
记几件偶然想起的事。冗长、乏味、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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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初三那当儿,我的书念得很差劲。
如今想来,应当是能被归类为,「扶不上墙」,的那般差劲。
每一年,全校都会针对终考成绩进行针对整个年级的排位。入学考试,我的排位是两百多名,那意味着,当年入学的一千零八十几位孩子里头,我是排在前三分一的。半年后,也就是在,我念初一那个寒假,排位是四百多名,再往后,六百多名,再往后,七百多。
若果将一个班五十六个人划分个三六九等,我想,在一些意义上,我是在金字塔的底部的。无趣、聒噪,并不能很合时宜地进入话题,孤僻、独来独往,喜欢读奇怪的书,幼稚,顶着一个长长的、脏兮兮的鸟窝头,完全没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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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初三那当儿,我的书念得很差劲。
如今想来,应当是能被归类为,「扶不上墙」,的那般差劲。
每一年,全校都会针对终考成绩进行针对整个年级的排位。入学考试,我的排位是两百多名,那意味着,当年入学的一千零八十几位孩子里头,我是排在前三分一的。半年后,也就是在,我念初一那个寒假,排位是四百多名,再往后,六百多名,再往后,七百多。
若果将一个班五十六个人划分个三六九等,我想,在一些意义上,我是在金字塔的底部的。无趣、聒噪,并不能很合时宜地进入话题,孤僻、独来独往,喜欢读奇怪的书,幼稚,顶着一个长长的、脏兮兮的鸟窝头,完全没有任何外观上的审美。大概也没多少人愿意真心跟我交朋友。
时至今日,初二一节数学试卷讲评课使我记忆犹新:那位处在更年期的数学老师挥舞着一张试卷——那是一张满分一百二十的期末考卷,是我的试卷,那上面用红色笔打着 98 分,笔迹凌厉,那不是一个很高的分数,只是一个「勉强可以」的分数,放在班里面从第一名顺着往下数大概第二十五到三十名,就是这个分数了——她拿着我的试卷,当着全班,包括我的面,她说:「你们看,像罗浩森这样的同学,都能拿到 98 分。你们有些人,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努力呢?」
之前,我在网路上看到一个问题。发布帖子的人问,人生中有哪些道理,越早明白越好?下面有个回复,那位答者赚了两千个赞,他说:「明白自己根本没什么了不起,也没什么比别人强的地方。」
我想这个道理,我是在那一刻明白的。那张试卷是一个审判,他一项一项拆穿我的面目:认命吧罗浩森,其实你就是个差生。你比别人差,事情就是这样,没什么好说的。你没有任何地方了不起,你多年来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不过就是个屁。
我的父亲母亲,提到我的时候,他们总唉声叹气,我想他们终究是以我为耻的: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但是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呢?
我想,事到如今,那位老师可能已经不记得多年前有过那么张试卷了。
好吧,前面都是闲话,例如那位数学老师,或者我的父母,那是另外一些事情。
现在我要讲这几件事,主角是位语文老师。
这位老师姓余,或许我可以称她为余老师。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余老师应是刚刚大学毕业第三个年头。她是我初中的班主任,而我们是她第一届学生。
在教书这件事情,在那几年里,余老师大概算不得优秀,甚至,还蛮差的。她讲课乏味,枯燥无聊,照本宣科,总穿插一些不好笑的笑话。她的幽默细胞真是匮乏极了。我想她应当知道,像她这样子满身文气的女生,总是不适合来一点罗永浩的把戏,那样子被讲出来,无论是她,还是笑话本人,都不灵光。
但她好努力。
余老师似乎总是兢兢业业在努力备课,努力管教我们。我印象最深一回,课上在讲「核舟记」,讲到有一段是这么写的,「船头坐三人,中峨冠而多髯者为东坡,佛印居右,鲁直居左。苏、黄共阅一手卷。东坡右手执卷端,左手抚鲁直背。鲁直左手执卷末,右手指卷,如有所语。东坡现右足,鲁直现左足,各微侧,其两膝相比者,各隐卷底衣褶中。佛印绝类弥勒,袒胸露乳,矫首昂视,神情与苏黄不属。卧右膝,诎右臂支船,而竖其左膝,左臂挂念珠倚之,珠可历历数也」。
讲到这段,她让我们选三位同学上台来模拟这个场景:这真是个糟糕的提议,就像让我们选三位小丑上台表演一般糟糕。一番喧嚷,最终苏东坡选中我们班一位最有人缘的男生。
这位男生拒绝上台。
气氛很僵持,余老师拗不过这位男生,大概也是觉得这样的要求有点无礼,她立在一旁,一声不吭。最终结果,那位男生没有上台去完成这个要求,余老师便让剩下两位同学回去。她站在我们面前,PPt 打在她脸上。她面对全班,手足无措讲了一些话。大致讲到,自己本意在活跃课堂气氛,不想会弄得那般尴尬,林林总总,云云云云。讲了哪些话,我想我没有在听。我只是觉得,那会儿的她,眼里总是有些许落寞。
就是如此一位,初出茅庐、讲课乏味、笑话很烂,好像教书好努力,但似乎总是没用对地方,的,这么一位年轻女老师。
但,她是那么多位老师里头——我们班将近九位老师里头,唯一一位,真心认可我,将我当成好孩子看待的。
初一语文课本上,还有个唤作「生词表」的玩意儿。那年长假,其中一项语文假期作业。她让全班每个人都把过去一学期的生词表,每个生词抄写五遍。
那大概是个很糟心劳人的活儿。
那会儿,不如现在,没有微信群供你随时联络身边人。我期中考试成绩太差劲了,或者自我安慰也好,突发奇想的发愤图强也罢,又或者只是因为相对其他作业,这一项最不用动脑子,我竟然真的一丝不苟把过去一学期的生词,每个抄了五遍。
假期完毕,我交了上去。
第二日,每周一下午都会有的最后一堂课的班会课。堂上,余老师向全班展示了我的抄写本。她拿着我的抄写本,对着全班,她说:「这是罗浩森的抄写本。或许他的字很差劲,或许他抄出来很多涂抹。但他抄得很认真,他抄完了。」
她表扬了我,在我考了一个班里倒数第五名后。
我想那时候的我,还,蛮感动的。只是我不敢跟任何人讲,也不会向余老师说声谢谢,因为这样子的道谢,那时的我看来,真是太不酷了。
初二,我写武侠小说。是根据一个网路游戏改编的同人。
那个游戏叫做「大唐豪侠」。
情节抄的金庸,文笔抄的古龙。
开始动笔一周后,那本写满了人物设定、故事大纲、情节点脉络的笔记本儿,被她没收了,在一堂早读课。她把本子从我的书柜里抽了出来,翻了两页——我发誓,她是带着笑意的。她把它没收,对我说:「一会来办公室找我。」
完蛋了,我心想。
结果我到了她的办公室,她没有责备我。我是说,她竟然没有责备我。她跟我聊,喜欢看金庸哪本书,觉得天龙八部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里面哪位最具有悲剧色彩。她还问我爱看谁的书,我说,我喜欢大仲马的「基度山伯爵」,因为我喜欢「连城诀」,「连城诀」是根据「基度山伯爵」改的。我两本都看了,但我更喜欢「连城诀」。
她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基度山伯爵,名字太绕口。」
她笑了,她说:「不要随便用改这种字眼,文学上面这么讲,不负责任。」
那件事过后,她让我不要再写小说了,有空先多看看书。我还不听,她便跟我玩起了猫鼠游戏的把戏,写一本收一本,只是没过多久总是会还回来。我总是最爱上作文堂的,因为每每到了那节课,我的作文都会被当着全班面朗读。那大概是几年来我虚荣心最获得满足的时刻。
最后一件事,是初三上学期。
期末考后,有一个专门针对临界生的家长会。这个家长会是针对全年级的「临界生」的。
所谓「临界生」,就是将将能考到特别好的学校——那种学生。
我大概讲过,初三那当儿,我的书念得特别差劲。在排名表数十个名字内,总能看见我,我是说,倒着数。
当然,那会儿,我的语文成绩,出奇的好。一百二满分的卷子,大概能拿到一百一十。我并不知道有「临界生家长会」这回事,毕竟差生如我。获得了这个通知的「临界生」也不会告诉你。他们早在几天、一周前就获得了通知,在结束掉考试后,将有那么一个家长会。就像你知道的,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区别对待。没有人会告诉你,你是个bad boy,但你就是能感觉到。
离校前那个下午,余老师突然找到了我。
其实她在找我那会儿,我心情特别糟糕。因为刚刚结束的期末考试,我考了班里的四十二名。这意味着,在我努力了一学期后,我的排位依然是倒数十二名。按这种成绩,我只能上个凑合的高中。
她找到了我,然后说,今天晚上和家长一起参加来开个会吧。
那真是太紧迫了。我说,天哪,太急了。她说,没办法,通知下来得急。
后来,我才知道,余老师是把我硬塞进去的。她突然凭空变出来一个名额,然后对我说,罗浩森,你去参加这个家长会,我觉得你有希望。
可我明明是个差生,是个考了个八十分都会被当着全班面表扬说「罗浩森这次取得了巨大、优异进步」的差生。我这种人,怎么还会有希望,怎么还考得上。
后来我当然拉着我的父亲去参加了那次家长会。
时至今日,我已经无法回忆起那个晚上开会的内容。只记得每个看到我的同班同学们,他们瞪大了眼睛,然后说:「是你啊,罗浩森。」
我说:「是啊。」
我坐在他们中间,听着上面那位年级长说话,她说:「你们啊,还是非常有希望的。只是差一把劲儿,加一把劲儿,你们就能成。」
我就是在那一刻突然觉得,好想哭。
妈的,我竟然想哭。
过了几年,网络游戏「大唐豪侠」倒闭了。听说她结婚、怀孕,生子。
而我,真的写出了小说,登了文章,去了北京,上了杂志。
后来,我偶尔还是会想起这位初出茅庐、讲课乏味、笑话很烂,好像教书好努力,但似乎总是没用对地方的年轻女老师来。
再后来,我渐渐长大,知道了一些在全世界看来都很有用的事情,比方说,在大家面前讲些什么话能讨人喜欢,懂得闭嘴,努力克制自己糟糕的表达欲,开始知道穿些什么样的衣服会显得得体。
如今想来,跟其他老师一样,我想她常常也是反感我的。那是我最调皮的年纪,说话没有分寸,不懂得克制表达欲。还老是闯祸。她每次都会把我叫到办公室训我。可是,到了今天,我发现,那几年里,我最想要谢谢的长辈,她一定是其中一个。
或者,在她也年轻,我也是个小屁孩的那会儿,她真的是个教书差劲,班主任当得差劲,还老是开烂玩笑的老师。而且她真是无趣极了,后来我从一本书上看到说,世上的女人都有干燥度之分。余老师,大概算是一位典型的干燥极了的女人。
但是,谁都不不会知道,她曾经真心地教我待我,让那会儿自卑的、没有半点念想的一个衰小孩,一个差生,生出过希望来。
我很感激她。
我不知道怎么样算一位好的老师,但,她也一定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师之一。
欠您一句再见,余老师。
再见。
How long can we still live in this world?
What are the lengths of our lives?
No one can forecast these, so we have no ideas about these.
Life is so fragile, we may die in minutes and seconds.
But life is also strong, we struggle for months and years, and dance beautifully in this huge space.
How long can we still live in this world?
What are the lengths of our lives?
No one can forecast these, so we have no ideas about these.
Life is so fragile, we may die in minutes and seconds.
But life is also strong, we struggle for months and years, and dance beautifully in this huge space.
前两天弟弟和姐姐陪着我去摆地摊 所有东西都是我自己弄的。我告诉他们拿一下盖子 我手里还抱着收纳箱 拿不了了 结果他俩谁都没拿… 到了广场才发现。选地点 放好收纳盒 铺好东西 把东西拿出来 都是我在弄 他们一直站在旁边看 我没有生气他们不帮我 本来就是我在摆摊 况且我自己可以弄好。只是期间他们一直在嘟囔 哎呀你这东西摆的不好看 东西太少了 没人买。各种嫌弃。把我原本就不多的自信全打击没了。我突然就想不通了 他们为什么要跟我来。下次我自己去。
前两天弟弟和姐姐陪着我去摆地摊 所有东西都是我自己弄的。我告诉他们拿一下盖子 我手里还抱着收纳箱 拿不了了 结果他俩谁都没拿… 到了广场才发现。选地点 放好收纳盒 铺好东西 把东西拿出来 都是我在弄 他们一直站在旁边看 我没有生气他们不帮我 本来就是我在摆摊 况且我自己可以弄好。只是期间他们一直在嘟囔 哎呀你这东西摆的不好看 东西太少了 没人买。各种嫌弃。把我原本就不多的自信全打击没了。我突然就想不通了 他们为什么要跟我来。下次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