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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二/谢乐谢】画中人(六)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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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戏不成反遭压,乐无异唏嘘的把围巾拉起来,觉得这个坑跌得一点都不冤。

  超市外飘着雪珠,天空灰蒙蒙的,又湿又冷,昨日的薄雪下了没多久就化了,只有路边还堆着浅浅一层看不出颜色的雪水。

  乐无异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打着伞,虽然知道谢衣不会淋到,还是自觉的向他那边偏了偏:“这种天还是待在家里舒服,一会儿回去我们下两盘?”

  家里暖气十足,泡杯茶,下下棋,晚上还可以做两个小菜,想想就觉得美滋滋的。

  谢衣失笑,允道:“好。”

  两人在路口等红灯,刚跳成绿色,忽然听路口传来激烈刹车声,两人一同看过去,一辆车抢弯道那最后几秒撞上了一辆同样抢秒的直行电瓶车,...

  <6>

  调戏不成反遭压,乐无异唏嘘的把围巾拉起来,觉得这个坑跌得一点都不冤。

  超市外飘着雪珠,天空灰蒙蒙的,又湿又冷,昨日的薄雪下了没多久就化了,只有路边还堆着浅浅一层看不出颜色的雪水。

  乐无异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打着伞,虽然知道谢衣不会淋到,还是自觉的向他那边偏了偏:“这种天还是待在家里舒服,一会儿回去我们下两盘?”

  家里暖气十足,泡杯茶,下下棋,晚上还可以做两个小菜,想想就觉得美滋滋的。

  谢衣失笑,允道:“好。”

  两人在路口等红灯,刚跳成绿色,忽然听路口传来激烈刹车声,两人一同看过去,一辆车抢弯道那最后几秒撞上了一辆同样抢秒的直行电瓶车,人和车双双倒在地上,汽车双跳灯闪烁急促。

  眼睁睁看见发生一起车祸,乐无异心有余悸:“真危险。”

  他话音还未落,紧跟在旁边车道的一辆箱型车躲避不及,轮胎一滑,直直向人行横道冲来。

  人群爆发一阵尖叫,乐无异想也没想伸手去拉身边的人,手穿过谢衣的虚影扑了个空,他被奔逃的行人撞倒在地,张大的眼瞳里映出即将翻身覆倒的车影。

  电光火石间,一阵轻柔的凉意覆盖在他身上,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和反应,侧身打滚避开,伴随一声巨响,箱型车整个翻倒过来横在马路上,尖叫声,哭泣声,鸣笛声,乱糟糟的混杂在一起,像撕裂灵魂的冲击。

  乐无异呆然坐在地上,手撑在身后,视线穿越混乱无序的人群。

  “大仙?”他喃喃道。

  他的伞静静翻落一旁,细小的雪珠落在地上化作无声无息的湿润水汽,哪里都看不见刚刚在身旁的那道透明的身影。

 

  画仙消失了。

  自那天以后,乐无异就再也没能见到他。

  他一身泥水的跑回家,客厅,房间,阁楼,空空如也,见画仙并没回来,乐无异衣服也没顾得上,转头又跑出去,小区里,马路上,他沿街拉住过往的行人,急急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

  说到一半就卡了壳,没有人见过他,没有人看得见他。

  乐无异挤出一句抱歉,路过的行人好奇的向他投去一瞥。乐无异深吸了口气,用力抹了把脸,转身奔跑起来,他跑遍了数条街,一下午盯着来往的车辆人群四处寻找,直到路灯亮起,行人渐渐稀少,天完全黑了,才失魂落魄拖着脚回小区,回家时他还有一丝希望,也许,说不定,画仙会出现,就像这段日子以来一样,或许他就在门口,在院子里,看到他回来,会扬眉露出一个笑。

  他打开家门,客厅里有一窜脏乱的脚印,是他从事故现场匆忙回来时留下的,乐无异就着打开门的姿势面对一室寂静站了片刻,忽然想起二楼书房的木匣和画卷,他用力甩下鞋,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微微喘息着打开木匣,打开卷轴时他感觉自己的手因为腾升的希望而有些颤抖。

  他一口气拉开画轴,心无可避免的又一次沉了下去,画上一片空白,仿佛那个潇洒的身影不曾存在过。

  他不见了,乐无异拿着卷轴茫然的想,我该到哪里才能找到他?

  

  一直到考完试放寒假,乐无异都住在家里,他每天下了课回来都会去超市那条路上走一遍,他不是个轻易放弃希望的人,只是有时候在家习惯性的回头找人说话,却只见一室空落,难免会感到无措和失落。

  他花了大量时间去研究那本残卷文献的内容,惟有这本书提及木匣上锁的种类,两者或许有某种联系。然而这本残卷实在损坏得太过厉害,纸张本就不易保存,能复原这几张已是机缘巧合,大概是因为其中的内容太过不可思议,一直以来都没有多少人研究过它,文库里的下载记录也很少。

  乐无异把几张纸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几乎能背下来,唯一能肯定的是,这是本手札,至于著者是谁,里面提到的他的师父是谁,则没有办法考证。

  另外还有件事,他开始频繁的做梦,梦断断续续,背景却好像都是同一个,梦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醒来虽然不太记得内容,却隐隐觉得那个人和画仙有点像。

  这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乐无异又一次从梦里惊醒过来,抓着被子一脸懵逼的想,他确实很喜欢和画仙相处,也有点自己也说不出的小心思,但是日日夜夜梦到同一个人会不会太夸张,他俩关系明明挺纯洁的,这么一来怎么搞得像是处对象似的?三天两头做梦梦到,日也想,夜也想,这么给里给气,他到底认还是不认?

  当然不管他认不认,关系纯洁还是不纯洁,另外一个对象不在,什么都没戏。

  

  阁楼还是维持原样,那天本来想下棋,棋盘依然摊开在那里,乐无异没有把它收起来,他把两个人合力做的机关盒珍而重之的放到架子上,抬头一眼就能看到。寒假收拾东西回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拿出来用来装小零件,一同放在了行李箱里。

  他觉得不管多么重要的器物,它的意义在于用途,不是摆设。越是有纪念意义,越是要用起来,毕竟做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供人使用,将之束之高阁,反而是浪费制作者的一番心意。

  坐车回家,看着路上流逝的风景,想起原本还想带画仙回家看看,还计划好要去哪里玩,乐无异不禁浮起一个苦笑,只觉满心都是涩意。

  这个年过得心不在焉,傅清姣向来敏锐,察觉他常心神不属,找了个空,问他说:“我看你整天心思恍惚的,怎么了这是?难不成我儿子失恋了?”她半开玩笑的说。

  “娘亲你说什么呢,”乐无异险险呛一口,嘀咕说:“恋都没恋过,哪来失。”

  “我就说我儿子这么好,肯定人人见了都喜欢。”傅清姣捏捏他的脸。

  乐无异揉揉被夸厚的脸,犹豫的说:“娘亲,那个木匣...”

  “还是上次你说的那个木匣?木匣怎么了?”

  乐无异吞吞吐吐道:“我打开来看过,木匣子里面是一幅画。”

  傅清姣一愣:“画?”

  画里是一个人,他活了,后来又消失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乐无异把话咽了下去,他想我想找到他,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该去哪里找。

  他不是不想找人倾诉,可是这段经历该怎么说?有谁能证明他曾经存在过?他遇到了一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身影,而那道身影如雁飞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得到的突如其来,失去也让人猝不及防。

  

  “什么画?”傅清姣奇道。

  乐无异回过神,说:“是一幅空白的画轴,娘亲,你说能这样能查到来历吗?”

  “空白的画轴?什么都没有吗?”傅清姣沉思,“下次你带给我看看。”

  乐无异犹豫了一下,他不太想去动它,更不想给别人研究:“还是算了,反正也没什么,还是摆着吧。”

  他回自己房间,想起画轴,想起画上的那个人,想起打开时那一瞬的悸动,他忽然有种冲动。

  他翻出一张白纸,拿起笔,勾勒出心中那道身影。

  乐无异没学过画画,也不觉得自己有艺术细胞,但是下笔时却毫无滞涩,一笔一勾都像是描绘过千万遍一样烂熟于心。

  他专注的投入进去,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搁下笔,看着自己的画有些愣神,画中人姿势虽然和画轴上不一样,然而那笔锋别无二致,他在画上向他微笑,微微抬头望向远方,目光遥远又深邃。

  乐无异将画摊在桌上,没有收起来。

  这天晚上,他又做了个梦,似曾相识的书屋,那一片碧绿竹林,阳光在空气中流转,然而屋里没有谈话和曾经的爽朗欢笑。穿着宽大衣袍,有着一头栗色长发的人伏案桌前,他专注的描绘一个人,他画得并不慢,像是随手为之,然而画完后却看着画凝视许久,目光里有怀念,有痛楚,有更浓重的一些东西,他提笔欲写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落下。他放下笔摇摇头,将画裱起,郑而重之的放入一个木匣中。

  乐无异奇异的觉得自己就是他,他就是自己,连心情也完全一样,不管有多少感悟,想法,沉淀在心中的是对一个人的思念,对于这份思念,任何语言都显得空乏。

  他在黎明之间醒来,眼睛酸涩胀痛,睁都睁不开,他抬手捂住,心里朦朦胧胧的想,原来是这样,相逢短暂,离别漫长,一个遗憾造就另一个遗憾,可是就算这样,依然是幸运的,相遇再短暂,也不让人后悔。

  他将自己的画收到了盒子里,用的正是那个九宫格暗锁的机关盒,心说也许几百年后,搞不好又会出现一个画仙呢。他乐观的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傻笑了两声,心里明白,其实不太可能,他不知道画轴的保存手段是什么,如果真的和梦一样,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才保存下来。

  话说这梦不知道到底是前世今生还是他的臆想,搞不好是他构想出来的也说不定,不过如果真是前世今生,有过眼前这段离奇的经历,倒也不是那么不能让人接受。

  开学前,乐无异回别墅收拾了一下,他终于还是把阁楼里的棋盘收了起来,冬日的阳光洒在窗口那个位置上,仿佛有个人会坐在那里,乐无异看着那束浅淡的阳光,不由的放轻了呼吸,他站了一会儿,垂下眼睫摇摇头,抬起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回学校报到那天,舍友看他带了不少东西过来奇怪道:“你年前不是说这学期打算回家住?”

  乐无异说:“想想每天赶来赶去挺麻烦的,就算了,反正周末回去也一样。”

  舍友闲聊说:“课表你看了吗?这学期有好几门新课,听说还有位挺有名的牛人。”

  “啊?谁,他上什么课?”乐无异问。

  “就是教专业课之一的吧,”舍友在学生会,知道不少小道消息,“听说以前是教大二大三的,上学期好像是遇到车祸,一直住院没来学校。”

  “这么严重。”乐无异道。

  他也算和死亡擦肩而过的男人,当时如果不是画仙保佑,就算不出意外,也得重伤住院。

  人总是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现在对这一点格外有感慨。

  

  乐无异去老教授办公室交作业,这课题开了个好头,他也有兴趣,这学期没有开古代机械的选修课程,他打算自己继续学下去。经过走廊时,他意外的看见总是关着的那间办公室门竟然开着,因为角度,看不见里面,只看见整齐干净的电脑桌,和书桌背后的一排书架。

  他瞥过一眼,匆匆走了。

  在他路过不久,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人,身量挺拔,他和擦肩而过的人点头打过招呼,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下午是传说中那位大牛的课,乐无异吃过午饭,回宿舍拿了课本,他到得不早不晚,教室大半还空着,乐无异看还有不少时间,打算去趟厕所,他漫不经心的往楼道走,听见楼梯转角上有人上来的声音,他下意识看过去,来人也在此时抬起头。

  乐无异保持着走路的姿势仿佛被定格一样定在哪里,他以为自己白日发梦,他揉了揉眼睛,又用力眨了眨,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可是为什么这个人长得和画仙一模一样?

  来人也愣住了,只是很快反应过来,唇角明显上扬,他带着眼镜,长相斯文,一双熟悉的眼睛流露笑意。

  乐无异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站在自己面前开口说:“我去找过你,可惜你不在家,我本以为还要过几天才能见面。”

  乐无异两眼发直:“喵了个咪,竟然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来人愣了愣,笑意更深,清俊儒雅的长相,唇角微弯竟然有点桃花乱放的意思。

  乐无异觉得他在放电,而他迟钝当机的大脑这个时候才开始处理收到的信息,他倒吸了一口气:“等等!你,你说什么?!不是,你,你,大仙?你真是大仙?你怎么,你是人?”

  对方笑起来:“没关系,慢慢说,不着急。”

  他不说还好,一说,乐无异还真岔了气,堵着嗓子眼咳得天荒地老。一只手落在他背上,顺气拍了拍,乐无异冲动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有温度,有实感,修长微有薄茧,指腹有肉,掌心温热柔软。

  来人任他抓着手翻来覆去的又摸又看,乐无异直愣愣的抬头,傻了:“真的,是你...可是,这,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是我说得不清楚,”那人安抚他说:“说来确实不可思议,我去年出了车祸。”

  乐无异抓着他的手下意识一紧,对方安慰的回握住他。

  “我当时一直昏迷,大约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至于我为何会出现在你家中,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若非亲身经历,我也很难相信,世上竟真的有如此神奇的事。”

  “那你之前之所以不见,是因为你回去了?”乐无异问。

  对方点头。

  乐无异松了一大口气:“那就好!你不见了,我到处找你,怎么找也找不到,我以为,我以为你......”

  他松开手,上前一步抱住面前这个人,感受到拥抱的实感,眼睛鼻子酸涩得有点发疼:“我以为你消失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被突然抱住,对方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听到他浓重的鼻音,抬起的手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落在他背上,轻声道:“对不起。”

  事实上那时候他正在被抢救,他昏迷了三个多月,身体生机未绝,情况却一天比一天不乐观,那时护住乐无异,他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只记得转身去拉他那一刹那后就没有了意识,等能够睁开眼睛,便是在医院里。

  “我曾答应过你,若想起自己是谁,一定第一个告诉你,你是否愿意再重新认识一下?”他温声对怀中的青年说。

  乐无异抬起头,看着他弯起那双好看的眼睛,似三月春风拂过嫩蕊,似温柔春雨落入池塘。

  “我不是仙,只是一个普通人。姓谢,单名一个衣字,无异,很高兴认识你。”


     ——END——

白夜笙

[古剑二][温清]温存桃花

  温存桃花

  

  ——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给阿咩《血契》的G文,折页图片排版下载: http://yun.baidu.com/share/link?shareid=1255571626&uk=3758280605 


  午后,暮春。

  太华山南山谷的桃花已经开到尾声,满地落英狼藉,零散成泥。

  

  温留挨个拍了拍面前罗列的五个酒坛,听着坛里传出的沉闷水声,心里得意。这几坛酒总算是酿好了,他想,不枉老子偷偷学这么久的酿酒之术,真是烦琐透了!

  他之前偷喝过清和一坛去年埋好的桃花酿,被那道士数落好久。恰好那时是三月桃花开得绚烂的时节...

  温存桃花

  

  ——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给阿咩《血契》的G文,折页图片排版下载: http://yun.baidu.com/share/link?shareid=1255571626&uk=3758280605 


  午后,暮春。

  太华山南山谷的桃花已经开到尾声,满地落英狼藉,零散成泥。

  

  温留挨个拍了拍面前罗列的五个酒坛,听着坛里传出的沉闷水声,心里得意。这几坛酒总算是酿好了,他想,不枉老子偷偷学这么久的酿酒之术,真是烦琐透了!

  他之前偷喝过清和一坛去年埋好的桃花酿,被那道士数落好久。恰好那时是三月桃花开得绚烂的时节,温留便赌气自己去学着酿了好些坛。不过他粗心大意,又不通酿酒的法门,捣鼓到桃花将谢,也才将将弄出这么三五坛能喝。

  不过这也很够他自鸣得意了。

  

  算算日子……今天那道士的旧酒应该刚喝完,而下山采办的弟子还需得几天才能回山。这两天,正好是他酒虫泛滥的时候。

  温留满意地把几坛酒放回原处,晃晃尾巴去找清和。心里志得意满地想,老子手里有好酒,不怕那道士不服软。

  这大好良机,岂可错过?

  

  一刻钟后。

  夏夷则拨开眼前生发新叶的桃枝,低头弯腰,穿行在离离野草覆盖的山间小路上。

  一群灵猴紧随其后,口吐人语,喧闹不休。

  “桃子!桃子怎么没有?!”

  “骗子骗子大骗子!”

  “咦?说不定有去年的桃子呢……”

  “笨蛋,去年的桃子早都烂了!”

  “你才笨,太华山这么冷,桃子可以放很久!”

  领路的夏夷则早已对这群仙灵的吵闹充耳不闻,反倒是随后而来的闻人羽再也忍不住,出声安抚:”嘘,别吵别吵。夷则说有桃子,必然不会出错。”

  跟在她身边的阿阮歪了歪头:“这附近……有很强的灵力结界呢。”

  只有乐无异最悠闲自在,随着一群猴子在林间穿梭。他站在树梢时往前一望,低呼道:“啊哈!夷则快看,前面有间小院!”

  “噤声。”夏夷则闻声,心念一动,并指成诀,数道光华从地底升起,将四人与一众仙灵笼罩在内。

  “这个是……”阿阮伸出手,轻轻触碰那流动如水的法阵,”敛息遁形之术?”

  

  上次桃园仙居里四处屋舍竣工,夏夷则曾经允诺,要带诸仙灵去太华山南山谷摘桃。从那之后起,仙灵们每见到他一次就催促一次。夏夷则几番解释如今并非桃树结果的时节,仙灵仍旧锲而不舍,纠缠不休。

  夏夷则不堪其扰,终于松口,带着他们前来此地。

  然而时逢暮春,桃花才凋,新叶初生,哪里来的桃子可摘?

  

  夏夷则一路将诸人带到那处小院前,才出声解释:”这屋子是师尊偶然兴起、为春来赏桃花方便所造。内设地窖,储藏每年的新桃。地窖里布有法阵,可保新桃不腐。”

  “呀,夷则的师父可真会过日子。”阿阮一拍手,眼带欣羡。

  闻人羽笑了笑:”我曾听师父提过,诀微长老年轻时候,也是个有名的风流人物呢。”

  “清和真人?”乐无异摸摸头,有些疑惑,”既然是夷则的师父,为什么我们要偷偷来?”

  夏夷则沉默半晌,回答得语焉不详:”有位……前辈,近来居于此地,不喜生人打扰。”

  “咦,太华山里,还有连夷则都不熟悉的前辈么?”闻人羽也觉得诧异。

  夏夷则摇了摇头。

  他跟这位前辈也算是有两面之缘、渊源颇深了,只是……说不上来为什么,夏夷则有种直觉,对方大概……不,不是大概,是肯定不乐意在这里看见他的。

  

  小院仅有三间房屋,竹篱茅舍,土墙泥地,乍眼看去十分简陋朴实。院门虚掩,未曾落锁,夏夷则站在十丈之外,确定了附近并无一人的气息,才走上前去,轻手轻脚推开门,道:”烦请仙灵在院外等候,待在下……”

  为时已晚。

  仙灵方才可是听得明明白白,地窖里藏着新鲜的桃子。此刻见他推门,纷纷一拥而上,抢入院内,直奔地窖所在,兴奋得异口同声地嚷嚷:”桃子桃子桃子!”

  完蛋……

  夏夷则以手扶额,心下连声哀叹。

  

  便在众仙灵踏入院内的一刹间,竹篱上隐隐闪烁起暗色光华,一晃而灭。

  与此同时,远天之处,忽来一声巨兽咆哮。啸声绵长浑厚,隐带怒意,震撼四野。

  那声长啸震落了无数枝头残花。乐无异稳住身形,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花瓣,惊奇道:”喵了个咪,那是啥玩意儿?”

  三人面面相觑,听见扶额不语的夏夷则叹了口气:“算了,我们拿了桃子速速回返。那位前辈长居太华秘境……未经师尊应允,大约不会现身于此。”

  几人说话间,院内忽而传出几声瓷瓦碎裂之声。

  夏夷则急忙抬步往里走:“我去看看仙灵,别碰坏院里别的东西。”

  

  不得不说,夏夷则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他刚刚踏进光线幽暗的地窖,便闻见了醇厚的酒香。连忙在指间燃起一抹火光,照见地窖里,几只灵猴正抱着两三个酒坛子抛来耍去,走路颠颠倒倒,俨然已耍起了酒疯。

  ……夏夷则在此时此刻,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何谓“天亡我也”。

  他上前夺下那几个空酒坛,转眼看见地窖里余下的几坛酒亦被打碎在地,心念急转,正想着是不是要赶紧下山,买上几坛好酒来个偷梁换日,忽听院外闻人羽扬声发问:“阁下何人?”

  

  闻人羽挡在院门外,长枪已然掣在手中。

  也怪不得她如此紧张。

  这里是太华山的地界,各处入口均有符灵镇守。若非太华山中人,绝难进入。然而眼前此人一身衣饰粗野狂放,不似太华山装扮。面相也不像常人,眼瞳深碧、额带兽纹,虽远隔数丈,仍有浓烈妖气如劲风割面而来。

  来人斜眉觑她一眼,面有不屑:”小丫头,老子倒要问问,你是哪来的?”

  他声音里隐含威压,竟似带有回音般在众人耳中震荡。闻人羽勉强提起内力,才压下喉里泛起的腥甜,心里警惕更胜方才。还未开口应答,阿阮已经忿忿然一跺脚:“你这人真坏,怎么不听解释就出手呀?”

  她将巴乌凑到唇边,想要给来人一个小小教训。那人冷哼一声,踏前一步,只隔空稍稍扬手,庞大无匹的风刃自他手底涌出,携惊天动地之威,斩向三人。

  一招既出,风云色变。

  “好强!”乐无异惊叹一声,提剑上前全力一挡。风刃与晗光悍然相撞,乐无异连退三步,被巨力冲得跌倒在地,闻人羽阿阮亦在狂风中站立不稳,左摇右晃。

  此刻夏夷则及时从内院赶到,扬声道:“前辈!一场误会……还请手下留情!”

  来人闻声罢手,看着夏夷则冷笑一声,语气不善:“老子还以为是伙小贼,原来是那道士的心肝宝贝。来做什么?”

  “不对。”他神色忽然一变,眼里掠过一丝狠戾,“小子,你身上有酒味。”

  夏夷则走上前,执拳行礼:“温留前辈,在下只想来取些师尊贮藏的鲜桃。岂料……”

  他话音未落,几只灵猴已经颠着醉步、嬉戏打闹着从地窖里窜出,浑然不知大难临头。

  温留眼底遂然变色。

  “老子知道了。”他将手略微一抬,一股吸力骤然而生,将一只灵猴擒入掌中。温留收紧手指,将灵猴捏得吱呀乱叫,惊慌蹬腿。他眉带怒色,声沉如水:“清和的心肝宝贝老子动不得,这三两只毛猴子,也敢来偷老子酿的酒?”

  “前辈!”夏夷则语带焦急,“灵猴不懂事,多有冒犯。在下即刻去买回好酒来赔礼……”

  温留丝毫不为所动。

  夏夷则虽只与他打过两次照面,却深知温留桀骜秉性。眼下不动手是不行了……然而太华秘境之中,温留被法阵辖制,仅余两三成功力已属难缠,现如今恐怕更难应付。他转念间想了数个周旋应对之法,却无一能策万全。正棘手间,忽见眼前皓光乍起,一道太极八卦的法印自远方而来,锁住温留紧捏灵猴的右臂,流转不息,熠熠生辉。

  “都且住手。”

  峨冠广袖的道者御风而来,声如敲金击玉,凛凛然带有清圣之气。

  温留腕底力道被那法印卸去,心不甘情不愿地松手一甩,将擒住的灵猴扔出三丈远。咬牙对着来者怒斥:“道士,管好你的心肝徒弟!”

  清和踏云落下,拂尘微微一扫,笑意温然:“怎么,你急急忙忙从秘境闯出来,就为了教训几个小辈?”

  温留扭过头,不悦道:“老子能无缘无故为难这群小辈?问问你徒弟干了什么好事!”

  清和环顾一眼周遭情形,不需细问,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夏夷则连忙上前,将前因后果向师尊禀明。

  

  “……事情经过便是如此。”夏夷则心知自家师尊素来好酒,面上带了十二万分的歉意,“仙灵不通人事,也是无心之失,我这便下山去给师尊再买些好酒来赔礼……”

  乐无异在一旁猛点头:“要是这还不行……我去偷拿一点老爹的私藏,保管长老满意!”

  清和笑意未改,缓声道:“原来是为几坛酒。不是什么大事。”他指一指身旁余怒未消的温留,道:“这酒应是他的,你们向他道歉吧。想来以他的身份,当不至于与懵懂灵猴计较。”

  温留冷哼一声,扭头便走:“道歉不用。滚到老子见不着的地方去!”

  清和见他如此,也不意外,含笑向诸人点一点头:“既为取鲜桃而来,尽管去地窖里搬走些,左右我也用不了这许多。温留秉性乖戾,莫要放在心上。”

  他往温留去处看了一眼,续道:“眼下他怒意未解,我再去看看,不多陪,你们自便吧。”

  夏夷则一一应了。待清和也跟着温留进去院内,阿阮才惊讶发问:“夷则夷则,那个温留……身上好浓好浓的妖气,居然也是你们太华山的人?”

  “他乃是妖兽乘黄,被师尊收作血契灵兽。”

  “血契灵兽?”乐无异挠挠头,“喵了个咪,那他在你师父面前还这么气焰嚣张?看那架势,我还以为是你们太华山辈分特别高的长老呢。”

  夏夷则也摇头叹气:“此妖与师尊渊源颇深,一言难尽……我也曾对师尊劝言此妖暴烈难训,但愿师尊早作防范,奈何师尊似乎十分信任于他,并不在意……”

  

  妖兽耳力聪敏,即便相距遥远,又有院墙阻隔,仍旧将院外言谈尽收耳底。

  温留听见夏夷则最末几句,斜瞥一眼清和:“啧,你居然在徒弟跟前说过老子的好话?真稀奇。”

  清和一派从容,淡然道:“实话实说罢了。”

  “实话实说?”温留阴阳怪气地笑一声,“哈。老子也实话实说,若有朝一日能冲破血契,臭道士,你可逃不过被喝血吃肉的下场。”

  清和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山人拭目以待。”

  

  有疾风穿透门扉,带来山间欲雨的湿润气息。这几日山谷里淅淅沥沥下过几场新雨,太华山巅也跟着落过几次薄雪。

  清和原本正在午寐,查觉到温留自秘境中离去、且有与人动武的迹象,才速速赶来。他起身得太急,不觉被冷风扑了个正着。何况乍然间冷热交替,极容易风寒入体。清和拢了拢身上衣袍,觉得有一丝凉意缓慢地浸上来,不由低头轻轻咳了一声。

  温留横眉看他,一声不发变回原身。妖兽庞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大半个房间。

  乘黄在原地侧卧,向外露出毛色浅褐的肚腹。

  “冷就给老子吱一声!病歪歪的不像样。”温留不耐烦地拿尾巴勾着清和的腰,向内一收,将人硬拖到近前来,“硬要憋着屁都不放一个,老子签了血契的人弱成这样,说出去都丢老子的脸!

  清和笑一笑,从善如流地在他皮毛柔软的肚腹上卧下,顺手把妖兽的整条大尾巴都拉过来当被盖,顿时感觉暖和了不少。

  

  “我记得,桃花酒早被你喝没了。”清和慢悠悠地问,“怎么今天又跑出来这几坛,你偷藏的?”

  “放屁,这是老子……”温留话音一顿,罕见地支吾两声,没音了。

  说出去实在有点丢脸,曾经称霸一方的妖兽乘黄,跑去学酿酒,而且还学得烂到家,只捣鼓出几坛成品。而就这硕果仅存的几坛成品,还没来得及拿来钓一钓清和的酒虫,已被几只猴子破坏殆尽。

  温留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让清和知道得好,否则又指不定被这臭道士怎么嘲笑。

  岂料清和不知早在何时便看穿了他的心思,此刻见温留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不由一哂:“行了,早知是你酿的,不用遮掩。”

  “你又知道了?”温留闻言,大为光火,“你怎么活似老子肚子里的蛔虫!”

  “山人自有妙招,不必与你言说。”清和哈哈一笑,“可惜啊……还以为今生有幸,能尝尝妖兽乘黄酿的酒,究竟有何与众不同之处。可惜可惜。”

  温留有些发恼:“老子下次定要在这里设个结界,擅入者死!”

  “平常心,莫生气。”清和顺一顺他肚皮上的毛,微微打了个呵欠,阖上眼睛,似乎想要补上方才的午觉。

  温留见他不再应声,也双眼一眯闷头睡觉。然而清和似乎睡得不大安稳,一直在不停翻身,辗转反复不成眠。温留被搅合得毫无睡意,瞪大了六只眼睛发脾气:“臭道士,你乱动个什么劲儿?”

  隔着他自个儿厚实的大尾巴,温留只听见清和闷闷一声长叹:“……酒虫作祟,不必理会。”

  原本,清和今日断酒也并不是什么难熬的事,不去想着念着就过去了。偏偏方才灵猴打碎了几坛酒,酒香四溢,飘飘悠悠地勾人馋。清和闻着酒味,总觉得哪里都不自在,故而翻来覆去睡不着。

  温留也想明白这个理,眼珠一转:“老子有个法子,能让你忘了酒瘾。道士,你信不信?”

  “说来听听?”清和饶有兴味。

  “嘿。你得先答应配合老子才行……”温留幅度微小地摇晃起了尾巴。

  清和查觉到了这个小动作。通常来说,这是某只妖兽心里打着小算盘,并且十分志得意满的表现。他断然摇头:“不必。山人可不想自上贼船。”

  温留猛然翻身,巨爪按牢清和的肩头:“嘿,老子偏不让你如愿。”

  他一甩尾巴,灵活地卷走清和的外衫,尾梢一径探入里衣内。额心白光微闪,逐渐变成人身,低头去舔舐道士的眉心法印。

  清和微微侧开脸,温留的呼吸喷在他颈侧,清晰可辨。带着滚烫的温度,仿佛可以穿透血肉,挟裹一道暖流汇向全身。

  山谷里的风吹开窗扇,将凋残落花送进屋内。清和探手,捻了一瓣开谢的桃花在指间,忽而轻声道:“春天要过完了。”

  “嗤,老子才不跟你似的伤春悲秋。”温留口齿不清地嘟哝一句,舌尖一路往下,蛮横地吮上他的唇,“大不了明年老子再酿一次桃花酒。”

  清和眉梢舒展,似有笑意,却尽数被吞没在温留杂乱无章的亲吻里了。

  

  次日清晨,天色方明,酣然好梦的温留被杂乱无章的啪啪拍门声吵醒。

  他龇牙咧嘴爬起来,把拿自己整个当做枕头铺盖的清和拨到一边,没好气地去开门。

  

  门外是一群灵猴。个个手里拎着两坛酒,在妖兽不善的瞪视下微微打颤。

  温留毫不客气地拎起一坛,嗅了嗅酒香,还算满意地一点头:“那群小子,倒还知趣。”

  便将灵猴带来的好酒都藏回地窖,大手一挥:“滚吧滚吧,老子不跟你们计较了!”

  灵猴一哄而散。有一只跑到远处,又挠挠头折返,掏出一本书,兜头朝温留掷了过来。

  温留抬抬眉毛,伸手将书接稳。翻开看时,是最新刊出的一册《逸尘子传》。大约是刚刚印好不久,还带着浓重的墨味。大约是夏夷则买酒时看到,想起自家师尊爱看闲书,便在坊间买了一册。

  温留一目十行地扫过去,重重冷哼一声。

  这本册子讲的是逸尘子与一些侯门世家闺秀的风流韵事,卷名叫做《出众风流》,明明白白是改写自清和入道门前的经历了。

  温留把书扔到一边,忿忿然地摇醒清和。清和被他晃得勉强睁开睡眼,倦然问:“又怎么?”

  温留咬牙切齿:“听着,老子若是哪一天强过你,定要冲破血契,踏平你太华山泄愤。臭道士,你最好时时刻刻记清楚了!”

  清和闻言,再度闭上眼,丝毫不以为意:“知道了。”

  他在睡意朦胧里犹自好笑。说了几十年……都是这句话,山人早就知道了啊。他当年便无法匹敌成年后的温留,如今修为虽远胜当年,恐怕也仍旧有所不及。若是温留真要强行挣脱血契,未为不可。

  可说了这么几十年,也都是嘴上功夫。

  怎么看……都是在拐弯抹角地让自己多多上心罢了。

  清和翻个身,再度沉入睡梦之中,顺便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了温留蓬松的大尾巴里。

  

  (尾声)

  

  温留当日只是随口一说,第二年早就忘记了他的桃花酒。

  而数年之后,清和已带着他一道离开太华山,四海云游。

  

  一路走走停停,去过黄沙万里塞北,到过杏花烟雨江南,寻得各处洞天福地,找遍无数丹方妙法,日子如流水一样过,转眼已是又一年暮春时节。

  一人一妖恰好路过一大片荒无人烟的山林,无处投宿。好在天气晴朗,露宿野外也无甚大碍。

  温留依然化为原身,把自己蜷缩起来,将清和整个人包裹进肚腹又长又软的皮毛里。

  入眠前,他觉得额头上黏了什么东西,拿爪子蹭蹭,睁眼看时,是一朵开得半谢的桃花。

  他忽然想起来,也是这样一个暮春桃花开谢的时候,曾经说起过的桃花酿。

  

  “道士,桃花又开谢了。你怎不提醒老子!”

  “什么?”

  “酿酒。”

  “哦。”

  “下次记好!”

  “好。”

  “呸!你压根没听老子说些什么吧!”

  “嗯……”

  温留七窍生烟,几乎暴跳起来。清和赶紧按住他,施施然道:“世间好酒不知凡几,何必非得桃花酿?”

  温留想说那不一样,老子酿的酒天上少有地上无双,清和已经顺手揉了揉他的耳朵根,笑意温然:“来日方长。”

  温留便悻悻然不再纠缠了,闭眼睡觉。

  

  他睡着之后做了个梦。梦见春来遍是桃花水的时节,清和折下一枝水灵灵犹带朝露的桃花,凑到他鼻子前。新鲜的水汽扑面而来,真实得好似近在眼前。

  温留忽然醒了。

  原来他睡着睡着偏了头,正好与清和脸对着脸,道士悠长平稳的呼吸拂过他的鼻端,便仿佛是他梦里犹带朝露的桃枝。

  

  温留便在这时不再惦记明年春来了。

  他想,这温存桃花温柔春色,恰好在怀,合该一枕共眠,同赴南柯。

  

  END

  

  *题目来自《千秋诉》的歌词,“温存桃花碎如雨”。

  *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这句话是语文老师寒寒帮我想的!本来是想写这样一个故事的,结果写着写着就偏了。

  *然后!我很喜欢血契特别喜欢血契!快来跟我一起喜欢它!当然还有温清这对CP呀>3<!


Jasper05

忽还乡(短刀一发完)

谢衣知道自己在做梦。


眼前白雪皑皑,朔风凛冽,古老的石板路铺从神殿和高阶祭司们的宫室前一直铺到平民们的家门口。屋檐上的积雪被吹落在石板路上,又被早早出来开始工作的祭司们施法化去。


谢衣低头看了看,手腕处青色的袖摆上绣着金色的叶纹,是他在流月城时穿的破军祭司服,身上的配饰却华丽了许多。他来不及思索其中缘由,只珍重地用指尖轻抚衣袖,眼中几乎落下泪来。


“阿谢?傻站着做什么,祭典的时辰都快要到了,你还不快些。”华月的声音从谢衣背后传来。谢衣吓了一跳,憋回眼泪回过头,尴尬地挠了挠后颈。


从神殿的方向走来一个眼熟的少女,温柔的嗓音带...

谢衣知道自己在做梦。

 

眼前白雪皑皑,朔风凛冽,古老的石板路铺从神殿和高阶祭司们的宫室前一直铺到平民们的家门口。屋檐上的积雪被吹落在石板路上,又被早早出来开始工作的祭司们施法化去。

 

谢衣低头看了看,手腕处青色的袖摆上绣着金色的叶纹,是他在流月城时穿的破军祭司服,身上的配饰却华丽了许多。他来不及思索其中缘由,只珍重地用指尖轻抚衣袖,眼中几乎落下泪来。

 

“阿谢?傻站着做什么,祭典的时辰都快要到了,你还不快些。”华月的声音从谢衣背后传来。谢衣吓了一跳,憋回眼泪回过头,尴尬地挠了挠后颈。

 

从神殿的方向走来一个眼熟的少女,温柔的嗓音带着点调笑的意味:“怕不是在害羞呢。是不是呀,阿谢?”

 

少女衣着华美璀璨,比之沈夜亦不遑多让,使得谢衣意识到,她就是沧溟城主。谢衣下意识地想要行礼,沧溟却先一步拍了拍谢衣的肩膀:“不必紧张,你可是破界的大英雄,就算主祭时出点小差错,大家也不会笑话你的。”

 

破界,主祭。这两个词让谢衣回忆起一桩旧事。

 

彼时谢衣刚刚破开伏羲结界,砺罂尚未被发现,沈夜虽然为下界浊气而烦忧,心情却还算愉快,打算着让谢衣在下个月的神农祭典上主祭,还压着谢衣演练了几遍。只是后来出了砺罂的事,主祭也就不了了之。

 

今日这个梦里,为浊气所困的沧溟城主好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让谢衣不由得猜测,大约这梦里的烈山部,不会受到浊气的困扰。这让他心里流出几分酸涩。

 

三人行至祭典广场,沈夜已候在此处。谢衣远远见了,心头一酸,恨不能冲上前去,扑在沈夜怀中,却又担忧打破这场幻梦,只如往日那般稳步行去。

 

到了近前,沈夜向沧溟行过礼后,轻声对谢衣叱责道:“你身为今日的主祭,怎么来得如此之迟。”

 

“这个这个……”谢衣露出尴尬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期盼能来个人替他解围。许是因为这是在梦中,很快瞳就出现在了近处,袖口露出的双手泛着少见天光的苍白:“子时末还见破军宫灯火通明,也不知他昨日几时方才就寝。”

 

……还不如不来呢。

 

好在沈夜已经习惯了谢衣这般行为,懒得在此时纠结此事,只催促着谢衣开始祭典。

 

漫长的仪式过后,祭典终于结束,祭司与平民们陆续散去,绿衣的少女跑过来,对着沈夜脆生生道:“哥哥哥哥,我和华月姐姐去巡视下城区啦!”“想去玩就直说。”沈夜弹了下沈曦的额头,“去吧,晚上哥哥给你做金丝果酱。”

 

沈曦点点头,拉着华月蹦蹦跳跳地走了。瞳惦记着自己的蛊虫,沧溟积压的公务也不能再拖,打了个招呼也先走了。此处顿时只余下沈谢二人。沈夜也公务繁忙,却被谢衣拉住衣袖不放,无奈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跟长不大似的。”

 

谢衣忽然流下泪来。他有预感,这个梦就要醒了。他只想再看看沈夜,再看看他高天孤月般的师尊。相见争如不见,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和沈夜这样温存相依。

 

沈夜见谢衣落泪,懵了一下,转身轻轻抱住谢衣:“怎么哭了?”

 

“弟子只是……太高兴了。”谢衣露出一个的笑容,把头埋在沈夜胸前,不叫沈夜看到他笑容中的苦意。沈夜拍拍谢衣的背,放任着谢衣举动。

 

黑色侵蚀了周围的场景,沈夜的身影也渐渐消散,只有呼啸的风声如故。谢衣睁开眼,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大漠夜晚的寒风冰冷入骨。梦里的景象太过美好,师尊衣摆间的草木清香仿佛还在鼻尖,眼前却只余下一片荒漠。

 

谢衣抬头看向天空中那轮明月,一声低不可闻的“师尊”消散在夜空中。半晌后,他才施咒重新点燃火堆,苦笑一声,从怀中取出西域地图,对着火光确认明日的行程。

 

大约再有五日脚程,就能抵达捐毒。此行出关寻找昭明剑柄,实在太过冒险,万望一切顺利。

 

————————————The end


设定其实是……谢衣真的闻到了沈夜的气息

空口说白头

渣反番外也追完,最大惊喜是冰九,原来冰九不是拉郞!

惩罚系统和番外互穿足以说明问题,冰哥求而不得的扭曲执念,龙傲天一生看似红颜无数,实则寂寞如雪啊,个正儿八经的感情线的确是有的,只是这孩子从小缺爱,结果又看上一个更缺爱的……本身我以为这一对是完全没有he的可能的但是!

拍桌,重点来了!

推荐微博一篇冰九文,文风诙谐,山穷水尽了都还一副要死不死的欠扁语气,看得人一边骂活该一边肝肠寸断,然鹅,神奇之处就在于,虐着虐着he了:
(评论会再放一次链接)
https://m.weibo.cn/6056282004/4332390417760039

作者:@南国之南12

渣反番外也追完,最大惊喜是冰九,原来冰九不是拉郞!

惩罚系统和番外互穿足以说明问题,冰哥求而不得的扭曲执念,龙傲天一生看似红颜无数,实则寂寞如雪啊,个正儿八经的感情线的确是有的,只是这孩子从小缺爱,结果又看上一个更缺爱的……本身我以为这一对是完全没有he的可能的但是!

拍桌,重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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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羽毛

[渣反][冰九]惩罚游戏(十八)(终)

◇人渣反派自救系统 原著冰哥×原著沈九
 ◇我希望这个结局是最好的方案,感谢你们的一路陪伴。
 ◇HE了,放心食用。
 ◇啊,这章搭配一下第五章。

  

  20230312 删库完成。

  多年后再看,真的很好看吗?

  


◇从头斗到尾,我圆满了。
 ◇想要长评又张不开嘴。

◇人渣反派自救系统 原著冰哥×原著沈九
 ◇我希望这个结局是最好的方案,感谢你们的一路陪伴。
 ◇HE了,放心食用。
 ◇啊,这章搭配一下第五章。

  

  20230312 删库完成。

  多年后再看,真的很好看吗?

  


◇从头斗到尾,我圆满了。
 ◇想要长评又张不开嘴。

风流倜傥Godzilla

请熟读并背诵这篇课文

                       解救文科生,请叫我雷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迁客骚人,多会于此。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

                       解救文科生,请叫我雷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迁客骚人,多会于此。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气凌彭泽之樽,光照临川之笔。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浩浩汤汤,横无际涯;雄州雾列,俊采星驰;朝晖夕阴,气象万千。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乃重修岳阳楼,披绣闼,俯雕甍,增其旧制。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上下天光,一碧万顷。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轴。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是日也,暮春之初。天朗气清,春和景明。惠风和畅,波澜不惊。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歌台暖响,春光融融。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群贤毕至,少长咸集。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沙鸥翔集,锦鳞游泳,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长烟一空,皓月千里,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扣舷而歌之。歌曰:“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划然长啸,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水涌。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予亦悄然而悲,肃然而恐,凛乎其不可留也。反而登舟,放乎中流,听其所止而休焉。

      时夜将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予乃摄衣而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栖鹘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或取诸怀抱,举匏尊以相属,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驾一叶之扁舟,放浪形骸之外。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哀吾生之须臾,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羡长江之无穷。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呜乎!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一言均赋,四韵俱成,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