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沉X你】Fascination 意乱情迷
Fascination 意乱情迷
“这就是法国花都巴黎,和伦敦,纽约,东京等其他大都会好像也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巴黎人好美食,又擅长热恋——也许并不其他城市的人擅长,但在这里热恋实在太稀松平常,任何时间地点皆如此,左岸也是,右岸也有,或在河中间;白天,或晚上;爱恋在晃动中进行,也在静止中发生。”
今天是我来到巴黎的第五天,前四天都在巴黎时装周的忙碌之中度过。但对于我来说,作为设计师能够近距离地看到各个品牌的最新设计,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高定系列,即便是忙得昏天暗地,也是值得的。
其实原本我并不知道陆沉也在巴黎,直到他昨天晚上给我发了一张邀请函,是今天下午在The ...
Fascination 意乱情迷
“这就是法国花都巴黎,和伦敦,纽约,东京等其他大都会好像也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巴黎人好美食,又擅长热恋——也许并不其他城市的人擅长,但在这里热恋实在太稀松平常,任何时间地点皆如此,左岸也是,右岸也有,或在河中间;白天,或晚上;爱恋在晃动中进行,也在静止中发生。”
今天是我来到巴黎的第五天,前四天都在巴黎时装周的忙碌之中度过。但对于我来说,作为设计师能够近距离地看到各个品牌的最新设计,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高定系列,即便是忙得昏天暗地,也是值得的。
其实原本我并不知道陆沉也在巴黎,直到他昨天晚上给我发了一张邀请函,是今天下午在The Ritz办的电影放映会和假面舞会的活动。
“这是?”我以为他想邀请我一同参加活动,又有一些不确定。
“其实这是朋友给我发的邀请,但是我最近几天实在太忙了不一定有时间,而且我想你应该会喜欢,所以希望你能够替我好好享受一下。”
果然,我一看活动安排就非常感兴趣。它是一个老电影的系列活动。这一次的安排则更有意思,活动从下午三点开始入场,第一部分是会播放奥黛丽赫本的经典电影,而且并没有在邀请函上提前透露这次电影名称,好像是要把惊喜留到当天揭晓。电影过后是晚宴和舞会。而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邀请函上写着,请大家按50年代的法式风格准备衣服,现场有给参与的人准备对应的面具,希望大家在这场活动里可以放下日常的压力跟身份,好好地享受美食,美酒,老电影,跟一场随心所欲的假面舞会。
“原来你也在巴黎!谢谢,我非常感兴趣!”回过去之后,很快又收到了他的回复。
“如果能跟你一起参加,我想一定会是一个让人愉快的夜晚。”
他并没有说他一定不会来,却也没有承诺他会来。
他只是说,如果。
“忙的时候也要注意身体哦!早点休息,晚安。”我主动地终结了这个话题。
我拿着一杯咖啡坐下的时候,屏幕上正映出50年代的巴黎,以及开头的那一段台词。原来是《Love in the afternoon》。我看着被洒水车洒到却仍然在接吻的恋人,看着各种各样的人们都在接吻,都在热恋,忍不住笑了起来。巴黎啊,在我以前的想象中就是浪漫之都,好像连空气中都应该是甜美的热恋气息。
不是有人说吗,在巴黎不谈一场恋爱,那可真是太浪费了。
我认真想了想我这几天的行程,这么说来,确实是有一点浪费。
电影的情节其实一点也不复杂,硬要说的话放到现在来看可能还会稍显烂俗,无非是浪子跟纯情小姑娘相处后回头的老套戏码,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享受电影里浓浓的恋爱氛围跟心动气息。
奥黛丽赫本演的女主,陷入无望的单相思时魂不守舍,明知对方是不应该靠近的人却还是抑制不住想接近的心,纠结着在下午前往约定的地方。又在见到对方时忍不住让雀跃跟欢欣从她小鹿般清澈的眼睛里泄露出来。每一个小细节,都细腻又热烈,就像巴黎这个城市给人的感觉一样。
而电影里的吉普赛乐团也真的是察言观色第一名,总能在恰当的时候演奏起那一首fascination,成功为男女主的暧昧氛围添砖加瓦推波助澜。
在这缠绵的小提琴声中,女主靠在男主的肩上,他们拥抱着彼此在这一方属于他们的小天地中旋转,然后又抬起头亲吻对方。
听着这首歌,看着唯美的拥吻画面,我整个人都好像被粉红泡泡围绕了起来,连心情都变得轻飘飘的。其实今天确实是很好很好的一天,早上起来去了心心念念的奥赛博物馆,中午吃上了提前一个月预约的法餐,下午看了一场浪漫的老电影,还有好吃的法式甜品。
但如果,我拿出手机看了眼,仍然没有任何新消息提醒,我轻声叹了口气,如果给我发邀请函的那个人这个时候也在,就更好了。
想起陆沉,我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身上有很多的谜团,可他不愿意说,我也就一直没有问。
他好像知道很多,他能够不动声色地洞察一切,掌控一切,不管是突发什么样的意外,只要在他身边似乎就不需要慌张。
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在帮助我,会温柔地给予我鼓励,连找房子这种琐碎小事也会陪着我给我建议,甚至在酒会上还为我挡酒。
他能够一眼看出我在想什么,也总能在我需要他时候像天神降临一样出现,他说只要我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出现。
他总是表现得体,他似乎从来不会出错。
可我却从来看不透他,也抓不住他。他的好,好得那么面面俱到,好得无可挑剔,好得不像真的。
他就是我的意外,我慌张的来源。
所以我有时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沉。一边忍不住地沉沦在他的温柔里,贪心地期待更多,但又因着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危险气息,本能地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
就好比今天,虽然刚刚看完爱情电影的我整个脑子都要被粉红泡泡填满了,内心忍不住在叫嚣,你看,他邀请我来参加舞会,他现在说不定正为了等会能来找我尽力提早完成工作。他说过的,如果能跟我一起度过,这一定会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你看,他也许,说不定,有可能,也是喜欢我的呢?
但残存的那一点理智还是一个接一个将我脑子里的粉红泡泡戳破了。
更有可能的其实只是像他在短信里说的,他没空,又觉得这个活动我会喜欢,所以才推荐给我,希望我在巴黎度过美好的时光。
就如同他一贯的周到。
我叹了口气,是了,毕竟如果什么事情都用恋爱来解释的话,那什么事就都没有逻辑可言了。即便是在浪漫之都巴黎,也不行。
更何况,如果说是喜欢,或者爱这种沉甸甸的情感,我回想着他说过的那些像是引诱,又像是意有所指的话,我扁了扁嘴,算了,别想了。
这怎么可能呢。
于是我一个一个地删掉刚刚打出的几个字,“今天的活动很有意思,你晚点会来吗?”
退出了跟他的对话框,我看着屏幕慢慢变得黯淡,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他太危险了,我还是退到安全线外吧。
毕竟也不知道如果越过城池一步,对面到底是花园还是深渊。二十来年的人生经验不多不少,却刚好够我清醒地面对自己的心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用力地,把这即将发芽的种子摁回土里。
陆沉到的时候,我正在露台上享受着清爽的晚风,迷人的音乐和细腻醇美的香槟。配合着老电影的主题,今天演奏的也都是老电影的插曲。而陆沉几乎是一出现,我就透过一对又一对相拥着跳舞的男男女女中看见了他。
我莫名地有点紧张,我今天穿的是一条白色的吊带长裙,剪裁是收腰贴身的设计,真丝布料自然地贴合身体的轮廓,是典型的法式小礼裙。但这跟我平时的风格不太一样,更不要说还有一张白色的羽毛面具盖住了我的上半张脸。
我想起他说过,即便是带着面具,他也一定能认出我。可我站在原地看他朝我的方向走过来的时候,心里的期待随着他的步伐逐渐变得越来越大,也就越来越怕会落空。
我听见内心有个声音在问我,他来了,你要逃吗?
现在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
他穿过宴会厅的人群在我面前站定,他勾起嘴角笑了,一如他平时的温文尔雅,又好似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强势。
此刻,上一首歌的演奏刚刚结束,新的一首歌曲响起,是《la vie en rose》。
在提琴,小号,跟灵动的钢琴声里,他带着笑意,对我躬身伸出手。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有幸请你共舞一曲吗?”
看,来不及了。
没办法,不跟他跳这支舞也太不礼貌了,我在心里对自己如此说道。于是我将手搭上陆沉的手,他自然而然地握住并用另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
我又将另一只手搭在陆沉的肩上,独属于陆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心里却止不住的再次紧张了起来,之前学过的舞步此刻在脑子里似乎打成了结,我忍不住低下头看着脚,心里默默数着节拍。
一,二,一。接下来是应该往左踱步吗,我几乎要屏住呼吸,毕竟实在是不太想在这种时候出丑。
然后我听见陆沉轻声笑了,“你不用这么紧张。”
“Hold me close and hold me fast, the magic spell you cast, this is la vie en rose.”陆沉和着演奏在我耳边唱了起来,他的声音醇厚又温柔,像今晚喝过的醉人的酒,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
“紧张的话,就靠近些,你跟着我的脚步就好,我们并不一定要跳那么标准的华尔兹。”他将我往他的怀里带,我顺势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这个姿势下我们贴得很近,他身上清冷的味道清晰可闻,而我的心跳声,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大概率也藏不住了。
“这个歌我很喜欢。自从遇见了你,我感觉人生像是变成了玫瑰色的。”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并没有抬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The magic spell you cast, this is la vie en rose.
我想,陆沉说的话,大概就是我的魔法咒语。每一句看似稀松平常的话,他说出来都像隐秘的爱语。那么,每一句看似深情的情话和承诺背后,会有他的真心吗。
又或是,社交礼仪的一种而已?
我不知道。
而我差点忘记了,爱是控制不住的。难怪我逃不开。
“这位小姐,似乎不怎么爱说话。”
我抬头看陆沉噙着笑意的眼,他红色的瞳孔好像宝石闪闪发亮,此刻他的眼里只映出了我。
但我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啊,他没有叫我的名字。他喊我,这位小姐。
“或者,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笑了起来,“你想怎么称呼我呢?”
“那不如,就叫你兔子小姐吧,跟你这身衣服很搭。”
“那,”我看了看他穿的灰色西装,“难道我该叫你大灰狼先生吗?”
陆沉又笑了,他看起来像是真的很开心的样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当然不介意。”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两个称谓里的暗示意味,这句不经大脑的话不自觉地就让自己落了下风。脸好像也随之有些发烫,还好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让我不至于在当下就败下阵来。不至于泄露了太多内心的秘密。
“那兔子小姐今天过得好吗?”他环抱着我,低沉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因为靠得太近我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起伏。
“很好啊,”我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均匀平稳的心跳声,突然有点不服气。他总是这样,用一些似是而非的甜美话语把我的心撩拨得不能自已,可他却仍然能够维持着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我看过了巴黎秋天的梧桐,在塞纳河上泛舟,重温了浪漫的老电影,唯一有一点让人觉得可惜。”
“是什么呢?”他不紧不慢地问道。
“可惜没能在这大名鼎鼎的恋爱之都来一场热烈的艳遇。”
陆沉没有接话,我露出得意的笑,为自己终于在言语间占据了一点点的上风而暗自窃喜。
“I know the rules, love and run.”我说了黄昏之恋里女主逞强时的台词,她对着让她早就心生爱慕的男主说,我知道规则,爱了就要跑。
要是真的可以趁着陷得不深逃跑就好了,可惜女主早就把心交了出去。
可惜我也一样。
“这是你从今天看的电影里学的吗?嗯?”他再开口,声音里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诘问,以及微不可察的怒意。
而我却觉得愈发开心。
“在陌生的城市跟陌生的人谈一场短暂的热烈的恋爱,还是在巴黎的秋天里,你不觉得很美妙吗,大灰狼先生?”
“我不觉得。”他抱着我的手收得更紧,“我对这种头脑发热的行为没有兴趣,不过都是氛围烘托之下的一时冲动跟意乱情迷而已。”
“一时冲动跟意乱情迷。”我重复了他的话,“可爱情不就该是这样吗?”
是因为表情被覆盖在面具之下的原因吗,还是因为刚刚喝了太多酒的原因呢,又或者到底还是被脑袋里的粉红泡泡阻隔了我的理智。
我忍不住问出口,“爱情不都是从意乱情迷开始的吗?”
我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睛里分辨出他这时的情绪,读懂他藏在面具之下的真心,也许我是想要一个回答。
我已经陷在这样的疑问里太久了。
我近乎本能地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跟陆沉的安全距离,他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给予我关心跟温柔,却又从不逾矩。所以每当听见那些引诱我沉沦的甜美话语我,我都会下意识地警告自己不要当真。一切的美好心动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意乱情迷是我一个人的。
那么,头脑发热的是不是其实一直只有我一个人。
于是我只好在这安全线外原地踏步,遥遥张望。
所以收到邀请函明明是满心期待着属于两个人的约会,却不敢发消息问一句,你是不是会来,只能装作不经意,一遍又一遍地望向宴会厅的入口。而若不是陆沉要故作不认识,我说不定还要说一句,“你怎么也来了”来掩饰我心里有过的不可言说的期待。
其实我不应该问刚刚那个问题的。我知道。
可是这秋天的夜让人太沉醉了,露台上的晚风温柔地拂过,头顶上的星辰闪烁,眼前是让我心神荡漾的人,老电影的音乐还在缓缓演奏,一切都像电影里的画面一样,恰到好处,让人无法抑制地生出一些旖旎心思。
不过其实可能也瞒不住了。不问出口又怎样呢,即便是“你怎么也来了”这样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只要他来了,我知道,我就会带着莫大的欢喜问出口。
精心维持的所谓安全距离,在他面前,通通不堪一击。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你来了我真的很开心。
心里转过许多念头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陆沉开口前我就已经做好了破罐破摔的心理准备。
我也可以说,是今晚的氛围太好了,是背景音乐太浪漫了,是今天看过的电影太动人了,我可以找到一万个理由来再次掩饰我的心动。
怪就怪这夜色太美,晚风太温柔,酒太醉人。容易让人误会,也让人生出一些多余的期待。
“你说得对。”陆沉停下舞步,松开了紧紧抱住我的手。
我有一些心慌,不明所以地低下头,不知道他还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放开了我。
而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他直直地盯着我的双眼,像是要看清我,又像是要看进我的心里。
“意乱情迷是难以预料的,是危险的,谁也不知道意乱情迷会不会,什么时候会变成爱情,但是爱情应该都是从这难以预料的、危险的意乱情迷开始。”
“所以即便是我,也无法抵挡这魔力。”
他的拇指抚过我的下唇,又将抚过我下唇的手指凑到自己的嘴巴,伸出舌头舔了舔。
这是一个暗示意味非常重的动作,比起大灰狼小白兔更甚。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开始不受控,咚咚,咚咚,一下接一下越跳越快,几乎像要从我的胸口跳出去,扑到眼前这个人的怀里放肆。
“隔着面具好像的确能让人更坦诚。”他笑了。“我来的路上一直在担心,你会不会已经走了。因为你没有给我发过一条信息,我以为你并不期待我的到来。而当我看到你一个人站在露台上的时候,我松了口气,还好你没有在跟别人跳舞。”
“怎么会。”我脱口而出,语气急切又诧异。我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我们又何尝不是像今晚这样,隔着面具袒露真心。他有那么多的秘密,而我也不少。
我明知道的,却还是忍不住动了心。
“我在巴黎的工作基本上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可以邀请我的兔子小姐跟我来一场热烈的巴黎艳遇了吗?”
陆沉没有等我的回答,他倾身吻住了我。
他的吻丝毫不像平日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柔,他一手用力捏着我的下巴,一手搂住我的腰,舌头灵巧地钻进我的嘴里,挑逗似地撩拨着我的舌头,继而又攻城略池一般地扫过我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一切来得太迅猛,我有些发晕,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他的胸襟。他从我的嘴里退出来,又含住我的唇吮吸,将我的嘴唇吸得又红又肿后,才终于放开了我。
“你今天很美,我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想做这件事了。”
他看着我,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嘴唇,笑着说,“你好甜啊,兔子小姐。”
宴会厅里的乐团,恰如其分地开始演奏起了Fascination。
不得不说,在The Ritz演奏的乐团,真的是一如既往地懂得创造浪漫氛围。电影里如是,此刻亦如是。
我回忆起他吻过来的一刻,该怎么形容呢。像是心里空荡荡的部分被突然被蜜糖填满。像是望洋兴叹好久的游乐场突然对我敞开了大门。
像是花园里的玫瑰刹那间全都开了。
被强行摁回土里的种子还是破土而出,茁壮生长。意乱情迷就在这一刻变成了不可抑制的爱。
陆沉的西装外套被我抓得皱了起来,我伸手想要将皱褶抚平,却被他握住了手。
我抬眼看他,只见他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满出来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也许还有一点点的爱意跟宠溺,在这朦胧的月色下面显得尤为动人。
“不用弄了,皱了就皱了吧,等会也许会弄得更皱也说不定。”
巴黎可真是不负它浪漫之都的盛名啊。我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想。
还好今晚的星空和夜色那么迷人,还好今晚的音乐那么动人,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催生了这让人心醉的吻。
还好他也跟我一样,被这醉人的氛围迷了眼,意乱情迷。又放任它肆意生长,发展成了缠绵的爱意。
Fin.
夏恋花火【查理苏X你】
夏恋花火
一
你收到短信的时候,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大好的周六上午,如果没有天大的事情你根本不想爬起来。坏就坏在你虽然记得把手机关掉了声音,但是手机的震动却没有关掉。并且,好像是因为昨天睡前还在刷手机,于是顺手将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更糟糕的是,这个短信居然一条接一条地来,你几乎是气急败坏地从枕头底下扒拉出你的手机。
“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情!”你内心暗暗想着。解锁手机那一瞬间你看到查理苏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紧接着是那几条逼着你从美梦中醒来的短信。
“你很喜欢春天吗?”
???你不明所以。
“我觉得夏天也很不错,只要跟我在一起,每个季节应该都值得纪念。”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人...
夏恋花火
一
你收到短信的时候,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大好的周六上午,如果没有天大的事情你根本不想爬起来。坏就坏在你虽然记得把手机关掉了声音,但是手机的震动却没有关掉。并且,好像是因为昨天睡前还在刷手机,于是顺手将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更糟糕的是,这个短信居然一条接一条地来,你几乎是气急败坏地从枕头底下扒拉出你的手机。
“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情!”你内心暗暗想着。解锁手机那一瞬间你看到查理苏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紧接着是那几条逼着你从美梦中醒来的短信。
“你很喜欢春天吗?”
???你不明所以。
“我觉得夏天也很不错,只要跟我在一起,每个季节应该都值得纪念。”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人今天又受什么刺激了?
你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之前看到查理苏的朋友圈,于是你试探性的回了一句。“这是新的心理测试?”
没料到对方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还是视频电话,你手一抖还接了。吓得你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又想迅速挂断这个通话。
查理苏的声音比你的行动更快,“不许挂我电话。”
此刻朦胧的睡意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清醒过来的你伸手关掉了摄像头,然后终于正视起了屏幕那头的银发男人。“怎么了吗,查理苏?”
你看到屏幕那头的男人皱起了眉,“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没起床?”
“周六难道不是就应该睡到自然醒吗?”你仗着摄像头反正已经关掉,嘟起了嘴,又说道,“所以怎么了嘛?”然而还没等对方回话,你突然发现男人背后的墙砖花纹跟花草树木非常熟悉,熟悉得仿佛就是在你家楼下的样子。
明明摄像头都已经关掉,按理说屏幕对面的男人根本看不到你此刻错愕的表情,但他不知怎么的仿佛洞察了你的心理活动似的,他笑着说,“未婚妻,知道你喜欢睡懒觉,所以我特地11点才出发,现在已经是中午12点了,再爱赖床,是不是也该起来吃中午饭了呢?”顿了顿,他又说,“订了你喜欢的餐厅,你收拾好了就下楼。不着急,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会儿。”
二
你匆匆忙忙洗漱打扮完下楼,跟查理苏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倚着车门等你的他瞬间直起了身。你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你朝他走去,一边笑一边问,“所以,查少今天是心血来潮带我改善伙食?”
“先吃饭,吃完饭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本来想问那个春天夏天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心理测试,你还想说其实比起南方黏黏腻腻的春天,你本来就更喜欢夏天,起码空调房冰西瓜还有荔枝都是你的心头好。但看查理苏好像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你想那大概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话题,只是他的一时兴起而已,于是也就作罢。
大块朵颐之后,查理苏带着你到了一家裁缝店。你到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这家裁缝店做的很多定制礼服跟旗袍你都有在各种场合见过,从设计到剪裁都可以称得上业界顶尖水平,而且想预约他们做一件衣服都要排好久的队,你之前尝试过预约做一条旗袍,现在都还没轮上号。你不明所以,转头看向查理苏,但你眼里的期待跟欣喜真的是藏都藏不住。“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里?”其实你还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很想来。
查理苏笑了笑,宠溺地揉了揉你的头发,“来做件衣服,就这么高兴啦?”
“那我们要做什么衣服啊?”
“两周后,跟我去日本散个心?”
“啊?”
就在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而错愕的时候,店员拿出了一大批布料,你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要去日本,要去日本哪里,就被五颜六色的布料吸引住了。
“收了我给你定制的浴衣,陪我去一趟短途旅行,也不算吃亏吧,未婚妻?”
这个人啊,总是在一些你无法拒绝的时候喊你未婚妻,实在是太坏心眼了。你这么想着,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却开始认真地挑起了布料。
在众多花色里,你几乎是一眼相中那匹深蓝色,粉色绣球花样式的布料,与此同时查理苏望向你,问道,“未婚妻,那你也给我挑一匹布呗?”
你想了想,说,“我觉得啊,你就挑那边那个深灰色条纹花样的布料好啦。”
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你又笑着补充,“偶尔也请你低调一点吧,查少。”
你本以为会遭到对方的拒绝,你甚至为他准备了plan B,而对方意外地没有反对,顺从地点了点头,说,“未婚妻挑的,怎么都好。”
你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热,正想移开视线,又见他指着你刚刚选中的那匹布说,“那能给我配一个这个蓝色的腰带吗?”
三
坐着查理苏的私人飞机降落在东京的时候,你其实真的很想说,你也算是真切地体会了一把什么是“世界四大财阀之一NOVATEN药业集团唯一继承人”的钞能力了。
在来的路上你还问他到底要去哪,没想到这个人还神神秘秘地故弄玄虚,还说总归是会让你满意的。
好吧,你就姑且信他一次。
但当你在河口湖下车的时候,你还是忍不住有一点吃惊。你本来以为他的行程安排大差不差也就是什么东京塔,奢华酒店,最多就算他照顾一下你的爱好也就是带你去逛逛东京都内的美术馆。
查理苏,是我小瞧你了。我不该质疑你的安排。我立刻撤回我所有的怀疑。
你们在酒店放下行李后,不知为何查理苏非要你先换上之前定制的浴衣再出门。你问了几次原因,他都不回答,你又想,难道下午去的地方只能穿浴衣去吗?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这样的地方在哪,也就作罢,既然你都已经撤回对他所有的怀疑,那就听安排好了。你换上浴衣后,看了看自己垂在肩上的头发,唔,确实不太搭,于是你又为自己盘了一个发髻。当你正准备打开首饰盒找一个发夹时,门被敲响了。门外是换好浴衣的查理苏,手上拿着一个镶嵌着蓝宝石的发夹。
“这个颜色跟你的浴衣很搭。”说完似乎是怕你会拒绝一般,他说,“我来帮你戴上。”
你也就没再拒绝,你想,就当是借的吧,晚上回来再还也是一样的。
如果说你发现目的地是河口湖的时候,是有点惊讶,当你们在久保田一竹美术馆下车的时候,你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个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读心术?他怎么知道他说来日本散心的时候,你内心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上次没看成的美术馆。
可你的快乐很快将这困惑遮盖过去,你走过入口处庄严的石门,穿过赤松和小溪,终于走进在照片上看过好多次的庭院。
正当你沉浸在这心心念念已久的景色之中时,你突然听见快门声。你转过身去寻找着快门声音的来源,你看见查理苏拿着相机在拍你。
他站在大树下,脸被相机挡住一半,他灰色的浴衣跟这日式庭院意外地相衬。好像这真的是他穿过的最不花里胡哨的衣服,你想起他说,只要是你选的,都好。
你好像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走进本馆,就是你最想看的“一竹辻花染”。中央展示台摆放着3件最为耀眼的2米长和服,四周墙壁点缀般悬挂着各式各样色彩艳丽的和服。沐浴在玻璃天花板照射下的阳光里,每一件鲜艳耀眼的和服都光彩夺目。你走近了些,认真看着这些精致华美的和服上的每一个细节,这个扎染最神奇的就是,华丽的颜色跟细致勾勒的花纹丝毫不冲突,远看是大片的艳丽色彩,细看又充满丰富生动的细节。
你突然想,查理苏是不是也会喜欢这豪华绚丽的扎染。有的人好像天生就与这些耀眼的美好事物相衬。
你想,你也很喜欢,这生动立体,绚丽而又不失纤细跟细腻的工艺。
四
从美术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半黑。
穿着木屐的你走起来有点吃力,逐渐就有点跟不上查理苏的脚步。你想出声叫住他,他却好像心灵感应一样地回过头来看你。
“我说我的小未婚妻怎么好像走丢了。”他快步走回到你的身边,对你伸出手,像是对你发起邀约,又好像只是为了照顾在这石头小路上走不稳的你而已。
“累了就牵着我。”男人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傲慢,甚至你还能读出一些紧张和真诚。你在内心暗自笑了,谁能想到你有一天会用真诚这个词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
山间小路除了你们并没有别人,夏日的傍晚连蝉鸣声都几乎消失,安静得你都能听见他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你没说话,只是搭上了查理苏对你伸出的手。几乎是瞬间就被对方握住。
他的手很热,不知道是因为夏天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一些什么原因。
是心理作用吗,牵着他的手,好像真的连路都变得好走了起来。他配合着你的步伐,走得不快不慢,刚刚好是让你舒适的速度。原来他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你又想起他的职业,想起在医院见到他时,他脸上的认真,跟他平时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样子完全不同的,会让你心动的认真。
你们走到湖边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你听见他问你,“饿吗?”
你摇摇头,说下午出门之前才吃的下午茶,没这么快饿。
然后你看见他笑了笑,说,“那刚好。”
那是一种得意的,势在必得的笑容,很有他一贯的风范。
与此同时从远处传来了“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连绵不断的“咻咻”的声音。
你闻声看向湖的对面,一束又一束的烟花腾空而起。最初的那一束特别地大,是蓝色的,跟你身上穿的浴衣颜色一模一样。后面又陆续升起明黄色,粉红色,紫色,各式各样的烟花。
你被迷住了双眼。
你正准备问这就是我们要穿浴衣出门的理由吗,因为你为我精心准备了一场花火大会?可你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在你眼前的湖边突然长出了好多棵樱花树。樱花开得正好,有粉色的樱花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你先是吃惊,再是感叹樱花的美,最后突然意识到这个事情太过诡异,你转头问身边的男人。
“你在湖边搞了个全息投影???”不能怪你这么吃惊,搞出一个花火大会就已经够夸张的了,樱花投影更是超出你的想象。
“单身狗不配拥有春天和樱花,只能成为小情侣的御用摄影师。”身边的男人并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却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让你觉得有些熟悉的话语。“
“这次的行程太过仓促,都还来不及去参观东京周边。一直想去久保田一竹美术馆看看传说中的“一竹辻花染”实物,那只好把遗憾留到下次来完成啦。下次我不想再做摄影师啦。还有一个狗头表情。”
你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你的脸一下烧了起来,连忙开口制止男人继续全文背诵你的朋友圈,“可以了可以了,真的可以不用再念了!”
“我还听了你分享的那首歌,名字叫做《除了春天,爱情和樱花》。你分享的时候在朋友圈说,也不是一定要和谁一起走在春天的街道上,但有的时候也会觉得有一点孤立无援。”
你垂下视线,没有再看他。
“那个时间,应该是你刚刚逃婚回到光启市没有太久吧。”男人的声音没有太多波澜,听不出他是不是有在生气,“我看到你的朋友圈的时候在想,当时的你是什么心情呢。”
你没有接话,其实你已经有一些忘记了,当时也许是觉得被父亲胁迫,被家人抛弃,没有人支持自己。也许,其实只不过是某一个夜晚突如其来的矫情。更有可能只是想酸一酸安安跟她的男朋友。
但这些小小的,不起眼的矫情和伤春悲秋,却被人细心地收集起来,用尽办法弥补。
“我想,你可能是很喜欢春天吧,也真的很想有人陪你赏樱。但是我找了很久,真的没有在六月还开着的樱花了。本来我想,没法陪你看的樱花,错过的那个春天,可以用这一场只属于我们的花火大会来补偿。但是我还是不甘心。”
男人的声音一贯带着玩味,在此刻竟也听出几分郑重的意味。
“我的未婚妻值得拥有一切最好的事物,我不想让她有遗憾。”
“所以你生命中迄今为止所经历过的所有遗憾,我都会一一为你填上。”
“虽然过去的那个春天我赶不上了,但是以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
太犯规了。
原来他都知道,难怪他要带你来河口湖,难怪他刚刚在庭院里要给你拍照。都是因为他看了你的每一条朋友圈,记住你提到的每一个小遗憾。
你心跳如擂鼓。
要不是远处的烟花还在接二连三地升起,你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心跳声会被在你眼前的这个男人听见。
还好樱花是粉色的,烟花是色彩缤纷的,这样他就不至于看出你的脸早已经通红。
还好你跟他来了。
夏日的湖边,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绚烂的花纹,在明明暗暗的斑斓光影中,你抬起头看他。你看到那些明艳的色彩从夜空落到他的身上,落在你为他挑选的深灰色布料上,落在他的银色头发上,你看到自己映在他的紫色双眸中。
你盘的发髻经过一整天,已经不像早上那么齐整,有几缕碎发散落下来掉在你的鬓角。他伸出手将你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他的眼神是从未见过的温柔和认真。
当下的气氛太好了,好到你觉得,不接个吻好像都说不过去。
好吧,你想,我只是顺势而为。
你闭上双眼。
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是一个轻柔的吻。
独属于男人的味道也仿佛铺天盖地地包围着你,初闻似乎有些辛辣,但仔细闻又有沉稳的木香跟淡淡的甜味。就像他给人的印象一样。
在额头上的吻停留得太久,你忍不住睁开双眼看他,然后你看见他轻轻地笑出了声,他低下头,额头顶着你的额头,鼻尖蹭着你的鼻尖,“原来我的未婚妻是想看着我吻你吗?”
你想要反驳,却被查理苏堵住了双唇。他起初只是用他的嘴唇细细摩挲着你的嘴唇,后来开始轻轻含住你的双唇吮吸起来。你的心不可抑制地开始狂跳,而他还在加深这个吻。他的舌头滑过你的齿间,与你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他伸手环抱住你,而你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应他的动作。
他终于放开你的时候,你脸色潮红地喘着气倒在他的怀中。
又听见他说,“未婚妻,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谁说春天才适合恋爱,明明夏天就很合适。
比春天还要合适。
五
在回程的飞机上,你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我还是要把我的朋友圈设成半年可见才行。不,三天可见吧!”
“来不及了,”查理苏淡淡地说,“你发的第一条朋友圈到最后一条朋友圈,都已经印在我的脑子里。”
“你是打印下来背了吗???你以为是背出师表吗?”
“我没背过出师表。还有,记住未婚妻的朋友圈,难道是什么难事吗?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这是我深入了解你的必经之路。”
“我不信,你肯定是唬我的,不可能。”
“4月1号,新买的小高跟鞋鞋跟太细,卡进了扶梯的缝隙里,拔了好久才拔出来。好尴尬,还好当时没有认识的人看见。这难道是上天跟我开的愚人节玩笑吗?”
“?”
“4月16号,买了电影票想去看电影,快开场了才发现我买错电影院了!生气!我是笨蛋吗?”
“等等等等!”
“5月3号,虽然没有拿到Warson prize的冠军,但是得到了齐司礼的点评,是好的开始,我要继续努力。”
“好了好了我相信了还不行嘛!”
“说起来我之前就想问了,这个齐司礼,对你来说很重要?”
你正准备回答齐司礼简直是你的人生指路明灯,可你抬眼看到查理苏脸上晦暗不明的表情时,你识相地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是一个很好的上司。”
幸好查理苏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但他显然是被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吸引了注意力。
“你为什么这次没有发朋友圈?”
“啊?”
“你上次来日本一天发五条,这次五天都没有发一条?怎么,难道不应该发一条我亲爱的未婚夫为我准备了盛大的花火大会我太感动了,或者我为我当初鲁莽的逃婚行为致歉,是我有眼无珠?再怎么也该是感谢未婚夫带我来圆梦吧??”
你心里暗自吐槽,这是什么土味朋友圈啊。
“我才不会发这种朋友圈呢。”
“而且你这次为什么不分享歌了,这次终于不用分享那么凄凉的歌了不是吗?”
你没有再理会查理苏的话,闭上眼睛说,“好啦我要睡觉啦,昨天晚上都没有睡好,你看我黑眼圈都出来了。”
听到你这话查理苏终于消停。
而闭着眼睛的你偷偷地笑了,手机里是未编辑完成的朋友圈。
有那天的烟花跟樱花,有你们在夜空下的合影。
“错过了春天的樱花,还好没有错过夏天的你。
有个未婚夫,好像也不错。”
至于歌嘛,你想,也是可以分享一首适合夏天的歌。
夏恋花火
押し溃されそうな人ごみ 站在茫茫人海里我快被压垮
见失いそうで不安になるけど不安着你的背影会就这样消失在我眼前
足早に歩くあなたの背中所以我竭尽全力去追上
追いかけることが精一杯で你大步向前的身影
キラキラ光り出す星 散着耀眼光芒的星光
涌き上がる歓声 欢声在人群中渐渐高涨
ふと触れた右手が热くなってく突然相触的右手逐渐发热
夜空に浮かぶ残像に愿いを込めた花火倾注心愿的烟火朝夜空中飘渺的残影再度绽放
儚げなその光を祈るように见上げた我虔诚祈祷般地仰望那虚幻的光芒
谁にも闻こえぬ声で呟いた「消えないで」用谁都听不见的声音细语着「请不要熄灭」
そっと、あなたと手を重ねた场所に宿る光悄悄地、寄宿在与手交叠处的光
着惯れない浴衣姿も 穿不惯的浴衣
繋いだままのこの右手も那牵着的右手
いつもより近いふたりの距离が比往常拉近许多的两人的距离
耻ずかしくなってうつむいていた这些都让人过于害羞我只能低着头
ヒラヒラ 舞い散る花翩翩飞舞 四散飘落的花
消えてゆく闪光 逐渐消逝的光芒
届くような気がして手を伸ばすけど我感到仿佛能触及似的伸出了手
梦に描いた一瞬を照らし出してよ 花火请照耀出我描绘在梦想中的那个瞬间 烟火
繋いだあなたのその手见失わないように希望掌心牵着的你的手永不分离
谁にも闻こえぬ声で呟いた「消えないで」用谁都听不见的声音细语着「请不要熄灭」
そっと、ふたりが过ごす未来に降り注ぐ花びら静静地、落向两人即将度过的未来的火花
夜空に浮かぶ残像に愿いを込めた花火倾注心愿的烟火朝夜空中飘渺的残影再度绽放
儚げなその光を祈るように见上げた我虔诚祈祷般地仰望那虚幻的光芒
谁にも闻こえぬ声で呟いた「消えないで」用谁都听不见的声音细语着「请不要熄灭」
ぎゅっと、ほどけそうになった手を握りしめた紧紧地、将快要分离的双手再次紧握
あなたがくれた一瞬を胸に焼き付けて花火烟火请将你给的那瞬间烙印在我心头
决して忘れることなどできないようにと让我永远无法忘怀这一刻
あなたに闻こえるように嗫いた「离さないで」用希望能让你听见的声音细语着「不要离开我」
ずっと、辉き続ける光 ふたりだけの花火永远地、持续闪耀着光辉 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烟火
庄园之行 【陆沉X你】
My real purpose was to see you, and to judge, if I could, whether I might ever hope to make youlove me.
我来这儿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见你。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看看我是否有希望使你爱上我。...
My real purpose was to see you, and to judge, if I could, whether I might ever hope to make youlove me.
我来这儿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见你。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看看我是否有希望使你爱上我。
——《傲慢与偏见》
一
从陆沉的学校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过。似乎是因为伦敦的夏日白昼特别的长,以至于两个人都忘记了时间。
陆沉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安排的酒局时间还有一阵,于是看向身边的女孩,问道,“你等会有什么安排吗?送你一程?”
女孩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半晌她说,“嗯,我应该会先回酒店。”
陆沉笑了笑,又说,“其实本应该请你共进晚餐,但我马上要去一个事先约定的酒局,所以没有办法,抱歉。”
女孩了然地笑着回应,“啊没有关系的,下次吧。”
陆沉拉开车门,把手抵在女孩的头顶以避免她不小心撞到,直到女孩在车里坐好,他才关上门从另一边上车。
路上女孩异常地安静,有几次转头看向陆沉,却还是欲言又止。陆沉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并没有主动发问。事实上他不知道女孩到底在纠结什么,但看起来像是没有下定决心的样子,他也就无意去逼迫女孩开口。
只是在路过某些伦敦的知名景点的时候,他还是会开口稍作介绍,问女孩是否已经有游览过,也不着痕迹地问了一下女孩预计的离开时间,但女孩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
终于到了女孩的酒店,酒店的工作人员拉开车门,女孩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今天的酒局,是不是会很晚结束呢?”
“应该不会,有事的话随时联系我。”
女孩说好,起身下了车。
车门关上,司机载着陆沉往Mayfair开。看了眼酒吧的名字,陆沉想,真不愧是酒局发起人的风格,一如既往地花里胡哨。
他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道路和景象,终于有时间细细回顾了一下女孩在礼堂里跟他说的那番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听到时的心情,触动吗,惊讶吗,欣喜吗,或许都有一点,但实际上更多的也许是不知所措。他在说出生活的痛苦永远比快乐多时,他承认他存了几分试探女孩的心,却没预料过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女孩坚定地对他说会为他展现生活的另一面,要把微笑和笑声带给他。
她的眼里像闪烁着星辰。
所以陆沉止不住地回想起那个画面,一遍又一遍。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像那样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刻了,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跟随着女孩的话语起伏跳跃,他闭上眼睛。承认吧,陆沉,你在高兴。
二
车缓缓停下,陆沉捏了捏眉心,又松了松领带解开纽扣,下车走进酒吧。
不过是晚上九点,酒吧里已经闹哄哄,有人朝他招手,指了指桌上的鸡尾酒,陆沉又换上那副得体的笑容,向那人走过去。
只是他刚刚坐下,waiter拿了一瓶麦卡伦Red Collection放到他的面前,说这是查少特意为他准备的。陆沉抬眼看了看,呵,瓶身上的78红得扎眼。他回头去找查理苏的身影,并在脑内回顾起他跟查理苏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他遗漏掉的细节。他本就是为了找查理苏的叔父谈生意来的,怎么,生意还没谈成,反倒是查理苏给他送了一份大礼,他可不记得他之前有给过查理苏什么甜头。
他的视线定格在被人群簇拥的银发男人上,对方显然也在观察他,视线对上的瞬间,对方举起酒杯冲他示意,陆沉也举起酒杯遥遥示意。
然后他看见查理苏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略有些皱的风衣,朝他大步流星地走来,陆沉身边的人见状也识相地先行离开。
直到查理苏快要走到他的跟前时,陆沉才终于站起身,冲对方伸出手,礼貌地笑了笑,说道,“查少,久仰。”
查理苏伸手握住他,“我一直在等你。”没等陆沉接话,查理苏又冲桌上那瓶麦卡伦红挑了挑眉,“说来,还得要感谢这段日子以来陆总对我未婚妻的照顾,这酒就算是我的谢礼。”
未婚妻?照顾?感谢他?陆沉心里隐约有了猜想,面上还是不露痕迹,毕竟查理苏从来没有坐实过未婚妻的身份。于是他也笑了笑,“哪里,不过不知道查少说的未婚妻是?”
查理苏耸耸肩,“我马上就要去光启市找她了,既然我的未婚妻想要体验一把被追求的感觉,那我当然要奉陪到底。”
陆沉收敛了笑意,眯起了眼睛,露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查少说的话我怎么听不太懂呢?”话语间的火药味愈发浓烈,颇有些一触即发的意思。说的人不担心对面是否听得懂,问的人其实也不在乎答案。
查理苏松开握住陆沉的手,身体稍稍前倾,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她都没有告诉你,她还有个未婚夫?”查理苏说话时声音带着笑,在陆沉听来,却格外讽刺。“我的小未婚妻总是这样调皮,一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而已,可能是觉得这种私人事情没必要跟陆总交代吧。”重音落在私人事情四个字上。
说完查理苏就转身离开,还不忘挥了挥手,“陆总,Have fun~”他话语的尾调都是上扬的,好似真的相当愉快,也真的是来表达谢意一般。
但每字每句,都在向陆沉传达,她是我的,你就算短暂地偷走了她,也不过如此了。
假日结束了。
音乐声和嬉闹声一波又一波地袭来,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发生了什么。感谢酒吧里昏暗的灯光,让一向体面的陆沉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分寸。他甚至不知道他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温和而虚假的笑意早就消退得无影无踪,他下意识将刚刚握过查理苏的手握成拳。
她居然还有个未婚夫?
国王被check mate,城池要失守,他筹谋已久要攻占的新领地居然要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所谓未婚夫抢占。这没有任何道理。这不合理。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赤裸裸地挑衅过了,他甚至听到他的控制欲在大肆叫嚣着不满。陆沉低头看了看酒杯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威士忌从喉头滑过,78年的陈酿果然是酒香浓烈,口感丰富,但陆沉没有任何品尝的兴致。
他还没忘记今天来的目的,刚才空气里的剑拔弩张好像只是一个错觉,放下酒杯后,他就又变回了那个谈吐得体,让人如沐春风的陆沉。
收到女孩的信息是在他结束对话,刚刚约定了下次对方来光启市正式洽谈合作的时间之后。看到女孩的名字显示在手机屏幕上,他眉心一跳,跟对方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外面,对方了然,让他先去忙,下次在光启市见。
他走到一旁,解锁手机的瞬间女孩的短信跳出来。
“你的酒局结束了吗?”
“还没,但应该快了,怎么了吗?”
“啊…那你是什么时候的航班回光启市呢?”
“还没定呢,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我明天本来是计划要去达西庄园的,其实一直都很想去,刚好这次在英国休假,所以我想,如果你结束得不会太晚,刚好又有时间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乐意至极。”
“好啊好啊,那我定个车票,明天我们九点在King’s cross见?”
“你把目的地发我,我来定吧。”
“火车先坐到Sheffield,我查过路线,我们九点左右出发,到那边再转一趟公交车,到达目的地刚好下午!”
“好的,早点休息,晚安。明天八点我在酒店楼下接你。”
“晚安!明天见! (*^▽^*)”
屏幕暗下,映出了陆沉不自觉的笑。从女孩发来的表情好像都能读到她的雀跃跟期待,于是那隐藏在面具下的暗涌,被挑衅过后的愤怒,躁动不安的心奇妙地被这短短几条信息安抚了。像沙漠中的旅人及时喝到了水,又像发现本以为丢失的宝藏失而复得。
随后他拨了个电话,交代了一下订票的事情,顺便把他明天晚上回国的机票退掉了。
三
手拿着两杯咖啡跟牛角包,陆沉跟女孩坐上了通往Sheffield的车。
一等座的车厢里只零零星星地坐了几个人,没有太多纷扰跟吵闹的声音。女孩穿了一条火红色的吊带连衣裙,披着一件淡灰色的针织外套。她坐在靠车窗的位置上,似乎看着窗外的景色在发呆,又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车开动后不久,陆沉终于还是先挑起了话头,“达西庄园,是指Chatsworth house吗?”
女孩回过头来看他,“对啊,因为05版的傲慢与偏见电影是在那里取景的,所以我都直接叫它达西庄园。”
“看来你很喜欢这部电影?”
“嗯嗯!小说跟电影我都很喜欢,电影我都看过好几次了。不过感觉这应该不是你会涉猎的范畴?”
陆沉笑了笑,“我确实是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但既然距离目的地还有几个小时,不如我们就一起看看吧。”
女孩迅速点了点头,期待的眼神好似嗷嗷待哺的小鹿,让陆沉忍不住地觉得可爱。女孩好似早有准备,从包里掏出pad打开傲慢与偏见的电影,又递了一只耳机给陆沉。
故事从伊丽莎白拿着书从晨雾中走来开启,有钱的单身汉即将来到镇上小住,姐妹们对第二天的舞会跃跃欲试。
画面推进到舞会,简对伊丽莎白说,总有一天会有人抓住你的视线,到那时你就得注意你说话的口吻。而这时,达西正要出场。陆沉用余光扫了扫女孩,她看得认真,一点也不像已经看过好几次的样子。
直到看到开始伊丽莎白问达西跳舞吗,达西一副勉强的样子说不,但如果你想跳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女孩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达西真的好傲娇啊,但是好可爱啊!他居然还说伊丽莎白只是barely tolerable,天!”
陆沉其实没有太理解什么叫傲娇,也并不觉得哪里可爱,在他看来,不过都是些无用的自尊心罢了。而且评价女士的外貌tolerable实在有违绅士风度。
最关键的是,这不可一世的姿态,让他想起了一些实在不太愉快的画面跟那个不想想起的人。他微微蹙了蹙眉,但身旁的女孩并没有发现。
电影的画面不断变换,女孩双手捧着咖啡,突然开口说道,“It is sometimes a disadvantage to be so very guarded. If a womanconceals her affection with the same skill from the object of it, she may losethe opportunity of fixing him.”
*译“将感情埋藏得太深有时是件坏事。如果一个女人掩饰了对自己所爱男子的感情,她也许就失去了得到他的机会。”
这是小说里评价简将自己对宾利的感情隐藏得太深的一句台词。女孩没由来的念出这句台词,着实让陆沉有些意外。女孩将视线从屏幕转移到他的身上,“我小时候看小说,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很疑惑。因为我在想,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藏不住的吗?即使捂住嘴巴,也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不是吗?”女孩眼神灼灼,似乎需要他回答,但她根本没有留下能够让他回应的时间,就紧接着继续说,“后来我又长大了一些,我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有的人不擅长表达,有的人不愿意表达,有的人不懂得表达。于是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我喜欢的人,我一定不要错过得到他的机会。”
说完,女孩吐了吐舌头,尴尬地笑了笑,“哎呀,我说这些是不是会打扰到你看电影,感觉我像一个喋喋不休的吵闹观影者,不好不好。”
“没关系的,”陆沉开口,声音如同那天的大提琴音,缓慢,沉稳,又深情,“我愿意听,你可以再多说一些。”
四
女孩后来又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
她说,很羡慕伊丽莎白,有支持她的父亲,有坚守的原则,她坚信如果结婚不是为了爱情,还不如独自生活。
她说,也很喜欢达西先生,简直可以说是理想型,爱上伊丽莎白即便被误会被拒绝,也还是会怀着对伊丽莎白的爱意倾力帮助她,去寻找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伊丽莎白爱上他。会在听说了一点点似是而非的信号就拾着晨光披着薄雾来到女主的家门前要一个答复。
于是好像之前所有的傲慢,不可一世都可以被这真诚所消解。
她还说,多浪漫啊,这就是爱吧。
陆沉内心再次升起强烈的不快。
没有爱情的婚姻不是她所期待的,那,她的未婚夫,是她所期待的吗。
傲慢,不可一世,都可以被真诚消解?被拒绝也仍然会去帮助伊丽莎白?
达西能帮助伊丽莎白,是因为他可以。看起来棘手的一系列麻烦,对于达西来说,也未必就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没有他的权势地位,伊丽莎白又真的能体会到达西先生对她的真诚和爱吗?
说到底,爱就是个不可捉摸,难以预测,又危险的东西。
陆沉的眼睛微微眯起,所以他不会是达西先生,他不会是女孩的理想型。
百转千回,陆沉到底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说出口,就太扫兴了。
他不是这样不识趣的人,他不应该也没有立场,说这些话。
“快到站了,我们走吧。”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让人愉快。
下火车后,女孩熟门熟路地带着他往公交车站走,陆沉还没来得及说其实我们可以打个出租车,女孩就拉起他的风衣衣袖,“哎哎,车来了,我们快走!”
公交车是典型的英式双层巴士,女孩兴冲冲地往二层走,声音都是藏不住的兴奋,“我们也太幸运了吧!第一排居然没有人坐!”
陆沉已经很久没有坐过公交车了,村庄的路况实在算不上好,他们又坐在上层,时不时被颠一下,女孩要扶住身前的栏杆才能稳住身形。每次这种时刻女孩都会小小地惊呼一声,陆沉能从那个声音里面明显感知到女孩是快乐的。
陆沉转头看向窗外连绵一片的绿色,是熟悉的英格兰村庄,他当年也有开车经过过像这样的小村庄。
而今跟女孩坐在一个颠簸的,略微嘈杂的公交车上,一同去往女孩心心念念的庄园,好像,感觉也并不坏。
五
英格兰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暴雨也总来得突然。
他们刚买完票进入庄园,走在通往要参观的建筑物的路上时,几分钟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中突然被吹来了一大片乌云,转瞬暴雨倾盆而下。陆沉跟女孩赶忙快步走进了要参观的房子里,幸好已经没多远的距离,身上并没有怎么淋湿。
陆沉拍了拍身上的风衣,拿出手帕,自然而然地给女孩擦了一下头发。女孩抬头看他,还有一些雨水沿着她的发梢往下滴,但女孩笑着对他说,“我们真的好幸运啊,再晚一步我们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呢。”
她总是这样。陆沉好像几乎没有听过她的抱怨,这种时候她不会说,怎么下雨了,怎么不顺利。如果事物都是有双面的话,她好像总能不自觉地发现事物美好的那一面。
她似乎就是美好本身。
陆沉也跟着笑了,“好像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运气总是很好。”
女孩拿着导览,走在前面,时不时还会给陆沉介绍这是哪里,这是什么风格,走到起居室的时候女孩突然说起,“啊,当年这里还办过Dior的成衣展,因为这里本身是公爵夫人的其中一所住宅,公爵夫人又是那个时代时尚的弄潮儿,还有展出过她当年的一些定制礼服。”
大概是触及到了女孩的专业领域,说起来女孩连眼睛里都闪着光。陆沉认真听着女孩细致的介绍,时而给出他的回应,而他每提出一个问题,女孩都会耐心地解答,还会告诉他自己喜欢的是哪一点。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穿过一间又一间的房间,马上游览要走到尽头,女孩又说道,“前面就是那条满是雕塑的走廊,你还记得电影里伊丽莎白在达西家看到的那些雕塑吗,我特别喜欢那个被面纱覆盖的女性雕塑,我们等会就可以看到了。”
当陆沉看到那个雕塑时,他也忍不住驻足细细查看了起来。
雕塑名叫《戴面纱的维斯塔贞女》,面纱跟少女的五官几乎融为一体,陆沉看了很久,心里转过很多念头。
面纱背后的少女,圣洁无暇,是纯洁和美好的化身,是万里挑一的天选之女。她日夜守护罗马城内的圣火,受人尊重,被万人敬仰。可无人能看到她的真实模样。
那她也会有想要落入凡间的时刻吗?
她也会有,普通人的欲望跟烦恼吗?
六
他们结束了建筑内的游览后,出去就到了庄园里大片的花园。此时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是雨后的清新味道,花园里的鲜花花瓣上沾满露珠,显得格外艳丽。
可女孩却突然噤了声。
陆沉跟着她的身后走着,也默不作声。
直到马上走到湖边的时候,女孩突然停下脚步,陆沉也就跟着停下脚步。
女孩指了指建筑外的石梯,说,“你看,那个好像就是电影里伊丽莎白发现达西也在家之后,匆忙往外跑的那个石梯呢。”
“嗯,是的。”
“你说,伊丽莎白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我在看电影的时候都觉得好尴尬啊,在发现之前认定的东西都是误会之后,又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遇到当事人,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觉得她出现在这里很唐突。”
陆沉不明所以,却还是接了话,“可能既慌张,又怕被误解吧。”
“所以其实她应该好好解释的,对吗?”
“嗯?”
“其实傲慢与偏见里还有一个情节让我印象深刻。”女孩再一次错开了话题,“你记得伊丽莎白的朋友,夏洛蒂吗?她在答应嫁给柯林斯的时候跟伊丽莎白有一段对话,她说,not all of us can afford to be romantic.”
“嗯我记得。”
“你觉得呢?你会不会也觉得,夏洛蒂这样做才是理智的选择。”女孩的声音有一点点几不可闻的颤抖,但陆沉还是捕捉到了。
“我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毕竟做选择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我不应该过多去评价。”
“你知道吗,我的父亲,为我安排了一个未婚夫。”
女孩没有抬头,于是也就错过了陆沉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
陆沉本来想说,你可以不用跟我强调这些,我知道的。
我明知道,但我也还是来了,应了你的邀约,我还因为你的邀约心生期待,满心欢喜。意识到这一点的陆沉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我不愿意接受没有感情的婚姻,也不想当一个洋娃娃,所以我逃婚了。”女孩继续说,“我从家里逃回了光启市,一直也没有对别人提起过这件事。但是,”她顿了顿,抬起头看陆沉,“昨天在礼堂,我大言不惭地说了那些话之后,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开始对我表露真心,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真心也好,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回报你呢?”
陆沉没想到女孩居然是这样想的,他眼前的小姑娘,他的小姑娘,此刻似乎满心满眼都是他。他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头,“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那我也想纠正一下我刚刚的说法。”
“嗯?”
“我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我不会过多地去评价每个人的考量。但如果是你,我会支持你。”
陆沉想,他恰到好处的疏离和礼貌,他对世界的漠不关心,还有他的苦心经营跟运筹帷幄,好像在这里都失了效。
昨晚的那些不快乃至愤怒,原来不仅仅是领地意识作祟,也不是因为自尊心久违地被挑战,而是因为他在嫉妒。他嫉妒这个人可以光明磊落地表达占有欲,也可以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势在必得,他甚至在害怕,女孩是不是会给到对等的回应。
他其实早就学会了普通人的情绪,他会嫉妒,会喜怒形于色,会有更多的期待。
而这一次,他没有错过女孩眼里的欣喜,他没有再误会。至于那位未婚夫,陆沉心想,他自认从来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说他卑鄙也罢,无耻也好,他总会在这段“偷来的日子”里抢到先机。
沉默片刻后,陆沉又说,“其实你不是第一次来吧?”
他终于把这一路上的违和感串联到了一起。
明明是第二天早上的行程,可是晚上十点过给他发信息的时候女孩都还没有订票。而一路上对路线的熟悉,对于一向没什么方向感的她来说,更可以说是不可思议。再加上游览过程中处处可见的熟稔,提到早几年的展出时情不自禁地分享了很多细节,仿佛她展出期间就在现场。女孩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来的样子。
他想起提前准备好的电影,想起女孩似乎是有感而发的评论其实都是话里有话,只是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女孩的意图,还以为女孩意有所指的是那位未婚夫。
其实女孩一直在努力地将她的世界如同画卷一般逐一展开让他看见,她说她喜欢这些,讨厌那些,对这些不理解,对那些又念念不忘,她的世界总是五光十色,缤纷多彩。跟她在一起的时光,连痛苦都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他又想起昨天晚上女孩在车上时的欲言又止,所以这一趟旅程,不过是女孩自白前的铺垫,是女孩思来想去精心为他准备的回礼。
女孩错愕的神情没有逃过陆沉的眼睛,他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于是又追问了一句。
“所以你原本今天是计划要去哪里的呢?”
女孩默默移开视线,“其实,原本是打算去温莎城堡的。”
陆沉笑着说,“好,那我们明天就去温莎城堡。”
七
陆沉拿着排队买来的冰淇淋往回走的时候,她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地回过头来看他。晚夏的下午,阳光不会过分毒辣,温柔地穿过大树的枝丫里散落下来,落在她的身上。风从湖面吹来,她按住了差点要被吹走的草帽,红色的裙摆却不受控的扬起。
她冲陆沉笑,映着日光,鲜活而明亮。像油画一般色彩浓烈。很美。
其实陆沉是看过傲慢与偏见的原著的,在此刻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小说里的对白。
“For the liveness ofyour mind, I did.”
“我爱你的生动鲜活。”
“I cannot fix on thehour, or the spot, or the look, or the words, which laid the foundation. It istoo long ago. I was in the middle before I knew that I had begun.”
“我也说不准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看见你的什么模样,听到了你说的什么话语,便使我开始爱上了你。那已经是太久之前的事了。早在我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你之前,我就已经对你心生爱慕了。”
在这个被她称为达西庄园的地方,看着她的笑颜,陆沉忽然想起刚刚在火车上看的电影场景——达西先生在大雨里对伊丽莎白做的那番紧张又急切的告白。那么傲慢,不可一世的人,连告白时还是忍不住要说这一切是违背他的理智的人,也依旧会因为这名为爱的裹挟,承认他在初见时就已经不可控制地心生爱意。他会低下高昂的头颅恳求女主人的同意,让他从思而不得的苦痛中被释放。
他想,如果对象是她,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陆沉一贯习惯如同蜘蛛一般昼夜不息地织网,看似温柔地让猎物卸下防备,毫无知觉地落入他的陷阱,再也无法挣脱。他这样已经太久了,久到他遗忘了他本该有的感情,久到他以为心脏是不会跳动的。
他本以为这次大概也不过如是,像过往的很多次一样。
可他没有料到,他的猎物尽管毫无自觉,却与过往的每一次都不同。她站在陆沉精心为她编织的网上,对他张开了双臂,就像是在舞蹈。
他更没有料到,他竟会如此心驰神往。
事情不知是从哪一刻开始失的控,原本胜券在握的陆沉不知不觉沦为阶下囚。所有精密的算计中,从此多了一个不可预估的变量,他开始有了弱点。
许是他愣神有些久了,她露出疑惑的神情,朝他走来。
陆沉失笑,他想,他不要困住她了。他的控制欲,也将随着他高昂的头颅,一起为这新的女主人而低下。
他不要她仅仅是因为被他织的网困住,无可奈何地接受他的拥抱跟施与;他要用玫瑰铺好一条引诱她来到他的身前的路,他要她心甘情愿来到他构建的房子里来;他要她如同这一刻一般,映着灿烂日光朝他主动走来,连同那些生动的爱意带到他的身边,照亮他漫长无边的黑夜。
他要她自由,他要她爱他,而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女孩终于走到他的面前,接过他手里的冰淇淋。
陆沉说,“下次,邀请你来我的庄园做客吧。”
Fin.
这礼拜不知道写什么,扯点鸡毛蒜皮的淡吧。
一、关于“故园”——
外人觉得顾帅行伍出身,常年吃沙子喝北风,性情又跳脱,一定十分不拘小节。皇上呢,打从少年时候起,就是个慢性子的斯文人,一举一动透着风雅无双的气度,连他身上那点外族血统都能给遮过去。
所以表面上看,他俩私下里过日子,应该是皇上安排周到,顾昀满口“随便”,怎么都行。
但其实长庚这个乡下出身的“土皇帝”,根本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精致。他一天到晚除了俯首干活、练功养生,没别的志趣。只要顾昀一出差,他就过得跟和尚似的。每天早睡早起,跟铁傀儡打一架然后上朝或者办公(侍卫太怂,不敢拎着刀追着皇帝砍,代理的也不敢)。到了饭点,...
这礼拜不知道写什么,扯点鸡毛蒜皮的淡吧。
一、关于“故园”——
外人觉得顾帅行伍出身,常年吃沙子喝北风,性情又跳脱,一定十分不拘小节。皇上呢,打从少年时候起,就是个慢性子的斯文人,一举一动透着风雅无双的气度,连他身上那点外族血统都能给遮过去。
所以表面上看,他俩私下里过日子,应该是皇上安排周到,顾昀满口“随便”,怎么都行。
但其实长庚这个乡下出身的“土皇帝”,根本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精致。他一天到晚除了俯首干活、练功养生,没别的志趣。只要顾昀一出差,他就过得跟和尚似的。每天早睡早起,跟铁傀儡打一架然后上朝或者办公(侍卫太怂,不敢拎着刀追着皇帝砍,代理的也不敢)。到了饭点,膳房给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不好吃的不挑,好吃的也不贪嘴,八分饱,饭后没有小酌一杯的恶习,因为早年睡眠不好,别说酒,他连茶都喝得少,以白开水度日……一直等顾昀回来,再带他过有声有色的日子。
顾昀正好相反,他不能闲,一闲下来,可事儿了。而且根据长庚多年来的观察,这人其实不是挑剔,是以此为乐。
故园选址定下来以后,自然要翻修,这事长庚一开始是想自己揽下来的,因为他感觉是个苦差事。那么大一个园子,不知得操多少心,他不舍得让顾昀去掉这把头发,只好自己勉为其难,亲自过问。好不容易把园子的图纸折腾出来,长庚头都大了两圈,顾昀北巡回京,工部主事便奉皇上旨意,看看大帅还有什么意见。
大帅的意见……那就像瓢泼大雨一样密集。
长庚眼里的苦差事,成了他那一段时间最大的乐子。回京以后,顾昀天天往工部跑,跟主事俩人每天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一会要加一个这个,一会要改一个那个,然后每天回家,拿着一堆鸡零狗碎给长庚献宝。今天给他看江南一带最流行的花砖,明天拿回五份迎客亭的设计图,让他挑一个最喜欢的……之类——那五份设计图,长庚猫着腰,举着琉璃放大镜来回看了三遍,也没看出有什么区别。
“也行吧,”长庚不是很能理解他的热情,只好想,“反正他开心就好。”
于是整个故园后期修建,几乎全是顾昀拿的主意,他鼓捣起这些玩意,耐心就跟用不完一样,连亭旁竹林种什么品种都肯亲自去看,抉择不下来,还弄回了几棵回京城的侯府养,说是要看效果。
长庚陪着他把竹子栽下,感觉这几位站成一排,活像一个娘生的。他茫然地想,也许养一段时间会有区别吧?
还不等长庚看出区别,因为在帝都水土不服,几棵竹子就死光光了。于是这事一直都是个谜。
故园落成之后很久,有一天,顾昀在后山放马,长庚在旁边卷着裤腿钓鱼。
一有鱼要上钩,顾昀那几匹破马就跑过来撒欢,商量好了故意捣蛋似的,坐了半天,一条鱼也没钓上来。长庚也不急,心平气和地捞杆换饵,眯着眼闲坐,也不知是钓鱼还是养神。
顾昀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长庚:“你当年不是说,这园子你来建吗?怎么后来都成了我的活?”
长庚便懒洋洋地道:“我一开始的想法比较简单,只有后院那一小片。”
整个故园,只有他俩平时住的那一点地方,顾昀没怎么大刀阔斧地改,因为长庚之前做得很详细了,微微下沉的小院,流觞曲水、浮萍石阶,都是亲手画的。
顾昀枕着双臂,在后山的湖边躺下:“我听主事说了,其他地方你让他们便宜从事,我看你就只有修一个院子的耐性。”
长庚笑道:“不是只有修一个院子的耐性,是我心里只有一个院子。”
顾昀眨眨眼。
了然大师说过,“心有一隅,房子大的烦恼就只能挤在一隅中,心有四方天地,山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了然大师虽不大爱干净,确实是当世得道高僧,长庚少年时,循着他这一句话,把愁与怨放逐到了四方天地,如今,愁与怨尽数消解,他就把自己的“四方天地”收归芥子,统统塞进了一个小院里。
这样,情意岂不就浓稠得不可开交了么?
鱼群刚要意意思思地靠近,隐隐的马蹄声又传来了,长庚叹道:“大帅,你那几匹退伍的兵痞子再来搅合,晚上可就没有烤鱼吃了,你自己把手伸水里涮一涮,准备吃手吧。”
顾昀把外袍一扒,说道:“等着。”
长庚以为大帅要驯马,谁知眼前一花,接着“噗通”一声,差点被河水溅一脸。
顾昀:“接好了!”
他一掌斜斜切入水中,一点水花也没惊起,一勾一挑,一条肥鱼被他抛起来,在空中甩着粼粼的光,流光溢彩地砸进长庚怀里,尾巴后面的刷水珠带起一条彩虹。
太上皇手忙脚乱地接住,鱼竿脱手掉进了河里:“顾子熹!你贵庚了你!”
顾昀大笑。
然后他乐极生悲,晚上没吃着梦寐以求的烤鱼——长庚怕他着凉,押着他去洗了一通热水浴,灌了驱寒汤,并不容置疑地把烤鱼改成了白惨惨的鱼汤。
还放了姜丝……这丧心病狂的狗皇帝!
二、关于长庚为什么当了皇帝,还要被铁傀儡追着砍
跟被战场教养长大的顾昀不同,其实长庚一生中舞刀弄枪的机会不多。
他继位以后,四海宾服、家国平安,将军们都在边塞种起大田,西北大营还组织过一次种瓜比赛,看哪位将军帐下的小兵种的瓜最大最甜——何荣辉拔了头筹,此后人送外号,“神瓜大将军”,此人十分得意,每次回京述职都要给顾帅塞一车……也不管人家爱吃不爱吃。
在这种环境下,皇帝当然更不可能披甲上阵,但他仍是每天天不亮就起,赤手空拳地把侯府的几个铁傀儡殴打一遍,三九天也能打出一身大汗,风雨无阻。一直到了两鬓斑白的年纪,他还驾得起鹰甲,拉得开最沉的铁弓。
后世推断,这应该是他从小生活经历的缘故。
他在雁回长大,即使十几岁的时候被顾昀带回京城,统共也只待了一年不到,没来得及习惯帝都的纸醉金迷,就跟着了然大师浪迹天涯去了。
幼年,他要靠自己机敏,才能在秀娘的虐待下少吃些苦头。
童年,他要握紧手里的刀,才能在狼群中苦苦支撑到有人来救他。
少年出门在外,遇见地痞流氓、山匪强盗与各路脾气古怪的江湖人士不知凡几,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情况太多了,指望他那几位同伴肯定不行,要战要跑,都得自己上。
及至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回京封王,京城又差点被洋毛子炸成渣。
他的前半生都是在兵荒马乱与动荡不安中度过的,因此一直没来得及学会怎样做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把身家性命交给侍卫和御林军。他像一匹孤狼,养尊处优,也不敢忘记磨练爪牙,总觉得手里的筹码多一个是一个,还要时时提醒自己权势如浮云,不可太过沉迷依仗。
毕竟,他用尽全力,还要加上几分气运,险象环生,才算保住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又岂敢松懈呢?
北疆一段不为人知的小事
上礼拜说到,沈将军咸鱼翻身,终于趁大帅被醋熏得五迷三道时涮了他一把,让他吃了一颗花球,抽到了那张字条。
如果单说“慰藉”,顾昀的慰藉有很多,长庚美人排第一,但除他以外,好吃的、好玩的、过命的兄弟、丧着脸的沈易,王伯种的娇花、老霍喂的宝马……人世间种种能让他驻足欣赏、笑上一笑的东西,都留着他的情,自然也都算他的慰藉。
可是,“行到水穷处”,指的又是什么时候呢?
顾昀第一眼看见这行字的时候,想起的不是他年幼失怙、耳聋眼瞎的那段日子。
一来那是太久远的故事了,二来么,后来好几十年一直也是这样,他反正也习惯了。现在再回忆,反倒是小时候在侯府称王称霸的那几年,事情都模糊了,偶尔想起一些片段、亦或...
上礼拜说到,沈将军咸鱼翻身,终于趁大帅被醋熏得五迷三道时涮了他一把,让他吃了一颗花球,抽到了那张字条。
如果单说“慰藉”,顾昀的慰藉有很多,长庚美人排第一,但除他以外,好吃的、好玩的、过命的兄弟、丧着脸的沈易,王伯种的娇花、老霍喂的宝马……人世间种种能让他驻足欣赏、笑上一笑的东西,都留着他的情,自然也都算他的慰藉。
可是,“行到水穷处”,指的又是什么时候呢?
顾昀第一眼看见这行字的时候,想起的不是他年幼失怙、耳聋眼瞎的那段日子。
一来那是太久远的故事了,二来么,后来好几十年一直也是这样,他反正也习惯了。现在再回忆,反倒是小时候在侯府称王称霸的那几年,事情都模糊了,偶尔想起一些片段、亦或是听王伯他们提起,都觉得不像自己身上发生过的。
他想起的也不是西洋军围城的那回,那时候,他已经是个成熟强大的男人了,该懂的不该懂的事情都懂了,该想的不该想的思虑,他也都虑过了,已经没有人再敢在“侯爷”前加个“小”字了,提起玄铁三部,人们想到的是他顾昀,而不再是老侯爷顾慎。他是国破家亡之前最后的一道墙,没那么多闲工夫感怀自己。
让他想起“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之类字眼的,要说起来,其实是隆安皇帝刚即位时,他奉命护送北蛮世子加莱荧惑出关的那一次——
那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晚,明明已经是三月,北疆还没有一点活气,这里的天地也像是给冻住了,永远也亮不起来似的,牛羊的尸体被狼群藏在深深的雪坑里,人顶着风走一回,刮破的口鼻就会腥得呛嗓子。
沈易身披轻裘玄甲,马还没站稳,就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帅帐前,没来得及掀帘子,里头先传出一阵闷闷的咳嗽声,沈易吓得手一哆嗦。
守在帅帐前的正是北疆驻军统领,忙道:“不是大帅,是陈公子。”
“陈大夫?”
“是,听人说,陈公子身体不好,冬天向来不出门的,今年破例赶过来,刚出关就赶上这场风雪,好人的身子骨都吃不住,何况是他?给人治病,大夫刚到,自己就快躺下了,唉!”
沈易雪天跑马,一身寒气,怕自己贸然闯进去雪上加霜,便缩回了掀帐的手。
他清俊从容的眉目间多了几分焦躁,不过几天,两腮都凹了下去。交到卫兵手里的马好似和主人心神相连,也在不安地踱着步。
“皇上交代,让我们痛痛快快地把那蛮人世子送回去,然后回西边去。”沈易压低声音同那统领说道,“按理早该动身了!西北大营沿路都护所派人问了几次。虽然玄铁三部在,迟到个十天半月,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可这都快一个月了!”
统领也同他一样,几乎是耳语的音量问道:“大帅还是……”
沈易摇摇头。
“到底因为什么?”统领疑惑不解道,“大帅少年时就是在西北长起来的,他就算回京城水土不服,也不应该喝不惯这北关外的风啊!来时不是好好的么?莫非……是蛮子捣鬼?”
“不是,”沈易不愿多说,眉目间阴鸷一闪而过,摆手道,“快别问了。”
正这时,一个少年从帐中走出来,出来差点没站稳,先给朔风刮得原地晃了晃,这才吃力地出声道:“沈将军来了,我家公子请您进去稍坐,他准备施针了。”
“哎……”沈易迟疑着,末了还是没说出什么,“哎!”
太原府陈氏二公子陈飞云,神医妙手,却不能自医,天生体弱多病,多年来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次出门,回去必要大病一场,至于千里迢迢地赶到苦寒的关外,那简直相当于“舍命相救”了。
于情于理,听他咳成这样,也该让他休整几天,可是“陈公子保重”的话在沈易舌尖上转了数圈,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他实在是没了办法。
帅帐里火烧得很热,一股暖气扑面而来,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些许血腥味。
“灭几个火盆。”陈公子的声音从帐里传来,他脸上蒙了一层细纱,以防咳嗽惊扰病人,声音闷闷的,“不怕热坏了他么,你家大帅几时怕过冷?”
他咳嗽的时候手会抖,便不敢自己下针,只在旁边细细地指点药童,比自己亲自动手还紧张,一眼也不敢晃神,不过一会,额前已经见了细汗。
沈易没敢过去,远远地等在门口。
小半个时辰,才见陈公子直起腰:“好了。”
顾昀好像有了一点意识,被药童扶起来,沈易正要拔腿上前,就见他一把拨开药童的手,伏在床边呕出口血。
沈易吓得魂不附体:“子熹!”
顾昀离开人手坐不住,软绵绵地往一边倒去。
陈飞云一边在旁边运笔如飞地开药,一边说道:“没事,我给他提提神。”
沈易:“……”
顾昀哑声道:“……陈二?”
陈飞云一愣,问沈易:“你们这两天没给他用耳目的药吧?”
沈易连忙摇头,伸手探顾昀的额头,摸到一手冷汗,温度却是降下来了。
陈飞云想了想,低头在自己袖口上嗅嗅,笑道:“狗鼻子。”
顾昀眼前一片模糊,很吃力地认出了沈易,病恹恹地说:“你们把他招来干什么?多事……我又死不了。”
“大帅啊,”沈易苦笑道,“今早熬粥的大锅就是压在你身上煮熟的,你再烧下去,就成我大梁第一块人型紫流金田了。”
顾昀本来就听不清,这会还耳鸣,更是没听见几个字,他仿佛也不关心沈易说什么,头一歪闭了眼,不知是又晕过去了,还是闭目养神。
“沈将军,我怎么每次见你,你都哭丧个脸?”陈公子抖了抖写完的药方,又咳嗽起来,咳得眼角泛红,说话却还是带着笑意,这人总是乐呵呵的,用陈公子的话说,他们这些生下来就活不长的,已经很惨了,再不能比别人想得开,岂不是惨上加惨?
沈易心说:这不废话么?找大夫的,十个有八个是有病,难道还要放一挂鞭庆祝庆祝?
但跟他陈公子不熟,不便太不客气,于是低头抱拳道:“劳烦陈兄特意跑一趟。”
“不打紧,顾帅救过舍妹,又对我的脾气,回头等他好了,让他给我写个扇面就是了。”
沈易忙问道:“那他这场病到底……”
“病因是什么,沈将军应该知道吧。”陈飞云冲他笑了一下,“他年轻,武将的底子,只要这三天里能吃进饭去,人就不会有大问题,放心。”
顾昀的病因是什么呢?
年前,他心急火燎地带着四殿下赶回元和先帝病榻前,见了老皇帝最后一面。
他对老皇帝说:“皇上若去,子熹就再没有亲人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没有。
顾昀不是任性的病人,三军主帅,也没地方给他撒娇。端药喝药、端饭吃饭,他醒了以后,亲卫遵医嘱,给他熬了一碗稀烂的肉粥,顾昀没有二话,一口不剩,都喝了。
沈易听说,大大地松了口气,太原府陈家的人,说话总归有谱。
谁知没到半夜,才让针压下去的高烧又卷土重来,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沈易闯进陈公子的帐子,却意外地发现那白衣公子好像在等他来一样,已经穿戴停当。见了沈易,陈飞云眉目不惊:“我说的不是吃饭,是吃进饭……走吧,我再去给他施一次针。啧,这都是治标不治本啊。”
沈易率先走出帐子,替陈公子挡了挡风雪,突然回头低声问道:“要是,三天过去……”
陈飞云顿了顿,呵出一口凉气:“那……将军,恐怕就恕在下才疏学浅了。”
沈易的心微微一沉。
三天眼看就要过去,顾昀这个看似配合的病人毫无起色,人像抽干了精神似的消瘦下去,要命的是,别人说什么也没用——他聋在自己的世界里,谁的话也听不见。
到了第三天傍晚,眼圈通红的亲卫再次端来吃的东西,顾昀终于偏头避开了。
亲卫快哭了,手足无措地看着走进来的沈易。
顾昀略微抬了一下脖子,朝小亲卫笑了一下,摇摇头——你这面汤煮得挺香的,但是反复折腾反复吐,嗓子太疼了,实在有点咽不下去。
“没事,你先出去。”沈易接过汤碗,盖上,放在一边的小火炉上,冲亲卫挥挥手,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副琉璃镜,别在了顾昀的鼻梁上。
冰冷的金属框架有些刺激,顾昀略微清醒了一些,好一会,才攒够了冲他打手势的力气——什么事?
沈易神色复杂地在原地站了片刻,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京城……京城来的回信,你……”
他俩连哄再骗地瞒着长庚,偷偷摸摸离开侯府,半路上顾昀抓掉了一把头发也没想好怎么哄,干脆逼沈易代笔,自己誊了一份寄了回去。
长庚回信了。
那个元和先帝与北蛮人的孩子。
而他之所以流落民间,在雁回乡下长大,就是因为三十蛮族死士偷袭玄铁营那件事,他的母亲给他的父亲做了替罪羊。
顾昀透过琉璃镜,面无表情地和沈易对视片刻:“……出去。”
沈易抿抿嘴,把信筒放在他床头,往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忍不住回头:“子熹,你……”
回答他的是一声脆响——顾昀把信筒拂落在地。
沈易怀疑自己出了昏招,只好再去求陈大夫想办法,帅帐里安静得连一丝风也没有了。
顾昀靠在床头,几乎要被这一场大病掏空了,他好像突然掉进了一个悬崖,他的前二十年都在深渊的另一侧,仿佛是刚刚走过,回头看,却又遥不可及。
他偏头看了一眼滚在地上的信筒——半个月以前,他还在盼着这封回信。想他的小长庚刚刚满心欢喜地给他过完生日,他却第二天就不辞而别。
想那孩子心事重,一定很伤心……
顾昀的手消瘦得只剩一层皮,青筋跳了出来。
“十六,吃药了!”
“……别动,小心热粥烫着你!”
“义父,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我不去,还得练剑呢!不学好本事,将来谁照顾你?”
“义父,吃完面再进门。”
那碗面里还有蛋壳,煮成了糊,跟沈易刚才放在火炉上的那碗差不多。
火炉缓缓烤着碗底,细微的气味从缝隙里溢出,像是……正月十六那天,京城肃杀萧疏的天寒地冻里,那个迎他迎到门口的碗。
顾昀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他突然挣扎着爬起来,膝盖一软,又跪在地上,他随手拽过帐子里的一把割风刃,当拐棍撑着自己,把滚远的信筒捡了回来,脱力的手抖得厉害,好半天才拆开。
“义父尊前:自别后,偌大京城,远近无亲,唯有片甲相伴,聊以慰藉……”
我身边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你的一片肩甲。
侯府梅花快开败了,希望你临走的时候看见了那花,否则它的心意就白费了,又是一年徒劳。纵使以后年年花开,也不是这一朵了吧。
西北军务繁忙,我是不是不能经常写信打扰?
你肯定忙得很,一点也不想我……但我就不一样了。
京城太寂寞了,除了你,我没有别人可以思念了。
顾昀的手有些捏不住信纸,割风刃“呛啷”一下掉在了地上,金属的震颤声传出去老远,亲卫们吓得鱼贯而入。
那天晚上,顾昀忍着疼,灌了半碗和着血腥味的面汤,竟没再吐了。
陈公子妙手,断得很准,三五天后,他果然已经能起床走路了。又半月,几乎痊愈,他亲手把北疆的秘密埋在了这里,连同自己那一副脱下的骨。
从此方才算是去了少年轻狂气,他长大成人、刀枪不入了。
大军浩浩往西行去,烟尘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