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MC家庭向】道听途说
Sum:Nero总是弄坏Nico的新装备,而Dante把Beowulf卖了。
祝 @安定的Ludan 阿鲁生日快乐!!明明是一起口嗨的梗,被我拿来写生日贺文也是很不好意思XP
*家庭喜剧。
Nero发现Nico不见了。
Punch Line的触发引擎最近都不太灵光,他自己捣鼓了两回没什么成效,只好拎着零碎跑回家,想让那个烟鬼发明家替他看看。
结果车库厨房阁楼找了个遍,没一点对方的影子。
“Nico?她一大早就出去了。”Kyrie正在客厅擦琴,“不是去找你的吗?”
一大早?Nero看了眼已经快要敲响晚上六点的...
Sum:Nero总是弄坏Nico的新装备,而Dante把Beowulf卖了。
祝 @安定的Ludan 阿鲁生日快乐!!明明是一起口嗨的梗,被我拿来写生日贺文也是很不好意思XP
*家庭喜剧。
Nero发现Nico不见了。
Punch Line的触发引擎最近都不太灵光,他自己捣鼓了两回没什么成效,只好拎着零碎跑回家,想让那个烟鬼发明家替他看看。
结果车库厨房阁楼找了个遍,没一点对方的影子。
“Nico?她一大早就出去了。”Kyrie正在客厅擦琴,“不是去找你的吗?”
一大早?Nero看了眼已经快要敲响晚上六点的挂钟,他知道的Nico可不会踩点回来吃晚饭。
“有点不对劲。”
与此同时,Dante也找不到Vergil了。
“完蛋了!”恶魔猎人在电话里喊聋了Morrison的耳朵,“——他刀也不在家。你今天有没有收到什么附近银行或者当铺被怪异男子持刀抢劫的消息啊?”
中介人把话筒举远了点:“为什么这么问?”
Dante被噎了一下:“这个嘛……”他颠三倒四地磕巴起来,“……他昨天问我要Beowulf。”
“我说早卖了。”
——————
世纪最伟大机械师Nico Goldstein正在自己家小心翼翼地拉车库大门。
吱——
“小声点……”女人龇着牙冲布满了铁锈的把手吹气,“早该给你上油了。”
“你要去哪?”背后突然冒出一句。
“啊啊啊——”Nico被吓到尖叫,车钥匙丢在了地上。
“嘘——”Nero举起双手,“Kyrie还在睡觉。”
女技师冲男孩瞪眼睛,声音却压了下来:“你也该去睡觉。”
Nero向她展示自己光着的脚:“我刚才确实在睡觉。”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整理妥当的房车,“这么早你就要出门?”
“呃……是啊。”Nico只停顿了半秒钟,“最近新认识了两家枪械店的老板,他们给我拉了几单生意。”
Nero眨眨眼,显然信了:“哦……所以最近才老是看不到你人。”
Nico大概没想到随口胡诌居然这么顺嘴,她捡起车钥匙,带着一脸【生活不易】拍了拍男孩的肩:“没错,不过能赚到钱就是好事。”
“这样的话……”Nero摸了摸脖子,“你今天能早点回来吗,之前修好的那支Overture又出问题了。”
“行啊。”
未等Nico朝着车门又走了几步,Nero叫住她:“对了,过两天Dante……那个老家伙喊我去协作委托,你有空一起吗?”
对此Nico挑起了眉毛:“真的不是找我当司机的?”
“当然不是了,我们不是搭档吗?”男孩撇嘴,心说我还以为提Dante你就会忙不迭要跟去呢,但还是补充了一句,“Kyrie会准备午餐,你最爱的三明治。”
“成交。”女人跳上车,想了想又摇下车窗,“如果我是你,就会拜托Kyrie别放芥末酱,你爸可不怎么喜欢。”
“哦……”Nero下意识应了一声,接着在车子启动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Nico咧着嘴叼上了烟:“道听途说。”说着一脚油门就将车开了出去。
芥末酱,Vergil不喜欢芥末酱。
Nero回到客厅,还在为这条刚得到的信息满心疑虑,身旁的电话就响了。
“不得了了臭小鬼,你爸拿了我的Balrog又不见了。”Dante大声强调了那个“又”字。
男孩在话筒这头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自己都知道是‘又’,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回了Dante,他每次都有好好回去不是吗?”
“但这次是‘Balrog’!”恶魔猎人继续吵闹着,“我就知道他对我卖了Beowulf怀恨在心,现在终于出手了。”
“不是我说,原本我也不准备卖掉的,那个家伙实在是太会挑三拣四了!鼻子又好,穿上的时候说我有股Sparda的臭味,放储物间又说灰尘味道太大受不了——我才是受不了它,我就不信真的放在Vergil那边不会被他砍了……”
Nero毫不遮掩地对着听筒叹了口气:“……现在是早上六点半。”
“你这不是醒着吗?”Dante满不在乎道,听动静像是抱着电话躺上了沙发,“说真的,你偶尔也该关心一下你家爹地的身心健康。”
“……恶心。”
通话到此被切断。
——————
“准线还是低了2.5格。”男人将透着莹莹蓝光的东西放下。
“老天不是吧!”Nico盯着监测板上的数据头也不抬,倒也不妨碍她抱怨,“我这一周可是一直在调试它,还是低了吗?”
“2.5。”
机械师只好先将东西收进去,嘴里忍不住嘟囔:“你就没有想过是你的标准太高了吗,Vergil?”
对此男人抿起嘴:“我只是在要求一份和付出相等的回报,而且2.5格已经是比较大的偏差值了。”
“是是是……”Nico应和着,一边又敲了几下屏幕,“不过有了Balrog的数据,下次应该就完美了。”
保存完毕,女技师关了仪器,抬头问他:“所以,这个宝贝有名字了吗?”
“Aeneid就可以。”
“好了,今天你的部分就到此为止,轮到我了。”说着Nico站起身,将一直坐在屁股底下的大箱子打开——里面全是结构完整,尚未上色的新武器。
Vergil从左到右审视了一番,接着点点头:“从哪一样开始?”
她不是故意骗Nero的。
最初的那次,Nico为了找一个配件问遍了东西南北的零件店,最后终于在海对岸的一家找到了。
同时她还遇上了Vergil。
“哦……嘿。”机械师兴致勃勃地和对方打招呼,“Vergil对吧?”
男人正站在柜台前等着店主给他取货,对此只是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我打赌你肯定还记得我,毕竟那小子可是很热衷于替我搜集材料的。”Nico说得没有一点顾虑,“不得不说你的品位真的不错。”
说话间Vergil要买的东西被拿过来了,Nico凑上去:“Aki家的刀油?你眼光还是很好啊。”
Vergil瞥了她一眼:“这是次选,Saito的更好。”
“嗯……”Nico挠了挠下巴,“那得看你前面用的什么米纸了,要我说的话这两家不相上下吧。”
不等Vergil再说点什么,Nico像是突然想起来:“你惯用单刃刀对吧,我这里有一把新鲜出炉的单刃剑,有没有兴趣试一下?”
男人皱起眉头:“我不需要新的武器。”
“不不不……”Nico连连摆手,“我不是在搞强买强卖,只是想让你看看它用起来怎么样。”
“为什么不找Nero?”
“那个臭小子太莽撞了,新武器拿给他试回回都要磕坏一点。”Nico给自己的东西付了钱,“你要是有时间我一定十分欢迎。”
她想了想:“外加请你一顿午饭。”
Vergil当然不会被一顿饭诱惑,他只是还在恼Dante卖掉了Beowulf这件事,而比起去魔界散步,新武器试玩明显更具备吸引力。
Nico开车找了个荒无人烟的小山头,剑被Vergil握在手里舞得飒飒作响,她不错眼珠地看着,脑子里迅速记了一堆新的数据。
“怎么样?”几分钟后Vergil停了下来,她急不可耐地凑上去问道。
男人略微思索了一番:“剑身不够平衡,剑尖比剑尾轻了太多。”
Nico掏出小本子:“怎么改比较合适呢?”
Vergil不答,只是将手里的东西放回箱子里:“如果我们要做这个,我想我会需要一些相应的回报。”
老天爷。Nico在心里哀叫,在这一点上他可完全没有那个又养猫又养鸡的小鬼可爱。
“我没多少钱。”她只好诚恳地告诉对方。
Vergil摇头:“事不关钱。”他用下巴点了点Nico身后的房车,“我需要你做一件武器。”
“毁灭世界用的?”Nico条件反射道。
男人少有地翻了个眼:“不是。”
“那这个嘛……”女技师飞速盘算了一下,半犹疑着发问,“你枪械使用怎么样?”
“不用但是很擅长。”Vergil语气肯定。
他可是个Sparda。
Nico眼珠转了几圈,果断伸出手去:“成交。”
Vergil盯着那只手有五秒钟,最后还是抬手握住了它。
“棒极了。”机械师咧嘴笑了起来,“现在,让我听听客户的需求。”
Vergil微微抬起下巴:“你对拳套了解多少?
协议达成,Vergil又帮Nico测评了她车上带着的两把枪,结束后Nico依言请他吃了午餐。她开着车在附近兜兜转转,最后在街角旮旯找到了一家意面快餐店。
女技师一边用叉子滚滚卷起肉酱面,一边和对面的男人许诺:“两个月,你要的东西最多两个月就能做好。”
Vergil慢斯条理地切他那份千层面,对这个时间表示满意。
“与此相对的,我的产品测评就全权交给你了。”Nico把面条包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顺便,这事别让Nero或者我偶像知道。”
“Nero,为什么?”Dante那边他才不想说,他还在生对方的气,但Nero……
Nico面露难色:“这个嘛……总觉得让那小子知道我和他爸走得太近,他会不高兴。”
这又是为什么?Vergil脸上不解的神色加重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臭小子要嫉妒死了。”女人挤眉弄眼地和他强调,“发现多年不见的老爸回来后反而和自己的朋友玩得更嗨,Nero绝对要炸。”
‘玩得更嗨’……
Vergil想自己大概是不能百分之百听懂对面这个女人的话了,他只好从里面找出重点:“Nero不会在意这个。”
毕竟上次他们见面时,年轻人脸气得通红,一边还冲他嚷嚷着“你管我用什么角度出刀”,就因为他在任务后稍微对对方的战斗技巧做了两句点评。
“天啦,看来你还需要多了解了解他。”Nico忍不住笑,“他其实比谁都在乎的,等有机会我证明给你看。”
眼下,Aeneid只需要最后一次调试就能交工了,Nico有点舍不得。午餐的时候——她请客,这似乎已经成了她和Vergil秘密碰头时的传统——机械师翻看着今天记下的满满一本产品测评,试探着说道:“如果你还有什么其他需要,一定不要客气,尽管和我说!这样的合作我真是求之不得。”
“或者。”Vergil喝下一口柠檬水,“你可以训练一下Nero,让他明白对待不同材质武器时出手的轻重。”
“哈,下辈子吧。”女人翻了个白眼,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叼上了,“说到这个,Nero今天提说Dante有个协作委托找他,你也去吗?”
又来了。Vergil不自觉皱眉头,他弟弟致力于重修他和Nero之间的父子关系已经很久了。找借口让Nero去事务所,或者在根本只需要半个人就能解决的任务上叫齐所有Sparda……
“我会去。”他不能拒绝,否则会得到一个把自己关在家里吃三天披萨以此来和他置气的蠢货弟弟。
“好啊,那咱们就到时候见了,Nero可是很期待呢。”
“为什么?”Vergil就这个问题再次感到不解。根据他的记忆,之前那次协作委托也是以男孩气鼓鼓地自己开车先走收尾的,并且起因似乎又是在他。Nero应该完全没有理由去期待一次像这样的工作才对。
Nico将烟雾喷散在空气中,笑道:“看来我们认识的Nero并不一样啊。记得有一次你打电话来被他接到,那小子高兴了一整天。”
这事Vergil记得,年轻人在电话里听上去阴沉沉的,总共就说了四句话。
“关于过两天的那个郊游,我告诉他你不爱吃芥末酱——哈哈哈老天,你真该看看他的表情。”
发现桌对面的男人脸上仍然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喜怒的神色,Nico只好耸了耸肩,直截了当地告诉他:“Nero的在乎是不外露的——拜托Vergil,只要你拿出哪怕五分之一V的理解力,这其实很好懂。”
Vergil沉默了一会。“人类真的很麻烦。”他在思考后得出这个结论。
女人夹着烟笑得咧嘴:“正解。并且恭喜你,你儿子还是其中最‘麻烦’的一个。”
——————
Nico可以证明给Vergil看的机会在两天后如约而至。
委托做得很快,几个人吃完Kyrie精心准备的午餐,Dante发现了一个疑似魔物蚁洞穴的地方,立刻兴冲冲地拽着Vergil去看。
“慢慢看,我把车停到那边树荫下面去。”Nico这么说着,边踩动了油门。
Nero在副驾驶上偏头看那两个人越走越远,人又往座椅里缩了缩,闭上了眼睛。
Nico拉下手刹,随口问道:“你不去?”
“不去。”年轻人双手枕在头下,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反正他们什么都能应付,真要打起来还会嫌我碍事。”
“Dante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Nero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是他,是另一个。”
“说我反应不够敏捷,走位不成章法,出刀也很慢……也难怪Dante从小和他不对付,我估计换谁都不行。”
也就是在此刻,Nico看到了机会。
“我倒不这么认为。”机械师点上一根烟,故意道,“如果是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他还是会好好回答的。”
身边的人挑开一只眼睛看了过来。
“对武器的见解很老道,也很细心——或者说有点挑剔吗——但是对于机械来说不是坏习惯。”
Nero皱起了眉头。
“我觉得他好像还挺喜欢番茄和芝士的,不喜欢披萨也是因为Dante老是吵着要点。如果有餐后酒的话,他会格外高兴——”
“你给我等一下。”副驾驶上的人终于坐起了身,“我们这是在聊Vergil?”
“当然了。”Nico摆出天然的惊讶脸。
Nero眉头紧锁,眼里全是狐疑:“所以见鬼的,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
“别给我扯什么‘道听途说’!讲真话Nico。”
女人将烟灰掸在车窗外,坦言道:“我每周都和他吃一次饭。”
Nero瞪大眼睛。
什么?
“什么?”他抻直了脖子。
“你听见我说的了,我大概每周都会跟他见一次。”
“单独?”
Nico笑了:“单独。”
此时Nero仍然没完全理解眼前的情况,他半张着嘴,眼睛转了几圈:“像是……只吃饭吗?”
“这个嘛……”Nico面露苦恼,“有时候半天,有时候会待到下午茶,取决于我们有多少事要做了——”
“wow wow……”年轻人神色夸张地朝后退去,后背贴上车门,“你给我停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告诉我你最近两个月都在和我爸约会吗?”
Nico不答,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Nero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他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回答我Nico,你是想说这个吗?”
“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我不喜欢身边有浑身烟味的人。”车窗外突然有人这样说道。
Nero回过头,他家两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此刻正站在车外。Dante杵在Vergil身后一些,脸上全是震惊。
Vergil继续道:“而且她看人的眼光也很古怪。”说着又瞥了一眼Dante。
“所以你最近出门都是干这个去了?”他弟弟也怪叫起来,“而且我的天啊,你居然真的考虑过!”
“Nero问了我才去想的。”前任魔王的逻辑依然强硬。
“你们都给我等一下!”年轻人左右乱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作为始作俑者,Nico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她笑得拿不住烟,一边开了车门下来。机械师边笑边将车里已经放了挺久的那个箱子拖到门边:“玩笑开够了,给我的最佳客户。”
箱子里Aeneid正在闪闪发光,Vergil上前取出一只手套,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偏差值绝对给你控制在0.5之内了,有问题尽管来找我。”女技师自信满满。
Nero从车头那凑过来:“等会,所以这就是你在忙的事?”
Dante则有别的疑问:“你哪来的钱?”
“我们这是正当交易。”Nico将烟屁股碾灭在鞋底,“Vergil替我测评新产品,而这就是我付的工资。”
Nero仔细端详了一会箱子里的装备:“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也还是……”
“还是什么?”Nico故意打断他,笑得促狭,“还是应该告诉你,好让你也能一起和你爸多待一会?”
她赶在Nero涨红着脸爆粗反驳前冲Vergil挑眉:“我说什么来着?”
在一片骂声的背景音中,Dante挤过来开始和Vergil叽叽咕咕:“你还在因为之前Beowulf的事生气吗?说真的老哥,你要是早点和我说,多少件新的拳套都可以弄到的好吗。”
Vergil陆续试穿上:“这件就很好。”
“确实。”Dante没有否认,但看上去仍然有些不甘心,“可那样你就不用一跑一整天,到荒山野岭里一件件帮人测试东西了不是吗?”
闻言,他哥转过头来看了他好一会,脸上全是若有所思。
半晌,就像想通了什么似的,Vergil认真道:“你也嫉妒了吗?”
“我也……呃……不是,你这……你是跟谁学的?”恶魔猎人结结巴巴。
“你说‘也’是什么意思?”鬼手男孩一针见血。
Nico冲Vergil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天棒极了,Sparda们红着脸大吵大闹了一番,Dante认为是最近太少找他哥练手了这人学会了蹬鼻子上脸,Vergil想着正好拿你给新武器开个刃。
“太酷了,我们能旁观吗?”Nico举起了照相机。
“不行!”脸红成熟虾的年轻人直接坐上了驾驶席,“我们回家,我开车,你不许抱怨。”
机械师撇嘴,还是如言带上了车门。
“拜啦甜心。”她隔着玻璃冲Vergil摇手,“很遗憾我们俩的事没成。”
“闭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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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Nero,仔细一想,难道说如果我戒烟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仅此一次,Nero家的坦克房车差点葬身路边水沟。
【DV】瞳中之盐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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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dieu (4)
“世界”即将毁灭。
维吉尔和他的兄弟漫步在“红墓市”的街道上。身边的建筑物纷纷倾倒坍塌,人们慌不择路地尖叫奔跑,少数在车里的幸运儿纷纷把油门踩到底、试图开出最高时速,却往往翻倒在塌陷的地面中。大地的裂痕如同一张张贪婪的巨口,不断吞噬着建筑、树木、车辆和生命。
“这大概是Qliphoth冲出地表的那天,人们的记忆。”Dante说道。“果实的力量快要耗尽了。”
维吉尔心情复杂地观察着身边的一切。他回想起那些和他只有过短暂接触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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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dieu (4)
“世界”即将毁灭。
维吉尔和他的兄弟漫步在“红墓市”的街道上。身边的建筑物纷纷倾倒坍塌,人们慌不择路地尖叫奔跑,少数在车里的幸运儿纷纷把油门踩到底、试图开出最高时速,却往往翻倒在塌陷的地面中。大地的裂痕如同一张张贪婪的巨口,不断吞噬着建筑、树木、车辆和生命。
“这大概是Qliphoth冲出地表的那天,人们的记忆。”Dante说道。“果实的力量快要耗尽了。”
维吉尔心情复杂地观察着身边的一切。他回想起那些和他只有过短暂接触的人类,老人、妇女和孩子,他们是如此弱小却个性分明,明明为了活下去已经竭尽全力,却还要追寻那些在他人看来毫无价值的目标。那种锲而不舍的生命力,或许就是父亲和但丁热爱人类的理由。
视野边缘,那座伟岸的高塔已经化为灰烬,像一支燃烧完了的火炬,大片大片的余烬随着气流上升。整座城市好似一座纸做的模型,被一种无色透明的火焰一圈一圈灼烧着,最终消失在一片无法穿透的浓雾里。
“瞧。”Dante停下脚步。“我们到了。”
他的语气是那么镇定和悠闲,实在出乎维吉尔的预料。年长的半魔一向以为,这种废墟遍野、哀嚎满地的情景,即便只存在于回忆中,也会勾起自己更“人类”的小兄弟多愁善感的情绪。如今他知道这个Dante确实是他真正的弟弟,他也知道在内心深处,Dante对人类仍抱有深沉的爱意和保护欲,可他并不会幼稚地将这种感情流于表面。他会去做有意义的事,在必要的时候。
一座外表简陋的事务所就矗立在他们面前。弯曲的灯管在崩坏的世界里依然闪烁着倔强的红光。
“Devil May Cry”
“哦,竟然已经做好了。这是你第一次见到它吧。”红衣男人眼睛弯弯地笑了起来;他似乎毫无障碍地代入了年轻但丁的角色。“招牌是全新的。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维吉尔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珍惜它还完整的样子吧。还记得我们十八岁那年,你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指使一群杂碎把我的事务所砸了。” Dante继续说道,没有什么指责的意思,反倒显得挺愉快。
“……我不记得我指使过。”维吉尔回答,“不过讨论这个也没什么意义。我隐约记得让阿克汉姆把你从那个鬼地方拖出来,仅此而已。”
“你究竟对我的事务所有什么意见??”Dante将手臂抱在胸口,扬起眉毛。
“没什么。”维吉尔心情复杂地环顾四周,高楼和道路几乎消失殆尽,如今这个世界唯一仅剩的存在就是他们脚下和眼前的方寸之地。一股冲动抓住了他,让他终于按捺不住,把那些经年累月淤积在心底深处的抱怨吐出来。“只不过,你是被母亲保护而活下来的,可是你那时根本不去为母亲报仇,而是不务正业,整天和人类在一起鬼混——”
“不肯为母亲报仇?我的天呐,你以为我狩猎恶魔是为了什么?成为马戏之王吗??” Dante难以置信地喊了出来。这下维吉尔感觉熟悉多了,但丁还是那个但丁。
“蒙德斯可不是你平常对付的那种小喽啰。”
“蒙德斯,是啊,魔帝嘛。可惜当时没人告诉我它就是该为母亲之死负责的东西。而知道这件事的,我的兄弟,见面之后给的唯一提示就是拿刀子捅进我的肚子里,大概他认为放血疗法可以让人领悟一切呢。好计划。”
“你当时的态度也称不上友好。”维吉尔针锋相对地指出,“我还以为你只会用子弹打招呼呢。”
“因为你要抢母亲给我的护身符。”
“因为我要打开封印,得到父亲的力量,为母亲报仇。很不幸,母亲最喜爱的那个儿子迟迟不肯为她去做这件事,所以她第二喜欢的儿子只能勉强补上空缺。”
“……力量,力量。结果我们又回到了原点。”Dante低下头,发笑似的叹了口气。“慈善义卖会那次,我记得你说过你对老爸的封印没什么兴趣。”
“那是因为我以为母亲还活着。”维吉尔瞪着他,“我从不否认我渴望力量,可我不是白痴。”
“我觉得你从根本上误会了母亲的想法。她想不想我们为她报仇我不确定,可是她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她的名义造成无辜者的牺牲,更不用说自己去送死。”
“所以这就是个先后顺序的问题了。”维吉尔望着兄弟的眼睛说道。“我对人类没有特殊的感情,既无重视也无憎恨。在对生存没有威胁的时候,我不像大多数恶魔那样视他们为食物或道具。但在我心中只有家人是第一位的,倘若为了保护家人必须放弃无关者的性命,那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很可惜,你心中重要性的顺位并非如此。我现在能够理解这一点了,但丁。你是个博爱主义者,你把人类看得比我们重要,也比你自己重要。”
“博爱?天呐。”Dante低低地笑着,“果然,维吉尔,这么多年你一直是在睡梦中度过的;你的时间大概停在了十八岁,思考问题的方式一直那么孩子气。”
“愚蠢。你才是。”维吉尔的右手攥紧刀柄,然而某种神秘的力量阻止了他故技重施——比如把弟弟钉在地上反省。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也不是非得舍弃什么才能得到什么。从来没有人或神灵规定这种‘取舍性原则’。” Dante像没看到他的动作一样继续道。“母亲,父亲,魔帝,恶魔,可以说都是我们的家事;我会为了家事竭尽全力,但没必要把无关的人扯进来。我的原则就只是这样。”
“……你确实杀了蒙德斯。”维吉尔不情愿地承认道。“你没有舍弃任何东西就得到了力量。所以你才有资格这么说。”
“我确实,非常‘走运’。”Dante抬起头来,他的双眼中有一种东西,一种只有经历过足量的痛苦才能理解的神情;即使是维吉尔也不能不为之震动。“但你没有资格说我什么都没有失去。就只有你,Vergil,没资格这么说。”
无声的巨变打断了他们。孪生兄弟像心灵感应似的同时转头看向前方:连事务所也逐渐化为了细碎的灰色烟雾,而足够他们站立的地面正在不断缩小。外围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脚下的几块石板就仿佛漆黑的海面上一座指甲盖大小的孤岛。
维吉尔发现自己在思考之前就往Dante所站的地方挪动了两步,他还想挪回去,可是已经没有足够的地方了。而红衣男人如同心领神会似的伸出一只手臂,把他拉向自己怀中。
或许他应该挣扎两下;可那样未免太做作了,维吉尔想。
“Mallet岛上和魔帝那一战能赢到最后,我不否认有些幸运的因素,”Dante回忆道,“不过我也曾积极思考过,采取了各种行之有效的策略。实际上,假设很多年前你不那么着急跳下去,而是在人界老老实实多等几年的话,或许有机会参与那一战。就算再怎么合不来,和我对打过无数次、更有战斗经验的你,比起十八岁身负重伤的你,胜算还是要更大些,不是吗?”
维吉尔为了这种无可辩驳的可能性咬了咬脸颊内侧的肉。
“当然,那就要杀掉另一种强有力的恶魔了。”Dante搂着他侧腰的手臂继续收紧,“七宗罪中最难缠的那一个,叫做傲慢的家伙。”
“……我有时解决问题的方式确实不够妥当。”维吉尔不满地用尾巴抽上兄弟的侧脸。“但并不是因为你指责的的原因——狂妄傲慢,目中无人。在权衡利弊之前先下手为强,我习惯于如此;当你过于弱小而一群恶魔打定主意要吃掉你的时候,你可没有什么‘积极思考’、制定最佳策略的时间。”
“你说的对。”Dante承认道。他意想不到的让步令维吉尔吃了一惊。“我们都无法选择自己的成长环境。那个年纪我总是很容易被激怒——我的兄弟为什么和我的想法不一样,为什么不理解我,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而愤怒会燃烧理智。我从未认真思考是什么造就了这些差异;我从未站在你的世界考虑过。后来我倒是有时间去想了——有了很多,很多的时间。”
这招是以退为进。维吉尔心想,我看穿他了。
“……而过去的你也没有机会生活在我的世界。”Dante总结道,把嘴唇贴在兄弟的耳廓上沿,“至少现在,我们扯平了。”
“……大概。”
这不能算认输,只是讲和而已。他想。
最后一寸“地面”在他们脚下消失。半魔们仿佛置身于一个空茫的球状体内,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没有气味,只是无限蔓延的虚无。维吉尔像感觉到什么似的拔出阎魔刀,在身边最近的空间内划开一个巨大的十字。十字出现了裂口,然后扩散出更大的空洞;隐约有黯淡的光线从内部透射出来。
“走吧。”
*
魔界荒凉险恶的环境并没有给维吉尔造成太大冲击,相反,他仿佛有种重新回到了起点般的脚踏实地感。他不是失去了一段人生而是从未拥有过。尽管但丁会抱怨后者,但对于确确实实从地狱归来的黑天使来说,现实就是现实,不会更好也不会更糟。
维吉尔本来以为他们会在魔界耽搁一阵子,至少好几年;但他的恢复速度远比想象中快。在Qliphoth枯萎的根系下面,但丁早就准备了足量的各种魂石作为食粮——虽然大多数是谄媚的低级恶魔主动奉上的。而维吉尔每天的工作就是像河马一样吞下它们。同时但丁还会以各种更强硬的手段逼迫他接受自己的魔力。维吉尔抗争过,结果往往不尽人意。
“如果想要公平地一决胜负,至少要把你的魔力补充到和我持平的地步。”但丁语气平淡地指出。和以前相比他的话少多了,但是每一句都很难反驳。
维吉尔也想用他们更熟悉的传统模式和兄弟交流,可无论他用刀的技巧有多么出神入化,没有充足的魔力就无法达到足够的杀伤效果。在大多数饭后运动中,但丁甚至用所谓的“RG”模式就能轻松挡下他使出的大范围的次元斩;维吉尔本来预期这一招连空间都能撕裂。力量还是不够。
他恶狠狠地将阎魔刀送回刀鞘,从半跪在地上的姿势站起来。而但丁就这么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维吉尔觉得弟弟的眼中闪着诡异的光,仿佛在冷嘲热讽:连捅穿我都做不到,你算什么斯巴达的后裔。
所以那之后他怀着怨气,接受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的、来自但丁的魔力。
经过无法计量日期、但也并非太久的一段时间,维吉尔恢复到了自己的巅峰水准。Qliphoth果实中蕴含的强大魔力大部分都随着“梦中世界”的构建和崩溃被他慢慢吸收为恢复肉体和魔核的养料,再加上但丁的无私付出和无数魂石的滋养,维吉尔感觉体内的魔力从未如此充盈过。
在他们兄弟间一次几乎震动了大半个魔界的决斗之后,越来越多的恶魔涌入以Qliphoth的根系为标志的“圣地”,膜拜逆生命树挑选出的新君。问题是恶魔的鼻子和眼睛都完全没办法区分这对双胞胎,并且两个人又都吸收了果实的一部分,这就更为难恶魔的感知力。于是这就成了魔界史上——假设它们有历史的话——一段罕见的双王时期。当然,更多智力有限的恶魔干脆就搞不清楚新魔帝到底是一个魔还是两个魔。
“其实按照绝对数量计算的话,确实只算一个。”但丁认真地对一个长着三个脑袋的大家伙说道。“很可惜,我们最终还是要走的。以后就没有人遛着你到处闲逛了,小狗狗。”
三头怪物不满地喷出了大量火焰、雷电和冰雹。
在恢复了全部对魔界、对阎魔刀的记忆之后,维吉尔找到了魔界之门的封印较为脆弱的部分。他表示可以用阎魔刀打开一道临时通道,让他们两个离开魔界而不放出其他东西,不过他无法确定他们回到人类世界之后降临的地点。
但丁做出了一个以他现在的面部肌肉能够做到的、最大程度的惊讶表情。
“有话直说。”维吉尔不满地催促道。“如果你对此有意见的话,不妨提出你的方案。”
“我还以为我得把你的手脚打断,夹在手肘下面带回去呢。”但丁的语气还是毫无波澜,听起来完全不像开玩笑,“你真的对魔王的‘权力(power)’毫无兴趣了吗,兄弟。”
“这种乌合之众的王能有什么力量?”维吉尔皱眉回答,“真正的力量应当存在于自我之中。指使和利用他人是弱者所为。”
但丁脸上露出了微不可查的笑意。“好吧。不过,回去之后,你恐怕只能屈尊住在我那个有点小也有点乱的事务所。还得和我一起背上债务。”
“这不是和‘那边’完全一样嘛。”维吉尔冷笑着拔出了刀。“如果你在担心我是否能适应在人类中生存,免了。就算是虚假的世界,我也在同样的环境下活了足够长时间。没有人比我更懂人类。”
——维吉尔发誓在穿过“通道”的一刹那,他听见了但丁的纵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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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形的裂口在他们身后缓缓愈合,几乎立刻,维吉尔闻到了属于大海的特有气息。幸运的是他们脚下还是坚实的陆地;看起来像个海滨城市,或者岛屿。
“老天,血脉的力量还真是神奇呢。”但丁环顾周围,突然感叹道。
“什么意思?”
“跟我来。”
虽然此地道路复杂而错乱,但丁却毫无障碍地在前方引路。最终他们走到了一座外表破破烂烂的房屋附近,似乎曾是某种宗教建筑,只是墙壁和房顶上有许多修补的痕迹。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声从更深处的院子里传来。
维吉尔越走越感到迷惑。他想起了红墓市的那座从未存在过的孤儿院和图书馆,内心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实在看不透但丁的目的,而这个地方又绝不可能是他提前布置好的。
他们穿过一道漏风的铁门。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坐在一张伤痕累累的餐桌旁对付一盘沙拉。他的发色是银白的;左手拿着叉子,右手不自然地垂到桌面以下。
“唷,Kid。”但丁总算停下脚步,举起一只手打招呼。
年轻人抬起头来,瞪大眼睛。他的嘴大张着,几乎可以往里塞进八分之一块披萨。维吉尔立刻注意到他和自己年轻的兄弟在外貌上惊人的相似性,不过气质又多少有些差别。眼前银发男孩显得更加安静,认真,纯粹。另外,他身上还有种说不出的熟悉的气味,令维吉尔几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尼禄·克劳迪乌斯·凯撒。”
“what the fuc—— ” 年轻人手中的叉子掉到了地上。
TBC
[极乐迪斯科]疯子,骗子,瘾君子
拯救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拯救别人。
1.
[恐怖领带]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一个正在发怒的维克玛警官更让人不想面对的情境吗?
[逻辑思维]有,你只需要再加上一个坤诺。
让·维克玛:“让你那个该死的跟屁虫小混球离我远一点!”
而那个*跟屁虫小混球*正梗着脖子站在他面前,攥紧了拳头在空中挥舞着:“放屁!坤诺才不是猪猡——”维克玛瞟了他一眼,小混球立马改口,“——我才不是酒鬼的跟屁虫。”
[五感发达]他刚才是不是哆嗦了一下?
[内陆帝国]没人不害怕教导主任——让·维克玛,现在他是坤诺王国里的新国王了。
[争强好胜]等等,所以“酒鬼”就不是一个12...
拯救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拯救别人。
1.
[恐怖领带]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一个正在发怒的维克玛警官更让人不想面对的情境吗?
[逻辑思维]有,你只需要再加上一个坤诺。
让·维克玛:“让你那个该死的跟屁虫小混球离我远一点!”
而那个*跟屁虫小混球*正梗着脖子站在他面前,攥紧了拳头在空中挥舞着:“放屁!坤诺才不是猪猡——”维克玛瞟了他一眼,小混球立马改口,“——我才不是酒鬼的跟屁虫。”
[五感发达]他刚才是不是哆嗦了一下?
[内陆帝国]没人不害怕教导主任——让·维克玛,现在他是坤诺王国里的新国王了。
[争强好胜]等等,所以“酒鬼”就不是一个12岁小屁孩不该随便乱说的禁词了吗?这很没有礼貌!而且是歧视,是对“上瘾物爱好者”的一种偏见!
[道德主义]哦,*这个时候*你又是一个高尚的道德主义支持者了——
[通情达理]你是一个糟糕的酒鬼,酒鬼没有权威和尊严。
你:“让,坤诺跟着你,只是因为他喜欢你。”
[逻辑思维]他崇拜能掌控话语权的威严角色——这是事实。
[五感发达]但是维克玛一点也不信——事实上,他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喜欢到砸了我的五周年优秀警员纪念奖章吗?”他阴恻恻地说。
你非常小声地转过头去问金:“……那是什么?”
“非常具有收藏意义和纪念意义的荣誉象征,”警督看了你一眼,补充道,“你也有一个,在你抽屉里的那个方形盒子里。”
你记起来了,是那个警徽形状的精致水晶工艺品,上面还刻着一句话——“以此嘉奖瑞瓦肖公民武装优秀警员哈里尔·杜博阿在过去五年里为瑞瓦肖做出的杰出贡献。”
[循循善诱]别说“把我的那个奖章补偿给你”这种蠢话。
“呃——要不我赔一个奖章给你?”在维克玛杀人一样的目光注视下,你的声音越来越小,“就是可能上面写的名字不太对……”
[循循善诱]操,哈里尔·杜博阿,我警告过你了。
还没等维克玛对你冷嘲热讽,坤诺就先一步打断了你。
“坤诺不需要酒鬼的施舍,”他有些紧张,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不就是五年吗,五年后我还给你一个。”
[通情达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脸都红了。
可是维克玛没有生气,相反,他笑了起来。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点点头,“要是五年后你没有拿到这个奖章,老子扒了你的皮,小兔崽子。”
2.
[逻辑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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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忍不拔]说人话。
[平心定气]你的大脑宕机了。
警督伸出手,在你眼前挥舞了两下。
“——什么?”你听见自己问。
金:“坤诺没有地方住,维克玛警官刚刚说,‘你带回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通情达理]换句话说,坤诺要住在你家。
[标新立异]你确定那是*家*?你确定狗窝真的能住人?
你才是狗。
[标新立异]我就是你,神经病。
你犹豫着:“反正过两天就要把他送去参加预备警员训练了,就不能让他找个旅馆住两天吗?”
“没问题啊,”维克玛懒洋洋道:“你出钱?”
警督看了一眼你的脸色,用一种洞悉了一切的语气说:“他没有。”
[能说会道]谢谢你,金,就是可能有点太*直白*了。
“那不就得了。”维克玛冷冷道。
他把正在瞪他的坤诺拎到你面前:“下班时间到了,带着你的小混球回家吧,老混球。”
警督友好地伸出手,对他说:“明天见。”
维克玛也伸出手,说:“明天见。”
3.
由于你没有车(“——并且永远也不会再有他妈的第二辆了,”让·维克玛大骂着说,“——永远!!”),好心的警督主动提出送你和坤诺一程。你在公寓门口下车,警督看了看坤诺,又看了看你。
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和他——你确定这真的没问题吗?”
[争强好胜]你可是超级明星大侦探,你会有什么问题?
[五感发达]你的裤兜里只有零钱,你的衣袋里只有香烟和打火机。
——什么意思?
[逻辑思维]你没有你家的钥匙。
“……”你干巴巴道,“我没带钥匙。”
坤诺:“……”
[同舟共济]他在心里想:妈的,完了,猪猡真的有个猪脑子。
金:“……”
[同舟共济]他在心里想:金·曷城,酷一点,不要让你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太过无语。
还好你还有零钱,还好警督在他的蓝色笔记本里记下来了某个人的电话号码。
[同舟共济]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维克玛刚刚到家没多久。他把钥匙搁在鞋柜上,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扶手上,中尉走过去拿起电话,歪着头夹在肩膀上,一边从酒柜里拿出酒杯和苏格兰威士忌,一边应答:“晚上好,这里是让·维克玛。”
“……晚上好。”电话另一头的人说。
维克玛中尉的动作凝固了。
“杜博阿,”他咬牙切齿道,“你除了脑子,还有什么东西不会弄丢?”
[从容自若]——浩瀚又博大的灵魂。
[通情达理]如果你今晚还想睡在家里的床上,就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维克玛叹了口气,然后他说,对门养了一只猫,备用钥匙在它的食盆底下。
4.
你看向猫。
猫没有睡觉,它是清醒着的,你以为你在打量它?不是这样的,是猫在打量你。
[内陆帝国]你看向猫的眼睛。
它钴蓝色的眼睛像一面掺了杂质的镜子,传达出一种无机质的冷漠——里面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只有你自己的倒影,
你的直觉告诉你,你不喜欢这只猫。
[内陆帝国]容易:检定成功。
猫眨了眨眼,它说:没关系,猫也不喜欢你。
“……金?”你惊恐地转过头,看向你身旁已经无聊到开始阅读墙面小广告的警督,“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警督把自己的目光从那串电话号码上挪开,有些困惑地皱起眉毛:“什么声音?”
“就是——”你胡乱挥舞着双手,最后指向那只猫,“就是它——”
警督挑起眉毛:“你是说,猫的声音?”
你立刻点头。
警督看向猫,猫也转过头看他,然后金摇摇头,说:“不,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循循善诱]——起码他努力过了。
[疑神疑鬼]你是真的听见了猫的声音,还是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自言自语?
“喂,”你问猫,“你是真的会讲话吗?”
“我不叫喂。”猫懒洋洋回答,“我不是你,我不是任何人的另一重影子,我就是我自己。”
“好吧,所以你认识我吗?”
“我真希望我从没见过你,但现实并不会事事如意——是的,我认识你,你是一个陷入中年危机的普通男人,你身上总是带着劣质香烟、酒以及失败者的气味,你会在半夜把迪斯科的音量开到最大,然后大喊大叫,直到每一个邻居都来敲你的房门。”
[争强好胜]普通?你才不是什么普通男人,你是最特殊最*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平心定气]不要跟一只猫斤斤计较。
猫打了个哈欠。
“你知道我是听得见你的内心想法的,对吧?”它说。
你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手势。
“拜托——”你无奈道,“我只是想要拿走我的家门钥匙。”
“那你为什么要跟一只猫讲话?钥匙在我的碗底,你应该自己来拿。对话并不会带给你任何回报,你在浪费你自己的时间,也在浪费我的时间——这件事毫无意义可言。”
“作为一只猫,你说话真的很刻薄。”
“作为一个人,你在内心里评价别人的时候也时常变得刻薄,可是猫并不会因此谴责你,你也不应该用这个来谴责一只猫。”
你:“所以你是什么,一个道德主义拥护者吗?”
猫:“我只是一只猫。一个沉默的见证人。”
“见证什么?”
猫甩了甩尾巴,看起来无精打采,如果它拥有一副人类躯壳的话,现在它一定在无奈地叹气。
它说:“——今晚,你也会从那具躯壳里脱离出来,走出家门,走到街上,走到你该去的地方,迎接那个苍白的影子。”
[疑神疑鬼]等等,它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我不想知道,我也不关心——我只是看见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在梦中见过我?”
“……不,我不会做梦。”猫说,“和你们不同,我的灵魂和躯体从不分离,我存在于现实和梦境的夹缝之间,我自由游走在失落走廊的每一个角落——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做梦,我的灵魂被永恒地囚禁在这副狭小缄默的外壳里了。你也见过我,只是你忘记了——没有人会记得曾经在梦里见过一只猫。”
[通情达理]中等:检定成功。
你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说不定下一次做梦的时候,我会记得你的。”
猫舔了一下自己的前爪,抬起头来,看了你一眼。
“拿走你的钥匙,然后走吧。”它说。
——它结束了你们的这次对话。
你终于回过神来,挪动步伐,一步步接近这位孤独的刻薄囚犯。在它漠然的注视中,你伸出手,端起那个灰色的食盆,拿走了压在底下的那把钥匙。
坤诺脸上的表情因为嫌弃而皱成一团。
“天啊,猪猡真是个娘们——你他妈难道还会怕一只该死的猫吗?”
他拍了拍自己瘦巴巴的胸膛:“坤诺从来就不会怕猫,坤诺他妈的什么也不怕。”
[争强好胜]你就该把他留在警局睡沙发,这个天杀的小王八蛋。
5.
[恐怖领带]不要开门。
为什么?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吗?
[恐怖领带]你的过去,你的失败和自我怨恨,你的愤怒和自欺欺人。
[逻辑思维]他指的是沙发垫子下面的思必得,洗衣机里的可卡因,桌子底下的伏特加瓶子,还有满地的烟头和脏衣服。
“……”
[反应速度]困难:检定失败。
可是你来不及后悔了。
你握着门把手的右手已经转动了半圈,门锁迫不及待地发出咔的一声宣告——你打开了家门。
[从容自若]如果每个人都能在身体力行前先听听他头脑里的想法,那么这世上的很多惨剧就都能够避免。
[坚忍不拔]——妈的,不要冷嘲热讽。
警督没有说话。如果说金·曷城身上有哪一种美德最值得赞扬和感激,那就是从不抱怨——他已经接受了现实,并且开始在屋子里寻找任何清洁用具存在过的踪迹。
而你在坤诺开口前捂住了他的嘴,把那些狗屎混账话都塞回他的牙齿缝里。
你从衣柜里抽出曾经用来放置干洗衣物的塑料袋,然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搜刮尼古丁,乙醇,思必得,以及其他一切不该出现在未成年人面前的东西。
然后你看见坤诺坐在沙发上,皱起眉毛,从屁股底下抽出来一本书——是色情杂志。
[逻辑思维]给你一个忠告。
“……”你一点也不想听,但没人能控制自己的思维。
[逻辑思维]以后不要在坤诺面前尝试任何需要*争强好胜*的检定了。
警督走过去,从他手里抽走了那本封面不堪入目的杂志——“得把这些东西都锁起来,”你忽然说,指着衣柜里面的那个铁箱子,“我有一个保险柜,那个行不行?”
“听起来不错,”警督点了点头,“只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记得密码吗?”他面无表情道。
你没有回答,你保持沉默。
[从容自若]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呃……让?”
“——又怎么了?”他不耐道。
“我就是问一下,只是问一下——你不会正好知道我的保险柜密码吧?”
维克玛:“……”
他发自内心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到底是什么——你的备忘录吗?”
[同舟共济]这真是一种新奇的挫败感,维克玛心想。以往总是他跟在杜博阿身后问来问去,而现在杜博阿失忆了,询问的角色便换了一个人,仿佛原本那无限的耐心也跟着一起跑到他身上去了一样。
然后他报出了四个数字组合,挨个试试,他说。
你挂掉了电话,拿着那张纸,按照他说的数字一个个输入尝试,奇妙的是,你虽然对这些数字毫无印象,但是你的手指却比你的记忆抢先一步回想起来,它在键盘上浑然自若地移动着,仿佛在你的大脑报出下一个数字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它的位置。仿佛这六个数字的排列方式天生就是一条不变的真理,亘古不变地根植在你的潜意识最深处。
[坚忍不拔]这些数字到底有什么意义?它们只是数字而已。
[逻辑思维]是日期,那些数字组合是年月日,第一个日期在07年,第二个日期在15年,第三个日期在43年,最后一个日期距离最近,在45年。
[见微知著]是你的生日,她的生日,她第一次回到你身边的日子,她最后一次离你而去的日子。
最糟糕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或者说,这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你试到第三个组合的时候,提示音响起来。
你成功通过了密码校验。
“……”可为什么是第三个组合?
[逻辑思维]你知道答案的,哈里,又何必来问我。
[平心定气]这就是爱情。它璀璨脆弱,遥不可及,永远只存在于浅层的梦境和佛教轮回里的来世。
[内陆帝国]她不属于你。没有东西属于你。
[古老的爬虫脑]——你真是个无药可救的懦夫。
[边缘系统]一个自欺欺人的骗子。
你摸到外套口袋里的那包烟,紧紧地攥着它,描摹着它的轮廓,几乎要把它捏扁——还有一根,两根……还剩两根。你脚步踉跄地钻进洗手间把它点燃,然后把所有灰色的毒雾都吸进你干枯的肺里。
6.
让一切回归正轨花费的时间远比你预想中的长久,警督把最后一桶脏水倒进马桶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黯淡,街道两侧的煤气灯亮起来,让客厅里那座老式时钟上的指针盘清晰可见。已经过了九点半了。
出于礼貌,你应该挽留警督请他吃一顿太迟的晚饭。可惜的是,你不记得这附近哪里有值得推荐的餐厅,也没有钱。
“但是起码我的橱柜里还有一盒通心粉,冰箱里还剩了点没有坏掉的鸡蛋和牛肉罐头,”你看了看警督的脸色,“……这些应该也能做成一顿晚饭的,对吧?”
“是的。”警督点了点头。
好消息是,他的脸色看起来并没有很勉为其难,坏消息是——“我不会做饭。”你说。
有那么一瞬间,金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难得一见的困惑与不解,但是紧接着他反应过来,掩饰般地咳嗽一声,试图让自己听上去没有那么尴尬:
“……我也不会。”他说。
你:“……”
金:“……”
你和警督面面相觑。
坤诺转过头看看金,又转过头看看你。
“狗屎,”他说,“你们这群没用的猪猡迟早把自己饿死。”
然后坤诺站起来,挽起袖子——他做饭去了。
他的手艺远比你意想中的更加老练——你们的晚餐甚至算得上丰盛,是炒蛋,通心粉和辣牛肉汤。
[见微知著]但这又有什么可惊讶的?他生活在一个有酗酒问题的糟糕单亲家庭里,如果不靠他自己,他和那个被他捡来的妹妹早就饿死在马丁内斯的小棚屋里了。
警督看着自己面前的炒蛋,他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对坤诺说:“味道不错。”
坤诺有些受宠若惊——这还是金头一次主动跟他讲话。
“坤诺就是坤诺,”他回以得意的点头,“坤诺他妈的无所不能。”
这就是孩子,他的快乐简单而又廉价——你看着他的时候,便觉得自己伤痕累累的心,仿佛也跟着一起变得快乐了起来。
你在公寓楼下与金告别。警督把两只手背在身后,站在他的库普瑞斯锐影跟前——虽然你很不想承认,但是托坤诺的福,他看起来没有一开始那么忧心了。
“我想你们大概确实可以和平相处。”他评价道。
[通情达理]可怕的是,如果非常要在你和坤诺里面选一个的话,现在坤诺看上去更像是那个照顾人的角色了。
“那么,明天见,警探。”他说。
“明天见,金。”你说。
[天人感应]月亮正在升起,深秋的雾气正在缓缓地下沉。每个人都回到了家里,温暖的炉火,松木的香气,正在编织的毛线针摇晃不停,猫团卧在摇椅上,盯着橘黄色的火光昏昏欲睡。很快,那些光亮都会熄灭,直到只剩下最后一盏灯——是遥远天幕里的启明星,在所有人的梦境顶层闪闪发亮。
7.
警督实在是太乐观了——你和坤诺的和平相处只维持了不到一个半小时。
“该死……坤诺他妈的就是要睡床!”小混球梗着脖子瞪你。
“你给我滚去睡沙发——”你恶狠狠道,“小鬼就该有小鬼的自觉!”
坤诺指指你,又指指自己:“你是坤诺的猪猡,坤诺才是国王——而且坤诺他妈的19了。”
臭小鬼,你被他气得够呛:“你不是答应了维克玛不会再讲脏话了吗?”
“死呆子是死呆子,猪猡是猪猡,”他看上去有些心虚,目光躲闪,显然意识到自己违背了承诺,“他是那个*领头*的——坤诺只答应了他,又没有答应你。”
[争强好胜]——他,在,说,什,么。
“我才是那个荣誉警督,”你咬牙切齿道,“还是‘双重’的。”
“那只是现在,”坤诺说,“死呆子马上就要超过你了,猪头。”
“什么意思?”
“坤诺睡午觉那地方——休息室里有个混蛋小胡子,他跟一个邪恶的眼镜老头在咖啡机那里密谋,说要把死呆子调去另一个分局当什么狗屁警长,35分局还是多少来着,坤诺他妈的记不清了——数字都是狗屎,坤诺恨死数字了。”
[逻辑思维]他指的是普赖斯警长,还有尼克斯·戈特利布医生。
“……”你的脑子像生了锈,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让自己勉强理解了坤诺刚刚说出来的那些话——
维克玛要升迁了。
[循循善诱]他也要离开你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你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可是这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坤诺耸耸肩,他看上去甚至有些同情你了。
“坤诺他妈的怎么知道。”他说。
他大概以为你是被警局的人集体排挤了还是怎么样——出于同情,他没有再跟你争执谁睡床谁睡沙发的问题了。
8.
[古老的爬虫脑]醒醒。不管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都该醒醒了。
……天亮了吗?
[古老的爬虫脑]不,天当然没有亮,但是时间已经到了。你要坐起来,你要睁开眼睛,你要脱离这具躯壳,去到你该去的地方。
什么意思,我要死了吗?
[边缘系统]——这样的好事可不会发生在你身上,起码今晚不会。
[逻辑思维]猫总是对的。你做梦了。
我不想去,我也不想做梦,我他妈的只想睡觉。
[古老的爬虫脑]不,兄弟,你不明白,这里从来都*没有*选择。如果你不睁开眼睛面对这一切,这个夜晚就永远不会过去,天就永远不会亮。
[平心定气]起来吧,哈里,你不能错过这个——你必须要面对它。
这里不是远航路,这里是马丁内斯北路,是褴褛飞旋的一楼餐厅,加尔特正不耐烦地纠正你,一次又一次:“先生,我不是酒保,我是这里的餐厅经理。”
——我在哪里?
[食髓知味]你在酒吧。
——我又是谁?
[标新立异]你是一个将死的病人,酒精流淌在你青色的血管里,没了它,你的心脏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跳动。
你把手伸进口袋,抖抖索索地拿出钱包,拍在吧台上。
“再来一杯——”你像每一个糟糕的酒鬼那样大喊大叫,“酒保,我要苏格兰威士忌——不要加冰!”
加尔特:“……”
[疑神疑鬼]他正在心里骂你。
你抽出腰后面别着的手枪,在他跟前晃来晃去,“看见了吗?”你粗声粗气道,“我是警察,我是侦探,我他妈就是法律——”
一只手从熨烫妥帖的袖口里伸过来,抓住了你的枪,强硬地把它从你的手里夺走。
你转过头,去看这个胆大包天的王八蛋的脸——他皱着眉毛,愤怒,担忧,充满同情和悲苦。
——他是谁?
[循循善诱]他妈的谁也不是。
[争强好胜]让他滚开。
于是你朝他大喊:“滚——都他妈给我滚——”
你明明不认识他,也不记得他的声音和面孔,可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眼眶湿润,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拿着酒杯的手在颤抖。
维克玛站在那里,他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你。
他一次又一次地被你伤害,就像白色的幽灵在梦中一次又一次地刺穿你的心。
或许人类的本性就是如此低劣,总是贪图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却对身边正在发生的失去置之不理。
[通情达理]现在,你应该说,抱歉。
可是你蠕动着嘴唇,哽咽着,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是:“你也要走了,你也要像他们一样,把我扔在这里烂掉,是吗?”
[平心定气]——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
[通情达理]你搞砸了,又一次。
维克玛的表情复杂难辨,他说:“不,是你抛弃了我们所有人,哈里。”
“哈里,我其实一直很想和你成为朋友,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但有的时候我又会觉得——这他妈不过是我在自作多情。”
[内陆帝国]不,不是这样的,他当然是你的朋友,他几乎是你过去五年里唯一的朋友了。
[通情达理]让他停下……他正在剖开他自己。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和你一起出勤,你那天难得没有喝酒,清醒,敏锐,没有对着你的领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自言自语,你穿一件灰绿色的风衣外套,剃了胡须,露出一张没有浮肿和黑眼圈的脸。
“加姆洛克的生活就像是一部严肃而又压抑的刑侦电影,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警察,我的生活不在荧幕上,我的喜怒哀乐都与这部电影无关,我只是做我分内的事,当一个警察,而你不一样,哈里,你是主角——你是那个活在电影里的侦探。
“你的迷茫和痛苦都是会传染的瘟疫,你哭的时候,要让整个世界都天昏地暗,你痛苦的时候,要让所有在乎你的人都流出血来。
“没有人会把自己活成电影里的主角——除了你。”
[同舟共济]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在想,他在乎的可能不是杜博阿这个人,他只是没法忍受在中途离开电影院,他要待在这里,不管结局是好是坏,他总要看到那个结局。
为此,维克玛理所当然地恨他,又理所当然地爱他——他到底还是一个这样矛盾的人。
直到有一天,他会在某个早晨闹钟响起的那一刻终于醒悟:杜博阿不会改变,他的消沉和愤怒是电影的一部分——最重要的那部分,他永远也没法放下一切,离开聚光灯和舞台,离开那个主角的位置,像他一样,做一个平凡的警察,去过平凡人应该有的正常生活。而他在此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一厢情愿,徒劳无功。
然后,他会离开这个电影院,忘记这部电影,也忘记那个穿着灰绿色风衣,难得没有喝醉的侦探……
这一天会到来的,只是不是这一次,它可能是下一次,或者下下次……它总会到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维克玛疲惫地垂下肩膀,沉闷又悲苦,像棵枯死的老树,“反正你从来不会在乎。”
[通情达理]你在乎,你当然在乎,起码这一次,你会试着努力去在乎——
[食髓知味]可是伏特加和龙舌兰麻痹了你的舌头,威士忌和杜松子酒堵住了你的喉咙,一整个秋天的雨水都堆积在你的胃里。你什么也说不出来,你只是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能说会道]炼狱:检定失败。
“……”
[循序善诱]他要走了。
[通情达理]——这次或许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维克玛说:“再见。”
他没等你回答——他早就不再需要你的回答了,维克玛中尉放下枪,拿起那件外套,转过身,推开褴褛飞旋的大门,头也不回地朝着下雨的街道走去。
[天人感应]他走进潮湿寒冷的夜里,降下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溅起的积水淋湿了他的裤脚,每一盏路灯都在目送他远去,每一颗星星都沉默不语。
9.
你痛苦又惊惶地挣扎着醒来,尝试了好几次才抓住了床头的闹钟,费劲睁开眼去看——是凌晨三点五十七分。
你伸出手,去拿床头柜上的那包烟,你的心脏在狂跳——还剩一根,还有一根。但是你转过头,另外两样东西进入了你的视线,是钥匙和硬币。
你狂奔到公寓楼下,抓着那可怜的一分钱,在深秋夜晚的冷风中发着抖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在铃声响到第十二下的时候被接通了,维克玛站在电话线的另一头,他没有说话,只是困倦又愤怒地呼吸。
“……”
你开口打破沉默:“对不起。”
“……”维克玛压下自己的怒火,就像咽下一瓶浓度太高的酒精,然后他叹气,声音无奈又疲惫,“你惹上什么麻烦了——你又喝酒了吗?”
“不,不是的,我没有喝酒,也没有闯祸……我只是有些话,我一定要说出来——我不能让它们就这样烂在肚子里。”
维克玛只是安静地聆听。
“让,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个烂人,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骗子,瘾君子,有的时候我觉得全世界他妈根本没人爱我,因为我本来就不值得——但这才是那个真正混账的想法,你……还有迈诺特,你们一直忍受着我,从没有一次离我远去,可我却一直表现得那么混蛋——
[边缘系统]你只记得谁抛弃了你,你甚至不记得迈诺特的全名。
[能说会道]——你叫她马脸女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抱歉——可我真的在乎,我会努力去在乎的,我保证。”
“该死的,自从你失忆之后,你他妈就一直在道歉……”
“……对不起,”你又一次说。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哈里,我只要你每天上班,下班,好好活着——而不是哪一天我醒过来,发现你不见了,只能到每一个酒吧和巷子的垃圾堆里去翻你的尸体。”
[内陆帝国]或者吸毒过量,淹死在浴缸里。
“明天,我会按时上班的。我一定会出现的。”
“你爱来不来。”
“让。”
“嗯?”
“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我是说,我们当然是朋友,对吧?”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滚去睡你的觉吧,你个王八蛋。”他说。
10.
你在第二天见到了坤诺描述中的混蛋小胡子——普赖斯警长正站在维克玛的桌子前,同他讲话。
[五感发达]他穿一套洗过很多次的灰蓝色警长制服,警徽别在胸袋上,这是个中等身高,身材瘦削的男人,他的脸庞轮廓看起来并不是*纯粹*的瑞瓦肖人:虹膜灰绿,鼻尖低垂,眉骨高耸,两只眼窝深陷下去,让他看起来严肃又阴沉。
[通情达理]难怪坤诺会害怕他,这的确不是一张和蔼和亲的脸。
[循循善诱]还有他的那些*名声*。
“你确定?”托勒密·普赖斯问。
“是的。”维克玛平静地回答他,“我确定。”
警长耸了耸肩,那好吧,他说。
然后他径直朝你走过来,把手里拿着的那个浅蓝色档案夹搁在了你的桌子上。
[五感发达]是案件文档,警局档案通用资料夹,里面包括了五张表格和两张详情报告单。有一张硬卡纸没有夹好,露出一个角:墙壁,血渍,半个手指——是受害人的现场照片。
[逻辑思维]你的工作来了。
他打量了你一眼,似乎在评估你今天有没有喝酒:“这个案子,你和金搭档,没有问题吧?”
“本来你的搭档应该是维克玛,不过刚才我和他聊过了,他一点也不介意把这个机会让给曷城警探,”他补充道,“顺便一提,我觉得那是‘我受够杜博阿了,让新来的去受这份罪吧’的意思。”
“……”
你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维克玛之后的去向:“我听说让要升迁了,他会被调去哪里,35分局吗?”
“——你说维克玛?他没告诉你?”普赖斯警长诧异道,“他昨天拒绝了这次升迁——现在他也是一位荣誉警督了。”
11.
在这个昏昏欲睡的中午,特兰特·海德斯塔姆端着黑咖啡姗姗来迟,和他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被邮寄过来的包裹。他一面笑着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打着招呼,一面径直走过来,把那个纸箱子放在了你的桌子上。
“我猜你大概不会介意我偷看了一下寄件人地址?”他笑眯眯地,不带半点歉意地耸耸肩,“马丁内斯北路22号——你有什么东西落在褴褛飞旋了吗,警官?”
[逻辑思维]中等:检定失败。
你满头雾水地接过那个箱子,拿起裁纸刀把它拆封。
——妈的,是两件皮夹克。
[能说会道]花花世界我一人干翻。
[从容自若]弱水三千我只取一尿饮。
在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注视下,你把其中一件夹克塞给坐在你对面的倒霉兄弟,说:“金,你把外套落在旅店了——快穿上,然后我们去出现场。”
警督:“……”
[同舟共济]金·曷城在这一刻切身地体会到了维克玛警官在过去的五年里所曾遭受过的痛苦,维克玛之前所曾展现出来的那种过分情绪化的愤怒(他对杜博阿说:“你这个喜欢指使别人的狗杂种……”)在此时竟显得如此亲切——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他说:“谢谢。”
——让·维克玛看着他的眼神堪称钦佩了。
12.
这个案子远比你之前接手过的那些要简单许多。你和警督调查完现场,回到警局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那大半个太阳还挂在地平线上。
“我觉得这次案件应该取名叫‘忏悔墙前的圣迪斯马’。”
“不,”警督有他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还是‘无首蟊贼’更加合适。”
路过停车场的时候,你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发现有两个人,一高一矮,正站在车前等你,是迈诺特和坤诺。
[逻辑思维]——坤诺要走了。
[内陆帝国]他们在等你,做最后的告别。
茱蒂特会开车把他送去加姆洛克南边的麦镇,在那里,他会接受长达两年的预备警员训练课程。
[争强好胜]可喜可贺,你终于摆脱这个烦人的小混球了。
“……坤诺要去别的地方当国王了,”他低着头,伸脚踢车边的小石子,“从今天起,你就是自由的猪猡了。”
你问他:“你会照顾好自己的,对吗?”
“当然,”他点点头,嘟囔着,“坤诺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活得很好。”
茱蒂特朝你们笑了一下,她打开车门,招呼坤诺爬上了副驾驶座。
车开动了。引擎在振动,地面在摇晃,轮胎和排气管发出噪音,树叶纷纷从车顶棚上掠过,坤诺扒在车窗上,转过头看你。
——他在等待。
[通情达理]你知道他需要什么。
[内陆帝国]一个道别。
[同舟共济]就是现在。
“再见,库诺·德鲁伊特——”你朝他大喊,“再见——”
“……”坤诺咬紧了牙齿,他瞪着眼睛,想要忍住自己的眼泪,可是他失败了。
[五感发达]他无法控制地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仍旧固执地扭着头,直直看向你的眼睛。
真是奇妙,维克玛和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都没有成功战胜她苍白羸弱的影子,但是坤诺通红的眼眶和皱成一团的哭泣的脸,却使你感到一种解脱,一种神圣的救赎,他的眼泪从面颊上滚落下来,变成滔天的洪水,从远航路的尽头汹涌而来,淹没了白色的人行道,淹没了录像租赁店,淹没了那个秋天的风声和雨水,淹没了她洁白的礼服和发着光的荆棘花冠。
他回过头,看你一眼,一眼,再一眼。
你尚未出生的女儿在他的眼睛里扎了根,所有被抛弃和遗忘的幼小灵魂都在他的哽咽里放声哭泣。
那个白日梦降临在了你的身上,你开始无法克制地颤抖,像所有父亲第一次看到他生命的延续,他无法预测的未来——他襁褓里刚刚出世的孩子。
他的人生会走向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没有酒瓶的碎片和殴打的青瘀,也没有在那堆衣服和肮脏被褥下酣然沉睡的巨大野兽,公寓的窗户打开了,他从那里一跃而下。
你是个疯子,骗子,瘾君子,但是在这一刻,你是英雄,是父亲,是一个孩子的救世主。
坤诺忽然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挥着手,用尽全力在凌冽的风里朝你大喊。
[五感发达]极易:检定成功。
北加姆洛克的太阳在他的呼喊声中片片碎裂,每一束光芒都在湮灭,每一块碎片都在瓦解。
他的身影缩小着,缩小着,直到人群和树桠阻拦了你的眼睛,直到承载着他的那辆锐影和最后一块破碎的太阳一起下坠,彻底消失在漆黑地平线的尽头。但你知道他会回来的,就像候鸟张开翅膀,穿过北方的松树林,就像海龟从礁石上跨过,迈进沙滩里,就像他大喊着的那句话,时至今日,仍在你的视网膜上熊熊燃烧——总有一天,我会回到你身边。
金想要叫你回到大楼里去,他转过头来,看向了你。
而你一动不动,正在流泪。
【DMC】逆流(下)
大家好我咕回来了(低头)无脑意识流时间线混乱xjb写,好歹填完了。为了答(补)谢(偿)各位等待更新的小可爱,评论里揪一个写至少3000字点梗,不限作品,谢谢大家。
他看得出来,但丁并不想闭上眼睛。
他抵不过疾病或是诅咒带来的影响,却也不会轻易认输。飘渺隐约的腥气随风而至,维吉尔转过头,默不作声地打量靠在断墙边缘的但丁。
“你需要休息。”
“在这种情况下?”
但丁并不是累了,真正疲惫的是他的精神。维吉尔试着回忆他们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所及之处却被鲜红淹没。他的兄弟像一团跃动不休的烈火,无论何时都能开上两句不合时宜的玩笑,坚韧不...
大家好我咕回来了(低头)无脑意识流时间线混乱xjb写,好歹填完了。为了答(补)谢(偿)各位等待更新的小可爱,评论里揪一个写至少3000字点梗,不限作品,谢谢大家。
他看得出来,但丁并不想闭上眼睛。
他抵不过疾病或是诅咒带来的影响,却也不会轻易认输。飘渺隐约的腥气随风而至,维吉尔转过头,默不作声地打量靠在断墙边缘的但丁。
“你需要休息。”
“在这种情况下?”
但丁并不是累了,真正疲惫的是他的精神。维吉尔试着回忆他们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所及之处却被鲜红淹没。他的兄弟像一团跃动不休的烈火,无论何时都能开上两句不合时宜的玩笑,坚韧不拔,无忧无虑,几乎不带脑子的一往无前,难缠至极。他从来没有想过……
他没有吗?
沉闷的金属断裂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维吉尔瞥过他鲜血淋漓的手掌,垂下眼帘,继续看手里那本出自但丁之手的日记:“有什么关系?凭现在的你,在我手下走不过十招。”
一时不察,但丁手里的钢筋断成了几截。他盯着掌心的伤口,维吉尔看他两眼,叹了口气,将日记收好,握住刀柄。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但丁立刻站直身体,警惕中更多是松了口气后的跃跃欲试。
年轻人。
他一把接住向前栽倒的但丁,归刀入鞘。晨星般的光一闪而过,照亮了他此时的神情。刹那之间,他想到了太多,却又随着雪亮的刀芒一并隐去,重归空茫。
他抱着但丁站了一会儿,直到浅淡的橘红透过云层,模糊地投射下来,才转身走进废弃的厂房,将新升的阳光遗留在身后。
“维吉尔?”
“嗯。”
“维吉尔……”
他这才发现,但丁并没有醒,只是无意识地呼唤他的名字。
“我在这里。”他尝试着说。
“……你不在,”他说,“那里如此黑暗,如此深沉,雾气蒸腾,我向下看去,却什么都看不清。”*(《神曲》)
他合上手里的日记,半晌,又缓缓翻开。
“我不会为此道歉。”他回答,手指划过纸页,按在一团看不出是什么的涂鸦上。深蓝的墨迹爬上他的指尖,刻进曲折往返的纹路,一圈又一圈晕染开来。
但丁屈起手指,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快速转动,像是要抓住什么。维吉尔举着日记,仿佛捡起一颗石子般若无其事地俯身,拖着但丁的领子将他放到了腿上。
“你从不明白,维……”
他干脆捂住了他的嘴。剩余的音节消散在掌心与齿间,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吹熄不安摇动的烛焰。
维吉尔本以为自己将很快耐心告罄,丢开这个看见他就要暴动的蠢货再去魔界,可惜事情的发展从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从不。
“我在哪?”他将视线移动到维吉尔身上,半晌没有继续。
“某处废弃工厂,”维吉尔心不在焉,头也不抬地说出开场白,“Devil May Cry被拆了。”
“……你是维吉尔?”
“我是。”
“房子是你拆的。”但丁肯定地说。
“我们拆的。”维吉尔纠正,诧异地挑起眉梢。
“虽然我完全想不起来怎么回事,”但丁摸摸前额,也不知道在确认什么,就算他伤到过头,伤口肯定也早就愈合,“但我要把一件早就想做的事做了。”
维吉尔不再感到意外,坐直身体,做好准备。纵然此次开局不同,结局依然殊途同归,这时候的但丁通常只想两件事,不是暴揍他,就是和他一起暴揍别人。
“欢迎回来。”
他牢牢握住了他的手骨,接着揽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即使半魔也感觉到疼。有那么一会儿维吉尔不知所措,满腔疑惑地勉强接受了但丁僵硬的拥抱,幸好但丁好像也有点尴尬,挠着鼻尖移开视线,才恢复如常地问他想不想吃披萨。
维吉尔不想吃,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想拒绝此时的但丁。
他坐在快餐店的卡座上,看着但丁一头雾水地翻检菜单,好不容易才圈定了目标,顶着侍应热情的攀谈将“主推素食披萨”的餐牌丢了出去。
“匪夷所思。”但丁说。
“这句评价过于平淡,简直不像出自你口。”维吉尔指出。上一次见到这块披萨的但丁仿佛蒙受了莫大的背叛,气势汹汹地奔进后厨,盯着厨师做好一块铺满了他最爱的食材的披萨才悻悻回转,咕哝着抱怨都是维吉尔的错,每次宣战都搞那么大阵仗,搞得人类不仅大范围信教还开始制定一些奇奇怪怪的戒律,再有下次他就定制一套条幅,把他们信奉的神灵更喜欢吃番茄、芝士和肉肠写上去。
维吉尔想得有些久,险些忽略但丁眼中一闪而逝的嘲弄之色。他皱了皱眉,忽然一把捏住但丁的下颌,向自己的方向拉来。
离得近了,维吉尔足以确认但丁眼中没有几个日夜积攒不下的血丝,嗅闻到勃勃起伏的血管中隐隐渗出的酒气,看清他轻松平静的表情中挥之不去的无奈自嘲。
“不想看到我?”他尽量平静地问。
“虽然这个梦已经够奇怪了,”但丁随便动了动,发现根本挣脱不开,不由恹恹地笑了笑,“你却仍然是其中最奇怪的,维吉尔。”
他没有说话,沉默片刻,松开了对但丁的钳制,只剩指尖搭在他手腕边缘。后者无所谓地耸耸肩,揪起一块披萨,还没来得及送进口中,抬起的手臂就被扯歪,递到维吉尔面前。
但丁瞪着张嘴咬去披萨一角的维吉尔,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直到手里的披萨只剩最后一点,他才恍然回神,死命往回拽自己:“你……我……什么情况,这噩梦也太莫名其妙了吧!松手!”
维吉尔挑起唇角,不动如山地将那块披萨吃了个一干二净,舌尖卷过但丁的指侧,留下一道晶莹的水渍。
但丁:“……”
维吉尔:“噩梦?”
但丁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去掐维吉尔的脸,维吉尔不闪不避,任由对方捏着自己凝神研究,直到但丁的手不再发抖,才将他格开。
“魔界的时间流速和这里不一样?”但丁依然难掩惊愕。
“不知道,”维吉尔回答,“吃你的。”
“你有事瞒着我,”被塞了满嘴披萨,但丁好一会儿才得以重新张嘴,笃定地说道,“你一骗人就是这个表情——放下我的披萨有话好好说。”
“吃饭还是聊天,只能选一个。”
但丁半秒都没犹豫,将手伸向了盘子:“你还是一如既往让人讨厌,别想骗我,和你说话的机会有的是,不急于一时。不过你到底怎么从魔界跑回来的,有没有兴趣先揭露一下谜底?”
在魔界不顾一切沉睡过去的但丁在维吉尔眼前一闪而过,他将阎魔刀放到桌上,再次拿走了一块披萨:“因为你无法理解的力量。”
但丁对此嗤之以鼻:“原样再来一份,谢谢!”
告诉一个分不清真实与梦境的家伙他身上发生了“空间、时间、科学和魔法”都无法解释的怪异疾病有些过于残忍了,而且很累。身为但丁少数此时还认识的朋友,蕾蒂已经放弃了每次都解释得事无巨细,一律用“你被恶魔袭击过”作为借口。
需要赚钱养家的她可是很忙的。
她跳下摩托,提起那卷灰尘多于字符的书,认准损坏最严重的方位,走了过去。尽量不要隐藏行踪——这是她的经验之谈,否则无论这对兄弟打得有多天昏地暗,都会在发现她时一致对外,绝不手软。
这勾起了她许多回忆,大多不怎么美好,有些倒也还……不错。但丁,维吉尔,即使恶魔也会……
她站在断墙后面,远远注视着但丁揪着维吉尔的衣领,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对方主动拥抱他的动作打断,石像般僵在原地。维吉尔发现了他的异常,难掩生疏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开口说道:“是我。”
但丁:“……”
蕾蒂:“……”
过去和现在交叠在一起,雨中凶狠的刀光与阳光下温柔的剪影来回穿插,如果维吉尔不是也被恶魔袭击弄坏了脑子,就是我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蕾蒂想。
临走前,蕾蒂想对维吉尔说些什么,然而她想了片刻,只能说道:“现在还不是最严重的时候。”
维吉尔看着她。
“你自己心里有数。”
她放弃地挥手,跨上自己的车。
他当然知道。他如此在意自己的兄弟,无时无刻,想要撕扯他的血肉,碾碎他的骨骼,挖去那双总是被钟爱的眼睛。那股痛恨,那股软弱,那股厌倦,像荒原上的毒草,没有时一片荒芜,生长出来也只会令人刺痛。
爱可以放下,恨却会被铭记。复杂的感情不断滋生,坚韧地纠缠一处,扎出深深的根系,开出细小到无法辨识的花朵。他们在血与鲜花面前和解,然而伤痕一直都在。它刻在骨血与灵魂上,如此之深,耗费了他们许多年的时光,才填补得看不出痕迹。现在,那些时间被抽走,由此迸发的激烈情感比燎原的烈火更难以停息。
他们扭打,接吻,将残缺的世界抛在脑后。在黎明与黄昏交接相依,在接近午夜的时刻肢体纠缠,无视即将到来的是明日还是昨天。现实与虚幻在妥协里被模糊了界限,重叠的标记凌乱消散又重新覆盖,好似被窃取的时间又被偷回,化作破碎短暂的相会时光。他伏在他耳边,不断重复他的名字,嘶哑,潮湿,像在深海中打捞沉没的船体,终于抓住了破碎飘扬的旗帜一角。
月华穿透窗棱,刻下深沉的暗影,横亘于凌乱的床铺之上,犹如黑夜延展的丝绸。但丁睁开双眼,混沌的思绪还不够清晰,视野便被垂落的银光淹没。维吉尔揽住他微微颤抖的兄弟,不再试图用言语说明真相,柔顺地撬开但丁的齿列,将唯一有用的信息传递到他脑海。
“我回来了。”他说。
但这远不是结束。
但丁有一套和任何人都无关的轨道,总能很快接受关于魔法和事故的解释,接着自顾自运行下去。如果不是但丁退行到了拒不相信任何真相的时间,维吉尔几乎要以为他是一直如此。
维吉尔站在窗边,任由视线深入黑夜。料峭的寒风吹过,他的身影不动如山。
他和他的兄弟刚刚大吵一架,转眼对方就忘得一干二净,撑着额头质问他是谁。说明问题不复杂,但也不容易,维吉尔估计不出但丁现在是多少岁,也想不到除“伪装谋划的恶魔”以外说得过去的身份。
他的记忆里没有现在朋友的任何痕迹,因此谁也不肯相信,只有崔西的出现能让他心神动摇,却也愈加愤怒。偶尔,在但丁记忆留滞的时间稍长时,他有足够的理智接受真相,然后用他的年轻气盛和固执己见拒绝维吉尔插手自己的人生。
他要自己去魔界。无论重复多少次,但丁都如此坚持——
“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选择?我不需要!如果你老到没办法听清我的话,我可以帮你重复一遍两遍无数遍。”
尼禄捏紧拳头,又因为给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叔叔一拳好像不太道德而停顿了片刻,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处理比较妥当,一阵疾风就从他耳畔刮过,撞到了但丁面前。
金铁交击,铮然作响。尼禄诧异地回过头,看到了更多的幻影剑消散在空中。
“你可以随便冲我发火,”淡蓝色的烟雾里,维吉尔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可你无法阻止我。等到明天,不,不需要明天,很快你就会忘记现在的一切。”
但丁握紧武器,怒极反笑:“别做梦了,无论是什么时候的我——”
话音未落,静止不动的维吉尔忽然踏前一步,捏住但丁的脖颈,将他掼到了墙上。蛛网般的裂纹从但丁身后蔓延,维吉尔的视线比幻影剑还要锋利,顺着他的瞳孔钉进他心底。
“有能力就来阻止我,”他轻蔑又傲慢地宣告,“现在的你没有说‘不’的权力,想去魔界找死不如现在死在我手里。”
但丁可以死在战场,死在恶魔面前,死在自己手里,死得英勇无憾,而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点一点,怯懦地被涂抹掉痕迹,仿佛从未出生,就此永远消失。
……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依然如此弱小,如此无力。
凝视他再次睡去,维吉尔下了决定。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
尼禄倚着门框,没有说话。他已经逐渐认识到问题所在,这对兄弟——他们可以将背后交付给对方,却无法长久共存下去,有维吉尔在侧的但丁像个炸药桶,而对维吉尔来说,只有但丁才能让他失控。他们像两颗不够稳定的星体,被彼此的轨道纠缠,随时因为碰撞而毁灭,永远不会有解脱之日。
但丁曾经乐在其中,他猜维吉尔也是一样。
这一次,尼禄没有再试图拦住他。
“早点回来,”他说,“永远不会太晚。”
他走进寒冷的暮色,划出苍蓝的刀光。被割裂的空间苍白黑暗,一无所有。他跨入其中,尼禄和但丁的声音依然清晰响在耳边。
“尼禄?你把酒藏哪了?”
“你还记得我是谁?等等,不,不准是酒精。”
“我还以为借酒消愁对你这个年纪的人格外有吸引力,它可以让你忘记痛苦——”
“除非你不容易喝醉却很容易耍酒疯。我答应了要照顾你,别想离开我的视线。”
“答应谁?刚刚出去的那个人?看起来他不愿意见我,而我也不需要看着,你应该和他一起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样我就可以品尝那些陌生的收藏。”
他走进那片虚无。
“……维吉尔……”
他缩在黑暗里,可黑暗无法提供庇护。他只能等待敌人,或者另一种意义上的奇迹。想要离开这里的欲望如此强烈,手脚却像石膏裹塑般沉重。走出去,跟上去,哪怕是爬着,滚着,他应该和母亲一起……去找维吉尔……
他不恐惧死亡,他害怕孤身一人。他害怕火焰不再温暖,害怕暗夜将他吞噬,害怕兄弟投来的冷漠甚至仇视的眼神,一次又一次……
他翻了个身,枕到了对方的腿上。既没有甜蜜安心的香气,也没有柔软宜人的触感,有那么一会儿但丁认为不如找块石头枕着,可触及到维吉尔投来的视线,他飞快闭上了眼睛,以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速度入睡。
总是徘徊在柜门外的黑影消失了,一缕温柔的蓝色投了进来。像冰凉的海水扑灭火焰,像遥远的星辰微微发亮,像他想要和解又不愿意低头时斜斜瞥来的目光。
仿佛一切都将在这里结束,无论是苦难还是幸福。
骤然亮起的靛蓝色光线像是某种不详的警示,尼禄猛地抬起头,盯着熟悉的刀锋不再那么矜持地破开裂缝,熟悉的人影彻底站在面前,悬起的心才放下一半:“谢天谢地你收到了我的消息,但丁突然高烧已经好几天了,染上病毒以来他从来没有在同一阶段停留过这么长时间,妮可担心……”
“恶魔袭击?”维吉尔简短地问。
“没有任何生物来过。一开始只是体温不正常,我以为他吃坏了肚子,直到今天零点,他身上的温度和情况都……不太正常。”
他走到床前,解开沾满灰尘的外套。但丁躺在床上,脸颊绯红,紧闭着眼,咬死的牙关偶尔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词汇。他手上带着火焰灼烧的痕迹,正在消退,却依然触目惊心。
现在的他大概有十岁那么大。维吉尔闭上眼,半跪在但丁床前。他的呼吸炽热急促,依稀带着硫磺的味道,随时要将一切燃烧殆尽。他知道他能挺过去,也许是在衣柜里,也许是在担架上,也许是在收容所的角落,他哭喊着母亲与兄长的名字,但不会有任何人回应。他将面对异常残酷的世界,学会弱者的眼泪不值一提,与他的兄弟、他的半身、他的家人重逢,然后亲眼看着他掉落地狱。
群星的光辉如此微弱,是因为它们跋涉了比日月更漫长的道路。纵然宇宙如此黑暗,它们依然前行。
长久以来,维吉尔一直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正如现在,他心中翻涌着无尽的黑暗,能将半个人世拖进深渊。
但它们无法挽回过去。
“求你……妈妈……维吉尔……求求你……”
淡红色的魔力在他掌心悄然汇聚,又因为他的痛苦挣扎飞速溃散。
维吉尔的愤怒在但丁微弱的祈求声中达到顶峰,他甚至想要迁怒但丁,质问他为什么如此轻易就自我放弃,竟然妄想依靠他人的怜悯生存下去。然而最终,他抛弃那些只会让他显得更加无能的方法,将轻颤的手掌放到但丁布满汗水的额头上。
所有的情绪一触即溃,没有言语能形容他此时的心情。维吉尔终于意识到,他能做的,唯一能做的,只有留下来,此时此刻,陪伴在但丁身边。
“对不起,”他说,“我在这里,不会再离开。”
他吻去他眼角的泪水,舌尖品尝到难以想象的苦涩,动作却像露水滚落花瓣那样轻。
“……维吉尔……”
也许他辨认出了这个声音,也许没有,他只是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然后尖锐地质问道:“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去往险恶的人类中间也好,去往无底的魔界深渊也好,他总是抛下自己,像一块碎裂的魂石,看得却抓不住,追着随便什么力量或者坚持,一次又一次消失在眼前。
比起心软的停驻,他宁愿他们一同迷失。
“你从不明白……”
直到现在。
“……发生了什么?”
让但丁一起来就想找武器的情况并不多见,和维吉尔像两团海藻一般纠缠着睡在一起的情况偶尔不在此列,但尼禄也在旁边睡得东倒西歪就有点棘手了……
“没什么。”维吉尔坐起身,沉沉地看了他两眼,在但丁准备变成真魔人再思考时,他接着说道,“我爱你。”
但丁剧烈咳嗽起来,险些咬到舌头:“我操,肯定有什么我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你感觉怎么样?”
“头晕,恶心,想吐,”他顿了一下,“不过不是因为你说了那句话。”
【DMC5/VD】半魔护理方法试析
毛茸茸的那位建议手洗(?
关于年轻
summary:但丁认为自己老了,不过维吉尔不太同意。
但丁觉得自己已经快习惯这个了——醒来,发现手脚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的,面前是一盆清水和拿着剃须刀严阵以待的维吉尔。
“又来?”他小声咕哝,束手无策地瞪着镜似的水面:漾开的涟漪模糊了那些悬在上空的幻影剑的倒影,但它们的刀锋看上去依然锋利如昔。一个明晃晃的威胁。...
毛茸茸的那位建议手洗(?
关于年轻
summary:但丁认为自己老了,不过维吉尔不太同意。
但丁觉得自己已经快习惯这个了——醒来,发现手脚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的,面前是一盆清水和拿着剃须刀严阵以待的维吉尔。
“又来?”他小声咕哝,束手无策地瞪着镜似的水面:漾开的涟漪模糊了那些悬在上空的幻影剑的倒影,但它们的刀锋看上去依然锋利如昔。一个明晃晃的威胁。
荒诞。更荒诞的是,近几个月来,这种恶魔式的奇异戏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上演。这并非由于他和维吉尔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非得借助单方面殴打才能解决的矛盾,而只是因为——但丁不想剃须。
维吉尔对此的解决方案就是这个。趁但丁睡觉的时候把他五花大绑,接着强制执行面部毛发清理工作。
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时候但丁尚且尝试过反抗,代价高昂,收益微乎其微:烧断绳子需要两秒,踹翻脸盆一秒,和维吉尔打架二十分钟——如果输了,他就得再花上十分钟,用流血的方式和自己的胡子告别。并且无论结果如何,最后他们还要浪费一下午擦洗浴室收拾残局。期间维吉尔会用尽手段逼迫他赌咒发誓及时剃须,这过程有时称得上愉快,但之后他们就会面对更多“残局”。
哦对了,脸盆通常无法幸免于难,所以最后的最后他们还得出门买个新的盆。
所以现在他选择消极以对,在维吉尔“如果你能自己动手就不必这么麻烦了”的背景音中大声叹气,低头探入水中。
温水打湿面颊的时候,维吉尔替他挽起过长的银发,拢到脑后,用不知哪儿来的红丝带——可能是去年圣诞节时某件礼物的包装——松松地扎成一束短马尾。动作有点儿强硬,但干脆利落,颇有理发师的风范。
“你越来越熟练了,维吉。”但丁嘟哝着抬起脸,顺从地闭起眼睛,任由他的兄弟拭去自己眼周和额头上多余的水珠。维吉尔没理睬他的调侃,取而代之的,但丁感到一阵端详的视线:短暂的几秒里对方按在他鬓角的手指小幅度地滑动,就好像他正变换着站立的角度审视但丁。
他如坐针毡地挪了挪屁股。维吉尔多半是又在看他的胡子——他的兄长相当厌恶自己不修边幅的生活习惯,其中又尤以不爱剃须为最,虽然他一直想不明白个中缘由。毕竟他们都已经是快四十的中年人了,蓄须正常得无可指摘,或者维吉尔其实只是不喜欢被胡须扎嘴的感觉?
毛巾撤掉后维吉尔转身去挤剃须泡沫。被废物利用的带子很松垮,几绺束不住的发丝已经溜了出来,迤迤然地垂在他颊边。但丁竭力偏过头,避免看向浴室里那面大镜子。上次他就那么做了,然后发现这个造型让他显得惊人地与往日不同,看上去就像被绑票的背包客。
这让但丁有种强烈的错位感。镜中的他还是如今的但丁,和他的兄弟一样帅气,但气质上却又与放下头发时截然不同:一种不知从哪儿来的无忧无虑沿着发尾攀缘而上,抹平他眼窝和鼻梁的阴影,就像将边角料黏回业已成型的雕像。
简单来说,这让他看上去年轻。或者甚至可以说,过分地,年轻。
当然,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个词。年轻。把它含在嘴里就像是含着一块糖果,甜蜜、烂漫、活力,璀璨的未来像银河般在舌尖铺展。但问题在于但丁已经告别这个词很久了,他的兄弟或许还能拥有光洁的额头和心态,可是他,他早就不再年轻了。再次占据这个词语甚至叫他觉得恐慌——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鸠占鹊巢吗?
维吉尔返身,把一大团泡沫堆上他的脸,打着圈儿将它们均匀地推开;那些泡沫在他的指下发出活泼的啵啵破裂声,带着点温和的凉意,亲昵地摩挲过他的面颊。维吉尔的动作太轻柔了,但丁倒宁愿他下手重些:半魔又不是什么易碎品。
锋利的刀锋贴上面颊的时候,他抬起眼睛偷觑他的兄弟。尽管维吉尔才是他们之中更年长的那个,但岁月确实对他手下留情了——但丁的视线摹过对方的眉骨,看见独属于年轻人的锐利。推着剃须刀时他抿紧嘴唇,而那份二十多年的苦难都未曾磨损的严整的骄傲,就切实地停驻在他的脸上。
魔界确实无聊,但它的优势就在于单纯。维吉尔要操心的事情那么少,生存、战斗、力量,三样事物便是全部——在那片沉默的、纯净的荒原里万物失语,唯独它们具有意义。心无旁骛的生活把他的心性打磨得如同阎魔刀本身,薄且锋利,永远明烈地反着银色的弧光。
像维吉尔这样的人,至死都会是年轻的。
“你在看什么?”
但丁笑了两声,顺着对方摆弄自己脑袋的手指偏开视线,“没什么。”
泡沫一点一点地被刮去,在轻柔的擦声中,但丁想起他们仍在魔界的那段时光,还有那时候的维吉尔。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他说。大魔王微笑起来竟然比但丁更松快,一股油然的青年人式的快慰浮动在他眼中,比之尼禄要稳重许多,但依旧热得像一团火。
但丁像是突然被填满了,钝痛、酸涩的喜悦像棉花糖般堵住气管。突如其来的失而复得里他尝试像兄长那样微笑,紧接着就为自己的衰老与疲惫暗自咋舌。
他站起来,再次尝试展露笑容,然后听见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不合时宜地咔咔作响。)
或许维吉尔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就算当时没有,回到事务所之后肯定也发现了——但丁知道自己那种糟糕的生活状态:怠惰、渴睡、无所事事,对任何事情都兴致缺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他大概会觉得奇怪吧,胞弟竟然会先于自己被衰老所捕获。但这其实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五十岁或者六十岁的某天,普通人会意识到“哦!我已经开始变老了”,而但丁的这一天可要早得多:二十多岁时他跪在地上,手里捧着曾属于自己兄弟的项链;而他的自责、悲苦和孤独附在他耳边,它们的声音振聋发聩:弑亲者。你应该开始变老了。
从那个时候起,他的心灵逐渐衰朽。先是失眠,再是借酒浇愁,喝干净回忆后,从瓶口望出去的一切都会是墨绿色的漩涡。很多时候但丁没法儿灌醉自己,于是七零八落的酒瓶和碎片一大滩地委顿在地,像太阳或鲜血的反色,颜色错误的玻璃天空。月色下那些浸了酒的破片闪闪发亮如同铜绿色的泪水,而但丁拨弄它们,徒劳地寻找自己锈迹斑斑的心,还有与之一并遗失的年轻。
刀锋温柔地扫着他的下颌线,维吉尔均匀的气息掠过但丁的颈侧。他的工作快要完成了,但丁觉得面颊上凉飕飕的——他兄长的努力一定取得了成效,他非常确信自己看上去至少比之前小了十来岁。不过,如果维吉尔想要的是位锐利的、锋芒毕露的胞弟,他可能还是会失望。毕竟衰老的进程不是外在的改变可以扭转的。
他听见细微的水声,是维吉尔正在冲洗手上残余的泡沫。他有点不想面对待会儿镜中的自己:维吉尔每次都会问他感觉如何,而但丁从来都觉得格格不入地违和,尽管他最后只是摸着下巴回答“挺好”。
但丁神游天外的时候水声停了。紧接着,对方的手指忽然落在他脸上,那些长久握刀所形成的茧子摩过他刚被刮净的面颊,像一连串砂质的亲吻。
“你看上去心事重重,但丁。”
“我喜欢我的胡子。”
“但我不喜欢。”
“没必要,维吉。你也可以试试留胡子,其实——”
“它们让你看上去很老。”
但丁小小地吸了口气。一股偶发的冲动涌上喉头:“事实上,我的确老了,维吉。”
“无稽之谈。”维吉尔又在观察自己。他的手指从但丁的下颌滑到耳后,一个莫名的安慰性的抚触,“对于恶魔而言,我们刚刚步入青年期。”
“对于人类而言,我们再干几年就要退休了。至少我想退休了。”
维吉尔沉默了一会。那些温暖的手指撤走了,他站起来,重新替但丁束了次马尾,把散乱的发丝都归拢,然后轻按他的后颈示意他低头浸入水盆。但丁再抬头时,熟悉的毛巾又盖在他脸上;在柔软的织物里他闻见剃须泡沫的味道,一种清新的皂感。
毛巾移动的时候但丁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他随口扯了个衰老的原因,“人类社会就是这样,置身其中会让你老得更快。和胡须或者皱纹这类外在没关系。”
“我知道。”
但丁愣了一下。“什么?”
“我知道没关系。替你剃须,”幻影剑切开了绳子,不过但丁的眼前仍然毛茸茸的一片,“也不是希望你变得年轻。”
还能是什么?“不是吗?”
“不是。”维吉尔把但丁拉起来,推着他面向镜子,“只是想告诉你——”
他撤走毛巾。“你不老。事实如此。”
但丁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站在镜子前边,而维吉尔站在他身后,顶灯柔和的白光撒下来,镜中的他们截然不同又如此相仿。透过镜子他的兄长注视着他,而但丁回望过去,恍然间在对方眼里看到那个曾经的幼弟。
所以在维吉尔那儿,但丁才是年龄的坐标轴起点——无关年轻或衰老,他们是同龄人,而但丁永远是他的胞弟。他的归来和陪伴就像是某种宣告:孤独业已远离,他可以重新做回很久之前的自己,一如遥远的过去里那对小小的双胞胎。
“感觉如何?别说‘挺好’。”
但丁转过身,靠坐在洗手台上。“挺好。”
“还觉得自己老?”维吉尔皱着眉头欺身向前。他比但丁高一点,很多时候这给亲吻提供了便利,“你只是累了。”
“你该对自己有点自信,维吉。”但丁又往下滑了一点儿,冲他的兄弟狡黠地眨眼,“不是‘非常好’的原因是,你现在还没有吻我。”
FIN.
我想说的是AC2的Ezio发型真的非常减龄非常可爱,所以红丝带是从隔壁剧组偷的(no
不知为何这篇顺的地方很顺 卡的地方很卡(?)磨洋工很久还有点不满意但是修不动了(›´ω`‹ )大噶随便康康
感谢@Voluntas Ⅳ我阿阻半夜陪我讨论角色!哥的部分阻一说,突然想明白了,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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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MC5/VD】好梦难成
另类ptsd 但认为你哥不是真的 试着写了伤心叔叔和焦头烂额哥
summary:人很难证明自己的存在是真实的,尤其是向特定的某个人。
黎明前的黑暗阴郁而湿润。街上的夜雾从冰冷的月亮上降下来,尖利、瓷白,抵着维吉尔的咽喉如同利刃。
“你是谁?”
他猝然睁开眼睛,紧接着意识到利刃的部分不是比喻。铁灰色的光线下,漆黑的巨剑审慎地下移,白森森的寒意缓缓曳过皮肤,在他心脏的正上...
另类ptsd 但认为你哥不是真的 试着写了伤心叔叔和焦头烂额哥
summary:人很难证明自己的存在是真实的,尤其是向特定的某个人。
黎明前的黑暗阴郁而湿润。街上的夜雾从冰冷的月亮上降下来,尖利、瓷白,抵着维吉尔的咽喉如同利刃。
“你是谁?”
他猝然睁开眼睛,紧接着意识到利刃的部分不是比喻。铁灰色的光线下,漆黑的巨剑审慎地下移,白森森的寒意缓缓曳过皮肤,在他心脏的正上方悬停。
但丁的手很稳,声音凛然。
“你是谁。”
维吉尔拿不准但丁这是在做什么。这不像是要发起一场切磋,和梦中惊醒也相去甚远——他俯视维吉尔的目光里带着某种怪异的冷漠,毫不必要地过分疏离。
“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但丁。”
但丁绷紧身躯,一言不发。在绝对的缄默中维吉尔听见细微的火焰爆响,剑尖压下几寸,实质化的杀意刺破空气,沉入血肉。
他的兄弟真的想要杀了他。但是为什么?
“维吉尔。”
剑停住了。但丁仔细地端详他,评估性的目光一寸寸地碾过维吉尔的脸。他像打量一件拙劣的仿品一样打量他。
“假货。”
这玩笑并不有趣。维吉尔皱着眉头回望但丁,看见对方不自在地别开眼:“噩梦?”
但丁没有理睬他。凝固的夜色横亘在他们之间,像一堵边缘锋利的玻璃帷幕,把他的兄弟远远地隔离在外。“真的……很像。”他喃喃自语,目光游移着凝聚在剑尖的落点——在那儿,鲜血断断续续地汩汩涌出,在寒夜里切实地滚烫、暗红且蒸腾。“你是最像的那个。”
“我是真实的,但丁。”维吉尔伸手握住剑锋,更多热腾腾的血液淋漓而下,缠裹着下坠的剑身,如同失去韧性的、黯淡而无力的蛛网。“我是维吉尔。几个月前我们一起回的这里,记得吗?”
对方半长的银发轻微地晃动。一个否认。“你是幻象。”他眼神清明,斩钉截铁,“一个梦境。或者回忆。随便什么——维吉尔绝不会跟我回来,或者也许他已经被我杀死了。”
沉默。粘稠的词句如鲠在喉,他的发声突然变得困难:“那么……你打算杀了我?”
或许打一架才是破解乱局的最好方法。贯穿心脏的一击对幻象来说是致命的,对一个完整的半魔则不然。但丁将无法否认他的真实,只要剑尖再深入几寸——
“不……不。我不杀你。”魔剑飞速坍缩,他自暴自弃地倒在维吉尔身侧,抹了一把已开始失温的鲜血。他将手举到眼前,滑腻微腥的液体在月光下闪出一片生铁般的锈色。“维吉,我累了,而且也老了。”他自嘲地轻笑,“形单影只了这么多年……有幻象陪着也不错。”
“我是真实存在的,但丁。”
“唉,我知道。”但丁翻了个身,草草地用被子裹住自己,“今天真冷,是不是?”
——
试想一下,如果有一个巨大惊喜突然砸在你的面前,你会怎么做?
对于普通人来说,反应也无外乎就那么几种:激动晕厥啦,昭告天下啦,当场裸奔啦,等等等等。
但是但丁并非普通人。他是半魔,更进一步讲,他是传奇恶魔猎人。这个意思不是说他面对惊喜应该先晕倒再裸奔,而是说他会先怀疑。
怀疑自己是不是被Urizen揍坏了脑子,或者做白日梦做得太久,或者两者兼有。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遇见这种程度的惊喜:和被自己亲手杀了的兄弟重逢,成功把对方接到事务所里来住,甚至还与他修复了关系。
这类事情发生的概率,一般来说比双色球中了头奖,或是电风扇掉下来削掉了他的脑袋还要小。但丁不认为自己会走运到这种匪夷所思的程度——毕竟,在与概率相关的博弈中,他总是那个输家。
怀疑一旦种下,生长并吞噬他所认定的现实只是时间问题。他的兄弟看上去确实很真实:有血有肉、纤毫毕现,与过去那些诞生于他不理智的思念中的幻象,或是伪装成维吉尔来刺杀他的不长眼恶魔大相径庭。但是,唉,万一呢——要知道,他几个月前刚刚更新了自己的“维吉尔”资料库,一股脑地新增了V、Urizen、他的混账老哥竟然没死等条目。根据这些新信息,要捏造一个栩栩如生的虚假维吉尔,对于做梦经验丰富的但丁而言并非天方夜谭。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确实,他的老伙计们和尼禄都表现得确有其人,可但丁知道他们的优点之一就是善解人意——不多问,不干涉,最大程度上照顾他的感受。
因此,维吉尔当然有可能是假的。很有可能。
但丁知道一直和愿望的投影生活在一起无益于身心健康,但他还是在杀掉对方前犹豫了。倒不是说他对耽溺于软弱的幻想中甘之如饴,他只是……过于疲惫了,有个幻象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
更何况它还有个真实的维吉尔也不具备的巨大优势——除非被外力杀死或被但丁主动驱散,它永远不会离开。
所以,如果有一个巨大惊喜突然砸在但丁面前,他会怎么做?
当然是不论真假,全盘接受啦。
——
真不愧是他的兄弟,陷入偏执的样子几乎和他盲目地追求力量那会儿如出一辙,维吉尔恼怒地想。尤其是在认为他不真实这件事上,起初他以为那只是但丁又一个严重噩梦的后遗症,但近段时间,维吉尔越来越意识到但丁是认真的。
他调整淋浴花洒,热水喷淋而下,哗哗地冲洗过那些狰狞的创伤。但丁被激得挪动肩膀,那些嵌在皮肤里的铁屑石片刮过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别动。”
但丁仍然固执地伸手去够背后那些突出的破片。淡红的血液随着他的每次呼吸,一小股一小股地从无法收拢愈合的,已经有点儿发白的创口里涌出来。一场爆炸的遗存。
“说了别动。”
维吉尔强硬地扳着他的肩膀,把但丁固定在原地。
“我可以自己解决。”
维吉尔没理睬他。他洗净阎魔刀,干脆利落地破开已与异物黏连的皮肉,小心翼翼地将最大片的铁屑挑离皮肤。
“少逞强,但丁。”他叹气,凑近但丁的脊背,继续把伤口内部较明显的杂质剔除。实际上过长的日本刀并不适合做这类精细的活计,维吉尔发现它会在敞开的创面里拉出新的细小的口子——这挺疼的,尽管但丁只是一声不吭地沉默,呼吸如常。
这像是某种令人不安的隐喻。有这种可能吗,但丁不发一语,而维吉尔的存在于他的内部生长拉伸,重新扎下的根系令他痛苦万分?
“有镊子吗?”
浴室里蒸汽缭绕,但丁半长的银发被水雾或者疼痛的汗液打得微湿,凌乱地蜷在后颈上。
“没必要。”
维吉尔冲洗掉那些涌出来的新血,无言地看着丑陋的创伤缓缓合拢,完整的皮肤带着点儿新生的潮意,在他的手指下热腾腾地微微发红。
“阎魔刀清创挺……危险。”
“比叛逆好一些。”
“这句话的正确说法是‘比我一个人时好一些’。”近段时间经常出现的,熟悉的恼火和无力感袭来,维吉尔险些又划伤他的兄弟,“我是真实的,你不能一味地否认这一点。”
但丁敷衍地嗯了几声。
维吉尔深呼吸,又轻柔地刮去几粒碎屑。“没人能为自己的背后做清创,但丁。更没人会疯狂到为一个幻象挡下爆炸。你……”
但丁猛地起身,出其不意地一把夺过阎魔刀。寒光一闪,成片的血肉混着沙砾被剜去,他熟稔地用魔力焚烧它们,焦臭灰黑的烟与乳白的蒸汽相携而上。“背后清创。”
在连成一片的水声轰鸣里他停顿片刻。维吉尔听见对方喉头滚动,很可能正在吞咽疼痛。“替你挡,维吉尔,那是因为我希望你继续存在。”但丁转过身,把刀递还给他,脸上的表情被烟气模糊成绝对的漠然,“别对我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幻象。”
维吉尔接过刀。他本应该愤怒于对方的拒绝和指责,但他实际上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奇异的冷静。他需要弄清症结所在。“我不是你的幻觉,但丁,你很清楚这一点。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杜绝担心。”但丁越过他,关掉水龙头,草草地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他背后的皮肤光洁如新,新伤旧疾无差别地愈合,但那种粗暴的清创方式——一定会有尖锐的杂质在皮下残留。在下个阴冷潮湿的雨夜,它们将与所有缠身的沉疴一样唤起隐痛。“为什么我要和你说这些……”他叹了口气,没看维吉尔,跨出浴缸,“无所谓了。或许这样确实很极端,但你知道——”
他打开门,寒冷的空气灌进室内,温暖的蒸汽开始消散。“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我在从根源上杜绝失望的可能,维吉尔。”
——
担心?失望?他是在避免自己再掉下去。金发的女恶魔说。这不是他第一次给自己下咒了,一种保护机制,我想?不,我不知道——没人知道他的解咒密语,我们只能陪着他。你可以试着猜猜,但别抱太大希望。
——为什么不做些什么?她身边的黑发同伴尖声驳斥,你是这世界上最没有权力指责我们的人,但丁的孪生哥哥。滚回他的身边,然后做你该做的。
解咒密语……
“但丁。”
他的兄弟胸膛起伏,正从激烈的情事中平复呼吸。他气息潮热:“怎么了?”
维吉尔俯视他。对方汗湿的银发在枕头上散着,眼睑半阖的时候他虹膜的蓝色减弱了,现出一种近乎失温的透明。
解咒密语是什么?他按上但丁的颈侧,隔着飞速褪色的吻痕和滚热的皮肤,他的脉搏正回归平稳。他们分离了太久,维吉尔不确定但丁究竟想听什么。
“……别睡着。”
但丁偏过头,懒洋洋地避开他兄长的手指:“你可以刺穿我。”他小声咕哝,声音像从深海传来,“用阎魔刀?保证清醒。”
“想都别想。”
但丁撇嘴。“这是真实的维吉尔会喜欢的环节。”
这不是。维吉尔咬牙切齿地想。鲜红确实与他的兄弟相衬,但这不代表他喜欢靠着为温情时刻赋予痛苦取乐。他想起在浴室里被但丁自己削去的那片皮肉——这是什么糟糕的自毁倾向?
他抿紧嘴唇。“不行。”
“为什么不?”但丁不耐烦地撑起身体。情事里郁着的那股热气向上逃窜,冬夜的冰结的吐息与之对调,满满地填进他们之间。他点点自己的心口:“来吧,就当给我一个追忆过去的机会。”
“不需要。”维吉尔几乎有点儿暴躁了。“你不需要追忆那些。我不会再——算了。”
他拨了拨对方凌乱的头发,把它们归拢到他兄弟耳后。他不能被但丁岔开话题。他究竟想要听,需要听什么?那句话,它是俗气的告白,骄矜的宣言,还是藏在很多年前兄弟俩枕头下边的喁喁私语,记忆角落里的回旋花样?究竟哪一句才是正确的钥匙,什么样的话语才一针见血,足以挑开缠乱如麻的心结?
“作个假设。如果我是真的,你想听我说什么?”
但丁恍恍惚惚地沉默了一小会,脑袋下意识地贴近他掌心。“说‘我在’。”
“我在。”
他给了维吉尔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像笑容和悲伤的杂糅,快乐的面具破溃后的一堆残渣。“这真是……诡异的自言自语。”他小小地吸了口气,“说‘我永远不会离开’。”
“从魔界回来的时候我就决定了,但丁。”维吉尔重新把他拉进怀里,“我永远不会离开,当然。”
他们紧贴着,一点点笑的振动从但丁的胸腔里传来。但对方的喉结滚过他的肩膀,维吉尔只听见细微的吞咽的声音。
“真可悲……”
但丁叹息着往前凑了一点儿,发梢垂落下来,摇晃着轻触他的脊背。一些滚热的思念和渴盼悄无声息地擦过他后腰,砸进床单里像雨点落入厚雪。
他像是正抱着一大堆崩塌的伤心,维吉尔混乱地想。他的兄弟闻起来如此苦涩,像烧尽柴薪的炉膛,连炙烫的灰烬都在冷却。
不该是这样的。但丁,他的半身,世界上唯一与他等同的存在,理应如同不熄的烈焰那样永远燃烧。
他会重新生火。一定会,就用他刚学会的解咒诀窍。
陪伴。
——
现在……是几点了?
淡金色的阳光成片地扬进室内,落在但丁阖着的眼睑上。他的眼前一片明亮。
“醒了?”
有人正用下巴轻蹭他的发顶。他向后逃开一点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是维吉尔……?
“中午想吃什么?”
维吉尔的手指蜷在他肋下,温暖的困倦浮浮沉沉地卷着他。但丁模糊地意识到自己睡过了早餐时间。这是第几次了?
“冰箱里还有什么?”
“大部分都是半成品。”维吉尔若有所思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半盒牛肉。昨天的汤。一棵西兰花?还有尼禄送来的苹果派。”
“我不记得买过这么多……”
“我买的。”
“喔。草莓圣代呢?”
维吉尔不赞同地叹气。“冬天不适合吃这个。”
“那有吗?”
“有的。”
但丁翻了个身,在背光的阴影里睁开眼睛,看见维吉尔的怀抱里印着他懒散的轮廓。
他记得自己昨天也是如此醒来,前一周,上个月也是这样。多久了?维吉尔的衬衫睡出了几道压痕,但丁凝视着他衣物上小小的起球,听见平稳的呼吸,质地柔软如同棉麻。
衣料摩挲的沙沙轻响里,他忽然觉得快慰,就好像拼图被正确地按上了最后一块,一切都沉甸甸地有了实感。他想起加速消耗的沐浴露,水斗里多出的一副刀叉,热水壶喷出的蒸汽在镜面上悬停,而他们的洗衣机总是被塞得如此之满,隆隆的噪音有时会盖过客厅里放着的老电影。这些微末的生活细节独立于他之外赫然存在,能够拨动它们的只能是另一双手——维吉尔的手。
他曾经对它们视而不见。合理化这些存在痕迹的方法不胜枚举:思念成疾的人当然可能买来成对的生活用品,点双份的外卖,入睡时只占半边床。
但其实另一种解释也是说得通的。幻象的陪伴可不会这么细致入微……
“想好了吗?”
不可思议。维吉尔,他难搞又冷漠的兄弟,居然真的会为他做饭。
“吃披萨吧。”
“不健康。”
“别拒绝这个。这是欢迎仪式。”但丁把他的兄长拉下来一点儿,凑过去轻柔地吻他,“很抱歉拖了那么久……欢迎回来,维吉尔。”
对方愣了一小会儿,紧接着他感到唇上倏然增加的压力。
“应该由我来说。欢迎回来,但丁。”
FIN.
曲奇饼干罐里混入一块姜饼(?
因为是冬天,试着写了拔凉拔凉(?)的梗!虽然很不成功唔哇啊ԅ(¯ㅂ¯ԅ)好好的梗给我写得稀碎( ̄ε(# ̄)
乱写一气然后发文了事.jpg
感谢 @世見璃亜 太太给俺灵感...!
我太菜勒笔力不足 不知道有妹有表达出来 是但的强烈自毁倾向 是 太过无私地深爱这个世界以至于燃尽自己的人 没有余裕治疗自己 也不敢奢求来自别人的治愈 的亚子
是私人解读 有不对也请轻点打我(((
总之he了 可喜可贺 嘿嘿
【DMC5/VD】抛却利刃
大魔王放弃治疗实录x
summary:恶魔通常骄傲于自己的种族,但有时也不尽然。
但丁真的很受欢迎,维吉尔是在他们回到人界的第二天发现这一点的。
他们返回的时候相当低调——传送门直接开到事务所内部,动静很小,除了劈裂了一点儿地板之外没造成任何破坏。这个古怪的要求是但丁提的,因为他“不想一次性被太多人登门造访”。
...
大魔王放弃治疗实录x
summary:恶魔通常骄傲于自己的种族,但有时也不尽然。
但丁真的很受欢迎,维吉尔是在他们回到人界的第二天发现这一点的。
他们返回的时候相当低调——传送门直接开到事务所内部,动静很小,除了劈裂了一点儿地板之外没造成任何破坏。这个古怪的要求是但丁提的,因为他“不想一次性被太多人登门造访”。
维吉尔当时还嘲笑他自作多情。无论如何,但丁,和他一样,都是一位半魔:他们杂糅的血液来自两个相互厌憎的种族——恶魔或许会屈从于他的力量,但人类,维吉尔不认为人类会真心接纳深渊。
但他忽略了一点。但丁在身为半魔之前,他还是他自己:履历辉煌的恶魔猎人,英俊,亲和,收费低,心肠软,优点数之不尽,缺点几乎没有。
人们很难不喜欢他。而当一个人得到真心的认可的时候,就算只弄出了劈裂地板这么小的回归动静,也避免不了第二天门庭若市的盛况。
维吉尔绷着脸看但丁接待了一整天的客人。上午主要是各色奇怪人等:但丁帮着找过猫咪的对门老太太,无意间被他救过的邻居小姑娘,街角他经常光临的披萨店的老板——邻近街区的普通人络绎不绝地来拜访他,欢迎他回来,用鸡蛋牛奶小点心塞满他的客厅。
下午来的人更加奇形怪状五光十色。还地契的中间人,凑热闹的金发恶魔,讨债的女强人,送新武器的机械师——甚至还有一通电话,来自刚成年的小女孩。
尼禄按响门铃的时候维吉尔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点。这些莫名其妙的访客不仅来得自作主张,而且十个里有九个都向他投注怀疑的目光(剩下的那个敌意十足)。
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瞥见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人类的,温柔但脆弱,警惕着外来者的世界。问题的关键倒不在于维吉尔是否能被接纳(虽然那些人的目光确实让他挺不适的),而是他的兄弟显然已经深陷其中——他看见但丁对每个人都展露微笑,用平等的喜爱回应他们的善意,熟练地寒暄打趣。完完全全的人类作风。他们接纳他,承认他是人类中的一员,而但丁竟然荒谬地为此感到欣喜——
要知道,不久前他还是真正的恶魔。在魔界的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在缠斗、做爱,用嘶吼与咆哮代替语言,锋利的指爪锚定彼此,从天空坠落地面时鲜血像沙石般飞溅。变回人型的但丁会狼狈又杂乱地压着他接吻,暗红的血汗或不熄的熔岩砸进他领口,灼热席卷而来的瞬间那双明亮如狼的瞳孔锁住他的倒影。热风沉落山丘,冷月惶惶而行,在被人类遗忘的荒漠里他们是对方最后的猎物,扯碎陷阱又舔舐伤痕,互相沉沦如同咀嚼一场怪异的金色乱梦。
他所熟悉的是那样的但丁,而不是现在这个……逮着年轻人薅头发的中年男子。
“别打岔!”尼禄奋力甩开但丁的手,“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哎呀。”但丁讪笑,“本来打算明天告诉你……”
年轻人满腹狐疑地瞪了他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郁闷地转移了话题:“……欢迎回来。姬莉叶要我给你们这个。”
又是一袋小饼干。来自人类的廉价心意。
“谢谢。”但丁从善如流地收下,又伸手去揉小狼狗似的年轻人的头发,“替我向她问好。”
“知道了。”尼禄矮身躲开他,看向房间里的维吉尔——不带怀疑也没有敌意,他这个有着恶魔血脉的儿子显得非常地……忧心忡忡。“呃。父亲——不,算了。但丁,你们别打架,知道吗!”
但丁大笑起来。“爱操心的小子。”他拍了拍尼禄的肩膀,语气毫无必要地柔和,“不会的。我和你父亲在魔界打得够多了。”
打得够多了?
“你这样很伤尼禄的心。”但丁不赞成地指责他。
维吉尔倚着门,在外边,被他下了逐客令关在门外的年轻人气哼哼地离开。他有一点儿微妙的后悔,但是:“访客时间已经过了,但丁。”
“你反客为主的速度让我吃惊,维吉。”
维吉尔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但丁总是微笑的嘴唇抿得平直,看上去难得地不悦——显然他很看重那个孩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他对尼禄没什么意见,可当但丁作出那个不再对决的承诺时,一股突如其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席卷了他。
就好像但丁正准备用人类的一面将他拒之门外。魔界唯一的沟通方式就是战斗,也只有在永不止息的对决里维吉尔才能够畅快地表达一切——魔力嗡鸣,刀剑相接,狰狞的伤口愈合如同絮语,战斗的细节在淋漓着鲜血的原野上构筑起雉堞般连绵蜿蜒的语言:缄默、高效、多义,同时表达嫉恨与深爱。
换句话说,他作为恶魔的时间太过漫长,早就忘了人类那些巧言令色的交流技巧。如果但丁不再想要战斗……他就几乎丧失了向对方剖白的渠道。
“维吉尔?”他沉默得有点儿久,但丁靠过来,试探性地喊他,“维吉?你在生闷气?”
“……你的客人太多,影响阅读。”
“就因为这个?”
“当然。”
但丁早就忘了刚才的不快,现在他正在憋笑。“你知道吗。”他又凑近一点儿,得意洋洋地微笑着的眼睛里,明晃晃的挑衅闪闪发亮,“我觉得你只是在嫉妒。”
维吉尔愣了一下。确实有点。但丁的访客,人人都擅于用非常人类的方式与他谈话,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很羡慕——
“……嫉妒你的兄弟比你更有魅力。”
错得离谱,诡异的脑回路。“别太自恋,但丁。”
“哈!恼羞成怒了?”
“你很想打破和尼禄的约定?”
“什么约定?”但丁竟然有一瞬间的茫然,直到他看见阎魔刀的寒芒,“哦。那只是为了让他安心而已——我们换个地方?”
夜色很好。天上悬着一道钙白的朗月,脆生生的,晚风里草木的气味透明如银。但丁摆出进攻姿态的时候,他们周围的花叶窸窸窣窣地低伏,泛着雪浪似的淡白辉光。
比起战场,这更像是华兹华斯的诗歌,维吉尔在接下他攻击时心不在焉地想。但丁仍愿意和他对决,这很好,可他依然觉得如鲠在喉——这不是一个用于开战的地方,尽管它确实足够广阔。
这里像是某种无人的舞池,人类喜爱的幽会场所。后撤,趋前,五月雨,他的鞋底碾着土壤,幻影剑流过钴蓝的夜空,如同群星投下长矛。这儿很美,维吉尔分神地想。他们踏前两步,踩着对方的影子交换位置,血液撞击鼓膜如同鼓点,咚咚。如果有机会……他也乐意试试人类的那套。生长的烈焰焚烧夜色,空气噼啪爆响,交锋,格挡,他对上但丁的双眸,随即感到如潮的月光卷入眼中。
“你输了。”
夜雾如纱的逢魔时刻里,但丁像是一汪燃烧的剪影。流血无法避免,他席卷而来——
然后给了维吉尔一个结结实实的温暖拥抱,就在无边月色的中央。
“但你在走神。”他的胞弟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就不算我得分了。”
为什么他会……得到一个拥抱?维吉尔下意识地回抱住但丁,听见对方高兴地小小吁了口气。
“我保证之后不会有那么多人了。”但丁在他怀里挪了挪,更紧地贴着他,“抱歉让你忍了一整天——如果你在为此烦心,就只是……别急着离开。”
但丁完全会错意了。维吉尔根本没想着走,事实上,他甚至正在担心被胞弟的人类部分排斥。“我不——”
但丁匆匆忙忙地打断他,好像说不完就会错失机会似的,“如果你决定回魔界,这次我会跟去。我——”他踌躇了一小会,艰难地吞咽紧张,“我爱你,维吉。”
维吉尔好像怔住了,但丁想。今天没有雨,但很多年前的某个夜晚也有这样明亮的月色。
就算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在当时他也不会跟着维吉尔跳进魔界。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尼禄完全有能力替他负起斯巴达家族的使命——这想法听起来自私得不近人情,但他真的……太累了。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无条件地为此奔波,理应有权力索取一点小小的回报:一个抛下一切离开的许可。
只要维吉尔愿意……去哪儿都可以。成为恶魔也可以。他不想再次失去他的兄弟,自己的半身。
维吉尔还在发愣。
但丁渐渐觉得有点忐忑不安,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向后靠,直视着维吉尔的眼睛。再说一遍。“我爱你。我一直——”
维吉尔忽然凑过去亲吻但丁,一个轻柔的,小心翼翼的吻。他心如擂鼓,血液的轰鸣振聋发聩。但丁。他愚蠢的、思路古怪的兄弟,事到如今还觉得自己是可能被抛下的那个,如此坚决地倾吐爱语与承诺,说要为他放弃自己业已拥有的世界。
这实在是……不可救药。
他用力地把对方箍在怀里,思绪混乱,手足无措。在追求力量的旅途里维吉尔几乎失去了一切,是但丁重新赠给他那些温暖的事物——陪伴、关怀、微笑和吻。雨月倾盆而下时维吉尔就认为自己绝无可能获得原谅,可在如今相似的月色中,他分明看见历久弥新的,鲜活得惊人的爱意熠熠生辉。
维吉尔觉得呼吸困难。但丁给他的太多了,而他几乎给不出什么像样的回礼。那些人类尚且可以送来实体化的感谢,但身为恶魔他根本一无所有。
或许他需要学着重新成为人类,直到他能给但丁一切他想要的。
“我没觉得烦心,也不打算离开。”维吉尔贴着但丁的嘴唇悄声说,“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但丁眨了眨眼。云层聚拢过来遮住月光,晦暗的天色里他的眼睛烨烨如火。“什么都可以?”
“当然。”
“一整周的披萨和草莓圣代?”
“你可以试着得寸进尺。”
“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习惯。”但丁重新把脑袋搁上他肩膀。
“今天晚上的赢家是你。”
“噢。”但丁嘟哝着。维吉尔感觉到对方的心跳正在加速。“如果一定要说。”树叶簌簌作响时他低语,声音微小得像夜雨落入土壤,“我想……拥有我的兄弟。”
“你不能要求你已经得到的事物。”
但丁颤了一下。“真意外……”他咕哝着轻推维吉尔,把对方拽倒在草地上。“那么。我要听他说‘我爱你’。”
他脸上挂着的那种得意洋洋的笑意——不可思议地顺眼。
“好的。”他抚摩着但丁的后颈,于是他们又陷入柔软的,亲吻的波浪,“你想要听多少遍?”
FIN.
期中有点忙 好久没搞cp了(
我忏悔 我反省 写文不积极 思想有问题(??
【DMC】我喜欢的是哥哥但不是哥哥【VD】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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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西打破了两人间微妙的氛围,她推开维吉尔指着自己的手,严肃地对他说:“很高兴看到你们放弃争吵,但是就事论事,维吉尔,我对你弟弟的喜欢不是想跟他上床的那种喜欢,对你也是一样。你还不了解我,不要随便把我划到敌人的范畴里。”
但丁仿佛突然惊醒,对翠西投去了闪闪发亮的崇拜的目光。鲜少有人敢这样和维吉尔说话,在这之前但丁知道的能够无视维吉尔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的人只有三个,妈妈,爸爸,还有他,然而每次,前两者都可以相安无事,但丁却总要承受维吉尔的正面反击,令他平添许多后顾之忧。
维吉尔总不会对一位女士做什么吧?但丁这样想着,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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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西打破了两人间微妙的氛围,她推开维吉尔指着自己的手,严肃地对他说:“很高兴看到你们放弃争吵,但是就事论事,维吉尔,我对你弟弟的喜欢不是想跟他上床的那种喜欢,对你也是一样。你还不了解我,不要随便把我划到敌人的范畴里。”
但丁仿佛突然惊醒,对翠西投去了闪闪发亮的崇拜的目光。鲜少有人敢这样和维吉尔说话,在这之前但丁知道的能够无视维吉尔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的人只有三个,妈妈,爸爸,还有他,然而每次,前两者都可以相安无事,但丁却总要承受维吉尔的正面反击,令他平添许多后顾之忧。
维吉尔总不会对一位女士做什么吧?但丁这样想着,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发现维吉尔正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得他像背后爬满了蚂蚁一样不自在。
“非常抱歉,”维吉尔说,重新拾回了他的微笑,“有一个但丁这样的弟弟总会有许多令人担心的地方,即使是我,偶尔也会因为担心做出缺乏考虑的事。我向你道歉,翠西小姐。”
“我能理解。”翠西回应到。
但丁颇为不快地蹭到维吉尔身边,质问道:“什么叫‘但丁这样的弟弟’啊?你是因为突然醒悟我是这么可爱,而你是那么混蛋,消受不起‘但丁这样的弟弟’而苦恼吗?”
维吉尔面无表情地摸了摸但丁的脑袋:“乖,乖,握手。”
“去你的维吉尔。”但丁说着,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叫声,驳斥维吉尔对他的暗示。
由于城堡里和其他灵异场所一样,靠着神秘的力量隔绝了手机信号,不然在但丁与维吉尔“据理力争”时他的手机会响起提示音,让他看到女恶魔发来的消息:
【女恶魔:我敢保证,他们绝对睡过了。】
这座城堡看起来复杂且庞大,但其实留给来访者的探索选择并不多。从雕像两旁的楼梯走上大厅二层,右边的通路被竖起的石板阻隔,左边则断开了两到三米。二楼并没有门,只摆放了一尊肩扛沙漏半跪在地的兽首雕像。三人一致认为没有在此停留的必要,他们又回到大厅一层,面对的分别是一扇红色的门和一扇蓝色的门。
维吉尔推了推蓝色的门,那扇门纹丝不动。但丁一边咋舌一边摇头:“我就说蓝色不是最好的选择。”
维吉尔瞥了他身后的但丁一眼:“你什么时候说过?”
“就在刚刚。”
但丁满怀信心地去推了红色的门,在这扇门被打开的同时,但丁的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感,他还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你们听到了吗?”但丁询问身后的两人,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正在他疑惑时,维吉尔抓住他的手掰开来查看:“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你没感觉到吗?”
“什么?”但丁看向自己的手心,从虎口到小拇指下方,一条刀割一样的伤口贯穿了他的整个手掌,血从那条细缝里涓涓流出,那伤口把但丁自己都吓了一跳。
“看来是没有,我说的就是这样的弟弟啊。”说着,维吉尔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在但丁手上绕了两圈打了个结,“之后洗干净还我。”
“现在还会随身带手帕,维吉尔,你果然是老人家啊。”但丁说。
维吉尔攥起拳头,温馨提示:“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一块能给你捂鼻子。”
在他们身后传来“哒哒哒”的声音,维吉尔回头看到翠西正在戳弄手机,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在做什么?”维吉尔问。
翠西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做记录,我有随时记录的习惯。”
“很好的习惯,我以前也会这样做,”维吉尔赞同道,然后话锋一转:“无奈有一个人总是偷看,看完还要找我对峙。迫不得已,我把笔记本收起来了。”
但丁哼了一段不成调的曲子,用以掩盖他的心虚,来自不同方面的心虚。
走进红门里面,环境突然阴森起来。灰冷的砖石砌成墙壁和地面,从屋顶贯穿而下的铁栅栏将房间一分为二,冰冷潮湿的空气像是从地砖的缝隙中散出,钻进他们的裤腿里。如果说从大厅还能看出这座城堡曾经的辉煌,那么这里则证明了黑暗的存在。翠西在拍过照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画本和一支铅笔,她在纸上画下了大厅和这个房间的图示,然后用笔尖指着左侧雕刻了两个羊头的木门:“再向前应该是监狱,按坊间传言和我能查到的书面资料,这是城主建来关押政治犯和战争时敌方高级军官的区域。”
“监狱……”这个词给但丁带来了一阵彻骨的寒意。维吉尔注意到了他的异常,问翠西:“监狱里会有木偶吗?”
“没理由没有,”翠西说,“不只是监狱,在城主下落不明前他曾下令制作了大量与人同高的木偶,主流观点认为这些木偶是城主为自己准备的陪葬品,但是因为城主失踪,那些木偶就闲置下来,被堆放在了城堡里,所以木偶在这城堡里可以说是随处可见。”
“哦,那我们最好多加小心。”
但丁目光如炬直戳孪生哥哥的后脑勺,原本他都快抛之脑后的故事又被清晰地回想了起来,残忍的城主把俘虏装进中空的木偶里……晚上那些死物获得生命,在城堡里游荡……
这次由翠西开门。羊头门后是一个长方形房间,依旧由石砖构成,只摆放了一张颜色发黑的木桌和零散的三把木椅。阴冷的空气自左面吹来,那是一扇没有遮拦的拱门,里面黑漆漆一片,借由他们所在房间的光线能看到的只有贴墙摆放的木架和转角处一节向上的石阶。翠西打开手机的手电向内张望,然后第一个走了进去。
维吉尔紧随其后,而但丁迟迟没有挪步。
“怎么了?”
“呃、没什么。”
“那就快跟上。”
但丁点点头,跟在维吉尔后面走上了螺旋的台阶。不能退缩,也没理由退缩,但丁在心里给自己鼓劲,他才不害怕那些木偶,要他天黑后一个人到马列特堡里闲逛都没问题。
石阶并不长,连接的也只是两层楼,两边没有窗户,摆在两边的墙壁里的烛台也没有蜡烛,好在在令人感到强烈的不适之前他们就走完了这段路。说不上意外,上到二楼后他们发现通往三楼的路被碎石堵死了。
第一个走进二楼的翠西用手机的光亮大致照了一圈,发现二楼和一楼的结构一模一样,门也是相同的羊头门,但摆放的东西有所不同,这一层没有桌子,房间中最醒目的是一个斜着摆放的红色柜子。因为窗户被木板封住导致光线很差,但丁在走进去时被地上的某样东西绊了一下。
“小心脚下。”维吉尔扶住但丁,语气听上去像是在责备他。
“我够小心啦。”但丁小声说着,扭头看了看绊倒他的东西。
只看了一眼但丁就后悔了,他为自己筑起的高墙在顷刻间倒塌,感染单个字母命名的病毒的患者成群结对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线,他们咬他脖子就不说了,还要往他嘴里吐虫子。倒在地上的那东西乍一看像是一个衣衫褴褛,皮包骨头的流浪汉,但是这瞒不过但丁,他一眼就看出那其实是——
“木偶啊啊啊——!!”
但丁猛一个后仰,脑袋狠狠磕到了维吉尔的下巴上。
两分钟后。
“对不起啦维吉尔,我也不是有意的呀。”但丁一边讪笑着一边给他老哥捶背,被维吉尔第三次用幽怨的眼神注视。终于,维吉尔拿开捂着嘴的手,咬字不清地说:“成棱啪,里哈啪了。”
“承认什么?我那只是被吓到了,根本称不上害怕。”但丁说道,双手叉腰并不能增强他的气势。一旁的翠西倒是很佩服他这样都能听懂维吉尔说了什么。
维吉尔扣了扣牙齿,又卷了卷舌头,像面对考试没及格还拒不承认的孩子那样对但丁说:“口说无凭,但丁,如果你没被这里的环境以及我告诉你的传言影响,就拿出证据来。”
平时的但丁一定会凭借自己的伶牙俐齿把不愿意做的事绕过去,可是这次情况不一样,要是他那么做的话肯定会被维吉尔嘲笑胆小,然后他的哥哥还要在他们的积分表上厚颜无耻地给自己加上一分。这绝对不行,但丁绝不允许自己在这里认输,他还有经典的jump scare没有实施,但是证据?这要怎么拿出证据?
但丁向他崇敬的女恶魔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对方回给他信任的目光,并双手捧着手机飞速敲击屏幕。女恶魔输入的字符好似直接灌进了但丁的脑子里,他嘶声放弃了这个外援,继续冥思苦想。
突然,但丁注意到了房间中间的柜子,那柜子上面正对的石壁破开了一个大洞,直通三楼。那个洞口看不出是年久失修导致了塌陷还是人为开凿的,但它足够一名男性通过了。
“那就……”但丁久久地盯着那个洞口,下定决心,“就用这个证明吧!我爬到上面去拿回来一样东西,怎么样!”
维吉尔撇撇嘴,衡量过后勉强同意了。
“但是有一个条件,我和你一起上去。”
“一起?啊,我懂了,”但丁坏笑着用手肘戳戳哥哥的胸口,“说到底你还是担心我对不对?真别扭呀,哥哥~”
维吉尔干咳两声,依旧冷着脸:“担心?没错,不盯着你的话我怎么能知道你有没有作弊?”
“你、你以为我没猜到吗?我早就知道了!”但丁说,脸上像拍打了过量的腮红。
翠西抱起手机,在对话框输入如下文字:当着单身女性的面调情,真是一对过分的情侣啊。
爬上三楼对但丁来说不是难事,平时在健身房挥洒的汗水没白费。他拍拍衣服上蹭到的灰土,蹲下伸手拉了维吉尔一把。
“好沉!维吉尔你是不是胖了?”
“不要因为自己力量不足就怀疑别人的体重,”维吉尔抬起双臂,对但丁说,“我很有把你抱起来的自信,要不要试试?”
“免了。”但丁摆摆手。他向两人爬上来的洞口下探过头,还在二层的翠西说:“翠西,你在下面稍等一下,我们很快就下去。”
“没问题。”
在这个空档,维吉尔将房间扫视了一圈。三楼和下面两层有了区别,除去结构的细微变化,最明显的是这层的布置比起一楼和二楼称得上是奢华了,靠墙摆了两排书架,地上铺有地毯,在窗子前还放置了一张结实的方桌和与之相配的椅子。这一层依旧摆放了一个木偶,这个木偶比绊到但丁的那个状态要好很多,它站立在墙角,身上的衣服华丽且保存完好,左手半举,似乎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看到那个木偶,但丁的表情不算好,小声念着:“还真的到处都是啊……”
维吉尔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大致翻看之后发现书里记载着的全都是高级囚犯的清单以及保释金的金额。他叫来但丁,把书拿给但丁看,并对他说:“这里大概就是翠西所说的关押敌方高官的房间了。”
提到这个,维吉尔讲的故事又在但丁的脑海里有声有色地上演了一遍。这么厚一本书,每一页都记录了一名犯人的信息,但丁换了一本书,里面也是同样的内容。他退后两步,审视着被书塞满了两个书架,无法想象这里究竟记载了多少人的生死……
生死?
突然,但丁抓住了一条关键线索,这足以他扭转局势,反败为胜。他“啪”地合上书,先是低笑,然后为唾手可得的胜利变成了大笑。
“我可怜的弟弟,你还是躲不过变傻的命运啊。”维吉尔平静地说。
“哈哈哈!维吉尔,看来你还没有注意到啊!我已经抓住了你的把柄,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恕难从命。”
见自己老哥如此不配合,但丁笑得愈发的得意,坚信自己必将凯旋。他翻开书指着书页,说道:“保释金!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标注了保释金!”
维吉尔耸耸肩:“所以?”
“我亲爱的哥哥,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但丁说,笑容逐渐向反派角色靠拢,“这些保释金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哪个城主会傻到把一桶桶金币倒进木头里?这足以说明,你那个关于木偶的故事是假的!那些木偶没有任何问题!”
在但丁强有力的证据面前,维吉尔沉默了。但丁听到了掌声,闻到了花香,他张开怀抱,静待胜利向他走来。然而,他所期待的没有如期而至。维吉尔那没有懊恼的叹息,而是发出一声嗤笑。
“但丁,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
短短一句话,但丁心中警钟大作。
维吉尔悠悠然地竖起一根手指:“第一——”
“又要数‘一二三’吗?”
“别打断我,乖乖听着!”维吉尔厉声道,“第一!我可从来没说有人被关进木偶里,我只是说那些木偶‘全都是中空的,似乎刚好能放入一名成年男性’,是你自己的理解有问题。第二,这么在意我随口一提的事,想必你对此相当害怕吧?”
可恶!大意了!维吉尔果然没那么好对付!
但丁挫败又恼火地把牙磨得咔咔响,从牙缝间挤出声音:“我,没有,害怕。”
“那算你走运,眼下正好有一个让你证明自己的机会。”维吉尔指了指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的木偶,“你去把它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我就相信你。”
“哈!这算什么难事!”
不就是拿一个木偶手里的东西吗,这能有什么难!
一步,两步,但丁迈开步子靠近木偶。他的脚步无比沉重,心跳声敲打着鼓膜,但丁咽了下口水,对自己说:加油啊,就快到了,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木偶,去把它手里的东西拿走!
又是一步,但丁离他的目标更近了,冷汗从额前冒出来打湿了他的头发,视线也因此受到了阻碍。不行,还是放弃吧,做成这样的木偶本身就够吓人的了吧?
“但丁,你是在表演走独木桥吗?”
“……”
不能放弃!这次绝对不能放弃!但丁一咬牙,向前跃了两步。木偶近在咫尺,他闭上眼,挥手抢走了对方手中的东西。
……但丁缓缓张开眼睛,紧攥在他受伤的那只手中的东西压在伤口上,疼痛提醒着他那东西是真实存在的。他放慢了呼吸,一点点摊开手掌,一把古老的钥匙静静躺在他的掌心中。
“钥匙……”辛辣的兴奋在但丁的胸腔里炸开,迅速渗透进他的内脏里,“一把钥匙!维吉尔你看,我——”
——拿到了!
掉以轻心了。有那么一瞬间但丁竟然在期待得到哥哥的夸赞,实际上他得到的是,维吉尔以惊人的速度向他扑了过来,将他结结实实按倒在地。
——TBC——
【DMC】我喜欢的是哥哥但不是哥哥【VD】08
08
……但丁立刻关上了门,矮柜、椅子、圆桌,这些落了灰的古董统统被他以最快的速度挪去封住房间唯一的入口。刚刚做完这些,果不其然那些木偶追了上来,它们用腐朽发霉的木头身体猛地撞击房门,难以置信的力量使得堆起的阻碍都震颤起来。但丁双眼紧盯着随时可能破开的门缝,两只脚像在地上生了根那样动弹不得。
过了大约半分钟,在但丁看来有一小时之久,那些怪物似乎放弃了,屋外变得安静下来。他屏住气,艰难地向前挪动,缓慢地靠近房门仔细去听门后的声响,除了风声,他什么都没听到。
但丁终于松了口气,原本僵住的身体仿佛都被抽光了气力。哪怕只有十分钟也好,休息成了他唯一的愿望...
08
……但丁立刻关上了门,矮柜、椅子、圆桌,这些落了灰的古董统统被他以最快的速度挪去封住房间唯一的入口。刚刚做完这些,果不其然那些木偶追了上来,它们用腐朽发霉的木头身体猛地撞击房门,难以置信的力量使得堆起的阻碍都震颤起来。但丁双眼紧盯着随时可能破开的门缝,两只脚像在地上生了根那样动弹不得。
过了大约半分钟,在但丁看来有一小时之久,那些怪物似乎放弃了,屋外变得安静下来。他屏住气,艰难地向前挪动,缓慢地靠近房门仔细去听门后的声响,除了风声,他什么都没听到。
但丁终于松了口气,原本僵住的身体仿佛都被抽光了气力。哪怕只有十分钟也好,休息成了他唯一的愿望。
“刚刚好像看到这里有一张床……”他自言自语,经过这样一个晚上,对于看到的东西是现实还是幻觉他已经不敢肯定了。幸运的是,他的身后确实有一张床,除了陈旧以外看上去还很舒适。
总算是有点好事了,但丁想着,也许今晚可以在这里睡下,天亮之后情况说不定会有所好转。有了这样的主意后,他并未放松警惕,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但丁检查起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那面嵌在墙里的镜子。
面对着门,镜子在门的左侧,但丁很难相信自己之前没有发现它。这明亮的镜子似乎与普通的镜子不同,站在它的前面,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中仍能照应出他和他身后房间的模样。但丁像是被吸引着把右手贴在了镜面上,镜中的他也做出同样的动作。突然间,但丁对自己的脸感到陌生,好像那是别人的脸,露出不属于他的表情,他困惑着,身体靠得更近想要看清那一丝丝难以言明的差异——
“哪里都没有啊——!!”
“唔哇啊啊啊——!!”
光明降临,但丁抱着pad从床上滚了下去。
旅馆里,在但丁的床边,维吉尔穿着浴袍,左手提着但丁的被子右手扶着趴下来的半干头发,又是惊慌又是愤怒。但丁看着他,就仿佛看到前两天被发现pad里惊人页面的自己。
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爬起来,但丁揉了揉脑袋,他总觉得身上有哪里擦破了,毕竟先洗过澡躲进被窝里看小说的他浑身上下就只穿了一条内裤。
“什么、你说什么没有?”
维吉尔放下被子,他眉头紧锁,闭上眼沉重地叹息。刚受过惊吓的但丁心中又是一惊,从维吉尔的表情来看事情可能比他能想到的还要严重,他屏息凝神,听到自己老哥吐露出一个简洁又难料的词:
“发胶。”
但丁呆住了,pad从他手中滑落,差点砸到他的脚趾。
“发……啊?”
“发胶啊,”维吉尔从床边绕开,语气称不上冷静,“我明明把它放进行李箱了,为什么会找不到!”
目光追随着来回踱步的维吉尔,但丁这才发现他们的房间在他读小说期间被翻得一片狼藉,怪不得他读到木偶撞门那段感觉身临其境,这很可能是因为被窝外维吉尔正翻箱倒柜。但丁叹了口气,坐回床上用余温尚存的被子裹住自己,对着焦头烂额的维吉尔打趣道:“别慌嘛老哥,发胶而已,我听说经常梳背头可是会危及发际线哦。”
维吉尔突然压向但丁,如某些剧情开始那样把他推倒在床上,将他的活动空间限制在自己的两条手臂之间,但那副气势汹汹的架势更像是血腥意味的少儿不宜的前奏。他压低了声音,愤怒在他喉咙里喷涌:“而已?你是想说,我看上去跟你一模一样也无所谓?”
……虽然感觉被嫌弃了,但他难道常年保持那个发型就是为了和我看着不同吗?
这个认知让但丁差点把压在身上的人一脚踢开,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幼稚并向其控诉自己每月修剪刘海的艰辛与坎坷,但是为了之后几天旅程的和谐,但丁咬紧牙齿把那些冲动又咽了回去。
“好吧,既然对你来说那么重要的话,我去看看便利店有没有卖的吧。”但丁扭扭身子,像一条灵活的泥鳅从维吉尔的囚禁中逃了出去。
弟弟这配合的态度使维吉尔找不到东西的恼火迅速转化为强烈的不适,他严谨而细微地打量起但丁,看着他动作流畅地套上裤子,在他弯腰寻找上衣时捕捉到了一丝可疑的气息。
但丁的pad掉在地上他却不急着捡起,回想一下自己翻遍房间时他好像躲在被子里连头都不露出来,凭直觉来说,维吉尔认为,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年长的斯巴达之子眯起眼睛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后抛出自己的猜测:“你刚刚是在看AV吗?”
“哈?”但丁猛地直起身,差点闪到腰,“干嘛扯到我身上?”
维吉尔十分笃定:“不然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但丁无奈地摇了摇头,拍拍哥哥的肩膀,声音听上去毫无辩解之意:“别胡思乱想啦,我为什么要当着你的面看那种东西啊?唉——想想都觉得奇怪。”
第二个猜测:“那你是在看你我做主角的那种小说吗?”
“没有!”
天才钢琴家默然地点点头,给自己的第二个猜测画了个勾。
马列特堡,一座只出现于网络旅游攻略中的旅游景点,以似有似无灵异事件闻名。这样一个落后地区,有一个晚上能洗热水澡的旅馆已经实属不易,再想拥有一家随处可见的24小时便利店就未免强人所难了。于是两位有着显眼白发的旅客没能找到便利店,而是坐进了仿佛上世纪遗物的酒馆里。
两人现在不光脸一样,发型都一样了,除去衣服的不同外根本不给旁人辨别的机会。伴着与酒馆相配的钢琴演奏,旅客之一,穿着牛仔服的那个竖起一根手指,对身穿深色棒球服的那个说:“家庭餐厅里决定的旅行。”
接着是第二根和第三根手指:“订下离发车只剩一小时的火车票。入住从网上只能找到联系电话的旅馆。”
在第四根手指竖起前,容貌与他相同的人握住了他的手,但这并不能阻止他要说的话:“十一点出门找根本不存在的便利店。”
被细数罪行的知名RPS、纠正,创作型歌手但丁趴倒在桌上,险些打翻价格翻倍的波本酒。
失去背头的钢琴家维吉尔头疼似的揉揉太阳穴,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专门对他的弟弟说:“真好奇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你连一次旅行都组织不好。”
“谢谢关心哈,铁桶头。”
“不客气,尖叫鬼。”
按照但丁在火车上制定的计划,现在他们应该已经互道晚安进入梦乡。明早迎着晨曦醒来,背上行囊前往被传为“地狱之门”的马列特堡。关于为什么要把对灵异场所的探索时间定在一早,但丁认为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解释的,为了能顺利爬起来他已经订好了五个闹钟,反复提醒维吉尔一定要把他叫起来。目前来看,恐怕但丁旅程计划的第一步就要打水漂了。在这一小时的对便利店失败的探寻后,海风吹散了两人的睡意,现在即使回去旅馆,他们也只能躺在床上发呆,而但丁能自信地保证,明早就算又十个闹钟也没法把他从被窝里赶出去。
台上一曲终了,但丁想到了扳回一局的主意。
事后回想起来,维吉尔认为自己应该在从但丁的笑容中感受到不祥的同时就将他拦下,劝他不要异想天开,这样的话也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可在此时,维吉尔正为开局不顺的旅程而烦躁,全然忘了他的弟弟能做出多么古怪的事来。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但丁靠近准备开始下一曲的演奏者,交谈两句取代了对方的位置,还把架在一旁的麦克风摆到身边,双手像模像样地架在琴键上。
“我要把这首歌送给我的哥哥,就是坐在那里生闷气的那个,希望他别再用跟我一样的脸摆出那样恐怖的表情了。”
瞬间,数到目光扎到了维吉尔身上,他好像还听到了快窒息了似的抽气声。维吉尔递给他弟弟一个微笑,举起酒杯向但丁致意,心想倒是要看看他能搞出什么花样。
第一个音节响起,身为钢琴家的维吉尔在脑中迅速寻找对应的乐章,几个有相当难度的选择被他重点圈了出来,然而他的猜测以更快的速度被推翻。那个节奏,那个风格,根本不是古典乐,甚至不是适合用钢琴演奏的曲子,那听上去就像是……
“你看向我的次数稍微有点多吧?唉?我在脸红吗?才没有才没有!
既然被看到了,那就告诉你,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呦~
这是属于你和我的secret~这封秘密的love letter~”
……
……还真的是摇滚萝莉的歌。
这是漫长的三分钟,是冰封的三分钟,听一名成年男性唱这充满女子高中生般活泼又细腻的歌,观众们或是惊愕,或是呆滞,被指明赠歌的维吉尔双手掩面,那直击心灵的歌声在他的脑海中栩栩如生地描绘出身穿摇滚萝莉打歌服蹦蹦跳跳的但丁,身材比例都不变的那种。
结束演唱的新新偶像但丁站起身来,酒馆里吊灯如同聚光灯,照在他身上散发徐徐光辉,他只手撑起散落额前的头发,潇洒地向后拢去,宝石般的蓝眼睛闪耀着非凡的光彩。对坐在角落里内心激烈挣扎的男人,他伸出手去大声说道:“如何啊维吉尔,这首艾露耶的歌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是艾露比!
维吉尔哀叹一声,大概是没法指望但丁记住一个偶像的名字了,明明他把歌词和曲子都记住了。
在众人支离破碎的目光中,维吉尔走去但丁身边,握住弟弟抬起的手腕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怀中,低声对他说:“但丁,这种歌当然要可爱的年轻女孩唱才会好听啊。”
经历过几次洗礼的但丁还是没能抗住,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呃啊……能请你别一本正经地说这种惊人的话吗?”
维吉尔轻哼一声,把但丁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他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演奏者的位置,试着敲击了几个琴键。
“嗯……我从没碰过品质这么糟糕的琴。”
“当心被老板听到。”但丁小声提醒道。
“不过你刚才弹得很好,远超过了它能有的水平。”
突然的夸赞让但丁一时呆住,他都能透过维吉尔的眼睛看到自己那副蠢兮兮的模样。
“啊、啊是吗?”但丁红着脸抓了抓头发,“跟你比差太多啦,哈、啊哈哈……”
“为什么跟我比?你跟我在这方面完全没有可比性。”维吉尔说。
嘁,嘴巴还是这么毒,但丁在心里抱怨着,可他也知道维吉尔并只是在陈述事实,他的钢琴演奏水平只能称为“学过”,而维吉尔可是能全世界巡演的级别,两人当然没什么可比较的。
“给你。”
“嗯?”
但丁回过神,发现维吉尔把麦克风递到了他的手里。
“收到礼物当然要回礼,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真罕见,维吉尔也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吗?
面对满脸疑惑的但丁,维吉尔只是给了他一个微笑。
接着,维吉尔的手指落在这老酒馆的钢琴琴键上。但丁听到那旋律,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颅腔内好似在发生连续爆炸,那绚丽的火花让他无法确定被点燃的是烟花还是炸药,因为他听出维吉尔在演奏的曲子新的和古典乐完全扯不上关系。更准确说,这曲子来自今年的情人节才正式发布的单曲,从歌词中能读出的是恩爱甜蜜的幻想与难以捉摸的现实,这暧昧不明的感情就仿佛一张巨大的网,越是挣扎就越是痛苦。
要说为什么但丁会这么清楚,那自然是因为——这是他的歌。这首他沉迷RPS后愈发认识到现实惨淡,以自己与维吉尔那别扭的关系为原型写出的“情歌”。
但丁还记得,情人节放出这种纠结的歌的下场就是它卖得很烂。
——TBC——
【DV】四次维吉尔在半夜醒来,一次他没有
Sum:这是一首半魔的摇篮曲。
*【DV】Observation Protocol of Demon Hunter 的另一篇扩写。
一、
“维吉尔。”
“怎么了?”
能从熟睡中立刻醒来并不代表维吉尔的睡眠质量有问题。他确实是睡着的,身体放松,大脑在休息——如果这是夹在某场战斗中的小憩,他的魔力也能迅速恢复。但那个他从中存活下来的世界不会给人赖床或恍惚的时间,要么迅速站起来,要么死在地上。
所以你不能指望他在深更半夜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的时候还能继续甜睡。...
Sum:这是一首半魔的摇篮曲。
*【DV】Observation Protocol of Demon Hunter 的另一篇扩写。
一、
“维吉尔。”
“怎么了?”
能从熟睡中立刻醒来并不代表维吉尔的睡眠质量有问题。他确实是睡着的,身体放松,大脑在休息——如果这是夹在某场战斗中的小憩,他的魔力也能迅速恢复。但那个他从中存活下来的世界不会给人赖床或恍惚的时间,要么迅速站起来,要么死在地上。
所以你不能指望他在深更半夜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的时候还能继续甜睡。
维吉尔在对前一句呼唤做出应答时还未睁眼——附近安静得很,没什么作乱的波动,他不需要紧张——但之后却迟迟没等来下文,于是只好睁开眼睛,想问问旁边这个大半夜不睡觉的蠢弟弟到底是什么打算。
面前一开始是浓浓的黑暗,他稍微等了几秒,逐渐在适应中看清了房间天花板。右边的床头柜上有个老式的闹钟,铃早就坏了,指针却还能在电池的支撑下继续工作。他稍微眯起眼睛,模糊看到现在是两点多一点。
左边躺着的就是那个起话头的人了。维吉尔将脑袋转到另一边,只看到同胞弟弟的一个后脑勺,没睡在枕头上,反而跟蜷缩着的身体一起搁在床沿,看起来睡得正熟。
但维吉尔确信自己刚才不是在幻听,他扭头看着,就这样又等了一会。很快,被子下的另一个人动了动,模模糊糊地小声咕哝了一句:“……维吉尔。”
这是梦话吗?年长的半魔疑惑起来。他支起上半身,尽量安静地凑到离但丁近一些的地方,好能看清对方的脸。
眼皮确实是阖着的,呼吸也很绵长。维吉尔观察着弟弟睡着的侧脸,看见他皱起的眉心和在眼皮之下快速移动的眼球,以及明显不太舒服的双手抱胸的睡姿。
看来不是个好梦。
维吉尔维持这个姿势又继续看了一会,再没从但丁那儿听到什么梦呓,这才又移回自己那块地方躺下重新寻找睡意。
二、
如果不是身上盖着的被子突然变得紧绷,维吉尔也不会醒过来。
被子明显是被边上裹得像蚕蛹一般的人抢走了,半数被他压在身下,手上还牢牢拽着本该属于兄长的那部分。
维吉尔原本的想法很简单:将但丁踹下去,拿回被子,如果对方能被踹醒并成功从地板上爬起来的话,再告诉他自己为什么踹他。
而但丁在这时却发出了一声不甚清晰的呢喃。
维吉尔已经快伸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他侧过身,发现同样侧睡着的弟弟脖颈那儿正泛着薄汗的水光,同时还能听见对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又做梦了吗?
穿着T恤的手臂晾在深夜的空气里有些凉,但维吉尔却没想着要去抢拽那床被子。他安静的侧躺着,思考为什么已经热到出汗的但丁要像个幼童一样将自己裹起来。
想着想着他就不自觉的伸出右手,拇指轻轻刮擦在对方耳后的那块皮肤上——湿润的,微冷的——而之下的血管律动却相反,活跃的几乎让人跟着焦虑。还没意识到自己行为的意义,他只是将手指停在那儿摩挲着,希望能等来弟弟平稳的呼吸。
“唔……”没被安抚下去,但丁哼了一声,反而悠悠转醒。维吉尔那边则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去。
但丁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像在蒸桑拿,他叹着气把手臂从被子里甩出来,转过头和正盯着他的维吉尔对上了视线。
太暗了,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眼里的神色,但丁只知道他哥哥醒着,于是用睡意朦胧的声音问道:“……睡不着?”
“……”维吉尔猜他大概是不记梦的那种人,便没提这件事,“你的睡相太糟了,但丁。”
“是嘛……”但丁嘟囔着,也发现了被子的问题。没想着道歉,他只是抓着被角连同自己的怀抱一起打开,将身旁的哥哥包裹了进来,“……都是你的啦。”
如果是平时,恶魔猎人有很大概率会在下一秒被推开,肚子上说不定还要挨一肘子。但今天维吉尔难得的纵容了他的小举动,甚至称得上是配合地将手臂搭在他的腰上。这对但丁来说基本就等于是开出了通行证,他隔着衣服摸上维吉尔的肚子,嘴巴在兄长下巴那儿小鸡啄米似地亲了几下,直到在黑暗中找到了对方更柔软的嘴唇,这才贴上去黏糊糊地吻了起来。
而当弟弟得寸进尺地将手探进他的睡裤里时,维吉尔依然选择不收回这份纵容。
——
凌晨的性爱有助于治疗失眠。说完这句话,但丁就餍足地砸吧砸吧嘴,把脑袋搁在他哥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很快他的呼吸声就沉了下去。维吉尔前面被折腾的够呛,原本还有些懊恼自己的心软,现在听着但丁平稳且和缓的呼吸,还有与他相贴的裸露皮肤上恢复了正常的体温……年长的半魔在黑暗中眨了眨有些疲累的眼睛,觉得有些事也不必太计较。
三、
大约是因为多年独自生活的经历,在事务所待了一段时间后维吉尔就发现,其实但丁在睡眠上和自己并没有多大差别——喜欢睡在边缘,谨慎,永远不会把自己铺得太开。不管睡前有怎样的深入交流,午夜过后,事务所的床上就只能找到各自占据了一块地盘睡得紧巴巴的两只半魔。
所以偶尔在睡到一半被对方不带敌意地接近时,维吉尔就会无法克制地迅速转醒。
但丁大概还是睡着的,紧贴着他后背的肉体很放松,呼吸打在他的后颈。而对方的左手从他的腰腹那儿环过,手掌贴着他的胸口。手臂用上的力道有点大,像是把维吉尔当成了什么抱枕,但丁则正在试图把自己埋进去。
而这姿势对维吉尔来说相当冒犯了。
一个人在睡着时无意识的把手放在他的命脉上,更别提这个人还真的是有力量与他相抗衡的。
维吉尔晃动了一下肩膀,指望弟弟能自觉点翻身回去。
但丁没动,手臂上的力气反而更大了。
啧。维吉尔皱眉,他不想因为在床上动手破坏深夜的睡意,于是只好伸手去抓但丁的狗爪子,准备手动把人掀回去。
触之所及却是一片冰凉。
对方手背上的温度低到让年长的半魔几乎是下意识地停滞了几秒呼吸。若不是背后一直有温热的气息,他大概就要去摸手腕上的脉跳了。
很冷吗?维吉尔感觉了一下身上的被子,好端端的盖在两人身上。
他又试着去听但丁的心跳——贴着自己后背的胸膛里的动静很容易探测——又重又急,专注去感受时就好像每一下都敲在他的背上。
“但丁?”
维吉尔胸口那只手应他的声音轻微抖动了一下,但手的主人却没有动静,恶魔猎人明显是掉进了一个不甚美好的兔子洞里。
事情其实很简单。这姿势让维吉尔很不舒服,他本可以抓住那只手甩掉,再轻松地用肩膀把人撞开,重新在床上划上那条半魔领地分割线。
他本可以。
维吉尔放松下来,让头重新以舒适的角度陷入枕头。他将自己原本握着弟弟手腕的那只手展开,覆上那片依然冰冷的皮肤,手指穿过指缝,然后全部压在心脏上。
下不为例,但丁。
四、
维吉尔差点儿就要伸手去够阎魔刀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安安静静的睡着,床突然猛震了一下,他脑内警铃大作,下意识就跟着坐了起来,并准备去拿刀。
但什么也没有,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其他生物的气息,除了旁边同样坐起身的他弟弟。
但丁半坐起身,一只手还撑在床上,呼吸急促,剧烈的嘶嘶声音从胸腔深处发出来,看得出他就是刚才家具震动的始作俑者。
维吉尔已经冷静下来,他皱起眉头,犹疑着叫了对方一声:“但丁?”
话音刚落,但丁就猛地转过头来,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他的声音在颤抖:“维吉尔……?”
“怎么了?”维吉尔不太确定该做点什么。
没再说话,但丁就只是扭头看着他,似乎还没从梦里走出来。
这样的气息如果放在别的魔物身上,大概就是“迷茫中的脆弱”一类的,没有战斗价值,维吉尔一般会毫不犹豫的斩杀掉。
可这是他弟弟,尽管多数时候他不愿直言,但他确实在乎这个人。
维吉尔试着靠近了一些,并尽可能温和地将一只手放在对方的背上,手下的身体如他所料,也在微微发抖。
“你只是做噩梦了……”他轻声说着,手掌缓缓地移动到后颈那儿,带了点力气,想让人重新躺下。
但丁徘徊在梦境边缘,没有过多挣扎就顺从地面朝着维吉尔躺下了,挤在他哥的臂弯里,把自己小心的缩了起来。“是的话就好了……”他的语气朦胧且悲伤,听起来更像是睡梦中的喃喃自语。
维吉尔没有接话,他维持着侧身姿势,左手枕在头下,右手则轻轻拉过被子将怀里的人盖到肩膀。过了一会,那人就再次安静地睡了过去,而他却从胸口的布料那感受到了一点点润湿的凉意。
年长的半魔从鼻子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感到无奈极了。他擅长对付弟弟——快乐的,愤怒的,狡猾的,颓丧的……唯一只有悲伤的,尽管成年后就见得少之又少,但每每遇到总是会令他无可奈何,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我们大概都宁愿那是口水吧。”维吉尔对着黑暗自言自语,右手从但丁的额角那里梳到脑后,然后反复,直到听到胸前的那颗脑袋在迷糊中发出让人安心的细小咕哝。
噩梦终究就只是个梦罢了,我愚蠢的小弟弟。他在心里叹息,不知怎的竟觉得这话要是能传到对方梦里就好了。
五、
但丁上手砍掉眼前这团不明物的脑袋,再想反手一剑挡下来自身后的攻击,武器还没挥出去,他整个人都一震,大脑突然清醒过来。
眼前先是黑暗,然后是模糊的他哥的睡颜。
这景象可不怎么常见。恶魔猎人眨了眨眼睛,算是完全醒了。
昨天他接了个单,没什么新意,照例是砍砍杀杀,只不过过程比较繁琐,拖到今天才完成。以至于昨晚他是在荒郊野外过的夜,还得提防偷袭,没怎么睡好。所以照理说今天回到家,有松软的床垫和干净的睡衣,怎么也得来个呼呼大睡到中午的好觉,谁能想到居然会在大半夜因为杀伐过度兴奋到失眠呢?
但丁将姿势换成平躺,清醒的时候他有点不太敢和他哥面对面躺着,维吉尔神经比他细的多,说不好自己心里刚起点邪念就能立刻被对方用条件反射出来的幻影剑钉在床上。
算起来已经很久没失眠了。他对着天花板发呆,想着得干点什么才能重新捉一只瞌睡虫回来。
也许可以去楼下煮一点牛奶?……家里还有牛奶吗?锅又在哪?找东西会不会把维吉尔吵醒?或者他可以试着看看书?天啊他在想什么,传奇恶魔猎人但丁居然会想要去看书。
但丁撅起嘴,正儿八经地感到无聊。
如果他把维吉尔弄醒呢,对方会生气吗?
他偏头看了看脸边睡得正熟的兄长,睡容恬适,温柔的像个假人。
搞不好真是假的。
但丁又这样盯了好一会来消磨时间,实在是无聊的紧了,心说反正我爬起来也会吵醒他,不如干脆点。于是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非常轻:“……维吉尔。”
他记得之前在魔界,这人睡得再沉也能一叫就醒,然后站起来就能拔刀杀敌,简直像个机器人。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竟然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名字刚被念出来时,熟睡的半魔并没有什么反应,但丁觉得奇怪,又稍稍靠近了些,结果就看到他哥将手臂从被子下面拿出来,环住了他的脑袋。
——?
原本他第一反应是要被锁喉了还是什么,还吓得缩了一下。但那只手臂仅仅只是环着他,手掌轻轻搭在他的头顶,之后就没再动过。
什么鬼?但丁心里充满了迷惑,想着他哥肯定是没醒吧,醒了还能有这等好事?但是这算什么,维吉尔的新属性吗,睡觉的时候被叫名字就会拥抱面前的东西?
他躺在他哥温暖而又让人心虚的怀抱里,不知所措到了极点。“维吉尔……?”决定再次出声,但丁想看看兄长是不是真的还睡着。
这次对方稍微有了点反应。维吉尔闭着眼睛,又缓缓地朝他这挪动了一点,鼻尖蹭着他的脸颊,放在他头上的手则开始无意识的抚摸他的头发。
“Hush……”年长半魔的声音近乎呢喃。
但丁终于想起那份被他改得面目全非的“研究报告”。
那时他满心欢喜于维吉尔对自己的关注,导致对兄长在记录中表达出的一些忧虑视而不见——好吧,并不是视而不见,只是有些事情就算要解释,他也不觉得答案可以让对方感到安心。比如他的噩梦。
是的,他做噩梦,比较糟糕的,糟糕的,以及特别糟糕的。好消息是它们的频率正在降低,睡醒后的心情也没那么差了(如果床边人愿意每天都提供早安吻的话)。至于维吉尔在文章里写的,会在发现他被梦魇住时给予安抚——老天,读到这些的时候他只恨自己不能像海豚那样一边大脑做噩梦,另一边大脑可以醒着来享受这一切好吗?
但丁只是没想到这居然可以成为维吉尔的习惯。
或者该说,“他”成为了维吉尔的一个习惯。
胸腔里塞满了甜蜜而酸涩的情绪,但丁躺在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用力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将眼角的轻微胀痛压了下去。他翻转身体,顺着他哥的姿势挤到对方的怀里紧紧抱了上去。
维吉尔这下大概是真的醒了,原先环着他的手臂被收回来,转而搭在他的后背上,拇指顺着脊椎轻轻摩挲。
“……做噩梦了?”维吉尔的声音里有刚睡醒时特有的暗哑。
但丁贪恋这份在乎,并认为值得为此撒个小谎。
“就只是‘梦’而已。”
END
希望但丁先生以后都能睡个好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