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彻X你】“你也是Crow的粉丝吗”
“你也是Crow的粉丝吗?”邻坐的陌生女生伸手拍了拍你的肩膀。
你瞄了眼秦彻,不知怎地有些心虚,“这个……好像也算不上吧。”
“看你拍了一整场了,都只对准他一个人,不是粉丝是什么?”她只当你是害羞,“你这个位置这个角度……感觉很出片啊,哎对了,你要不要加我们的群聊?”
“什么群?”你一脸疑惑。
“就是互相分享Crow照片还有视频的群。”她解释着,目光望向秦彻,忍不住“啧”了两声,“这身材……要是不多拍两张照片,那真是暴殄天物啊。”
你好奇地追问道:“他……以前在拳场的视频也有吗?”
“有呀,还有人拍到他热身的片段呢,那角度,领......
“你也是Crow的粉丝吗?”邻坐的陌生女生伸手拍了拍你的肩膀。
你瞄了眼秦彻,不知怎地有些心虚,“这个……好像也算不上吧。”
“看你拍了一整场了,都只对准他一个人,不是粉丝是什么?”她只当你是害羞,“你这个位置这个角度……感觉很出片啊,哎对了,你要不要加我们的群聊?”
“什么群?”你一脸疑惑。
“就是互相分享Crow照片还有视频的群。”她解释着,目光望向秦彻,忍不住“啧”了两声,“这身材……要是不多拍两张照片,那真是暴殄天物啊。”
你好奇地追问道:“他……以前在拳场的视频也有吗?”
“有呀,还有人拍到他热身的片段呢,那角度,领口都……咳咳,扫一下扫一下。”她摸出手机来。
后来邻座女生还想跟你搭话,不过看你只顾着拍秦彻,也专心看比赛了。
——
秦彻捧着你送的花和你回了N109后,液晶电视上变成了秦彻撑在拳台的围绳上,单手搂着你,吻在你发间的画面。
你看得有些脸热,扭头去看秦彻,他伸手揉了揉你的脑袋,说去洗澡。
咳,洗澡……
无聊间,你点开那个之前被你忽略的群聊,找了段秦彻从前的视频投屏上去,看得津津有味。
啧,秦彻的身材还真是一直很好……
“在看什么?”身后传来熟悉的慵懒声音。
“看你呀。”你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其实没有那么强、那么游刃有余的秦彻……也很好。”
“没想到赢了还能收到你的安慰。”他轻笑一声,坐在你身侧,俯下身来捧着你的下巴轻点一下。
你的视线也不由得从电视上落到他身上。
你打趣道:“秦彻……你不会是在跟自己吃醋吧?”
“是。”他点一点头,很是坦率地承认了,“我就在你面前,想看什么为什么不直接看?”
说到这里,秦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挺久之前的了,这视频从哪来的?”
“秘密。”你冲他神秘地笑笑,又扫了眼群聊,群里你一言我一句热闹得很:
“那个采访是什么意思,‘有人远道而来,她说不想看我输’,肯定是女字旁的她吧,女朋友啊?这算暗示吗?”
“我觉得这算明示了吧。”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赛前往看台上做口型啊,肯定是有女朋友了吧。”
“啊?可是有女朋友为什么不公开呢,这不河狸。”
你心念一动,敲下键盘,“那……要是他女朋友不想公开呢?”
群聊瞬间沉寂下来,十几秒后才有人反驳:
“怎么可能,Crow那么优质,是我肯定催着公开了啊。”
“你别说,还真别说,我之前就觉得Crow应该是那种看着很高冷但其实很纯情的那种……会是恋爱脑也不奇怪。”
你没忍住轻笑出声,倒是让身旁的秦彻有些不满,伸手抽走了你的手机,挑眉看你。
(隐藏结局:调笑、薛明薛影起哄、亲密)
【代号鸢】陈登与袁基修罗场
(背景是东阳还没被屠城前的事情,袁基参照infj,陈登自带圣母属性参照isfj写的)
东阳郊外的湖边,陈登正与我并排钓鱼,夏日沉闷,陈登托着腮正昏昏欲睡,脚边正排布着他的“战利品”:从上游飘来的各色头盔、武器,除了鱼应有尽有。
忽然,我的浮标一沉,鱼线迅速收紧。陈登瞬间睡意全无,紧张地看着我收紧鱼线。只见一条肥美的黄花鱼跃出水面,在空中划过优美的抛物线,鱼鳞在阳光照耀下闪着金光。
“主公真厉害,晚生自愧不如。”陈登抱着鱼,不顾泥泞沾染他的衣裳,笑的合不拢嘴,看来今晚又有鱼脍吃了。
天色将暗,湖面蒙上一层缥缈的雾气,阵阵凉风吹过。
“阿嚏——”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与...
(背景是东阳还没被屠城前的事情,袁基参照infj,陈登自带圣母属性参照isfj写的)
东阳郊外的湖边,陈登正与我并排钓鱼,夏日沉闷,陈登托着腮正昏昏欲睡,脚边正排布着他的“战利品”:从上游飘来的各色头盔、武器,除了鱼应有尽有。
忽然,我的浮标一沉,鱼线迅速收紧。陈登瞬间睡意全无,紧张地看着我收紧鱼线。只见一条肥美的黄花鱼跃出水面,在空中划过优美的抛物线,鱼鳞在阳光照耀下闪着金光。
“主公真厉害,晚生自愧不如。”陈登抱着鱼,不顾泥泞沾染他的衣裳,笑的合不拢嘴,看来今晚又有鱼脍吃了。
天色将暗,湖面蒙上一层缥缈的雾气,阵阵凉风吹过。
“阿嚏——”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与我一起在湖边垂钓的陈登投来担忧的目光。
“主公,天将下雨,我们快回去吧,别吹感冒了。”话刚说完,天空中便飘下细雨,如丝丝银线。
陈登连忙折下一枝芭蕉叶,撑在我们头上。雨滴啪嗒啪嗒地落在蕉叶上,声音由轻及重,雨越下越大了。芭蕉叶面积不大,却严严实实地为我挡住了雨水,而陈登却湿了半个胳膊。
我们加快了脚步,忽然,眼前出现一抹熟悉的青绿色身影。
“殿下,巧遇。”声音淡淡然地,从扇面后传出。只见他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眼波流转间盛满了心思。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袁大公子,身后跟着一个半大的小厮,正垫脚尽力地为他撑伞。
陈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向我贴近了些,说道:“袁公子今日怎么也来湖边散步了?天将下雨,路上泥泞,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沾湿了衣裳。”说完便想拉我走。
见此情景,袁基也不好挽留,好巧不巧,这时我又打了个喷嚏。看来这回是真的感冒了。只见袁基不紧不慢地解下外衣,披在了我的身上。
“殿下这是感冒了?不如随我到聆风楼休息,我让人给你调配药草汤。”温和的声音透过我的耳畔,传到陈登耳中却变得尖锐。
只见陈登连忙掩护我,后退半步,说:“不必了,这里离绣衣楼不远,承蒙公子好意了。”
突然一声轰雷惊响,雨下得更大了,我们连忙躲进路边的一处凉亭,大雨冲刷着瓦面,顺着屋檐流下形成一片雨幕。这芭蕉叶再也无法抵御这样的暴雨,亭中仿佛构筑成了一面屏障,将我们困在这里。
我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小厮手中那把伞,显然这可怜的油纸伞只能在这样的暴雨中遮挡一人,小厮识相地将伞递向袁基。
可这伞却被袁基的掌面抵住了。“不必了,你撑着这把伞回去差人驾马车过来。”
小厮慌忙道:“公子,其实我可以冒雨回去的。。”
袁基没有接伞,只淡淡道:“去吧。”
小厮走后,亭中除了雨声,便是死一般的沉寂。我端坐在他们两人之间,滴滴答答的雨声吵得人心烦,唯一能够安抚我的只有身边淡淡的青草气息与茶叶香气。陈登手半撑着脸,眼神向我这边撇过来,袁基也微微侧脸,观察着我们的反应。
两人看似平和的微笑下却是暗流汹涌,亭中的氛围一度让人感到窒息。忽然,鱼篓中的肥鱼一摆尾,啪嗒一下跃了出来,沾湿了袁基的衣角。
陈登忙将鱼抓回,不太情愿地向袁基赔礼道:“呀,真是对不住袁公子了,刚钓的草鱼,沾湿公子的锦衣了。”
袁基却没有怨怒,开口说道:“陈县令好生闲趣,捕得这鱼甚是肥美。”
陈登当然听出了他在打趣地说自己很闲,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脸上的笑容却不曾放下,道:“哪里哪里,拜得东阳三年无饥无寒,有幸在乱世中讨得一份闲趣。”
的确,东阳在陈登的治理下无饥无寒,这里可能是乱世中唯一的乐土了。
陈登上下打量着袁基,又说道:“倒是听说袁公子每日只睡一个时辰,公务繁忙又怎有闲心出来散步呢?”
只见袁基的眼中静如止水,半晌嫣然一笑道:“陈县令不会相信这种道听途说的事情吧?今日到舍弟家中议事,回程途径此处,巧遇罢了。”
听到这里,陈登紧咬牙关,抑制着心中的怒火,咬咬牙道:“是吗?听闻令弟正忙着调兵遣将,东阳的湖都被上游的血染红了呢。”
“舍弟的决定,我并未参与。。”袁基微微动容,目光微微朝这边看了过来。陈登似乎没有在听他解释,只拉着我说等雨停了要去蟹婆那煮黄花鱼,接着便报起了菜谱。
袁基的眼神又收了回去,欲言又止,微微低下了头,心中似有千般思绪。陈登与广陵王朝夕相处,广陵王对陈登的信任是袁基无法比拟的。
袁基旋转着手中的玉戒,打量着这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的人,那同样微笑着的皮囊下对他来说却潜藏着威胁,这是少有能让袁基打寒颤的一个人,仿佛他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心中的黑暗面。不知不觉间,嫉妒已几近将他吞噬了。
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马车声音,袁府派来的马车到了,袁基的手附上我的手背,我与陈登的聊天也就此打断。
(先写到这里,后续还想看的话就把他们拉到一起喝茶吃鱼脍(*σ´∀`)σ,喜欢的话点个红心蓝手呀~)
[你与左慈] 他误喝神智不清的药
“公务再忙也要注意休息,陪吾出去走走吧。”
左慈实在是看不下去你这埋头苦干的样子了。
你循声抬头才发觉外面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降了下去。
“师尊再等等,我马上将这里梳理完了。”你朝左慈笑笑,有些撒娇的意味。
左慈见状只得摇头叹气道,“这样累坏了身子怎么办。”
“我身体棒着呢师尊,还能再陪师尊一百年。”你朝左慈眨眨眼,又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你的身边。
见左慈还想说些什么,你立马将手边两个小碗中的一碗推给左慈,“师尊尝尝这个汤,可新鲜了。”
左慈望着你扑闪的眼睛,亮晶晶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无奈道“你啊……”
你捏捏左慈的手...
“公务再忙也要注意休息,陪吾出去走走吧。”
左慈实在是看不下去你这埋头苦干的样子了。
你循声抬头才发觉外面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降了下去。
“师尊再等等,我马上将这里梳理完了。”你朝左慈笑笑,有些撒娇的意味。
左慈见状只得摇头叹气道,“这样累坏了身子怎么办。”
“我身体棒着呢师尊,还能再陪师尊一百年。”你朝左慈眨眨眼,又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你的身边。
见左慈还想说些什么,你立马将手边两个小碗中的一碗推给左慈,“师尊尝尝这个汤,可新鲜了。”
左慈望着你扑闪的眼睛,亮晶晶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无奈道“你啊……”
你捏捏左慈的手以示安慰,见拿起小碗喝了起来后,又转身去弄未处理完的公务。
“这汤的味道,有些怪。”左慈喝完放下碗,淡淡的说道。
“是吗?我还没尝过呢,可能是放久了。”你没当回事,继续手中的事。
之后的时间左慈在你旁边一直都很安静,直到你觉得有些安静的怪异,于是转头看向左慈。
不知怎么了, 左慈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色,而左慈坐在你旁边,一言不发,没有反应。
“师尊?”你轻声唤他。
左慈也不语,只是低头看你,白如蝉翼的睫毛轻轻的扑动着,像蝴蝶似的扑的你心痒。
你又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左慈的目光随着你的手晃动,盯了一会又抓住你的手。
你心里一惊,拿起刚刚左慈喝过的碗定睛一看,才想起下午鸢使来送新研发的药,喝了能使人神智不清,你只让他放下,却没注意用什么东西装的,只怕是将那药当成汤递给左慈了。
你有些头痛,这东西刚研究出来,还未有解药,只能等左慈自己清醒过来了。
在你走神间,左慈牵着你的手起身,“出去走走吧。”
声音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行动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除了脸上的绯红之外,都与平时无异。
你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点。
你任由左慈拉着你走出屋子,只见他停在门口看着夜空,“好亮的星,好美的月。”只见他有些满意的笑了笑,水绿色的眼眸晶莹剔透,不含一丝杂质,好漂亮的眼睛,你心想。
后又听见他的话,你也抬头望向夜空,有些无语。
只见夜晚已经有些黑透,淡月浓云,竟是一颗星都没有……
“师尊你……”
还未等你开口,左慈又拉着你,走到院中,盯着院中的石块,“真是只很可爱乖巧的狗啊。”
说着还要去摸,你连忙制止,“师尊,这不是狗,这是石块!”
左慈听了你的话,有些不解,“狗就是狗,怎么是石块呢,明日吾一定要好好考考你的功课。”说完还要拉着你走去别的地方。
你怕他待会又不知道拉着你去什么地方,于是赶紧哄着骗着他说有些东西落在屋里,想回去拿。
左慈竟也乖乖的任由你牵着他。
你在屋内东翻西找的找了半天,左慈见你许久未找到,于是便想上前帮你。
你摆摆手,表示拒绝。
“好吧。”左慈乖乖的站在一旁看你,眼神有些慈祥。
过了许久,你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了,从前春节用的彩绳,不算粗也不算细,正好可以将人绑起来。
你拽了拽绳子,觉得够用。
左慈见你找到想要的东西了,上前拉住你,“吾看看,是什么。”
你没回答他,而是将他扑在椅子上,用你刚刚找到的彩绳,将他与椅子捆在一起。
拉扯间,左慈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你脸上,由于药物的原因,左慈的气息比以往还要灼热,你的心思纷飞,又在触及到左慈冰凉的肌肤后清醒,沉醉与清醒让你有些兴奋。
“这样就不怕师尊乱走了。”你低头在左慈耳边小声说。
──────────
困鼠了,后面明天再写~。
(更新啦)
【鸢乙女】微暗的火· 张修(?)X你
你≠广陵王
我只是被桃源村创掉了san而又想票张修罢了。
本篇也有点掉san,请谨慎阅读,如有不适请退出。
在神龛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你在恐惧的黑暗里看见了祂明月般银白的眼睛。
空气混沌,如同黏稠滚烫的糖浆糊满了你的鼻腔与喉管。
你觉得呼吸困难。
周围一片昏暗,所有的光线似乎都被那古怪、胶质般的空气吞没了,什么也看不见。连四肢都陷在轻盈又黏着的诡异触感里,重得可怕,动动手指都困难,像落进了深重泥沼里。
这是个梦吗?
在柔软空气的包裹下,你只觉得无比困倦,未来得及思考就跌入更深沉的柔......
你≠广陵王
我只是被桃源村创掉了san而又想票张修罢了。
本篇也有点掉san,请谨慎阅读,如有不适请退出。
在神龛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你在恐惧的黑暗里看见了祂明月般银白的眼睛。
空气混沌,如同黏稠滚烫的糖浆糊满了你的鼻腔与喉管。
你觉得呼吸困难。
周围一片昏暗,所有的光线似乎都被那古怪、胶质般的空气吞没了,什么也看不见。连四肢都陷在轻盈又黏着的诡异触感里,重得可怕,动动手指都困难,像落进了深重泥沼里。
这是个梦吗?
在柔软空气的包裹下,你只觉得无比困倦,未来得及思考就跌入更深沉的柔软里。
*
你醒了过来。
孤零零地站在夜雾弥漫的小径中,周围树影婆娑,像窥伺你的鬼影。
小径尽头,忽然迎面走出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太,左手握着一个茶杯状的广口竹杯,右手握着攥着一枝杨柳,布满皱纹的脸上画着赤色的诡异花纹。
老妪一见到你,立刻笑着迎上来说:“神女!你在这啊,我正要去接您呢!”
她说话的时候,你注意到老妪几乎掉完牙齿的干瘪口腔深处,有一只玻璃体呈铁锈色、晶状体呈银色的诡异眼睛,你情不自禁地盯着那只眼睛看,忽然发现它转动了一下,向你看来。
老妪越走越近,口腔里的眼珠转动也愈发频繁,你看向她手中的水盂,发现水盂里盛着一碗散发着甜腥味的暗红色液体,液体中有几颗表面附着暗紫色丝络的灰白球状物正在沉浮。
老妪一把攥住你的手:“神女,快跟老身来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她的手冰冷刺骨,完全没有人类该有的温度。
你尖叫着想甩开她,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如烟雾般消散。
*
“神女来了!神女来了!”
“神女终于来了!”
“就等您了!”
你被穿着粗布衣裳的村民团团围住,几个妇人上来亲切地拉住你的手,将你引至一张小几边,给你倒了一碗那葡萄酿成的桑落,塞进你手里。
你端起那粗陶碗闻了闻,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
甜腻微腥,有一股锈气。
“神女为何不喝呀?”一个妇人看你将碗放下,疑惑道。
“我不渴。”你扯出一抹假笑,“不过你们为什么叫我神女?”
“神女不记得了吗?你是被张道长选中的神女啊,是要被献给三眼神的。明天祭典上,三眼神降临,你就可以成为神之妻了,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村里别的姑娘都羡慕着呢!”妇人看你满脸茫然,犹豫片刻,还是解释道。
“神女不必考虑许多,成为神之妻后不必再考虑凡尘事。”一个老妇安抚地拍了拍你的手,从旁边的小锅里给你盛了一碗鱼汤,“神女请喝吧。”
你接过那碗乳白的汤,鲜气扑鼻而来。
你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肚子很饿,鱼汤的鲜香勾得你食指大动,正想着不如先垫饱肚子再做下一步打算。
正待下口,恍惚间却见乳白色的鱼汤变为猩红,里面的鱼也变成了被煮成烂絮状的脏器,脏器表面布满了眼瞳形的孔洞,定睛再看时却又只是一碗普通的汤罢了。
你手一颤,差点将汤碗摔下去。
“喝吧,喝吧!喝了才是我们桃源村人啊,三眼神会庇佑你的,喝吧!”她摁着你的手,几乎是强行把汤往你嘴里灌去。
你在极端恐惧中再次惊醒。
*
村民们相信祭典前夜的布道能让人“长生不老”,特意为布道准备了宴会,包括十五坛桑落,每坛桑落由八组、每组二十三颗桃源葡萄酿成,而大锅内烹煮的是由羔羊与河鱼熬成的鱼羊鲜。
待布道结束,通宵庆祝,直至第二天第一缕晨光降临,神女将会被送入神龛。等仪式开始,象征着崇高的净火将神龛包裹,在真理之火中,三眼神降世。
村民们同享桑落与鱼羊鲜,三眼神降临之时,赐福桃源,使祭典上的桑落有活死人生白骨、使年老者容貌回春、修者修为大增之效。
你只看见一道身着红衣的修长身影立于神坛之上,村民们伏在他脚下,虔诚而卑微。
布道结束,你眼见他像一缕烟霞般消散在风里。
“布道结束,他们开始准备祭典了。”
所谓祭典的准备,就是补充食材,补满那锅鱼羊鲜。
何来鱼?何来羊?
你看见村民们在锅边画了一个奇怪的法阵,法阵中绑着几个失去意识的孩子,身着朱裳与绿鞲衣的妇人正围着他们跳舞,嘴里念念有词。
锅里乳白色的汤开始沸腾。
咕嘟冒泡。
鲜美的肉香随着风飘来。
锅边站着位脸上画着赤色花纹的中年人,身躯健壮,敞开的衣领里透出令人胆寒的虬结肌肉,他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开山斧。
“身献三眼,魂归桃源。”随着斧头起落,他念念有词。
“噗”
“咚”
血液喷涌而出,头颅咕咚落地,血肉落入锅中。
锅里的肉汤泛出细细一层泡沫。
村民们围着锅起舞,祷告,叩拜,用汤碗从锅里舀出血红的汤汁,皮肉被滚烫的汤烫破也浑然不知。
美味的汤汁,神明的馈赠,远离尘世痛楚的永恒生命。
头颅与铁锈色的桑落一起落入河流,新鲜的桃源葡萄被投入酒坛。
浓烈甜美的肉香弥漫开,村民们竞相争夺锅内的美味,他们的口腔裂度超过了人类的范畴,如同吞噬猎物的蟒蛇。
在巨大的裂口中,你看见了无数银色的眼睛。所有的眼睛都在注视你,你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呼唤。
柔软的血色阴影从河中升起,缓缓漫上河岸,向人群处匍匐而去。
未知的恐惧捏住了你的心脏。
你陷入昏迷。
*
睁开眼睛时,你看见了面前的三眼神像。
说是神像,却更似傩面。斑斓色彩勾勒出三眼与鲜红的唇色,表情凝滞诡异。
周围的一切都是滚烫的,你闻到了浓烈的烟气,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
你面前的神像没有移动分毫,你却清晰感受到有黏滑的东西爬上了你的后腰,将你向神像推去。
黏滑的触感从后腰爬到后颈。
冰冷的,滑腻的,不可抗拒的。
你被强硬地摁着贴在了神像上,而那座釉瓷神像微笑的唇中,居然真的探出了舌头,伸进了你嘴里。
舌头很温暖。
气味有点像桑落,甜到泛着淡腥,跟人类的气味天差地别。
你轻轻咬了一下探进来的那截舌头——如果那真的是舌头——柔软弹滑,比人类的舌头更有弹性一些,像是葡萄或是芥末章鱼。
据说舌头是人身上最灵活的一块肌肉,但伸进你嘴里的东西明显比人类舌头的动作灵巧多了,它在你口腔里轻挠、勾卷,扫过每一寸敏感的软肉,直到将你亲得头脑空白、四肢发软,脸颊滚烫。
在所有意识都飞走的一刻,那截舌头深深探进了你的喉咙。
一直深入。
你在感受到反胃之前,怪异的触感已经深入胃部,最后……在那里断裂了。
你茫然怔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将那截舌头,吞下去了。
你吞食了神的血肉。
“仪式已成,你是我的妻子了。”轻柔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周围的烟气与让人灼痛的热意都渐渐远去。
你在温暖柔软包裹下睁开眼,猩红的幽暗中浮现一张美得超脱凡俗的面容,那张脸精致诡谲,苍白如纸,银白色的瞳仁里没有焦距,没有情感。
但你意识到他在注视你。
触碰到那个眼神的一瞬间,你的脑海中涌入庞大到你无法理解的信息,它们推挤着、抢占着你脑海中原有的一切。你感到恐惧,又被那双眼睛吸引,意志消弭,无法抗拒。
他抬起你的下巴,阻止你眼神的飘忽。
他的手指是一节节无瑕白骨。
“美味的妻子……请注视我,把自己,献给我吧。”
没有人能真正逃离桃源,至死也不能。
美女蛇【贾诩×郭嘉】
郭嘉又做噩梦了,梦到贾诩为了他的计谋献身未遂后,从乱石中破开,血淋淋的双腿并作一处,猛然畸变成血迹斑斑的蛇尾,蜿蜒向他游来,眼中迸发病态的狂热:“奉孝,我愿意为你剥落所有鳞片,拔光所有尖牙,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便化身为龙……”
在梦里,郭嘉像被钉在原处,无法移动半分,心惊肉跳地直面人首蛇身的贾诩将他紧紧缠绕,贴在耳边倾吐他那智昏痴狂的话。
郭嘉看着贾诩那摄人心魄的赤瞳,只摇了摇头。此举却像是触碰到眼前人的逆鳞一般,贾诩面目狰狞地冲他张开双唇。
郭嘉惊醒前看到的最后一幕——贾诩似蛇一般分叉的舌头下,积满了血水,正顺着嘴角径直而下。他知贾诩一向重诺,没想...
郭嘉又做噩梦了,梦到贾诩为了他的计谋献身未遂后,从乱石中破开,血淋淋的双腿并作一处,猛然畸变成血迹斑斑的蛇尾,蜿蜒向他游来,眼中迸发病态的狂热:“奉孝,我愿意为你剥落所有鳞片,拔光所有尖牙,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便化身为龙……”
在梦里,郭嘉像被钉在原处,无法移动半分,心惊肉跳地直面人首蛇身的贾诩将他紧紧缠绕,贴在耳边倾吐他那智昏痴狂的话。
郭嘉看着贾诩那摄人心魄的赤瞳,只摇了摇头。此举却像是触碰到眼前人的逆鳞一般,贾诩面目狰狞地冲他张开双唇。
郭嘉惊醒前看到的最后一幕——贾诩似蛇一般分叉的舌头下,积满了血水,正顺着嘴角径直而下。他知贾诩一向重诺,没想到在梦里也是一样,真的如他所言拔光了鳞片和尖牙……
但很“遗憾”,不仅是梦里,事实上郭嘉也无法让他“化身为龙”。——他从不愿他的计谋以牺牲贾诩为代价来实现。
贾诩在那一场动乱里,近似献祭般投身于郭嘉的计谋中,被埋在乱石之下,生死未卜。
郭嘉来时,看着遍地的乱石尸骸,常年挂在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再往深处走,就看到一身污泥,狼狈不堪的荀彧一声不吭地挖着乱石。他这个学长最是理想主义,现下,也不肯轻易放过一丝贾诩生存的可能。
荀彧挖到双手血肉模糊,终于在一处缝隙之中见到熟悉的衣角。贾诩从死人堆里被救出来时,精神恍惚地看清来人后,眼中掠过一抹失望之色,下一瞬又昏迷过去,自然没看到不远处,同样以赤手挖石的郭嘉。
自那以后,郭嘉不愿面对昔日好友,成日混迹各大酒楼,流连烟花之地,与歌女厮混,日日醉倒烂似泥,看起来好不快活。只有荀彧会不时帮他还清赊账,免得他被拉去报官闹了笑话。
但是贾诩总是差人给他送信,就像知道他不愿见他,识趣地退步以书信的方式见面。
郭嘉从不回信,也不怎么看信,只有一次,那信差不知怎么的找到他常去的酒楼,把信交给与他相识的歌女帮忙送达。
当他从酒桌上悠悠转醒时,就听到往日相熟的歌女们正在嬉笑着念什么:“我为你在学宫外墙埋下一坛毒酒,你什么时候来喝。”“好想你啊奉孝,前些日子出城看见倒在路边的腐尸,有一具好像你。”
郭嘉醉醺醺的脑子越听越不对劲,一把抽过歌女手中的信笺,对歌女无奈地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好姐姐,怎的私自拆了我的东西,若是哪位佳人寄予我的情笺,叫我如何与人交代。”
歌女们哄笑起来,也不拆穿他:“公子真是有着一位好别致的情人呢。”
将歌女们半哄半劝地赶走后,郭嘉这才把那信拿出来看,看完后啼笑皆非。全篇句句谈及思念,实则处处咒他早死。
当时,郭嘉只当是贾诩独特的泄恨方式,并没有察觉这些拙劣玩笑下的癫狂。
神思归位,郭嘉转头看着身侧将他紧紧拥入怀中的沉睡美男子,算是知晓自己做噩梦的缘由。
贾诩一头浓密的紫发四散而开,与郭嘉同样摊在枕上的青丝交缠,亦如他本人一般强势又执拗。
郭嘉无奈晃了晃手上的金色锁链,落在床面的锁链发出闷响,另一端隐在墙体之中,而此等杰作就是身边呼呼大睡的贾诩所为。
看着双眼紧闭的贾诩,郭嘉机会难得地端详起来,浑然不觉得作为“阶下囚”做出此等闲逸之事有何不妥。
早在学宫念书的时候,郭嘉总会留意窗边翩然路过的女学生,旁人都以为他生性风流,贪恋美色,殊不知他是在与自己打赌,赌学宫里是否有比贾诩更美的人。
显然,学宫里确实没有比贾诩更美的人,因为淬了毒的美丽,才是最璀璨夺目的。
但当时贾诩的“毒性”还没这么强,顶多沉着一张美脸,对他翻墙出学宫的行为横加指责。郭嘉对自己暗自加封的“美女”很是宽容,只笑吟吟地受骂,纯当享受。
但自那场变故之后,贾诩当真摇身一变,成了癫狂执拗的“蛇蝎美人”。郭嘉该是自责的,但是后来见了面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就是弄断你一条腿,至于这么恨我吗?”
避重就轻又轻浮无礼,也不枉贾诩给他酒里放了迷药,待他昏倒后,便把他带到此处将他锁了起来。
醒来后,郭嘉试过与贾诩道歉,央求他放了自己,却换来一句:“我要让你知道,谁才配做你的英雄。”
但是贾诩高估了自己的精神状态,他早已濒临痴疯,行事残暴不仁,与“成为英雄”的目的背道而驰,后被广陵王重击,狼狈出逃。
昨夜,贾诩回来时,一身是血,随身的拐杖也不知所踪,跌跌撞撞地扑倒床边的郭嘉,眼眶泛红痴痴哀道:“我是不是不配做你的英雄?无事,待我作了恶兽,你再诛杀我,自己做英雄好不好?”
郭嘉看着映着自己身影的血色双眸,多年以来避而不谈的情感也倾泻而出,抬首覆上那失血过多的淡紫双唇。
亦如贾诩为他做出诸多痴狂之举,他也已被身上的这只“美女蛇”蛊惑多年。若是他早点直面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贾诩就不会如此痛苦。他好像总是打着保护贾诩的名义,行着伤害他的事。
贾诩被吻得血气上涌,濒临崩溃的情绪暂时得以安抚。他愣神片刻后,更为主动更为激烈地回应他一切贪嗔痴怨的源头。
不够,还是不够。贾诩的侵略欲在激烈的拥吻中愈加膨胀,他要他们——
生当有如并蒂纠缠,
死亦系下灵魂羁绊。
郭嘉包容地接下他所有的攻击,埋首在锦衾之中,可难耐的声音却未被掩去几分。此时,若有人路过屋外,定会面红耳赤,掩面而逃。
贾诩的脸色确实一改往日苍白,正透着诱人的绯色,此时郭嘉若是回首,又该调笑他真乃天仙下凡。
贾诩的心在极乐情欲中跳得砰砰作响,眼前似有金星闪烁。鬼使神差般,贾诩俯身舔向郭嘉的耳垂,那里被歌女扎破的耳洞又被耳饰勒出血来。
“我送你一对新的耳饰好不好……”
还未等郭嘉回应,贾诩因剧烈动情伤势开裂,竟失血过多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苦得郭嘉,卡在情欲当头,不上不下,委实难受。末了,还得劳烦他抻长另一只未被束缚的手臂,翻箱倒柜寻找膏药,为贾诩疗伤止血。
翌日醒来的贾诩看着郭嘉倚窗远眺的样子,便拉了拉床边的锁链,想要引起窗边人的注意。
“看起来,昨夜未让奉孝尽兴。”昨晚,他们虽已水乳交融,但看着郭嘉望着窗外出神的模样,贾诩下意识讥讽出声。他向往的方向从来不是自己,贾诩近乎自虐地想。
“文和啊,要不下次换我来吧。”郭嘉回首,双眸含笑,款款向他走来,叮叮作响的锁链声很是悦耳,“你竟比我一个文弱书生还要虚弱,也难怪多年来身边没有良人。”
贾诩在“下次”和“身边人”两个关键词中取舍,随即更为在意地问出:“你有?”
郭嘉笑吟吟,并不接话。
“告诉我,我去杀了他/她。”贾诩不允许存在任何分走郭嘉爱欲的可能,就算是那个人也不可以。
“你不是刚从心头肉那里碰壁回来吗……”看着贾诩几欲发狂的模样,又话锋一转,“苍天可鉴,我可没有沾花惹草的习惯,从今往后,你才是我的心头肉,掌中宝!”
贾诩还偏偏就吃他这一套,吃味的情绪瞬间被安抚得七七八八,不痛不痒地冷哼一声道:“虚伪。”
“哎呀,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帮我上上药,昨夜被登徒子夜袭,竟失身于他……”说着,假模假样地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闻言,贾诩深感无奈的同时,双颊飞速染上桃色,伤残的小腿似有隐隐发烫之势。
郭嘉爬上床,拉着贾诩滚在床上再添一处春色。这或许就是郭嘉的道歉方式——若语言的力量有限,那他就用身体一次又一次地道歉,直至抹平贾诩心中所有伤处,直至他们之间再无隔阂。
但到那时,谁还说得清歉意与爱意哪个更多一些。乱世洪流,吾愿与君共沉沦。
「完」
【鸢颜文】雨宴(上)
有猥亵及弑父情节及私设
建设一些扭曲骨科
-
雨天最适合做事。
无论是血迹还是泥土上残留的脚印,一场暴雨,所有痕迹都能被抹杀。只有淋在他肩膀的雨丝漫长而无边际,垂坠天地之间。
这是常有的事,把人拖进林子或巷子,一刀划过颈部,没有一丝血会被允许粘在颜良为他缝制的衣袖。松开手,看着人的身体和头颅如烂泥般摔在土地,蜿蜒成河流的血迹沿着雨水冲刷出的脉络,一路向着低洼处,颜色渐浅。
只有这时文丑才会送他们一个真诚的微笑。
他踱着步,轻轻哼着曲子,从堆叠的尸体旁离开——这幅镇定自若的表情,谁见了会相信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呢?
这种事只会越来越熟练。
雨天也...
有猥亵及弑父情节及私设
建设一些扭曲骨科
-
雨天最适合做事。
无论是血迹还是泥土上残留的脚印,一场暴雨,所有痕迹都能被抹杀。只有淋在他肩膀的雨丝漫长而无边际,垂坠天地之间。
这是常有的事,把人拖进林子或巷子,一刀划过颈部,没有一丝血会被允许粘在颜良为他缝制的衣袖。松开手,看着人的身体和头颅如烂泥般摔在土地,蜿蜒成河流的血迹沿着雨水冲刷出的脉络,一路向着低洼处,颜色渐浅。
只有这时文丑才会送他们一个真诚的微笑。
他踱着步,轻轻哼着曲子,从堆叠的尸体旁离开——这幅镇定自若的表情,谁见了会相信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呢?
这种事只会越来越熟练。
雨天也适合喝酒——他那血缘上的父亲最爱喝酒,尤其是在颜家没落又遇寒疾,被迫逃亡之后。
颜良不在时,这老东西就会一身酒气的捏住他的脸,用那双扭曲着如豺狼般的瞳孔打量他,迎接他的或许是巴掌或是拳头,也可能是粗糙的手指和湿漉漉的舌尖。
将刀插进其他人喉咙的时刻,文丑都在预演着将这老家伙头颅削掉的场景——不,他不会这么做。
他尊贵的父亲值得一个更特别的死法,比如割开他的脖子和手腕,再沿着肋骨一刀刀刺进去,割掉那不安分嘶吼求助的舌头,看着血液染红一片土地……直到这坨烂肉彻底失去温度。
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这老家伙呢?
桌上的酒盏在父亲凶狠地按压中被撞翻,令人厌烦的酒气铺盖在他身上,他听见衣料被撕扯碎裂的声音——文丑猛地一震,挥出拳头打在这老家伙的肚子,使他踉跄着摔倒在地。
这一拳让男人清醒了不少,眼里比起愤怒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就如同被弱小的蚂蚁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
大门吱吱呀呀地被推开了。
颜良肩上扛着从城中买回的物资,一步步朝房内走过来,见到坐在地上的父亲和衣着狼狈的文丑,如同往日一般皱起眉来。
“父亲,您又喝酒了。”
那老东西素来疼爱颜良,因此才会装作一副糊涂的样子拉住颜良的衣摆笑了笑,“不喝了,为父不喝了。”
颜良只叹了口气便看向文丑。
愧疚、疼惜、担忧。
复杂的情绪,他读出许多种。
一如既往,颜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看着文丑将手放在他掌心上,才扶着他回到两人共用的卧室。
颜良身上常年备药酒,是他在文丑身上发现伤痕和淤青后留下的习惯。颜良的手指也很粗糙,因常年习武格外有力,但当他沾着药涂在淤伤处,文丑竟觉得那是团软糯的棉花,倘若伸出舌头舔上去,没准还能尝到一股甘蔗糖的甜味。
他的兄长身上总有股令他迷恋的甜味。
“疼吗?父亲又打你了……不如下一次同我一起进城吧?”颜良将他搂进怀里,温暖的胸膛里有颗温良的心在跳动。
是啊……为什么迟迟不杀了那个老家伙呢?
或许只是贪恋每次颜良替他处理完伤口后,出于愧意紧搂他时,与胸膛相贴的这颗心罢了。
动过的念头只会延迟,不会打消……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因此在那个老家伙借着酒劲按住他,在耳边说着夹着颜良名字的污言秽语时,文丑终于握紧了藏在袖口里的刀。
“你成天跟在阿良后面,是不是还想勾引你的兄长?”
在那双手就要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他便抓住男人的手腕,笑了。
没有人能抵挡得了这样的笑。
看起来美艳、温柔、又顺从。
外边开始打雷了,文丑突然笑起来凑到父亲耳边,说想换个刺激的地方,给他一个惊喜。即使外边已然下起了雨,男人还是被文丑温软的笑容和声音蛊惑,沿着一条小路,如他所愿般跟着来到密林深处。
漆黑的夜,冰冷的雨。
万物都在电闪雷鸣中沉寂,包括男人再也跳不起来的心脏。一刀又一刀,文丑不知是否是恨意在发泄,他只知道他拔出刀子,血溅在脸颊上的瞬间,脑子里闪过了兄长失望的神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还好,只沾上一点点。被这雨淋透,血迹也就不明显了。
他笑着掐住男人冰凉的脖子,血液已经凝固,仿佛要留下一处干涸的沟渠,需要再填些污浊的泥土进去。
“文丑……?你在做什么?!”
文丑愣在原地良久,回过神时颜良已经举着刀挥向他,此刻他们离得是那样近,就如同夜夜相伴、同床共枕时那样近。
一呼一吸。气味。体温。
眼眸中闪烁震颤的倒影。
文丑笑着握住刀,贴在颈间。
“兄长,杀了我。”
第一次称颜良为兄长,竟是求死。那夜,文丑才知道,原来雨不止能冲走血迹,也能让地面的脚印在泥泞中更加清晰。
总有些痕迹会在雨天被留下。
-
他开始讨厌雨天,脖子上的疤总会在空气潮湿时隐隐作痛,阖上眼时,颜良泪光震颤的眸子总会霸占他的思绪。
比起脖子上的隐痛,心脏揪起时的刺痛更折磨人。
有时候文丑觉得他该离开颜良,或许只有离开才能延宕这股难耐的疼痛……每当望向颜良时,都痛入骨髓。
可他不能走,他还没等到颜良的答案。
为什么不杀我?
颜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死死按住他鲜血喷涌的脖子,颤抖着将他从泥泞的地上抱起来,一步一个踉跄。在暴雨中,在深夜里,在他掺着绝望和恐惧的声音里。
“不要死……阿文,不要死……”
文丑只记住了这句话,和颜良脸颊上滑落的、滴在自己唇边的滚烫雨水。
很烫,几乎要将他灼成一股蒸汽,随着流失的血液一同到地府去了。
“阿文,来吃饭了。”
虽在军中,颜良也总去厨房给文丑做些合口味的菜肴。旁人不解,为何世家出身的颜公子会有这样一手好厨艺,连广陵王殿下听了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听闻广陵王殿下甚至还亲自向颜良讨要过荔枝冻的做法。
那时颜良一边专注地剥着荔枝,一边轻笑着回答:“文丑小时候很喜欢吃荔枝,儿时我总是偷偷塞给他几颗,可他偏偏舍不得吃,放在那里快坏了才放进嘴里。后来我去学了荔枝冻的做法,他发现这东西坏得更快,就不等了。”
广陵王那时调侃颜良,他要是将他这位胞弟惯坏了,以后倘若文丑有了家室,恐怕还会跑回来讨要荔枝冻吃。
颜良剥荔枝的手停顿一下,又对广陵王笑了笑说,只要阿文来,我就给他做。那日文丑靠在门外,听见这句话,一时不知是悲是喜。
桌面上摆着几道小菜,最中间放着一盘荔枝冻。颜良看着文丑不动筷,就将碗筷往文丑身前推了推,“怎么不吃?胃不舒服?”
行军路上常有舟车劳顿,文将军向来杀伐果决,但幼年营养不足导致他总是不如军中其他人那样体魄强健,偏偏文丑还是个从不顾及自己死活的主。所幸颜良一直对自己的胞弟关怀备至,军营中人无不感叹他与文将军兄弟情深。
文丑只是笑了笑,拿起筷子夹起菜,慢吞吞地往嘴里送。被颜良注视时,他总觉得胸口发闷,这种感觉竟日渐严重起来,连嘴里的菜也变得寡淡无味。
只有入睡时才能缓解,时隔多年,他仍与颜良共用一塌。他同颜良说,夜里凉,身上冷,没有温度总会失眠,颜良便抱着被子来到他床前将他裹住,十年如一日,连在酷暑时节,这傻子也会相信他口中的冷。
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愧疚吗?
西凉铁骑掠过沙场,在马蹄奏鸣中滚滚而来,刀光剑影不过是战场上短暂一瞥,刺入皮肉与骨缝中的刀箭也不过是日日发生的寻常事。
自那个弑父的雨夜过后,文丑似乎再也不怕血沾在衣料上了。无论沾上多少,无论沾上的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颜良都会仔细地帮他洗干净,或是再做一套新的给他。
他再次沉迷于颜良为他上药时被指尖轻揉的触感,他在战场上杀得越狠,伤得越重,颜良的手就越是温暖,越是轻柔。
上瘾。
他不敢承认自己对颜良的那种眼神上了瘾。每当他重伤濒死时,颜良就会紧紧抓着他的手,用那样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他还喜欢看颜良的背影,每当颜良手执着盾挡在身前时,他都能看见那样的背影,与儿时护住他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儿时文丑曾在树下捡到过一只被鸦雀围啄、翅膀断裂的幼鸟,他举着扫把赶走那些家伙,偷偷将幼鸟藏回房间,将自己的食物分给它吃。颜良似乎比他还要喜欢那只小鸟,每日都出去买回一袋鸟粮,也会偷拿些药粉帮小鸟治伤。
那是他们一起养的第一只鸟,可惜死在了主母手下奴仆的乱棍之下。
空气潮湿,又开始打雷了。
床榻上的人被雷声惊醒,文丑闭着眼睛,听着身侧人的响动。衣料摩擦的声音在雷鸣中仍旧清晰可闻。
呼吸声、心跳声、发丝滑落声。
粗糙的手指轻轻点在他颈口的疤痕上,轻颤许久才抖着手帮他拢了拢散开的衣领。颜良拽着被子,将文丑裹得更紧实些,然后连人带被一起搂进滚烫的胸膛。
窗外是滂沱大雨,门里是热气缭绕。
雨天最适合做事,也最容易动不该动的心思。
等到颜良沉沉睡去,文丑才睁开眼睛,小心向兄长的怀里蹭了蹭,仰起头轻轻吻在他唇边。
甜味。荔枝冻,或是甘蔗糖。
呼之欲出的答案在胸口冲撞了几个来回,绵长如雨丝,挥斩不断,纠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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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嗑昏球饿得要死 火速摸了
激情产出 后续随缘
tag也不知道打得对不对 就这样吧(摆烂)
【鸢颜文】雨宴(下)
原作剧情向
-
自那个雨夜后,颜良一直不敢在文丑清醒时直视那道疤。文丑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从病榻上起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城里买了件遮疤的颈环。
颜良始终记得,那麻布质地的饰物摸起来糙如礁石,却未因为廉价而缩减染色工艺。那片青绿色缠绕在文丑纤长的颈间,如同细柳堆叠,仿佛风起时还能散出些香气来。
……层层软柳后,却藏着狰狞的疤。
即便知道文丑向来不在意外表,颜良仍会在想起那处疤时忍不住攥紧拳头,抿住嘴唇。这些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最后悔的是什么。
后悔没早一些察觉文丑弑父的念头?后悔没早一点回到家?后悔跟着泥地里的脚印找了过去?后悔一时震怒中伤...
原作剧情向
-
自那个雨夜后,颜良一直不敢在文丑清醒时直视那道疤。文丑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从病榻上起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城里买了件遮疤的颈环。
颜良始终记得,那麻布质地的饰物摸起来糙如礁石,却未因为廉价而缩减染色工艺。那片青绿色缠绕在文丑纤长的颈间,如同细柳堆叠,仿佛风起时还能散出些香气来。
……层层软柳后,却藏着狰狞的疤。
即便知道文丑向来不在意外表,颜良仍会在想起那处疤时忍不住攥紧拳头,抿住嘴唇。这些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最后悔的是什么。
后悔没早一些察觉文丑弑父的念头?后悔没早一点回到家?后悔跟着泥地里的脚印找了过去?后悔一时震怒中伤了文丑?又或者……他后悔的是,那一刀,真切地在他与文丑之间割开了什么。
一堵金刚穿不烂的墙,一层轻薄朦胧的纱。
很多种,有很多种东西都回不去了。
可他说不清,道不明。
他无法挑拣出那晚愤怒中裹挟的其他情绪,也没办法回忆——让浑身被鲜血浸染,奄奄一息捂着脖子,嘴角带笑的文丑再出现在脑海里……他做不到。
从店里出来时,颜良有些恍惚。他低头盯着手中垂坠着宝石的颈环,指尖却像触碰到弟弟身上那层皮肤一样绷紧发烫。
这根手指几乎触碰遍了弟弟的每一寸皮肤……隔着层药酒,或是滑腻的药膏,沿着淤痕和伤口,一缕一缕、不紧不慢地按压揉捻。
文丑像是不怕疼一样,无论伤口有多深,在裹上纱布前都会温柔安静,笑着注视他。那笑容令他愤怒又烦躁,却总会在埋怨的话语破口而出时,被文丑示弱般的撒娇打断。
“兄长……我想吃荔枝冻了。”
“你好好躺着,我这就去给你做。”
文丑很少会示弱,示弱的方式也不过是叫一声“兄长”,偏偏这两个字是颜良的命喉,脑海中的无端臆想、文丑习惯性地自残自毁、甚至……哪怕文丑用刀抹了他的脖子,只要轻轻念出这两个字,他都会将一切抛诸脑后。
臆想。
是的,模糊不清的臆想一直盘踞在颜良的脑海。它会在与文丑肌肤相抵时膨胀起来,又会在面对面躺下、气息交融时横冲直撞。文丑的发丝会在睡梦中纠缠在他指尖,引导他一路划过弟弟的腰背,握住他的后颈……多纤细,仿佛一捏就断。
狰狞的疤让它看起来像一块断裂的白玉,无论疼惜它的工匠如何奋力地修补,也总在风雨来袭时摇摇欲坠,不小心错开眼,玉也许就自己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可就是这样的东西,让颜良忍不住想要触碰。
那是他留下的痕迹。
驰骋沙场的将军,负伤是常有的事,伤疤更被战士们当作荣耀与功勋,颜良却在袁公子问他想要什么嘉奖时毫不犹豫地要了瓶不会让伤口留疤的药。
因此,常常负伤的文丑,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一道疤……除了颜良留下的那一道。
也是最为致命的一道。
文丑的颈环在上次征战中,被敌军将领一个长枪挑破,喉咙处留下一道浅浅的划伤,即便下一秒文丑手中的长戟就捅入了那人的战甲,戳烂了他的胸膛,颜良依然在穿过万千军马与他回眸对视中看到了暌违已久的惊慌。
在看见那抹血丝的瞬间,颜良想的竟不是如何治愈那道疤,而是如何覆盖掉那道疤。
应该会很简单……刀子,轻轻划一个缺口。
不,他不该这样。
心底却燃起一股几近疯魔的渴望……他想舔舐那道伤口。这股渴望全变成了怒气,使他第一次杀红了眼,直到浑身失了力气跪倒在横尸间,文丑从远处疾速策马而来,扶住他的肩膀,声音轻柔又沙哑。
“颜良?怎么样?有受伤吗?”
鲜血弥漫的战场,文丑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清香。
应当是发丝上的味道。每日清晨为文丑束发后,这股味道就会弥留在他指尖,他养成了想起文丑时就会闻一闻指尖骨节处的习惯。
不知何时起,文丑开始注重打扮。他总穿着修饰身形的束腰,纤长的腿裹在长靴里,从飘逸的外袍中若隐若现,发带也坠着几颗青绿色的宝石,像极了孔雀翎羽。
文丑素来长着一张美艳的脸,这是与他初见时,颜良就了解的事情。可他近来却因此而惊慌。
——有太多人。太多人以一种令他不适的眼神打量过文丑,而文丑只回以平静的笑。
“阿文,我去给你买了新的颈带回来,你试试。”
颜良将颈带置于桌前,与卸下的发带放在一处,氤氲的水气从门缝中同文丑的声音一起漫过来,隔着纸窗,文丑从水中站起的身姿被模糊地勾勒,颜良忍不住咽了咽嘴里的话,就见文丑的影子一点点靠到窗边,声音也越来越近。
“颜良?”
门打开了,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那张美艳的脸和赤裸的胸膛,空气里裹着潮湿又温热的香气,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用温柔直视他,却如同千万根锋利的针刺进肠胃,使颜良痛得说不出话来。
那道疤如同文丑的唇,颜色艳丽。
颜良轻轻揽住文丑的肩,从一旁的屏风上取下衣物,小心翼翼地披在他身上。
“天气冷,别着凉。”
文丑难得依着他,任自己被衣物严严实实地裹住,又自然地靠在他怀里,轻声说:“兄长,我想吃荔枝冻了。”
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他读不懂的情绪,使颜良肠胃里的针扎得更深,也更痛。
文丑最终没戴上那枚颈带,就这样敞着脖子上的疤明晃晃地大摇大摆在军营逛了几天。士兵们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反而多了起来,连前来拜访的广陵王都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道狰狞的疤。
广陵王府中有只叫绣球的鸟,与儿时他与文丑共同养的那只幼鸟极像,他总是忍不住偷偷给那只鸟投食,文丑也总跟着一起,一来一往,不知何时文丑竟与广陵王亲近起来。
文丑有天突然对他说,广陵王与其他贵族不同,是个好人。颜良想到文丑也曾经这样对他说过。
颜良,你是个好人。
心情突然烦躁了许多。
近来多雨,本该黏在他怀里嗜睡的文丑却总是不见踪影,袁大公子也总是深夜将文丑调走问话。
与焦躁一同碾压他的是一股排山而来的病热,他在这股病热中失了神智和知觉,只在恍惚中听见文丑焦急的声音,触碰到他冰凉的指节。
柔软细腻的皮肉贴在嘴边,熟悉的香气令人昏昏欲睡,朦胧中他看向文丑的眼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瞳孔中四处翻滚,像是连绵不绝的阴雨,缠绕着、侵蚀着,浸透了他的灵魂。
颜良想抬手抓住文丑的衣摆,却眼前一黑,只听见胞弟一向温柔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耳边。
“好好活下去,兄长。好好活下去。”
-
窗外下起暴雨,身上的热痛褪去不少。颜良睁开眼时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阿文,回应他的却是长久沉默后,广陵王的一声叹息。
“颜将军,你醒了?感觉如何?”
“阿文呢?”
广陵王眼中的哀切正刺痛着他,仿佛将他再次推向那个鲜血从文丑喉咙里流淌的雨夜,那些血液沿着雨水一路奔涌,跨过十几个年头,终于再次来到他眼前,海啸般来势汹汹,死无退路。
迎战幽州铁骑从来不会出动蜉蝣军……文丑是打算赴死。
文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没人能比颜良更了解他。可他始终无法看透文丑望向他的眼睛,也读不懂自己的心。
马蹄踏入水坑泥地,盔甲和衣摆悉数甩上污点,轰隆的雷鸣夹着胸腔里翻着血腥味的隐痛,他用尽力气挥着马鞭,往前线战场去了。
文丑纤细的身姿在战场上是那样挺拔,他面带着笑容,英勇无畏地向前冲锋。雷鼓萧萧间,蔽空的旌旗也难以遮挡他摄人心魄的面容,无数雨点连绵不绝倾泻于大地,又如崩裂的珠链般四处飞舞。
他紧盯着文丑的背影,向着他的方向策马而去。而文丑似乎发现了他,顿时瞪大了双眼,脸上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缝,整张脸苍白起来,最后只笑了笑便扭过头冲向了敌军的将领。
发丝、鲜血、头颅。
颜良只觉眼前一黑,无边无尽的嘶吼从喉咙里涌出来,就像那个雨夜他无法按压住的鲜血。文丑的眼睛,微笑,指尖,气味……一切一切交叠在一起,怀中那件坠着宝石的颈带却万分沉重,他青筋暴起,咬着牙举起长刀,向着文丑坠马的方向奔去。
刺痛感席卷而来,天旋地转中脑海里只留下文丑看向自己时候的笑容,和那一声唤得轻轻的兄长。
他是有罪的。
无论是包庇文丑的弑父之实,还是对亲生弟弟有了亵渎之情,他都是罪无可恕的。
可当他睁开眼时,文丑竟拉着他的手趴在床榻旁,柔软的发丝垂坠在棉被上,蜿蜒成一条条通向桃源的河流,他怎能忍不住抬起手,偷偷抚摸心上人的发顶。
雷声乍泄,文丑的动了动撑起身子,见颜良睁开了眼,急忙往前凑了凑,额头紧贴着额头,呼吸在毫厘间隙中交缠。
“不那么烫了……还好吗?颜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还热吗?”
颜良很想说热,他确实热。
他盯着弟弟的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没办法直视自己龌龊的心意,只能伸手从怀里掏出那件坠着宝石的项带,拉过文丑的手放在他掌心。
文丑眼底的神色暗了暗,又拉住颜良的手与他十指交叠,靠在他耳边的唇徐徐吐着气,声音婉转而轻柔。
“兄长,你替我戴上吧。”
颜良犹豫着重新接回项带,手掌扶住心上人的侧颈,在下一个动作来临之前,文丑先一步揪住了他的领口。
一个吻。
不算缠绵的吻,却异常凶狠。心跳的鼓点与窗外的雷鸣交响诙奏,冲撞着灵魂和耳骨,潮湿的空气都在这个吻中被点燃,呼吸、视觉……一切都被这个吻剥夺。
只留下绵软的触感和浓郁的香气,交织在手掌和胸口,使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渴望捧起文丑的脸颊,郑重地回吻过去。
撞塌的墙,铰碎的纱。
“阿文……我……”
“我爱你。兄长……我爱你。”
心上人的手掌被他轻轻按住,血浓于水的情感在闷热的熔炉中不可遏制地爆发,岩浆一般灌入浓稠的雨夜。
雨天最适合做事。
【如梦经年】陈默群x原创女主/第六章(上)
众所周知我开学了,突然发现在过去的半年我完成了由日更到周更再到月更然后现在快要变成季更的褪变…
⭕️ooc🈶️
⭕️崽崽来啦🈶️
⭕️在努力和原剧情接轨🈶️(毕竟王志的线索也不是从天上掉的啊是不)
⭕️个人观点觉得陈白夫妇越来越像传统意义上的夫妻了
⭕️小楠瓜上线安排在下半部分(这章字数有点写超了)
⭕️全文7K+,圈地自萌祝食用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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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视角】
(一)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肚子慢慢隆起行动也变得有些吃力,终于在我低头快要看不到脚尖的时候陈默群准了我的产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
众所周知我开学了,突然发现在过去的半年我完成了由日更到周更再到月更然后现在快要变成季更的褪变…
⭕️ooc🈶️
⭕️崽崽来啦🈶️
⭕️在努力和原剧情接轨🈶️(毕竟王志的线索也不是从天上掉的啊是不)
⭕️个人观点觉得陈白夫妇越来越像传统意义上的夫妻了
⭕️小楠瓜上线安排在下半部分(这章字数有点写超了)
⭕️全文7K+,圈地自萌祝食用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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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视角】
(一)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肚子慢慢隆起行动也变得有些吃力,终于在我低头快要看不到脚尖的时候陈默群准了我的产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老纪那边动作甚少,这段时间陈默群意外的有很长时间陪我,每天按时下班陪我吃饭不说,自从我开始休产假就没见他出过外勤。每到晚上临睡前他都会用租借洋行里买的玫瑰油帮我按摩肚皮,他很享受这个过程,我和肚子里的小人也一样,许是那些被用空了的玫瑰油起了作用,整个孕期我的肚子光洁如初一条妊娠纹也没长过。如此种种我甚至产生了一丝丝的错觉——我们就是世间万千夫妻中最普通的一对儿,在安稳的生活中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这一切听着很美好对不对?可惜陈默群总能适时的打破这份我深知有多么来之不易的美好。
那是和以往无异的一天,饭毕,他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我们一起像从前一样看晚风吹起纱帘,听江面拂过鸥雁。他找来两个软垫,然后习惯性的用一只手撑着我的腰,另一只手轻抚着我早已高高隆起的腹部。我的手轻轻盖上他覆在我小腹上的大手,他的手上骨节分明却也枪茧突出:“你说ta会比较像你还是像我?”“像你”陈默群几乎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我猜是个特别可爱的女儿,将来像你一样聪慧、漂亮”此刻陈默群看我的眼神温柔的能掐出水来,此时的他让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和那个在站里刑讯逼供的嗜血狂魔联系起来。“那…若是个儿子呢?”若是个儿子,我发自内心的希望他能像默群更多一点。“那就从小让他做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将来保护妈妈”,陈默群说的漫不经心,末了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腕,不等我笑他,肚子里的小人先不安分的动了两下表示抗议,自从月份渐大,一次次力道渐重的胎动,让我越发能感受到这份来自生命的馈赠,除此之外还带给我难以名状的心安——别管时局如何,至少ta在我的肚子里一切都好。这早已不是第一次胎动了,但于我而言他带来的惊喜感从未削减,这是我的孩子,我十分笃定:不论ta未来是什么样子,不论ta走到哪里,都将会是我一生的牵挂。我抬头看向默群,企图和他分享这份喜悦,他的手从未离开过我的小腹,可他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刚刚来自另一个生命的跃动,他的眼睛看向远方,不知道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看着他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一瞬间就失了跟他分享的兴致,也悻悻的靠在一边出神
“小妍”,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唤我,“我找了全上海经验最老道的稳婆,明天就能到位,这些日子她会住在家里,直到你平安生产。”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不用吧…”我下意识的反驳着,前段时间默群一直忙着,我自己挺着肚子走了几家医院,条件都很不错很能让人安心,再者说我实在是不习惯家里住进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陈默群直起身子把我拉回他的怀抱,他耐着性子跟我解释:“我本来是想让你回南京生产的,但你月份大了身子不方便,共/党那边不太平,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如果不出意外我还是希望你能在家生产,如果可以我不想咱们的孩子在任何一家医院有出生记录,这样即便日后出什么意外也能可进可退。”“你想让我在家生孩子?”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愿意相信这话是从陈默群的嘴里说出来的,“小妍”陈默群的眼睛里多了些我琢磨不透的东西:“我们的性命从来就不属于自己,说实话,干我们这行的…就不该有孩子”,虽然很难接受,但我却无法驳他——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似乎是为了打消我的顾虑,他向我保证他一定会尽全力保护我和孩子。
(二)
陈默群找的接生阿婆叫刘妈,在我孕期七个月多点的时候正式入住家里。人是我的老搭档陆优鸣推荐的,是陆太太的亲戚,他们家小七就是她接生的①。刘妈人生的慈眉善目干练老实,刚来家里的时候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听说不但会接生伺候月子也是一把好手,自从她来到家里,从洗衣做饭到收拾卫生一系列的工作都被她承包了,美其名曰先生吩咐让太太好生养胎,更夸张的是我出门她都要跟着,口口声声告诉我是先生不放心我特意交代的,我没多想,于是有段时间除了她每天出门买菜的一个小时我们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刘妈能干脾气又好,起初的几天我们相处甚欢,我本以为自己会这样愉悦舒心的完成待产,直到有一天深夜我在厨房的柜子里发现她藏了的记录我孕晚期生活的小本子:本子是自己缝的,报纸封皮包了几张软塌塌泛黄的纸,不到巴掌大的本子上详细的从她到我家来的这段时间我和什么人接触过,从见过面的到打的电话被一一记录在册,字写的歪歪扭扭措辞也是漏洞百出,本子藏的也拙劣,一看就知道不是专业的,我很快反应过来她一定是受了什么的指使在视监我。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呢——傻子都能知道这事只有陈默群干的出来,推理还原出真相的我并没有发作,悄悄把本子塞回到原来的地方。回想之前一个周陈默群总在厨房转悠的种种我直接被气笑了,他干嘛找一个完全业余的人看着我?他怎么会不知道对于一个受过专业反侦察训练的人来说发现这一切简直是易如反掌,陈默群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好像越来越看不透他了。我扯了扯嘴角,笑过之后又替自己觉得有些悲凉。
陈默群,我的枕边人和丈夫、我孩子的父亲,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怀疑我,但我似乎又在一瞬间释然了,因为他的怀疑,我曾经为之前为了不被他看出破绽而说的那些谎话、因为配合组织而给他的工作造成不可避免的麻烦而对他感到抱歉,现在随着这份怀疑的存在,长期以来压在我心里的愧疚感彻底烟消云散了。
不难觉察到,陈默群很快对那个壁橱里的小本子失去了兴趣,甚至还没等我对它采取行动,不知道站里出了什么事,在我孕程快八个月的时候他再度忙了起来。
【上帝视角】
(三)
「法租界江桥」
“陈默群最近有动作了,发了疯一样的审我们在押的同志”顾慎言穿着一身浅色的西服面向江桥的围栏,他迎着江风点着了一根烟,声音比礼帽的帽檐压的更低“不但自己亲自操刀还让全站上下轮班陪审,他一直怀疑站里有卧底”,纪中原背靠桥上的钢架站着,两个人中间夹了一根桥基的柱子,只见他用手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看上去有隐隐的担心“你没露出什么破绽吧?”“应该是没有,他暂时还不会怀疑到我。”“那就好”纪中原的神色以一种极其不易被察觉的速度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希望白小妍能撑住”,“嗯”顾慎言微微颔首,对老纪的话不置可否,“白小妍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儿,半个多月前就休产假了,整个审讯过程都没让她参与,陈默群怕胎教不好。”“小妍快生了吧?提醒她小心”“嗯,七个多月了,从产检结果看一切正常,陈默群找了个人几乎不分昼夜的看着她,听她的意思,陈默群怕医院人多手杂想让她在家里生产”,顾慎言冷笑一声:“他是害怕孩子被盯上吧,呵!以为谁都和他一样”…
(四)
「复兴社上海站审讯室」
穿过阴暗潮湿的走廊,不同刑具和肉体接触而发出的声音混着受刑者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的从铁门里传出来,陈默群像是没听到一般冷着脸径直走向最里面的房间,身后跟着和他表情如出一辙的胡道义。
铁门随着“哐啷”的一声巨响被打开了,陈默群上下打量着眼前瘫坐在地上被铐着铁链血肉模糊的“生灵”,其实铐着他都多余,陈默群在心里思忖着,他一眼就看出这人的身子废了还被剔了脚筋,现下就是打开牢房的大门他都不一定能出去。挨过了重刑,是个人物,陈默群在心里暗自赞叹,胡道义拎着沾了辣椒水的马鞭就要往那人身上去,陈默群暗自观察着,那人的脸上毫无惧色,充血的眼睛一眨不眨。对于这种熬过了重刑的人物,这样肉体上的折磨已经无法帮助他们达成目的了。陈默群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在他的示意下胡道义拎着马鞭在他身后垂首而立,“韩先生再好好想一想,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地上的人依旧坚定:“陈站长,我就是个教书匠,您说的那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急性子的胡道义按耐不住想要上前被陈默群拦下:“道义,韩先生是讲道理的人”,他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木椅上敲击着:“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的、上、线、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话,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时,稚嫩的童声在走廊里响起:“我爸爸真的在这里吗?”
陈默群靠在椅子上冷脸看着,此时瘫在地上的人就像是发了疯一般朝他扑过来,之后又被铁链绊住失重撂倒在一边,他如发了兽性一般嘶吼:“你要干什么?!”陈默群似乎对自己制造的效果很满意:“韩先生妻子早亡,女儿是您一手抚养长大,这么多天没回家女儿一定着急了吧?我不过是想让你们父女团聚,仅此而已,”说罢就要站起来开门
“陈站长,自古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祸不及子女家人”歪在地上的人很快恢复了冷静,他顿了顿换了与进门时完全不同的眼神,“更何况是陈站长这样要做父亲的人,应该能感同身受吧”,一句话让陈默群的手僵在了门上,不过他很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转过身来:“我会把送去教会办的女校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只要我在上海,我会保她平安长大,或者韩先生想送她出国我也可以尽全力相帮,韩先生放心我说到做到,”
“滨江东路菜市口,东北边卖鱼的老板姓周”
说完这番话后韩先生的眼睛里霎时没了光亮,他恹恹的靠向一边不再和陈默群有眼神交流,后者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识趣的离开,随着又是“哐啷”一声巨响和落锁的声音,审讯室里又恢复了往昔的模样。
(五)
事情同陈默群设想的轨迹一样很顺利的进展着,当陈默群带人押着鱼贩子周老板回站里的时候,胡道义在迎上来告诉他韩先生死了
是他们走后不久--咬舌自尽。
【女主视角】
(六)
允儿是早产,他的出生惊险且意外。
当殷红的液体随着泡澡水一起再下水口打着旋儿若隐若现时,我的大脑用一片空白来形容毫不夸张。“太太这是要生了”刘妈到底比我冷静,她先是把我扶到床上躺下随后热水和被煮过多次的剪刀纷纷就位,趁着我还没有任何痛感她又手脚麻利的打扫了浴室。躺在床上我整个人还是懵的,或者这时候用害怕这个词会更合适。期间我让刘妈多次把电话打到默群的办公室,可是他没有接,也对,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出外勤…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我的小腹一直在断断续续的抽疼着,周期不是很规律痛感也在能忍受的范围内,这个时候我渐渐平静下来不再试图叨扰到现在还对一切一无所知的陈默群,刘妈也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再到后来痛感极度飙升,在疼吐了几次后我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在视觉的恍惚中我似乎能感知到刘妈的脸色越来约凝重,我的判断何其正确,又过了十几分钟,美华医院的救护车停在了家门口…
再往后的事情我有些记不太清了,我的眼皮像是注了铅一样的沉,旁边的护士尖着嗓子喊我别睡可是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就在我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声我等了很久的儿啼把我拉回现实中,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医生拎出一个红彤彤的小东西,刚才的声音就是这个小家伙发出来的…这是我的孩子?看着真实存在的小生命,我的心里百感交集…
陈默群得到消息后很快就赶过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在病房门口响起又停下,我听到他压低了声音问刘妈:“为什么不在家生?”然后是刘妈急急的解释:“太太难产”,躺在病床上的我哑然失笑:看似把声音压的很低为什么我却能听的这样清楚?我翻了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门外交谈声渐稀,我也换了个合适的表情等待陈默群推门而入。
我在医院只住了一天半,能下地后被陈默群马不停蹄的接回家里。刘妈不愧是哄孩子的老手,孩子的事基本不用我操心,一般是允儿刚发出一点声响刘妈就赶着出现在跟前,我要做的似乎就是好好休息养好身体,除此之外每天睡到自然醒一天三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是常态,不得不说如此坐月子真的不要太舒心。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完全沉浸在小生命为我带来的初为人母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默群在短暂的几天欢喜后不自觉流露出的越发凝重的神情…
(七)
“我们找到邱阿福了。”这是月子里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天,陈默群下班后像往常一样把大衣递给刘妈,然后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彼时我正抱了允儿在沙发上喂奶,喝奶时的允儿是极可爱的,粉嘟嘟的小嘴一张一合间吐出一个小小的奶泡,然后随着很轻很小声的“叭”一声,奶泡在唇上爆开。我很享受喂奶的过程,生产前早就听我妈我姐还有太太圈里有过哺乳经验的太太跟我灌输奶孩子的不易,本来我和默群是想找乳母的,但是我的奶水很充足,且只用一次,我就爱上了这种感觉。我姐说,她生小雅的时候也想着自己喂,结果我的小外甥女活像个土匪,把她折磨的叫苦不迭,终于生俊俊的时候义无反顾请了乳母终于得以安生,整个过程听的我心惊肉跳,但结果却在意料意之外。我跟允儿似乎是有一些母子间的默契,每次他都会用一只手轻轻按住我的前胸,然后很温柔的吮吸着,我尽量保持一个姿势,因为只要我稍微动一动他就会不自觉的停下片刻,然后我的前胸将会迎来更温柔的吮吸…这个过程本该恬静而美好,可惜今天它被陈默群打破了。听他突然提到阿福我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那个坐在柜台里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邱阿福是谁?从前没听你说过”,我的回答迟疑了两秒,好在我正哄着允儿,未被陈默群看出端倪。陈默群不再说话,解下袖扣和手表接过我怀里的婴儿专心逗弄着,不一会儿他怀里的小人儿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显然是玩累了。随后昏昏欲睡的允儿被刘妈抱去楼上哄睡,直到看他们上楼陈默群才坐到我身边开始跟我把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还记得几个月前滨江茶楼的事吗?邱阿福是茶楼那对共党夫妇的儿子,事发时被送出去了”,“你们怎么找着的?”我问的漫不经心,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陈默群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冷笑非冷笑的表情:“不是我们,是南京那边的人,出差的时候在火车上觉察到不对劲在嘉陵和岷沱地界交汇处给截下来了”,他看不出情绪的笑笑,自顾自的继续说:“孩子太小,这么久的长途奔波下来肯定是要闹的,费尽心思跑出去这么远,可惜了”。
“那…那孩子你们准备怎么办?”当了妈的人果然更在意的是孩子。陈默群起身倒了两杯水,一杯白开递给我另一杯泡了茶叶的被他自己端在手里,“还能怎么办?按老规矩送去女监,等着再大些就安排他参加劳改”他与平时闲聊的神态无异,仿佛在谈的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说完还淡定自若的吹了吹在水表面浮起的茶叶,这样的陈默群突然让我觉得好陌生。他转过脸看到了我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你不会指望军统养着这孩子吧?”,他嘲讽般的笑笑:“你看这群饿狼哪个像是能把他养大的主儿?”“可怜了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得为爹妈的错买单,你们这样对他未免也太过了些吧”,我看着默群,他口中的这些论调让我有些不适,但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他的错,追本溯源,可能是因为我们本就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吧。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对他言语的不认同,他直起身子靠近我,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小妍,有时候怜悯这个词的受众不应该是所有人,如果有一天陈允落到共/党手里,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紧张,他安抚式的揽过我然后拿下颌轻轻碰了碰我的颅顶:“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定会护你和儿子周全。”
听他说这些,我突然隐隐的有些不安起来,心里升腾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八)
事实证明,我足够了解陈默群,他和我聊邱阿福的事情果然是个铺垫,在允儿5个月大的时候,陈默群不顾我的反对执意把他送走,他说如果留在上海,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允儿都是定时炸弹一般的存在,我为此跟他吵过也闹过,但他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一改从前对我百依百顺的态度,无论我怎么哭闹他都不肯松口。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去求父亲,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比起那些我完全不认识所谓信得过的陌生人,把陈允放在我父母那里稍微能让人安心,父亲虽然在面上还是不给我和默群好脸色,但到底心疼年幼外孙,最终陈默群还是跟我妥协了,同意采用折中的办法把允儿送到南京。于是在1936年初,我父母来上海带走了尚在襁褓中的陈允。
【陈默群视角】
(九)
陈允的出生是我所没有想到的。1935年十月初十,当我结束完外勤返回站里,走廊上迎接我的是过往来人的满脸堆笑,一个两个都是这种表情,笑的反常也让人头皮发麻。终于在我经过档案室的时候老顾从门里探出头来:“老陈,你得请我们喝喜酒”,“为什么?”一句话说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不知道啊?”老顾脸上的笑纹眼见是藏不住,“刚刚医院来电话,小妍生了,男孩儿,恭喜你啊老陈…喜得麟儿…”顾慎言后半截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心思听,小妍预产期将至我是知道的,本来我也计划着过两天请假在家陪她,可是她为什么会在医院?除非是生产过程发生了意外…我不敢再想下去,提着一颗心脏草草应付完站里的往来恭贺后第一时间赶往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大概听说了事情的全过程,小妍是早晨在浴缸里洗澡的时候发动的,按时间掐算那个时候我可能刚从家走,医院说小妍是快中午时被救护车拉来的,送来时情况已经相当危险:在家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没生下来,不但孩子脐带绕颈小妍本身也有大出血的征兆,情急之下连经验丰富的刘妈也有些慌了神,这才把小妍送到医院。
(十)
“你给他取个名字吧”,小妍的发丝有些凌乱,眼睛里是能看见的疲惫,“陈允,”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就叫允儿”,“好”小妍温和的笑笑,她并不知道这个名字已经出现在我心里很久了,侧过脸摸了摸婴儿床里的孩子“允儿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呢?”陈允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触碰,不安分的轻哼两声然后踢了踢腿。与小妍单纯的喜悦不同,当我抱着陈允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十一)
陈允的到来并没有打乱我的工作节奏,短短陪了小妍两天以后我又重新投入到站里工作中,卖鱼的周老板还没招,不过听审讯的人汇报他的心理防线即将崩溃,攻破他只是时间的问题。邱阿福那边也有消息了,南京特务科的同事出差时在火车上遇到两个神色有些可疑的人,他们的孩子一岁左右一直在哭闹,特务科的人当即就把人给扣下了,结果果然是仓皇出逃的共/党,小孩如假包换,确定是茶楼那对夫妇的儿子邱阿福。护送他的两个人一个当场服毒身亡,另一个自杀未遂即将被押解回上海,看来,我又有的忙了…
在邱阿福到达上海的第二天,我在女监看到了他——他眼睛很大,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看到他时他正拿龟裂的嘴唇去接天花板上因为潮湿发霉而滴下来的脏水,这让看惯了刑讯逼供的我也有些不适。渐渐的,邱阿福在我的眼里竟然渐渐幻化成了陈允,我一下子有些恍惚,如果这是陈允…我不敢想下去。于是我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残忍的地方。退到女监的门口,我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我并没有把它吸入肺里而是看着一点点燃松掉落的烟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一个月我断断续续经历的东西太多了,从教书匠韩老师到邱阿福,我从未向现在这样明晰的感受到这个行业对从业者亲属的不友好,陈允是我和小妍的儿子,他身上流淌着我们的骨血,他的到来让我重新展开对很多问题的思考,这些思索在他出生前我是无法设身处地去进行的,现在,每每想到这些问题我眼前都会浮现出邱阿福瑟缩在女监发霉墙角处的小小身影。最终我决定把他送走,送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慢慢长大。当我把这个决定说给小妍听时她意料之中的强烈反对,从前的时候一直我很顺着她,但是这件事不同,原因只有一个:我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陈默群你在想什么?他才只有几个月大!”从听到这个消息起,小妍的嘴边就起了一圈燎泡,为了让我妥协,她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而我也在拼命的让自己狠下心来。最终我们各退一步,允儿由岳父岳母带去南京,这样既相对安全我和小妍也能经常有机会去看看他。
岳父的脸上还是难见笑纹,但比起从前不来往的状态已经好太多了。早先他被迫接受了我和小妍的婚姻,现在又不得不为我们当初的选择兜底。这看似是岳父妥协了,但我心里清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外孙的牵挂和对女儿的心疼。小妍这些日子情绪是肉眼可见的低落,干什么都蔫蔫的,岳父看在眼里,所以他把矛头指向了我。岳母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和,面对岳父的屡屡责难往往都是她夹在中间为我说好话,事后再把我拉到一边让我别往心里去。
相比尚且年幼的陈允,小妍的状态明显更让我担心:
送走陈允后,小妍的心也跟着飞走了,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时常看她盯着窗外发呆,回过神来之后看向我的是含满水的眼眸,从陈允走的那天开始她就有意无意的回避和我的肢体接触,除此之外她对我态度冷淡的宛如陌生人。我们多久没好好坐下来像陈允出生前那样交流和沟通我已然是记不清了。允儿回南京后又过了一个月,小妍要求复工,于是她又回到站里,按照我的私心,我是想让她多在家里多养些时日的。在站里,除工作外我们没有任何多余的交集,不必要的接触全部被她规避了,必要的交接也完是公事公办,我想跟她解释,把问题聊开,可她完全不给我任何开口的机会。我们之间的低气压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在家里,我们每天的对话更是少的可怜,更多的时候是张开嘴后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又默契的继续保持沉默,这段时间我尽量多的抽出时间陪她,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听到更多的是彼此的呼吸声。好在她没有把我赶去客房,但是即便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她永远把瘦削的脊背朝向我,偌大的床上泾渭分明的生出一道鸿沟,我们俩谁都不说但都知晓它的存在,不点破却又彼此守在自己的一隅,始终警醒保持着不越界。许多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我知道我身边的她和我一样不得安眠,我们挂念着同一个人,本该互相依偎彼此慰藉的两个人却最熟悉的陌生人…
所谓夫妻,同床异梦,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未完待续)
①大家还记得剧里给女儿买糍饭糕然后被抓到76号最后宁折不弯英勇就义的陆处长吗?他的女儿小七在剧中虽然没有出镜过,但是不难看出陆处长在私下一定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当时看剧的时候看似文文弱弱实则铮铮铁骨的陆优鸣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私心在这里给他们父女加戏啦。
*浴缸发动这里纯属夹带私货,我妈妈说我就是那么来的..
在这一章我希望达到的理想状态是通过我的文字直观的表达小白对老陈以及对自己婚姻的疲惫和失望,在此之前不论老陈怎么忙怎么怀疑她,这样类似的情绪从未在小白身上出现过。明明是乙女向的文,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要这样对小白,前期的老陈就是个工作狂,老婆孩子靠边站工作永远第一位,这样的人设写的我自己都要出坑了,每天无数次问自己小白跟着老陈她到底图啥,感觉如果是我这样多疑冷血还带点偏执的老陈我真不一定能受得了(bushi),不过后期能看到老陈是有明显在改变哒(好了我又在画饼了)
总之,🔪是暂时的、冷战也是暂时的(相信我,只是暂时的)
【王阳/陷落/18】
纯娱乐,勿上升正主!!!
1.
年会当晚,阿也挽着王阳的手臂入场,王阳穿着一身黑西装,右手上臂戴着臂环,三件套穿得一丝不苟,挺拔又潇洒。阿也穿着黑色长裙,白色的条纹从腰上蜿蜒到裙摆,像一朵盛开的黑色玫瑰,脚上穿的是王阳亲自挑选的高跟鞋,“你已经长城大姑娘了,阿也。”那时的王阳说,然后帮阿也穿上了那双高跟鞋。
晚宴喧嚣热闹,有一些人脸熟使得阿也放松不少,不过让她意外的是黄煜儿挽着黄三也出现了,王阳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场内还有很多阿也不认识的人,阿也只当是王阳的生意伙伴。
大家最期待的是抽奖环节,因为今年就连策划部的同事都不知道奖励是什么,这意味着相对往年的奖品只会更丰厚。时间过半,王...
纯娱乐,勿上升正主!!!
1.
年会当晚,阿也挽着王阳的手臂入场,王阳穿着一身黑西装,右手上臂戴着臂环,三件套穿得一丝不苟,挺拔又潇洒。阿也穿着黑色长裙,白色的条纹从腰上蜿蜒到裙摆,像一朵盛开的黑色玫瑰,脚上穿的是王阳亲自挑选的高跟鞋,“你已经长城大姑娘了,阿也。”那时的王阳说,然后帮阿也穿上了那双高跟鞋。
晚宴喧嚣热闹,有一些人脸熟使得阿也放松不少,不过让她意外的是黄煜儿挽着黄三也出现了,王阳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场内还有很多阿也不认识的人,阿也只当是王阳的生意伙伴。
大家最期待的是抽奖环节,因为今年就连策划部的同事都不知道奖励是什么,这意味着相对往年的奖品只会更丰厚。时间过半,王阳走上台,阿也听着人群里压着声音的赞叹,视线追着王阳而去。
王阳从容地走上台,调节好话筒高度后先是环视一圈,在某个地方顿住很快又反应过来,阿也顺着视线看过去,那里空无一人。“今年年会我们不抽奖,”人群的议论声大了,王阳继续说,“今年年会的奖品,每个人都有,一星期的双人免费三亚游,时间可以自己选择,食宿和交通费由公司承担,感谢今年大家对公司的付出。”王阳在众人的欢呼声走下台,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才向阿也走过去。
王阳宣布完后,陆陆续续有人离开,阿也的直觉突然灵得要命,她抓住了王阳的手:“叔叔,我等你回来。”
2.
变故发生得很突然,晚宴内几个穿着西装的人掏出枪控制住黄三和黄煜儿,随后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人从外面进来对着王阳说:“辛苦了,老伙计。”包括王阳阿也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带上了车,王阳单独被带上了年长那人的车。
阿也和另外几个女员工一起被带上车,许是看出她们的紧张,车里的男人主动向她们解释:“别害怕,你们过去就是配合一下我们调查,应该不会耽误太久。”阿也反应很快:“你们是警察?”那人点点头,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警官证:“警察。”阿也下意识回头看王阳上的那辆车,却被车窗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清。
年轻警员在前面开车,刘奕君转头看王阳:“这些年辛苦你了。”王阳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刘奕君也不气恼,自顾自地说:“我跟上面请示过了,你的情况特殊,我们会组织特别项目组进行调查的,组织不会无视你的付出,这一点请你放心。”王阳坐得端正,听到这话后说:“那我就先谢谢刘局长了。”说不出的讽刺意味。刘奕君没再说话,车子往公安局的方向开去。
3.
刘奕君让下面的人先把人带去审讯室,这边收到码头的消息:东西全部截获,抓住犯罪嫌疑人14人,另有2人在逃。刘奕君点点头,看着审讯室有些出神。
因为带过来的大部分人都是王阳公司的员工,与那些事情无关,所以很快就放了。阿也也被放了出来,但是她没有看见王阳,于是不肯离开。局里的女警官看她可怜,找了厚外套给她披上,阿也就在公安局的大厅里一直等着,别人怎么劝都不听,就一直等着。
审讯室内,是刘奕君亲自在审王阳。
“姓名?”“王阳。”
“城南化工厂火灾你知道吗?”“我干的。”
“你为什么要纵火?”“我愿意。”
“黄兴的事情你参与了多少?”“刘局长您觉得呢?”
......
审讯进行得顺利地有些过了头,王阳很配合,刘奕君说什么他回答什么,偶尔有些逃避也很能容易解释过去。卧底23年,他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而同期成为卧底后因为出现变故而退出调查的刘奕君,已经是局长了。
做那些生意相关,都能解释过去,只是在这个过程中王阳手上沾了不少血,就算是身份性质特殊都难逃法律的追究。刘奕君问过他原因,王阳的回答是:“在那个位置上那么多年,多少会受到影响从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没人阻止我变成那样。”成为卧底的第五年,王阳有机会能把本市那些犯罪团伙一网打尽,他向组织请求支援,但组织的回复是不能擅自行动,先蹲着。那年王阳差点被发现,枪就抵在太阳穴,最后朝自己的大腿开了一枪才逃过一劫。成为卧底第七年,组织的某些领导因为贪污腐败进去了,可是王阳还是没有收到归队的消息。第十二年,线人告诉他说项目取消了,因为上面的领导换了,可是王阳还是没有收到归队的消息。要不是刘奕君坚持,就没人知道王阳的真实身份,刘奕君是王阳卧底身份的唯一知情人。
相关的文件资料证明都送过去审查了,刘奕君坐在办公室里,有人敲门进来:“报告局长,一起带过来的小女孩儿还在外面等,一直不肯走。”
阿也被带进刘奕君的办公室,刘奕君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随后坐在一边:“你叫王也对吧,你和王阳是什么关系?”
阿也警惕着盯着他,半晌才回答:“他是我叔叔。”刘奕君想摸摸阿也的头,被她躲开了。
“他什么时候能出来?”阿也问他。
“王也,这件事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叔叔要接受调查。”
4.
第二天早上有人来公安局接阿也,那人丢给阿也一枚王阳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阿也看着那人,依稀记得和王阳一起见过。
阿也上了车,绷着脸不说话。她还穿着昨天的礼服,头发乱糟糟的,妆也有些花。许嘉成问了很多问题,这姑娘都跟没听见似的什么话都不说,他叹了口气,心想真不愧是王阳带出来的人,一个两个都是祖宗。越想越气,许嘉成故意在小区外面绕了很多圈,就是不开进去。
阿也靠在车座上,脑袋和胃里的不适同时发作,本想开口叫那人开窗透透风,一开口没忍住吐了出来。只是胃里空空,吐出来的不过是一些酸水。吐出来之后,胃里稍微舒服了些,脑袋反而更痛了。
许嘉成听到后面yue出来的声音,忙从后视镜里看阿也的情况:“卧槽老子新车!!!”于是也不绕圈了,车窗全开加速开进小区,一直开进地下车库。
“下车!”许嘉成气急败坏地说。阿也动作迟缓地开门下车,下车没走两步就又扶着墙开始干呕。许嘉成把钥匙丢给阿也:“406,自己上去。”阿也没接,钥匙就丢在地上。许嘉成才不管这些,头都不回地开车走了。
【王阳/陷落/15】
纯娱乐,勿上升正主
1.
阿也坐在床尾头一次不知所措。一墙之隔的浴室传来水流的声音,阿也的混乱思绪还没有理出线头来,浴室的门开了,王阳穿着浴袍,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两人相顾无言,阿也默默从自己房间拿出吹风机,看着正在擦头发的王阳,浴袍因为他的动作敞开了些,露出大片的肌肤,清晰的线条彰显着男人的力量。阿也清了清嗓子:“我帮您吹头发吧。”
呼呼的暖风吹散两人之间僵持的氛围。阿也后知后觉有点明白自己的这种情绪,叫害羞。但因为两个人性格,才变成现在的样子。阿也无意识地摸着手下的头发,如果他真的要对自己说点什么,自己也是愿意的,毕竟,自从七年前那个雨夜被他带回来,自己已经属于他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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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也坐在床尾头一次不知所措。一墙之隔的浴室传来水流的声音,阿也的混乱思绪还没有理出线头来,浴室的门开了,王阳穿着浴袍,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两人相顾无言,阿也默默从自己房间拿出吹风机,看着正在擦头发的王阳,浴袍因为他的动作敞开了些,露出大片的肌肤,清晰的线条彰显着男人的力量。阿也清了清嗓子:“我帮您吹头发吧。”
呼呼的暖风吹散两人之间僵持的氛围。阿也后知后觉有点明白自己的这种情绪,叫害羞。但因为两个人性格,才变成现在的样子。阿也无意识地摸着手下的头发,如果他真的要对自己说点什么,自己也是愿意的,毕竟,自从七年前那个雨夜被他带回来,自己已经属于他了。可是......算了,阿也摇摇头,没有什么可是,自己没有想可是的资格。
头发吹得差不多了,阿也关了吹风机,刚拔了插头准备离开,却被王阳握住手腕,被一股力量带倒,坐在了王阳怀里,看上去是整个人缩在了王阳怀里。
王阳接过阿也手里的吹风机随手放在床头柜上,脸贴在阿也颈窝:“刚刚在想什么?”怀里的人僵着,许久,像是做好了心理建设,阿也越发往他怀里钻。
“我想你爱我。”
直到鼻尖不一样的触感,阿也愣住,抿了抿嘴,思考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下意识抬头看他。王阳遮住了她的眼睛,手心里睫毛带来的微微痒意:“阿也,我已经不会爱人了。”
2.
阿也照常跟着王阳上下班,在茶水间碰到了黄煜儿。“阿也,”黄煜儿接好咖啡,靠在一旁的柜子边看她,“你叔叔有没有喜欢的人啊?”阿也看她:“不知道。”
“那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黄煜儿拦住阿也的去路,见阿也不说话,笑得越发得意,“你喜欢王先生。”是陈述的语气。
阿也还是不说话,黄煜儿围着阿也转了一圈,末了凑近阿也的耳边:“王先生这样的男人,最高明的手段是吸引他,然后毁了他,最后收他为奴。”
阿也看着黄煜儿,笑得很甜:“想做我未来叔母的美梦破灭了,现在是因爱生恨了?”离开之前又转过身来看她:“我和叔叔的感情,用不着不相干的人来挑拨离间。”
3.
近一段时间,黄三那边频频出事,于是带着人找上门。
专门的会客厅里,黄三翘着二郎腿看人勘茶,黄煜儿在一旁陪同,父女俩倒是没有刻意回避关系。
会客厅的门被推开,王阳大步流星地进来,后面跟着张辉和阿也,只是阿也一直专注于手上的平板,没注意房间里的人。黄三给黄煜儿使了个眼色,黄煜儿点点头出了会客厅。
黄三见阿也没有动作,咳了咳,随即王阳把阿也手上的平板抽走:“懂礼貌,叫人。”阿也这才抬头冲着黄三笑着问好,王阳摸着阿也的头对着黄三说:“三爷见笑,小姑娘被我宠坏了。”
黄三冷哼一声:“大人之间地事情,留她一个小姑娘在这儿不太合适吧。”王阳还是笑,笑得得体:“三爷不必有什么顾及,她从小被我养在身边,知道分寸。”
两个人话里的交锋阿也没有仔细去想,只是打量起这间屋子。视线从窗户,到黄三的凳子,记忆里的灰白色痕迹,上次罗成的妻子就是坐在黄三现在的位置,脑浆溅到了黑色的地毯上。黄三穿着中山服,喝着茶,像个儒雅的老秀才。只是他身后的带着墨镜的“秘书”让人不得不多想。
阿也回过神,对面的黄三爷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可是身边的王阳还是开始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刚才黄煜儿出去了,但阿也知道她就站在门外没走。阿也听了会谈的后半段,大概知道黄三爷现在如此生气的缘由。他手上几批货在短短半个月内都被警察查缴了,还损失了不少兄弟,这一切都发生在寿宴之后,在这个城市里能做出这等事情来的,除了王阳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王阳笑得轻巧,茶杯在手中辗转了几轮最后还是放下了:“三爷未免太看得起我,三爷为何不仔细想想为什么要在半个月内都把货走掉,有了第一次教训按照一般人的思路应该是暂时先不轻举妄动等风头过去?而到了三爷这里,却是一批接着一批送给警方,您让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黄三眼珠子转了又转,线人得到的消息是未来一个月警方会严查,在第一批货被查缴之后也许警方庆功反而会较少注意力,因为那已经够好几个干部升官了。再者,手上押了那么多货,不一定就能藏的严严实实,不如就冒险一把先走掉一些。
“那王先生你的货——”黄三欲言又止。“无可奉告。”
4.
王阳示意张辉送客,心里想的却是黄三未免有些太沉不住气,转念又一想,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上是及时止损了。他倒也不是蠢到无可救药。
阿也跟着王阳回了办公室,本想问问关于黄煜儿的事情,但看着王阳像是不愿再多花时间在那对父女身上,思绪绕了几个弯,最后还是选择不提。
回老宅的路上车里的广播开着:“未来三小时内本市将有大到暴雨,局部地区可能出现雷阵雨,请广大市民最好防范准备,尽量减少外出......”
阿也看了看窗外,听着广播下意识回头看王阳。可是他丝毫没有收到影响地看着手上的报告。或许压根就没有听进去。她撇了撇嘴,往车门边挪了一小段。
阿也从下车看着满天空的星子起就在祈祷天气预告不准,毕竟哪有两个小时后要下暴雨现在天空还万里无云的。一定要硬气一点,打雷有什么可怕的,阿也想。
可是当半夜被惊雷吓醒时,阿也脑子里就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王阳卧室的门。阿也轻手轻脚,心里希望他已经睡着了。如她所愿,床上的人呼吸平稳,已经睡熟了。依旧是轻手轻脚,阿也爬到床上在熟悉的位置躺好,只是刚理好一边的被子,男人的手臂就跟过来搭在了阿也的腰上,把她往怀里拢。
阿也转过去看他,吓得语气不太好:“你没睡?”
男人眼睛都没睁开:“嗯,睡了。”
又是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开,阿也吓的往王阳怀里躲。一旁的男人翻身面对着阿也,伸手捂住了阿也的耳朵。
“睡了。”
【王阳/陷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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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天之后,王阳就开始了在家修养的日子,两个人接触的时间也多了很多。说是修养也不完全是,张辉每天带着公司的文件进进出出的,阿也都快和这人熟了起来。有时候,张辉一天要来这里好几趟,王阳却乐得自在,每天看看书喝喝酒,甚至有兴致看阿也怎么护理后院的曼陀罗。
阿也一开始也是看着佣人在后院里忙碌,久了就知道了如何照顾这些花儿们,反正她时间多又无聊,一年四季里和花儿相处的时间最多,慢慢的后院变成了阿也的领地。
阿也在地里汗流浃背,王阳坐在远处的亭子里喝着咖啡,两个人各做各的,倒也能和平相处。
尽管是在家修养,王阳仍然每天穿的整整齐齐的,只比平日里简单了一点点,还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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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天之后,王阳就开始了在家修养的日子,两个人接触的时间也多了很多。说是修养也不完全是,张辉每天带着公司的文件进进出出的,阿也都快和这人熟了起来。有时候,张辉一天要来这里好几趟,王阳却乐得自在,每天看看书喝喝酒,甚至有兴致看阿也怎么护理后院的曼陀罗。
阿也一开始也是看着佣人在后院里忙碌,久了就知道了如何照顾这些花儿们,反正她时间多又无聊,一年四季里和花儿相处的时间最多,慢慢的后院变成了阿也的领地。
阿也在地里汗流浃背,王阳坐在远处的亭子里喝着咖啡,两个人各做各的,倒也能和平相处。
尽管是在家修养,王阳仍然每天穿的整整齐齐的,只比平日里简单了一点点,还是方便换药的缘故。这一点点,却让他看上去容易接近了许多,而不是那个阴冷严肃的王先生。
王阳和阿也的交流也多了起来,关于伤和药,关于食谱,关于后院的曼陀罗。阿也怎么也想不出,这么一个看起来严肃且不近人情的男人,竟然喜欢吃甜食。一开始阿也还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要尝一下自己做的甜点,到后来每天主动问他想吃什么。但是他从来都只吃一点,剩下的都进了阿也的肚子,原本清瘦的脸颊多了几两肉,看起来有了明艳美人的变化趋势。
2.
张辉照常来跟王阳汇报工作,但同时还带来了一个人——罗成。两人是分开汇报的,张辉结束后在书房门外等着,阿也直接提着裙带打开门进去,张辉没有阻止。
自从上次阿也私自进了书房之后,王阳的书房就对她不设限了。她经常会选在有人在里面和王阳谈事情的时候突然闯入,像一个恶作剧的孩子。但王阳没有斥责,只是对分心的张辉眼神压制,让他集中注意力。所以对于随意进出的阿也,张辉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叔叔帮我系个蝴蝶结!”阿也把手里的裙带递给王阳。王阳看起来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但是对于事情有一种偏执。阿也站在王阳腿边,面对着罗成,眼睛不加掩饰地盯着对方,罗成很快把眼神移开。王阳修长的手指在白色的裙带里上下翻飞,系出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去那儿坐着等我。”王阳拍拍阿也的肩膀。
阿也看了他一眼,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事情要说,但她还是配合地坐了过去。沙发边的落地窗能看到远处的夕阳,太阳光为阿也镀上一层光边,黑色的沙发和白色的裙摆对比明显,空气里浮尘的轨迹很清晰。
王阳有些出神,她今年十七?十八?当初捡回来才小豆芽一般大,现在已经是亭亭玉立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王阳在出神,罗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3.
罗成走后,王阳招手叫阿也过来。
“上次是不是他?”王阳问。
阿也点点头:“我不小心把笔筒打翻的时候他还看过来了来着。”
阿也的回答让王阳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4.
等到王阳伤养好了却还每天坐着轮椅在书房间张辉和罗成时,阿也才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这修养都快两个月了,除了已经快愈合好了的伤口,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来他受过伤了。
但王阳还是每天会见张辉和罗成,每次都是张辉在外面等着。等到两个人都走了,王阳会把阿也叫进来,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阿也很配合,毕竟窃听器这种东西,见一次就认识了。有时候是阿也在他们说到一半的时候进书房,他们说他们的,她就在一旁默默坐着,把自己变成一个装饰性的花瓶。偶尔一次捣乱把咖啡泼到王阳衣服上,王阳也只是捏着阿也的脸颊假装凶狠:“别胡闹!”
阿也推着他出去换衣服,王阳出门后瞬间冷脸,恨不得当场把衣服脱下来。阿也心虚,但是罗成在的时候王阳总是会无条件纵容,这是阿也得寸进尺的好时机。
【慕尼黑的葬礼·一】陈默群乙女
黑暗向中短篇(每篇应该不会特别长)
一.
天空阴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不时闪过煞白的电光。淅沥沥的小雨簌簌的落下,银针一般插进脚下松软的泥土里。妩席年穿着黑色天鹅绒礼裙、白色丝袜、踩着点缀珍珠的黑色皮鞋,站在雨中,手中抱着厚厚的黑色相框,面色呆滞。
雨水无情的打湿她随意束起的长发,发箍上的丝绒蝴蝶结被浸湿,无力的垂下。几道惨白的闪电划过,映照在妩席年略带忧伤的面庞上,显的她本就白皙的脸更是毫无血色,通透的仿佛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一般。
她身后站着一排身着黑衣的男人,有老的,有少的,都是她父亲生前最亲近的下属。
他们不敢说话,也不敢靠近。偌大的公墓,死一般沉静。唯有雨滴...
黑暗向中短篇(每篇应该不会特别长)
一.
天空阴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不时闪过煞白的电光。淅沥沥的小雨簌簌的落下,银针一般插进脚下松软的泥土里。妩席年穿着黑色天鹅绒礼裙、白色丝袜、踩着点缀珍珠的黑色皮鞋,站在雨中,手中抱着厚厚的黑色相框,面色呆滞。
雨水无情的打湿她随意束起的长发,发箍上的丝绒蝴蝶结被浸湿,无力的垂下。几道惨白的闪电划过,映照在妩席年略带忧伤的面庞上,显的她本就白皙的脸更是毫无血色,通透的仿佛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一般。
她身后站着一排身着黑衣的男人,有老的,有少的,都是她父亲生前最亲近的下属。
他们不敢说话,也不敢靠近。偌大的公墓,死一般沉静。唯有雨滴滑过天空的刷刷声,和妩席年攥紧遗像的手在玻璃上摩挲出的咯吱声。
阴冷的空气仿佛昭示妩席年阴郁的内心。被雨水冲刷的树叶清香,带着泥土苦涩腥甜的芬芳,钻进妩席年的鼻子,她皱了皱眉。如果味道能代表一段记忆,那么这个味道,将永远记录她父亲死亡的时刻。她不喜欢,希望一生再也不要闻到。
此刻一阵连续的步伐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妩席年抬眼,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举着一把黑伞向她走来。他身着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打着黑色领带,修长的手指就像延伸的树枝,紧紧缠绕着手中纯银的伞柄,隐约还能从他的指缝中看见伞柄上镶嵌的猩红宝石。
他在妩席年身前半米处停下,将伞举至她头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妩席年抬头,男人英挺锐利的面容就这样闯进她的眸中,这的确是一张值得人惊叹的容貌,锋利到极致,仿佛写着不可一世的尊贵,可眉宇间的阴鸷却让人心生畏惧。美则美矣,却过于冷艳了,让人浑身不舒服,妩席年心想。
面前的男人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缓缓开口。低沉的嗓音如同山谷的回响一般沉稳有力,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
“你好,我是陈默群,你的法定监护人。”
【如梦经年】陈默群x原创女主/第五章
老拖稿选手卡着大年初一的尾巴来更文啦!这个坑还有人记得嘛?
⭕️重度OOC🈶️
⭕️新人物上线然后下线🈶️
⭕️夫妻修罗场🈶️
⭕️怎么样能让老陈看上去不那么惨?给他写个比他还惨的太太衬托一下就好了(bushi)
⭕️老规矩画个饼:下一章老陈的崽崽出生、林楠笙上线(中长篇还是分上下两部分我还没想好)
⭕️全文6K+祝大家实用开心!!!
—————————————————————————
【女主视角】
(一)
跟陈默群结婚小半年了,日子意外过的安稳。陈默群在站里按部就班的忙着,我也是一样,他一向不喜欢那些繁琐虚伪的社交,所以我也并没因为成为陈太太而被束缚住手脚。老纪...
老拖稿选手卡着大年初一的尾巴来更文啦!这个坑还有人记得嘛?
⭕️重度OOC🈶️
⭕️新人物上线然后下线🈶️
⭕️夫妻修罗场🈶️
⭕️怎么样能让老陈看上去不那么惨?给他写个比他还惨的太太衬托一下就好了(bushi)
⭕️老规矩画个饼:下一章老陈的崽崽出生、林楠笙上线(中长篇还是分上下两部分我还没想好)
⭕️全文6K+祝大家实用开心!!!
—————————————————————————
【女主视角】
(一)
跟陈默群结婚小半年了,日子意外过的安稳。陈默群在站里按部就班的忙着,我也是一样,他一向不喜欢那些繁琐虚伪的社交,所以我也并没因为成为陈太太而被束缚住手脚。老纪真的说到做到:凡跟陈默群有关的部署组织上几乎对我完全隔绝,平日里只叫我做些有的没的工作,我就这样被边缘化了,老纪不说,我也没问。这样也好,省得我一天天的在默群面前战战兢兢。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最近一个月,我的身体上发生了只有自己能觉察到的微妙变化,我对味道变得格外敏感,从前我几乎顿顿不离咖啡,如今一闻咖啡的味道就恶心,不仅如此,各种重油重盐的东西都能让我干呕半天;除此之外我变得比从前更加嗜睡,白天没什么精神不说,晚上也是睡的一天比一天早,很多时候甚至等不到默群下班,我已然在沙发上入眠;最要命的头晕,一共发生了三次,每次都是毫无征兆的眼前一黑,事后留下我心有余悸。
陈默群当然没空关心我,他最近早出晚归忙的连自己都顾不上——听说是有了新目标,我自然不能奢望他关注到我身体上的变化。
最先注意到我的是老顾,其实那也是个意外:我和他并排走在楼梯上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歪险险跌下去,幸亏他及时扶住了我,他把我扶到办公室然后颇有些担心的让人去喊陈默群。我拦住他,说这点小事还是不要惊动老陈了。老顾叹口气,给我指了美华医院,说他在里面有熟人。
(二)
【上帝视角】
陈默群穿一身米色西装坐在宾馆的窗旁,耳边是江风呼啸,窗口的位置正对着滨江茶楼,他的手指关节敲击着大理石材质的桌面,时不时抬眼看看手表,一副正等人的模样。没过多久人就到了。不同年龄不同衣着打扮的三个人在陈默群面前一字排开,打头的一位穿着西装,后面两位分别着长衫和短褂,若不是这三人站在一起,单凭穿着外人几乎看不出他们之间存在联系。
“站长,这家茶楼刚开了不到三个月,承包人是一对夫妇,掌柜的叫邱山老板娘叫许瑜娟,夫妻俩都是无锡人…平时楼里还有个帮忙的伙计,听口音像是上海本地人,这夫妇俩的儿子也在茶楼里,看着不大,一两岁的样子”,“茶楼的内部我们也摸进去看过,上下一共三层,前两层待客,第三层自住,老板一家三口和伙计都住那”,最后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彼此得出结论:“站长,就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那就是一家普通的茶楼,这都半个多月了,我们…还继续蹲守吗?”陈默群闻言目光一凛,随即眼中寒光乍现,“继续盯着,一定会有破绽的”三人诚惶诚恐的应下,快要迈出门时再度被陈站长叫住。
陈默群不再板着脸:“他们家的茶怎么样?”
三个人稍稍松了口气,马上有些讨好意味接上他的话:“这家的茶叶确实好,昨天快下午的时候白处长还去了呢?”
“下午几点?”陈默群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神情又恢复了刚刚的严肃,这一变化让三人刚刚稍有松弛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是三点还是五点。
陈默群继续追问:“想清楚是几点去的?有没有见什么人?”
穿长衫的那位老老实实的汇报:“白处长是下午一点左右去的,没见什么人,买完茶叶就走了,
陈默群在心中纳罕,白小妍要买茶叶那毋庸置疑是给自己的,但自己多年来只喝城东茶庄的茶这点她是知道的,无缘无故出现在茶楼对白小妍来说实在是邪门“她买的什么茶?”
“离得太远了没看清,是个银色茶叶盒装的,像是春茶”行动队的人如实汇报,一边偷眼看陈默群的脸色,只见站长的脸上稍稍和缓:“就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没有”那人回答的十分笃定,怕陈默群不信还多了两嘴解释“可能上班时间跑出来,白处长怕您知道了不高兴,就没跟您说”
(三)
【女主视角】
又是一个陈默群晚归的深夜,我在沙发上打盹儿的时候接到了邮差的电话,清晰的男低音伴着线圈和电流的声响让我在一瞬间困意全无。这是长时间以来我第一次有机会接触到这个量级的任务:作为联络站点的滨江茶楼已经暴露了,我要做的是尽快通知联络员邱山、许瑜娟夫妇转移。邮差把话说的很清楚:茶楼现在内内外外明里暗里陈默群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人,一定不能轻举妄动,注意隐藏身份,不要被盯上,伺机把消息递进去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邮差把任务下达,至于怎么完成就是我需要考虑的了,我想到了去美华医院检查身体,以此为理由请假想必谁也不会拦我,茶楼离医院不远,送信想必不太困难。这段时间老陈一心扑在外面偶尔回到站里也不会久坐,站里的工作由暂时由王世安和老顾坐阵主持,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这段时间全站上下一团和气…
我的假很快就批了,检查也是一帆风顺,医院听说我是老顾的朋友直接给我开了绿灯,但是往茶楼报信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不知是不是出于直觉,还没走到茶楼我就隐隐觉察到了异样,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我踏入茶楼的一瞬达到巅峰,有三双眼睛来自不同方向在同一时间将目光射向我:一双在东南角的屏风后面,一双来自窗边上,还有一双似乎是在楼上,六只眼睛在一瞬间让我毛骨悚然,看样子陈默群早就有所准备了。再仔细看,东南角上穿长衫的男人拿报纸遮了半张脸,貌似在看报纸,实际上眼睛死死盯着在忙碌的邱老板;还有边上穿西服戴墨镜的男人,从我进门开始端着茶杯一口都没喝,虽然做出一副正在等人的样子,可每隔几分钟他都要环顾店里一圈,活像是江边晚间的探照灯。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峻,外面的特务比屋里只多不少,看这架势恐怕我前脚刚在这附近露脸,后脚不知道把自己藏在哪的陈默群就能听到风声,陈默群那以后再想办法解释,眼下管不了这么许多了。
(四)
茶楼坐落在江边一隅通体是木质结构,装潢精简大气又不失讲究,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书卷气和茶香,如果不是有某种特殊的关系,我敢肯定老陈一定会喜欢这里。
店里有个伙计在张罗和忙活,伙计穿着短褂年纪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小伙计人长的精神干活也麻利,一个人张罗一屋子的茶客竟也不乱分毫,待客接物举手投足间透着机灵又不显轻佻;柜台里坐着一个看上去年纪比我略大些的女人,一头如瀑的长发被她用一根木簪高高盘起,穿着藕荷色的衣裳就是一副毫不起眼的妇人打扮,不过她手里的孩子是极可爱的,小家伙带着虎头帽,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些什么,大眼睛里透着聪明劲儿。
挑好茶叶后,我把折了四角的票子递过去,“太太您看…”伙计面露难色“您给的太多了,柜台里找不开…”“我只带了整的,没拿零钱”,伙计倒是大方的很,他把票子还给我:“太太,您看这样吧,我们都是开门做生意,大家都是朋友,这茶叶我不收您钱了,您要是喝着好下次来补上就成。”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这票子背后的意义,可我来也不是单单为了买茶的,我忙拒绝他“这怎么行呢?您这是小本买卖我怎么好意思白拿您家的茶叶”。眼见我和伙计僵持不下,在这样下去恐怕被那几双眼睛注意到是早晚的事,正当我无计可施的时候,一来一回间我和伙计引来了邱老板,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联络站的负责人,邱先生长袍加身,戴一副圆框金丝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面上看不像是开店做买卖的生意人,倒像是一位教书先生。只用一眼,他就注意到了我手上折了角的票子,他面上波澜不惊的吩咐着“三宝去楼上给太太找钱。”然后微笑让我稍等
等待找零的功夫,我转头看向不远处坐在柜台里抱孩子的女人,“夫人从前是唱黄梅戏的吧?”话一出口我分明看到邱先生脸上的肌肉明显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被他用微笑掩饰过去,“您认识内人?”我用眼神示意他,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是我朋友喜欢,为了听尊夫人的戏苦苦找到这来”,我的手指若无其事的在柜台上敲了三下,提醒他茶楼里至少有三个人可疑,邱先生点点头:“真是不巧,内人多年不登台,连家伙什儿都准备处理了…”谈话间,伙计从楼上拿了找零下来,邱先生并未送我,还是一副儒雅翩翩从容淡定的样子:“太太慢走”
(五)
【上帝视角】
这天陈默群难得着家,晚饭过后两个人久违的能余出些独处的时光,陈默群揽着白小妍的腰,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的颈窝里,陈默群身上的肌肉紧实骨骼突出,这个怀抱对白小妍来说并不舒服却格外踏实,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想给我啊”
一句话驱散了全部的困意,虽然已经在大脑中构想了无数次,但是当这个情景真的来临,他越是表现的毫不经意她就越是紧张,白小妍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为了避免陈默群看出端倪,她撑起头,把自己支出了陈默群的怀抱。
“没有就算了,听说有人买了盒好茶,是给我的吗?”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宛如一个拆穿妻子惊喜的丈夫
白小妍把一个银质带雕花的圆柱状茶叶盒递到陈默群跟前,“知道你喜欢春茶,西湖龙井,你都不回来我怎么给你”,陈默群拿着做工精致的茶叶盒端详一番“滨江路那家茶楼的?”“是啊”已经调整好状态的白小妍回答的自然且平静,她深知一点点情绪上的伪装都逃不过陈默群的眼睛,所以索性也就不演了。“小妍”陈默群拉过她“听老顾说你这段时间身体不太舒服,这段时间忽略你了,对不起啊。”白小妍没有说话,只是在他身边坐下,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去医院检查还好吗?”白小妍把头靠向他弥漫着淡淡硝烟味的怀抱,“没事儿,最近老是头晕,可能是没歇过来”,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白小妍心里藏了一个秘密,现在她还不想告诉他。白小妍发现靠着的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揽着她,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
“你有事儿瞒着我”
话语不多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白小妍只觉得霎时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她下意识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怀疑我茶叶不是给你买的、我外面有人?①还跟踪我?!”白小妍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她试图掩盖自己的心慌,陈默群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在她的脸上他先后捕捉到了愤怒和委屈,还有那么一丝丝…?转瞬即逝的…惊慌??
“你自己掰着手指头数数,这个月还有上个月,你回家了几天?我什么都没说够体谅你了吧?!”若说刚刚的害怕是真的害怕,现在的委屈也不假,陈默群眼见说话间白小妍的眼圈红了,眼睛里泛起了一层水花。
“小妍,我不是这个意思”陈默群伸手把人拉进怀里轻轻拍着,抬手拭去怀中人眼角摇摇欲坠的眼泪。其实他哪有证据啊,只是想试探下罢了,没想到竟让妻子委屈起来,不过也不怪她,确实是自己过分了。陈默群看着白小妍有些发红的眼睛不免一阵心疼,他轻声安抚着,不停的跟她道歉说自己错了,待妻子情绪稳定些了他又不死心的继续问:“怎么想起来去茶楼了?”,白小妍实话实说:“我看家里的茶叶都快空了,你常去的那家又太远,正好那天下午去医院检查身体,路过滨江路看那边开了家茶楼,我看人不少就去买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知道夫人能不能原谅小人呢?”委屈巴巴的样子让白小妍破涕为笑,她轻轻握了握陈默群布满枪茧的大手:“才不要跟你计较”,随后她把茶叶盒递给陈默群“不是你常喝的那家,你尝尝看,味道有没有分别。”陈默群一边感叹自家太太的好哄一边把茶叶在茶几上放定,随着茶叶盒与茶几接触时发生的一声轻响,白小妍悬而未落的心彻底归于平静。
(六)
「法租界、江桥边」
“消息及时,邱老板夫妇已经着手准备了”拿着报纸的纪中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顾慎言身后。
顾慎言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阴沉:“白小妍这招太过冒险,还有些引火上身,她在茶楼待的时间有点长了,陈默群怕是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忧心忡忡的情绪并没有在老顾的脸上待太久,他马上恢复了正常的面色:“小妍的困局并不难解,我会想办法通知她,近期不让她再往茶楼那边去了,眼下要紧的是这个联络点不能再用了。”
老纪对他的说法表示赞同:“邱山、许瑜娟夫妇已经在准备了,他们的儿子阿福昨天已经被伙计放在菜筐里安全送出去了,最晚明天他们就能完成转移。”顾慎言皱了皱眉头:“动作有点慢了,拖的越久情况越糟糕,我担心陈默群的收网行动就在这两天”
纪中原解释着:“怕陈默群看出破绽打草惊蛇,他们白天照常营业,晚上才烧文件和打点,这些天一直通宵达旦,我会通知他们加快进程的。
三天后
「滨江宾馆房间内」
“站长,我们蹲守在茶楼里兄弟们发现了一个新情况,这些日子我们从前登记的那些经常出入茶楼的人都不大来了,咱们布控这么密集他们不应该毫无察觉。从前邱老板的儿子总是在营业的时候跑出来,或是被老板娘抱着坐在柜台后面,但是昨天上午营业到现在,一直没见到这孩子,我让人悄悄绕去楼上看了,也没有,我猜测,这对夫妇是想跑,先把孩子送出去了…”
陈默群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法租界泮河公园」
顾慎言一身浅色的风衣在长椅上坐下,斜后方和他背靠背坐着的是一个穿深灰色长衫的男人。
“茶楼外昼夜不断的有人守着,且都是行动队的精锐力量,想要脱身怕是不可能了。邱山、许瑜娟夫妇向组织申请了两挺冲锋枪和数枚手榴弹,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易燃物,是要跟陈默群血拼的架势”
纪中原把目光投向远方,脸上是看不出喜恶的宁和:“如果这次陈默群亲自参与收网,他把自己交代在里面也未可知”
老顾闻言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白小妍怀孕了”
纪中原心下一惊,宁和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什么时候的事?”
“去送信那天,白小妍请假去了美华医院,正好赶上我们的同志当班,两个多月了”
“陈默群知道了吗?”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迟早是要知道的”
纪中原面露难色:“她真不该在这个时候出这种状况”
此刻他的内心很矛盾,白小妍是他一手培养的,是不可多得的谍报人才,如果这个时候她有了和陈默群之间不可斩断的羁绊,那以后事情可就不好办了。过了许久纪中原才缓缓开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这次的行动部署事关重大,就不要透露给白小妍了,她现在怀着陈默群的孩子,我担心她会对陈默群手软心慈”
此话一出,正中顾慎言的下怀:“这也是我所担心的,白小妍是你当初埋在上海站的暗桩,社会关系极为复杂,在这件事情上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建议启用她。”
(七)
茶楼表面上风平浪静看不出任何的波澜,依旧是天蒙蒙亮时引一江水开门待客,晚上再伴着满天星斗关门,除了做生意,邱老板一家三口和伙计都住在里面,除了偶尔会遣伙计去市场买些食材以外基本上足不出户。白小妍有些不放心,她想再进去看看,但是无奈,陈默群的人布控的范围太大,还有慢慢向茶楼收拢的趋势,里里外外包裹的像铁通一样,她若是再靠近那势必会引起陈默群的怀疑,这让白小妍急得跳脚但又无计可施,只能祈祷邱老板夫妇吉人自有天相。
这是邱老板夫妇被困在茶楼里的第三天,这些天白小妍一直惴惴不安,茶楼那边音信全无,老纪什么也不说,邮差在交代完她这些天注意不要靠近茶楼以后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陈默群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那边到现在还没收网也着实是出于她的意外,一次偶然的机会,白小妍在菜市口撞见了茶楼的伙计,看到他时他正在跟一个鱼贩讨价还价,他看到白小妍了,但是却装作一副没看见的样子…
事后白小妍越想越觉得奇怪,茶楼滨江而建,每天往来船只不断其中不少有鱼贩,想吃鱼完全没有必要跑这么远,再想想那两条躺在篓里的青鲢,鱼身有两尺见长,肚子还很肥大,现下不是产卵的季节,捕上来的鱼不应该这么有份量。就在一瞬间,白小妍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昨天临下班前,她去后勤处给一台发报机报损,翻账本的时候看见上面记了两架冲锋枪和手榴弹数枚,说是交接的时候发现以次充好,王副站长签字给退回去了,当时她还觉得王世安这事办的太离谱,要是让陈默群知道怕是免不了一顿责难,两件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事情被白小妍硬生生联系到了一起,那两挺凭空消失的机枪和弹药,会不会就在鱼肚子里???她又想到两天前,当自己急吼吼的找到老纪,跟他说邱先生夫妇处境危险的时候,老纪异常反态的让她安心养胎什么都别管,说她送信很及时,这件事不用她再跟进了。白小妍清楚,这是组织有意让她回避,但是老纪没有对自己进行信息隔离的理由,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行动涉及到陈默群,白小妍惴惴不安的揣测着,团团迷雾笼罩在她的头顶,这一切,真的太反常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白小妍鬼使神差的又绕回鱼摊子前,“老板,刚刚看人从你这里买的鲢鱼不错”,鱼摊老板脸上绽出生意人的笑容:“太太别是眼花了吧,您看我这摊上哪有鲢鱼”,说罢侧过身子,把整个摊子的全貌朝向白小妍,白小妍看了一圈,确实没有。摊主又继续赔着脸笑:“您来都来了,要不看看黑鱼吧,这黑鱼是刚从江边送来的,新鲜的紧。不管白小妍说什么,这人就是不承认自己卖过鲢鱼,白小妍也不好多问无奈之下只好拎了条黑鱼回家,但是经此一事,她的疑惑更大了……
回到家中,白小妍一边在厨房收拾着意外买回来的黑鱼一边想心事,突然走进厨房的陈默群打了个响指把她着实吓了一跳,“想什么呢?”陈默群从后面抱住白小妍,习惯性的把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白小妍赶忙收起思绪打趣他:“你还知道回来,是不是知道今天做好吃的?”。
陈默群的下巴在白小妍的肩头轻轻摩挲着,他微微合上了眼睛似乎要把自己和白小妍合为一体,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今天吃不到了,晚上出外勤,回来换个衣服看看你就走。”“什么外勤嘛,连饭都不让吃了?”白小妍抱怨着,嘴巴撅的老高,“好了”陈默群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这是工作,不耍小孩子脾气了”,他拉过白小妍的手放在手心里:“这段时间忙,委屈你了,就快结束,我答应你等忙过这一段一定好好陪你。”陈默群的声音充满磁性语气是能引人陷入其人的宠溺和温柔,说罢他轻轻亲吻了白小妍百合花味道的耳根准备抽身离开。
(八)
【女主视角】
“老陈”我拽住他的手,此刻我心慌的厉害,这是我从里不曾有过的感觉,总是觉得不踏实,似乎是有事情要发生,我央求他:“今晚的外勤…你可不可以不要去了”
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只当我是在跟他撒娇,“在家等我,别胡思乱想”然后转身往外走,我追上去,在他出门前把他拦下
要是以往我肯定就此作罢,但是那天我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勇气,让我坚定的拦在陈默群面前:“老陈,不要去”
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如此的反常,但他还是停下来抱住了我,他耐着性子安抚我“小妍,滨江的那个茶楼我花了多少心思你是知道的,我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一个共党的联络点,眼下就要收网了…”我并不说话,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他叹了口气,摸着我的头问我:“至少给我个理由吧”
“我怀孕了”
陈默群最终还是走了,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在他心里排在第一位的永远只能是他的党/国和信仰,我从未有哪个时刻像现在这样矛盾,我希望滨江茶楼能够解困,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计划,但我希望老纪和邱先生夫妇能够成功,我也希望默群、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可以平安归来…
理想总是丰满的,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滨江茶楼一声巨响,我在法租界都看到了冲天的火光,我猜的没错,这是邱老板夫妇决心和上海站的人拼个鱼死网破,茶楼是木质结构,这样的大火无疑是灭顶之灾。我站在窗边看着江边方向被大火映红的半边天,在那个瞬间我想到了很多人:一直对我如师如父的老纪、素未谋面但总能运筹帷幄的邮差、和我只有一面之缘的邱先生、邱太太和小伙计,我甚至还想到了南京的老张和左秋明,他们是我的同志,是和我并肩在隐蔽战线上同生共死过的战友,我真心的希望他们平安顺遂。那默群呢?我在心里反反复复的问自己,他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但也是组织的敌人…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心痛,手不自觉的扶上暂时平坦的小腹——这是一个正在孕育的生命、来自我和默群骨血的生命…
陈默群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回来的,提心吊胆了一夜的我终于松了口气,他身上受了轻伤,应该是对伤口做过简单的处理,衣服上血迹斑斑的看上去有些狼狈,他回来后一言不发的在沙发上坐下,脸色铁青的有些骇人…
后来我才知道,那晚进了茶楼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进了忠烈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起了作用,那天老陈一反常态的没有进茶楼,他也是这样捡了条命回来。
(九)
【陈默群视角】
滨江茶楼的行动失败了,行动队的核心力量折损大半,我近半年之久的心血付诸东流。爆破是有预谋的,夜至三经整个茶楼偃旗息鼓,待所有参与行动的人摸索进入到三楼才拉响炸药,巨大的冲击力直接震碎了汽车的窗玻璃。木质结构最怕明火,爆破引起了大火,接下来就是大面积的坍塌。等我回过神来时整个茶楼已经面目全非,等火势稍小些我们靠近茶楼,废墟上还能隐约看到易燃的硫磺焰硝,空气里弥漫着轻油的味道。
大火是在天空泛白时被扑灭的,昔日的滨江茶楼只剩下了断壁残垣、三具烧的无法辨认面容的尸|体、还有一台几近报废的发报机证明我的判断正确,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这一次,我们损失惨重。
我心里一直有个疑虑:行动当天,小妍的表现十分反常,除了几次三番的阻拦我,她还告诉我她怀了我们的孩子,那晚按照计划本应是我带着行动队的弟兄们上去收网,但是临行前我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小妍的话和她的眼神,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出现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安、惊慌还有恐惧。最终我还是临时和行动队的队长换了班,留在下面指挥全局。多亏了小妍,我再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若是一念之差上去的人是我会怎样?结局我不敢想象,可能是进忠烈祠吧,我们的孩子也许还没出生就没有父亲了。我回家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卧室里传出小心翼翼的翻身和下床声——我知道小妍一夜未眠。我没有进屋,坐在沙发上想了很多,无数疑问在我的脑海里翻腾:小妍为什么能如此准确的预知到危险?当真是出于作为女人、母亲和一名合格特工的直觉,还是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未完待续)
①这里小白故意这样说的,老陈的行动一直处在保密状态中,如果小白说怀疑是共|党就露馅儿啦,今天的小白也是小机灵鬼儿一枚,这段的老陈把我自己写害怕了(阴鸷的眼神和冰冷气场自行脑补)
最后几个片段我想构造空间交叉的层次感、有点大胆的尝试、希望在观感上没有特别琐碎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支持和喜欢,
祝大家新春快乐、虎年大吉,新的一年万事胜意平安喜乐!
还有就是继续包容我佛系更文(bushi)
【如梦经年】陈默群x原创女主/第三章
第三章
【女主视角】
1
我有一种感觉,可能是出于对社会关系的忌惮,组织上并不很想用我,自从数月前跟老纪在福煦路见了一面,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天晚上七点半准时打开收音机,流淌出来的一定是一段古典钢琴曲,渐渐的我也习以为常了。不过我知道:这段时间里邮差的工作并没有终止。
陈默群最近的脾气变得格外大:一个星期以前听行动队汇报工作时掀了桌案,前天对着孙秘书和老黄发了一顿邪火,更有甚者今早开会的时候直接把资料摔到了王世安脸上。他的举动搞得站里人人自危,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个地方做的不妥踩了站长的尾巴,整个上海站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里。
我的工作并没有因为站里反常的气氛而发生...
第三章
【女主视角】
1
我有一种感觉,可能是出于对社会关系的忌惮,组织上并不很想用我,自从数月前跟老纪在福煦路见了一面,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天晚上七点半准时打开收音机,流淌出来的一定是一段古典钢琴曲,渐渐的我也习以为常了。不过我知道:这段时间里邮差的工作并没有终止。
陈默群最近的脾气变得格外大:一个星期以前听行动队汇报工作时掀了桌案,前天对着孙秘书和老黄发了一顿邪火,更有甚者今早开会的时候直接把资料摔到了王世安脸上。他的举动搞得站里人人自危,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个地方做的不妥踩了站长的尾巴,整个上海站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里。
我的工作并没有因为站里反常的气氛而发生变化,依旧每天多次出入陈默群的办公室,该交报告交报告,该送电文送电文。译电处和陈默群的办公室在一层,隔着走廊,时不时能听到里面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有的时候摔的是文件夹,有的时候砸的是茶杯,但更多时候,手边有什么陈默群就扔什么,前两天随手抓起一块砚台,差点给行动队的一个小伙子脑袋开瓢。昨天在档案室还听到后勤处的处长跟老顾抱怨——这已经是他这个月往站长办公室送的第五个茶杯了。
老陈的烦躁是有原因的,这点我从行动队那群人的只言片语中有所察觉。近期收到的情报明显滞后,连着三次行动,每次到达情报里提供的共党联络站点,等待陈默群的都是人去楼空,这对陈默群而言无疑是一种羞辱,几番铩羽而归无功而返无异于当着全站的面打他的脸。经过这几次的失误之后,老陈对工作的执念近乎到了疯狂的程度,白天出外勤晚上盯审讯,他像个陀螺一样全面开工,行动队的人首当其冲跟着他倒霉。
不管怎么生气,陈默群的火气从未波及过我,他待我还是像从前一样,在站里冷酷严肃到有些刻板,但是一出上海站,他又变得体贴而温存,跟我独处的时候我们更喜欢聊工作以外的事情,比如历史,比如文学,偶尔也会谈谈时政。我也早就习惯了他对我和对别人细微的差异。这段时间我没什么心思去开导他,因为我也面临着让我不堪其扰的事情,南京的电报和书信一封封的轰炸过来,父亲美其名曰为了我好,核心思想只有一个:该回去了。
2
一个不用轮班的周六,透过纱帘的阳光和临街的喧闹把我从睡梦里唤醒,九点多钟的时候我从床上爬起来冲了杯咖啡,然后穿戴妥当准备去楼下买个碱水面包打发自己。
从踏出公寓大门的那一刹那我就隐隐感受到了气氛的异样,第六感指向性明确的告诉我——我被盯梢了。我松弛的神经迅速紧绷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包里,在触碰到枪的那一刻才获得些许的心安。
我一路沿着橱窗走,然后在一个街角停下,从包里掏出妆镜,开始借着镜子仔细端详跟着我的尾巴:女人,三十岁上下,打扮入时造型夸张,戴着一副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和颜色鲜艳的帽子,一看就知道水平相当业余,因为没有一个特务在执行任务时会选择如此扎眼的穿搭。大概摸清楚基本信息以后,我便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开始信马由缰带着“尾巴”在法租界兜圈子。
她的体力在走了两圈以后渐渐有些不支了,我甚至可以明显的听到她并不均匀的喘息声,高跟鞋落地也远没有了一开始的干脆,我在心里暗笑:别管是谁派来的,就这水平要是放在上海站执行公务,怕是得把老陈气的吐血,我诚心逗她,于是在下一个路口闪身消失在巷尾,然后躲在暗处观察她:她动作幅度很大的往四下里张望了一圈,犹豫两秒钟以后朝着我消失的方向跟了进去。
风驰电掣间我死死的钳住了她,手枪抵住了她的下巴,她显然慌了。我又先她一步在她要叫出声之前捂住了她的嘴,她在我的钳制下不死心的扑腾了一会儿,最终放弃挣扎。“墨镜摘下来”我低声命令她,她乖乖照做。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我懵了。“尾巴”趁机从我的怀里挣脱出来“白小妍你有病啊!使这么大劲儿!”说话的空当还揉了揉被我卡的有些发红的脖子,这“尾巴”不是旁人,正是我许久未见的姐姐白昕怡。
3
我跟白昕怡在咖啡馆落座,我点了块红丝绒蛋糕而她则要了昂列和提拉米苏,她并不理我,赌气似的戳着面前的蛋糕,勺子和盘子碰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响着。
我坐在她对面听她发泄情绪也等她说明来意,她冷哼一声,上挑着眉毛阴阳我“身手不错嘛,特训班你是真没白待!”“不是特训班学的,是老陈教的”我小声反驳她,“陈默群?”再度提起故人,白昕怡的眼睛里早就没有了从前的挑剔,更多的是时移世异的恍惚,她苦笑了一下便不再说什么了,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面前的蛋糕。
“姐夫对你好吗?”我问她,试图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当初我离开南京的时候她还没结婚,转眼也过去接近两年了,我上下打量着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只是眼神不再似从前那般灵动了,多了些疲惫,也添了些成熟。我不在南京的这段时间里,她结了婚紧接着做了母亲,关于她的事情并不难从小报记者的只言片语中获悉。白昕怡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语气里满是不耐烦“除了他没别的可聊了是吗?”我自觉理亏,便不再说话了。白昕怡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折磨她面前的蛋糕,从她不耐烦的语气里我隐隐的察觉到,她和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姐夫,似乎并不像小报记者所撰写的那样和谐。
“我听说你昨天在家门口被人盯梢了?”
白昕怡来的第二天,我去陈默群的办公室送电文的时候,他这样问我。“虚惊一场,白昕怡的小把戏”我如实相告,同时惊讶于老陈获得消息的迅速,他点点头,让我替他向白昕怡问好。
4
日子飞速流转,白昕怡已经在我这里住了快一个月了。在她要回南京的前夜,我跟她像小时候一样开着床头的小灯躺在一张床上说话,我知道她是父亲派来的说客,但是关于劝我回南京的话她自始至终只字未提。此刻她穿着一身珠光粉色的丝绸睡衣,衣料碰撞着暖光发出柔润的色泽,我在她身边半坐半卧着看老陈借给我书——是屠格涅夫的《贵族之家》,我们之间的气氛平和而安宁,不过这样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
“你姐夫在外面有人了”白昕怡说的很平静,似乎这是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但是她吐出的每个字都是能让我五雷轰顶的分量,我被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半年前我怀着小雅时候的事”她侧过身子看了我一眼,无视我的震惊,语气里是和原先一样的不惊不怪,“爸…爸知道吗?”我问她,要知道姐夫可是父亲亲自给姐姐选的女婿,“知道”她淡淡的回答我,随后苦笑一声“他让我以大局为重”,我听着她的一番话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样的难受,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白昕怡看不出情绪的笑了笑,“你姐夫身边从来就没缺过女人,估计他迟早也会在外面搞出个孩子来”,我能感觉到自己倚着床头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不知道是出于生气还是难过,“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我觉得自己已经出离的愤怒了,倒是白昕怡比我想的开,她跟我说,娘家和婆家,一个驰骋政界一个纵横商界,本来就是利益至上的联姻,所以只要她不闹,面子上谁都不会撕破,自然也没人能撼动她于太太的身份。白昕怡安慰我,说她们还有女儿呢,有孩子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总还是能过下去的。白昕怡后面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最后是白昕怡的一语中的:“父亲看中了个人,想招婿,所以才这样火急火燎的催你回南京。”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懒洋洋的问我,“你为什么不劝我回去?”我问她,不成想她反问我:“你会听吗?”“不会”我回答的异常笃定,我自己都没有想到,面对这个问题,首先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竟然是陈默群的身影。我喜欢上海站的忙碌,也满足于现阶段自给自足的状态,当然不会再想回去过那种被豢养在金丝笼里的日子,“南京的生活不适合我”我轻声对她说,“那我还说什么?”
她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小妍,你跟我和妈妈都不一样,你比我们都幸运,爸爸可以操控我们,但是他操纵不了你,你有你的选择,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那就不要想其他的了”,白昕怡的一席话让我倍感酸涩,不知道是替她和母亲还是替自己,反倒是她比我豁达“每个人命不同,这是我跟妈妈的命,但不是你的,我们不一样,所以你不用认命,也不用向他低头”她叹了口气,眼角闪过一丝没落“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小妍,你还有机会,你一定要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许是话题有些沉重了,我看得出白昕怡在尽量做的轻松些,她若无其事的翻了个身,随即被枕头下的东西硌了一下,“这是什么?!”她吃痛叫出了声,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手枪,她大惊失色,“你…你天天就枕着这个睡?走火了怎么办?!”我淡定的从她手里把枪拿过来塞到我枕头下面,顺便解放了她被吓到僵硬的身体,我笑她:“上着保险呢,走什么火,大惊小怪”,她佯装生气的扑向我,跟小时候一样,我们扭打在了一起,闹够之后,她睥睨的看着我的塞了枪的枕头:“这也是陈默群教你的吧”,我点点头。
后来,那是许多年以后了,白昕怡告诉我,那次她去上海,我三句话不离陈默群,还有那天晚上,提到陈默群,我的脸变得很红很红…
5
陈默群又在办公室发火了。和以往不同,这次承受他雷霆之怒的人是我。
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一封共党内线递出来的联络站地址,我因为白昕怡和家里的事情烦躁不已,在极其不在状态的情况下把巨福路错译成了巨達路,倒是都在法租界的内部,事情没耽误,但是让行动队的的人多跑了几个街区,我那时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译错的地名给了联络站充足的时间去销毁资料。
办公室里陈默群暴怒着吼我:“你特训班的老师没教过你?译错一处是动机问题,译错两处是技术问题!”“你译错的这一处虽然没给行动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但是白小妍,这意味着我再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信任你了”,我低着头承认错误:“站长,我为自己的失误全权负责,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陈默群别过脸去不再看我:“你当然要负责,我已经向总部申请,下一次人事调动的时候把你调回南京,你收拾一下准备去南京述职”他说完后静静的看着我:“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为什么?!”我的声音都在颤抖,我知道这半年来父亲一直想各种办法劝我回去,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把我亲手推出去的那个人是陈默群。“这是命令!”他板着脸回答我,似乎也被我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的声音陡然间提升了八度,然后一字一顿的跟我说“你要做的是服、从、命、令!”,“可是译电处现在需要我,上海站也需要我”我急急的解释,妄图让陈默群收回成命,但是显然,我的努力是徒劳的。“白小妍你记住,没有人是不能被替代的”陈默群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丝的温度,他说的我眼眶发胀,“所以…站长…你也希望我走?”我强忍着泪水问他,而他回应我的则是一阵沉默,一阵让我只想逃离的沉默。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偌大的办公室里只能听到我们两个并不均匀的呼吸声。
眼见陈默群的态度明朗,我心如死灰,强行挤出一个粲然的微笑,“感谢站长的看重,择日我就动身回南京述职”,说罢给沙发上的老陈深深鞠了一躬,一直到我离开,陈默群始终什么都没说…
【陈默群视角】
6
我1933年初再度到上海站跟白小妍共事,经历了短暂的立威和整治,一盘散沙的上海站渐渐变得济济一堂,在大小事务中初露锋芒,上峰对上海站的发展表示满意,也对我的工作予以认可。因为工作需要,我跟小妍的交集也慢慢多了起来,这种交集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我肩上有伤,当年伤口还是小妍亲手缝合的,那时候在行动队,能留给我养伤的时间不多,所以就导致我现在每到阴雨天,肩颈就会隐隐作痛。这是老毛病了,我没跟任何人说过,白小妍是无意间知道的。
1933年9月的一个雨天,许是因为秋雨寒凉,肩颈痛再次发作,我好不容易忍着疼痛翻出了止疼药,却发现早在上次已经吃完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求助于物理疗法,右手死死摁住左肩,试图缓解,但并没有起多大的效果,虽然天凉,但是我已经疼的起了一身的冷汗。白小妍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我的狼狈和不堪被她一览无余。
小妍的反应很快,看着我手里的空药瓶,她马上抽身回办公室拿止疼药,然后把我扶到了沙发上,又为我盖上了衣架上的大衣。兴许是止疼药起了作用,我很快没有那么疼了,“小妍,谢谢”我接过她端给我的热水,她的眼里满是担忧,“老陈,止疼药伤脑子,还是少吃比较好,这方面中药就比西药药性更温和些,下班的时候可以去抓一些”,我轻轻拍了拍她“没事儿,老毛病了”看她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我跟她开玩笑“中药是要煎的,我也不会啊,再说了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要不你给我煎?”我不过是一句玩笑,不成想被小妍当真了,她认真的答应下来“我给你煎”。
白小妍真的说到做到,她的到来让我的家里第一次有了女人的气息,我坐在沙发上看她在厨房里煎药,屋子里满是药香。长过肩膀的头发被她用一根发带绑起来,就像在南京的时候那样,我突然发觉,自从到了站里,就鲜少看她用发带扎头发的样子了。
她转身看着我,“站长,你真的该找个太太照顾你了”这丫头越发大胆,连我的玩笑都敢开。我睇了她一眼诚心逗她“找个什么样的啊?”她突然局促起来,匆匆撂下一句“我怎么知道”然后转身进了厨房不再搭理我,留下我在客厅暗自发笑。
白小妍很快煎好了药,一份端到桌上,剩下四份晾凉,等着药变凉的功夫她还顺手炒了两个菜,我听着她在厨房里的声音,不得不说,这种烟火气息给人的感觉还是蛮好的。
我跟小妍在餐桌边面对面坐着,“小妍,你刚刚说让我找个太太”我开始旧事重提,她面上闪过一丝不安,“我开玩笑的,不过我也确实想知道,像站长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不结婚呢?”我认真的回答她,“没遇到过合适的女人,而且干我们这一行,随时都可能以身许国,我不想耽误了人家,更不想伤害一个好姑娘”,其实这句话是说给白小妍听的,看样子她也确实听进去了,我看得出,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7
自从有了上次的先例之后,白小妍每周都会来我家,一连两月如此不辍,我们配合的很和谐,她煎药的时候让我在旁边学着,但她并不知道,其实我是会煎药的。我越发贪恋她带来的人间烟火,也越发后悔之前跟她说过的话,有时候我甚至想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对于这种暧昧的关系我跟小妍都了然于心,但我们都是有分寸的人,始终克制不曾逾矩。
如果说意外情况也是有的,10月初的一天傍晚,她照例来我家煎药。一切就绪的时候,外面天色乍变,下起了瓢泼大雨,往后的几个小时里,大雨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从阳台向下望去,马路上已经汇成了一条河。兴许是她这两个月煎的药在我身上发挥了作用,这次的发病并没有上几次那么疼,我想开车送她回去,但她坚持要自己走,我们两个都不妥协,最终她留下来过夜。
我把床留给白小妍,自己抱了被子睡沙发,当我洗完澡出来,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雨打梧桐树的声音在夜里听着格外明晰,雨声很大,白小妍在沙发上睡的很沉,而我在边上看着她,一夜无眠。
也就是那次之后,我开始真正审视我对白小妍的感情,但这件事情并没有分走我过多的精力,因为这段时间站里的工作实在棘手。
我怀疑站里有共党的卧底,近期每次对共党联络站的动作都会晚一步,我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保密工作,但结果总是铩羽而归,除了站内有卧底以外,我无法给出更加合理的解释。祸不单行的是这个时候上峰派人来站里视察工作,对于我近期的工作失误做了简单的敲打,然后找我要人,让我想办法把白小妍调回南京,并旁敲侧击的告诉我,这是她家里的意思。
我能感觉到小妍近期很烦躁,可能也是因为家里的那些事情,这场节外生枝就像一盆冷水,瞬间扑灭了我对白小妍一切幻想的火苗,是啊,她出身名门,身后是盘根错节的四大家族,我们并不同路,我本不该去招惹她的,与此同时我也庆幸自己还未陷得太深。
白小妍的工作状态是一定会出问题的,我一早就有这种预感。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的失误出现在了破译一封站长级别的密电上,我借着这个原因,申请把她调回南京。我至今都不会忘记白小妍那天在办公室里看我的眼神,有后悔,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失望,对我的失望。我只能抬高声调来掩饰我内心的愧疚,当她颤抖着声音问我是不是也想让她走的时候,我完全不敢看她的眼睛。最终她对着我深鞠一躬,离开了我的办公室,次日,她搭上了最早一班回南京的火车。
也许,我们就要这样就此别过了…
8
白小妍刚回南京的那段时间,我是颇有些不习惯的,每每经过译电处,我总是自觉不自觉的望着她从前坐的那张椅子出神,送电文的人从白小妍换成了每天不固定的新面孔。许多次我推开译电处的大门,下意识的喊白小妍的名字,迎接我的是一屋子人的面面相觑,我才意识到自己叫错了,这样的场景,在白小妍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王世安来办公室找我,他还是一副软骨头的样子,点头哈腰的站在我办公桌前,“站长,这白处长已经走了一个月了,译电处也不能群龙无首,您看…”不等他说完就被我厉声打断,我冷冷的看着他:“这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吗?”他被我噎在了原地,然后马上绽出十分服帖的微笑“站长批评的对,我这不是想着能尽量替站长分忧嘛,这事是我唐突,以后不提了”,我没再说话,一个眼神把他请出了我的办公室。
不光是王世安,顾慎言也来找我,准确的说是我去找的他。一个寻常的午后,我端着棋盘敲响了档案室的门,我跟老顾像往常一样一边下棋一边聊天,不可避免的谈到了白小妍,老顾跟我打趣,说自从白小妍回了南京,档案室的咖啡都比从前喝得慢了,他一边端详着棋局,看上去像是无意间的试探我“小妍可是译电专业的天才,您真舍得把她调回南京去”,我苦笑一声“舍不得有什么用呢,人已经走了”,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顺着我的话往下说“老陈你就让小妍回来就是了,咱译电处现在也就小妍能独当一面,况且正式的调令还没下,以老陈你的身份,想跟南京要个人还不容易?”“这不太好吧”我沉吟半晌“人是我推走的,哪还有理由往回要”,顾慎言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我听说,白觉明之所以一定要小妍回去是给她找了婆家,但是小妍打死不从,已经跟家里闹翻了,说是求了孔部长好几次,请他在校长跟前说话把她放回上海来,校长现在也很为难…”老顾的话像是一块石头压在我的胸口,一种从未有过的微妙感觉涌上心头,送走老顾以后我犹豫踌躇了很久,最终还是一封电报发到了南京。
9
1933年12月7日的清晨,我迎着冬日的一缕暖阳踏进复兴社上海站的站长办公室,一个穿着制服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听到脚步她转过身来,阳光侧逆着打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明丽的笑靥,没等我反应过来,耳边响起了阔别一个多月的声音:
“站长,我回来了!”
(未完待续)
下一章老陈要跟小白结婚啦,报童小白要开始和邮差配合执行组织任务了(画个大饼,敬请期待)
【如梦经年】陈默群x原创女主/第二章
第二章
【女主视角】
复兴社上海站群像+女主的隐藏身份
1
我1932年初赴上海站任职,顾慎言是我在站里接触的第一个人。
去站里报道那天我到档案室在他面前站定,双手递上我的档案“顾主任,南京特务科白小妍报到!”他接过我的档案,递给我一个在往后的日子里经常能见到的极尽和善的微笑,“欢迎,欢迎。”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满是欣赏“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高材生,坐”,我说句“顾主任过奖了”然后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他绕过桌案走到窗前煮咖啡的壶前,他问我:“喜欢喝咖啡吗?”“喜欢”我点点头,从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了他摆窗边用来煮咖啡的瓶瓶罐罐,也闻到了的咖啡豆的清香。他面上始终带着微笑“那你可...
第二章
【女主视角】
复兴社上海站群像+女主的隐藏身份
1
我1932年初赴上海站任职,顾慎言是我在站里接触的第一个人。
去站里报道那天我到档案室在他面前站定,双手递上我的档案“顾主任,南京特务科白小妍报到!”他接过我的档案,递给我一个在往后的日子里经常能见到的极尽和善的微笑,“欢迎,欢迎。”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满是欣赏“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高材生,坐”,我说句“顾主任过奖了”然后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他绕过桌案走到窗前煮咖啡的壶前,他问我:“喜欢喝咖啡吗?”“喜欢”我点点头,从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了他摆窗边用来煮咖啡的瓶瓶罐罐,也闻到了的咖啡豆的清香。他面上始终带着微笑“那你可来对了,整个站里只有我这有咖啡”说话的功夫他端起咖啡壶倒了一杯递到我跟前“今早的第一杯,你尝尝”
老顾的咖啡入口醇厚,一开始是微苦的味道但是越喝到后面越能感觉到从舌尖味蕾上绽开的清甜。老顾其人也如咖啡一样,往后相处的日子里,我发现他的性子随和而温存,即便从他脸上能看到经岁月洗礼的沉淀。跟老顾相处起来很轻松,不管对谁他总是笑脸相迎,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在站里似乎没有谁是跟他不对付的,提起档案室顾主任,不论是谁都会说他几句好话,可能这就是老顾为人称道的处世哲学吧。
许多个忙里偷闲的午后,我数度被老顾叫去喝咖啡,我在窗边看着,透过一桌子煮咖啡用的器械,磨咖啡的老顾脸上写满了岁月静好,他和他的一身处世哲学守着档案室与世无争,这样的宁和似乎与复兴社的波谲云诡格格不入,关于他的传闻我听过很多:黄埔五期,上过战场,给何部长当过侍卫,但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无心仕途,也完全勾勒不出他在北伐战场上端着冲锋枪打头阵的样子。
2
王世安是不请自来的,在我刚到译电组的那个下午。
我守着发报机译电,他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他的影子从窗户上映出来,我一抬头就看见了玻璃上那张稍稍有些喜感的脸。“王副站长好!”我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一副看上去慈祥的笑容,若说老顾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那王世安就是一只笑面虎,在他挂在脸上的笑容里我读不出一丁点儿真诚,后来的相处中也证明,他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小妍是吧?一表人才啊,坐,坐。”他一边夸我一边从头到脚打量着我,让我有些隐隐的不自在,他对我伸出了右手“我代表复兴社上海站欢迎你的加入。王副站长对我的到来似乎表现的格外热情,不但让我以后遇到困难随时找他,还让我给舅舅带去他的问候。听到他提舅舅,我心里大概有数了:又一个要攀关系的。
3
上海站五脏俱全,南京有的它基本都有,大小科处几十个,但是全站上下一共才不到百人。僧少工作多是常态,就拿我所在的通讯处举例,我虽是译电组的组长,但整个组里加上我只有两个人,被我直隶领导的魏甯是黄埔的毕业,他一心想去行动队,刚到站里的时候连发报机都不会用,在专业上帮不了我什么忙。不过魏甯也有他的好处,他丝毫不介意自己被一个女组长管着,整天妍姐妍姐的叫着,办公室里所有的后勤工作都被他承包了,洒扫跑腿什么的完全不用我亲力亲为。
我的顶头上司是通讯处的处长陆优鸣,他也是黄埔毕业的。放眼整个通讯处只有我跟他是专业出身。他的处境比我没好多少,除了我和魏甯,他还管着两个一问三不知的新人。
无数个黑灯瞎火的夜晚,通讯处灯火通明,我跟陆优鸣一人守两台接收器,三台发报机同时工作,期间还要盯着无线电,他管着设备调试和接收,我负责记录和译电。魏甯他们三个按时下班,而我和陆优鸣则会忙整个大夜。由通讯科放眼全站,大家的境况似乎也都差不多。
后来我到站里两个月以后科室改组,译电组变成了译电处,站里来了波新人,译电处也终于不用我孤军奋战了,我由白组长变成了白处长,跟陆优鸣平起平坐,好在陆处长并不是小心眼的人,况且通讯译电不分家,大多数的情况下还得是我们俩搭班子,日子也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过着,只是我偶尔会在哪个不忙的时候想起远在南京的那个卓尔不群的身影。
我对上海站的感情很复杂,鉴于还没有站长,王世安和老顾暂时挑起大梁,站里表面看上去一派和谐,没有南京那么紧张和压抑,毕竟老顾和王世安都是很会搞气氛的人。论办公室政治王世安是专家,但是论业务能力他是真不行,老顾倒是能说上话,但他不愿得罪人,很多时候对王世安所做的种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王世安一贯会和稀泥,让偷尖摸滑的人混的风生水起,对真正的实干家置之不理,搞得整个上海站乌烟瘴气偷懒成风,所以我又无比怀念在南京的日子。
我有预感,总部肯定不会纵容上海站这般群龙无首的发展下去。
4
我早就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被组织唤醒,但没想到这天来的这样快。
“小妍,你的信,从南京来的”我刚走到楼梯口就被老顾拦下“正好看见就帮你拿来了”,他递给我一个普通的牛皮纸信封,“谢谢顾主任!”我看着信封上被剪了一个角的邮票心下了然,不动声色的把信封收进包里。晚上,等我从站里忙完回家已是月上柳梢头。我这才想起那个信封,借着月光拆开,里面是一封家书,为父亲的亲笔。我对着油灯仔细端详起信封,几道不怎么清晰的“划痕”映入眼帘,我拿毛笔蘸了碘酒涂在“划痕”处,隐藏在信封上的字很快显现出来:
“下午三点,福煦路128号”
我烧掉信封,回忆在脑海里翻滚:七年前,老纪带我加入共/产/党,早在美国我就接受过系统的训练,这也是为什么我只用了一年从南京特训班毕业。老纪跟我说,鉴于我的社会关系复杂,这项潜伏任务会持续很久,可能三年五年也可能是十几年,组织上也许永远不会唤醒我,但也许有一天,我能帮上组织的大忙…这一天,比我想象中来的还要早一些。
隔天下午三点,我准时到了约定地点,按照地址找过去——是一家弄堂里的理发店。我上前叩门,三长两短,店里的伙计出来给我开了门,我们对视一眼,“能烫发吗?”我问,他四下里环顾一周侧身把我让进屋里。
我一进门就认出了老纪,他穿了一件青黑色的长衫,比我七年前第一次见他时肉眼可见的苍老了不少。
“白小妍同志,组织上现决定将你唤醒,你的代号‘报童’,受上线‘邮差’直接领导,你的主要工作就是掩护邮差进行信息传递,他每晚七点半会通过无线电广播对你下达指令,如果没有指令电台里就会放一段音乐。这里是我们的一个联络处,电话37812”,“抽空去买本扫叶山房版的《世说新语》,希望你还没把我教过你的那些东西全都还给我。”交待完任务纪中原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他早就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有什么想问的吗?
“为什么现在唤醒我?”我深知自己刚到上海还没有一年,现在绝对不是最好的时机。老纪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和盘托出“南京内线递出来的消息,上海站马上会调来一个强干且敏锐度极强的站长,届时邮差的工作会变的困难,提前唤醒你是为了避免之后不必要的麻烦,也在站里让你和你的上线有个照应。”“邮差到底是谁?”我在心下暗想:总得让我知道我要掩护的人是谁吧。“现阶段你只能知道他叫邮差,这样不论是对你还是对他都安全”,老纪的回答让我有些无奈,我不死心接着问“那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知道”,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小妍,你未来的处境可能会很艰难,随时都可能直面危险”不知道是不是我吊儿郎当的样子让老纪不太放心,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我,“知道啦”我耸耸肩绕到剪发椅前坐下,“你还有事吗?”老纪问我,我回应他一个颇有些调皮的微笑:
“师傅,烫个头”
5
陈默群是1933年春天来的上海站,他来站里那天全站上下一百多号人在王世安的带领下出办公楼夹道欢迎,他着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笔挺的站着,脸上始终没有半分笑影。与他不同的是,王世安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他的身子就没直起来过,始终是半弯着腰跟在陈默群左右为他介绍各个部门的负责人。
“这是译电处白处长,小妍是咱们站特务科目前唯一的女同志。”接着我听见他小声对陈默群补了一句“孔部长的外甥女”,为什么看似小声我却听得这样清楚?!!陈默群跟我对视了三秒钟,我说一句“陈站长好”他嘴角微微上扬,算是打过招呼了。
接下来陈默群让所有人度过了一个分外难忘的上午。包括我在内的所有部门负责人呜呜泱泱一大群人陪着他在全站里走,我偷眼看他,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复兴社的审讯室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让人窒息,一顺着楼梯走入地下,整个视野就变的阴暗了起来,空气里弥漫的是血腥味混着潮湿的霉味,王世安在陈默群身边皮笑肉不笑的解释:这样的环境下伤口极易感染和化脓。走廊的一侧是一间间厚重的铁门,可是再厚重也挡不住里面凄厉的惨叫声。我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肚被我挤得发白,指甲掐进肉里。直到老顾轻轻碰了下我的胳膊,我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陈默群先是拉开墙上的一个小窗往里看,我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的向上扯了一下,门被打开了,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放着一个正在往外冒火星的火盆,火盆后面是一个被捆在架子上的血肉模糊的身体。架子上的人此刻已经气息奄奄,他的头无力的歪向一边。我用最快的速度把目光从这个血淋淋的身体上挪开,想把脸转向别处,却看到了满墙的刑具。陈默群可能是注意到了我的不适,“你没来过这?”声音里有些隐隐的不悦,不等我开口王世安抢先一步帮我解释:“小妍是女同志,而且平时工作上也不接触这些,所以当初熟悉环境的时候就没带她过来…要不让小妍去外面等”,陈默群越发的不悦,他沉着脸冷哼一声,“身为一个专业的特工,我不管谁是你的靠山,要是过不了心里这关,你趁早哪来的回哪去”他盯着他身后的一群人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上海站不养废人,更不养闲人!”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感觉眼前的站长和我在南京认识的陈默群相去甚远。“他靠近我:“抬起头来!”声音不大但是威慑力极强,我的头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这完全是强大压迫下的本能反应,正对着我的是被挂在墙上的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陈默群是正确的,我确实不能离开,这样的场合我尤其不能留下让人日后说三道四的话柄。
陈默群的声音在潮湿阴暗的审讯室里显得更加阴森森的,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犀利的光,好像要把对面的人撕碎一般,低沉而有穿透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开始”,随着他一声令下行动队的人熟练的夹起火盆里烤的通红的烙铁,一左一右贴上了墙上赤裸的身体,霎时皮肉与烙铁黏在了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触的地方散发着烤焦的肉香,杀猪般惨烈的喊叫声在整个审讯室响起…
那天上午,我陪同陈默群参观了站里的12个审讯室和关押室,见识了各种各样我从前闻所未闻的酷刑和不同面孔的可怜人。从审讯室出来我像是失了魂一般,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上的楼梯又是怎么穿过站里长长的走廊回到译电处的,直到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定,阳光打在我脸上时我才稍稍回过神来。泪水从我的眼睛里夺眶而出——没有原因,完全是应激状态下生理上的本能反应。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了状态,“进来”人是从档案室来的,“白处长,顾主任说您昨天交的资料有个地方没填好,请您去完善一下。” 午后的上海站有片刻短暂的静谧,穿过走廊只能听见制式皮鞋踩过木地板的声音,我抬手敲了敲档案室的门,老顾的男低音响起“请进”。
“哎哟,怎么了这是?”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反常,改资料的事情老顾只字未提。他像往常一样倒了一杯咖啡给我“在审讯室我就感觉你状态不大对,没事吧?”,他安慰我“第一次都这样,往后就好了,让你一个女同志去看那些东西确实有些为难你了”,比起王世安大张旗鼓的替我鸣不平,老顾这种私下的关怀让我更加感激,我的眼眶霎时间红了,“加了牛奶,你中午没吃饭不要喝太浓的”,我没说话,接过冒着热气的咖啡小口啜着,我怕我一开口眼泪就会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喝咖啡的时候老顾开导我:“你喝着,听我说,别怪老陈,他这个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上海站的事情千头万绪,他不痛快是正常。”“谢谢顾主任,我…不会怨站长的”“哎—-”老顾还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这就对了,老陈那哪是骂你,分明指桑骂槐给站里人脸色看呢,俗话说那叫新官上任三把火”
老顾跟我说话的空档,听见走廊上又一阵皮鞋踩过的声音,陈默群的身影在档案室门口一闪而过,顾慎言把要我改的资料递给我“这个地方你写的太简单了,稍微详细一些,写完以后也别自己跑了,让小魏送来就行。”我再次跟老顾道谢,转身离开了档案室,路过陈默群办公室门前我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陈默群初来乍到就给了全站上下一个下马威。大概是他的威慑起了作用,站里一改从前懒散的作风,从他空降的那天下午开始就不断有人出入他的办公室汇报工作,我自然是不愿凑这个热闹。一方面译电处破译的东西白纸黑字的都写明白了,谁送都一样,我着实没有亲自去汇报的必要;另一方面,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幕幕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冲击,闭上眼睛就是阴暗潮湿血水横流的审讯室,然后是陈默群阴鸷的眼睛,最后是受刑的人在老虎凳上呻吟。不同于别的科室负责人那么殷勤,我只是让魏甯替我把该送的文件送去。
魏甯很快回来了,他还带来了一句话:“妍姐,陈站长让你去他办公室”
我内心忐忑的叩响了陈默群办公室的门,接着熟悉的声音冲击着耳膜“进来”。陈默群的办公室简单大气,全部都是厚重的木质陈设。他在居中的办公桌前正襟危坐,背后的墙上是孙中山先生的画像和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不等我开口,男中音在办公室里响起:“特务科所有的负责人我见了一个遍,你是唯一一个让我亲自请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早上的事情对我的影响太大,在陈默群面前,我本能的觉得畏惧,“是译电处上交的资料有问题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抖,“不是,资料很好,做的很全面。”他说的云淡风轻我也跟着松了口气,“叫你过来是有别的事情”他抬头看向我,一副不容我反驳的口吻:“以后不要打发底下的人来送资料,交到我这的你亲自来送,译电处经手的都是机要,少一个人接触就多一分安全”,然后不等我回应就看他皱了皱眉头:“以后少跟王世安混在一起,对你没什么好处,还有顾主任那你也少去,别有事没事的去喝咖啡。”我点点头,说我记下了。陈默群突然变得温和,“今天早晨在审讯室,我并非有意要让你看这些东西,上海站的情况你是了解的,被王世安搅的不成样子,我刚来,得立立规矩。所以话说的有些重了,但那不是针对你的,你别往心里去。”似乎在一瞬间他又变成了南京那个我认识的那个陈默群,和今早霸道的陈站长判若两人。我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愧疚“小妍,你别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在他跟前站的笔直“今天早晨是我的错,站长提点的对”,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岔开话题,“下班我送你回家吧”我摇了摇头:“我今晚留在站里”不是我不想回家,在审讯室看到那些东西让我实在没有勇气独自面对漫漫长夜,他直起身子“正好,我今晚也留站里,你有事情随时过来找我”
那天晚上我拼命的用工作麻痹自己,发报机和收音机彻夜的响着,陪着我的是走廊尽头站长办公室里通明的灯火…当天光微白的时候我从办公室的沙发上醒来,发报机已经被关了,收音机的声音被调到了最小,里面正播着一段十分舒缓的音乐,我身上盖着的是陈默群厚实的大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