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Warning：含狗塑，请勿上升。

 

#写一些直球小狗和脑袋笨笨的哥哥；

#饱的这首歌真的会让人甜晕噢~

#伪现背，改动了时间线，又是一些我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的意识流；

 

推荐BGM：《秋天的第一杯奶茶》——伯远

 

“我嘴笨见面说话总犯傻

情话到嘴边也只能咽下

转发锦鲤是最笨的办法

可爱你的心绝不掺假。”

 

00.

小狗的身体热热的，

这个冬天你要不要摸摸他。

 

01.

机场有些嘈杂，伯远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这几天连轴转有些累，便把头靠在椅背上想要闭着眼睛缓一缓。

 

量子力学上说，如果一个人足够想念你，他便可到达你的梦境里……量子力学，管得还挺宽哈……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啊，那是不是，如果我足够关注一个人，闭着眼睛也可以感受到他啊……这太不科学、太不科学了……伯远的意识在放空状态上随便想起今天凌晨熬了大夜时在微博上刷到的东西，交叉神经紧绷了太久突然松懈便会变成胡乱亢奋。满脑子都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伯远又开始陷入“到底哪件是我看到的，哪件是我自己乱想出来的”这种睡前的朦胧意识中去。

 

伯远在混沌中莫名在一片混乱中听到好像有人在向他走来，刚想意识挣扎着睁开眼睛看看，突然听见是尹浩宇的声音。

他好像是在对旁边的人说，“抱歉，可以麻烦小声一点吗？这里有人在休息。”

伯远愣了一下，周围环境太嘈杂，他感觉自己像是独自一人被扔进了深海里，在无数向他涌来的细小气泡中，看见了一条彩色的小丑鱼冲他游来。这句话仿佛被无数乱码过筛，极其缓慢地通过他的耳朵进入大脑——伯远甚至觉得缓慢到他可以看见这句话在大脑中被加工理解的过程——“有人在休息。”

 

他忍不住轻微地砸了一下嘴，极为想不明白尹浩宇为何对中文有着如此独到的把握——他用的是“有人”这个词，他或许有更多别的选择，比如“远哥”，但他没有。伯远不清楚尹浩宇是否清楚这两个词之间上的情感差异，还是只是顺口选择了一个当下意识中蹦出来的词。但这两个词总归听上去是不一样的。伯远稍稍有些重地用鼻子呼出一口气，如果他是说“远哥”，感觉像是一位普通队友——尹浩宇是忙内，他得喊林墨哥哥，得喊周柯宇哥哥，连倒数第二小的张嘉元他都得喊一声元哥。当然“有人”听上去更像是陌生人，可伯远总莫名觉得，“有人”的这个词里，就感觉是尹浩宇把自己和他归属在了一起，好像他是尹浩宇的一部分。就比如，如果是别人的心脏，你会称呼为“他的心脏”，而你自己的心脏，你就会称呼为，“我的这里”。

他在想这一切的时候，突然具象出一个动作——他和尹浩宇走在马路上，一辆车突然在旁边飞驰而过，尹浩宇一把揽过他背对过马路中央。

伯远慌忙在意识中摇了摇头，这可不行，他怎么会对同队的弟弟产生这样奇怪的联想。

 

02.

大环境总归还是太吵，人在太混乱的声音漩涡中反而会处于一个“台风眼”的位置而是更将意识困于自我。

于是他又忍不住去想，尹浩宇这种对中文词汇感情的处理，该不会真的是顺着内心这条障碍赛赛道越过重重关卡的筛选深思熟虑后选择了这样一个词汇吧。那如果真的只是他想到哪个用哪个，那为什么，在每个这样的时刻——伯远想了一下，他决定用“惊心动魄”个词——在每个这样惊心动魄的时候，尹浩宇的选择都是这样得让他心惊肉跳——当然是“心惊肉跳”——相差了十岁的队友弟弟，在自己18岁生日的时候，突然问他，“可以和我恋爱吗？”

 

伯远想起这件事就头疼——他有去仔细地分析过自己的这种“头疼”。遇到不知该如何回应的表白，“头疼”好像是件正常事，但他的这种“头疼”好像不能被归为这一类，他莫名感觉，或许更像是那种，教不会狗狗不要床的那种——狗狗每天早上都会蹦上你的床，疯头疯脑地把你舔醒，你一边伸手想要推开狗狗，一边摇着头跟他说，“诶，你这小狗，以后不可以上我的床。”可没什么用，第二天你还是会满脸口水的迎接一只满脸兴奋的狗狗——你当然知道跟他说没用，你也当然知道你也不是真不想让他上你的床。这件事情你和你的小狗都知道。

 

伯远以前觉得那些记不住自己年龄的人太装，自己的年龄怎么会记不住。直到他上了二十岁后，突然有一天在想起自己的年龄时，也愣了一下。年岁增加一次，记忆库中的这个位置就要跟着改变一次，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叠加起来，好像真的很容易数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少数一年或者多算了一年。

那天尹浩宇出门去十八岁直播的时候，他没有下楼，就在楼上看着助理拉开车门然后尹浩宇坐了进去。

十八岁是个好年纪啊。伯远歪了一下头，在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十八岁是一个觉得全世界都属于他的年纪。

伯远其实对“尹浩宇成年了”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实感——出门前喝的是我煮的清汤面，回来后喝的还是我煮的清汤面。伯远不动声色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正坐在他旁边埋着头喝面的尹浩宇，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出“成年了”这件听上去意义重大的事情实质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尹浩宇放下碗，觉出伯远眼神有些不聚焦，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远哥？”

伯远这才回过神来，“噢噢，吃饱了吗？”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一下鼻子。

“哥，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呢。”狗狗眨巴着眼睛，没有在笑，就直勾勾地盯着伯远。

 

伯远是订好了蛋糕才意识到尹浩宇那天要直播，会有更大更漂亮的蛋糕，会有更多的人对他说生日快乐，会有更绚烂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伯远抬头看了一眼宿舍里瓦数不是很高的灯，心想说要不换成暖黄色光的好了，瓦数低的白炽灯怎么总把一切都照得灰蒙蒙的，让人也觉得有气无力。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挑选了一下午的蛋糕，想着这种东西好像总没人吃，直到在冰箱里放坏掉，最后会因为占了其他更重要的东西的地方而被随手扔在门口，出了冰箱奶油会化掉，歪歪斜斜地洒做一滩。

他最后还是退掉了那个蛋糕，好声好气地打电话跟蛋糕店老板讲抱歉。他觉得一个满怀着期待与祝福的东西，不应落得那样的下场。

 

于是伯远便一下子没能答得上话。厨房一时安安静静，不知道谁用完后水龙头没拧紧，滴答滴答——每一下好像都砸在了伯远的神经上。

他尽力假装平静地吞下一口口水，“那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给你做个东西。”

 

其实也就是三层舒芙蕾松饼摞在了一起，伯远想了一下，又从冰箱里翻出了巧克力味儿的炼乳，在最上面一层点了一圈，“你得减肥，还是得少吃一点。”

他一时也没在厨房里找到一把叉子，尹浩宇笑着从他背后伸出一只手拿了一双筷子，“筷子也可以啦。”

 

伯远看着尹浩宇虔诚地闭上眼睛许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尹浩宇的胳膊，“你等一下，总得点根蜡烛。”

可他又是背对着尹浩宇翻遍了整个厨房都没找出一根蜡烛，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喂，正常厨房里谁会收生日蜡烛啊。可伯远不知道为什么越发不受控制，越是清楚地知道，越是莫名发疯了想要找出一根蜡烛。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不敢回头去看尹浩宇。

“远哥，”尹浩宇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在他背后响起，“我有这个。”他冲伯远摇了摇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一根在烧着的蜡烛，尹浩宇演示给他看，再点一下便会熄灭。

 

于是伯远重新坐回尹浩宇对面，有些僵硬地拿着尹浩宇的手机。

“我许完了。”尹浩宇睁开眼睛，手还维持着许愿时合在一起的祈祷姿势，“远哥，你想听听我的愿望吗？”

 

03.

要完蛋。

当伯远看着尹浩宇那样的眼睛，虽然他不确定尹浩宇的愿望会说出什么，但他就是能莫名感知到，这个愿望大概率会跟他有关。

他都已经二十八了，看过的爱情片可能不尹浩宇看过的全部电影都多，这种场合下，这种氛围里，还会是什么呢。

伯远觉得这个晚上他的感知能力一下子仿佛是第六感被打通，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像被被拉开了闸门的兔子，一下子涌向了四面八方，他那仅存的一部分理智便在头脑这栋有着无数个房间无数个窗户的建筑里四下逮着这些疯狂的兔子，而剩下的那一部分理智——他很清楚得能感知到这部分的存在——正点着烟，坐在高高的衣柜或者落地灯上，昂着头斜着眼睛看他，“喂，我说，你知道你逮不住它们的。”

 

“别，”伯远慌忙开口，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那股明显到有些莫名其妙的逃跑意味，便连忙又补了一句，“中国人讲究，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哦。”伯远觉得尹浩宇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沮丧，这时突然感受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有些疑惑地摸出手机一看，是尹浩宇就在刚刚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发文字不算说出来吧。”尹浩宇还握着手机，笑着看向伯远。

是很典型的狗狗眼，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些向下。

这条信息上写，“远哥，可以和我恋爱吗？”

 

就好像是突然注意到了指头上出了一根倒刺——伯远听到尹浩宇说的每一句话都开始提心吊胆。

主持人宣布，“前四名……”

坐在他前面的尹浩宇回过头，“是什么意思？”

“top four。”*伯远一边鼓掌一边又开始走神，他想不出，“前、四、名”到底是哪个字至于尹浩宇听不懂，是他搞不明白中文中的这种不同于英语和德语分有序数词和基数词的数字表达方式吗？

他忍不住地拿眼神去瞟已经转回身的尹浩宇，这个人坐在他下面，他能看见一整颗圆圆的脑壳。

 

他不由自主地去想，“语言”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有些话，比如“你头发乱了”，就可以包含着“我喜欢你”“但我知道我不能打扰你”“对于这件办法我很无能为力”“但我想你也知道我的心意”“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在这里”这样一大通复杂的纠葛情感；而又有些时候，讲出无数句，都终究不能说出我内心对你想法的千万分之一。

他小幅度地撇了一下嘴，想或许不能再惯着尹浩宇这个坏习惯，不能一遇到听不懂的中文就叫他来解释给他听——他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举动，他一下子觉得这就好像是他在将这个世界展示给尹浩宇看，而尹浩宇也获得的是他看到的这个世界。

兔子们又开始疯狂乱跑，他还是好像摸到了兔子的尾巴，但又好像没摸到。

 

04.

伯远下意识地把小金毛的脸两只手托了起来，狗狗脸上的肉被挤在了一起——狗狗也有婴儿肥吗？伯远忍不住伸出食指在它额头正中央的软毛间稍稍用力按出了一个小圆圈，狗狗还是一脸天真地看着他，他轻轻吹了一口气，小金毛眨了眨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的。

“哈哈哈，看来我们远哥很喜欢这只小狗。”MC的声音冷不防地从耳边响起，伯远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在一个综艺节目里。

 

他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严重了。

他不是没看过尹浩宇的采访，连粉丝都在调侃——尹浩宇脑子里只有三件事：工作，工作，和远哥。

他实在想不通那个造句：“那是不是就可以跟远哥说，诶，油麦。”他觉得这个造句简直好比让你用“况且”造句，你说“一两火车驶来，况且，况且，况且……”再或者让你用“如果”造句，你站起来说“汽水不如果汁好喝。”

他想可能还是中文跟德文的差别太大——中文尤其需要语境，词汇需要放在某一特定的背景下去理解，你不能每次提起有意思的事都是直接和我联系在一起——等一下，你上次说，下班最快乐的事，是不是和我一起在沙发上看电影来着……？

所以真的是，每当你想起“快乐”这个词汇，都会想到我，是吗？

 

伯远觉得这套逻辑真的太复杂，绕得他有些困，便把头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尹浩宇就在这时拿着手机走了过来。

伯远闭上了眼睛，心想说，无论是不是谈恋爱也好，还是想要跟我说什么事情也好，我现在只是太困，等我先睡一觉起来再说。

 

尹浩宇轻声坐在他旁边，他知道伯远每次困了更多只是闭上了眼睛，“诶，远哥。”

“嗯？”伯远有些困倦地应了一声。

“你很喜欢小狗？”伯远稍稍睁开一只眼，看到尹浩宇手机视频里正播放着他上综艺去撸狗的那一期。

“嗯，喜欢小狗。”他又把眼闭上。

“汪。”

伯远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睁开眼睛一副“我不懂但我大为震撼”的表情。

尹浩宇又冲着他喊了一声，“汪。”

伯远想，果然人陷入恋爱就是会变笨蛋，不然怎么这个世界上恋爱了的人都在重复使用这同一个梗。

他想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握手。”

尹浩宇笑了一下，乖巧地把左手半握拳做出狗狗掌心状放在了伯远的手心里。

 

伯远又闭上了眼睛，他想，中文太难理解，恋爱太难想通，而我只是个笨蛋。但都没关系，反正我现在有了一只暖烘烘的小狗。

先抱着我的小狗睡一觉再说。

 

——END——

热烈庆祝我撸到了狗子！没有人会不喜欢小狗！

*救命啊超新星这段对话给我一下嗑傻了……我真的总会嗑到这种细小又微妙的东西……我说不出这个感觉啊啊啊啊啊——于是便码了一篇这样的小文。（看得出我学德语学的崩溃了哈……）

感谢阅读。

性转联朝姐妹局 降(feat.传) 

本篇降暂时还不太认识

ooc且无逻辑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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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仁美和李东淑为了开学前最后一次约饭应该吃火锅还是韩餐大吵一架，以至于开学第一周两个人在走廊上的每次相遇都是一场白眼与鼻孔的较量。

顿时，有关曾在开学第一天令全校男生为之轰动的黑白校花不合的传闻在N中不胫而走。

实际上，这俩人在当周双休日的两天分别吃了火锅和韩餐后就又和好如初，还手挽着手去买了新衣服。

但愚昧无知的高中生总是非常容易就被第一印象蒙蔽双眼。

在各种互扯头花谣言中流传最广知名度最高的，莫过于黄仁美和李东淑是因情结怨。至于男主人公是谁，众说纷纭之下舆论逐渐分成了两派。

一号候选人，西瓜的忠实拥护者，20世纪最后的swag，高二来自加国的李马克。

曾被问及为何每天都要带西瓜来学校时，口出名言“西瓜是善良的水果”而在年级中小有名气。又因学生会主办的校园艺术节活动报名情况过于惨淡，学生会领导逼着手下的干事表演节目撑场子而一拉成名，高一就直接被推选为副主席，同时也是下一任主席的最有力竞争者。

此人台上台下反差极大，只要他话筒在手，就能令全校女生坐地变身音乐喷泉，但在舞台下，李马克却又颠覆拉普鹅一贯的叛逆形象，是老师们最爱的正统优等生。其生活的唯一缺憾或许是，人们常常会由于他笑起来像彩椒截面而忽略李马克其实也是如假包换一帅哥。

二号候选人，一入学便引爆校园论坛的高一新生，被形容为“行走的雕塑”、“米开朗基罗给捏的脸”的新晋冰山男神李帝努。

几张摄于校门口的低清偷拍成就了论坛成立以来第一高楼的拔地而起，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学姐们在询问是谁，即使透过屏幕也能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惊叹号中感受到她们的声嘶力竭。

之后又传出他是拒绝了全市排名一二的名校后来到N中的天才，是整个数学教研组需要沐浴更衣供着的宝贝，听说校长还差点为此笑成裂口男，而他选择这所不知名普通中学只是因为离家近。

不过据前赴后继组团前去参观5A级著名景区的学姐们说，李帝努最常干的一件事就是坐在他靠窗一列最后一排的男主专座上睡觉。

李帝努那方的主要证据源于有知情人士透露，李东淑不时会到黄仁美班级门口朝着李帝努的方向暗送秋波，而每当这时黄仁美的表情都会不太好看。

而李马克派支持者则爆料说，此前黄仁美和李东淑在一番拉拉扯扯不欢而散后，黄仁美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走到高二李马克的班级门口，把他叫出来说了话。

然而事实情况是，李东淑要去厕所的话必定会经过黄仁美她们班，姐妹俩由于不同班平时就只能借此机会联络感情：李东淑朝着黄仁美抬下巴挑眉抛媚眼，黄仁美则装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白眼回敬。两个人对这种幼稚的行为是乐此不疲，殊不知到了有心人眼里就变了味，坏就坏在黄仁美是李帝努的前桌。

其实不仅李东淑对李帝努的认知停留在了只闻其名的程度，就连坐在大名鼎鼎冰山男神跟前的黄仁美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黄仁美私底下还对着李东淑骂过坐她后面那人是个老师都懒得管的神经病，“天天趴着不知道在干嘛，把外套罩头上就跟座坟包似的。”

不过李马克那边就算不上是完全冤枉了。

黄仁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好姐妹，活了十多年啥也没怕过的李东淑，竟然栽在了李马克这个除了嘴炮表演外一无是处的呆瓜身上。

而李东淑表面上是个不良黑皮辣妹，小小年纪无视校纪校规，化妆美甲染头打耳洞无恶不作，在搞对象方面却怂得一匹，一见钟情后想的不是如何两情相悦，而是直接默认为无疾而终的暗恋。

黄仁美虽然对李东淑的眼光持怀疑态度，但李东淑一反常态的消极可把她吓得不轻。

因而也就有了黄仁美硬拉着李东淑去找李马克表白，李东淑百般不愿千般推拒，黄仁美实在拖不动别无他法，只得只身前往高二去寻李马克。

“我朋友李东淑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全校最漂亮的女生。”

“她喜欢你但不敢亲自来找你，所以我替她把她的手机号留给你。”

“至于你会不会联系她我管不了，不过如果你连联系她的胆量都没有，那我觉得你也配不上她的喜欢。”

假如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黄仁美认为李东淑应该会恨她一辈子。

好在李东淑的眼光还算没掉沟里，呆瓜至少不是怂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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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主港俊be 副娜俊he

我真的没想到居然能搞出来 还搞了7k+

最初是想写一个头衔尾等边大三角 结果真情实感在虐小港

01

 

城南面包店的姆明蛋糕真的很难买，每天只在五点钟起限量贩卖三十个。黄旭熙正常的下班时间是四点半，不巧今天路上堵车，赶过去正好还差两分钟，排在队尾不时地向前张望，店员站在他身后，宣布：很抱歉后面的顾客朋友，今天的限量蛋糕售完截止，请您明天提早光顾。

黄旭熙这才放心，给宝贝弟弟发了微信。

他的头像是黄仁俊拍的，那天是黄旭熙的生日，弟弟亲手给他戴上看起来呆呆傻傻的生日帽，逼着他非要和生日蛋糕合照。

黄仁俊的头像也是那天的照片，黄旭熙在他拔掉蜡烛的时候，沾了奶油点在黄仁俊的鼻尖。黄仁俊笑得眯起眼睛，“明明是你过生日啊，干嘛往我脸上弄奶油。”“你可爱啊，喂，别弄我，这件衬衫可是你去年用奖学金给我买的，我舍不得它脏。”

“没事，今年奖学金还给你买。”黄仁俊把切好的蛋糕举在手里，作势要糊黄旭熙一脸。

美术生哪里会是体育生的对手，何况还有三岁的年龄差。黄仁俊被黄旭熙按牢手臂，黄旭熙趁机拍照，逼着黄仁俊当着他的面把这张换成头像。黄仁俊倒是面不改色，换完头像仍旧执着要涂奶油。

撒着娇的样子让人难以抗拒。

 

 

 

02

 

群聊名称：黄氏响声丸（2）

你哥最suai：去给你买蛋糕了

你哥最suai：晚上早点回家给我做饭

你哥最suai：上一天课怪累的 不爱坐公交就打车 我开车过去来不及

你哥最suai：干嘛不回我

你哥最suai：算了 好好听课吧

 

 

 

03

 

终于轮到前一个人，却差点坏了黄旭熙的计划。

“两个姆明蛋糕。”

“不好意思，我们这款蛋糕是限量贩卖的，每人每天限量一个。”

“可是我喜欢的人特别喜欢这一款，我想买回去偷偷送给他当惊喜，能不能这次就破下例。”声音带着好听的少年音，说到最后不自觉带了几分撒娇，是少年独有的恋爱时的手足无措，青涩的急切。

周围已经有顾客被他打动，当起和事老，“就卖这孩子两个吧。”

没有人想做冷酷无情的成年人，黄旭熙当然也不例外，只是这最后的蛋糕，应该是属于他弟弟的，这样的意识不容任何形式的改变。他没介入这场争执，无意识站得更挺拔，心里祈祷店员还能记起队尾最后一名顾客。

果然，店员把难题交还给粉色头发的男孩，“那您和最后这位先生协商一下吧，看看他会不会同意。”

粉色的脑袋以最快速度转过来，男孩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语气满是委屈。想起黄仁俊惊喜又满足的神情，黄旭熙哪里会轻易被打动。半个头的身高优势，凌厉的五官，再加上常年体育锻炼出的好身板，板起脸足够威慑力。

少年最终只带走了属于他的一个蛋糕。

 

 

 

04

 

等回到家，天已经稍微有些转暗。

哼着曲打开家门，没有预想的小年糕扑过来搂着他的腰，惊呼着，“哇，真是我亲哥，又给我买姆明蛋糕，别拦着我我要发朋友圈，让他们这些愚蠢的地球人羡慕去吧。”迎接黄旭熙的，只有摆在门口的姆明拖鞋。

还有群里迟迟没有出现的回复。

他说了要等黄仁俊回家做饭，就真的怀里揽着抱枕在等。中午忙着核对客户信息，饭冷了没吃上几口，这会儿才觉得后悔。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倒腾出一小盒夹心饼干，还是黄仁俊最喜欢吃的牛奶味。

算了，就吃两块，小孩不会生气的吧。

 

 

 

05

 

黄仁俊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广播里已经放起了新闻联播。拿出手机一看，才知道自己估计是闯了大祸。

叮一声提示音。

不喝牛奶：今天晚上谢谢你陪我本来我以为你不会答应的

不喝牛奶：下次要一起看你喜欢的电影

不喝牛奶：到家和我说一声

他说不清现在对罗渽民是什么样的感情，黄仁俊活了十九年也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孩子追。没有想象中的令人不适，反倒是这种得体的进度，比一百句情话都能感受到真心。盯着对方在沙滩上拍的头像，黄仁俊翻了翻手机相册，把头像换成一起团建活动的蓝天椰子树。

进家门时轻手轻脚，和小时候犯错一个样。

本以为黄旭熙会在听到门锁声就堵在玄关，却凭着直觉，在黑暗中一秒发现窝在沙发上的大个头。

还有茶几上的，和罗渽民买给他同样包装的姆明蛋糕。

 

 

 

06

 

黄旭熙被客厅的吊灯亮光晃醒，茶几上的蛋糕不见了踪影。循着声音钻到厨房，黄仁俊正在冰箱里乱翻。“家里怎么什么食材都没有，那你让我做什么饭啊。”冰箱门合上前一秒，黄旭熙眼尖的发现蛋糕的包装盒。

他没多嘴发问，养弟弟原则中有一条就说了，青春期的孩子不乐于主动分享秘密，一旦说出来，意味着他对你的信任。

又饿又困的人虚弱地扯动嘴角，“我哪想到你会有看不到我微信的时候。”

黄仁俊平时有多依赖黄旭熙呢，黄旭熙坐在办公室和黄仁俊聊微信，上厕所都要把手机带上，吃饭也不忘盯着屏幕跳出的消息提醒，同事打趣说他该不会是谈了女朋友，拿弟弟当幌子搪塞别人。

除了那盒打开的饼干，黄仁俊还搜出一袋泡面。他把这两样摆在餐桌上，问黄旭熙，“对付吃一口还是叫外卖？”

“外卖没营养。”

“就好像泡面有营养似的。”黄仁俊嘴上挖苦着，还是在泡面上卧了个鸡蛋。这么点只够黄旭熙垫个底，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抹抹嘴巴，黄旭熙又眨巴着眼睛望向黄仁俊。黄仁俊也知道他是没吃饱，一个人吃烤肉都要十份，这些充其量是塞牙缝。

黄仁俊拿出那个姆明蛋糕。

“你吃吧，谁让家里没别的了，我也不能看你饿着。”黄旭熙从小到大最受不了黄仁俊委屈着撒娇。

甜腻的奶油绕过唇齿，不仅没法缓解饥饿。

是他讨厌的味道。

却也是黄仁俊最喜欢的。

 

 

 

07

 

在惯孩子这件事上，黄旭熙自认为是没有底线的，尽管黄仁俊只是小他三岁的弟弟。不善于做家务，却没有推脱在厨房洗碗刷锅。

黄仁俊先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没擦干。

他从小就不习惯用吹风，就像是猫咪一样如临大敌。黄旭熙把手上的水全部抹在裤子，在沙发上盘腿坐好，拍拍大腿，黄仁俊就躺过去，脖子靠在黄旭熙大腿上，发梢滴下来的水珠使得牛仔裤留下深色的水渍。

他倒是享受，闭起眼睛，干爽的毛巾在头顶揉来揉去。这是一天当中黄仁俊最老实的时候。

“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力气这么大，是在报复我没回微信么？”黄仁俊的声音自毛巾下传来，闷闷的。

黄旭熙用毛巾把黄仁俊整颗脑袋瓜包住。

答非所问，“我去洗澡了。”

逃一般躲进了浴室，黄旭熙知道自己对已经成年的弟弟还存在占有欲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不合理性，他把这理解为童年时代起的患得患失。

 

 

 

08

 

黄旭熙第一次亲眼见到会蹦会跳的黄仁俊，是在他十岁的那年。

黄妈妈刚怀二胎的时候，黄爸爸工作调动要去香港。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和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分开，但黄妈妈的工作也不允许她随着丈夫共同离开大陆。黄旭熙跟着爸爸生活在港岛，黄爸爸教育他成长为一个小男子汉，指着地图告诉他，其实我们的家里冬天会下很大的雪，家里有妈妈和弟弟在等着我们。

回东北是在一个冬天，黄旭熙只记得，下了飞机他就被冻的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大喷嚏。

妈妈的右手牵着一个小男孩，穿着红色羽绒服，小小的像个团子。

小团子先开口，喊他哥哥，这声音他在电话里听了无数次，脆生生的童音。黄旭熙用奇怪口音的普通话做开场白，“妈妈、弟弟，我和爸爸终于回来了。”黄仁俊跑过去，牵起黄旭熙的手，黄旭熙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名为感动的陌生情绪，把这只小手攥紧在手心。

回家是爸爸开车，妈妈坐在副驾。

后排兄弟俩还是紧紧牵着手。

 

 

 

09

 

一门之隔的客厅里，黄仁俊握着手机的手心被汗浸湿。

“我早就到家了，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哎呀，我哥一直等我都没吃饭，我不得给他先做个饭啊。”

“他哪会做饭，别看他那么大个人，离了我怕是真还活不了。你个独生子女你是不会懂那种感觉的，赶紧打市长热线让国家送你一个哥哥。”

“下周还去排队给我买蛋糕么？”

“我可没说答应你，吃顿饭就算约会了，什么逻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拉我手来着。”

“我要去睡了，晚安。”

“不许梦见我！”

黄旭熙围着浴巾带着水汽从浴室出来时，黄仁俊正试图把自己的头扎进抱枕堆里，活像荒漠上的鸵鸟。黄旭熙把弟弟揪出来，帮忙顺了顺炸起来的头毛，瞥见通红的耳尖，还以为是喘不上气憋的，摆出五好哥哥的样子教育道：“大晚上没事闲的跟我玩什么捉迷藏？”

漆黑的瞳仁注视下，没有人能够藏得住秘密。

黄仁俊招了，“就学校里有个同学，在追我。”

 

 

 

10

 

两个人各住一间卧室，谁也不关门。夜里漆黑一片，也安静，像是听得见床头手机充电器微小的电流声。黄仁俊睡不着，真被罗渽民这人说中了，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他笑起来眼角的弧度，翻身也赶不走，简直是在大脑皮层安营扎寨。

响声在空气中被放大了好几倍，传到黄旭熙耳边，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后，果然黄仁俊忍不住拿起手机。

群聊名称：黄氏响声丸（2）

你弟最可爱：好巧啊你也没睡 

你哥最suai：吃饭没消化就躺下 胃不舒服

隔壁房间的黄仁俊捧着手机一骨碌坐起来，扯着脖子喊：“哥，用不用我起来给你找健胃消食片？”

你哥最suai：别瞎折腾 我自己揉揉就好了

黄仁俊还是放心不下，或者说是反正也睡不着，爬起来踮着脚走到黄旭熙卧室门口，扒着门框生怕被他哥发现。黄旭熙身体朝着里侧，几分钟没什么动作，也看不到表情，黄仁俊当他是不疼了，就回到床上乖乖躺好。

其实黄旭熙没睡，也没胃疼，他就是心里不舒服。

他从意识到自己对黄仁俊可怕的保护欲过后，就明白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就算不是今天这个同学，未来也一定还有哪个人。唯一能肯定的一点是，那个人不会是他。想着看着长大的小年糕，终有一天会成为别人家庭中的一员，黄旭熙心中的嫉妒盘根错节。

现在这棵树，快要暴露在阳光下。

 

 

 

11

 

罗渽民正在追黄仁俊这件事情，全学院没有人不知道。

天生拥有人生赢家全部资质的轮滑部副部长，在掌握黄仁俊的课程表后，风雨不误出现在宿舍楼下教室门口。总有不明真相的女生路过身边时，感慨一句，帅哥真是全人类共同的财富，知情人士一个巴掌拍上脑门，醒醒吧马上就要被黄仁俊收入个人名下了。

秋天的阵雨来势汹汹，即便罗渽民带了伞，两个人都被淋湿了小半边肩膀。

一路护送到宿舍楼下，雨还没有要停的迹象。到了该分别的时刻，黄仁俊却悄悄拉住罗渽民袖口。“帮你也叫了外卖，陪我一块在楼下等吧。”

罗渽民收起雨伞，侧过头问黄仁俊，“你知道么，今天是从我开始追你起正好一个月。”

黄仁俊鼓掌。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以前从来没有人会追我这么久。我哥才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凶巴巴的一瞪眼睛，小男生小女生不知道吓跑了多少。”小学到高中，这种事情黄旭熙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早就熟能生巧，不给黄仁俊一丝早恋的机会。

“干嘛把你哥说的跟游戏关底Boss一样可怕。”罗渽民熟练报出黄仁俊的手机尾号，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两份午饭。

黄仁俊的寝室在七楼，没有电梯，两个人并排走在楼梯间，少有的沉默。罗渽民自以为是说错了话，对没见过的人随意评价。没想到黄仁俊在门口找钥匙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所以你真的运气很好。”

罗渽民还以为是说，黄旭熙这次没再干预弟弟的感情，便没接话。

“我还是第一次喜欢追我的人。”

 

 

 

12

 

星期日，兄弟俩难得没有守着电脑做一对废柴宅男，而是在黄仁俊的要求下，去超市采购食材。

 

黄仁俊每周五才会回家住两天，剩下黄旭熙自己在家，这人哪里会做饭，全靠周围各家饭店养活。即使黄仁俊说了一万次，外面的菜重油重盐对身体不好，黄旭熙还是笨手笨脚煎个鸡蛋都能把厨房变成爆炸现场。

时间长，黄仁俊基本不抱有任何希望。

在逛超市这件事，弟弟具有绝对的话语权，一件件按照清单把商品从货架搬到购物车，而哥哥则像只金毛大狗，指着冷鲜柜里说，“晚上我想吃可乐鸡翅，好不好。”伴随着还有难得一见的撒娇。

“买买买。”反正不是他花钱，黄仁俊可痛快了。黄旭熙推着购物车在旁边等着黄仁俊挑水果，闲着无聊，用手指隔着保鲜膜戳鸡翅，软软的，和小时候黄仁俊的小脸差不多。

黄仁俊踮起脚也够不到的薯片，黄旭熙轻而易举。

这时候黄仁俊就会点开四人家族聊天群，质问黄爸黄妈，凭什么优良基因都在黄旭熙身上，个高腿长一双卡姿兰大眼睛会放电。等了半天黄妈妈才回复：没事，你哥小时候在亚热带晒得黢黑，智商也都留着给你了，你还想咋地。

黄仁俊被哄得开心，笑得合不拢嘴，头顶传来黄旭熙的声音。

“哇，你们怎么这么坏，还发在群里，以为我看不到啊。”

 

 

 

13

 

结账是黄旭熙的事，黄仁俊早早走到出口，叼着棒棒糖和罗渽民发微信。

炼乳味的：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

不喝牛奶：抓住小可爱亲一口

炼乳味的：行了不跟你贫了晚上在寝室等我给你送夜宵去

不喝牛奶：哇

不喝牛奶：现在放室友鸽子还来得及么哭哭

不喝牛奶：那我留着肚子总成吧

不喝牛奶：乖巧

炼乳味的：别自作多情了我哥想吃可乐鸡翅一不小心买多了才带出来你的份的要谢等以后哪天当面找黄旭熙去

黄旭熙两手拎着满满当当的大袋子，哪个都不舍得分给黄仁俊，只拿出一大瓶可乐叫他抱着。

“今天怎么买了海盐味的，不是最喜欢牛奶味么？”黄旭熙问的是棒棒糖。

黄仁俊有些心虚，“还是我那个同学，他给我推荐的海盐味，等回家你尝尝，真比牛奶味要好吃。”

黄旭熙闻着这股海盐气息，觉得他的宝贝弟弟，正在变得陌生。

 

 

 

14

 

开放式厨房的坏处来自于四散的油烟味，好处就是黄旭熙可以坐在餐桌旁，随时准备吃饭。

鸡翅下锅前要先腌制，黄仁俊把刀往黄旭熙手里一放，叫他切花刀，他自己淘米做饭。黄旭熙只会吃不会做，切花刀都能要了老命，龇牙咧嘴差点没把鸡翅剁成两半，黄仁俊赶忙过来抢救，并把黄旭熙请到沙发上坐好。

“现在起，你就当这儿有一道结界，没开饭之前不许超过一步。”

黄仁俊的手机屏幕显示一条新微信，但看不到具体内容。即便黄旭熙清楚这样做并不是针对，他心里还是隐隐地难过。小孩突然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而不再像从前毫无保留把日常分享给你。

但他不想主动窥探什么。

黄仁俊叫他哥打开手机念菜谱。

黄旭熙用自己的食指指纹解开黄仁俊的手机，点开浏览器，按照可乐鸡翅的菜谱给他念配料比例。微信的消息又适时地弹出，黄旭熙本想拉上去不管，却不巧点了开来。

不喝牛奶：仁俊呐我等得快饿死了

明知道话问出口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还是忍不住想弄个明白。“俊俊，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一听到这样的称呼，黄仁俊心里也是咯噔一块大石头砸起惊天水花。他和黄旭熙在家没大没小惯了，平时都是直接喊名字，顶多出了门才兄友弟恭。吓得他关了火，穿过厨房，站定在黄旭熙面前，看着微信界面，就知道藏不住。

点点头，没有多余一句解释。

 

 

 

15

 

时间倒回到买了姆明蛋糕，却是黄旭熙自己吃掉的那天。

黄仁俊打电话的嗓门不算小，这是从小就有的习惯，每次跟人说话不好意思了，总会不自觉提高音量，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腰板倍儿直。

浴室的隔音效果也没那么好。

经常体育锻炼养成的习惯，让黄旭熙洗澡很少超过十五分钟。黄仁俊接通电话的那一秒，黄旭熙正关了花洒。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循，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16

 

罗渽民这个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黄家两兄弟的对话之中，当然每次都是黄仁俊主动提起，黄旭熙也想装作耳聋，但很不巧，他总是能通过黄仁俊的字里行间，听出他的傻弟弟在这段感情中，陷得有多深。

他在尝试做开明的家长，甚至在黄仁俊提出要他和罗渽民见面时，也欣然接受。

学校旁边的奶茶店，他一眼就认出执意要买两个姆明蛋糕的粉色头发少年。忽略主观的心理因素，这样的男孩子足够配得上他年糕一样的弟弟。

黄旭熙突然觉得这次见面没有任何意义，这两个，哪个都不像是会因为周围人的反对而分手的人，一条路跑到黑，撞了南墙也不愿意回头型选手。

群聊名称：黄氏响声丸（2）

你哥最suai：公司临时加班

你哥最suai：你跟那小子说一声 叫他别傻等着了

你哥最suai：晚上回家不 回来的话我去买菜

你弟最可爱：回！

你弟最可爱：等我！

黄旭熙从储物盒里翻出一盒烟，黄仁俊不喜欢烟味，黄旭熙也没有那么大的烟瘾，只是车里书房里会备一盒，偶尔心烦提提神。体育生之间喝酒抽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黄仁俊说了不喜欢，戒掉也是理所应当。

罗渽民还没走，黄旭熙也没法开车窗。密闭空间里充满烟草味，带来些许的窒息感。

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黄仁俊从黄旭熙车旁经过，推开奶茶店的门，坐在罗渽民身边的位置，罗渽民的手环过黄仁俊的腰，把人搂在怀里。

 

 

 

17

 

车里没有雨伞，超市没有地下停车场。两分钟的时间，足够黄旭熙连外套下面的衬衫都湿了大半。回家后又发现窗户没关，地板积了小块水渍。穿着湿衣服整理好，黄旭熙冷得有些哆嗦，家里没有感冒药，他也嫌冷不愿意再下楼，只好捧着杯开水。

黄仁俊买了感冒药和粥。

看着他哥难得一见的死气沉沉，摸摸黄旭熙头顶。

“真可怜，以后我要是不在家你可怎么办。”

准确抓住这句话的重点，黄旭熙停下舀粥的勺子，有些烦躁地撩起刘海，问到：“你这话什么意思？”

黄仁俊老实回答，“罗渽民叫我明天开始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18

 

黄旭熙早早躺下，体温计说他没有发烧，只是普通的小感冒，但他还是浑身不舒服，提不起力气，甚至连心脏都钝钝的发痛。

他不知道黄仁俊收拾东西到几点，反正他穿着鹅黄色的睡衣，掀开黄旭熙被窝的一角，以最快的速度钻进去。“干嘛啊，你不怕我传染给你啊。”黄旭熙一个劲儿的把人往外推，黄仁俊就把被子压在身下，雷打不动。

“别闹，我不舒服。”黄旭熙哄他，他也不肯听话。

最后像小时候那样，把黄旭熙的胳膊拉过来枕在脑袋下。“我有点儿腿疼，你帮我揉揉呗。”夜晚人总是容易心软，容易忘记白天发生的一切不愉快。黄旭熙把搭在他身上的一截小腿握在手里，不轻不重地使力。

说来也是奇怪，看体型，黄旭熙才应该是那个会在半夜腿疼的人，偏偏是青春期的黄仁俊半夜爬上哥哥的床，噘着嘴叫他帮忙揉一下。

“哪有人都快二十了还生长痛啊。”黄旭熙吐槽他。

小孩的心思其实特别好猜，以为自己惹了哥哥生气，就找个机会撒着娇，软乎乎的靠近哥哥，试图用这一点点可怜可爱获得原谅。

但真相是，不管黄仁俊做什么，黄旭熙永远都会原谅他。

 

 

 

19

 

第二天一早九点半，黄旭熙还发着烧，浑身提不起力气，连眼皮都像是被502粘着。迷糊间听到黄仁俊叫他起床，可他潜意识觉得这是一个梦，只是过于真实。

然后就真的做了个梦。

梦里他还是个大学生，冬夜，他去接上美术补习班放学的黄仁俊回家。下着雪很冷，在香港度过童年令他难以忍受零下三十度的天气，他把自己所在羽绒服里，脚步很快，顾不上黄仁俊和他的腿长差。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

寒假回家后都没怎么出过门，除了接送黄仁俊。

北风像要把人类的骨头都要嚼碎了，黄仁俊跟了两条路，终于也开始觉察到快要没知觉的脚趾。停下来，在路边抓起一捧雪，团成一个雪球，瞄准，发射，准确无误降落在黄旭熙因急着出门没带围巾而露出的脖子上。

黄旭熙被冻醒。

脖子上没有雪水，只是翻身时不小心没掖好被子。

他也不在意是否发着烧，打开阳台门，站在那点燃了一支烟。

烧到一半，才递到嘴边猛吸了一口。

感冒的人被呛到，咳出泪花。

反正黄仁俊已经搬走了。

这家里再没人管他抽不抽烟。

 

 

 

20

 

群聊名称：黄氏响声丸（2）

你哥最suai：那小子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 我去找他算账。

 

 

 

Fin

 

连续几日的阴雨终于告一段落。

 

* 瞎编的，别上升，万字完结

* 一句话的Markmin客串

 

0.

“我还不知道如何喜欢一个人。”

“你总有一天会长大。”

 

1.

朴志晟“唰”地漂移车尾，帅气不乏中二地将崭新的自行车甩到黄仁俊面前，吓得他往后跳一步，生怕车轮不长眼轧上自己。

“哟朴小星，买车啦？”黄仁俊站定后眼前一亮，上手去摸锃光瓦亮的铃铛和车龙头，又指着雕龙画凤过分浮夸的车上管喊，“可以啊！帅气！和你这中二病晚期真是绝配！”

朴志晟撇撇嘴，“早上磨磨蹭蹭慢死了，为了等你我每天都在早自习前一分钟进教室，哪天运气不好迟到被班主任逮住，你没事儿，我可要写检讨。”

黄仁俊嘿嘿笑得朴实无华，将手中两份保鲜袋中较多的那份塞给他，自顾自地跳上自行车后座，“行了行了，这份儿吐司沾好了果酱，里面还有水果和水煮蛋，让给你了。”

“谁让你跳我车了！”朴志晟转身嘟嘟囔囔，脚上却踩下踏板一骑绝尘，“真麻烦，看在吐司的份儿上今天载你过去。”

“你怎么这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啊呜呜呜。”黄仁俊在后座啃着吐司独自入戏，带着笑容憋哭声。

已经入夏了，微热的夏风吹开他的刘海，将撒娇一样的哭声吹进朴志晟的耳廓中。他不屑地抿嘴，懒得接话，手上却不自觉歪了一下，在马路边画出一条曲线来。

“哇啊————朴志晟你好好骑车行不行！”

 

朴志晟将单车停在高二教学楼前，示意黄仁俊赶紧下车去。

“志晟啊，你对哥哥真好，一路送到楼梯。”黄仁俊做出一副感人肺腑的表情，伸手去捏朴志晟软绵绵的麻薯脸，收到了意料之中的反抗，但结局一般都是惨烈而徒劳的。

黄仁俊捏完脸蛋儿后拔腿就跑，朴志晟又顶着通红的脸颊黑着脸走进高一七班的教室。

“哎哟，又被你仁俊哥捏脸啦？”钟辰乐幸灾乐祸地靠过来嘲笑他，朴志晟眯着眼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行了，打是亲骂是爱，仁俊哥对你多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亲兄弟呢。”

朴志晟想想他和黄仁俊从小到大黏一起的模样，坚定地摇摇头，“我亲哥肯定不会这么矮。”

钟辰乐伸出大拇指，“有本事你上他面前说去。”

朴志晟没理他，从书包里拿出被挤压变形的吐司，椰香吐司上用果酱画了张姆明笑脸，鸡蛋和草莓切成小块已经有点压碎了。他皱皱眉，颇心疼地用吐司片夹起这些残渣，一股脑儿地塞进嘴里。

黄仁俊的吐司烤得松软，他很喜欢，但是不说，免得他骄傲。

 

有了朴志晟的专属单车，黄仁俊早上就更磨蹭了，烤吐司就算了，他居然还能腾出时间弄两杯冰镇牛奶出来。

“我一起床就冲好了，加了冰糖和蜂蜜以后放进冰箱，出门时就刚刚好。”黄仁俊给他塞一瓶，“你以后不用这么早来等我，天儿这么热，你看你背后校服都湿透了。”

“啧，你到底在磨蹭什么，”朴志晟等着红绿灯的间隙停下来喝牛奶，微凉的甜牛奶润得他平心静气，“让我晚点来，你就不能早点下楼吗。”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起床两小时出门五分钟，我都怀疑你没洗脸。”黄仁俊依旧和他耍着嘴皮子，两条腿一前一后晃啊晃。

朴志晟回手拍一下他的腿，嫌弃道，“别晃，车不稳了。”

黄仁俊从善如流地停了动作，难得静下来。

朴志晟不太习惯后座的安静，又偏头去问：“怎么不说话了？”

“跟你讲话你嫌吵，不说话又不舒服，朴大爷您可真难伺候。”黄仁俊翻个白眼，又接着说，“马上期末，接下来我升高三，你也高二了，不可能让你总这么天天载我，要不我也买辆车好了………”

朴志晟忽然一个急刹，差点把黄仁俊甩出去。

“刚刚有辆车转弯。”他瞪着小眼儿干巴巴地解释。

黄仁俊揉揉撞到朴志晟后背上的鼻梁，一边合理怀疑这厮是不是故意的，一边把话补完，“……买辆车，要是我出门早就一起走，出门晚了你就别等我。”

朴志晟没说话，黄仁俊以为他没听见，戳了戳他的腰，“志晟？”

“嗯，都行，随你。”他点点头。

黄仁俊把这五个字掰开嚼碎了琢磨，总觉得他语气里带了一点儿薄怒。

 

2.

“不是，你说为什么啊，这都几天了，居然跟我生气？！”黄仁俊举着筷子义愤填膺地和罗渽民吐槽，没空计较他从自己碗里夹走一块鱼的事情。

“早上不等我害我迟到好几天就算了！还躲我！叫他吃饭不理，天天跟着乐乐点外卖，你说他能跟人家比吗？！家里有矿还是有银山啊？啊！……罗渽民你听我讲话没？”

罗渽民吐出嘴里的鱼刺，问他，“你车呢？”

“哪儿来的车啊！就是初步有个想法问一问，还没付诸于行动呢。”黄仁俊提起来就气，“不就是个车吗，赶明儿我也买！”

罗渽民顿了顿，“你有天早上不是骑车来的吗，后座还坐着校花，不少人都看见了，我和志晟也看见了，还有人问你什么时候追到校花的。”

黄仁俊讪讪地放下筷子，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你说上周啊……别瞎说，那天我在路上跑，正好校花骑车路过，说要我载她去学校，免得我迟到，人家小姑娘一片好心。”

罗渽民无意中往黄仁俊身后瞟一眼，眼神就飞了，心不在焉的，“哎呀，志晟愿意天天载你，干嘛非剥夺人家的乐趣，我看他还挺高兴的。”

黄仁俊跟着回头，看见同年级的加拿大交换生端着盘子一个人坐下，大眼睛环顾一圈，又失落地低下头去。再转头没对上罗渽民的眼神，他无不鄙夷地敲敲对方额头，挥挥手没好气地骂道，“走走走，你个见色忘友的小人，一天见不着李马克就丢了魂似的。”

“你最好啦啾咪！”罗渽民肉麻兮兮地比心，端着盘子一路小跑过去。

黄仁俊叹气，但总算知道了他和朴志晟之间的误会。

校花？他吃醋啊？他喜欢校花？

……不可能吧。

 

黄仁俊仔细回想朴志晟从小到大的烂桃花，从六岁到十六岁，愣是没回想起来朴志晟有没有喜欢过女孩子，只能回忆起奶乎乎跟着自己的团子和长手长脚长开了身形甚至像自己哥哥的朴志晟。

他惊惶地发觉，自己对朴志晟的关心好像只有指甲盖儿那么一点大，他喜欢什么，喜欢谁，喜欢过谁，有什么好朋友，居然一概不知。他只享受和朴志晟形影不离的感受，却忘了朴志晟不是影子，不会时时刻刻和他不分离。

那些分离的时刻，他会怎么一个人慢慢成长？

他出神地对着自己的餐盘，无意识抬头，发现朴志晟在回收碗筷的地方停下。没空处理过多的心思，黄仁俊端起餐具就往门口冲，直直拦住他的去路。

朴志晟被吓一跳，低头看着他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握紧筷子，狠狠抿着嘴，又愤怒又是委屈地仰头盯着他，鼻孔重重出气，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

“你盘子还没放过去。”朴志晟提醒。

“我知道！”黄仁俊横眉冷对，怕他趁自己过去放盘子又跑路，于是脚步没动，只气冲冲地喊，“你躲啊！怎么不躲了？”

朴志晟皱了皱眉，觉得黄仁俊情绪来得奇怪，但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渗出一点湿润，眼眶也肉眼可见地慢慢染红，明明大了自己整整两岁，却可怜兮兮地仰着头呵斥，莫名就可爱又可怜。

同样的白色polo衫校服，穿在黄仁俊身上领口大了一圈，即使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从朴志晟的角度还是能看到他的一字锁骨和白皙的脖颈，甚至还能看清有一颗小小的痣，看得他眼神都飘摇起来，于是没回答，只是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放去餐车又走回来，问道，“回教室吗？”

黄仁俊渐渐平息情绪，跟着他一起走出食堂。

“我没买车，那天和校花一起是因为我快迟到了。”黄仁俊挑着重点解释，亦步亦趋地跟在朴志晟半步以外，解释完后不等他说话，又接着嚷嚷，“我哪里惹你了啊朴志晟，你自己数数躲了我几天！你……”

“六天。”朴志晟打断他的话头，回头看他一眼。

他眼角有点笑意，轻易抚平了黄仁俊因为惊惶和委屈而有的急躁，他知道朴志晟这是和他重归于好的意思，当即发愣地站在原地，气也撒不出来了。

他揉揉眼睛，重新追上去，“你还记得啊！为了校花跟我置气，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朴志晟惊讶地转过头来，平日里的总也睁不开的眯眯眼忽然瞪大，带着愠怒刮了他一眼，“谁喜欢校花啊，你有病吗你？”

黄仁俊哼一声，又追上去问孜孜不倦地说不喜欢校花你生什么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这次朴志晟头也懒得回，扔下一句有病吃药就往高一教学楼跑去。

“喂——朴志晟！晚上你在哪儿等我下课啊！”黄仁俊大声喊。

“喊什么，老地方。”朴志晟的声音幽幽从楼梯间传来，他探头出来看黄仁俊仍然站在原地，不自觉漏出一点无奈笑意，对他摆手让他赶紧回教室去，“你教学楼下啦！放学了别磨蹭，我今天没骑车！”

 

3.

七点半的下课铃后朴志晟背好书包嗖地冲出教室，不等钟辰乐在身后叫他咱俩顺路要不要一起走啊，兴冲冲地解释我要去等仁俊哥下课。

朴志晟站在高二教学楼下，没一会儿却看见高二学生背着书包抱着书袋和资料往下走，望见远一点的高三教学楼灯火通明，他心下了然这是要搬教室了。

盛夏七月的天际染出一片火烧云，在夜色来临前浓郁得像副油画，混着通红的夜色，朴志晟看见黄仁俊抱着一大摞书和罗渽民摇摇晃晃地一起下楼，白色校服也染上夕阳的色调。

黄仁俊用脑袋固定住书，艰难地问，“你怎么不叫李马克帮你搬啊？”

罗渽民气喘吁吁地靠在墙壁上，“行了吧，我可舍不得。”

“没、没关系，我帮你吧。”交换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两人一跳。

黄仁俊目瞪口呆地看着面红耳赤的罗渽民被李马克接过书袋，顺着他离开的身影看见了逆着人流上楼梯的朴志晟，更是惊讶，“哎，志晟？”

朴志晟皱皱眉头，不由分说地把他的东西全部接过来，“怎么不告诉我要搬教室……我去，你的书怎么这么多啊？”

黄仁俊活动一下肩膀，龇牙咧嘴地，“我们也是晚上才得到通知的嘛。”

朴志晟和李马克搬着重物快步往前，罗渽民和黄仁俊甩着胳膊在后面优哉游哉地走着。朴志晟的身形比李马克还瘦削一点，显得他更高，更长。

“我记得志晟小学跳过一级？”罗渽民忽然问。

“是啊，六年级没念，直接考了初中，”黄仁俊的目光定在朴志晟的后背，借着已经昏暗的日光看见纯白校服勾勒出他过瘦的脊梁骨，小声嘟囔，“算起来他比李马克小了三岁呢，长得真快啊……”

罗渽民的思维跳跃，又开启另一个话题，“志晟对你真好。”

黄仁俊嘿嘿笑，“打从娘胎就认识了，我妈还说要是女孩儿就给我定娃娃亲呢，这么多年我也不是白疼他的好吧。”

罗渽民点点头，“要是马克哥对我能像朴志晟对你一样好就好了。”

这句感慨有点奇怪，黄仁俊想着，又不知道哪里奇怪。一直到穷途末路的日光被夜色尽数吞没，路灯亮起，他才想明白这个类比的不恰当，“什么啊，你和李马克什么关系，我和志晟什么关系，哪能这么比较啊，别扯淡。”

罗渽民偏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白炽灯光正好给他的侧脸打下阴影，黄仁俊倏地一愣，总觉得罗渽民想暗示自己一点什么，又直觉那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事情，要在暗夜发酵，在心口流连，在舌尖已经发苦后才能勉强吐露出一二的晦涩情绪。

他被自己的想法钉在原地挪不动腿。

幸而朴志晟转头喊了他一声，“仁俊哥，你们教室在几楼啊？”

黄仁俊回神，匆匆跑上前，“在五楼，第二间教室。”

怎么可能呢，他想，罗渽民不会是那个意思，朴志晟也不会是那个意思。

虽然已经快一米八了，但是他还小呢，没长大呢。

 

4.

准高三的暑期过得艰难险阻，从搬了教室后，作息就从早八晚八改成了早七晚十，准高二只补习二十天，准高三却拢拢总总只有十天假。朴志晟再也没办法和黄仁俊一起放学回家，甚至连续好几天早上起床时黄仁俊的短信就静静躺在收件箱，说自己已经出发了。

习惯了他的生物钟后，短信也没再来过。朴志晟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甚至连吃饭也没办法和他一起，因为高三教学楼有单独的小食堂，他去过一次，伙食比大食堂好得多，餐后还提供免费水果，那天正好是切成小块的水蜜桃，是黄仁俊最喜欢的水果。

也还不错，他想着，坦然接受了和黄仁俊难以相见的日子。

只是路过教学楼时总忍不住驻足凝视，望着五楼第二间教室的灯光想，不知道他座位换到了第几排。

“志晟，你最近怎么了，老是闷闷不乐的。”钟辰乐趁着放学收拾东西挤过来，用肩膀撞撞他，“跟哥说说呗，你额头都快皱出抬头纹了。”

朴志晟摇摇头，“没事儿啊，我哪有。”

钟辰乐瞪大眼睛，“你当我瞎啊？让我猜猜，是考试没考好？不会啊，你成绩一直拔尖儿。难道是父母不合？应该不会吧，我上次还见你爸妈一起买菜呢。难道……啊！难道是感情受挫？！”

看见朴志晟表情松动一下，他宛如打开新世界，八卦地凑过去，“难道真是情感问题？啧，朴志晟，是你有了暗恋对象还是哪个不长眼的看上你了？”

朴志晟忍无可忍，一把推开钟辰乐的大头，一语不发地收拾书包离开。

哪有感情问题啊，还不是因为那个黄仁俊…………

朴志晟愣了一下。

黄仁俊——他把这个名字在心里过了一边，又嘴里念了一边，一种奇异的，无法忽视的，好像锋利小刀划伤皮肤，滚烫又细微的感觉从心底闪过，随意带动心跳脱缰野马似的在高速路口狂飙。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黄仁俊发来的短信：哥今天放学早，八点下楼，你放学别走啊，在校门口等我一会儿！一起回家！

朴志晟捏着手机有点抖，闪身进了楼梯后，手指摩挲着键盘好半天才哆哆嗦嗦打下一个“好”字，花了好大的力气。

他在校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高三学生难得放学早，人群几乎是欢愉地涌下来，疲惫又热烈的各色面孔在朴志晟面前闪过，没有一张在他心里翻起涟漪，也没有一张是他最想看到的。

一直到教学楼空得差不多了，才有脚步声哒哒逼近，和温厚的声音一起，“哎呀朴小星！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刚刚老师找我去了趟办公室等久了吧！”

黄仁俊咧着嘴笑弯两只月牙眼，让朴志晟想起自己卧室窗棂前悬挂的冷清月光，和倒映在大理石飘窗上的影子，相得益彰，就和他面前的这对一模一样。

朴志晟看他像只欢快的小动物跑过来停在自己眼前，毫不在意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事实，仰着一张小脸难掩兴奋，幽深的纯黑瞳仁里闪着碎光，“走吧！好久没一起回家啦！”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忽然叫他。

“黄仁俊。”

猝不及防被叫大名的黄仁俊吓了一跳，笑容还没消退，只好尴尬地望着朴志晟，“干嘛啊突然叫我大名，这么严肃。”

“……黄仁俊。”

“啊？”黄仁俊摸不着头脑，只好敛了笑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出大事了，朴志晟在心里说，脸上却放松了，露出一个标志性的仓鼠笑和粉红色牙龈，“没事，就是好久不见，太开心了，走啦回家。”

黄仁俊眨眨眼，虽然不接受这个敷衍的说法，还是跳起来勾住朴志晟的脖子，踮着脚做出一个冲刺的姿势，“GO——”

 

5.

朴志晟名正言顺地躲起了黄仁俊，这次是真的神不知鬼不觉。

夏日过了一大半，父母忽然变得忙碌，有时候晚饭也不回来吃，假期闲在家不是做作业就是打游戏，偶尔和黄仁俊在手机上聊会儿天，去他家蹭晚饭，但每次都在他回家以前离开，装作遗憾地错过。

朴志晟的心思被黄仁俊牵住，没来得及发现父母在房间里谈话次数越来越多，家里气氛也越来越凝重，直到他无意中听见父母在客厅的谈话，似乎在安排出国事宜。

“出国？谁出国？”朴志晟推开门走出来，和父母对视。

饶是父母再三强调他们只是去国外暂住，并不是移民，并不是不回来，也并不是因为经济犯罪，朴志晟还是从中嗅出一点不寻常的气氛，他张张嘴想问自己能不能不走，最后却只是问，什么时候。

“最晚明年年初就要走了，放心吧，爸爸妈妈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母亲摸摸他的头。

天边闪过一道惊雷，将七月的最后一天陷落在骤然而至的滂沱大雨里。

朴志晟忽然觉得烦躁，说仁俊哥今天肯定没带伞，他快放学了我去接他。也不管父母的阻拦，拿了手机冲出去。

他不知道黄仁俊到底有没有带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见他，越快越好，在这场大雨里，在昭然若揭的青葱心意里，在已成定局的注定离别里，他想见到黄仁俊。

 

去学校的路上有不少水洼，朴志晟心不在焉地踩中好几个，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带着黄仁俊可不能瞎踩，他一受凉就容易感冒。

学校门口只留了保卫处一盏安全灯，昏暗夜色中只有这束灯光明晃晃的。朴志晟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见了黄仁俊，他肩膀窄，人又不高，挤在人群里差些被推倒，只好站回教学楼下，等人走光了才晃悠悠出来。

灯光照得朴志晟无所遁形，他忽然惊惧，就势往旁边的建筑影子里躲，在暗处看着黄仁俊从小贩那儿买了一把长柄雨伞，顶着风往回走。透明伞面几次差点被风掀翻，他的校服已经湿透了半边，暴雨天很难拦下出租，他几乎是一路步行回到家，而朴志晟就这么跟着他进了小区。

夏季暴雨来去都是一阵子，黄仁俊在绿化带前收了伞抖落身上的水滴，意外地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形闪过。

他的眼镜放在书包里看不清远处景象，只好眯着眼试探地喊，“志晟吗？”

朴志晟踌躇几下，走了出来应答，“是我，本来看到下雨了想去接你的，结果刚刚出门你就回来了。”

黄仁俊的眼神轻巧地扫过他湿透的裤子和鞋，没有戳穿这个拙劣的谎话，只是指了指他的雨伞，“去接我就拿一把伞？这么大的雨，咱俩一起打伞回来？”

“这伞还挺大的……”朴志晟懊恼地看着手中的伞，也看见自己泥泞的鞋，知道自己的谎话连一秒都没能撑下去，索性赌气似的不再说话。

高高瘦瘦的少年人站在葱葱茏茏的花坛旁，夜色模糊掉他的轮廓，几乎要将他融进暗夜中，黄仁俊模糊的视线里唯独他的面孔清晰可见，是幼儿园里被同学欺负时委屈兮兮的小哭包，是拉住自己的裤脚不愿意让他去小学的幼稚鬼，是五年级提前参加毕业考后取下红领巾的臭屁小子。

接下来他好像变成双面，在黄仁俊看得见时扮演一个撒娇耍赖又高冷傲娇的弟弟，在他看不见时飞速成长，最终长成一棵高大的树，却不知道如何用枝叶去为喜欢的人拦出一片温柔阴翳。

黄仁俊猛然想起罗渽民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底像是千军万马踏过，瞬间硝烟弥漫，尘土飞扬，慌乱中后退一步，一脚踩中水坑，结结实实摔了进去。

“黄仁俊！”朴志晟赶紧跑上前。

“别过来！”黄仁俊狼狈地爬起来，“我自己来，你回家吧，我没事，回去换身衣服就好。”

朴志晟心疼得脸都皱了起来，嘴上还念念叨叨，“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人了还站不稳。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赶明儿感冒了怎么办……”

黄仁俊没听下去，抱着书包湿哒哒地往楼栋里跑。

“……你高三这么忙，我照顾不了你啊。”

朴志晟停顿一会儿，压低了声音对着空荡荡的地方补充完后面的话。

 

6.

知道朴志晟要出国的事情，已经是九月了。

他对着文综试卷抓耳挠腮，朴志晟的妈妈却打了电话过来，言简意赅地说明朴志晟憋气跑了出去，可能会去找他，如果他来了就帮忙劝劝。

“离家出走？不是吧，志晟他……”

听筒里的女声解释着来龙去脉，黄仁俊被出国两个字炸得一个激灵，麻木地听完了对方的长篇大论，好半天才抖着嘴唇勉强回答，“嗯……阿姨你放心，我……我给他打电话。”

他握着手机，好久才回神给朴志晟拨去电话，听筒嘟嘟几声之后被挂断，他又接着打，这次就挂得更快。黄仁俊烦躁地薅着一头毛，站在窗边继续拨打朴志晟的电话，却一律通通被挂断。他忍不住低声咒骂，眼神不自觉瞟到楼下路灯旁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身影，蘑菇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朴志晟那小子居然坐自家楼下安然挂电话！？

黄仁俊咬咬牙，从星星点点的怒火中平静，给朴志晟去了短信：接电话，否则你就再也别想接我电话。

他从上至下，看着朴志晟的手机屏幕亮起又黯淡，再重新亮起，几次之后，他拨去了电话，等待声还是很长，好在朴志晟最终接了。

“喂，仁俊哥。”

朴志晟的声音很哑，像磨砂的玻璃，猛然在黄仁俊的心上擦过，擦碎了他满心的愤懑和委屈，像压碎的泡泡纸，千疮百孔的脱力躺在胸腔里。

“居然挂我电话，我看你是皮痒了。”黄仁俊沉声说，“在哪儿呢。”

朴志晟抬头，眯着眼数上黄仁俊所在的楼层，他看不清窗口后有人，自然毫无防备地对着那个方向笑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着。我刚给我妈发短信了，就是心情不好出来走走，没什么事。”

黄仁俊眼眶一酸，颤抖地吐纳一口气。

朴志晟被这声叹气刺了一下，忽然明白黄仁俊打来这通电话的原因——他是知道了。“别叹气，你这样，我会舍不得走的。”

黄仁俊揉揉眼睛，躲在窗帘后看着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好长，“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朴志晟自己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于是随口扯道，“念完大学就回来，到时候我就是海归了，你可别抱我大腿。”

黄仁俊没说话，于是朴志晟也不说话，七层楼的距离远得像是隔开一片银河。

 

罗渽民看着朴志晟闷着头发呆，没胃口的样子，“要出国了啊？”

朴志晟点点头，嗯了一声。

“和仁俊讲了吗？”

又是相同的嗯一声，像牙膏似的，问一点说一点，听得罗渽民头疼，“你别苦着脸，要是不想走就直说，仁俊也不高兴你走呢，不然也不会扔下我一个人在教室自习。”

“……仁俊好像很支持我出国，他说是好事儿。”

罗渽民想起前两天和黄仁俊一起吃饭，问他怎么不高兴，他戳戳米饭说，志晟要出国了。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好像一只泄了气的玩偶，过长的刘海遮住好看的眉眼，常常眉飞色舞的人像一只枯萎的花。

“从小一起长大，天天都能见上面的，说走就走……多少有点舍不得吧。”黄仁俊把筷子摔进盘子，皱起眉头，“哎，出国念书是好事儿啊，我干嘛要不高兴啊。”

想到这里，罗渽民好心向朴志晟解释，“他其实舍不得你啦，但又不好和你讲，他很别扭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朴志晟猛然抬头看着罗渽民，似乎是在辨别这话的真假，半晌又低落下去，“为什么不和我讲呢，如果他真的舍不得，我、我……”

我怎么样呢？朴志晟舌尖被咬了一下，把后面的话吞进去，即使黄仁俊舍不得他，他也不舍得，但终究什么都改变不了。

 

7.

十二月陷落在大雪里，黄仁俊看着尚未大亮的天光和厚重的雪地，裹紧羽绒服和围巾，只露了一双眼睛就匆匆下楼。万籁俱寂里，他看见朴志晟靠在自行车上，脖子上挂着大红的围巾，针脚粗糙得很。

黄仁俊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自己好几年前手工课上的作业，虽然学得磕磕绊绊，但好歹是熬夜戳疼了手才编出来的围巾，他装模作样地送给了朴志晟，还被嘲笑了好几天，后来一次也没见他戴过，还以为是扔了。

“你还留着呢？又不是本命年，戴这个干嘛啊？”

朴志晟扯扯围巾，蹬上踏板示意他跟过来，“搬家嘛，就找到了。”

黄仁俊本来想拒绝的，天这么冷，朴志晟骑车一路过去不得冻坏，可一张口却是，“你吃了吗？”

“没呢，去学校一起吃吧。”朴志晟转头看他坐好，又抓着他的手搭在自己腰间，“抓好了，风大，你别摔下去。”

其实那天几乎没有风，只是移动的自行车扬起的冷气吹迷了黄仁俊的眼睛，等他下车时，就像哭了鼻子一样委屈，眼眶鼻头都是红红的。他太了解朴志晟了，他猜他不久就要离开，这是他在向自己道别。果然，早餐吃到一半朴志晟就说已经订好了机票，月底就要走，语气稀松平常，只是没说回程票定在几月几日。

黄仁俊哦一声，端起稀粥呼噜呼噜地喝，把大颗大颗的眼泪全部用碗遮住，朴志晟将手边一包餐巾纸轻轻推过去，说黄仁俊你别哭行吗，你一哭我就更不想走了。

黄仁俊举着碗不放，哑着嗓子说谁哭了啊朴小星你少造谣。

 

离别仪式还没完，当天晚上朴志晟给他打了电话，非要他下楼来。

黄仁俊知道朴志晟又要别出心裁了，从早晨在冰天雪地里看见他时就坚信不疑，于是在睡衣外又裹好了羽绒服，捏着手机蹬蹬跑了下来。

朴志晟看着他一身睡衣有点崩溃，“你怎么穿成这样就下来了！”

“我又没衣冠不整，睡衣怎么了？”黄仁俊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朴志晟脚边的纸箱，疑惑地问，“…………烟花？”

被戳穿的朴志晟尴尬地挠挠头，高高瘦瘦的影子被路灯落在黄仁俊身上，举起的手像半个拥抱，“是啊，我月底就走了，不能和你一起跨年，所以买了这些……烟花只有一点，剩下的都是仙女棒，凑合看吧。”

黄仁俊点点头，弯腰抱起纸盒走到朴志晟面前仰头看他，“去哪儿？”

其实朴志晟想了很多地方，江边、公园、林荫小路，觉得是美好意象代表的地方他去考察过，但是现在，他看着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黄仁俊站在自己面前，忽然一个地方都想不起来，没有他就没有所谓美好的一切。

于是最后不过在小区街灯下的长椅前一起烧完了所有的仙女棒，烟花被搁置一旁，黄仁俊一手一串冷光火花，映得他格外白净，像入世的精灵。

直到最后一支仙女棒都烧完了，四周蓦然陷入静寂和昏暗，黄仁俊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干嘛啊，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么煽情可不像你，一点也不酷。”

朴志晟手里捏着燃烧殆尽的仙女棒，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知道你不开心，舍不得这里，我也难受，但是人生主旋律就是离别呀，我们放学时离别，但第二天不就会再见吗，这次不过是离别得久了些嘛。”黄仁俊用力揉揉朴志晟的头发，顺着他蓬松的发质用手指给他梳理，“朴小星，给哥哥乐一个。”

朴志晟吐出一口气，“可是我就是学不会怎么离别。”他突兀地转头看着黄仁俊，恨不得四周黑一点，再黑一点，不要让他对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或许心底的话就不会那么难以启齿。

“我还没学会怎么和人离别，也没有学会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他听见胸腔里咚咚鼓声渐渐盖过自己的声音，“黄仁俊，我还不知道如何去喜欢一个人，但我就是喜欢上你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离开，你。”

黄仁俊看上去像是被吓傻了，又像是因为他的话而苦恼。

好半晌了他才在冷风中打了个哆嗦，裹紧了外套，遮住了大半张脸，“学会这些太难了，你还小，我也没多大……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会长大，会学会离别，也会学会喜欢。”

他从刘海遮住的朦胧视线中去看朴志晟的脸，看到十六岁的弟弟脸红得像颗水蜜桃，又委屈又紧张，心里被什么戳了一下，难过得又要流泪。

“志晟，总有一天你会长大，但一定不是现在。”

 

8.

朴志晟离开那天是个补课的周六，黄仁俊第一个坐在教室里，呆愣地听着空调暖风机呼呼直响，冻得麻木的手脚怎么也回不了血。

他头一晚给朴志晟发的短信安安静静躺在对话框里，如同风筝断了线，再也没有回音，他没控制住手指，又编辑了一条过去。

【起来了吗？别误机啦！】

他知道这是句废话，朴志晟还有父母陪伴，怎么会睡到误机。

这次朴志晟回复得很快，【你在教室里吗？怎么不开灯？】

黄仁俊差些以为自己会错意，气血直往上涌，手脚并用往外跑，在空荡荡又黑黢黢的走廊上看见一个修长身影，脖子上还挂着那条可笑的红围巾。

他忍了又忍，却还是朝着那个身影大喊：“你干什么啊！不去赶飞机吗？不是今天要走吗？！”

“中午的飞机，还早呢，我爸妈都还没起床。”朴志晟扬扬手上的东西，声音里全是笑意，“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免得你说我不诚心，都不当面给。”

走近了才看到，朴志晟手里有一把伞和一串钥匙，钥匙扣上有只姆明。

“我的自行车已经擦干净放你家楼下了，冬天过了还是骑车上学吧，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这是钥匙，怕你弄丢了还特意买了个玩偶，你都多大了还喜欢这些啊？”朴志晟把钥匙递过去，又拿起伞，“这个，晴雨两用的，很轻，你每天都带上，下次下雨别再买十块钱一把的塑料伞了，淋雨着凉了难受的是你自己，知道吗。”

黄仁俊捏着钥匙，把那只无辜的姆明捏扁了鼻子，在渐渐明晰的天光里迅速红了眼睛，眼泪就跟拧不上的水龙头一样哗哗狂掉。

这次他不想再撒拙劣的谎，握紧了拳头就往朴志晟身上招呼上去，“你他妈要走就快走啊！老子怕你惦记都发好人卡了，你怎么还跑来招惹我啊！你……你……朴志晟你混球！这种哄小姑娘的手段是不是罗渽民教你的？”

朴志晟一边躲一边嚷嚷着不是不是不是，最后挡不住了只好老实交代前一晚没回他短信就是忙着找罗渽民取经。

“靠他大爷的罗渽民！”黄仁俊擦着眼泪怒吼，惹得路过的学生忍不住回头看，一律被黄仁俊红着鼻子瞪回去。

朴志晟捧着他的脸，用力揉一揉，“难怪你总是捏我的脸，原来手感这么好。”

黄仁俊拍开他，伸手报复回去。

朴志晟把人抱住，像只大型玩偶一样把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其实你也喜欢我的，对吧？对吧？”

黄仁俊撑不住他的重量，直往后退，凶巴巴地说，“没有，滚。”

朴志晟松开他以前，轻轻在他耳朵上亲一下，咧着嘴笑得像个白嫩嫩的糯米团子，“我会回来的，回来以前你都不许喜欢别人，当然我回来以后也不行，知道吗仁俊哥哥。”

“不知道，你快走。”

他们站在走廊上面对面地笑，直到最后也没说再见。

 

0.

“我还不知道如何喜欢一个人，但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你呢，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啊？

“你总有一天会长大，但一定不是现在。”

可我会和你一起长大。

 

FIN.

成长向

7000+一发完结

祝看文愉快~

BGM

黄仁俊最近有些焦躁。

可能是受绵绵细雨的影响，空气潮湿土地泥泞，空白期的他们今天没人去练习室，窝在宿舍，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己床上攻克游戏。罗渽民本想调动气氛，拉着几个人去咖啡店坐一坐探讨人生。黄仁俊看了眼因早上天气挺好被他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的衣服摇摇头，扒开新一板旺仔牛奶丢给同伴，朝着门口嚎了句志晟啊喝卢卡斯代言的牛奶吗。小孩儿风风火火跑进来，嘴里嘟囔着我也不去，等会儿有番要看。说罢接过他手里的一小盒牛奶，顺势蹲下身来。他没在意，抬头说让帝努跟你去吧，他不是有衣服要买来着，趁着下雨天人少去逛逛呗。

李帝努被点醒，从床上蹦起来一头撞在上铺床棱上，“嘭”的一声吓的罗渽民差点儿没把手里的奶盒子给捏了。那人一边哀嚎一边换衣服，嚷嚷着我看中一件衣服好久了你不说我都忘了，走走走渽民快去换衣服。

罗渽民哭笑不得，我只是想陶冶一下情操，雨天听个雨什么的，你们这样扭曲我的本意真的好吗。他笑的无奈，动了脚步去隔壁屋换衣服，顺手看了一眼李帝努被撞到的额头。

黄仁俊顾着看手机，只感到朴志晟终于起身跟着罗渽民一起离开，迈着步子拖鞋被踩的啪啪响。他想着那人刚刚蹲着干啥呢，一低头发现一大盒子旺仔少了两板，气得不行，扯着嗓子喊朴志晟你个臭不要脸的又偷我牛奶！我不要喝带着冰碴子的牛奶！！

自从上次直播旺仔砸了赞助之后，黄仁俊带领着整个宿舍陷入疯狂吸奶的境地，尤其是朴志晟，恨不得一天干掉三板。夏天喝冰的他理解，但是实在理解不了朴志晟把奶放进冷冻层冻出冰碴子的独特口味。不过谁叫他疼这小孩儿来着，就像现在，黄仁俊也只是嚎的整个宿舍抖了三抖，搭在桌面上的脚却没挪动一寸。

雨更大了，噼里啪啦撞在玻璃上又垂头丧气的滑下，斑驳一窗景色，把所有声音都团的柔软且轻巧。客厅里朴志晟不知道在看哪个动漫，热血人物喊的台词掷地有声，隐约还能听到那人打电话的声音，不知道电话那边是谁，开启了忙内生锈许久的撒娇开关。黄仁俊放下手机，揉了揉酸涩眼睛，目光看远处腾起的氤氲水雾。莫名焦躁又攀上神经，像顽固的青苔，任雨冲刷也无动于衷。手机振动，他伸长脖子去看，是李马克发来的信息，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他不想动，又凭着身体本能捡起手机，回复说渽民帝努出去了，估计晚上会在外面吃，乐乐家里来人了估计也出不来，改天吧。

焦躁啊，无非是因为毕业制吧。他叹了口气塞上耳机，任身体舒展下坠，后颈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解不开思绪。他本性阔达，能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很快，但他又生来柔软，恋旧不愿改变事物的原貌。眼看他们队伍即将迎来首次毕业，少人不说，还意味着，他也将要担起队内大哥的身份。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公司会着重培养李帝努来担任队长责任，他也要回国发展，并没有太多需要他操心和着手的。可还是觉得，原有生活被打破规则，着实不是一件那么美好的事情。好像圆润的奶油蛋糕被挖去一块儿，缺了它原有样子和味道。

阖上双眼，蹙起的眉蕴藏些许酸涩和无奈。耳机随机播放着谁的歌曲他无心分辨，咬字不清不楚，平添烦闷。忽然感到眉间触上柔软，揉散皱褶抚去纷乱，他睁眼去看，只见脱离开来的指尖，随即便是朴志晟那张轮廓渐明的脸。

“别皱眉啦，一点都不好看。”小孩儿撇嘴，眨巴着眼镜水光满盈，低哑的声音趁着换歌儿的空隙荡在静默里，溜进耳朵，莫名安稳“仁俊哥陪我去趟练习室吧，经纪人哥哥要我拍个舞蹈focus发推。”他晃晃手里刚挂掉的电话，通话记录最上方写着经纪人的名字。

黄仁俊耸肩，落下有些僵麻的双腿，站起身子伸了个软趴趴懒腰，哈欠催促眼睛升起一层水雾，湿润他干涩眼眶。

翻遍宿舍也就只找到一把伞，黄仁俊套了外套说走吧凑合一下，反正练习室不远。朴志晟应了声顺手接过伞撑开，等着黄仁俊钻进来。偏偏那人嚷着我是哥哥啊，撑伞这种事不应该我来吗。他看了眼眉目委屈的人，笑的眼睛眯在一起，说哥你只有年龄是哥哥呀。挨了那人两巴掌他也是笑眯眯的转着伞柄，沾染了少许雨水的伞面寥寥旋出几颗水珠。黄仁俊没再偏执，本来撑伞这事儿就该高一点的人来，有人免费给打伞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他避开水洼故意进行蛇皮走位，这样想着。

练习室很空，整个走廊听不到一点声响，黄仁俊轻车熟路把单反架在三角架上，忽然想起来什么，对练习室中央的人说你这自己也能拍啊，还喊我来干嘛。朴志晟眨巴着眼睛说是喔，我忘了，顺便还撒了个有些狰狞的娇。

黄仁俊靠在墙上，看朴志晟放歌儿练习，小孩儿优越的身条很赏心悦目。他收到那人OK的信号，调试了镜头摁下开始键，比了个开始的手势。又他退后几步，确保镜头正确才把目光落在对面人身上。

朴志晟真的长的太快了，不论是拔高的身条还是明朗五官，暴风成长名不虚传。他们刚出道的时候，小孩儿怯懦稚嫩，舞蹈不错却也没有所谓的气场可言，整个人就是个奶团子，比钟辰乐还奶。那时候他们没有太多交流，他只是觉得是个名副其实的忙内罢了。后来，最后的初恋一位时候小孩儿哭的眼睛肿得厉害，他自己虽也还没止住眼泪，身体里作祟的哥哥精神还是让他捏着对方肩膀轻声抚慰，当时那人破涕为笑，说哥你自己眼睛都通红还安慰我呢。他们在后台拥抱，是朴志晟伸手抱住了他。

黄仁俊作为身体里流淌着硬朗血液的东北人，其实略微抵触拥抱牵手这些过于亲密的行为，皮肤毫无遮拦触碰对方，携了团温情不说，还矫情，他觉得男孩儿间勾肩搭背就足够了。可偏偏在南韩大势所趋，不管是设定还是真情，肢体接触总是不可避免。那个拥抱短暂瞬逝，可他现在还记得当时柔软。后台繁杂喧哗，工作人员人影匆匆，鼻息里发胶和底妆香气交缠在一起。那时已经和自己一样高的小孩儿下巴落在他肩膀上，手臂环绕传递温度，低着嗓子在他耳边说谢谢哥，我很开心。

而如今，面前的人已经出落的更为利落，未成年却让他觉得已经可以担得起男人这个称号了。练习室灯火通明，窗外阴雨绵绵，衬托着眼下盎然，他看那人踩点精准，身体律动牵扯到指尖和发丝，都是他的热爱。其实想来现实有出入，当他看到小孩儿就着热水吃关节药的时候，还是难免心扉柔软，就还是个骨节处于疯狂生长期的小孩儿啊。他摁下结束键，招手喊朴志晟过来一起确认视频。

少年小跑过来，站在他身后瞅他手上的DV，因强烈舞蹈还未抚平气息，灼热喷在黄仁俊耳后，滚烫的要牵扯神经揉捻出绯色。他心不在焉，把DV塞给身后的人就跑，说我觉得没问题了，我去买瓶水楼下等你！朴志晟捧着小东西有些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盯着对方仓皇的背影忽然“噗嗤”笑出声。

诶——是害羞了吗。

黄仁俊蹲在公司门口，对自己反常的反应摸不着头脑，想着大概是看着长大的小孩儿，对于凭空多出来的荷尔蒙有些敏感吧。回去的路上雨收敛不少，黄仁俊接到李帝努信息说晚上不回去吃了，也在他意料之中，于是侧头问朴志晟晚上要吃啥，晚上就咱俩。当他看见小孩儿眼里打着转儿的亮光后，感到了一丝丝后悔。

黄仁俊挺会做饭的。

尤其是在南韩这种蔬菜肉类都昂贵到上天，导致普遍菜品都单调辛辣的地方，他官方认证的金手在宿舍吃饭这方面上可谓是被捧上了天。小到凉拌土豆丝大到水煮肉片，做的有模有样，其中最捧场的就是朴志晟，瞪着兔子眼感叹着能吃两碗饭。为此董思成总会打探好军情，跑来他们宿舍蹭几口，缓解思乡之情。

眼下六点过半，因为淅淅沥沥的雨而人迹寥寥，呼啸而过的汽车包裹着暖黄色光晕，忽闪着附在伞下的人身上，小块儿的光斑窝在塑料袋的皱褶里赖着不愿走，偶尔被雨丝触碰，摇晃一池波光粼粼。朴志晟手里拎着超市袋子点菜，说买了土豆茄子我想吃地三鲜，买了肉和彩椒我想吃鱼香肉丝，啊哥哥哥没买豆腐我想喝白菜豆腐汤！黄仁俊努力通过那人形容菜色确认他要吃的菜名，伸手拉住要转身回超市的人，说冰箱里有豆腐！给你做给你做，老实巴交给我撑伞！

到宿舍的时候黄仁俊接过对方手里的伞，看朴志晟甩了甩脑袋提着一袋子菜进了门，再顺着手臂往上看，看见那人湿了小半的肩膀，又抚上自己干燥的衬衫，想着朴志晟是什么时候把时间偷藏起来，瞒着所有人长大的呢？

那晚他们吃的畅快，李帝努回来的时候哀嚎不断，埋怨朴志晟吃独食，说他想吃地三鲜好久了一直没找到机会让黄仁俊施展厨艺。朴志晟把沾着洗洁精的盘子从洗手池捞出来，说我还没擦干净，上面还有油水呢要不哥你闻闻解个馋？

黄仁俊笑的直拍桌子，看厨房里比李帝努个头还猛了一点儿的活泼背影，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可焦躁的，生活随时可以重启，这个开关就是当下，柴米油盐里灯火通明，夜半也能安眠。

空白期没有维持太久，他们趁着李马克毕业之前进行了最后一次回归，以他们七个人的名义身份。风格中和，没有上次那样叛逆，又掺着专属他们的清爽利落，倒是美瞳和耳夹一样没少。都舞台末放了，朴志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戴美瞳，对着镜子面目表情扭曲的嚣张，他抬头瞅了眼休息室，和望过来的黄仁俊打了个照面。于是见那人退出和00line进行的游戏，起身向他走过来，眉眼清明，妖娆的绿色美瞳也压不住他的一池纯粹，实属难得。

“傻，都两轮回归了还不会戴。”黄仁俊拿起美瞳盒子朝他弹了个脑崩儿，说这边人太多了去里间吧，我怕给你戴的时候戳到眼睛。

朴志晟吐吐舌头，捂着额头向好脾气的哥哥撒娇，糯着嗓子说真的好难啊，往眼睛里塞东西想想都很吓人啊，你看我眼睛都红了。

黄仁俊接过小孩儿手里的镊子和美瞳托，夹着美瞳在护理液里摇了摇防止有杂质，期间还分心去瞧了一眼对方眼睛，确实晕着红色惹人心疼，他叹气有些无奈，说下次直接喊我吧别自己搞了，你看看红的跟个兔子一样，喔不对没下次了这都末放了。

朴志晟坐在长椅上皱了皱鼻子，摆动手掌给自己眼睛吹风，忙不迭的点头认同，他看黄仁俊夹好美瞳，于是乖乖抬头，却因为头顶的灯光强烈而眯着眼睛，忽闪着晕起一层水光。黄仁俊见状哭笑不得，便抬手换了灯光，昏黄暗灯替代刺眼，抚慰小孩儿难耐的神经。朴志晟正要开口夸赞贴心哥哥，视野里忽然浮现贴近的眉眼，他感到那人搭上长椅的膝盖，屈身俯下来。接着皮肤覆上微凉，眼睛被轻柔力道舒展开来，有小团的风送进他眼睑，来自对方柔软的唇畔。朴志晟忽然感到呼吸急促，胸口和耳朵都一瞬滚烫，他指尖揪紧自己衣角，视野里只剩下那人绯色的唇，再一眨眼，软薄的小东西就落在他眼睛，安稳妥当。趁着黄仁俊转身去夹另一片美瞳的间隙，朴志晟抚上鼻梁掩饰慌张，才注意到此刻两个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他后背倚靠着墙，黄仁俊膝盖曲在他身侧，再转身过来便几乎要环住自己，他仰头感受仰视角度，瞥见那人根根分明的睫毛和覆了唇蜜的嘴，水光潋滟的样子惹人动心。再俯身过来的时候，他揪着衣角的手指因用力而微颤，眼神只得呆滞盯着对方墨色瞳孔，分神想着这双眼睛好像海中温顺的鲸。

指尖逃离开他皮肤不过一秒，朴志晟却偏执的不想失去，他眨了眨戴好美瞳的眼睛，下意识抬手握住黄仁俊手腕，细瘦程度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他动作唐突，吓的黄仁俊抖了一抖，踉跄着倒退，堪堪被自己扶住肩膀站稳。

“吓我一跳！干嘛，感谢就不用了，以后……”

“仁俊哥。”

“……嗯？”

黄仁俊抬头去看，昏黄的灯打下来让他看不清朴志晟眉眼，无法揣测这突如其来的真挚是怎样的表情和语气，只是觉得有些反常。手腕垂在身侧还被他牵扯着，肩膀上也有透过单薄衬衫浸晕来的温度，一如那晚落雨的伞下。正当他发觉旖旎略微失神的时候，对方收回胶着，挠了挠后脑勺，黏着嗓音对他撒娇。

“谢谢哥，我很开心。”

什么啊，牛头不对马嘴，等下，这句话好像有些耳熟啊？黄仁俊从兜里掏出来颗糖递给朴志晟，终于回应了屋外喊他的李东赫，眉眼弯弯揉了把小孩儿头发，转身离开。

黄仁俊曾经在微博上看过一句话，那句话的内容是，希望以后所有的拥抱都不会跟离别扯上关系。现实却是，他们的拥抱，十有八九都是为了离别而衍生。这次回归以一位画上还算圆满的句号，他站在熟悉的舞台上向下望去，女孩儿们的眼里盛满水光，他知道那是和他一样的情绪，为李马克终于在队伍的到此为止。上台之前他给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说不许哭，于是他捏紧了手里的话筒小心翼翼照顾情绪，也尽量避免和队友对视，他不想和上次那样，跟李东赫对视一眼就泪崩了。

主打歌接近尾声，他转过身随着旋律蹦了几蹦，黄仁俊就要结束了，不许哭，你是大哥你可以的嗯！他留个背影在漫天的彩带里蹦跳，着实有些滑稽，因此也吸引了小孩儿目光。他本空旷的视野突然出现朴志晟的脸，同时还有覆上腰肢的温度。人们总是对温柔妥协的厉害，当他望进朴志晟湿漉漉的眼里后，如出一辙的，满盈的泪浸湿睫毛，啪嗒落下来。

他其实并没有多难过，也觉得矫情，不过是形式化的分别，他们的宿舍还是上下楼，跑过去不过两分钟时间，嚎一嗓子也能惊动楼上人。可他大概就是个深谙形式主义的傻瓜吧，太敏感也太热爱，活的通透又柔软。

朴志晟手足无措，手掌从对方肩头滑下手臂，抚过手腕扣紧他指尖，笨拙的撒娇齿轮被润了油，哼哼唧唧的说哥你别哭啊。

黄仁俊摆手，趁着别人过来询问之前憋回眼泪，主打歌也播放完毕，他拉着朴志晟来到舞台中央，和队友站成一排对台下深深鞠躬。期间余光瞥见小孩儿鞠躬的时候还偏着脑袋打量自己，十指相扣的手掌滚烫。

李马克和李东赫接下来还有127的行程，打歌结束便匆匆分开，一切都和往常并无两样。黄仁俊窝在保姆车最后一排，靠着玻璃窗梳理情绪，窗外是李马克和经纪人聊着什么，大笑着一副没心没肺样子，生生逗笑了他，想着为什么总是自己在想这些琐碎稀松的事儿呢。车门被拉开，午后滚烫携着风挤进来，朴志晟在他身边落座，手里揣着个纸盒子，从盒子手提镂空处能看到沾满糖霜的甜甜圈。

“据说吃甜的心情会变好。”小孩儿拆开盒子往他跟前凑了凑“仁俊哥快挑一个，一会儿渽民哥他们上来就把最甜的挑走了。”

黄仁俊有些愣怔，还是遵从内心挑了个裹着巧克力的甜甜圈，就着朴志晟递过来的纸巾咬下去，唇上软糯和味蕾迎接的甜蜜确实能冲淡郁结，直达心底。

“哥你其实没必要忍着。”朴志晟抬手把冲着黄仁俊头顶吹得冷气扭到一边，捡了个洒满糖珠的甜甜圈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圆滚可爱“又不是丢人的事儿，我也很舍不得马克哥啊，再说仁俊哥本来就很温柔，情绪也比普通人丰富嘛，这是好事儿啊。你看看刚才你眼睛憋的比我戴美瞳时候都红。”

黄仁俊侧头去看旁人，他很少见朴志晟这样真挚的样子，只见那人从脚边袋子里掏出罐可乐，指尖扣着拉环，“呲啦”一声，气泡爽朗翻滚着抵达瓶口又泯灭下去，他听得朴志晟声音干净低沉，又泛着气泡般的暗哑。

“我的意思是，哥你做自己就好。”

他把可乐递给眉目清秀的人儿，还有几句没说出口的话。比如我在努力长大了，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和负担，我其实，有一点心疼。

不出所料，罗渽民上来的时候望着只剩下裹着普通糖霜的甜甜圈后叫苦不迭，埋怨朴志晟不知道疼哥哥，忙内on top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钟辰乐窝在副驾驶一边啃一边哀嚎朴志晟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了，那小孩儿充耳不闻，摇头晃脑把最后一口糖珠甜甜圈塞进嘴里，黄仁俊伸手擦去他沾在嘴边的黄色星星糖珠，觉得剩余忧愁也和小孩儿吞掉的甜甜圈一样被消灭了。

他们接下来要去釜山赶一场签售会，漫长路途耗尽了几个孩子的活力，不出半小时便挨个和周公约会去了，黄仁俊倒是一点儿不困，肩膀慷慨借给了朴志晟。手机振动的厉害，他连忙划开屏幕，看着来自李马克的消息一条条跃上聊天框。从开始的疑惑到之后的释然，回复完便把目光落在肩上人脸上。

李马克说朴志晟埋怨他来着。

说分开了都不道个别，仁俊哥可舍不得你了。所以他特意发来消息请罪，等他回宿舍请吃炸鸡，后面还坠了一堆开解抚慰自己的话。黄仁俊有些不好意思，又确实得到了安抚，思绪漂浮的厉害，想朴志晟是什么时候能察觉到自己情绪从而去表达的呢。其实朴志晟一直是个心思细腻的小孩儿，算是团队里除他以外最温柔的孩子了。这儿的温柔，不是指语气外貌浅层面的肤浅，而是藏在他棱角分明之下的气质。会挂念着不在队伍的哥哥，会笑着告诉粉丝们go的手势不做也可以，会因为年纪小可以吃很多糖而愉悦。明明不擅长撒娇，却把我爱你挂在嘴边说给每个哥哥听，是笨拙又温柔的小孩儿啊。

中途休息站到达，经纪人转头，在倒了一片的后座和黄仁俊对视了一眼，做了口型说我去趟洗手间，不熄火了一会儿就回来。黄仁俊点点头，察觉到肩膀那人有苏醒的迹象。

黄仁俊看他揉了两把眼睛，因为刚睡醒而软糯着嗓子问他几点了，车为什么停了。他连忙伸手捂住小孩儿喋喋不休的嘴巴，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大家都在睡觉。他觉得好笑，这样懵懵的朴志晟太可爱了，收回手之前在他脸上揪了两把才罢休。对方故意皱皱鼻子一副嫌弃模样，随即又笑开，眼睛眯在一起比那一整盒子甜甜圈加起来都甜。

朴志晟呲牙咧嘴的捏了捏耳朵，黄仁俊看过去，发现因为方才睡觉时候未摘取的耳夹被硌压，现在在耳朵上留下一圈儿红痕，耳夹触及耳朵的地方更是红的要滴血，把他心疼的哟，忙不迭的打下朴志晟胡乱摆弄的手，侧了身子探过神去，小声说着你别乱动我给你摘。

黄仁俊指尖微凉，覆上去便抚慰灼热，他小心调试角度去旋转耳夹后方，专注认真并不觉有何不妥，这可苦了朴志晟。对方靠的太近了，比给他戴美瞳时候还近，呼吸喷在他侧颈，像春天四处飘的绵软绒絮，又像轻抚过的漫天彩带。很早的时候，他受不了痒，被黄仁俊揽着脖子还要往后躲。而当下，他觉得玩完了，不想挣扎更不想退后，坦诚妥协，他对黄仁俊有不一样的感情。

“唔好了。”黄仁俊语气轻飘，手心躺着两个银圈儿和一个十字耳夹，顺手揉了把对方比窗外暮色还浓重的耳朵，问他耳夹还要留着吗。

“我不想留这个。”朴志晟用指尖摆弄着那人手心里的小东西，它们相碰叮铃作响着，他往前凑了几分，抬头对上黄仁俊水光潋滟的眼睛“但是，我能留住你吗？”

人类可以分辨20—20000赫兹的声音，其中500—3000为言语频段区，即人类讲话时发出声音的所处位置。飞机起飞时的声音为130分贝，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为90分贝，舞台上喧嚣嘈杂的声音为70分贝，冷气徐徐流动的声音为30分贝，轻声絮语的声音为20分贝，几乎安静到销声匿迹。黄仁俊想朴志晟说的那句话大概只有15分贝，轻到他只能联系上句话来分辨下句话的内容。可寥寥几字在他眼眸中浸泡，得以瞬间几倍的膨胀，又沉重又清脆，把他的心脏松开又攥紧，就像那只声音为52赫兹的鲸，忽然接收到同类的声音。

一切好像都理所当然又顺理成章，从他们的拥抱到牵手，从半湿肩膀到巧克力甜甜圈，这些琐碎都是不可或缺，回头看，每一步都是被爱的满盈又小心。

黄仁俊握紧手里的小东西，笑的无声，落进对方眼里却是惊天动地，他抬手捏上团子脸颊，问他留什么呀，语气俏皮的很，温暖轻飘，眼睛却澄澈湿润。

朴志晟收起胆怯，他带着乌托邦的纯粹和无畏，抬手牵住对方小指，声音清晰明亮。

“我喜欢你，请问可以留在我身边吗？”

对面的人笑意深了几分，眉眼弯弯着点头，好啊，我留在你身边。

接收到了，他的声音分贝。

他还说，谢谢，我很开心，我等你很久了。

人生在世，愿你能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也和理想中的自己，握手言和。

END

虽然忙内ontop 但是🌟在我看来依旧是个很温柔的小孩儿  且看且珍惜 浅尝辄止 😆

△少量尾号三
△写得太烂有空一定改TT

1

“我有喜欢的人了。”

李帝努知道自己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守口如瓶，眼下罗渽民趴在他家的茶几上，双眼粼粼波光像一潭涌泉，笑得克制又甜蜜。一块融化的太妃糖。

“那很好啊。”

翻过一页纸，李帝努没抬眼，手心却微微汗湿，光滑的鸡蛋清一样触感。

“可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是黄仁俊。”

熟悉的名字掷地有声般在他脑海里响彻了一会儿，唇舌发音间空气的吞入吐出充斥李帝努的脑海，一瞬间他想到流动的溏心，流动的春生，万物伊始云云，而最后脑海里的幻想却都变为一张整洁而贞洁的空白。白话灵犀。

“那很好。”他迟疑着说。

2

李帝努和罗渽民是竹马。

这是很有趣的关系，两人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大同小异，通过镜像翻转联系起来一样。同样的文具书包，同样的校服球鞋，同样的便当盒和保温杯，同样的《道德经》和《罪与罚》。只要李帝努愿意，他可以在凌晨两点半敲开罗渽民家的门，罗叔叔仍然会热情地从睡梦中爬起为他铺好床铺；只要罗渽民想他也可以在每个周末横躺在李帝努家的沙发上，吃着刚做好的苹果派同李夫人撒娇侃天。无论在路上你喊李帝努还是喊罗渽民的名字，他们两个都会齐齐回头冲你微笑。小竹马童真的岁月里是没有秘密的，喜欢哪个小女孩讨厌哪个老师都是共享的，玩具和图画册也是共享的，赞美和批评同样都是共享的。是双生璞玉，灵蕴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

初三的时候罗渽民爱上机械。于是他们终于学会了人生里第一次无法共享的事情:李帝努实在无法领略电子和机器的精妙，正如罗渽民无法明白李帝努对于数学没来由的执着。

“只有这里不一样。”

不同之处是碎玻璃，玻璃安在感情的窗上。有的是窗明几净，但也有斑驳的，斑驳到美不胜收的都有。

同年暑假罗渽民和李帝努一起报了作文班，教课的老师眉目和善，第一节课就给他们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赌徒》，他读至最激情时罗渽民则斜坐在椅子上看前面的女孩补妆，口红铺开骇人的瑰丽，一下两下就将平庸的灰白拥吻成惊心动魄的红。女孩左手偷偷拿起镜子，吊起眉梢小心翼翼瞥眼的动作很是风情，尽管这时他们都太不清楚到底何为风情如何风情，但也因为这几分懵懂究竟滋生出十五岁少女独有的窈窕相宜。李帝努上课从来不开小差。他喜欢作文班的老师，喜欢老师说话时抑扬顿挫像拜伦的唐璜，讲到动情处会不自觉挺起宽厚的胸膛。偶尔心情好时李帝努会连带着把罗渽民的课堂笔记也做了。一周交一篇作文，罗渽民倒是很少交齐，因为他每写一篇都能被老师称赞到下个星期，久而久之他干脆隔周交或者不交，老师也睁只眼闭只眼，不像学校里的老师还会抓着你到办公室说整节整节的废话。

也是暑假，下课回来已经时候不早了，楼道里大型的家具器物蹒跚前行的仪仗队截堵两个少年的归心似箭。新搬来的一家三口住在他们楼上，电梯口站着男生单薄的影子，水彩稀释了般轻描淡写的一笔。罗渽民端详这点寥落的轮廓很久，侧身对李帝努说他长得好眼熟。男生闻言便转过脸。

杏仁乳般明晃晃的一团白皙，亦或羽化登仙的一尊金镂玉衣。李帝努不解问其出处时，罗渽民笑得喷珠泄黛，数落他只面朝地不朝天，偏爱阳春水不爱濯清涟。

李帝努仔细想想便觉得好友说的很在理，面前男生神韵恰似濯清涟，低头像不胜风凉，抬头有出泥不染，徐缓转眼是潋滟晴方好，而微笑则又一番天然去雕饰。

这是他俩的通病，不爱夸人，而真一夸人就显得工笔。是比“星有好星，雨有好雨”还要肉麻三分的漫不经心。毕竟辞达而已矣是很难学会的。李帝努沉沉收回视线时男生已经默不作声地离开了，罗渽民却还伸颈望着。到了晚上新住户来拜访时恰好罗渽民在李帝努家吃饭。门还半开不开就听见大人的寒暄，彼此笑着恭维又几分客气，罗渽民望着客厅一角凿出来整面的书墙发呆，李帝努抱着水果蹑手蹑脚跨过地毯上的两只猫，缩到他边上。

“人呢？”罗渽民问。

“谁？阿钟？亦琴？”

“讨打吗李帝努。”

李帝努笑了，弯弯笑眼在昏黄的灯光下亲狎暧昧。“你原来是说黄仁俊啊。”他把手里的草莓塞进罗渽民手里，正出神着的人下意识送进嘴里，又在下一秒皱着眉到处找纸吐了出来。

“怎么知道他名字？”

“我爸刚问了。”

一阵沉默。猫在地板上翻了个身。罗渽民撑着头望去，玄关内腼腆站着的男孩，横生的柳条枝韧，眼波开阖间显出一种分外生机的充盈。几根捏着衣角的指头细而白，两个手掌铺起来好像都没有多大，一掐就碎的腕骨更是令他唏嘘。他想起别人形容苏轼书法时说“天然自工，笔圆而韵胜”，古人真是聪明极了，就算是见不到书帖，今朝却能见到苏轼笔法的精神从人身上开出昙花来。

“……你好像对他很关注。明天的作文写了吗？”

“名字是什么？”

“作文题目是热情，他名字是黄仁俊。”

黄仁俊。真巧，黄色也是热情的颜色。

晚上罗渽民便在作文里写到:热情是一种良好的品质，近似一种圣火，金色的火光来自自我深处却照亮他人的脸，照出一朵黄色的睡莲。

而回家后李帝努左思右想后却写:热情是驱动力，当差异开始逐步放大时，你能仍然坚定地去包容和追击。

第二天课上拜伦的唐璜式抑扬顿挫的老师同时表扬了他们的作文，给予二人的肯定是同样的，但末尾时却到底给罗渽民的添了一句“保持勤奋很不错”。

不知不觉，课和假期都到了结束曲，时间软而轻地过去了。

3

罗渽民从前不知道所谓青春期的心动是这样的。下课后他等黄仁俊一起走，尽管他上学来时是骑自行车。他总是提早下课然后买了冰镇饮料站在黄仁俊班门口，黄仁俊做完值日就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边用手扯他的衣领说走路看路，一边又逗他说哥哥走慢些吧。罗渽民原来也不知道的原来和男生相处时也会感到“心跳加速”和“满足”。尤其他中午和黄仁俊去吃饭，当黄仁俊皱脸把不爱吃的夹到他盘里时他突然意识到内心腾升起了某种非常态的愉悦感。

他和李帝努形容，李帝努却反问我平时难道不是这样对你？罗渽民思忖片刻便融汇贯通:你原先体会这种感觉时我却没体会到，这是不相同的啊。现在我们又相通了。

不一样。李帝努敲他。

哪里不一样？罗渽民理直气壮。

我也想和仁俊亲近。

为什么？

不自觉展露的锋芒有一种敏锐的狠态，罗渽民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口中质疑的语气有多么坚不可摧的牢壁感。

“就是这里不一样，”李帝努接住摇摇欲坠飘飘欲仙地几乎碰到他肩头的树叶，“长久以往和电光火石，寄托了第二个自我的相似的朋友和初恋。”

初恋。

这个词多好听。被维特擦的噌亮的手枪，亦或高谷开裂的奇幻宏大的岩石，甚至风软一江水，潮平两岸阔，低俗小说和人间喜剧，汇集了这么多爱恨交杂的通俗剧本，蔽之曰初恋。罗渽民写给黄仁俊的酸涩信件里说:我想是你最后的初恋。

“想是你最后的初恋”。想是你会写在手上的名字。想是某天午后你能倚靠着耍横的人肉沙发，在你喝完牛奶后擦去嘴唇边的一圈白色，给你念夜莺与玫瑰和少年王，一直从自深深处到浮生六记都很怦然心动。写信就像是在爱情，在爱情里你撞死了一只睡莲。

“我和黄仁俊在一起了。”

“那很好啊。”

李帝努后来却在自己的日记里写，罗渽民的初恋为什么不可以是我的初恋？他的爱情是我的患得患失，我在思考即是在爱情，我的初恋才是最永恒的初恋。我们见到黄仁俊的开始他就由气质上分成两份，开出花来的那份是罗渽民的，剩下仍眠的部分却是我的。

4

“你别亲我了。”黄仁俊推开他，双颊红成映日荷花。

罗渽民于是说“花在我怀里颤抖了”。黄仁俊听了咯咯的笑在沙发里，小声道辞达而已矣就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