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信】脑点老夫少妻带崽
信一的这个孩子来得意外,某次龙卷风出远门,很久才回来,被信一缠得忘情,没做措施,于是就有了。
当时信一还有点幸灾乐祸,笑着问大佬,有咗bb点算。可真当有了bb,第一个烦恼的却是他。
某天早上,信一照旧穿上衬衫打上领带,却在穿高腰裤的时候顿住。他在镜子前看来看去,皱起眉说,怎么感觉腰圆了一圈,不好看了。
龙卷风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闻言抬头看他:我又不嫌弃,你还想给谁看?
信一忙笑:只给daddy看,就是腰一圆你给我买的裤子就扣不上了。不过在daddy面前,不穿也是可以的吧。
龙卷风无奈看他一眼,将他摸上自......
信一的这个孩子来得意外,某次龙卷风出远门,很久才回来,被信一缠得忘情,没做措施,于是就有了。
当时信一还有点幸灾乐祸,笑着问大佬,有咗bb点算。可真当有了bb,第一个烦恼的却是他。
某天早上,信一照旧穿上衬衫打上领带,却在穿高腰裤的时候顿住。他在镜子前看来看去,皱起眉说,怎么感觉腰圆了一圈,不好看了。
龙卷风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闻言抬头看他:我又不嫌弃,你还想给谁看?
信一忙笑:只给daddy看,就是腰一圆你给我买的裤子就扣不上了。不过在daddy面前,不穿也是可以的吧。
龙卷风无奈看他一眼,将他摸上自己大腿根的不老实的手拍开:怀着孕还发姣......
信一爱玩,有了孩子后也不安定,偏偏龙卷风看得严,账不让他管,收租也亲身上。龙卷风本来已半隐退了,为着这个重新出山,开始管事。
不用管事算账也就罢了,不能食烟,不能骑摩托车,不能跟人切磋功夫,这让信一难受得要命,整日坐立不安。
他闲不住,偷偷溜去庙街找十二一起去舞厅跳舞,走到一半就被消息灵通的龙卷风黑着脸拎回去,连夜给tiger打电话,让他管好十二,别带坏自家小孩。
tiger表示无语,小孩都有小孩了,还小孩呢......
好不容易等到孩子出生,信一彻底当了甩手掌柜。能下地后没两天就风风火火出去,帮十二处理庙街踩场的。
回去后夜已经深了,就见龙卷风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一手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一手捏着奶瓶:“你仲记得翻来?”
信一心虚地摸摸鼻尖。
孩子要吃母乳,哭得很大声,龙卷风无奈地缓和了神色去哄。信一只能身体力行,喂完小的再喂大的。
他跨坐在阿爸腿上一边亲一边哄:“我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但daddy有呀,daddy把我养得这么好,bb交给你一定得。”
龙卷风叹口气,说,不是怪你不带孩子,孩子有我照顾,但你才生完几天就跑出去打打杀杀,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身子......
信一笑起来:就知道大佬最疼我。
后来信一身子恢复好了,照旧主事,龙卷风则彻底退居二线,在红色大花笼里当起了奶爸。
龙卷风突然出山又突然再度隐退,道上流言纷纷,有说他身子不好了的,也有说怕是二把手蓝信一和他争权将他暗害了的。
那天信一去尖沙咀玩,没带刀,被有心闹事的算计了,一时间身陷重围寡不敌众。
给孩子喂奶喂到一半的龙卷风听到消息,匆忙赶来。一手抱着娃,另一手一拳一个,将那群妄图对信一不轨的炮灰揍趴下。
众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是说龙卷风不行了吗?怎么还是这般生猛?
龙卷风扶正孩子的奶瓶,心里冷笑,我只是在家带娃,你们以为我死了,敢欺负到孩子妈头上?
信一心里也瑟瑟发抖,心想完了,这回大佬真生气了。他看着趴在龙卷风肩头的宝宝使劲眨眼,心想bb你可要给我求情啊。
孩子连话都不会说呢,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信一,忽得咯咯笑了。
龙卷风抱着孩子在肩头颠了颠,瞥了一眼信一,淡声说,跟我回去。
孩子都有了还这么不稳重,还是得草一顿才能老实。
入凡(HE)
“那三个月在渔村……”信一忽然说,他声音很轻,轻得好像风一吹就能吹散,“我一直在想,龙城帮的龙头杖,应当给四仔,还是洛军……”
龙卷风带点疑惑地看信一:“你不想接手龙城帮?”
只有疑惑,没有责怪。信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如果自己不想接手龙城帮,龙卷风一定只会笑笑,说一句“也好”。
因为龙卷风就是这样的烂好人。
信一心都在颤抖,他狠狠咬住自己舌头,咬得见血,才克制住自己的心软,继续往下说:“不是‘不想’,是‘不能’。我没办法接的,龙城帮不需要死人作龙头。”
他握着的那只手僵住了。信一垂下眼睛不敢看龙卷风:“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年轻,你死了,我就能留住条命,继续向前走?大佬......
“那三个月在渔村……”信一忽然说,他声音很轻,轻得好像风一吹就能吹散,“我一直在想,龙城帮的龙头杖,应当给四仔,还是洛军……”
龙卷风带点疑惑地看信一:“你不想接手龙城帮?”
只有疑惑,没有责怪。信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如果自己不想接手龙城帮,龙卷风一定只会笑笑,说一句“也好”。
因为龙卷风就是这样的烂好人。
信一心都在颤抖,他狠狠咬住自己舌头,咬得见血,才克制住自己的心软,继续往下说:“不是‘不想’,是‘不能’。我没办法接的,龙城帮不需要死人作龙头。”
他握着的那只手僵住了。信一垂下眼睛不敢看龙卷风:“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年轻,你死了,我就能留住条命,继续向前走?大佬,你好天真。”
“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在渔村我没去死,只因为我要先杀了王九。”
龙卷风呆呆看他,喉咙好像被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信一继续说:“你之前同我讲,城寨外有很多美好,我只是因为困在城寨太久,才会觉得你好。大佬,我不是小孩了,我什么都见过的。是你根本不知你自己有多好。”
“我看见过你,我就再也看不见别人。大佬,你如果出事,我只能跟你去死。”
“我根本没办法活。”
他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回话。龙卷风握着他的手,越握越紧,他觉得自己的手掌好像被握进了旋风拳,疼得他忍不住开始发抖。龙卷风好像意识到了,倏地放松力道。
信一终于抬起头,看向龙卷风。
他看到了一双心碎的眼睛。
信一心里好像有重锤落下。他忽然意识到,这样的眼神,他曾见过。
在天后庙的刀痕下见过,在狄秋逼迫龙卷风时见过,他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陈占令龙卷风两难,狄秋令龙卷风两难,而现在,他——蓝信一,居然也在令龙卷风两难。
他在做什么?用自己的命威胁龙卷风么?这样的他,和陈占、狄秋又有什么分别?
陈占求龙卷风照顾妻小,狄秋求龙卷风帮自己报仇,谁都想向龙卷风求,那谁来给呢?
他想要的,难道是这样吗。
不是的。他不要了。
他要做给的人。
信一站起身。龙卷风的眼神随着他移动,信一敏锐地发现,那双眼睛里有水光在闪。
龙卷风好爱他啊。
像园丁爱一朵花,像神爱人。
他俯身下去,轻轻拥抱龙卷风,低声道歉:“大佬,对唔住,我讲话太过份。”
龙卷风回抱他。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龙卷风居然在发抖——因为他刚才说的话。
“大佬,你想做乜就去做,我都会跟住你。别再把我当小孩子,好不好?”
龙卷风拥着他,在他怀里轻轻点头,银发擦过他下颌,毛茸茸的。
“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讲。做事情,我们一起商量,一起做。不舒服也要跟我讲,好不好?”
龙卷风又点头。信一终于把他从自己怀抱里解放出来,龙卷风迟疑地望向他:“信一,你想要的……”
信一轻轻摇头。他知道,龙卷风说的是那个吻——他单方面的、恶狠狠的吻。
“不用啊,”他说,“我不想要,只想给你。你肯接住,我就不知多开心。”
龙卷风是九龙城寨的神。可信一希望,龙卷风在他面前不用作神,作人就好。
而他会用一切去捍卫他。
当晚,信一拆掉了自己的床,扛着床板进到龙卷风屋里。龙卷风呆看信一在他屋里把床拼好,又把被褥枕头也搬进来,犹豫着问他:“你做乜啊?”
“我们一起睡咯。”信一语气轻松,“这样我能睡好,你如果夜里不舒服也好叫醒我,方便我们相互照顾咯。”
龙卷风判断不了,是信一半夜发噩梦更影响睡眠,还是他半夜咳嗽吵醒信一更影响睡眠,犹豫的工夫,信一已经连床都铺好。龙卷风倒也没太当回事——别说只是睡一间屋,信一小时候,有几年都是和他同床。信一想睡这里,就由他。
可等熄了灯躺在床上,龙卷风才后知后觉,这么睡好像有点奇怪。他当老豆当得有惯性,眼看着信一日拱一卒地长大,似乎真的从来没有意识到,信一已经长成了不折不扣的男人。
也不知那金刚锥是不是锥开他哪一个心窍,今晚躺在床上,他好像忽然就发觉了。
他觉得别扭,睡得就不太沉。今晚很安静,所以信一的呼吸声格外清晰,海浪一样起起伏伏,一波一波冲刷着沙滩。龙卷风半梦半醒里几乎感受到海风,湿润微凉,带一点海洋特有的腥味。
迎面的海风慢慢升级成飓风,扑在他脸上,让他喘不动气。直到被窒息感憋醒,龙卷风才意识到,不是海风,腥气来源于他自己的喉咙。
他被割走一半又拼命压榨的肺叶,才是窒息感的源头。
他小心翼翼撑坐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姿势的改换带来一点新鲜空气,但还不够,他只好起身想去开窗,扶着床头站起来,就觉头重脚轻。
龙卷风一如既往没当回事。几步路而已,他难道还能晕倒在半路不成?
他一共走出三步,就悲哀地发现,他确实要晕倒在半路。倒不是他有多虚弱,只是缺氧夺走了他的方向感,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窗户在他眼里忽大忽小、忽远忽近,他迈出步子,都不知道是踩在地上,还是要踩空。
他伸出手,想扶住身边的什么家具,却抓住了一只绷紧的手臂,随后被人揽进怀里。
信一半架半抱地搀住他,扶他靠回床头。龙卷风急促地呼吸着,借着月光,能看到他的嘴唇已经变成可怖的紫色。信一扶他靠稳,疾步奔到窗户旁边,将窗户大开。
风吹进窗户,室内空气流动。信一奔回床边,俯下身,想抱龙卷风去窗户边上,又担心移动反而会令他不舒服,犹豫着进退两难。龙卷风缓过一口气,视线逐渐清明,一眼先看见信一的手在不自觉地发抖,就伸手轻轻握住:“唔使惊。”
这只颤抖的手给了他力量,龙卷风抓着这只手,慢慢调整呼吸。他受损的肺叶撕扯出疼痛,但疼痛阻挡不了他,龙卷风很快缓过来。
信一的手还在抖,脸色煞白地盯着他,好像被吓坏了。龙卷风就反过来安慰,攥紧信一的手掌笑他:“咁年轻就手震?”
不太好笑,但信一劫后余生一样笑了。龙卷风恍惚间觉得奇妙——二十年前,信一刚进城寨时也总是这么害怕,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总紧紧盯着他。他讲个不好笑的冷笑话,信一也会笑。
信一一定不知道,那时正是信一给了他力量,他蹲下身拉住那只柔嫩的小手,而这只小手把他从天后庙的刀痕里拉了回来。
也许是天注定的。他和信一之间,总能相互支持。
接下来几天,龙卷风减少了复健量,给那半叶肺一些时间恢复。但欠债总要还,他夜里还是常常觉得呼吸困难。他不想吵醒信一,可信一却警醒得很,总能在他想要起身时抢着起来,开窗引风,再给他倒一杯梨水润喉。
就这么挨了一礼拜,龙卷风眼睁睁看自家靓仔熬出一双熊猫眼。
信一寸步不离地盯了他一个礼拜,今天终于不得不出门——过两日政府要来城寨了解情况,信一预先约了内部人探口风。知己知彼,是好习惯。
信一前脚刚走,龙卷风紧跟着也出了城寨。越南帮的事情虽然已同狄秋知会过,但事情和狄秋息息相关,总要当面见一次才好。拖延了几天,主要是因为龙卷风不想信一跟着,虽然他总劝信一,但乖仔也有捋不顺毛的时候,事情过去这么久,信一提起狄秋还是没好气。
越南帮的情况说清,龙卷风沉默着又饮一杯茶。狄秋现在对他的感受很复杂,又生他气,又愧对他,外加一点后怕。最糟糕的是陈洛军节俭惯了,习惯性地省钱,穿的衣服全是龙卷风的旧衫,搞得狄秋一看龙卷风就想到陈洛军。
狄秋看龙卷风一眼,一见外套里露出的POLO衫领子就来气,抬手把条毯子丢过来:“你披上。”
龙卷风莫名其妙。这季节温度正适宜,他也没虚到需要披毯子。但他对狄秋的感受与狄秋正相反,非常纯粹,就是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他、十分对不起他。所以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展开毯子,象征性盖在自己腿上。
等到龙卷风喝到第三杯茶,狄秋就看出他有事想说,没好气地问:“有乜话讲?”
龙卷风放下茶杯,有点迟疑:“你认不认得可信的心理医生?”
“乜啊,你——”狄秋原想刺他一句,话刚说了个开头,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神转向他的手臂,大概是以为断臂的疼痛与死亡的阴影影响到龙卷风,脸上的别扭瞬间变成愧疚。
龙卷风忙摆手:“不是给我,给信一看。”
狄秋脸色稍缓:“点啊?”
“信一晚上睡不好……”龙卷风说。狄秋鬼火又冒起来:“你同他一起睡不就好了?要乜心理医生,你哄他两句,他尾巴都甩上天啊!”
龙卷风脸上露出犹豫:“可我怕……”
他话没说完,狄秋霍然起身,“啪”地一声把杯子狠狠摔在地上。龙卷风愕然看着他,狄秋一张脸已经气得通红:“你怕——怕什么?你是不是又想说为了他好?你乜都瞒,生病也瞒,陈占的事也瞒,你是不是想说为了我好?!”
龙卷风起身想要安抚,被狄秋一把挥开,狄秋抬手敲自己的头——那块头骨曾被王九一锤敲碎,现在安了块铁板,一过安检就滴滴报警。他把那块铁板敲得邦邦响,吼龙卷风:“你为我好到最后,我得到乜啊?我就得到狗笼子里四个月,和头骨上一块板!”
龙卷风脸上又露出愧疚的神情。这一下如火上浇油,狄秋最恨他这个表情,指着门口吼:“滚,滚啊!”
他脸胀得通红,额头青筋都爆起来,龙卷风怕把他气出个好歹,一边连说“对唔住”,一边手脚麻利地滚了。狄秋余怒未消,拾桌上的杯子一个一个往门口摔:“扑街龙卷风,害我头上多一块板,我过不了安检,每次坐飞机都要提前半个钟啊!扑街!”
他把桌上杯子一个个都摔完,腿脚不稳地跌进沙发里喘粗气。良久,他垂下头,把脸埋进手里。
扑街龙卷风,什么事都瞒。要是真死了,我要怎么办?
孤家寡人更孤寡。关他的笼子,会变成全世界。
龙卷风马不停蹄,赶在信一回来前一路滚回城寨。他回得及时,比信一稍早一点,装成从没出过门的样子,和信一分食一碗糖水。等到晚上准备睡了,信一忽然不咸不淡地说:“我柜里有两瓶好酒,下次去狄秋屋企,可以带给他。”
龙卷风人都呆了,愣半天问他:“你点会知?”又说:“叫秋哥啊。”
信一看他:“我跟你长大的嘛,你想什么,我当然知啊。”
龙卷风笑了:“咁犀利?那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信一语气淡淡的:“挨秋哥训咯,他那张……咳……嘴里面,吐不出象牙的。”
这话说得太不尊老,龙卷风想沉下脸训他。可惜没绷住,笑了。
“信仔了不得咯……”
两人说话间,信一已经铺好了被,不知从哪带回个小风扇,架在龙卷风床榻和窗户中间,掉过方向,朝着窗户吹——这样空气流通得快,又不太会冷。
“试试会不会冻?”信一把风扇开到二档,回头问龙卷风。龙卷风正往信一屋里走,准备去找那两瓶好酒,随口回应:“不会。”
信一叹气:“你都没试。”龙卷风已经进到他屋里,提高了声音回答他:“不用试都知,唔使担心。”
信一默默跟进去。龙卷风正在柜子里找酒,酒放得有点高,龙卷风要踮起脚拿。信一就从他身后贴过去,伸手取出酒。
龙卷风愣了愣——他好像才意识到,信一已经比他高了。
“想让我放心,夜里不舒服就自觉叫醒我。”信一闷闷地说,把下巴搭到龙卷风肩膀上,“你总不叫我,习惯太坏。”
龙卷风心里“咯噔”一下——他忽然反应过来,这几天让信一睡不好的,其实是自己。
因为他总不想叫醒信一,信一才会一直提着警醒睡觉。他夜里确实容易胸闷,可其实时间并不长,最多也就持续半个钟,晚上醒半个钟,并不至于让信一挂上黑眼圈。
以前,有些事情他不同信一讲,信一就不会知道。他原本以为,信一还能回到那时的样子,整日无忧无虑。可发生的事情不会倒退,信一也再变不会原来的模样。
信一真的长大了。
这天夜里,他又被窒息感叫醒,忍过一阵头晕目眩,他正要悄悄起身,忽然想起信一控诉他习惯太坏。他放轻动作撑坐起来,犹豫一会儿,终于开口:“信一。”
信一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月光下,信一一双眼睛好亮,好像两颗星星。这么清醒,刚才一定是在装睡,怪不得眼圈黑成这样。
信一开窗通风,又把风扇开大一档,转身去抓他的手。信一的手是温热的,比他的手稍微热一点。
“这样会不会冷?”
龙卷风摇头。信一就起身回自己床上,走了一半,忽然折返回来,俯身紧紧抱他:“大佬,我好高兴。”
一粒草籽飘落在荒原,等到来年春天,草籽会发芽,然后长成一棵青草。
而每一片草原,都是由一棵青草开始的。
龙卷风会累、会痛。一开始,他只会在夜里告诉信一,后来是任何时候。外壳渐渐融化,张少祖露出他的芯。
有一天,他们会谈起旧事。张少祖会说起过往,他会说血、说愧、说陈占,他也许会流泪,也许不会。然后,他们会谈爱。
当然会谈爱。凡人剖开自己,露出的柔软里,是一定会长出爱的。
而草籽落地时,张少祖就已经是个凡人。
胆小鬼
作者有话说:
zqy视角
均棋 全文4k+ he
bgm:如果可以-韦礼安
标题是歌词。
(现背,第一次写,尽力了,觉得不行就直接退出阅读就好了)
正文:
1.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回到那天相遇/让时间停止那一场雨
我到长沙的时候,夏日云层堆积,天气格外闷热,来不及歇息,就直奔演播厅。
导演和各个部门在进行最后一次确认,演播厅人声嘈杂,在那句“action”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按照流程出去又进来,或悲或喜。...
作者有话说:
zqy视角
均棋 全文4k+ he
bgm:如果可以-韦礼安
标题是歌词。
(现背,第一次写,尽力了,觉得不行就直接退出阅读就好了)
正文:
1.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回到那天相遇/让时间停止那一场雨
我到长沙的时候,夏日云层堆积,天气格外闷热,来不及歇息,就直奔演播厅。
导演和各个部门在进行最后一次确认,演播厅人声嘈杂,在那句“action”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按照流程出去又进来,或悲或喜。
我坐在高处看着很多小孩来来往往,心里已经做好当炮灰的准备了,毕竟以往众多节目里面我都是这样过的,当然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有人请教我,打败我登上首席的位置在我眼里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走出演播厅的时候外面雷声阵阵,大雨磅礴,我撑伞走入雨里,下意识伸手去接顺着伞面滑下的雨滴,后面是一群年轻人嬉闹的声音,有人大声笑道“徐均朔,你出大问题”。
命运之轮静静运转,诸多理不清的缘分在这个夏日雨后悄然加深。
他那么真诚地拉着我,对自己的想法如此自信,被那双那么亮的眼睛注视着,没有人能够拒绝,所以我也做不到。天边外被唱响的瞬间,我就知道我已经有选择了。
二重三重,我和他唱了很多歌,他是我见过很有灵气的小孩,一个九六年的孩子能好成这样,真的很厉害。我允许他的靠近,他的吵闹,接纳他给我分享的视频,我放纵暧昧气息在我们之间膨胀。
我谈过很多场恋爱,每一次我都是认真的。维维听后放下酒杯,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郑迪,你只是需要爱情。我端起酒杯和她碰杯,笑了笑,谁不需要爱情呢?
所以他和我说郑迪我爱你的时候,我吻上了他的嘴角,这一年,他二十三岁,我三十七岁。
2.暴雨狂风也不想防备/爱了就爱了
他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和同学,我带他走进我的圈子。他喜欢直勾勾的盯着我,然后我就会笑骂他是狗贼,这时候他又从比格装成马尔济斯了,我按住了他在我腰上摩挲的手,叹了口气,消停点吧,狗贼,这个时候他就会看着我傻傻笑,凑到我耳边说,我爱你,郑迪。
我带他去见喻越越的那天,北京晴空万里。一顿饭吃下来,我耳边“越越姐”的声音就没停歇过。他去停车场开车的时候,越越站在我旁边,轻轻摇了摇头,郑迪,你不该招惹他,你会搭进去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像说今天天气真蓝一样自然。
前面黑色大奔停在我俩面前,我俩止住话头上车。我系好安全带抬头,徐均朔双手握着方向盘侧着头看我,眼神平静坦然,声音一如往常“越越姐,你家地址是哪里”,我却心里咯噔一下,他太聪明了,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天就像什么也没发生,日子就这样稳稳当当暗自膨胀。我从澳门飞回去给他庆生,他也会从拉萨奔我而来,我唱我不放开你,唱等你降落,拿出我能给出的所有爱意。
我和他一起出演赵氏孤儿。程婴是我演过最难出戏的角色,我穿上戏服,带上假发,弯下腰的时候,就与被大义与私情困住千年的那个人相遇了。那时候,我看见徐均朔都会觉得难过。他身上有程勃的影子。
巡演到福州的时候,他带我去看海,给我拍了很多的照片,带我走遍他小时候的足迹,给我讲他和这座城市的故事。这天是我巡演以来最开心的日子,那些瞬间我又成为郑棋元,和我爱人像每一对情侣都会做的一样,漫步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徐均朔伸手去接落下的光斑,转过头看着我笑,眼睛亮亮的,盛满了一整个夏天,他说,郑迪,我想去沈阳看雪。
3.靠近了相信了/到底我们爱得有多狼狈
赵孤巡演继续,我和他之间又开始变得生疏,变成父子。这种对于很多人来说属于调情的虚假关系,却成为我和他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我能感受到他的不安,他的担忧,他给我精心搭配一日三餐,在我饮食习惯里寻求高营养高能量的最优解。但是一个素食主义者注定不能获得全面的营养,我不可避免瘦下来。
我看着他加重的黑眼圈,看着他紧张的排期,还抽空给我安排加餐,那三个字在我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我只能抚平他紧皱的眉,说一句,徐均朔,你太累了。
你过得不快乐。
意料之间的争吵还是爆发了,他将杯子往地上摔的时候我内心突然迸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解脱感。
我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和他无错的表情,平静开口,徐均朔,我们分手吧。他脸上的无错转化成震惊随后整个人摇摇欲坠,我扯出被他紧攥的手腕,或许是因为一切都将走向终点,我竟然有余力在内心吐槽狗贼手劲居然挺大。
我看了看泪流满面的他,像皱皱的熊猫,我叹了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均朔,你过得并不快乐,不是吗?说完后我转身开门向外走,身后哭声未停。
我不想让那些美好的瞬间最后变得格外扭曲,与其这样,不如及时止损,本该如此,本应如此。拥有爱情本身是一件美好的事,如果最后因为鸡毛蒜皮连爱都失去,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向上望的时候不见平时亮着的那扇窗,我短暂怔住了一下。打开房间,下意识说出我回来了的时候,分手的实感蜂拥而至。我打开灯,客厅的碎片已经被清扫干净了,卫生间,卧室,属于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被一键清空。
拉开被子,我猝不及防与熊猫对上眼,叹了叹气拎起这件短袖,在垃圾桶上空迟疑许久,我还是将它放进了洗衣机。
日子怎么过都一样,我也只是和他的生活短暂相交而已,没必要纠缠一生。我开始和以往一样和朋友喝酒,越越起身给我倒满,你真的不后悔吗?我抬头对上她充满担忧的眼神,笑了笑,我只是分手了,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再说,本来就会分的。
一段所有人都清楚知道没有结果的爱情怎么会长久呢?
我已经爱过了,没有遗憾了。
我和他再也没有联系过。
4.一眨眼一万年留给我别困住你
我很快进入一段新的恋情,新男友是公开的双性恋,我们快速确定关系。他生日那天,我去日本陪他过生,向所有情侣都会做的一样,他也会给我准备鲜花和惊喜,会来接我上下班。我的日子四平八稳。
越越给我发来链接的那天,北京下了一场大雨,就着雨声听手机里的歌声“我被虚度了的青春,也许还能活过来”,任由视频循环一遍又一遍,歌声雨声填满偌大的空间,我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手机提示音响个不停。
——喻越越:放不下就别互相伤害。
——维维:你们还有联系吗?
还有许多人旁敲侧击过来问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都没有回复。
二十多岁的时候没有什么坎过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绕路走就好了。徐均朔那么年轻,那么聪明,那么勇敢,拥有所有人都能想象到的美好未来,没必要在我这里困住。
再次见到徐均朔,是在澳门演出排练的时候。他进门后给每个人打招呼,轮到我的时候也自然而然,棋元哥,好久不见,是后辈对前辈的姿态。
他瘦了太多,以前朝夕相处,我很难察觉到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这次久久不见之后才恍然惊觉,他已经不是一九年那个小孩了。
澳门演出结束那天,我和男朋友分手了,他发了一连串消息,我躺在酒店的床上只回了一句我累了。
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第五遍响起的时候,我接通了,在对面还没开口说话之前我抢先说,我累了,分手和他没关系,对面沉默几秒,棋元哥,我是均朔。
现在轮到我沉默了。
5.我花光运气/你是我赌上世界的决定
电话里的人没有再说话,我听见他的呼吸声渐渐急促。
“你,”我和对面的人同时开口,同时停住,他和我都笑了,先前的尴尬一扫而空。“棋元哥,你在房间里吗,我们能谈谈吗?”我顿了顿,“在,你过来吧。”
我刚倒好润喉茶,就传来敲门声。我打开门,他径直走向沙发,我端起润喉茶递给他,“润润嗓子吧,这几天消耗不少。”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眼睛直直朝我看过来,“棋元哥,我能再追你一次吗?”
有一瞬间我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落伍太多,完全理解不了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些什么。我是答应和他谈谈,又不是答应和他谈恋爱。我就站在沙发旁静静看着他。
“你是不是没吃药,徐均朔。”他的心理状态一直不是很稳定,他也不喜欢吃药,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因为这件事骂过他,他也没改。
“我没犯病,”他往旁边挪了挪,指了指,我在他身旁坐下,他侧着身子看着我继续说,“我和我父母坦白了。”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就想起身拉开距离,可他预判了我的行动,伸手死死压住我的腿。他后面讲了些什么我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坐在那里的是我又好像不是我。我把他送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眼神犀利又直白。
他说,郑棋元,郑迪,你是个胆小鬼。
我回到北京的时候把前男友的事情处理干净了,这时候才分出精力来梳理我和他的关系。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和我发消息,根据北京天气提醒我加衣减衣,给我分享他的一日三餐,还会给我推荐素食菜谱,很多消息我都没有回复,但是每周都能收到美团送来的花束,全是粉白玫瑰。
喻越越来我家的时候我正在把花束拆开,修剪枝叶然后插瓶。
“他送的?”她没有说名字,我却自然而然接过话头,“是。”
“你想清楚了?”
“澳门演出结束的时候,他来找过我,他说我是个胆小鬼,”我将花瓶放回餐桌,回过头继续说,“他朝我走了那么多步,最后几步我想朝他走。”
我多年好友哭得稀里哗啦。
“妆花了,越越。”
“元元,我只是为你高兴。”
我去上海的时候,是晚春,机场人来人往,我一眼就看见他了。
从前郑棋元觉得拥有爱情就好了,遇见徐均朔之后他想,拥有徐均朔就好了,拥有徐均朔就拥有了他的爱情。
彩蛋:
徐均朔回到北京的时候正是夏天,他收拾衣柜的时候翻出了那件被主人故意遗漏的熊猫T恤,朝外面大声喊:郑迪,你还留着我的衣服,你好爱我。
作者有话说:
后面有空会出个徐哥视角。ps:很明显,有空是个薛定谔状态。
【风信】不做情人
一些重生脑洞
虐信身虐大佬心💔
信一借着醉酒给大佬表白,大佬拒绝了。因为大佬知道自己肺癌,很严重了,而且大战即将来临,他不想信一成为一个小寡妇,所以他对信一说我一直当你是我的乖仔呀,我是你daddy呀。
信一痛彻心扉,很难过,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因为这些小情小爱而难过,第二天大老板就攻进了城寨,王九在他面前把daddy杀了。
再后来信一和其他三个人一起为daddy报仇之后,在某一天一种机缘巧合之下,他重生了。
信一一直在做噩梦,一个就是龙卷风死在他面前的场景不停重现,他深深的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大佬。第二个就是他脑子里不断重复着龙卷风的那句话,我是你daddy啊。信一觉得自己很脏,很......
一些重生脑洞
虐信身虐大佬心💔
信一借着醉酒给大佬表白,大佬拒绝了。因为大佬知道自己肺癌,很严重了,而且大战即将来临,他不想信一成为一个小寡妇,所以他对信一说我一直当你是我的乖仔呀,我是你daddy呀。
信一痛彻心扉,很难过,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因为这些小情小爱而难过,第二天大老板就攻进了城寨,王九在他面前把daddy杀了。
再后来信一和其他三个人一起为daddy报仇之后,在某一天一种机缘巧合之下,他重生了。
信一一直在做噩梦,一个就是龙卷风死在他面前的场景不停重现,他深深的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大佬。第二个就是他脑子里不断重复着龙卷风的那句话,我是你daddy啊。信一觉得自己很脏,很恶心,竟然对着自己的daddy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是性幻想,所以他阳痿了。(这里可以插播一段,就是四仔发现信一明明在血气方刚的年纪,但是他在四仔的医馆里和他们一起看AV再也没有硬过。)
所以信一在大佬面前非常谨慎,甚至是病态的收起了自己那些心思,他不再变得娇纵任性,想要daddy给他买最新潮的东西,他变得乖巧懂事,只为成为daddy手上最利的那把刃,凡事抢在daddy的面前去出头,害怕daddy受伤,对于daddy会受伤流血这件事情,他出现非常严重的ptsd。对于daddy的一点点受伤,他都会发疯,发疯后又会给道歉说对不起。
他明明害怕daddy身上有血迹,有伤痕,害怕的要死,但是他却在自残。他每天都害怕,害怕Daddy是幻想,所以他每天都要用深刻的疼痛告诉自己,自己生活的是一个真实的空间,而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短暂的梦。
在信一的照顾之下,daddy也没有了肺癌,身体非常好。狄秋也没有找陈洛军的麻烦,一切都很好。
其实daddy很早就觉察到了信一对他的心思,所以daddy一直陷入纠结和自责之中,直到他发现信一有非常严重的自残倾向以及精神上的障碍,他在心理医生的允许之下觉得还是需要向信一表露出自己对他的感情,不仅仅局限于父子之间。
于是daddy逐渐行为越界,但是当daddy他做出了一些超出于信一所认为的父子之间的举动之后,信一变得非常的排斥。他说不对,不对,你是我的daddy。他在拒绝daddy,他不敢奢望他觉得自己不配获得这些,他对不起daddy,而且非常害怕第二天daddy就死了。
信一从陈洛军的嘴漏里得知,大佬对他的病情非常的担心,非常的忧虑。他又觉得给大佬添麻烦了,所以他开始不抗拒大佬对他的亲密。他的身体和心理明明无法接受大佬对他的亲密举动,但是他通过用蝴蝶刀偷偷的划伤自己来忍住自己的一些排斥的表现,装作慢慢的能够接受daddy的亲昵了。
信一能够很明显得感受到Daddy认为他的一些接受的举动而变得开心起来。所以信一也为自己感到开心,他觉得自己做对了,他晚上会偷偷的在自己的大腿上深深的划上几刀也不包扎,仅仅只是止了血就睡觉了。等到第二天大佬因为他青黑的眼圈而心疼的摸着他脸的时候,他用指甲深深的抠着自己的血肉,明明大腿上的伤只是刚刚结上了一层血痂,他却又抠掉了。他知道身上有血腥味,骗不过大佬,所以他喷了香水。大佬觉得真好,他的乖仔有好起来,开始跟以前一样贪靓了。(没想到蝴蝶刀上沾得最多的是信一自己的血)
随着两人的行为举止不断的变亲密。但是他们一直都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渐渐的龙卷风发现发现了一点异常,因为明明拥吻之时信一满脸潮红,眼神迷离(一开始的脸部充血和眼神弥散是因为他在抠他的伤口,痛成那样。后来信一发现他对痛觉的阈值变高了。简单的抠挖伤口已经让他不觉得那么痛了,他害怕露馅。他更害怕了。于是他在勾栏院买了催情药,每天兑水里喝点,此处留在后面写出)龙卷风觉得很奇怪明明表现得很情动,但是信一怎么都硬不起来。
直到有一天四仔的医馆里来了一个勾栏院的妓女口吐白沫,说是误食了过量的催情药。被四仔好不容易救过来之后,这个妓女拍拍胸脯说,这催情药我吃了一指甲盖儿就成这样了,也不知那靓仔买那么多是给谁用。
四仔告诉了龙卷风真相,龙卷风很难受他开始害怕见到信一于是他去找了他的老朋友,去老朋友那住几天,给彼此一些空间。思来想去Tiger哥那里有十二少,信一可能也会去那儿,于是他就去了狄秋的家里。上一次吃饭,狄秋就发现信一的状态不对,但是看到龙卷风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又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谁知道。在这天醉酒之后龙卷风把近期的事情都讲给他听了,狄秋非常震撼,因为他可以确定信一也重生了。
他觉得信一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无法和解,就是因为信一他多出来了一段生死离别的经历,他根本就没有从那一段经历之中走出来。而唯一能帮他走出来的那个人,龙卷风,却根本不知道有这一段经历,他们现在身处死局之中。
醉懵了的龙卷风看到狄秋突然呆滞得坐在椅子上,坐了半晌之后开始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这个时候狄秋明白了,是天后娘娘在指引他,让他也重生了,给他机会让他赎罪。(狄秋的重生节点是在他被陈洛军放出来之后去天后庙,给天后娘娘磕头)
等龙卷风酒醒之后,狄秋把他错过的那一段信一的经历讲给了他听,他终于明白了。他不敢相信,他不敢想象,在他不在的日子,又甚至是在他在的日子里,他的乖仔受了多少苦?
龙卷风终于搞清楚了。信一的最主要的病灶就在于他需要知道确定龙卷风是活着的。其次才是龙卷风对他的情感不单单只是父与子,大佬与头马,还有情人。
长相思第二季感受到了杨紫在演绎小夭的时候细腻的情绪变化,同样是重要的人离开,传达的情绪是如此不一样。
当相柳告诉她防风邶s了,小夭当着相柳面就努力忍住泪水,一转身回到房里,就拿出了防风邶的,哭泣不已。
防风邶的离去,意味着她和相柳之间绝无可能了,某种程度上是防风邶的一种社s,小夭痛心疾首之处更多的是无奈,是早知道结局还无法抑制的心动,一切终成空。
在看小夭知道涂山璟没了时候,整个人就破碎了,那是种淡淡地绝望,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魂一样。涂山璟没了对她来说真的太绝望了,本在幸福门前,却被推置深渊,虐感溢出屏幕。
后来小夭质问玱玹的时候,那种情绪的爆发,是真的没想到爱她的玱玹,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长相思第二季感受到了杨紫在演绎小夭的时候细腻的情绪变化,同样是重要的人离开,传达的情绪是如此不一样。
当相柳告诉她防风邶s了,小夭当着相柳面就努力忍住泪水,一转身回到房里,就拿出了防风邶的,哭泣不已。
防风邶的离去,意味着她和相柳之间绝无可能了,某种程度上是防风邶的一种社s,小夭痛心疾首之处更多的是无奈,是早知道结局还无法抑制的心动,一切终成空。
在看小夭知道涂山璟没了时候,整个人就破碎了,那是种淡淡地绝望,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魂一样。涂山璟没了对她来说真的太绝望了,本在幸福门前,却被推置深渊,虐感溢出屏幕。
后来小夭质问玱玹的时候,那种情绪的爆发,是真的没想到爱她的玱玹,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演员的演技真的很好品,每一种情绪都拿捏住了,感觉杨紫的共情能力真的很强,要先深入理解角色,才能这样精准演绎吧?
【信风】自深深处(十九)
开始进入完结倒计时!🥹
ABO世界观。
前文见合集。
【55】
“……最后是二号的金银财宝胜出!”
随着王九举起双手怪叫欢呼出声,阿头侧身看着侧面喜气洋洋的大老板,感慨道:“又被你博中!你辈子走好运啊!”
“不只是好运!还有头脑!”大老板看起来对阿头的恭维颇为受用,但他也足够自负,认下了自己好运加身后还忍不住提醒对方,自己的成功还得益于他聪明的头脑,所以不管对方有何目的,都最好想清楚再提。
毕竟他也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子,这样突然约自己来马场赌马这么简单。
果然,在王...
开始进入完结倒计时!🥹
ABO世界观。
前文见合集。
【55】
“……最后是二号的金银财宝胜出!”
随着王九举起双手怪叫欢呼出声,阿头侧身看着侧面喜气洋洋的大老板,感慨道:“又被你博中!你辈子走好运啊!”
“不只是好运!还有头脑!”大老板看起来对阿头的恭维颇为受用,但他也足够自负,认下了自己好运加身后还忍不住提醒对方,自己的成功还得益于他聪明的头脑,所以不管对方有何目的,都最好想清楚再提。
毕竟他也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子,这样突然约自己来马场赌马这么简单。
果然,在王九还浸在外围通杀的愉悦中时,阿头已经话锋一转提到了城寨。
“……打散了当然少啦,整个城寨加起来,就好几个亿了。”
大老板在听到这个数额时,原本颇有几分不屑一顾的神情骤然变化。
“要进城寨……龙卷风地头哦。”端着酒杯的王九在一旁小声嘟囔着绕过来。
“龙卷风又怎样?你怕啊?”大老板沉下脸色呵斥,那可是几个亿,没人能拒绝这样庞大数额的利益。
大老板冷哼着,“按传闻说,他现在大着肚子,一把年纪了竟然要给个小崽子生仔,怕是他都自顾不暇啊!”
阿头并未提及自己先前所见龙卷风似乎并未挺着肚子,只是默默将一份文件抵了过去。
“我不方便出面,但这个说不定对你有帮助呢。”
阿头挂着一副微笑的假面,看着大老板打开文件后的表情骤变,甚至忍不住嗤笑一声,他便知道这件事成了。
****
车辆在夜色中行驶,夜晚的香港依旧灯红酒绿、热闹非凡,可车门却好似隔绝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一片静默中连坐在驾驶座上的提子也不敢吭声。
龙卷风因着身体不适与心绪不宁,整顿饭下来也没吃多少东西,此刻正在车上闭目养神,来回路程和一场宴席已经叫他后腰肌肉发僵又刺痛,晕车带来的恶心在胃里翻涌,他的双手下意识护揽着肚子,bb似乎也因着母体身心的不适而难受,于是掌心下是时强时弱的阵阵胎动,扯着肚子微微闷痛,可他只是安静地闭住双眼坐在车里。
信一在一片沉默中扭头看向他,那张在怀孕与疾病的磋磨下变得瘦削苍白的脸烙进他的瞳孔,于是他心中泛起阵阵强烈的刺痛。
他今日将龙卷风从未告知他人的病情抖落出来,开口向狄秋寻求帮助,希望他通过人脉帮龙卷风物色信得过的主刀医生。
他说龙卷风早已没有余力去管城寨大小事宜,目前城寨的事皆是他在处理,接下来龙卷风要生产、手术,如果城寨拆除一事有其他进展或麻烦,可能要狄秋和Tiger帮衬。
他故意提及龙卷风如今夜里甚至要靠呼吸机才缓解憋闷,提及龙卷风夜里已难受到无法安眠,提及数月间不曾间断的孕期反应、水肿抽筋的小腿、孕后期反复发作的腰痛,提及止不住的咳嗽和胸口的憋闷,他要将龙卷风的孱弱揭开给狄秋看,试图事先从他那里赚得足够多的同情。
若真东窗事发,他希望狄秋可以看在龙卷风重病的份上不要为难他,如果要问责那就尽数朝他来。
龙卷风何尝不知道信一这等心思,只是年轻人那般坚定坚决地握住他的手,说出的话又算不得谎言,于是在狄秋关切问起时,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将一切认下。
他想着也许是真的上了年纪又身体颓弱,以至于他觉得太过疲惫,他最不愿展露人前的痛苦与脆弱被这般摆在明面,可他却没有更多心力去制止或佯装无事,竟就此顺着认下。
出于对他身体情况的考虑,宴席结束得很快,连原本高兴的狄秋也没了心思继续喝酒,可龙卷风在离开时脸上依旧显出了明显的疲态,回家路上始终一言不发地沉默
因此信一不知他是又忍着内心折磨,还是真的在休息,只是看到他脸上显出的疲倦神色便一路都不忍开口打扰龙卷风,于是直到车子在通向城寨内里的巷子口停稳,信一搀扶着他下车时才终于提起这一路闷在心里的话。
“大佬,我去联系蛇船,立刻送洛军走。”他语气并不强硬,柔声细语的,好似只是与龙卷风在商量家常,但龙卷风知晓这件事至此早已没了商量的余地。
“……好。”
“要告诉他关于他是陈占儿子的事吗?我怕他还是不肯走。”
“嗯……你来决定。”
龙卷风觉得胸腔里随着呼吸泛起阵阵疼痛,他一只手扶着肚子,只觉肚腹也阵阵闷胀发坠,身体难言的疲乏,他知道这些疲惫大概更多得源于他煎熬太久的精神。
偏偏陈洛军是陈占的孩子,偏偏他要回来香港,偏偏他要逃进城寨与自己相识,偏偏已做了准备还是被人透了消息给狄秋,世间怎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发生的这一切都要将他推回二十多年前的痛苦煎熬里。
天注定的……
有那么一会他真的想要堵住耳朵蒙上双眼,放过自己,再也不去管任何事了。
可他到底放不下。
信一原本是要他先去休息,自己去联系蛇船,等联系好了、一切安排妥当了,他就送洛军离开。
“大佬,你好好休息,等你睡醒,一切就解决了。”
信一这般说,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需要足够的休息,可如今这番情况他又如何睡得下?
龙卷风在床上辗转了许久,最终还是慢慢起身,换好衣服离开了家。于是打点好了一切的信一和一同赶来的十二去七记冰室阁楼找陈洛军时,看到了不知在空桌边坐了多久的龙卷风。
信一在那瞬间是有些气恼的,明明嘱咐了他要好好休息,明明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可对上龙卷风那双疲倦又悲伤的眼睛时,信一却什么火也发不出来了。
十二拧着眉看着,“龙哥,你不会一晚没睡吧?”
龙卷风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似乎没有心思回答,而信一已经来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时只觉掌中一片冰凉。
“大佬,要不要再去休息下?”他几乎带着哀求的口吻。
“……等送他走了再说。”龙卷风轻轻摇了摇头,因坐了太久而酸痛的腰背靠在椅背上,身前孕肚坠胀而使得他在坐下时只能岔开双腿,许是休息不够,胸腹都还是阵阵发闷。
他低头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信一,“蛇船安排得怎样?”
“安排好了,最早一艘船七点前就能离港。”
龙卷风点了点头,他此刻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肚子里的bb时不时仍在闹腾,后腰处的刺痛愈发明显,于是他眉间显出抚不平的深深褶皱,可他依旧固执地坐在这里,好似等待命运对他的最终宣判。
他的目光落向一旁墙上挂着的时钟,信一于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现在是凌晨四点出头。
信一想着,再有三个小时,只要再等三个小时,那些前尘往事就别想再来纠缠龙卷风。
也许是这段时间突然涌来太多前尘往事的回响,以至于信一至此都觉得眼眶似要湿润。
他看向龙卷风,这具折磨得瘦削苍白的身体里似乎填充着过量的悲哀,如此坚韧又如此脆弱,他扛过这么多日的病痛折磨,挨过这么多日的妊娠不良反应,却在这样的时刻要被过往恩怨吞没。
这不公平。信一只要看着如今的龙卷风就感觉心脏似乎被撕出一块巨大的豁口。这不公平,好人不该受这样的折磨。
所以天后娘娘啊……请放过张少祖吧。
【56】
狄秋一向有着极健康的生活习惯,早睡早起,睡醒了先去打一套拳,收拾一下再去他常去的早茶店用餐,作息规律又养生。
他常去的那间店餐点味道很是不错,开始营业的时间也早,狄秋已经习惯在他家点上几笼餐点,配着一壶好茶慢悠悠吃完。
平时他一般会在六点多到达店里,但今日却到得格外早些——昨夜他因为龙卷风生病一事而几乎彻夜未眠。
他心中对龙卷风总觉得亏欠。
实际上自1957年开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其实他都有一点点怨龙卷风,怨他没能救下自己的妻儿,但他也知道龙卷风背后站着太多人、太多家庭,因此青天会用他一家性命来要挟时,哪怕太痛苦,龙卷风也不能抛下追随着他的其他人。
他能孤身一人拼了命地杀进来救下自己的命已经是那个时刻最好的结果,因此更多时候他其实怨得都是自己能力不够,不能护佑家人,也更恨雷振东和陈占这两个将江湖祸事牵扯到妻儿身上的、不讲道义的混账,因此他也是真的感谢龙卷风帮他手刃了仇人。
直到七年前,他都不觉得龙卷风与他之间有所亏欠。可七年前他再一次身陷囹圄,对方以他为要挟,目标是城寨的地契。
龙卷风又一次挺身而出,哪怕怀孕数月依旧独身入虎穴将他救了出来。可他却识人不清,以至于身边出了叛徒都毫无知觉。
于是龙卷风以一种极为惨烈的方式失去了那个孩子。
他跟随着警方一同到达时,信一已率先找到了龙卷风。
狄秋于是看到年轻的乾元抱着昏迷的龙卷风,周围倒着一片不知生死的匪徒。
他时至今日依旧忘不掉那个画面,信一脸上的表情空白又木然,他从未在信一脸上见过那么多的眼泪与绝望,汹涌得悲伤涌出他的眼睛,而龙卷风就那么了无生机地被他抱在怀里。
大片的鲜血从龙卷风双腿间流出,浸入土地、刺入他的眼睛,他从未见过龙卷风显现出这般脆弱狼狈的伤重时刻。
他看到那个夭折的孩子。
不足巴掌大小的胎儿拖着脐带安静地蜷在血地里,脐带另一端隐没在龙卷风被血浸透的衬衫下摆后。
他难以想象龙卷风如何孤零零一人捱下这样绝望的痛苦,将自己期盼许久的骨血娩出身体。
分明不该是这样的,龙卷风应当在信一的陪伴下在医院安全分娩,在这个备受众人期待的孩子该在所有人的期待下足月出生,被簇拥着抱入温暖的病房,龙卷风不该这样在断壁残垣间独自挣扎着痛苦,那孩子不该这样夭折在冷硬的土地上。
直到抵达医院他才知道龙卷风的腺体也被毁坏,大量的失血和暴乱的信息素让他在死亡线上挣扎数日才活了下来。毁坏的腺体、糟糕的生产环境、受到重创的子宫,因此龙卷风的身体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异常孱弱,他落下病根,不再受控的信息素、经年累月的手脚冰凉和时常的腰痛。
狄秋怎可能不对他怀有愧疚?尤其是尽管无人提及,可此后数年龙卷风都没有再怀过孕,他怎么会猜不到龙卷风的生育能力也随着一同受创。
他因此总觉自己对龙卷风有所亏欠,若不是他,龙卷风也不会失去那已经成型的孩子,他自觉是欠了龙卷风一条人命,所以当龙卷风再次怀孕后他都跟着欣喜若狂,他去探望过许多次,各种补品不断地被送去城寨,似乎要弥补什么似的。
而昨日信一告诉了他龙卷风在这次怀孕期间受了多少苦甚至生了病时,他心底的歉疚几乎如浪涛般翻涌,于是一整晚都在试图找寻信得过的医生。
但这份浓烈的亏欠与内疚在今日的茶餐厅中骤然止息。
特地在餐厅等他的大老板交给他一份文件,将仇人之子送至他的面前。
“这人从我手里逃出去的,十月份就进了城寨。”
“你没给龙卷风说在找这小子吗?龙卷风还大摇大摆,护着他在陈寨啊!”
“人人都知你和阿占有家仇啊,连我大佬都看不下去了。”
“你老婆孩子死得多惨啊,你当人家是兄弟,人家当你是傻瓜啊!”
于是被背叛的愤怒那在一刻几乎要烧尽狄秋先前对龙卷风的歉疚与担忧。
甚至于晚宴时候信一偏要提及他的孱弱与病痛此刻想起似乎都变得别有深意。
狄秋的手几乎要将那几张纸捏得变形,他想起龙卷风在听到陈洛军名字时那一连串的咳嗽,想起他在晚宴时的沉默。
张少祖。狄秋恨恨想着。他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
相较之下Tiger并没有这样早起的习惯,因此接到狄秋电话而被吵醒时他的心里烦燥得很,尽管前一日没有喝酒,但不到六点起床对他来说依旧太过煎熬,以至于电话响过数次他才勉强爬起来去接电话。
“神经!一大早搅人清梦!”Tiger颇为气恼地哑着嗓子对电话那头怒斥,却在听到对面的话时顿时睡意全无。
当陈洛军的名字与城寨这般出现在同一句话里时,他骤然福至心灵,想起十二似乎曾提过这个名字一次,怪不得他昨日听见便隐约觉得耳熟。
“可是,阿祖的身体……”
“我只是要他交出陈洛军。”
“好,我随你去。”
“多谢。”
Tiger挂断电话后面皮轻抖一下,伸手捂住右眼,愈合多年的旧伤似乎又在隐约作痛,他于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都是什么孽缘烂账。
****
陈洛军被叫醒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懵着,他几乎是被扯着胳膊从睡梦中拖起来的。
十二和信一将他的衣物随手塞进包里,里面还放着两人为他准备的一笔钱,足够他离开香港后也能生活上好一阵子。
陈洛军睡得迷糊的脑袋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又要被驱赶,于是下意识挣扎起来。
“你们干什么!龙哥同意我留下的!”
信一拉着他手腕的力道加大,将他整个人朝自己猛地一拽,扯得陈洛军踉跄一下几乎要撞到他的鼻梁,
“你见过天后庙里墙上的刻痕,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十二也叹了口气道:“三十年前城寨还不是这样的,是很多人赚钱的天堂,好多人都想在这里插旗,斗来斗去,势力最大的是雷振东,但他为人暴戾不仁,好多人怕他,也好多人恨他。”
“后来龙哥发了迹,带着手下兄弟与他斗得难分上下。”
信一的目光死死盯着陈洛军,“雷振东能与我大佬斗……是因为他手下有个杀人不眨眼的马前卒——杀人王,阿占。”
陈洛军看着信一那双幽深森然的眸子,本能瑟缩一下,好似身体下意识开始抗拒信一接下来的话。
他似乎也有预感,能感到信一接下来的话怕是相当不妙。
【57】
陈洛军感到脑袋好似嗡嗡作响。
此前二十余年的生命里他从未听闻过自己父亲的事。在他很小的时候问询母亲为什么别人有爸爸但他没有,他的母亲只是轻轻摸摸他的脑袋,哪怕年纪尚小,他也能看出母亲很难过,于是他便不再提起。直到母亲去世,陈洛军再也没有了解过自己亲生父亲,如今多年过去他更是早已不再对他的父亲好奇,权当自己只有母亲。
他没想过在多年后竟然可以知晓自己父亲的事迹,却也因此要失去他好不容易才为自己找到的家。
他的父亲叫陈占,是青天会雷振东的马前卒,是“杀人王”阿占。他当着狄秋的面杀了人家的妻儿,最终死在天后庙、死在龙卷风手里。
天后庙墙上能容风穿过的深深刻痕就是那场持续了一天一夜的血战所留下的痕迹。
可凭什么?
他从不认识什么陈占,不曾被他抚养教导,他与母亲在异国他乡颠沛流离,不曾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处。
凭什么他所做的恶要自己来承担后果?
陈占之于他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他甚至不曾知晓他的姓名与忌日,从未缅怀过他,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凭什么他要背负这么一个陌生人的罪孽?
于是在被推搡着下了楼却看到龙卷风正坐在桌前的时候,他奋力挣开了信一的钳制。
在陈洛军跑到桌前的时候,愤怒的信一已经追了过来抓住了他肩膀处的衣服。
龙卷风看向信一,“放开他吧。”
“可是——”信一对上龙卷风那双平静而悲伤的眼睛,时还是吞回后半句话,不情愿地放开了陈洛军。
“你也要赶我走吗?”陈洛军看向龙卷风,他长了一双无辜纯善的眼睛,此刻带着些许委屈地望着龙卷风,几乎叫人于心不忍。
可龙卷风只是疲倦地抬眼看向他,“是我杀了你老爸。”
“我不认识他!他干了什么与我无关!”委屈、难过与愤怒在他胸中发酵,让他的胸膛疼痛又酸胀,以至于眼眶也开始发烫。
“走吧。”龙卷风垂下眼睑,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的喉结动了动,吞下喉中哽咽才能开口,“我以前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有你肯给我一碗饭吃,留我在这里……我不想走……”
龙卷风只是默默摘下脸上架着的墨镜,轻轻捏了捏眉心,再看向他时眼中已经氤氲出一团水汽,“你没得选,走吧。”
信一已不打算再容他废话,在他听来这天真的愣子每句话都是在将龙卷风架在火上烤,于是他扯住他的后领将他拖开,推搡着叫他走。
哪怕听到风声而赶来的四仔为陈洛军抱不平他也不予理会,只是一双脸冷得好似结满冰霜,愠怒地用手指着蒙面医生,“收声!别让我大佬难做!”
信一感到所有情绪在他胸中烧成一团火。
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安排?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迫龙卷风?为什么他已尽力去挽救,却还是被狄秋挖出真相。
他因此愤怒、痛苦,怨恨着自己的无能与命运的残酷。因此甚至顾不上兄弟情谊,所有的一切都要为龙卷风让路。
他想着这些人、所有人都不明白龙卷风受着怎么样的煎熬,不知道那段掩埋在时光与死亡里的、与陈占的过往。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每个字都在逼迫龙卷风踏进更深的痛苦。
张少祖——他的大佬、他的爱人,正陷于肉体前所未有孱弱的时刻,自己日夜看着他的身体逐渐亏垮,竭尽全力试图让他舒心安全,不要再被操劳与痛苦煎熬,如果他们仍要逼他,那么自己可以站在任何人的对立面。
四仔对上信一那双烧灼着怒火的眼睛,又看了看面色难看的龙卷风,最终还是沉默地让开,转身走出冰室。
狄秋就是在此刻来的。
看着他与Tiger带着人走入冰室时,龙卷风竟不觉得十分意外,甚至觉得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
陈洛军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地走掉?
龙卷风出奇地平静,他似乎看到悬在他头顶二十多年的铡刀终于要落下,宿命如潮水般奔涌而来,他总归是要还债的。
“你昨天怎么不说?”狄秋强忍着怒火走上前来,但眼神里的怨怼却骗不了人。
“三条人命!”每个字几乎都是在咬牙切齿间挤了出来,“你明知道我找了这么久!”
龙卷风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苍白而疲惫,眉间沟壑中流淌着悲愁,双手轻轻搭在隆起的肚子上,胸膛随着呼吸重重起伏,这样近的距离,足以狄秋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于是他眼中划过一丝不忍。
“你身体不好,我不逼你出手,我就一句话,人你给我不给我?”
狄秋自觉已作出最大的让步,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他不知道龙卷风与陈占的过往,不知道龙卷风对陈占做出的最后承诺,因此他不明白龙卷风为何犹豫,只觉得多年的兄弟情义好似被龙卷风丢在脚底。他哪里看得见龙卷风几乎已走到了悬崖边缘。
在他说出更尖酸伤人的话前Tiger适时地开口打断,带着人率先出手。
于是场面开始变得混乱,狄秋、Tiger和其带来的架势堂的十余人与陈洛军打作一团。
信一在第一时间便来到龙卷风身边,手摸向后腰处别着的蝴蝶刀。他什么都可以不管,此刻最重要的是龙卷风和他腹中孩子的安全。
只是他挡得住旁人会不会波及龙卷风,却拦不住龙卷风要去插手这场动乱。
Tiger急匆匆赶来连饭都没吃一口,此时肚子饿得冒酸水,偏这不要命的小子打起来颇出乎他的意料,虽然不明白龙卷风为何这么护着他,可许多时刻脑海里都不受控制地出现龙卷风坐在那里时苍白瘦削的身影,于是他在许多关键节点没忍住手下收力,于是堪堪错过时机,逐渐落于下风,直到后来狄秋加入战局他便干脆靠墙坐下歇息,在这场对决中退场。
狄秋的恨意远比他更深更广,是真的想要陈洛军的性命,于是打得双双负伤、浑身狼藉,但到底还是年轻人体力更好,在陈洛军红着眼挥刀试图砍向狄秋时,龙卷风从背后一手擒住了他的肩膀,另一手劈向他的腕骨,夺了刀
陈洛军扭头用那双通红的、蓄满眼泪的目光看着他,从地上爬起的狄秋用一双仇恨汹涌的、近乎强迫的眼神望向他。
他却只是将刀丢在地上,忍住腹中又泛起一阵的闷坠不适,用那双眸底泪光涌动的眼睛看向陈洛军,“以后都不要回来香港。”
狄秋心中的仇恨在瞬间磅礴倾泻,他发出一声暴怒的低吼,握紧手中的刀便急急追了上去。
在手腕被龙卷风抓住的瞬间,他被愤怒与仇恨驱使的身体甚至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他只攥着刀柄猛地扬手挣脱,当他反应过来时,下意识率先护住肚子的龙卷风已躲闪不及,被刀刃划破了胸口衣衫,血顺着布料破口沁出来。
那一刀只在龙卷风胸膛留下了皮外伤,也几乎并未伤到他的肚子,仅在胸腹连接处的腹顶留下了一点浅浅的血痕,但在被挥刀伤中的瞬间,突如其来的惊惧似乎依旧引发了胎儿强烈的不安,龙卷风本就断断续续难受了近整晚的肚子骤然泛起一阵强烈的坠痛,整个肚腹都微微紧缩发硬,逼着他发出一声闷闷的痛哼,身体不由后退两步,被信一稳稳接住。
信一在狄秋手中那抹寒光划过半空的时候只觉头皮似乎都要炸开,大脑一片空白,霎时间好似被剥夺了所有呼吸,他只来得及直冲上去揽住龙卷风踉跄后退的身体。
狄秋目光触及龙卷风脸上浮现的痛苦神色和额头上刹那间冒出的冷汗时终于如梦初醒,哆嗦着丢掉手中刀,而折返回来的四仔恰巧碰到这一幕,于是从墙洞见飞身翻进来,连忙拖了椅子过来让龙卷风坐下,捉过龙卷风的手腕为他搭脉,另一手轻按在龙卷风的肚子上检查情况。
“怎样?”
狄秋与信一几乎是异口同声,揽着龙卷风蹲跪在地上的信一猛地抬头看向他,眼中迸出的愤恨好似利刃般刺痛狄秋,他甚至下意识要低头逃开信一的目光。
看着龙卷风紧蹙的眉头和捂着肚腹微微颤抖得手,狄秋被仇恨烧得发烫的大脑似乎终于冷静下来,背后后知后觉地起了一层冷汗,他并非有意要伤龙卷风,若龙卷风与bb真有个什么……
七年前的龙卷风苍白痛苦的脸几乎要与此刻重合,狄秋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皮肉。
“龙哥,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很久了?”
四仔眸中难掩的忧虑让龙卷风不敢有所隐瞒,于是他的回答几乎使得信一恨不得要扇自己耳光,恨自己为何没能早早注意到。
“昨晚……就开始……”龙卷风挨过一阵坠痛,呼吸却依旧短促又颤抖,“……并不严重。”
他真的并非故意隐瞒,他已到了会出现假性宫缩的月份,也熬过几个被假性宫缩折腾的难眠夜晚,昨晚开始的不适甚至还没他所经历的假性宫缩难受。
可四仔却眉头紧缩,说出的话叫在场围拢过来的众人纷纷悬了心,也叫狄秋在那句话落地的瞬间竟然暂且将与陈洛军的私仇搁置下来。
“情况不太好……要去医院,再有什么意外的话,我怕bb可能要早产。”
他们尚且不知此刻外面又有变故正找上门来。
TBC
熬夜看到凌晨五点,通风报信好文推荐
半夜点开@无色深谷 太太的《一滴泪》(🔗在评论)直接看到凌晨五点,篇幅其实不算太长,但看一会就得缓一会,讲的是19岁的信一有时会被24年后已经43岁的信一在临死前魂穿,那个信一一生都在失去,虽然将龙城帮治理的很好,但内心早就变成空洞。
我很喜欢的一点是这篇文章的侧重点不是信一拯救龙卷风,而是龙卷风在与这个破破烂烂的信一相处中逐渐认识到自己不应该抛弃信一,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心境。我感觉经历了这一切的龙卷风不会再因为对故人的愧疚而慢性自杀,而是会为了信一好好活下去。
我非常喜欢太太塑造的43岁信一,写出了那种心如死水的感觉,即使魂穿后看见龙卷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清楚这...
半夜点开@无色深谷 太太的《一滴泪》(🔗在评论)直接看到凌晨五点,篇幅其实不算太长,但看一会就得缓一会,讲的是19岁的信一有时会被24年后已经43岁的信一在临死前魂穿,那个信一一生都在失去,虽然将龙城帮治理的很好,但内心早就变成空洞。
我很喜欢的一点是这篇文章的侧重点不是信一拯救龙卷风,而是龙卷风在与这个破破烂烂的信一相处中逐渐认识到自己不应该抛弃信一,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心境。我感觉经历了这一切的龙卷风不会再因为对故人的愧疚而慢性自杀,而是会为了信一好好活下去。
我非常喜欢太太塑造的43岁信一,写出了那种心如死水的感觉,即使魂穿后看见龙卷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清楚这个龙卷风是过去的影子,能从文字中感受到他的疲惫,并且信一变成这样也不全是因为龙卷风的死,这种设计让我觉得很真实很能代入,毕竟城寨四子的感情也很深厚。目前正文已经完结,好想快点看到番外啊~
【通风报信】一滴泪 番外篇壹 凡夫俗子(下篇)
CP有且只有:龙卷风x信一
番外:上篇
张少祖锁完门就开始动手,也没再跟他多废话。
信一上领扣子刚扣齐整,又被蛮力扯开,直接被扯落两枚。他皱着一张脸,还在心疼着自己这件昂贵的真丝衬衫,却没留意张少祖脸上已是一片铁色深沉。那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他被凶兽一样的蛮力掀翻时,一对冰晶般的清澈眼眸还在定定地望向头顶那盏略显夸张的金色吊灯,甚至还有闲心感慨这设计真俗。而原本摆在床上那几枝娇艳的玫瑰却是遭了他字面意义上的无情腰斩,他后背被硌得疼,这时终于回过神来想坐起身,却...
CP有且只有:龙卷风x信一
番外:上篇
张少祖锁完门就开始动手,也没再跟他多废话。
信一上领扣子刚扣齐整,又被蛮力扯开,直接被扯落两枚。他皱着一张脸,还在心疼着自己这件昂贵的真丝衬衫,却没留意张少祖脸上已是一片铁色深沉。那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他被凶兽一样的蛮力掀翻时,一对冰晶般的清澈眼眸还在定定地望向头顶那盏略显夸张的金色吊灯,甚至还有闲心感慨这设计真俗。而原本摆在床上那几枝娇艳的玫瑰却是遭了他字面意义上的无情腰斩,他后背被硌得疼,这时终于回过神来想坐起身,却被不留情面地按下。
来来回回折腾了三遍,信一终于气急败坏喊道,我要洗澡!被一句做完再洗直接打断。某人明显今夜心情不佳,往日的温雅烟消云散,偏另一人是倔如磐石,越是面对这境况越不服软。
从他锁门的那刻起,信一就盘清思路了。他想要什么,自己又能给什么,一切都有迹可循。他其实没太反抗,但也算不上配合。
等到张少祖抱着他走去浴室时,那座乳白色的大型按摩浴缸早已水漫金山。
他将信一轻轻放入水里,自己也跟着踏进去。水温刚好,一下泡得两人绷紧的肌肉都松弛了不少。升腾的水气一下将信一一张脸熏得红白相间,星盈的眼上压着一层显而易见的疲惫,他懒懒散散地拨着水擦拭自己,刚扒拉两下就被张少祖一把搂过去,让他稳稳当当靠到自己怀里,又帮他轻揉那些酸痛的部位,好似恢复了那温柔体贴的一面,只可惜好景不长,他靠着他刚开始闭目养神,头顶上便传来了对方的两下吸嗅声,然后他听到了张少祖极为淡定沉静的一句,那人香水味都沾你头上了。
信一已闻不回,但下一刻一舀温水就往他头上浇落,水流顺着他柔美的轮廓淌下,流到鼻子那处,他没留心狠狠呛了一下,难受之余愤然表示,我不洗头!
这番自然也是无用之辞。最后是头洗了,还被按在浴缸里弄了一次。到最后一点气力也没,可怜巴巴地被捞出浴缸,像只不小心掉进水里的小猫。得亏对方服务周到,又是给他擦干身子又是给他吹头发,最后套上了酒店提供的丝绸睡衣,小心地塞到了被子里。
他困倦之际不忘瞟一眼床头的电子时钟,四点十五分。他伸手过去调了下,定了一个七点半的闹钟。这时张少祖也已洗漱完,跟着躺上床,从他背后贴过来。那宽大的胸膛上一片线条优美的紧致肌肉,底下裹着一颗轻快跳动的心脏。
信一闭上眼睛,嘟嘟囔囔地讲,明天九点要到公司开会。
张少祖一只手臂横过脖颈让他枕着,另一手臂搭上了他那细瘦窄腰,将他抱紧,又安抚似的亲了亲他的耳畔,低沉慵懒的嗓音缓缓传来,睡吧。我叫你起来。
信一想说,我定了闹钟了。想想算了,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八点四十五分,阿鬼到达会议室,发现信一和张少祖都到了,信一正满脸疲惫地舀着艇仔粥吃,分明没什么胃口,却又不得不吃,一勺又一勺缓缓慢慢像在吃砒霜,好可怜的样子,而他旁边端坐着的眉目温和的张少祖,此刻正惬意又温情地监督着身旁人艰难的进食过程。
然后阿鬼走近他们,清了清嗓子,准备汇报今天的会议章程,不经意间看到信一眼下一片乌青,他刚想暖心问候两句,眼角斜过去便见张少祖目下也带着一片,只不过颜色极淡,衬着他暗黄的肤色几乎隐形,然后他再看回信一,对方难得衣领锁高,几乎密不透风的脖颈像怕被人看见什么似的,但阿鬼还是看到了。
梅花一般的红痕,而且不只一处。
阿鬼想,如果信一真不想让人发现什么,今天就应该套个围脖再出来。他刚想说什么,结果张少祖的声音悠悠传来,阿鬼,看什么呢?
阿鬼被这声音扯过神来,再看过去,张少祖虽然一脸谦谦君子的笑,可墨黑的眼底却透出了一股警告意味的冷,好像他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虽然也是纵横黑道多年,但白纸扇毕竟是文职,他基本也不参与打打杀杀,难得碰上张少祖这种真正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杀神,很难不被当场震慑。阿鬼赶紧收回探索的目光,大气都不敢喘,偏偏他这人眼力有时又好得很,视线刚放下信一这头,那边便又撞上了张少祖。
张少祖今天套着一件雪青色的真丝衬衫,尺码小了些,两端锁骨架着,显得他上半身略有些绷紧,好在领口处有两粒纽扣掉了,索性敞开一片小麦色的胸膛,整个人硬朗又性感,只是胸口处有好几道显眼的划痕,像猫抓的。正当他疑惑之际,仿佛有根真知的藤曼将要从他脑子里钻出来,他听到了啪嗒一声,是金属垃圾桶被踩下盖子的声音,然后他看到信一动作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一脸无事发生的风平浪静。
时间刚好到九点,陆陆续续有人进入会议厅,阿鬼脑子里的真知藤曼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他最后抓住的只有一点感觉,那就是,不太对劲。
有一就有二,有二便有三,自那夜后,张少祖也不再耐心扮演慈父了,他迅速适应了新角色。原本温馨和谐的家里开始频频上演限制级的画面。
信一惯了一个人清净,所以当初才弄的这独立两层方便离群索居,现在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一开始信一还试图推拒,毕竟一夜风流和夜夜笙歌完全是两码事,但张氏一言堂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他被逼到没办法,连蝴蝶刀都掏出来了,一副贞洁烈女之姿,被张少祖轻松拿下还不服气,恶狠狠说你有本事别用全力跟我打。
真是凶得理直气壮。
张少祖在武学天赋这块绝对称得上是举世无双天妒人怨,他也是少有的、将内家功法和外家功法都练得炉火纯青的人,所以人到中年依旧有着坐稳城寨的恐怖实力。反过来信一却不是。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告知不适合练旋风拳,内劲不足是他最大的武功缺陷,他也只好选了蝴蝶刀,扬长避短,把外家功夫练到极致。别人拳比他猛,他就比别人更快,更灵敏。但无论他在这块花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努力,在始祖级的天赋帝面前,仍是不够看。更何况他的蝴蝶刀本来也是张少祖手把手教的。
张少祖脸色淡淡,随手点了根烟,从容淡定地抽了口,好似吹出一朵浮云,才慢悠悠答他,本来就没用全力。
龙城帮现任龙头明显已经被弄得有点神志不清,还要硬挺着垂死挣扎的勇气。一双秋水眼狠狠瞪着,甚至刻意仰高了下巴,自以为一副不可驯服的骄傲模样,殊不知放到张少祖眼里,反而是不可想象的艳丽诱人。
张少祖漆暗的眼瞳缩了一下,用手背轻轻拍了拍信一红彤彤的脸,声调慢慢拨弄人心,他说,酒吧一次,酒店一次,事不过三,我有没有教过你?
信一充耳不闻,避而不答,他像条搁浅在海岸上的鱼,拼命翻过身,不想看他,又像只小豹子一样趴着,还在不甘心地发出嘶吼,行,你厉害!
张少祖神色平静地提醒他,再有第三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信一就不应他,只冷哼一声作为自己倔强的展示,然后慷慨就义般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那人调侃般的轻笑,尼古丁缠绕在他呵出的热息上,一点点滚上了他的脖子,他被这气息触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要扭头看向身后却被死死按住。
张少祖勾起嘴角问,歇够了吗,傻仔?
当然,那其实不是一个问句。
四仔是第一个发现的。
那天是信一下楼去找了他,问他有没有退烧药,四仔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无牌医师自然不能乱开药,坚持要先把脉,结果发现对方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就是不肯给把脉,只一股脑焦躁地催着他要退烧药。
四仔头脑极为灵敏,隐约窥探到点东西,手下动作也快,当即趁信一不防,扯开了他的衣服。好一派春色满园。四仔啧了一声,在对方恼羞成怒彻底暴走之前像拉窗帘一样干巴巴地替他拉好衣服,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别急,我去拿。
信一凶巴巴伸手接过退烧药,谢谢都没一句,转头就要走,但显然步速比不过声速,背后果不其然传来了损友的一顿阴阳怪气,恭喜你噢。
扑街。信一骂着,一双拖鞋踢得用力,发出了哒哒声响,他风风火火踩过走廊,逃亡一样坐上了电梯。
作为一名负责任的无牌医师,四仔自然是尽忠尽职地将信一发烧的事汇报给了张少祖。那一周,清心寡欲的慈父终于又魂兮归来。他细心照顾着信一,给他做清淡的饮食,叮嘱他按时吃药,不让抽烟让多喝水,可以说事无巨细地关注着他养子的身心健康,只是晚上两人依旧睡在一起。
信一躺在他怀里时惆怅的想,大概这辈子就这样了吧。
后来连陈洛军也知道了,这个拳有多狠心就有多纯的男人居然当着阿鬼的面同信一讲,我听四仔说你和龙哥在一起了,恭喜啊信一。你们好衬啊。
可以说,阿鬼是被迫知道的。他深深吸了口气,掉转过头,只见端坐在办公桌前的信一表情一滞,一张脸从白到红又转绿最后退化回白,难以想象他内心有多精彩。阿鬼没吭声,只当没听见。
然后信一像是从万丈深渊里拔出了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好似要极用力地才能说出口,多谢你呀,洛军。
陈洛军笑得温馨又憨实,阿鬼绷着脸不敢笑,信一像个阴沉的鬼。
这真是个值得人活下去的美好世界,除了那个该死的林杰森。信一想。
又过了一段时间,到了十二的忌日。这么多年,他总要错开这天,他会选择提前一天去,或是晚一天去。因为他要避开吉祥。
当年的事情后,他一直都没有再见吉祥,吉祥也再没来找过他。他们彼此心知肚明,都是对方心里的一根刺。他见着吉祥会想起当年十二本来可以不死,而吉祥见着他会想到自己一时冲动酿下的终生苦果。他和吉祥,龙城帮和架势堂,此去经年隔岸相望,而十二是那道楚河汉界,谁也无法踏过。
后来信一出事,龙城帮的场子屡遭偷袭,总是接完一帮又来一帮,像腐尸引秃鹫,络绎不绝的进攻让守场的人马疲于应对,有好几次几乎失守,就在那时,架势堂默不作声出手了。在四仔和陈洛军到来以前,吉祥替龙城帮挡了不少火力。
但信一一直不知,直到后来有次电影大卖,他们几个人在办公室搞了个小型庆功宴,阿鬼喝多了开始话当年,才把这事捅穿。信一沉默着点了根烟,阿鬼自觉失言,又自罚三杯,试图以笑带过,反倒是张少祖走过去,劝他说,这么多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信一没说话,将抽了一半的烟熄灭在了掌心,然后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信一这次挑着忌日那天来,到墓园已是傍晚时分,距离闭园还有不到三小时。
他带了包烟,还带了瓶马爹利,刚好墓园此时也没其他人在。他趁着昏黄的夜色,静静摸到了十二的墓碑前,然后盘腿坐下来,掏出了手帕,又定住。
十二的墓碑被擦拭得一片水亮,前面还立着两瓶包装完好的马爹利,显然有人捷足先登,已经做完了他想做的事。信一把手帕收回袋里,开始了习惯性的枯坐,一双眼直愣愣盯着墓碑上的字,看着看着眼睛逐渐虚焦,不知看去了哪里。
每次走到这,他心里总会一阵抽痛,他待不了久,每次来都是匆匆忙忙待半小时就走,这次他决定尝试待得更久些。
他叼着根烟,把酒给开了,拽着酒瓶喝了一大口,喉咙滚烫如灼烧,像咽下一轮炎阳,这时他想起二十四年前另一个世界的梁俊义还在好好地活着,心里翻涌的波浪总算平复。
他开始自言自语,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给十二讲了一遍,从自己重伤昏迷到穿越回二十四年前再到返回现世,从四仔到陈洛军再到张少祖,感慨人生有时真像旋转木马,总在原地转圈。说完这些又想喝,才发现酒瓶子已经空了,他毫不犹豫,伸手拽了一瓶搁在墓碑前还没开封的马爹利,一番开怀痛饮后指着那梁俊义三个字说,二十四年前我放水给你,输了你五百块,算你欠我的,喝你点酒不算什么吧?
他还礼貌性问了一句,但这跟死刑犯刑前的忏悔没什么区别。当然梁俊义不会回应他。天底下也只这么一号人敢大咧咧享用架势堂十二少的贡品。
他又干下去半瓶马爹利,人坐着已有点东倒西歪。其实他酒量一直很好,但一旦心情忧闷,就不太行了。原来酒量可以跟人一样任性。
这时他又开始叨叨絮絮,讲张少祖。
在他们风华正茂的年纪,梁俊义就知他心事,甚至默契地陪他醉过一场,但却从未点明过,也没劝过他什么。兄弟一场,藏在心渊的话不必句句都要放出来讲。那时其实他们也没有想得很远,只觉人生总要经历一些求不得,没什么大不了。一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和梁俊义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他的这位过命兄弟,对于人生有着比自己更深刻的理解,或者说在这件事上,他太潇洒,既拿得起又放得下。而他恰恰相反。他深陷于过去,被往日纠缠了半生,磕磕绊绊地活着,好不容易才撑到现在。
他糊里糊涂说完了从前的事,话锋一转又到现在,然后第二瓶马爹利也被他干完了。他这时已经开始醉了,话都说不利索了,却还是拽过来剩下那瓶马爹利,干脆利索地撕下包装,恶狠狠拔掉了酒塞。
架势堂的人十分钟前接到了墓园管理人员打来的一通电话,说有人在梁俊义的墓前搞事,吉祥二话没说直接带人赶去。他倒想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一旁跟着的马仔也显得义愤填膺,嘴里叨着一会抓了人直接砍成十八块丢海里。
而另一边,张少祖出外跑了几个场子的事,买完菜回家又没见着信一,他打他电话发现关机,只好又找上阿鬼。阿鬼琢磨了半天,想不出他可能在哪里,又灵光闪现般说今天是梁俊义的忌日,却又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补充了句,但他一直都是错开一天去的。张少祖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当下吩咐阿鬼派人去找,自己则打算先去墓园看看。就在这时,阿鬼接到了吉祥打来的电话。
吉祥说,你们派人来接他吧。他喝醉了。
吉祥带着一个马仔站在不远处观望,马仔刚才还在骂骂咧咧准备上前抓人,被吉祥一手拦住。
马仔转头看吉祥,见他背着手直挺挺站着,脸上并没多少怒意,只有一片惨淡的茫然。他想问吉祥这个人是谁,但对方此刻显然更愿保持沉默,他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于是赶忙收敛了内心的好奇,只跟他一起站着。
吉祥望着信一,思绪逐渐飘忽至远。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将架势堂打理得那般好,却依旧无法释怀对当初的愧恨,即使明白江湖就是这样一个血腥残酷的地方。
黑社会大抵是天底下最矛盾的一群人,砍人时不想着因果业报,求富贵时倒是磕头上香比谁都虔诚。归根到底,都是野草一样的命,微不足道,就像狂风中摇曳的蜡烛,随时都会熄灭。
即使明白这些,他还是会想,如果我当初不冲动,那么是不是今天他不会在此喝醉,而我也不必在此踌躇。
信一喝到第三瓶时,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他好像回到了从前那个一旦打牌输钱就不愿放人走的无理取闹样,总是苦苦纠缠,死也不放。
他说,你不知道,他回来后,我的生活一团乱。他们都听他的。四仔、洛军,连阿鬼都听他的……明明我、我才是,我才是龙城帮的龙头老大!
他抹了把脸,酒气涨红了他双颊,顿了顿,又继续迷迷瞪瞪地说,他想丢下我就丢下我,想回来就回来,这算什么啊?
说完这些,他又猛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用手拍了拍墓碑,就像当年拍着十二的肩膀,他说,要不我跟你去架势堂混好了。你当年说过的,不许赖账。
就在他满面苦情地阐述着自己被小团体霸凌的艰难生活时,张少祖人已抵达墓园,远远便望见信一歪歪咧咧的样子,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便阔步朝他走近。
这像什么样?他凛然立于清风之中,面色严肃,沉着声问他。
信一歪着头看他,云里雾里看不清,又伸手指了指他,说话糊成一片,他说,我现在是架势堂的人了,你不要来管我。
张少祖冷笑一声,架势堂的人?谁认?十二吗?
信一认真地点点头,只是眼神迷乱,明显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他手指墓碑,十分骄傲地挺起胸膛说,你不信你问十二。
张少祖淡淡看他一眼,缓声回他,十二说你不够格进架势堂。好了,现在跟我回去。说罢,伸手去拉他,却立即被甩开。
信一抱着酒瓶子嚷嚷道,你干什么!我才不跟你走!你谁啊!
张少祖不打算继续跟他耗下去了,利落地一手抢过他怀里的酒瓶子扔掉,然后拽过他臂膀,将他翻到肩上,像扛沙袋一样扛着。醉鬼自然是奋力挣扎,可惜他那点气力在张少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张少祖狠狠抽了一下他的屁股,脸色黑沉,冷着声训斥,别闹了。
这下倒是让他老实了。屁股上传来的火热痛感没能令他清醒,却令他陷入了另一番困惑。他开始思考,我是谁我在哪我在这里做什么。醉酒的人不讲逻辑,想一出是一出。
张少祖扛着信一朝不远处的吉祥点了下头,吉祥也回以缄默的垂首。
回去的车上,张少祖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这时信一已经枕在他腿上睡得安稳,就像刚才那个醉酒的小疯子不是他一样。
张少祖想,他养大的这个孩子真是不令人省心。又或许他本来就不该准他去走黑社会这条路。这里太残酷,他既没有学会好好保护自己,也没有学会坦然接受失去,他只学会了如何遍体鳞伤地活着。
他一遍又一遍跟他讲,人都是会死的。像古老的咒语,他喃念着,当作深切的祝福,期待着他的孩子有天能解开这个沉重的命题,不要恐惧,也不要不舍。但这是一种天真。在生死这件事上,有的人能参透,有的人就是不行。在这个问题上,世人永远不可能殊途同归。
然后他又想,还好我回来了。
没关系信一,这次我会陪着你一起慢慢解开。
那天在墓园发酒疯后,信一进入了一段诡异的安分期。每天准时上班,下班准时回家,在家时会主动承担洗碗和打扫卫生的事,喝很多水,烟抽得很少,张少祖跟他说话时会认真回答。总之很乖。
他们偶尔也会亲热一番,现在已经不像当初那般烽火连天了,家里春光旖旎,熙熙融融,直到那天傍晚,张少祖迟迟未归。
往常张少祖即使晚到家一会也会给信一发短信,但今天他既没收到短信,也没看到他回家。他坐了一会,拿出手机给张少祖发短信,没问他在哪里,只说自己想吃叉烧饭。过了一会没收到回复,他又发了一条,有冻奶茶就更好了。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复他。他整个人开始被焦虑掩埋。
他给他打去电话,发现电话关机了。
他面对过比这凶残百倍的情况,从不会慌乱至此。此刻他根本止不住浑身颤抖,心脏开始万马奔腾。他竭力想要压下那些盘桓在他脑海深处的可怕猜想,但他失败了。
这时阿鬼打来电话,说14K前段时间和我们有点摩擦,他们龙头今天约了张少祖讲数,但不知是谁走漏消息,张少祖去的途中遭了埋伏。我们现在还没找到他人,只找到他车子。信一,你先别着急,洛军已经……
他挂断了阿鬼的电话,外套都没穿便冲出家里。
才冲到楼下,单薄的一件衬衫便被汗水彻底打湿,好巧不巧,今天港岛还要迎来一场大雨。雨虽未至,天空却已开始电闪雷鸣。
信一坐上了自己的跑车,转动钥匙,发动引擎,一句都未交代,直接抛下了跟在身后的一群马仔。信一没让他们跟上,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正在犹豫踌躇间,阿鬼打来电话,说快跟上他。别让他乱来。
风雨夜,一群人浩浩荡荡跟上信一。
信一直接去找了14K的老大,抛下阴寒如刀的一句,今天的事,如果被我查出来是你搞的,我不在乎跟你玉石俱焚。
14K此时正集结人马全力调查此事,但14K龙头显然也没料到信一会如此劈头盖脸地踩场。黑社会讲血性,讲面子,讲狠,没谁能若无其事面对登门挑衅。
对方龙头单手掀桌,肥硕的手指指着信一骂道,丢你老母!把这里当九龙啊?你以为我真怕你?
就在这时,14K一个新上位的红棍冲到前面,朝信一脚下吐了口水,故意扭了扭胳膊,活动了下关节,又嗤笑,大佬,条粉肠交给我啦。就他还不配你出手。
信一眼睛都没眨一下,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一声仿佛响彻云霄的惨叫在中央炸开,鲜血像红缎一样挥舞,一只手掌啪嗒一声掉落在了铺着红毯的地上。
滴血的蝴蝶刀不知何时被信一握在手上,优雅地旋了个圈,银光如月。
被砍下右手掌的红棍痛得在地上翻滚,又挣扎着要爬起。
信一仍旧看都没看,视线岿然不动只落在14K龙头的身上,语气毫无起伏,他问,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打?
地盘染血,14K龙头正欲爆发,这时门外又走进一个14K的马仔,神色慌张地看这一地凌乱,怔了一怔,显然局面正僵持,他掂量了下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果断冲到了14K龙头的身旁,俯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14K龙头听完脸色更沉了,他思考了一会,冷静了情绪,才正色同信一说,蓝老板,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道理你一定明白。今天的事确实与14K有关,但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信一压下眼睫,一双眼眸呈枫叶状,里头寒芒乍现,他冷冷说,最好是。
说罢转身离去。
大雨倾盆,夜色乌蒙,他在车里打了两通电话,随后便开车上了山顶道,一直开到了张少祖弃车的地方。那里已经聚了好些龙城帮的人,正在四处搜索。阿鬼也在。
阿鬼见他下了车,一张脸在电闪雷鸣中惨白如鬼,又面无表情地翻下路道,爬上了泥泞的林野。阿鬼在风雨中冲他大喊,你待车上吧。我们人已经在找了。
车里交通电台正朗声播报,提醒出行的市民要注意道路情况,面对极端天气有可能引发的山泥倾泻更要提高警觉。但此地此时无人在意。
张少祖的车是被地刺卡停的,右前轮胎已经被扎破,地上好一道刹车的深痕,显然当时惊险万分,刹车不及有可能就从半山腰翻下去了。
雨夜看不清地上的血迹,但信一还是凭本能般闻到了一股混在泥土中的浓重血腥味。这段路一边是悬崖,一边却是茂密的林野。
他漫无目的地一股脑冲进林野深处,没走几步便踩到了一具趴着的已经僵硬的尸体,他蹲下身将那具尸体翻过来,不是他,然后他又继续往前走,直至踢到下一具尸体,翻过来,不是他,继续走……
马仔们在后面追得着急,有些劝他回去,有些要给他撑伞,但他跑得实在太快,没人追得上他。
一直到他翻到第六具尸体,不是他。
但他已经没有气力了。没由来地膝盖一软,他直愣愣跪了下去,脸上却是一点表情也做不出,幽深的瞳孔里一片惘然,他突然对这周围一切感到陌生。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自己在找什么。
雨水已经浇湿了他全身,寒冷的气息紧紧包裹着他,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腔肺部穿刺般的疼痛逐渐贯满了他的全身,哗哗啦啦大自然发出的巨响好似将他隔绝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一下又变得好安静。
他疲惫地阖上眼,身边渐渐围满了忽远忽近的嘈杂声音,有人喊大佬,有人往他头上撑伞,有人给他擦着身上的雨水,而他毫无反应,像是被锁着的地缚灵。
信一,信一,信一……
肩头传来了极用力的一握,迫他睁开眼,他茫然地转头,看到了朝他躬下身的张少祖。他额上多了一个口子,还在缓缓淌血,此刻混着雨水如溪流般趟过了他山川一样的轮廓。
他说,信一,我没事。
他说,看着我,我没事。
信一侧着身安静地凝视了他好一会,雪亮的双眼眨了一下,然后便一动不动,随后机械化般慢慢勾起嘴角。他笑了,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颊上却是冰冷地划下两道银泽。
旁边的马仔将伞撑得更高。
阿鬼跟张少祖说,你受了伤,送你去医院吧?
张少祖摇头拒绝,我伤不要紧,回去找四仔就行。说着又低头看了眼没什么反应的信一,他挽过他手臂,一把将他拉起。信一跪了好久,骤然被拉起来,小腿抽搐了下,险些没站稳,靠了他一下,再想退开又被紧紧搂住。
张少祖贴到他耳边,低声说,我们回家吧。
他还是没说话。
四仔给张少祖缝针时,信一正靠在窗边抽烟。
回来的路上,阿鬼就已经电话通知了四仔,四仔把医疗用品都提前备好了,车刚停,前城寨医师就等在电梯口了。
张少祖像拎小猫一样拎着信一先去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才回客厅让四仔给他处理伤口。就算缝着针,张少祖的视线也没离过信一身上,中间眉心轻微跳了一下,但四仔知道,那不是因为被针穿的痛。
四仔手快,不到十分钟已经搞定,转头再去看,窗边那道身影还将自己幽幽地裹在了白色的烟雾里。他忍不住越俎代庖,劝导起了屋主,“别抽啦。”
信一恍若未闻,虚焦的眼冷淡地停靠着,他的头发还没完全干透,有几绺还湿哒哒撇在额上,碎乱乌丝将他面色挑得像珍珠一样细白,重重烟雾又教他如幻似真。若是眼神深深地望过去,会觉他像春冰一样,无声无息,又冷又薄,好似随时都会消逝。
他看了眼张少祖,明白他是问题的根源。他们之间的事,他无权插手。这是种在心里的蛊,非药石所能愈。但他也相信,如果这世上当真存在一味专属信一的药,那也只能是张少祖了。
四仔离开后,张少祖便朝信一走过去。
他原以为信一又要冷冷淡淡一阵子,没想对方却在他靠近时主动伸出双手环过他,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还没来得及将压在舌下的“信一”二字弹出时,对方温软的唇便贴了上来。张少祖温和地接住他,顺应他,安抚他,给他想要的一切。他愿意如此,他也一直如此。
尼古丁的味道缠绕身周,此刻只像催情的毒物。
信一吻他好深,由轻缓而至激烈。他明白,那是他试图表达又无法表达出来的躁动、不安还有恐惧。
有时一晌贪欢确实可以代替很多,代替那些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话,代替那些埋在心里无法磨灭的伤,代替那些绽放在现实刀尖上的战战兢兢的爱。
又过了一周,信一收到了14K龙头寄来的几张照片,是一家四口被活埋。
14K的白纸扇伙同天义盟的残党一番里应外合,试图挑拨龙城帮和14K大战,他们再趁机杀入,坐收渔翁之利。当真机关算尽,可惜功败垂成。白纸扇一家没了,天义盟的残党则被陈洛军带人逐个围剿,死的死伤的伤,彻底断绝了在香港的谋生之路。
就在张少祖以为他们的日子又将像从前那样安稳下去时,信一坐在沙发上,摆出了两份厚厚的文件,还有两本护照。
然后信一说:“我们分开吧。”
张少祖站定,呼吸一顿,表情却不被打乱,依旧极为沉静,他将视线投过去,耐心等他说完全部。
信一语气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像在说一件寻常的小事,谁知他为此做了多久的准备。信一凝着一脸没有血色的寡淡,说:“我已经四十三岁了,不是二十岁。我无法再像二十岁那样,追着你跑了……”
上一次梦靥,他二十年也无法摆脱,若要再来一次,他宁愿从未活过。
张少祖的目光一下软了不少,他走到信一的身边蹲下,吹过风的冰凉手指静静搭上了信一的脸颊,却发现他的温度竟比自己还低多一层,他习惯性地帮他将头发拢向耳后,却发现那雁尾处竟造化出一片刺目的雪白,顺延看去,那额角也是几撮早生的华发。
每一个清晨他都在他身边醒来,每一个夜晚他都揽着他安然入睡,他说话,呼吸,恼怒,淡笑,他是那般鲜亮地生活在了他可视可控的范围里,直至这片霜雪的崩落。他顿悟般几乎立即便明白了他的病灶所在。
信一是他的心上人,他却是信一的心头血。
像是被他指尖挠痒了一般,信一微垂下头,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左边那份是龙城集团的股权转让协议,右边那份是新西兰的移民协议,你想走想留都可以,但我们不会再在一起了。”他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吐得无比清晰,也很坚定。
信一让他二选一,一份是他走信一留,另一份是信一走他留。
张少祖扶着他一边脸颊,轻轻摩搓过他书写淡漠的幽深轮廓,眼神并未看向那两份文件,只确认般问他一句:“你要和我分开?”
信一并未否认,他点头,眼神纯澈如麋鹿。“我也不会再找别人,如果你觉得,这个对你很重要的话……”他甚至想说,我已经老了,而你还有大好青春,你可以去找别人,我不在意。可话临到嘴边,又倏忽想起自己十九岁那年跌跌撞撞跑到他怀里的样子。那时他也没有用这样的话来搪塞自己,他选择了沉默,虽然那也是一种伤害,可回头来看,它似乎又不那么残忍。它至少保留了一种可能性。一种万分之一如果他可以放下身负的责任和过去的包袱而去接受他感情的可能。他们之间,从来都无关年纪,无关伦理,无关世俗。他深呼吸一口,将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嚼碎了吞咽下去。
张少祖叹了口气,青春又锋利的一张脸上却开始泛笑,几分无奈几分痛,他问:“信一,你把我当什么了?”他忍不住自嘲般冷笑。信一那些话或许是出于本心的解释,但听在他耳里,却更像是一个被纠缠得无奈又疲惫的人,在恳求他那自负的情人放过自己。
无论这件事他在心里酝酿了多久,但真到对着这人说出口,又是另一番滋味。他止不住自己内心翻涌的滔天巨浪。想他,爱他,相比和他在一起,竟显得那般容易。毕竟一个死去的人所能造成的伤害已经固定,而一个活着的人陪伴身边,那才是定时炸弹,它意味着伤害是未知的,可能今天出现,也可能明天出现,可能是温水煮蛙,也可能是山崩地裂,而他已经没有气力再去承受一次。
“我把你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我当什么?”信一声音微颤,并没有直视他,只表情干涩地从沙发上起来,脚上像悬着两个铅球,他一步步把自己磨到窗边。他们在谈判,他们势均力敌,他明白,哪怕自己只是一丝一毫的动摇都会是危险的,他必须不顾一切逃开他的身边。“头马,养子,情人,无论哪一个身份,对你,我都不曾亏负过,我现在只是……不想再经历一样的事了。”这点要求难道很过分吗?他难道连一点自保的能力都不配拥有吗?
窗外清风微微,街道华灯初上,纷黄光色如四散的硫磺,渐渐堆出一片人间烟火。但他眼神却是凄惶地投向了阴沉无边的天际。
温熙的人间会灼伤他,孤冷的夜空却不会。
张少祖当然明白这些,但这又如何?他的头马、养子、情人或许也太高估了他,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总想一肩担尽古今愁的龙卷风,以为他真是一个剥离了世俗心无欲无求的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根本不会回来。如果那是信一所认为的他,那那个他也早被杀死在了那道铁门后。
他曾将青春岁月都用在了建立功名上,到最后明白谁都敌不过时间,再辉煌的传说也会风化消逝,生命不过黄土一杯。他那时明白了一切,明白人的一生其实什么也握不住,了悟后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感,他对活着这件事显得愈发随心所欲流水自然,一直到看见信一在铁门前留下的那滴泪。
原来他的一生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他留下了一份跨越时间的、超脱于生命之上的、独属于他的爱。
也许就是那短短的一瞬,令他由龙卷风又变回了张少祖。他从自己一手缔造的伟大传说中退出,又以一介凡夫俗子从头开始新的生活。
他从此心甘情愿被七情六欲所牵绊。
他比谁都理解信一的挣扎和放弃,但这也正是他无法放手的理由。在爱这个课题上,他有义务有责任去引领和帮助他一手养大的这个孩子。必须是他,也只能是他。
张少祖一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和护照,一步步缓缓走到了垃圾桶前,掏出打火机点燃,然后丢下去。火光在他脸上跳跃闪烁,燃烧的焦味飞快扬起又如风散去。
张少祖静静按下自己那颗抽痛的心,点了根烟,眼神沉定如不可撼动的高大峯岭,他斩钉截铁地对信一说:“我们不会分开。”
今天不会,明天不会,永远都不会。
一室静谧,信一靠着窗,优雅又苍老,像将要塌陷的一面墙,他转过身,夜色眼底流露疲惫,极微弱地叹息,仍没有放弃说服他。他忧深又痛苦地说:“我撑了一个二十年,撑不了第二个二十年了……”他这么说,他能够明白吗?他不可能不明白,但如果他明白,又怎么忍心不放手,忍心要对自己如斯残忍?
许久,久到他以为一夜都要过去,然后他听见张少祖说:“你害怕,不想再伤心,但你为什么不想,我会为你不顾一切地活下去呢?”
信一瞳孔微缩,嘴唇抿紧,眼里盈盈泛动着若隐若现的虚弱微光,他在竭尽全力克制,但他知道,有什么将要落下。
“我那一生,或有遗憾,却并无后悔,再来一次,我还会做同样的事。”
张少祖说:“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
信一嘴唇颤动,后槽牙几乎咬碎,他知道,他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那座无比坚固的堡垒正在被攻陷。可他不想改变主意,因为他知道,错过这次,或许便再也无法开口。
“信一,因为是你,我才会回来。”
张少祖淡笑着负手而立,极坦然地面对他,有种穿透生死的沉定,“难道你不觉得,这至少值得你再为我冒一次险吗?”
他看着他,一双眼从万籁俱寂到浊浪排空,终究无法阻止那滴泪滑落。
阿鬼的大儿子要结婚了,婚礼定在了圣约翰大教堂。
大儿子要迈入人生第二个阶段,阿鬼比谁都期待,也渴望向人分享这份喜悦。他把请帖递到信一面前时其实不确定他会不会接受,但张少祖在信一缄默思索的一瞬毫不犹豫地替他伸手接过,并且确认了他们会一齐出席。阿鬼看向信一,信一表情淡淡地说,恭喜你。
阿鬼欢快地离开了办公室,信一把原本垂在桌下的右手搭到了桌上,那骨节嶙峋的两指几分索然地轻点着一颗绯红色的风水球。
张少祖斜过眼看他,就这么不想去?
他恹恹地仰起头,眼神却是一动不动仿佛伏在了那片红色海岸上,他说,也不是不想去,只是……
他眉目一垂,双唇拉成一条直线,很苦恼的样子,好似正在满肚子搜刮一个狡辩的理由却始终不得。张少祖忍住了几乎要喷出口的一声笑,小时候的信一和别家的小朋友其实没多大不同,也会在不想做作业时找遍各种借口。
信一最后干巴巴吐出一句,去了的话,要包好大一个红包的。
张少祖再忍不住,直接笑出声。在迎向对方明显不满的情绪时,还要调侃一句,蓝老板,都这么有钱了,还这么抠呀?
“守财奴蓝老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却一句话都驳不回去。
婚礼当天,为了不吓到新娘家邀来参礼的宾客,信一特意叮嘱了让底下人不要跟得太近,只准在附近警戒,而且不许浩浩荡荡引人注目。阿鬼对此表示感激,毕竟他对外挂名可是正规的集团CFO,跟什么黑社会没半毛钱关系。
新娘家只是普通人家,不是什么豪门权贵,所以邀请的宾客也就三十来号人,阿鬼的大儿子这边也作风低调,连上亲戚好友同事也不过四十来号人。他们选择圣约翰大教堂最根本的原因是新娘一家都是虔诚的基督徒。
婚礼定在了傍晚,夕阳攀上了教堂外墙本身的沙黄色,直映一片金碧荧煌,令人心神宁静。信一和张少祖稍微提前了一会到达,阿鬼那时已经顾不上他们,这位中年父亲正挽着自己儿子的手臂在涕泪横飞地述说着什么,反倒儿子显出了一副成熟沉稳的大人模样,一直微笑并恭顺地聆听,最后这对父子以一个拥抱结束了人生阶段的交替。
婚礼准时进行,新人缓缓入场。
偌大的教堂里,数百座椅只坐了六分之一,信一和张少祖自觉坐到了不起眼的最后一排。这座教堂是维多利亚时期建成的,出于保护古物的目的,并不设置冷气供应,只在顶上悬了些精巧的黑色吊扇给人泼风,此时已至夏末,天气不算太过炎热,凑上头顶微风总归聊胜于无,只不过对于那些一身西装革履的人来说,坐久了还是会有些闷。
信一从小就不耐热,小时候活泼好动,常将城寨当作冒险的孤岛,上蹿下跳飞檐走壁,经常是送他干干爽爽地出门,回来时却湿淋淋的又是泥巴又是伤,他只好给他又从头收拾一遍。那时的信一总是好快乐,每天都玩得很开心,伤了有人帮他擦药,热了有人给他拭汗。
好不容易熬到了牧师朗诵经文的环节,信一已是满额热汗,倒是张少祖一派清心宁和的样子,脸上一滴汗都没有。
信一热得受不了,挣扎再三,还是在张少祖打量的目光中弓着身偷偷离开教堂,准备喘口凉气再回来。
踏出教堂,迎面就是一阵清风,信一被吹得干爽,闷热引发的浮躁当即消解不少。他悠然点了个烟,施施然走着,突然觉得整个世界一片宁静。
张少祖此时也走过来,问他:“凉些了吗?”
信一抱着手,回过身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又径直往教堂那边走去。走到教堂门口时,婚礼刚好进行到双方互许婚姻承诺的一段。
信一顿住脚步,停在门口,视线远远望去,那一盏盏垂下的圆球灯像是一朵朵烛火,照得满座金光灿烂,而一片巨大的绘着宗教神像的玻璃彩窗下,一对新人正在牧师的引导下为忠诚而立誓。“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
信一突然转过身问张少祖,“你会为了我,不顾一切地活下去吗?”
他对向他星辰一样闪亮的眼,没有一分犹豫,“我会。”他答。
座堂前牧师的声音神圣悠远,“你愿意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心不变吗?”
“好。”信一闭上眼睛,轻声说。
——《一滴泪》番外篇 凡夫俗子 全文完——
番外篇因为写的是大信一和刚魂穿回来的龙卷风的故事,没办法用较少的篇幅就写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演变,所以又写了四万多字。原本开《一滴泪》这个坑,就是想写一个性格比较不一样的信一,但是写的过程中其实卡文挺严重的,因为涉及三个时间线,也只能慢慢磨。这篇番外也可以说是我在正文做了一堆铺垫后,最想呈现的内容。总之,谢谢你们的喜欢。
阿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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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人都道龙卷风既不近女色,也不好南风,整日除了守着理发铺就是收租,再不然就是忙着调停城寨街坊之间的大小纠纷。Mary底裤被人偷了要找他。租客欠了几个月租金潜逃房东收不回钱也要找他。
和龙卷风过从甚密人里除了相当于养子的头马信一以外再没有别人。城寨最不缺的就是暗娼,良家妇女里对年过半百但气质儒雅的龙卷风心生暗慕的女性数量也不少,但从未有人捕捉到龙卷风对任何异性有超出街坊关系的表示。
龙卷风年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会受到两种性别的吸引。他曾经爱慕过雷振东手下的“杀人王”陈占,对方却对这份情愫一无所知,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结婚生子,陈占还开玩笑要把儿子送给他。他和陈占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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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人都道龙卷风既不近女色,也不好南风,整日除了守着理发铺就是收租,再不然就是忙着调停城寨街坊之间的大小纠纷。Mary底裤被人偷了要找他。租客欠了几个月租金潜逃房东收不回钱也要找他。
和龙卷风过从甚密人里除了相当于养子的头马信一以外再没有别人。城寨最不缺的就是暗娼,良家妇女里对年过半百但气质儒雅的龙卷风心生暗慕的女性数量也不少,但从未有人捕捉到龙卷风对任何异性有超出街坊关系的表示。
龙卷风年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会受到两种性别的吸引。他曾经爱慕过雷振东手下的“杀人王”陈占,对方却对这份情愫一无所知,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结婚生子,陈占还开玩笑要把儿子送给他。他和陈占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是为他剃须。他本以为和陈占可以一直维持着对峙之下隐蔽的兄弟情,却没想到最后等到的却是长达一天一夜的蒙眼决斗。陈占在他脚下断气的一刹那,龙卷风感到自己的心脏破了一个大洞。望着天后庙墙壁上两人对打留下的一道道划痕,龙卷风暗自决定,此生再也不要爱上任何人,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
洪子晴算是龙卷风生活中的一个意外。
洪子晴是蓝森探长下属的女儿,母亲早逝,父亲在一次行动中殉职,蓝森为了避免她被送去孤儿院,主动做了她的监护人。这时子晴只有11岁。又过了几年,子晴中四的时候蓝森也不幸撒手人寰,临终时为了避免仇家上门寻仇,暗自将子晴托付给“龙城帮”的话事人龙卷风。子晴从小天资聪慧,读的是全英的教会学校,也渐渐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龙卷风本来考虑过让她住在城寨亲自照顾,但城寨各色人等繁杂,一个妙龄少女每天出出入入终究是不太安全。为了照顾好这位故人之女,龙卷风想破了脑袋。思来想去,龙卷风决定让年龄相仿的信一每天护送子晴上下学。信一脑袋灵光却不爱上学,在中五的年纪每天疯狂练习甩蝴蝶刀和骑电单车、好在有龙卷风的训练,信一身手不错。蝴蝶刀被他玩出了花,城寨中同龄的混混几乎都不是他的对手,保护子晴绰绰有余了。
龙卷风的计划是,子晴还有两年中学毕业,以她的成绩完全可以去英国读不错的大学,龙卷风打算会考一结束就赶紧送她去英国,城寨这地方实在不适合年轻女孩久留。会考放榜了,子晴考得不错,龙卷风对这个命途多舛的小女孩不由得高看一眼,还特地带她去城寨外的金殿酒楼吃她喜欢吃的潮州菜庆功,把信一也叫上了,毕竟这臭小子风雨无阻地接送她上下学长达一年之久。
龙卷风本来想问她准备去英国读哪一间大学,主修什么科目,顺带表示不要担心学费和生活费,他可以全部出。毕业以后最好能在国外定居,就不要回香港了,这样蓝森也能老怀安慰。
龙卷风没想到的是,两杯红酒下肚,这个长发披肩的女孩涨红了脸说,祖叔叔,我不走,我不去上大学,我要留喺城寨,帮你手。
叱咤风云杀人不见血的龙卷风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走向,他比这女孩大了快三十岁,年龄足以做她父亲。他扪心自问,自从充当这女孩的监护人以来,对她绝无一丝不符合长辈身份的举止。她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哇,放着大好前途不要?
等等,问题是不是出在信一身上?这小子最近在冰室算账之余不再爱打架了,没事就跑去录像厅看咸带,以为龙卷风不知道。也是从青春期过来的龙卷风睁一只眼闭只眼,只要他不耽误做正事,也没打算戳穿他。想想信一只比子晴大一岁,是不是他俩互相看对眼了哇?
龙卷风虽然血压上升,但面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重。更何况女孩心思细腻,信一做错了事他可以想打就打,打得鼻青脸肿也没事,隔一天信一又会像小狗一样吧嗒吧嗒跑过来了。对女孩,龙卷风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感,和子晴谈话比收拖欠的租金麻烦十倍。
龙卷风抽了两支烟,看了信一一眼,信一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菜没吃两口就猛灌自己威士忌,现在已经瘫软在椅背上,呈现一种人事不知的状态。龙卷风瞥了他一眼,他又怎么了?青春期的小孩真喺麻Q烦。不管了,先把子晴的思想工作搞定再说。
”你成绩甘好,不去国外读大学,好可惜哦!况且,我都冇乜嘢需要你帮手啦!我哋喺黑社会,你一个女仔,可以帮到D乜啊?帮手打交啊?出去读书好过啦!”
“我,我可以喺冰室帮手计数。”
“我知你数学几叻,但是依家计数有信一。况且城寨又逼又污糟,又冇水又冇电,一个女仔点住啊?以前喺你没毕业,依家大个女喇,出去闯世界啦,屈喺呢度做咩?”
“我唔走,你喺我唯一既亲人,唔好赶我走!又喺你话我大个女,我已经满十八岁了,自己事自己决定。我唔去读大学。我要做你既女人。”
龙卷风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好在子晴虽然语气笃定,但声量并不高。好在金殿的包房隔音很好,龙卷风第一反应是看了信一一眼,还好,信一满脸酒气,仍然瘫在椅子上打呼。
“你饮大咗。都话唔饮得就唔好饮甘多,我年纪做得你老窦。去洗个面,我哋返去了。”
子晴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按住他的手:“我话中意你,喺认真既,唔系讲笑。我唔会走。”龙卷风不得不端起长辈架子,甩开他的手:“呢样嘢冇得倾。我听日帮你卜机票,即刻走。”
【通风报信】论龙卷风怎么带信一生的娃呢
“阿爸,我要妈咪。”小小信一手拿着奶瓶,一手扯着龙卷风的裤脚。
龙卷风低头,把小小信抱起来,“走,我带你去找妈咪。”
另一头麻将桌上。
信一叼着烟,双手摊出来,“快快快,给钱给钱。”
其他三人有些无奈且无语,但是还是照旧给钱。
十二挠着脑袋,无力发问:“你不用带娃的吗?天天出来打牌,我都快被我大佬骂死了。”
信一边打牌边漫不经心地说:“有大佬在,不需要我。”
这话一出,惹的其他三人都想站起来揍他。
此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来。
“妈咪,bb来啦。”众人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小奶娃跑过来。
信一立马停下手中的麻将,抱起小小信,“乖bb,......
“阿爸,我要妈咪。”小小信一手拿着奶瓶,一手扯着龙卷风的裤脚。
龙卷风低头,把小小信抱起来,“走,我带你去找妈咪。”
另一头麻将桌上。
信一叼着烟,双手摊出来,“快快快,给钱给钱。”
其他三人有些无奈且无语,但是还是照旧给钱。
十二挠着脑袋,无力发问:“你不用带娃的吗?天天出来打牌,我都快被我大佬骂死了。”
信一边打牌边漫不经心地说:“有大佬在,不需要我。”
这话一出,惹的其他三人都想站起来揍他。
此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来。
“妈咪,bb来啦。”众人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小奶娃跑过来。
信一立马停下手中的麻将,抱起小小信,“乖bb,想我了没?”
小小信很用力的点点头,“想,非常想妈咪。”
信一刚想亲小小信一口,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龙卷风。
不过令其他三人没有想到的是,信一居然直接忽略掉,装作没看到。
十二偷偷跟四仔咬耳朵,“他们吵架了?”
四仔有些无语,这不是很明显吗?
不过他们可没有当炮灰的欲望,所以决定默默看着。
可是陈洛军不能,他冲着信一喊道:“信一,龙哥来了。”
十二和四仔默默地给他竖起大拇指。
信一想揍陈洛军,可是手里抱着个娃,又不想当着龙卷风的面这么粗暴。
只能嘴硬硬地说道:“噢,大佬你来了。”
龙卷风看着他这样子就有些好笑,可是大佬的威严还是让他没在几个小辈面前笑出来。
“嗯,来接你回家。”
信一在外头也十分给龙卷风面子,抱着娃就走了。
应该说给了一些吧,因为信一抱着娃直接绕过龙卷风走了。
龙卷风也不恼,甚至还饶有兴趣的跟着离开了。
他们走后,十二问:“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四仔摇头。
陈洛军挠着头说道:“你们不知道吗?”
【通风报信】三借光阴(六)
龙卷风×信一
he!
开始甜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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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少从陈洛军那听说了某龙头老大只身诱敌的事迹,当场怒急攻心,恨不得一脚抡死蓝信一那个混账。
可等他带着四仔飙车与陈洛军汇合,正想换个人寒暄几句对蓝信一的臭骂,第一个脏字蹦道半路,便看到了从陈洛军身后走出来的人。
那张熟悉到微妙的面容让他把余下的脏话打包噎进了喉咙里。
“怎么回事?”十二少把艰难地挪开视线,看向一脸难言的陈洛军,得到了对方同样艰涩的回答:“……这就是龙哥。”
十二少脱口而出:“你放屁!”可说完之后又看看那人的脸,一时间觉得十分魔幻。
Tiger哥和龙卷风几十年...
龙卷风×信一
he!
开始甜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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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少从陈洛军那听说了某龙头老大只身诱敌的事迹,当场怒急攻心,恨不得一脚抡死蓝信一那个混账。
可等他带着四仔飙车与陈洛军汇合,正想换个人寒暄几句对蓝信一的臭骂,第一个脏字蹦道半路,便看到了从陈洛军身后走出来的人。
那张熟悉到微妙的面容让他把余下的脏话打包噎进了喉咙里。
“怎么回事?”十二少把艰难地挪开视线,看向一脸难言的陈洛军,得到了对方同样艰涩的回答:“……这就是龙哥。”
十二少脱口而出:“你放屁!”可说完之后又看看那人的脸,一时间觉得十分魔幻。
Tiger哥和龙卷风几十年交情,有兄弟几个年轻时的合照,十二少过去好奇,翻看过不少次,当时照片上站在最中间的,就是年轻时的龙卷风,一身长衫,眉目舒朗,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外表高度重合。
更何况这人蹙起眉头发话的样子,更是像极了龙卷风,“十二,七七年末你回来城寨那次,躲到了太湖楼顶层仓库和围墙的角落,天快亮才被我找到。”
那是十二人生当中最丢人的记忆之一,他当时以为戒掉了毒yin,已经跟着tiger哥混了几个月,哪想有一天毒yin突发,打得他乱了阵脚。
Tiger哥对他不错,他不想让大哥失望,恍恍惚惚间晃回了最熟悉的城寨,找了个无人角落,打定主意宁可身上痒死痛死也就对不能买粉复吸。
也就是在最痛不欲生甚至想要直接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龙卷风把他拽了回来,丢给了四仔。
这件事他自己不好意思提,龙卷风和四仔也答应他不会让更多人知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事情被某个路过医馆的人瞧去大概,也不会把细节知道得那般详细。
能知道他当初藏身地点的,只有龙卷风和他自己。
他们几人的小弟为了方便几位大哥交谈,纷纷站在稍远些的位置上,结果就见那个年轻的白皮仔不知说了什么,十二少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龙卷风拍拍十二少的肩膀,脸色稍缓,对着旁边的车扬了扬下巴:“上车,路上说。”
司机由龙卷风主动担任,原因无他,他怕这几个仔路上情绪不稳出事故,耽误救信一的时间。
到达现场后,因为信一和陈洛军提早的安排,他们兵分几路,先是由龙卷风暗中潜入,随后十二少和四仔正大光明砸场子要人,陈洛军不露面,暗中和“钉子”取得联系,提供情报。
最终秦元和无量山被龙卷风当场打成残废,陈洛军他们心底最后一丝怀疑也随之消散,能打出那样威力的旋风拳、又会那样心疼地抱着蓝信一,除了龙卷风,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
至于信一,他是被疼醒的。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十二焦虑的声音:“我把当时在场的审了个遍,那群扑街也没给他用过药啊!怎么这么久都不醒!”
四仔紧接着说:“你傻了吗?他后脑有打击伤,没出现大块淤血都谢天谢地了,晕久一点也正常。”
“我就该把那群痴妈筋一个一个打成残废!”
“声音小些。”
这道声线一出,房间里叽叽喳喳的几个人都乖乖噤了声,信一飘忽的意识慢慢回神,由着那道熟悉的声线在脑海里转过几圈后,悚然睁开了眼睛。
“咳、咳咳咳……”
信一的苏醒让房间里顿时又吵闹起来,陈洛军不等四仔的吩咐便夺门而出去找医生,根本忘了有个叫床头就有个叫呼叫铃的设备,十二少大吼一声冲过去,临到床边又急刹住,把地方让给四仔这个专业人士,自己往后挪了下,正好看见信一被包扎固定好的双手,立即就忍不住红着眼睛骂开了。
当然最快靠近信一的人还是龙卷风,他在紧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快两天,几乎就没动过地方。
“信一,头偏些,一会儿医生会帮你处理,想不想呕?”
蓝信一听话地偏着头,呼吸不稳说不好话,他想讲,看着大佬你这张脸怎么可能会想呕,紧接着就是一阵强烈反胃,连说话的时间都不留给他。
“呕——”
龙卷风一早问过医生,知道脑震荡会有这种反应,眼下递桶递得很及时,另一只手还在轻轻帮他拍背顺气。
信一眼泪汪汪,一面是被生理反应刺激的,但也有觉得丢脸的成分在。他已经想明白了,抱着他走出那间屋子的人不是幻觉,但大佬难得还魂就撞见自己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会不会后悔把龙城帮交给自己。
没有人能接受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出糗,尤其还是他蓝信一自己自编自导的糗事。
他比被拔指甲时更想晕过去,但他很清楚不行,大佬这次回来如果还是只有十二个小时,那自己这次昏迷又耽搁了多少?
医生护士大步走进病房,对他检查后问了几个问题,随后说这都是正常现象,家属不用急。
信一脑子昏沉又清醒,他被龙卷风用湿毛巾擦净了脸,转头对三个兄弟道了歉:“对不起……我不该冒险的,让你们担心了……但我、想先和大佬说几句话。”
他思维逻辑清晰,不像是陷于幻觉的样子。
陈洛军和十二没多想,只当信一从小跟着龙卷风,认得快也算正常,只有四仔皱皱眉,但也知道现在该把空间留给这两人,快步跟出了病房。
“大佬……”信一哑着嗓子,下意识要伸手去碰他,被龙卷风捉住手腕:“别动。”
信一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温度与力量,怔怔看过去,好一会儿才应声:“好。”
龙卷风抬手摸摸他的头发:“乖。”
单间病房里极为安静,走廊外十二他们交谈的声音丝毫传不进来。
信一刚醒,反应有些迟钝,却很快捕捉到重点,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就要满溢出的苦涩,轻声说:“哥哥,我知你恼我这样做,可我不清楚你能留多久,剩下这些时间里,就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信一久居上位,但在龙卷风面前撒娇讨饶起来,永远那么浑然天成,他看着龙卷风轮廓年轻的眉眼,喃喃出声:“你现在好靓啊大佬,比我梦里面小时候见到的你还要靓。”
龙卷风将手掌贴放在信一的脸颊,一点一点抚着手下苍白泛凉的皮肤,几乎要忍不住泪水,他咽了下嗓子,好让声音听起来不要太过沙哑:“信一,你昏睡好久,早就超过十二小时了,知道今天是哪天吗?”
“嗯?”
“七月一号。”龙卷风眼里映着笑意与信一的影子,声音缓缓:“公历的,不再是中元了。”
我穿梭生死,赶在万象更新的时节归来,这次回来,便不会再走。
------
龙城帮众人惊奇地发现,大清扫过后,他们老大身边添了个“妖精”。
那妖精年轻貌美,身形颀长,长了张同上一位龙头老大无比相像的脸,甚至据说也特么姓张。
信一哥住院观察期间,张姓妖精每天事无巨细地照顾左右,比护工还要细致,这其实也没什么,既然要上位当然得摆出姿态来。
但过分的是!这人居然晚上也和信一哥睡在一张床上!
还是有个送早饭的兄弟不小心撞见的,当时天刚亮不久,不算很宽的单人病床上,信一哥因为伤势只能平躺,但依然被身旁的人搂在怀里,睡得很沉。
而小白脸似乎早就醒了,门动的那一刻,一道带着审视与压迫的视线即刻扫了过去,送饭的兄弟一个激灵,险些把饭盒砸到地上。
或许是认出了人,小白脸稍微收拢气势,将食指在嘴边虚虚搭了一下,示意噤声。
那兄弟慌忙点头,把手里的早饭万分小心地放到门口的台柜上,忙不迭转身溜了。
此事传开后,流言蜚语尘嚣之上,分了几个版本。
有人说那是龙卷风大哥的亲儿子,回来是为了辅佐信一哥,顺便将二把手洛军哥取而代之;
有说这是龙哥私生子,狼子野心,妄图利用信一哥对这张脸的优待翻身当龙头;
更有甚者,认为他是信一哥出于遗憾而搜罗来的替身小情人,价值仅为帮助信一哥回忆起当头马时的城寨过往。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龙哥名分?”
一天,趁着龙卷风出门和主治医师聊天的空当,十二少凑到信一旁边,挤眉弄眼地问他。
“你——咳咳咳。”
信一没喝水,单纯被口水呛到了,他顾不得咳嗽,赶紧回头看了眼开着门的走廊,见龙卷风还站在原地听主治医师讲话,才算松了口气。
“别胡说!”信一瞪他,压着声音道:“能不能少讲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十二少震惊且委屈:“你知不知道底下人传出了多少花样?说龙哥是你强抢来的都有!还有龙哥身份证到底登什么名字啊?你都脱离危险十几天了,也该放龙哥去入境事务处办一个了吧。”
这话倒是提醒了信一,他轻轻拨弄着指甲上的纱布,若有所思:“其实大佬和我提过,他这一次想改姓蓝。”
“噗——”
十二少一口汽水炸在嘴里,心说牛逼还是他龙卷风牛逼,这边信一还在纠结着不敢告白的时候,比他们多活了快二十年的老男人已经开始琢磨着冠上对方姓氏了。
这一老一少,好他妈会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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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平了@phospherus1001 太太的《如镀金身》,讲的是信一在大战十年后被杀害重生回过去,一点点在死局中找突破口的故事。
前方小量剧透
设定上信一其实已经重生十一次了,电影剧情是第十次,但他没有之前的记忆,在第十一次也死亡后来到第十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剧情蛮有趣的,没有把这些复杂的是是非非简单化,也没有忽略城寨四子的情谊(如果哪篇文里四子互动写得好在我这就特别加分),整体基调偏沉重,信一也蛮成熟的(我个人偏好不是很喜欢把信一写得太娇滴滴太幼稚),并且每一次信一重生事情都会或多或少有些变化,所以没法完全读档,对剧情也是期待值拉满。
喜欢太太文章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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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小量剧透
设定上信一其实已经重生十一次了,电影剧情是第十次,但他没有之前的记忆,在第十一次也死亡后来到第十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剧情蛮有趣的,没有把这些复杂的是是非非简单化,也没有忽略城寨四子的情谊(如果哪篇文里四子互动写得好在我这就特别加分),整体基调偏沉重,信一也蛮成熟的(我个人偏好不是很喜欢把信一写得太娇滴滴太幼稚),并且每一次信一重生事情都会或多或少有些变化,所以没法完全读档,对剧情也是期待值拉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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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风报信/风信】圆·一
·仅电影,盂兰盆节后龙卷风的灵魂跟在信一身边,信一死后双重生(有时间差)
·标题来源于AGA《圆》,粤语里圆、完和缘三字同音,和远、愿两字仅声调不同,很巧妙的谐音,建议搭配bgm食用
·粤语区的,看ip,但第一次用粤语输入法,有错误欢迎指出,普通话翻译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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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满头霜发被一丝不苟地梳成背头,鼻梁上架着一副茶色的眼镜,老人抱着旧时的漫画书,阖眼躺在摇椅里。
陈风轻手轻脚地进了门,正打算拿张毯子给老人盖上。
“嚟嘞。(来啦)”
“信叔,”陈风见人还醒着,放下毯子倒了杯茶递过去,“公司嘅事都搞定咗。(公司的事都搞定了)”
老人接...
·仅电影,盂兰盆节后龙卷风的灵魂跟在信一身边,信一死后双重生(有时间差)
·标题来源于AGA《圆》,粤语里圆、完和缘三字同音,和远、愿两字仅声调不同,很巧妙的谐音,建议搭配bgm食用
·粤语区的,看ip,但第一次用粤语输入法,有错误欢迎指出,普通话翻译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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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满头霜发被一丝不苟地梳成背头,鼻梁上架着一副茶色的眼镜,老人抱着旧时的漫画书,阖眼躺在摇椅里。
陈风轻手轻脚地进了门,正打算拿张毯子给老人盖上。
“嚟嘞。(来啦)”
“信叔,”陈风见人还醒着,放下毯子倒了杯茶递过去,“公司嘅事都搞定咗。(公司的事都搞定了)”
老人接过茶杯,温柔地弯起嘴角:“你做嘢我當然放心。(你做事我当然放心)”
那是围城后的第六十年,曾经英俊时髦迷倒万千少女的龙城一刀已是耄耋之年。
不过那些对陈风而言都是长辈口中的故事了,倒不是说信叔如今不英俊,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他即便老了,也还是城寨旧人中最靓的那个。自陈风有记忆起,信叔就梳着背头,他实在无法将眼前永远沉着而温柔的长辈与父亲、四叔和十二叔描述的机车皮衣卷发、靓过男明星的热烈而明媚的青年联系在一起。
城寨人中,信一算长寿的。早年帮派林立,无论是大佬还是马仔都是真刀真枪地上,城寨事后,人死的死,伤的伤,最后能活下来的也留了后遗症,命都不长。
陈风还记得虎爷弥留之际,人都认不清了,抓着信叔的手喊“龙卷风”。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陈风后来才知道他是城寨的老寨主、龙城帮曾经的大佬,还是虎爷过命的兄弟,听说信叔也是他一手带大的,但长辈们好像从不在信叔面前提起他。
2
被旧友孙子念叨的龙卷风就坐在信一的旁边。
四人打回城寨那天正好是盂兰盆节,逝者还魂的日子。
于是他化作真的龙卷风吹回城寨,眼见着信一改练的左手刀,又从蝴蝶刀的刀柄里抽出能以两根手指掌控的小巧刀片,心痛难以复加。
耍刀的,最紧要的就是一双手。
当初正是觉得信一手指纤长、骨节匀称,是个练刀的好苗子,龙卷风才决定教他蝴蝶刀。
十指连心,龙卷风却是一点痛都不愿让信一尝到。
于是在王九举起他最疼爱的孩子时,龙卷风拼尽全力,吹得王九东倒西歪,教刀片从内里刺穿身体,破了他的功。
然后他就似背后灵一样,无人得见,留在了他的孩子身边。
Tiger曾说他太娇惯信一了,别的大佬养头马是做苦力,养做继承人的也放出去各种历练。到他这里,他不仅不让信一多管外面的事,还信一要什么他给什么,无论机车、新衣服还是日产的卡拉OK机,连头发都帮他烫。明明是城寨里的黑社会,却比画报和电视上的明星都精致。
他总是不以为意,自家养的小仔嘛,当然要宠着。
于是他惯得信一同普通后生仔一样孩子气,惯得他不知离别苦。
但他们终有一别。
天注定的。
他看着信一成为新的大佬,把城寨大小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又在拆迁后带兄弟们洗白上岸开公司。
他总放心不下的孩子一夜长大,日益沉稳,笑意却再不达眼底,公司业务风生水起,却没开过卡拉OK舞厅。
他看他先是送走阿秋和tiger,然后是洛军、十二和四仔,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守着那些旧事旧人。
信一很惜命,还胜过当年的阿秋。
也有人调侃过堂堂道上大佬烟酒都不碰。
“佢講過,留住條命,行落去。我知佢唔係話畀我聽,但係呢個係佢最後留低嘅話,我定要照做嘞。(他说过,留住条命,走下去。我知道他不是说给我听的,但这是他最后留下的话,我当然要照做啦)”
后来就再没人给信一递过烟、倒过酒。
龙卷风当然知道信一对他的心思,一个在混乱的江湖里站稳跟脚的道上大佬什么没见过呢?
他也知道自己待信一的感情不只是长辈对晚辈、大佬对头马。
明明两情相悦,他却从未往前迈一步,致使信一也安安分分待在头马、养子、继承人的位置上。
早年间是因为阿占的事,他们这一代的恩怨纠葛剪不断理还乱,而他注定要在黑暗中沉沦。可城寨总有一天是要拆的,信一的未来属于城寨外的光明,他舍不得把信一牵扯进来。
后来他想通了,天下有情人相逢不过一段缘,能相伴的日子是天注定的,何苦彼此折磨?但偏偏这时他查出了肺肿瘤,为了城寨、为了信一,他不能倒。后来洛军也来了,他更要撑住。
大老板打进城寨那天,他下定了决心,如果城寨能熬过这一劫,他就和信一在一起。
但龙卷风最后没护住城寨,也没护住信一。
铁闸一关,阴阳两隔。
怪他放下太晚,又离开太早。
3
龙卷风和陈风都知道信一的身体如今已经不太好了。
前段时间他总是昏昏欲睡,不分时间场合陷入梦乡,于是陈风把他接回家,和十二叔的女儿轮流照顾他。
公司管理早几年就已经交给了陈风,信一如今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而最近几日信一突然精神起来,怕是回光返照。
他拉着两个孩子说了好多话,大部分是关于龙卷风的。
“我驚呀,我驚我走之後就冇人記得佢喇。(我害怕啊,我害怕我走之后就没人记得他了)”
曾经那个只在长辈们醉酒后偶尔吐露的名字在信一的叙述中渐渐立体,中年人沉默地听着老人回忆往事,想象曾经那个脏乱却不乏温情的城寨。
信一说了很久,最后累了。陈风替他盖好毯子,然后退出房间。
龙卷风用目光描摹着信一脸的轮廓。
如今的信一比他去世时还要老。城寨的旧人都说信一越活越像他,连tiger最后都认错了。后来洛军他们还说,看到信一,就好像看到他活到了这个年纪。
信一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可要龙卷风来说,明明一点都不像。
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认错。
毯子翻动,突然间四目相接。
“係你乜,大佬?係唔係我做嘅仲唔夠好,大佬你點解都唔肯入夢中嚟搵我啊?(是你吗,大哥?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大哥你为什么都不肯进梦里来找我呢)”
龙卷风怔怔地看着信一双眼蓄满泪水,又露出一个比眼泪还苦涩的笑容。
“不過都唔緊要,你話係人都要死,而家我去搵你喇。(不过都没关系,你说每个人都要死的,现在我去找你了)”
“信一!”
4
信一死了,这个认知无比清晰。
道上求神拜佛的不在少数,按照他们的说法,如今的龙卷风是因信一而存在的。
信一是他的执念,他放不下、不愿走,于是就跟在了信一的身边。
信一走了,他本该就此消散,或是了了执念前往轮回。
所以龙卷风很奇怪,他居然感觉自己回到了身体里。
他做了一个睁眼的动作,然后看见了自己的四肢,身体里熟悉的内劲澎湃磅礴,肺部没有病痛。
是他自己的身体,年龄大概在三十出头。
龙卷风环视四周,家具布置让他确定了这是他在城寨的房间。
目光触及日历,那是他接信一回来的日子。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阿叔,我執埋啲嘢啦!(叔叔,我收拾好东西了)”
“肚唔肚餓?”龙卷风笑着蹲在孩子面前。
小信一想了想,点头:“餓。”
“走,”龙卷风牵起信一的手,“我帶你去食叉燒飯。(我带你去吃叉烧饭)”
【风信/秋信】朋友妻1
预警:秋信是真在一起,结婚的那种。我就是想脑各种情况下的风信。
所以道德上不可能完美无瑕,高度道德洁癖避雷,看完不舒服关掉,不要骂我。
—————————————————————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在吃早茶的时候,狄秋对张少祖和Tiger宣布
“我要结婚了。”
张少祖的杯子掉到桌上,Tiger被叉烧包噎得直咳,伸手去够水,又打翻了茶壶,让张少祖擦桌子的动作彻底成为无用功。
茶水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张少祖的裤子上,湿哒哒的,很不舒服。
“和谁?”
“什么时候?”
两人一起问。
???面对两脸懵逼,狄秋的脸微微有些红,“他年纪小,害羞。改天带你们正式认识下。”
张少祖和Tiger......
预警:秋信是真在一起,结婚的那种。我就是想脑各种情况下的风信。
所以道德上不可能完美无瑕,高度道德洁癖避雷,看完不舒服关掉,不要骂我。
—————————————————————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在吃早茶的时候,狄秋对张少祖和Tiger宣布
“我要结婚了。”
张少祖的杯子掉到桌上,Tiger被叉烧包噎得直咳,伸手去够水,又打翻了茶壶,让张少祖擦桌子的动作彻底成为无用功。
茶水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张少祖的裤子上,湿哒哒的,很不舒服。
“和谁?”
“什么时候?”
两人一起问。
???面对两脸懵逼,狄秋的脸微微有些红,“他年纪小,害羞。改天带你们正式认识下。”
张少祖和Tiger对视一眼,年纪小?害羞?
狄秋这是老牛吃嫩草了?对于有钱人来说,老牛吃嫩草本不是件稀奇的事。
像大老板,不仅吃嫩草,还酷爱换嫩草。但是这个人是狄秋诶。
狄秋其人,年轻的时候也是眉清目秀,待人可亲,还颇有生意头脑,财运亨通。
就是姻缘和家庭都不能用不顺来形容,简直是血雨腥风。
明明船和地方都安排好了,就差一步就能送他老婆孩子避难,却还是被雷振东捉去,命丧黄泉。
自此狄秋就陷入了一片连绵的阴郁雨季,哪怕家产万贯,生活却凄凉得如同天窗朝北的顶楼,名为仇恨的蜘蛛在他内心各个角落结网。
作为兄弟,张少祖和Tiger不是没想过拉狄秋一把,但是这种人生境遇,当事人自己想不开,旁人能做的不多。
时间久了,也只能唏嘘陪伴。没想到有一天,狄秋这个烧了半条根的老树有朝一日也能开花,不仅谈恋爱了,甚至一步到位到结婚了?
狄秋说他们其实已经交往了有三个月了,张少祖的眉头皱起来,都已经到谈婚论嫁了,他们两个老哥哥竟然都没见过人是圆是方。
这事很不寻常,Tiger直接说了“你也不先让我们认识认识?”
“他害羞。”狄秋把玩着手里的串珠,张少祖发现,褐色的花梨串珠换成了嫩绿的翡翠,还加了几个紫罗兰,色彩一下就鲜明了起来。
这么想来,狄秋最近确实有些许变化,头发染黑了,穿着也不再老是中式的长袍,吃早茶的时候也不老点那几样,开始尝试芝士牛肉蛋挞之类的新品。
前阵子在他家里还看见了一本杂志,杂志封面有最近风头正旺的明星!想来是他小情人的东西。
可是,狄秋从来没让人见过这个神秘的小情人。张少祖脑海里响起了警报。狄秋能找到对象自然是可喜可贺。
可是一个年纪很小,没有正式介绍给亲朋好友,才交往了3个月就要结婚的情人,听起来很符合骗老头社保的犯罪嫌疑人侧写。
“恭喜你啊。”张少祖以茶敬酒,“弟妹一定很漂亮吧。”能把多年不忘发妻的你迷的三迷五道的。
弟妹这个称呼取悦了狄秋,他笑得很舒展“他很好看,而且很干净。”
“还是处?”Tiger是粗人,说的话很直白“你们怎么认识的?”
狄秋没在意Tiger的直接,像是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在仁济教会学校的募捐晚宴,信一是唱诗班第一排最中间的。好难不注意到他。”
狄秋对音律很精通,所以这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谁知狄秋笑出声来“他唱歌跑调,只是因为长得好看才被安排在第一排,唱歌他只是装装样子。”
究竟有多好看?!这下张少祖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出于对狄秋的尊重,他没有把内心的疑惑表达出来。
但是其实他想的和Tiger大差不差,一个年轻的,好看的,干净的女人,和一个苦闷的,年长的,有钱的男人。
图的无非是钱或者权,这也无可厚非,各取所需。
只是有个情人和有个妻子,差别可大了去了。
狄秋这小半辈子过的凄风苦雨的,做大哥的不希望他再在感情了受到什么伤害。
“我认真的。”感受到两位兄弟的复杂情绪,狄秋说道“信一很特别,见面你们就知道,他很好的。”
是吗?张少祖持怀疑态度,他的怀疑在见到信一的第一面就被打消了。
这真是个漂亮活泼又真挚的年轻人,蓄了半长短的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小揪揪,看起来像是动画片里的发型。
脸庞饱满,眼神澄澈,笑起来的时候,唇角好像盛了蜜糖。
狄秋说的没错,信一给人的感觉很干净,他坐在那里,弯起眉眼,就让人仿佛置身于春雨后的山林,满鼻子都是洁净清新的味道。
“龙哥,虎哥,我是蓝信一。蓝色的蓝,言而有信的信,一诺千金的一。”
布谷第一次叫响,一棵树听见了花朵的叩门声。
信一打完招呼,给张少祖布完茶,张少祖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信一是个男人?!的确好特别。
狄秋拉住信一的手,让他坐下,“第一次见面,见面礼喽?”
呃,张少祖的翡翠手镯,Tiger的珍珠项链,都显得有点尴尬。
信一大大方方地拿起来道谢“很漂亮。谢谢龙哥虎哥。”
Tiger点了点头,好看又面善的年轻人,哪怕带着七八分的怀疑,面上也好看许多。
“小蓝是哪里人,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酒过三巡,话还是问了出来,却狄秋抢答的
“信一是孤儿,一直被教会收养。”
张少祖挑了挑眉,一个孤儿,养得那么漂亮得体,还上了大学?
信一像是习惯了各种各样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脸上带着笑“我猜我父母之一大概是个会计,因为我从小数学就好,还参加过奥数,不然也没机会得到资助上大学。”
果然如此,张少祖一下就被说服了,Tiger就没那么好糊弄“小蓝学什么的?在哪里高就?”
“明年毕业。我还没想好要做什么。”
狄秋接话“你就安心做个少奶奶喽。”
信一抿嘴笑了笑“能陪秋哥也不错嘛。”
张少祖的胸口堵得慌,陪狄秋个老头有什么好的,陪他每天磕保健品?还是陪他给原配孩子上香?
他当然只能这么刻薄的在心里说说。
Tiger不置可否的说“小蓝,你那么年轻,能照顾好阿秋吗?”
“Tiger哥放心,家里一共有四个保姆。”
信一眨着眼睛认真地说“而且还有家庭医生。”
张少祖觉得很妙的回答,Tiger却不是很满意,合着真是来做少奶奶的?
“那你来做什么的?”
这话有些尖锐了,若是个年纪家世匹配的女人,Tiger是不会这么问的。
可是信一,年龄家世甚至性别都不对,好像忽然天上就掉下了个人,让自苦小半辈子的狄秋忽然转性要结婚,怎么看都透着阴谋的味道。
张少祖觉得现在的场景有点荒缪,他们是兄弟又不是家公家婆,这么对待信一不是很合适。
遂开口解围“信一你还年轻,也可以多试试其他的职业。”
信一看着张少祖,笑眯眯地说“我会多考虑的,谢谢龙哥”
一顿饭吃的是五味杂陈。狄秋事后打电话解释过,说是信一是男孩子,又还小,所以一直没带来见。
见过以后,张少祖和Tiger不约而同地表示了反对。
Tiger的意见非常世俗而合理,哥几个风里来雨里去,刀光血影才攒下的家业,起码得时间长点再说结婚的事。
张少祖则小清新一些,信一年纪小,他可能分不清楚,可你年纪大,你确定你爱他?
对此,狄秋表示,你们庸俗,你们不懂。
总之,他要结婚了。
Tiger表示,蓝信一说话滴水不漏,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绝对有阴谋。
张少祖则闷闷不乐,百思不得其解,信一看上了狄秋什么?狄秋有钱有什么奇怪,他也很有钱。怎么就没有个蓝信一来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