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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看向沉默的冬兵，左手拇指与食指圈成圈，右手食指在其中里外来回了几下，“所以你和队长，真的是这种关系了？”

冬兵点了点头。

……

“Bucky？没事吧？”

Bucky扭头看向窗外，“他们问我是不是真的拿刀子捅了你。” 他抬手想要模仿Tony的手势，粗略比划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我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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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次从Coulson口中得知自己的终身大事得到了全美国人民的高度关注，甚至被列为全美要事No.1时，Steve只是觉得这是个玩笑。

当然，不懂得约会女孩子专注于跑圈的队长即使处于全民视线中心也没法带给大众足够的八卦信息来源，也自然无法感受到群众的热情。队长长时间的独身不禁令全美国人民更加心急如焚却不动声色地关心着任何风吹草动，这直接导致了每一位美国公民都以为队长谋求幸福，搜寻一切罗曼史为己任，甚至于不论男女。

表面风平浪静暗地早已焦土化的状态令局长也忍不住想要提醒一句，然而面对着美国队长笔挺的军姿正直的面庞，浸淫官场多年如Fury也没办法开口跟他说：队长其实全美国人民都等着捕捉你的花边新闻。

Steve不明所以地看着面有难色的Fury，最终还是一无所知坦荡荡地走出了办公室，紧跟着就得知Bucky一身便装出现在美队博物馆里的消息。

Steve第一时间冲到了现场，入目是Bucky注视着影片的背影。

“Bucky？”他期待地呼唤着昔日同伴的名字，然后在对方复杂的目光中往前靠近了几步，再次开口，“Bucky？”

Steve Rogers。美国队长。Bucky盯着对方的脸，又回头反复地看那段影片。我真的认识他。

一时接收信息太多来不及消化的冬日战士用力地看了Steve一眼，然后快步从一边冲入人群跑了出去。

Steve下意识迈了一步又停下，只是望着人立刻消失的方向出神。

他想，他还会再来的吧。

此刻不习惯使用网络的队长不知道几分钟后他与Bucky深情凝视彼此/他深情远望对方离去的照片迅速侵占了各个网络客户端。再几分钟后，“出现在博物馆的神秘男子竟是他！”的解密与科普稿件就覆盖了每一个媒体。再然后，“美国队长与最佳拍档终于重逢”“原来他从未远去”“相见不相识，队长遥望无言”“他与他的对望”“队长尘封70年的往事”“生死隔不断70年之情”的标题依次被顶起刷新了热门搜索头条。

 

Fury看着险些被刷瘫痪的网络，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就犹豫了那么一秒没有开口，转眼间担心的事情就演变的如此离谱。他站起来来回踱步，顿了顿拨通了队长的电话，“队长，你在哪？”

“局长，我在博物馆。我有点私事需要处理。”美国队长停了一下，“是否有任务？”

“不，”Fury立马否定，随机坚定地开口，“事实上局里考虑给你放几天假，队长，享受假期吧。”

Steve看着就这样被挂断的电话，不疑有他地继续铺被子，然后安心地躺在了屏幕下方。

但冬日战士并没有出现。接连几天都是如此。

于是民众们有幸得见美国队长每天在博物馆门前晨练，绕着博物馆跑圈，坐在博物馆旁边的咖啡馆里写写画画的场景。淡定自如的如同他一直如此生活着。

于是热门搜索被“美国队长坚守在博物馆等待他的友人”“他的Barnes仍未出现”替换。各种论坛、主题帖、实况报道层出不同，民众们自发的利用闲暇时间在博物馆周围乱逛，时刻注意着是否有类似冬日战士的人物经过。

“‘毫无疑问，现在全美国的头等大事就是等待Barnes同志再次降临博物馆，让美国队长不必一天一天的失望下去。’我简直不敢相信，”Tony滑动着显示屏，“这就是全美国的头等大事？”他摊开手，夸张地耸肩，“伙计们，给我点反应。”

“这不算什么。”Clint走过来在显示屏上输入了一个网址，“看，已经开始有人大胆揣测二人之间的……你们懂的。”他的手指滑动着屏幕，不断弹出类似于两人当年如何亲密无间并肩作战托付性命于对方的言辞，以及其实Barnes同志最为配衬美国队长的结论，当然下面也有无数跟帖表示反对，美国队长应该拥有一个善良温柔的妻子这样的言论。“其实……”Clint努努嘴，轻声说了一句，“我有点被说服了。”

同样被逐渐说服的还有美国民众。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小，“旧时恋人”的关键词慢慢地压过了“友人”，舆论导向从探究与试探转变为……满心期待，并且所有人都默契地不会去主动询问什么，大家心疼着得不到失忆旧友相认的美国队长，“我们要维护美国队长的恋情只要他幸福”成为了共识。

 

专心围着博物馆例行锻炼的美国队长对此一无所知。

他唯一感受到变化的就是，最近博物馆受欢迎的程度空前热烈。

Steve停下步子，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欣慰地笑了。

 

2

在这样的万众期待中，冬日战士突然就再次出现了。

他出现的那样无声无息，等到有人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在突击队成员展前站了多久。

几分钟后得到群众通知的美国队长跑了过来。

Steve站到他的身边，Bucky没有逃开，也没有看他。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相隔一拳的距离，并肩而站，一同注视着对Steve来说无比熟悉，对Bucky来说熟悉又陌生的队服。

“Bucky。”Steve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冬日战士犹豫了一下，“我不是……”

“Bucky。”Steve再次轻声叫着，将手搭在了Bucky的肩膀上。

冬日战士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却猛然发现不知何时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博物馆此刻只剩他们两个人，连大门都被关上了。

“Bucky，跟我回去好吗？”Steve真诚地望着他，他挣扎了片刻，还是仓皇地转过身，然后在破门而出的时候，震惊地看到门外密集地围堵着人群。

人群之中发出失望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阴谋。

觉得危险的冬日战士赶紧戴上口罩小步跑开。

Steve叹气，却又觉得有所进步。他知道Bucky正在经历艰难的时刻。他会等。等他的老朋友迈出第一步。

 

Tony将网上的照片放大，照片中的两个人流露出心安的平和氛围，一起望着前方的背影令人不难联想到那些年他们是如何及肩走在杀敌的路上，相互依靠，唯有彼此。

图片下方的解说堆砌了大量辞藻来描述Barnes同志出现时队长柔情的呼唤期盼的神色，以及冬兵纠结的游移不定，最后对于美国队长希望Barnes同志跟他回去的提议被拒绝后队长长久的凝望描述简直令人心碎。

缠绵悱恻闻者动容。

Tony困惑地歪歪头，拿肩膀撞一下Clint，“我觉得我也有点被说服了。”

 

Barnes同志的第三次出现并没有相隔太久。

这次他甚至于是目标明确的，直直冲着在博物馆外一侧做引体向上训练的队长而去。

人们似乎感受到了这与众不同的氛围，紧张却又难掩激动地互相推搡着，尽量装作完全不在意实际上拼命绕来绕去观望着形势发展。

是的，Barnes同志，答应我们接受队长的提议吧！跟他走吧！

虽然对于周围群众明显过于热情的视线感到疑惑，但看到迎面走来的Bucky，Steve也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他。他停下动作，看着Bucky在他面前站定，耐心地等待对方开口。

冬兵像是用尽了勇气，“我认得你。”

Steve微笑了起来，“跟我回去吧。”

此时阳光微醺，风不起，云慢涌，遥远的尘嚣噪杂不清。

一切都正好。

以及所有在场群众内心沸腾的无声的呐喊欢呼。

以及飞在高空进行现场转播的Tony。

 

/美国队长终于等到了他的Barnes同志，好的开始。/

 

多亏于Tony的实况播报，复仇者一众都以一种别样的平静迎接美国队长……的旧友到来。

Steve显得很开心，“Bucky Barnes。你们知道的。”

哦，当然，我们知道的。

复仇者一众依然保持着别样的平静。

然后队长却在心里感谢着大家，是的，他们都已知道Bucky被洗脑的事实，只是没想到大家可以这样平静的接受。

“我需要去跟局长说一声，”Steve说着，然后不确定地看向Bucky。

“放心吧队长。”Banner 博士温和的回应。

Steve报以感激的微笑，然后急匆匆地走出去。

房间里陷入安静。

“你好。”Banner 博士率先开口，“呃……早就听队长提起过你。”

冬日战士突然紧绷起来。

Coulson这时候闻风赶过来，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Barnes同志之后，立刻沉浸在了乱七八糟的思绪中，神色不定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作为美国队长的忠实拥护者，他自然对这位Barnes同志不能更了解，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也同样期待着Barnes同志能够再次站到队长身旁，但是结合最近的传言……Coulson只能以复杂的目光表达自己又激动又不安的心境。

Tony显然没有被这非一般的尴尬气氛所影响，他决定单刀直入的，干净利落的，出其不意的，简洁爽快的，男人一般的，问出大家共同的疑惑。

嗯，来点直接的。

 

3

Tony看了一眼Clint，交换了一个迫不及待的眼神，挥挥手吸引沉默的冬兵的注意，左手拇指与食指圈成圈，右手食指在其中里外来回了几下，“所以你和队长，真的有这种关系？”

仍然陷在竟然真的跟着Steve过来了的混乱中的冬兵抿紧了嘴唇显得有些难以启齿——哦，当然了，可以理解。Tony在心里忍不住补加感叹——然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尽管做好了面对事实的心理准备，但看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冬日战士亲自承认还是带给了众人莫大的心理冲击。

“哦，是我低估队长的行动力了。” Natasha喃喃地说着，立刻迈开步子往外走，“我得去跟后勤组Lily道歉了……”

Banner 博士深呼吸好几次，然后冷静地将震惊地张着嘴石化的Coulson特工扶走。

Clint撇嘴，“嗯，你知道的，其实对于你们的关系我们早就……早就猜到了，哦，不是什么大事，那么，祝福你。”

对于突如其来的祝福冬兵疑惑地拧起眉毛，正准备开口询问，就看到Clint突然拍起掌，“啊哈，队长！你回来了！”

先是在楼下办理手续时被Natasha意味深长面带肯定地拍肩，然后在等电梯时电梯门一开被扑出来的面容憔悴的Coulson拽着胳膊半天等不到下文，最后只得到在一边扶着Coulson的Banner 博士一个我理解你支持你的眼神，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被Clint鼓掌欢迎的队长终于找到机会把问题问出口，“发生什么事了？”

“不，一切都好得很，好得很。” Tony哈哈笑着跟上急速出门的Clint的步伐，然后干脆利落砰地一声带上门。

更加困惑的队长只能与冬兵进行长时间的对望。

对望。

“Bucky？”Steve有点担心地看着好不容易同意搬进Stark大厦的好友，“没事吧？”

Bucky从对望中收回目光，然后扭头看向窗外，“他们问我……是不是真的拿刀子捅了你。”他抬起手想要模仿Tony的手势，粗略比划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我承认了。”

Steve闻言叹了口气，坐到冬兵身边手扶在对方的肩膀上，“那不是你的错。”

用心安慰Bucky的美国队长并不知道，某些消息不胫而走眨眼间就遍及了美国每一个角落，民众的揣测终于得到了喜闻乐见的官方认可。

全美国的头等大事正式更正为：帮美国队长唤起失忆恋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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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四舍五入周五更新✔

金钱组，普设

灵感来源：电影《魔法保姆麦克菲》

熊孩子不良少年米，魔法保姆大恶魔耀

大恶魔耀耀手把手教你如何正（cuo）确（wu）教（tiao）育（jiao）超龄熊孩子

BGM：Monument Dilution

前文：【设定集】 【1】  【2】  【3上】  【3中】  【3中下】  【3下】  【4上】  【4中】  【4中下】  【4中下下】  【4中下x3】  【4中下x4】  【4中下x5】  【4下】  【5上】  【5中】  【5中下】  【5中下下】  【5中下x3】  【5中下x4】  【5下】  【6上】 【6中】  【6中下】  【6中下下】  【6中下x3】  【6中下x4】  【6下】

***

别问为什么这个点更新，问就因为爱情 

***

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还是写了……总之是发点糖然后水更新的一段【？

这段还是要配合BGM啦，大概就是那种平静之下又暗藏诡异的感觉？

终于要收尾了我好开心！！这文终于要完结了吗！！！【狂喜乱舞

P.s.做个小广告，金钱组的本子《傲慢与偏见与机甲怪兽》正在预亠售中哦，详情请看我的置顶～

不要停止创作，不能停止创作，不应因任何原因停止创作。

可以现在创作，可以等会儿创作。可以吃完饭创作，可以睡一觉创作。可以暂停创作，可以缓慢创作，可以迅速创作。

可以突发、偶然、随意创作。可以俗气创作，可以高雅创作，可以坐在办事大厅里创作，可以蹲在厕所里创作。

可以乱创作，可以瞎创作，可以打着“后现代”的名号做莫须有的创作。

可以往床上一躺，大叫“我不想创作”，但爬起来想了想还是继续创作；可以表面上不创作，背地里狂创作，把自己搞出肩周炎颈椎病肾虚脾虚，宣称自己从不创作，“我看不起创作！”；可以冠冕堂皇说自己只在乎别人的创作，但忍不住还是想展示自己绝妙的才华，天天深更半夜通宵搞创作。

可以严肃创作，可以鄙视创作。可以无私创作，可以报复性创作。可以看出创作的本质轻如鸿毛，比不过一瓶怡宝矿泉水：大笑着说创作无非只是自己水中的倒影，傲慢的投射，半夜经痛，后悔吃了辣味火锅，流着泪心想这也只是我全部的资本，遂打电话通知前男友：我抑郁。但又不好意思说：我在搞创作。于是说：没事！我打错了。哈哈，妈的，不好意思！

都可以。但是不可以停止创作。

打发无聊时间，发泄不满情绪，愤怒不已，焦虑急躁，诅咒谩骂，我想我抒写我的情绪也是创作的一种，甚至是我创作的全部。

你我总有话要说的。你我总要说的。你我总有说的办法。哈哈，妈的，不好意思！

假装这是周五更新✔
 普设，假的美食组，实际上是金钱组+Dover组
 心有所属的两个人的深夜共舞
 是刀，真的是刀，甜党慎重
 灵感来源+BGM：Dancing with a Stranger（Acoustic）
 BGM原曲有两个版本，请听我标注的这个版本👆【就是有Acoustic的这个

全文是在BGM的基础上写成的，请务必配合BGM食用

 

 

***

 

"你为什么来这里。"

 

深红色的沙发上，弗朗西斯靠着坠着黑色流苏的丝绒靠枕，指间托着一杯酒，淡淡地问道。

 

在他的对面，王耀一手撑着沙发，一手端着他的长岛冰茶，正看着不远处的吧台发呆。

 

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酒吧的灯光暗了下来，音乐也变得缠绵缓慢。

 

不断转动的射灯投下星星点点的红色光斑，慢慢地从那些鲜红的嘴唇，赤裸的肌肤上滑过，像是某种放荡而暧昧的暗示。

 

吧台前头坐了不少人，每个人眼前都摆着一杯酒，酒里掺着酒吧昏暗迷离的灯光。他们慢慢地喝着，眼睛不知停在哪里，像是等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不想等。

 

王耀方才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大概是被认成了等客的MB，眼睛里晃着醉意与欲望的男男女女前赴后继地上前搭讪，摇晃着乳沟，或是暗示着价格，连挥也挥不走。

 

这也不难理解。

 

王耀留着长发，脸生得精致漂亮，是那种东亚人里瓷娃娃似的漂亮，配上修长匀称的身材，昏暗的灯光下很容易被认成美貌的东亚女子，或是清秀的亚裔少年。无论是哪一种，独身一人出现在此刻的深夜酒吧，都足以让人产生无数香艳的联想。

 

毕竟，在这里，独自一人是有罪的。

 

弗朗西斯大概算是救了他。

 

他出现的时候，王耀正在赶一个纠缠得过分的男人。

 

"抱歉，"金发男人从后头用手臂勾着王耀的脖子，亲昵地贴着王耀的侧脸，声音里带着慵懒浪荡的笑意，那双蓝紫色的眼睛却冷得吓人，直直地看向对面的男人，道："他今晚有人了。"

 

那男人扫了眼弗朗西斯，又看了看王耀的脸，不肯罢休地伸手去拉王耀的手臂："宝贝，我可以给你……"

 

弗朗西斯用两根手指捏住那男人的手腕，也不知做了什么，登时让那男人变了脸色。

 

"你没听清吗？"金发男人贴着王耀的脸颊，低低地笑着，"这位美人今晚跟我有约了。"

 

"对吗？"他空闲的那只手轻轻环过王耀的腰，像是把王耀整个人抱进怀里，声音又轻又柔，懒洋洋地询问着怀里的人。

 

王耀抿起唇，放松了身体，慢慢靠近男人散发着古龙水味道的怀抱里，小声"嗯"了一声。

 

自讨没趣的男人终于走了，带着怨愤不平的眼神。

 

弗朗西斯按住王耀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这里盯着你的可不止一个，跟我来。"

 

金发的男人在缓慢的情歌里冲王耀伸出了手，像是恩爱的情侣，把他的手指拢进掌心，牵着他慢慢走向属于他的那个卡座。

 

他甚至还贴心地为他拿上了他没喝完的那杯长岛冰茶。

 

王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他走。

 

他并不是来买醉的，也并不期待什么香艳的邂逅。

 

但这个男人有一双令人心醉的眼睛，像深紫的夜空，又像靛蓝的深海。酒吧迷幻的灯光里，他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那是和他一样的。

 

寂寞。

 

此刻，面对弗朗西斯的问题，王耀并没有把目光从吧台转开，只是手指划着杯口，淡淡地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来。"

 

弗朗西斯挑起眉毛，笑道："如果我说为你而来，你信么？"

 

"不信。"

 

"那就对了。"他端起酒杯，啜饮一口里头浅黄色的酒液，眼睛看着吧台上一对调情的男女，慢慢地说："来这里的人都为了醉一场，但我看得出来，你不一样，你来这里是为了醒着。这让我很好奇。"

 

王耀终于把视线从吧台收回，琥珀色的眼睛染着红色的霓虹，看向弗朗西斯的时候，像是一杯落了星光的苦艾酒。

 

"我来是为了记住。"他靠在沙发上说，"你呢？轮到你了。"

 

"我？"

 

弗朗西斯歪着头，像是想起什么，苦笑了一下，道："我来，是为了忘记一个人。"

 

听到这话，王耀突然笑起来。

 

"那我们可以碰个杯。"

 

他倾过身，端着酒杯轻轻碰了碰弗朗西斯的杯沿。

 

一缕黑发从他的耳后滑下来，落在脸颊边。凑得近了，淡淡的檀香从掩着黑发的脖颈间散过来，温柔而又清淡，是与此刻格格不入的香气。

 

弗朗西斯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腕，从下而上看着他浓密睫毛下的琥珀色瞳仁，问道："碰杯的名义呢？"

 

王耀没有挣开他握着他的手。

 

他就着这个姿势坐在了弗朗西斯的身边，慢慢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为了我们的心里都有着一个人。"

 

王耀低低说着，淡淡的体温隔着一层柔软的衣料透过来，东方人柔滑的发丝蹭着皮肤，微微的痒，却又意外地舒适。弗朗西斯把酒杯换到另一只手，慢慢用手臂环住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搂紧怀里。

 

相贴的身体有着人类特有的柔韧而温暖的触感。

 

深红色丝绒的帷幕圈出一小块半封闭的空间，像是把他们隔离出了一个小小的世界。

 

眼前霓虹摇曳，香颂甜浓，舞池里人们耳鬓厮磨，到处是蔓延的甜腻欲望。

 

弗朗西斯抱着王耀，安安静静地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恍惚中觉得他们坐在一座孤岛中，被世界隔离，只剩彼此的呼吸。

 

而他们在相拥着取暖。

 

"跟我说说他吧。"

 

王耀轻轻地说，声音的震动透过脊背传到弗朗西斯的胸腔，很近，又好像很远。

 

"他啊……"弗朗西斯笑了一声，拇指滑过王耀的手臂，说道："你想听么，这是个很无聊的故事。"

 

"说吧。"王耀慢慢闭上眼睛，脸颊贴着弗朗西斯的衬衣，呼吸扑在弗朗西斯解开了两颗纽扣的锁骨处，很安静的暖。

 

"好。"

 

弗朗西斯心里的人名叫亚瑟，是个绿眼睛的英国男人。

 

"他是我的邻居，他的妈妈是我妈妈的好闺蜜，所以我们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比他大上两岁，但我记事很晚，就好像从我有记忆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活在我的生命里。到现在我还能记起他叼着奶嘴穿着尿不湿向我走过来的样子，大大的绿眼睛就跟晒在太阳下的绿葡萄一样，摇摇晃晃地，一边淌着口水一边走，像只小企鹅。"

 

"绿葡萄？"王耀挑起眉，"听起来很酸。"

 

弗朗西斯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是很酸，但我很喜欢。"

 

他说的很慢，像是在说一个睡前故事："他小时候特别粘我，甩都甩不掉。我会骑自行车了，他就可怜巴巴地追着我的车跑，跑得眼泪汪汪的。我没有办法，只好跑回去，把他抱起来放在我的车后座上，让他抓着我的衣服陪我一起在阳光下骑车。那时候，他软软的一团，脸上糊着脏兮兮的眼泪，头发也乱糟糟的，常常被人笑话。但他坐在我背后，拉着我的衣服，像是怕我丢下他一样紧张着，我就觉得特别地开心。"

 

"我喜欢逗他哭。这可能有点变态，但我真的特别喜欢看他哭。因为他哭起来的时候明明凶得很，但还是会扯着我的衣服，害怕我走。"

 

"那你真的很变态。"

 

"是啊……"弗朗西斯轻轻叹了口气："十几岁的时候，他个子长开了，是个漂亮的小少年了，有不少漂亮的女孩子追着他送情书，但他冷冰冰的，全都给拒了。我问他为什么，他瞪着眼摔了我一脸的情书，说他不喜欢女孩子。我问他，那你喜欢男孩子吗？他气呼呼的说，他也不喜欢男孩子。我起了逗他的兴致，忍不住凑过去，问他到底喜欢谁。谁知道，这人憋红了脸，最后踹了我一脚，恶狠狠地说，老子他妈的喜欢你。"

 

王耀笑了出来，笑得闷闷的："他很可爱。"

 

弗朗西斯的声音里也带了笑意，"对，他特别地可爱。明明不会做饭，还是要偷偷给我做情人节巧克力和圣诞姜饼，厨房都炸了好几次，做出来的东西还没有我一半儿好吃。明明在外面是个高冷男神，私下里躲在宿舍给我织了条三色围巾，还要假装是商场买多了勉为其难塞给我。这个傻子，商场里的东西哪来那么多线头和织错的疙瘩。还有……"

 

顿了顿，弗朗西斯轻声说："明明知道他父母固执，却背着我一个人跑去跟家里出了柜。他父母气得不肯见他，他就在雨夜里跪了半宿，最后摇摇晃晃自己回了宿舍，断断续续发了半个月的烧还不肯告诉我。等我知道的时候，他都好了，只是瘦得眼睛都大了一圈，却还拉着我的衣角说，他不后悔。"

 

王耀似乎是有所觉，伸出手。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手上。

 

"那你为什么要忘记他？"王耀收回手，把那滴水握进了掌心，慢慢地问："他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忘记他？"

 

弗朗西斯没有说话。

 

隔了很久，他把王耀抱紧了一点儿，说："因为我太蠢了。"

 

"我喜欢看他紧张我的样子，看他追着我，为我生气，为我吃醋，明明气得不行，却还是扯着我的衣角不让我走。那个时候，他的眼睛里都是我，他的手指，他的脸颊，他的呼吸，他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他爱着我，他害怕我离开他。我喜欢这种感觉，我喜欢被他爱着的感觉。"

 

"我那时候还很年轻，什么都来得很容易，连他的爱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落到了我手上。所以……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好好珍惜他。我以为他会一直在我身边，他会一直看着我。明明我们从一出生就在一起，明明他从小到大，眼睛里都是我。我从没想过……"

 

弗朗西斯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不爱你了吗？"

 

王耀轻声问。

 

"不。"弗朗西斯苦笑一声，"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陷入一个死局。我爱着他，我想要对他好，我想要把心掏出来做成戒指交给他，可是……"弗朗西斯闭起眼睛，"他不信。他始终不相信我爱他。无论我对他多好，多么耐心，无论我对他说多少次我爱他，他都不肯相信。否定自我来讨好我，这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就好像爱我已经变成了他用来自我折磨的事情。"

 

"我能感觉到他在慢慢地厌倦，在疲惫，他在……他在一点点放弃我。可是无论是我，还是他自己，我们都没办法让这个过程停下。他从我不知道的遥远的过去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地爱着我，不抱希望地，忐忑地，恐惧失去地，日复一日地等着我去拥抱他，但我从没好好地回应他。等到我想要拥抱他的时候，我却再也捂不暖他了。"

 

"因为……我已经走不进他的心里了。"

 

"……"

 

王耀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他离开你了吗？"

 

弗朗西斯摇摇头，"不，分手是我说的。"

 

"哦？"

 

"那天，我回家的时候，翻出了我们以前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坐在香樟树下笑，眉毛粗粗的，眼睛比阳光里的树叶还要绿。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开心笑着的他了。"

 

"我知道我爱着他，就像他也爱着我。可是这爱就像沙漏，每一天都在变少。我们就像两个捧着炸弹的可怜虫，一边看着倒计时而焦虑恐惧，一边又舍不得放开对方。这不是爱情，这是……彼此折磨。"

 

"所以，我决定放弃了。"

 

"我决定放他自由，给他，给我，给这段感情，留下沙漏里最后的一点沙。"

 

王耀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他呢？他不会舍不得吗？"

 

弗朗西斯苦笑了一下，揉了揉王耀的头发，声音沙沙的，像是揉了粗盐的朗姆酒："他每一次都会拉住我的衣角。"

 

"但是分手的那天，他没有。"

 

"……"

 

王耀垂着眼睛，他本想说，这都是你作出来的。可是，弗朗西斯的痛苦如此真实。

 

"你后悔吗？"他轻轻问。

 

"后悔？"弗朗西斯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苦涩的喉音："我只想要一台时光机，能够回到最初的最初，回到我第一眼看到他，看到他跌跌撞撞向我走过来的时候。"

 

"我想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牵着他的手，告诉他我爱他，我会永远陪着他。"

 

"……"

 

他们很久都没再说话。

 

半晌，王耀听着耳边弗朗西斯的心跳，突然说："我也想要一台时光机。"

 

"怎么？"弗朗西斯敛去声音里的苦涩，轻轻蹭了蹭王耀的发顶，柔声问："你也有一个想要忘记的人吗？"

 

"不，我不想忘记他。"王耀慢慢地说，"我想要好好地记住他。"

 

王耀心里的那个人名叫阿尔弗雷德，是个蓝眼睛的男孩子。

 

提起他的时候，王耀眼睛里染了点温柔的笑意。

 

"说起来，我和他就是在这个酒吧认识的。"他笑着说，"那时候，他刚满法定年纪，跟着一群年轻人来喝酒。他长得很好看，海一样的蓝眼睛，笑起来好像在发光，特别特别招人喜欢。有人趁他离席的时候给他的酒里下了药，我看不过去，就找了个由头去提醒他，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他还是个学生，学商科的，还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我喜欢他，就去他打工的咖啡厅坐着，一坐就是一下午，也不做什么，就是写文章。我是个作家，有时写累了，抬头看看咖啡热气里笑着的他，看着看着，就觉得每个字里都有咖啡奶泡的味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他，感情的事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就像是，在我意识到之前，我就已经爱上了他。而在爱上他之后，爱他就变成了和呼吸一样的本能，每一次见到他，都会更爱他一点。"

 

"我现在相信你是个作家了。"弗朗西斯轻轻笑着说，"你很爱他。"

 

王耀在他怀里轻轻点点头，道："我原本以为这是我的单相思，但是，有一天，我因为工作的原因提前收拾电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穿着咖啡店的制服追了上来。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他说了什么？"

 

"他气呼呼地抓着我的手，蓝眼睛湿漉漉的，委屈地说，'你为什么不看我了？'我那时候被他问懵了，半天都答不上来话。谁想到，他接着说：'你总是来看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像是想起当时的场景，王耀轻轻笑起来，声音也变得温柔："我那时吓坏了，以为他生气了，差点就落荒而逃。但是，他拽着我不肯让我走，气呼呼地说：'如果你喜欢我，那就告诉我！不然，我怎么告诉你我也喜欢你呢？'"

 

王耀模仿着年轻男孩气鼓鼓的声音，逗得弗朗西斯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两个都很可爱。"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什么都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偏偏又让人忍不住想宠他。"王耀的眼睛微微弯起，接着说，"后来，他搬到了我家，和我住在一起。他很聪明，虽然年纪小，但懂的事情其实很多。我比他大一些，日常生活上都是我在照顾他，但我又常常觉得是他在照顾我。我讨厌阴雨天，每到了阴雨天就会很烦躁。而他就像一个我专属的小太阳，无论发生什么事，窗外是怎样的天气，只要靠近他，我就躺进了暖洋洋的阳光里，连手指尖都是暖的。"

 

"他曾经跟我说，以后要在加州定居，他要买一栋黄金海滩边的小房子。因为我喜欢阳光，而他喜欢海，我们两个以后就牵着手去海边散步，他陪我晒太阳，我陪他看海，一直看到八十岁，再一起埋在海边的教堂里。"

 

弗朗西斯闭着眼睛，眼前仿佛能看到翻涌不息的海浪，金色的阳光，还有阳光里牵着手踩过海浪的两个人。

 

那实在是很美好的一幅画面。

 

"那后来呢？"他忍不住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

 

王耀的声音突然低下来，那些温柔的笑意慢慢退了下去，像是一杯冷掉的咖啡。

 

"后来，我们分手了。"

 

"他不爱你了吗？"弗朗西斯低头看着王耀的睫毛，"你是不是跳过了太多内容没说？"

 

王耀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说的分手。"

 

"为什么？"

 

过了很久，王耀突然笑了起来。

 

"你知道ALS吗？"

 

弗朗西斯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两年前，我还和他一起做过那个很流行的活动，冰桶挑战，帮助渐冻症患者的那个。"王耀轻轻地说，声音像是叹息："命运弄人，那时的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在我的头上。"

 

王耀闭起眼睛，慢慢地说："我被确诊了ALS，也就是……渐冻症。"

 

弗朗西斯愣住了。

 

渐冻症他是听说过的。

 

这种病症至今都是医学界的一大难题，病因不明，无法预防，近乎绝症。病人最开始只是感到无力与疲惫，但很快，四肢肌肉逐渐萎缩，失去行动能力，如同被慢慢冰封，一点一点，一部分一部分地死去，直到呼吸衰竭，迎来彻底的，真正的死亡。

 

王耀？这个漂亮的，鲜活的人，怎么会……

 

"别可怜我。"王耀淡淡地说，"我不需要可怜。"

 

弗朗西斯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把王耀抱得更紧了一点。

 

"你怕他会因此不爱你吗？"弗朗西斯小心地问，"还是你怕……你们的感情会被这种病消磨殆尽？"

 

"不。"王耀平静地说，"他爱我，如果他知道，他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的生命走到无法挽救的最后一刻。"

 

"那你为什么……"

 

"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会这样做，所以，我不能告诉他。"

 

王耀闭上眼睛，手指抚过自己的掌心，轻声说："你能想象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一点一点死去，但你什么也做不了，连努力都没有方向，只能看着他一天天变成一具扭曲的骷髅，最后充满痛苦地彻底变为一具空壳。"

 

"我不能想象。如果换成阿尔弗，我连想象这个场景都要心痛地死掉了……这太绝望了。"

 

"我的阿尔弗那么年轻，那么英俊，他还有着无数个光明灿烂的日子。"王耀的声音轻轻颤抖，"我怎么忍心让他看到这么绝望的事，我怎么忍心让他活在我的阴影里度过他未来的人生，我怎么忍心……我怎么忍心用三年的快乐，去换他一辈子的痛苦……"

 

弗朗西斯叹了口气，用手盖住王耀的眼睛。

 

"哭吧。"他说。

 

"不。"王耀没有拿开他的手，只是这么靠着弗朗西斯的手掌，静静地说："我不会哭。"

 

"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趁着我还能动，还能呼吸，我想要把我和他曾经走过的一切都重走一次。我想好好记住他曾经给我的一切，记住他曾经和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刻进骨头里，哪怕等到某天我成了一具不能动的躯壳，也能靠着这些记忆走完最后一段路。"

 

"因为，他是我此生遇到过的最好的事。"

 

"可是……"弗朗西斯觉得心口闷着疼，低声道：你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你就把一切都决定了。或许他想要陪着你呢？你……这太残忍了。"

 

"我不知道……"王耀握紧了自己的手掌，"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只知道，我想要给他一个美好的未来，而那个未来里不该有我。"

 

"我宁愿他因为我是个渣男而恨我两三年，然后遇到新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

 

"你说你也想要时光机。"弗朗西斯轻声问，"你想要回到过去吗？"

 

王耀沉默了很久。

 

"是的。"他慢慢地说，"我想要回到过去，回到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我……"

 

他喉头哽了一下，像是一声带着颤抖的呜咽。

 

"我希望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如果我没有遇见过他，或许，现在的我能够更加从容地面对这一切。"

 

"或许我……我就不会……"

 

"这么痛苦。"

 

手掌下传来温热的触感，弗朗西斯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着在王耀的额角印下一吻。

 

王耀的眼泪就像他的人。

 

连流淌的时候都很安静。

 

弗朗西斯静静地抱着他，把下巴搁在他的头发里，手指轻轻抚摸王耀的肩膀，安抚着怀里这个疲惫的人。

 

他们就这么靠在一起，安静地陪伴着彼此。

 

过了很久，也或许并没有很久。

 

"你。"

 

王耀轻轻地说。

 

"嗯？"

 

"跳支舞吧。"

 

王耀摘下弗朗西斯的手，抬起头，睫毛还湿着，眼睛却温柔："今夜没有人应该独自一人，我们跳支舞吧。"

 

"……"弗朗西斯用指腹擦去王耀眼角的一点水痕，点点头，道："好。"

 

深夜的酒吧，灯光迷离而昏暗。

 

没有喧嚣的鼓点和炫技的吉他，缓慢忧伤的钢琴声里，女歌手抱着话筒轻轻吟唱，唱着此夜此地，霓虹酒精里，精致妆容下，那些各不相同的寂寞。

 

弗朗西斯抱着王耀的腰，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跟着这音乐轻轻摇摆。

 

红色的灯球就在他们的头顶，随着旋转投下无数瑰丽妖冶的光斑，像是光点追随着他们，又像是他们追逐着光。

 

靠近的身体，淡淡的呼吸。

 

弗朗西斯带着王耀转过半圈，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不知名的角落。

 

王耀把额头靠在弗朗西斯肩头，睫毛垂下，他闭上眼睛，放任思绪在这段音乐中远去。

 

歌声缠绕着回忆，勾出记忆的碎片，像是借着音乐，把现实与过去混淆。

 

弗朗西斯抱着怀里的人，仿佛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那双微笑着的绿眼睛。

 

王耀靠在身边人的胸膛上，仿佛只要抬起头，就能撞进那片他魂牵梦萦的海。

 

他们静静地跳着这支没有名字的舞。

 

正如他们并不知晓对方的名字。

 

他们只是相拥着旋转。

 

思念着一双眼睛。

 

在这个深夜。

 

 

END

 

***

瞎叨叨一点东西：

这篇文是在我循环这首歌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当时只是想要写两个寂寞的人相拥共舞。然而……鬼知道我是怎么脑出这么一把刀的

昨天我喝了点酒，循环着音乐蹲在电脑前，从晚上10点写到凌晨2点，一气而成完全没有停顿，像是整个人都被拖进了这个情境里，完全浸入了情绪之中。写到最后，当耀耀说出那句“我怎么忍心”的时候，我也抱着电脑哭成流泪猫猫头。敲下最后一个字以后，我完全不想修改任何一个字，这就是我昨晚情绪最真实最完整的表达。

其实这篇文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我自己也不太明白。这个故事或许更适合经历过很多事的成年人去看，但故事有很多留白的部分，希望你们能在我写下的文字之外，看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以及，本周工作太忙了，实在控制不好写东西的时间，所以请假装这是我的周五更新

反正周一晚了一天，那么周五早一天，四舍五入我就是完美守时了！

Perfect！【破音

*灵感来自于成都FM之后的火锅梗

*BY DJ

Justin！快把你哥带走！

 

“喂……雯珺哥，怎么了。”

“啊……那个，正廷他喝了点酒，回去之后你照顾一下他……啊正廷你别%…￥%……&&……*？！”

“？”

“Justin我是黄新淳，毕雯珺现在被正廷缠着接不了电话，反正就是正廷喝的有点多，晚上你可能需要辛苦点了，我们现在就回来。”

“什么正廷他干嘛……”

“嘟……嘟……嘟……”

 

黄明昊脑子里三个问号，信息量有点大他有点理不过来，待他整理一下。

首先是毕雯珺，黄新淳，朱正廷三个去吃四川火锅，然后毕雯珺深夜十二点打电话吵醒他，说朱正廷喝了点酒，然后毕雯珺就被朱正廷缠着说不了话，然后黄新淳接过了电话说他们现在回酒店。

等等，朱正廷喝酒了？喝的还有点多？还缠着毕雯珺？

 

虽然他知道雯珺哥一定是笔直的跟他的身姿一样，对他的正廷哥一定不会有非分之想。但是他竟然因为自己有点困就不去跟他们一起吃火锅，竟然因为这个就见不到朱正廷的喝醉的样子，最重要的是朱正廷喝醉的时候旁边的人竟然不是他，他竟然不是第一个看见朱正廷醉酒的样子的人。

 

哎呀好气啊，黄明昊本来在深夜被吵醒的迷糊现在只有无尽的醋意。朱正廷喝醉得有多可爱啊，他白皙的脸上会漫上潮红，像那场樱桃醉奶妆，脸蛋红扑扑的，眼角也是红扑扑的，像喝醉了一样。他的哥哥本来说话就不大利索，喝多了之后更是会大舌头吧。他的珍珠糖老是逗他，说他正言正语超级可爱，喝醉了之后会不会大舌头会不会更加可爱呢。那时候朱正廷躺在他的腿上，看着粉丝给他的留言，气鼓鼓的说我不可爱我一点都不可爱。天知道皱着眉头较真地读着石狮子的人儿有多可爱，可爱到让黄明昊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他一下。

 

黄明昊在床上翻来覆去，打开小号进到聚众吃瓜里吃一下瓜，看到有人说在什么火锅店见到朱正廷他们三个，老板大方的亮出了他们的帐单。鹅肠、腰花、羊肉、牛肉、空炸糍粑、江小白、王老吉……嗯？江小白，六瓶？！

 

黄明昊一下子就坐起来了，是你朱正廷飘了还是我黄明昊还小，他们竟然点了六瓶，朱正廷究竟喝了多少瓶？醉的不省人事吗？回来会不会走不动靠两个哥哥架着回来？他也太不爱惜自己身体吧！黄明昊好气啊，双手抱着自己，明明还教训自己说未成年不能喝酒连代言的rio都不能尝一口，说对身体不好。现在好啦，自己喝这么多，还是高浓度白酒，不知道伤胃吗，不知道宿醉头有多痛吗。

 

他气急败坏，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坐立不安，手机里播的歌也被暂停掉。思绪好混乱，黄明昊想到朱正廷只会督促他们好好照顾身体，不要喝酒不要受伤，自己却这样对自己，以为自己是圣人吗，身体承受的住这样的对待吗。

喝酒一定会热，还要吃麻辣火锅，他会不会脱衣服，朱正廷最怕热了，会不会在鱼龙混杂的扯着自己几乎可以一览无余的背心扇风，周围究竟有多少人看着他的肉体他难道不知道吗？他喝醉之后的脸颊会不会很红，眼睛里会不会有水雾，皮肤会不会覆上红？黄明昊忍不住去想，有多少人窥视着他好看而不自知的哥哥，那些目光肯定是赤裸裸地粘在他的身上，但是他的好哥哥一定不会发觉，任由无数双眼睛看着他。

 

烦死了，黄明昊重重的打了一下枕头，不过好在有雯珺和新淳在，不会让他被那些放肆的目光剥的一干二净，但是为什么身边不是自己呢。他会不会累了之后把头靠在雯珺的肩膀上，用他的头发蹭着雯珺的手臂，喃喃自语像梦呓一样撒娇。他会不会把他滚烫的手臂搭在新淳的腿上，露出锻炼适当的手臂肌肉，手指不自觉的撩人。黄明昊觉得不行，他现在连直男队友的醋都吃，感觉愧对兄弟间的信任，但是在朱正廷面前他又忍不住去想，万一就有人想抢了他的小哥哥呢。

 

多加个心眼，多加个心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雯珺新淳，对不住了。

 

距离那个电话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黄明昊已经把房间饶了几十次了，在浴缸放好了三次水，把厕所的马桶盖打开关上了十次，把牙杯牙刷准备好，还贴心的挤上了牙膏，模拟了五次把朱正廷从门口接到洗手间，想了十几种不同的紧急方案。但是门外依旧静悄悄的，黄明昊无聊地瘫坐在门后面玩手机，打开相册翻看着照片。

 

他是个念旧的人，即使换了手机，喜欢的照片还是会一张一张导过来，有空就翻一下。这是朱正廷和他在韩国刚认识的时候名为友好的认证的第一张照片，这是他们收到去参加202的邀请时在宿舍切蛋糕庆祝的照片，这是他们被淘汰后抱着数目不多却来之不易的粉丝的礼物的照片，这是他们决定去偶像练习生时在阳台大喊着一定要出道的合照，这是他们在大厂时100个人的合照，这是他们出道时拥抱的照片……好多回忆，黄明昊一张一张翻看着。

再后面的照片主角就是朱正廷了，这是睡觉时候说梦话的朱正廷，这是跳现代舞的轻盈的朱正廷，这是编了脏辫但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一脸愁苦的朱正廷，这是抱着他睡觉时候迷糊的朱正廷，这是……别问他为什么有这么多图，他的小号可是达到了朱正廷超话七级的小号，这不是一般的小号。但是更多的都是他的独家照片，朱正廷也没有看过。他就是喜欢把属于他的小队长的一切都好好记录下来，不给别人看，只给自己回忆，每次想到属于照片的事情，黄明昊就会不自觉的笑出声来，这是他们的独家记忆，没有人拥有。

 

可这次喝了酒的正廷却不是他黄明昊一个人可以看到的。

 

以前还在韩国的时候，犯傻的，迷糊的，生气的，委屈的朱正廷只有他能看见。但是现在好多人喜欢他，他的喜怒哀乐不再浮于表面，他傻白甜的小队长开始收敛自己的表情和心情，他的表情动作甚至状态都曝光在太阳底下。他知道他不该吃醋，被这么多爱着、不求回报的人爱着朱正廷是他们多么盼望的事情，他们感激都来不及，没有粉丝，他们连梦想都是空谈。只是他太喜欢朱正廷了，只想把他藏在自己的屋子里，他们只有彼此，没有人看着，也没有人注意着，他们可以在屋子里分享着独属于他们的悲伤快乐。

 

“Justin！快开门！快把你哥带走！”门外忽然传来毕雯珺压低的嗓音，他赶紧站起来开门。门外的朱正廷并没有想象中醉的不省人事，虽然脸上一片酡红，眼睛半睁不睁，时不时还打个饱嗝。他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却是一个人好好的站着，没有东歪西倒，没有靠在他的弟弟们身上。看见黄明昊开门，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迈开步子，想要快点走进房间，可是他太累了，一下子就扑在了黄明昊身上，软绵绵的像没有骨头一样，起都起不来，甚至还不停地往下滑，像一个懒蛋蛋。黄明昊赶紧接住，然后搂紧他的肩膀和腰，一脸疑惑地看着门外的黄新淳和毕雯珺。

 

“正廷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都醉成这样，还要坚持自己走路，不给我们碰他。一碰他他就打我们，一碰就打，”毕雯珺好委屈，就差把委屈和痛写在脸上了，“你也知道他打人有多痛吧。那只好顺着他自己走回来了。唉反正你好好照顾一下他，让他赶紧睡觉吧。“毕雯珺一脸无奈地说，说完就拉着黄新淳走了。

 

待他们走了之后，黄明昊关上门，半搂半抱地把朱正廷安置在床上坐好，蹲下身子帮他换鞋子穿拖鞋，按照脑内的planA进行行动——乖巧听话的醉酒。

“黄明昊。”头顶传来朱正廷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很清晰。

“啊？”他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朱正廷的眼睛很亮很亮，笑起来弯弯的。

“黄明昊。”

“咋啦？”

“黄明昊。”

“咋啦？”

朱正廷忽然笑了起来，像个不喑世事的小孩子一样，咧开嘴笑。

“我今天喝了两瓶白酒。“

“你还好意思说。“

“我是自己去调的火锅蘸料。“

“你是想我夸你吗？“

“今天是我付的钱。“

“是的是的你都不让我们付钱。“

“我是自己走回来的。“

“我知道，雯珺跟我讲了。“

“我没有靠别人。“

“那你好厉害。“

“你是我今晚第一个抱的人。“

“那我很荣幸啊……啊？“

 

“我说——”朱正廷像是怕黄明昊没听清楚，逐字逐句的靠在黄明昊的耳边说，“你——是——我——今——晚——第——一——个——抱——的——人——“

 

黄明昊愣住了，手上还拿着酒店的拖鞋，蹲在那，看着朱正廷笑得傻傻的又很天真的样子，无忧无虑，等着让黄明昊夸奖一样。回过神来，拖鞋被他扔在地上，他半跪着抱住了喝醉了的人，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白色的衬衣被他抱出了褶皱，透过衣服感受到因为酒精而浑身发烫的体温。

朱正廷还在笑着，重复着说：“我没有靠别人噢！“活像一个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的小骄傲。

“嗯，我知道。“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我是第一个。“

 

 

FIN

上一棒 @吃绿豆糕吗 ／下一棒 @一颗糖豆

ABO设定 勿上升

——

“你身上怎么没有信息素的味道？”

坐在黄明昊腿上的女alpha将鼻子凑到黄明昊的脖颈闻了闻，还伸出舌头舔舐下颔骨那一块温热的肌肤。她挑起眉梢，自有万种风情，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

她感受到黄明昊的身体突然变僵，连心跳也变快，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征服了这个早有耳闻的冷面浪子，抬起来准备调侃，却见他的目光投向酒吧的入口。

那是像恶狼一样的目光。

黄明昊没想过会再次见到朱正廷。

分手后的前两年倒是有过设想，可能是听多了关于重逢的歌，梦境里总是在拐角的咖啡店，一个往南，一个往北，不期而遇。

“你过得好吗？”

“至少比你过得好。”

像他们过去的很多次较劲。分明是无需探讨的小事，他们却总要争个一二三。

考上了全市最好的alpha高中时，黄明昊拿着那张红金色的通知书，得意地思考着，看到朱正廷的第一眼，要不要装作不认识他。

要是自己无视朱正廷而从他面前走过的话，他一定会气得炸毛吧。

黄明昊觉得好笑，报名那天，特地捯饬了一番，在镜子前确认了好几遍自己的帅气，直到在门外等他的丁泽仁打来第七通来催促的电话，才背上包缓缓出了门。

走进校门时，想到朱正廷可能在某个方向注视着自己，下意识地挺直了腰，一改往常吊儿郎当的模样。

然而他并没有看见朱正廷。

拉着丁泽仁把分班榜单看了整整三遍，才得以确定，朱正廷真的不在这所学校。

可是怎么会？朱正廷那么要强的人，拼了命也会上这座城市最好的alpha学校，何况黄明昊知道他的能力，他是要无条件当第一的人。

除非......

除非朱正廷不是alpha。

黄明昊傻了，他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朱正廷长得高，面容英俊，即使还是少年，腹部已经有了清晰的线条，他的骨子里又带着不服输的韧性，漆黑的眼眸将他的高傲隐藏得很好。

怎么看都是alpha啊。

黄明昊在开学第一天就逃了课。他跑到隔了两条街的全市唯一的omega高中，从围栏上翻了进去，趴在升学榜上找朱正廷的名字。

还是没有。

他的脑子一片乱麻，试图找第二遍时，被巡逻的保安发现，然后赶了出去。

“你一个alpha怎么可以来omega学校！你知不知道AO有别啊！都像你这么乱来，会出事的！”

黄明昊知道AO有别，但是从来没有认真听过一节生理课的他未能意识到这之间的鸿沟。他低着脑袋听着教训，直到自己的父母来接他——

十六岁的少年“哇”地一声哭出来。

父母的责怪被扼杀在咽喉，他们轻轻拍打着黄明昊的后背以示安慰。

没有人知道他哭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闯进了omega高中而感到羞愧，也不是因为被逮进教务处感到丢脸。

而是因为，朱正廷不见了。

朱正廷去了外地。他是听丁泽仁说的。丁泽仁又是听谁说的呢？黄明昊没有问。

“他不告诉我......去了外地都不告诉我！”黄明昊把啤酒瓶砸在地上，咬牙切齿道。

“他凭什么要告诉你呢？”一向实话实说的泽仁兄无情提点。

凭什么要告诉他？

也对，黄明昊想，毕竟只是前男友。

在后来的很多聚会上，玩到经典项目真心话大冒险时，黄明昊总会被问到初恋在几岁之类的问题。

“十一岁。”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十一岁还没分化呢！分化前谈的恋爱也算恋爱吗？就是手拉手过家家吧。”

黄明昊没有反驳。

可是如果，他和朱正廷谈的恋爱不算恋爱，那他为什么会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就因为对方的不告而别吗？

黄明昊没想过会再次见到朱正廷。

朱正廷穿着白色的深V丝绸衬衣，露出精致的锁骨，他的眉眼已经完全长开，狭长的眼含着淡淡水雾，也许是眼妆的缘故，眼尾的猩红色给这张脸添了几分魅意。他的唇红润饱满，看上去十分适合亲吻。

他的旁边跟着一个高了他小半个脑袋的男人，男人穿着黑色的简单T恤，嘴角抿成了一条线，严峻冷酷。
朱正廷转过头对男人笑，眼睛弯成月牙状，伸出手指比划，似乎不知道这个酒吧里，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那个男人是个alpha，信息素是橙子味。

黄明昊当下得出结论。他仔细地捕捉到着空气中混杂的味道，确定对方身上只有自身的信息素后松了一口气。

至少还没有到不可挽回。

朱正廷也看到他了。比划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垂到腿边。

黄明昊清楚地看见他的眸子黯了几秒，然后他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随后勾住了旁边人的脖子。

黄明昊感到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他“蹭”地一下站起身。

“干嘛呀？”女alpha的脚尖还在他的小腿处流连。

黄明昊这才记起自己旁边有这么一个人，冰冷的视线扫过去：“没眼色吗？”

女alpha气得跺了两下脚，也不敢顶撞什么，扭着腰转身走了。

黄明昊注视着朱正廷走向卡座坐下，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两口酒以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他没有贴屏蔽贴，那这时候，信息素的味道一定会随着他情绪的波动变得很浓。

朱正廷坐下后就没有再看向他，而是和那个男人相谈甚欢。他笑的时候，神情韵味都和以前一模一样，不知觉地嘟着嘴，像天真无害的白兔，可他分明最懂怎样撩拨人。

半小时后，朱正廷终于起了身，看他的方向，应该是去卫生间。

黄明昊终于找到机会，加快了步伐跟在他身后。

朱正廷没有进最近的卫生间，而是绕了一大圈去了最远的那个。

黄明昊推开卫生间的门，刚才清楚地见着朱正廷走进来，这会怎么不见了人影？

刚向前走了两步，就看到朱正廷站在墙边，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

“好久不见。”朱正廷耸耸肩。

“那是现男友？”黄明昊懒得和他假装不熟地寒暄，直接问出自己心里最在意的问题。

“对啊。”朱正廷扬起下颚，“比你帅吧？”

黄明昊心里早就气炸了，面上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比我差多了好不好？你的审美越来越不行了啊。”

“总比你好。”朱正廷瞪他一眼，“你就喜欢那种性感缠人的？”

看到黄明昊的第一眼，朱正廷是惊喜的，可还没来得及激动，就瞥见了几乎是挂在他身上的另一个人——一个穿着皮衣的女alpha。

他感到自己的心瞬间被置入冰窖，沉下脸是本能的反应，但凡事都要和黄明昊杠一杠的习惯早已经刻入骨子里，所以他在缓过神后，伸出手勾住了范丞丞的脖颈，害怕范丞丞不上道，还小声提醒道：“帮帮忙！”

“性感缠人？”黄明昊皱着眉，才反应过来朱正廷是在说那个女alpha，他嗤笑了一声，“你吃醋啦？”

“胡说！我才没有吃醋！”朱正廷仿佛是只被踩住了尾巴的猫，涨红了脸反驳。

他们在一起时十一岁，都还只是孩子。哪怕天性早熟，言语间也总带着点稚气。那时班上的同学都还没有分化，但大家已经学会从外在条件猜测分化后的第二性别。

“朱正廷！你今天离李权哲那么近干什么？”

“我给他讲作业啊。”

“李权哲是个omega，你离他远一点！”

“你怎么知道他是omega了，讲不讲道理呀！”

“他看着就是啊！”

“黄明昊......”

“什么？”

“你是不是吃醋啦？”

十一岁的男生很多事都还不懂，但占有欲这种东西，生而具备。

“我才没有吃醋。”黄明昊想，承认吃醋就一点都不酷啦。

但是第二天，黄明昊看见朱正廷挽着黄新淳的手，两个人凑得很近，嘻嘻哈哈地看着同一本杂志时，又没忍住，气鼓鼓地把朱正廷拉到楼梯间。

“朱正廷！你和黄新淳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gh周刊啊，特别好笑，你要看吗？”朱正廷问完，就想回教室继续看。

黄明昊拉住他的手，气得不行：“你都是有男朋友的吗人了！能不能......”

黄明昊难得地结巴了。

“还说不是吃醋？”朱正廷歪着脑袋，神色有几分得意。

朱正廷笑黄明昊是粘人精，是醋罐子，没想到在十年后，角色会对调。

“还说不是吃醋？”黄明昊抚上他脸颊上的红晕，轻笑一声。

他向前跨了一步，一只手撑着墙壁，把朱正廷困在墙角。

朱正廷因为他的突然靠近而呼吸急促，腿下一软，差点跌倒。

黄明昊抓住他的胳膊，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眯着眼睛：“朱正廷......”

“你是omega吧？”

其实在还没分化前，朱正廷就去进行了第二性别的测试，测试的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他是一个omega。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是一个omega该怎么办，从出生起，身边的人就断定他将会是一个优秀的alpha。

黄明昊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不让他和其他长得像omega的男生靠得太近。

“我俩都是男性alpha，以后不能有孩子。”

“要孩子干嘛，我有你就够了啊。”

都说童言不能当真，可朱正廷觉得，他兜兜转转遇见过不少人，还是十一岁的黄明昊最真诚。

“朱正廷！比比看这次谁考得更好！”

“赌注是什么？去偷教导主任的假发？还是偷拍班主任的丑照发在年级群里？”

“不，我们玩点不一样的。”黄明昊咳了一声，低着头，“要是这次我的排名高过你，你就当我男朋友吧。”

他原本以为会遭到朱正廷的反对，甚至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然而朱正廷却只是轻声应道：“好啊。”

黄明昊熬了多少夜学习，朱正廷并不完全知晓，但他知道，自己为了输给他，空了两道大题。

他们应当是并肩作战的关系，而不是alpha和omega之间的纯粹占有。

朱正廷不想告诉黄明昊自己是omega，他总觉得，认了这个事实，自己和黄明昊的关系就会有所改变。

他们在毕业时分道扬镳，原因是朱正廷答应了和黄明昊一起报A中，却悄悄报了B中。

“朱正廷！我们说好一起读A中的！你为什么去了B中？不想和我一个学校吗？”黄明昊气红了眼，扯住他的衣服前襟质问。

为什么呢？

因为第二性别觉醒期多半在十四五岁，他不想让黄明昊见证自己分化为omega。

“你说话呀！”少年一边哭一边凶巴巴地看着他。

朱正廷张了张嘴，仍然说不出口。

“分手吧。”在闹腾了一会得不到答案后，他终于对自己失望了。

十五岁时，朱正廷的第二性别果然觉醒了。那天，他作为班长带着大家在操场晨跑，跑着跑着突然感到脚步虚浮，浑身无力，背脊开始冒冷汗，脸颊却在发烫。强撑着跑了两圈后，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

被同学们送到了校医院后，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第一次发情期。

他被关在病房里，双手抓着被单，难受到不行，腿间一片湿腻，他抑制住去触碰那处的冲动，唇边却一直念叨着“黄明昊”。

比他是omega更绝望的事发生了，朱正廷闻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那是他所熟悉的臭豆腐味。

他和黄明昊曾在放学后跑到街边的小吃店买上两碗，一碗少辣，一碗多辣，然后分着吃。

可是，臭豆腐再好吃，也没人会喜欢这样的信息素啊！

朱正廷快把自己闷死过去。

熬过了第一次的发情期，他买了好几箱屏蔽贴放在家里，出门时也不忘带上几张以防万一，还养成了喷香水的习惯。

他对着镜子，准确地把屏蔽贴贴上后颈的腺体时，叹了口气。

多难堪啊。

曾在分手后偷偷哭过好多次的朱正廷想，还好黄明昊不知道。

到了选择高中时，朱正廷干脆直接选了外地的高中。本地的omega高中离alpha高中那么近，他的秘密总会被黄明昊发现。

朱家父母很是不解，但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便顺了他的意，连着整个朱家都搬到了外地。

而现在，面对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黄明昊，早已接受omega身份的朱正廷认命似地想，发现就发现吧，总不会比彻底失去他更糟糕。

朱正廷愣神的片刻，黄明昊伸手去摸他的后颈，摸到了熟悉的屏蔽贴：“怪不得没有信息素的味道。”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朱正廷：“你会是什么味的呢？蜜桃吗？或者是牛奶？我觉得这两种味道都挺适合你的。”

朱正廷尴尬地笑了笑，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问了一个从黄明昊走进卫生间就感到好奇的问题：“你也用了屏蔽贴？”

黄明昊怔了怔，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他很快进行了面部表情管理，梗着脖颈道：“对啊。我要是不用的话，岂不是整个酒吧的omega都会找我投怀送抱。”

说完，他还欠嗖嗖地加了一句：“包括你。”

“去你的！”朱正廷气呼呼挥了挥拳头，落在黄明昊眼里，像只闹别扭的小兔子。

“朱正廷，你当初......”黄明昊握住了他的拳头，终于想到了什么，皱着眉询问，“因为你是omega才要离开的吗？”

朱正廷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抬头笑了笑：“对。”

“无论你是alpha，还是omega，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啊，你是朱正廷，这就是所有的意义。”黄明昊松开了手，拨了拨他眉间的栗色碎发。

“即使是现在也一样吗？”朱正廷抿嘴问。

“一样，从十一岁，到永远。”黄明昊说。

“所以那是现男友吗？”

接过酒店前台递过来的房卡，黄明昊低头见朱正廷脸颊泛红，不怀好意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不是。”朱正廷难得乖巧地靠在他怀里，小幅度地摇头。

“所以他比我帅吗？”黄明昊记仇道。

“比你差多啦！”朱正廷没有犹豫道。

说完，他在心里连着三滑轨：丞丞！so sorry！

“那个女alpha呢？”

一入房间，黄明昊的手就从他的衣服下摆钻了进去，在他的背脊上游走。朱正廷抓住捣乱的手，喘着粗气反问。

“我压根不认识她。”黄明昊倾身封住肖想已久的唇瓣，吮吸撕咬。

“唔......”朱正廷抱住黄明昊的腰，唇瓣分开时，眼眶湿润，有些委屈，“你太坏了，即使是别人主动的投怀送抱，你也不能接受。”

“我没打算接受。”黄明昊拭去他眼角的泪花，“我那不是......看你看入神了嘛。”

两个人在床上抱着亲吻了好一会，黄明昊撑起身问：“你先去洗澡？”

“好。”朱正廷甜甜地应着，起身往浴室走去。

而此刻，两个人心里其实都有点焦虑——

该怎么告诉伴侣自己的信息素呢？

黄明昊自认是个幸运的人，前十五年，除了和朱正廷分手外，什么事儿都是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在十五岁那年，他遭遇了人生的第二次打击——他的信息素，是螺蛳粉味的。

他喜欢吃螺蛳粉，一碗螺蛳粉端上来，白粉红油亮汤底，赤红的花生米，金灿灿的腐竹，圆鼓鼓的豆泡，销魂的酸笋，多好吃啊！

可这是信息素啊！螺蛳粉的味道也太臭了吧！

黄明昊一边用手抚慰着某处，一边绝望地想，朱正廷那么挑剔的人，一定会嫌弃死了自己。

连黄妈妈也因此担忧：信息素是螺蛳粉味的怎么谈恋爱？

算了。黄明昊愤愤地想，反正朱正廷都走了，还谈什么恋爱！

可是朱正廷回来了。

恋爱是要谈的，不止谈恋爱，他们还会结婚。信息素这种东西，隐瞒得了外人，骗不了枕边人呐。

黄明昊焦虑地挠挠头，在手机上疯狂百度：如何告诉另一半自己的信息素不好闻、信息素难闻怎么办......

没有一个靠谱的答案。

他听着浴室的水声停下，看见朱正廷裹着浴巾走出来，美人出浴的场景让他无法继续思考。

等他洗完澡后，朱正廷坐在床边向他勾勾手指头。他们很快就又滚成一团。

“你有一点没说错。”黄明昊在他白净的胸膛前种草莓。

“什么？”朱正廷眼神迷离。

“我喜欢性感缠人的。”黄明昊的手抚过他缠在自己腰间的腿，“像你。”

朱正廷嗔怒道：“胡说。”

但是腿却缠得更紧了。

两个人都在情动中，空气里除了暧昧的因子，又掺杂了一丝奇怪的味道。

黄明昊闻到了浓浓的腌制酸笋味，可是混着螺蛳粉味而来的，并不是蜜桃香，或是其他什么香味，而是另一种臭味——这种味道他非常熟悉，曾经和朱正廷说过许多次的“虽然不好闻，但是吃着特别香啊”。

虽然不好闻，但是吃着特别香啊。

谁能想到这句话用在此时也恰好合适。

黄明昊用手拿过床头柜的套子，温柔地亲了亲朱正廷因为尴尬或是紧张而泛白的唇：“忍忍吧。”

也不知他说的是忍受初次的疼痛，还是满屋的螺蛳粉和臭豆腐混合气味。

信息素是螺蛳粉味的怎么谈恋爱？

找个信息素是臭豆腐味的对象呗。

——
七夕快乐呀(๑°3°๑)

×现实向激情短打（梗来自泊美小视频）

×有瞎话成分，不要上升

×因为很短就不捉虫了，希望喜欢❤

—

黄明昊刚下飞机就看到李权哲发来的微信视频，短短的十几秒先是一片黑，然后门打开了一条缝，才看到里面的床上趴着一个人，抱着手机呵呵傻笑，两只脚丫还不停晃呀晃。

[🐭：趁着正廷哥没发现我先撤了，明天赶飞机，兄弟晚安。]

[🌲：…………👋]

这还怎么录节目啊…黄明昊把屏幕关掉，又忍不住划开重新看了一遍视频。

“这微信视频怎么这么短…”

怎么我才刚离开就又开始想他。

反复看了好几遍视频的黄明昊正准备美滋滋地锁屏，突然灵光一闪，整个人顿住了——等一下……他刚才看的什么这么高兴？？？？？

一个念头激起千层醋意，黄明昊鼻子到舌尖都泛着酸味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拿起朱正廷的手机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自己的宝贝笑的这么开心。

[🌲：李权哲！！！！！]

[🐭：？]

[🌲：正廷在干嘛？]

[🐭：玩手机啊？看不出来吗？]

[🌲：！！！我问的是他在看啥！]

[🐭：…我不敢知道，不过我感觉可能是在和谁视频吧？]

[🌲：...886]

和   人  视  频  。

黄明昊气得牙疼，想了又想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喂…怎么啦？”

朱正廷的声音还带着笑意，软软酥酥像通了电流一样，听得黄明昊的心像浸了糖浆一样甜。

“没事，就是有点想你了，你在干嘛呢？”

“我在刷微博啊。”

黄明昊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朱正廷居然还不说实话，真是越想越生气，自己临行前故意让他一起录了挑战视频，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儿？

“就只是刷微博？”

“…那当然啦！黄明昊你这语气想干嘛？”

“好啦好啦，我就是问问，记得今天早点睡。”

“哈哈…这还差不多，晚安…还有…我也有一点点想你。”

朱正廷听到前一句话还傻呵呵的笑了两句，把黄明昊堵的一句不高兴的话也说不出了。挂断了电话黄明昊心里又甜又气，自家这个磨人的小队长真让人没办法，不过这个事儿也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朱正廷挂了电话，迅速切回微博首页。之前就知道黄明昊接了泊美的广告宣传，拍摄内容还一直对自己保密，这下可好，整整80个还是可以定制版的晚安视频，朱正廷自从黄明昊出门就开始一个个看，被治愈系萌得心里哼哼，果然软萌派的昊昊还是自己的pick！不过霸总也有一点点帅，就一点点而已。

接到电话的朱正廷被吓了一跳，听到黄明昊亲口说出了晚安两个字还挺跳戏，怎么能让他知道自己偷看他的视频？朱正廷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决定这几天见不到男朋友的日子就每天一个系列视频吧，这么一算刚好能看到下次见面。

这边朱正廷心满意足地刷着微博，丝毫不知道黄明昊内心已经上演了一部电视剧，还是70集连续剧。

最后一个单人行程结束后黄明昊立马改了机票，原本休整一晚上第二天再回宿舍的计划被滔天醋意完全推翻，黄明昊忍着几天不和朱正廷联系居然也不见对方主动来电，气得黄明昊手机直接关机。

摸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黄明昊悄悄打开门发现只有一个房间门缝还亮着灯。黄明昊突然心一软。

这是练习生时期留下的习惯了，每次各自练习完两个人不管谁先回去都会给对方留一盏灯留门，这个习惯直到现在朱正廷还留着，虽然被经纪人说了好多遍但是还改不过来。

黄明昊提着脚步走到门边，却听见朱正廷闷着被子偷笑的声音。

？？？嗯？

黄明昊偷偷往里看，勉强看见朱正廷抱着手机趴在床上傻笑，手机界面模模糊糊还真像跟谁视频！黄明昊咬咬牙，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站到朱正廷身后，凑近去看他的手机屏幕。

…有点眼熟。

黄明昊恍然大悟，原来朱正廷偷偷看自己的广告视频，还不好意思和自己说。黄明昊有点儿飘，满心的醋意都化成开心甚至还有一丢丢的害羞。

朱正廷还在专心看视频，时不时发出一声傻笑，丝毫没有意识到视频里的人已经站在身后看了好久。

“宝贝，别看手机了，看我吧？”

黄明昊凑到朱正廷耳边，学着视频里的语气轻飘飘来了一句，说完还附赠一个无敌耍帅的哼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朱正廷你干嘛！”

黄明昊捂着鼻子坐在地上，朱正廷捂着脑袋坐在床上，两个人场面十分尴尬。

“对不起啊…”

朱正廷赶紧跑下来抱住黄明昊，下来之前还不忘锁了手机屏。

黄明昊：……

“其实你就算锁了屏幕我也能解开。”

朱正廷耳根红红，半跪在地上一只手轻轻给黄明昊揉鼻子，一只手想去拉黄明昊起来。黄明昊也不吃这套，直接把人拉过来亲了亲朱正廷委屈的嘴角。

“想我就直说，视频哪有真人好？”

朱正廷被戳穿了小心思，想抬手打人又下不去手，只好把脸往黄明昊肩膀上埋，闷声闷气地抱怨。

“现在咱们行程差那么多，动不动就不能见面，我想你啊。”

“而且…”

“我好喜欢治愈系那个你哦。傻傻的可爱。”

得，这醋还是得吃。

黄明昊抱着日思夜想的人，心里觉得奇怪，这我到底吃的是哪儿来的飞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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