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暴风周宇】游乐园请亮灯
※主暴风周宇,有元林客串,2.4w+一发完
※又名:和多年未见的高中心动对象联姻的那些事
※wb4.27联文解禁,是初版修文之后的新版√
他们就这样,在游乐园中唯一光亮的地方,像是跟随着旋转木马一起,躲过了时间的流逝,终于变回了小孩。
不设防也不保留地,去爱一个人。
婚宴结束的当晚,刘宇一个电话拨到了张嘉元的手机上。
此时张嘉元正在酒吧台上弹唱,于是接电话的变成了林墨。作为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兼老同学,他说话几乎不把门,表示在如此重要的晚上打电话过来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拜托了刘宇,我们完全可以尊重一下彼此的夜生活,OK?”
说到开闸的地方,林墨的想...
※主暴风周宇,有元林客串,2.4w+一发完
※又名:和多年未见的高中心动对象联姻的那些事
※wb4.27联文解禁,是初版修文之后的新版√
他们就这样,在游乐园中唯一光亮的地方,像是跟随着旋转木马一起,躲过了时间的流逝,终于变回了小孩。
不设防也不保留地,去爱一个人。
婚宴结束的当晚,刘宇一个电话拨到了张嘉元的手机上。
此时张嘉元正在酒吧台上弹唱,于是接电话的变成了林墨。作为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兼老同学,他说话几乎不把门,表示在如此重要的晚上打电话过来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拜托了刘宇,我们完全可以尊重一下彼此的夜生活,OK?”
说到开闸的地方,林墨的想象力开始起飞:“你们刘家和周家联姻早就是板上钉钉,我们份子钱都交了,你不会现在开完婚宴了才想起来要逃婚吧?”
“……我不逃婚,我为什么要逃婚。”
林墨不难听出来刘宇在翻白眼,还意外地听到了一点水声:“等一下,你是在哪里给我打的电话?”
“浴缸。”
“就你一个?”
“还能有谁?!”
刘宇深吸一口气,从热水中浮起来一点,似乎这样能让人借温度的变化冷静一些。
“柯宇他喝醉了,我现在一个人在客卧浴室。”
一回到家才进客厅,周柯宇就直挺挺地往沙发的方向栽了过去。
“周柯宇!”
刘宇只来得及把捧花随手靠在鞋架一边,跑过去扶着他倚在靠背上。
“嘉元不是说都把酒换成气泡水了吗……怎么还是醉了?”
刘宇用手背贴了贴周柯宇的脸侧,后者否认得理直气壮:“我没醉。”
都已经这么上脸了,还说没醉。
刘宇一边腹诽,一边看着周柯宇略显迷瞪的眼神,叹了口气,让人乖乖在沙发上坐着,自己认命地去厨房熬醒酒汤。
张嘉元学过不少五花八门的手艺,为婚宴特制的以假乱真气泡水他们都验过货,没有问题,绝对喝不醉人。
但是周柯宇又确确实实醉成了这副德行,怎么看都不像是演出来的。
刘宇自言自语:“他如果真的是在演戏……总不能是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学的表演吧。”
于是问题又转了回去。
周柯宇到底是什么时候没喝气泡水改喝的酒?
刘宇搅动着锅里的热汤,同时也在搅动着混成一团的思绪。
忽然间,他想起一段不大不小的插曲:
——周柯宇在宴席中途,曾经让他去取一些甜点。
甜点师是专程请来的米其林大厨,预订困难程度和知名程度呈正比增加。
刘宇在婚宴当天早晨最后一次核对流程的时候发现这个细节,眼睛都亮了。
“都说想要吃到这位大厨做的甜点要提前预订至少两个月,他怎么……”
“三个月前我就有联系过他。他有档期,薪酬谈得也顺利,就这样定下来了。”
周柯宇说话说得无甚惊讶,脸上的神情却是少有的挫败,手里摆弄着的领带还无措地垂在胸前。
也许是因为即将可以吃到心仪已久的甜点,又或许是看到周柯宇被一条领带难住的样子很有趣,刘宇于是弯起嘴角,帮他打了一个精致的法式领结。
只不过身为婚宴的主角,显然不怎么有时间第一时间吃到梦寐以求的甜品。
应酬了大半天,听到周柯宇让自己去取甜点回来的时候,刘宇顺理成章地从觥筹交错间溜走。
在甜点区转悠的年轻人比较多,见到他过来纷纷打招呼祝贺,刘宇笑脸相迎照单全收,应对得滴水不漏。
期间好不容易遇到趁酒吧夜场开演前赶来送礼的张嘉元和林墨,面对多年损友,刘宇才能卸下防备和他们打趣,不知不觉就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到刘宇挑好心仪的蛋糕和曲奇返回时,周柯宇面前站着几个看起来不怎么好说话的周氏长辈。
周柯宇的脸上挂着处理工作专用的笑容,正把一个空高脚杯放到路过侍者的托盘上。
而他的右手还拿着另一只杯子,里面装着水位线仍在三分之二处的气泡水。
长辈在前,刘宇只好先咽下疑惑,礼貌地上前打了招呼。
周柯宇不动声色地靠了过来,空出的左手揽住了刘宇的肩膀。
刘宇察觉到那几个长辈睨了一两眼自己肩侧,听他们又说了几句客套的祝福之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才能松一口气整理心情。
“好吃吗?”
“……啊?”刘宇有些错愕。
“我是说,甜点。”周柯宇大概也知道自己问得突然,所以做了点补充。
周家小少爷今天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的眼睛,把他衬得更加贵气,但一晃神会觉得如此装扮的他更像是在会议桌前,一丝不苟地评价着新出的研发方案。
“很好吃。”刘宇心想,幸好我确实很喜欢这些甜点的口味,如实回答,“甜度和口感我都很喜欢。”
说完他自己又有点馋,问道:“柯宇你尝过了吗?”
他啊挑了一块他觉得很不错的手指饼干,巧克力味浓郁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腻,是一个在人声嘈杂的场合恢复精力的绝佳选择。
刘宇想把饼干递给周柯宇,后者却低头凑了过来,恍惚间让人生出一种错觉:
——他该不会,直接把饼干叼走吧?
虽然只是一点看似微不足道的遐想,刘宇却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然而周柯宇偏偏就停在了那里,似乎只是想要先品味一下饼干的香气,然后才动手接了过去。
即便只是这样,两人刚才的一举一动在外人眼里,就已经打上了新婚燕尔你侬我侬的意味。
刘宇没敢去看周围,但猜也能猜到,一定有百十来道目光此时此刻都落在他们身上,而这种目光和平时他在舞台上坦然接受的注目实在是大相径庭。
但他又总不能广而告之,说我们就只是单纯地吃个甜点而已。
另一位当事人或许是现场唯一一位会赞同自己现在的想法的人。
因为周柯宇吃完饼干,点评了一句:“嗯,确实很好吃。”
他看着盘子,又指向另一块提拉米苏:“这块蛋糕看上去也很不错,要不要尝尝看?”
甜点吸引注意力的本领当然是一绝,刘宇欣然应允。
回忆到这里,刘宇差不多也做完了排除法,可以下定论了:
周柯宇的酒,应该就是在他去取甜点的那会儿,被那几个长辈劝着喝下去的。
如果这就是答案,他会是特意挑好时机将自己支开的吗?
刘宇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把这个不知是不是自作多情的问题埋回了自己不可言说的私心,端着醒酒汤走出了厨房。
周柯宇很老实地坐在沙发里,闭目小憩。
他听见刘宇把碗放在茶几上的声响,睁开眼看他,脸上写着疑惑。
刘宇看到他这样,不自觉地有点心软。
“我煮的醒酒汤,喝完再睡觉,不然明天起来会头疼的。”
周柯宇“嗯”了一声,乖觉地接过刘宇手里的碗,自己一勺一勺地舀着喝。
刘宇就坐在边上,看着他喝完以后把碗放回去,转了个身,把鼻梁上的眼镜取了下来。
周柯宇微微低着头,眼皮一搭一搭的,看起来下一秒就会不省人事,但他还是用力眨了眨眼睛,定定地看向身边的人。
刘宇劝他:“去冲个澡,然后回你房间睡觉吧?明天是周末,可以好好休息——嗯?”
打断刘宇的,是周柯宇虚虚地扣住他手腕的动作。
刘宇能感觉到周柯宇几乎都没使劲,但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把手抽走。
“柯宇,别闹。”
“小宇你刚才说的,明天是周末。”
周柯宇握着他的手晃了晃:“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刘宇愣了一下:“去哪里玩?”
周柯宇没说,只是笑着勾了勾他的小手指:“那就这样说好了。”
“事情就是这样。他在主卧洗澡,我也只能到客卧浴室来了。”
刘宇复述到这里,浴缸里的水也渐渐变凉。他打开免提,迈出浴缸,用浴巾把自己收拾好再换上丝绸睡衣,边涂护肤品边继续打电话。
“我打这通电话是想问嘉元,他知不知道柯宇之前有没有预订过去哪里玩的行程。我知道柯宇把机酒之类的安排都交给他了,说这样会比较放心。”
电话那头的林墨却是停顿了一小会儿。
“刘小宇同学,我真的很好奇,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能直接问周柯?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没有差到话都不能说的地步吧?”
“我说啦,柯宇他喝醉了,不方便。”
刘宇组织着语言:“而且墨墨你想,我们现在说到底也……是联姻的关系,我直接问他,合适吗?”
“我的天,有时候我是真的搞不懂你们到底在纠结什么。”
林墨听起来像是恨不得从屏幕里钻出来把人打一顿:“刘宇,你和周柯在结婚——行,就算按你说的,在联姻之前,再怎么说也和我还有张嘉元儿一样是高中同学。”
“大家都是老熟人,能尴尬到哪里去?!”
林墨说的不假。
有些小辈之间的家族联姻,完全听从长辈安排,连见面都屈指可数,更不用提完全认识乃至深入了解自己的联姻对象了。
与那样的情况比起来,周柯宇和刘宇作为周刘两家各自的少爷,当过两年彼此的高中同学,这样的联姻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幸运的了。
“……我不知道。”
刘宇看向浴室镜子里的自己,被水汽蒙得模糊不清。
“其实我到现在还是没有勇气去问柯宇,他出国那几年……到底怎么样。”
刘宇依然记得周柯宇当年出国有多突然。
他甚至在返校那天还交了高二升高三的暑假作业,但正式开学就不见了人影。
如果不是班主任说明了情况,任谁都想不到,周柯宇就在这短短一两天的时间里突然选择出国读书了。
连一个简单的告别都没有来得及留下。
林墨在课间休息时痛心疾首地大喊:“那周柯的暑假作业不是都白写了!”
张嘉元甚至还萌生了拿周柯宇的作业充当自己没写完的那份补交上去的想法,最后因为难度太高而不得不宣布计划流产。
而回归到这件事本身来看,离谱程度约等于刘宇为了舞台表演控制了一整个月的饮食,却在登台的前一天突然开始暴饮暴食。
也许除了当事人本人,没人能想通这么离谱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
刘宇一向是个乖学生,但那天他在教室里就忍不住摸出手机给周柯宇发了消息,想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白天老师的讲解,到黄昏整理完满满当当的笔记离校,再到他夜里喝着温过的舒睡奶写完了作业,手机才“滋滋滋”地震动起来。
周柯宇终于回复了!
刘宇激动之余,猛然想起来应该算一算他们之间相隔的半个地球的时差,结果是周柯宇那边应该还是白日当空。
早晨得知消息时只是震惊和不解,可是现在他才有了一点距离遥远的实感。
他解锁手机,紧张地点进了私聊界面。
周柯宇:对不起
周柯宇:我很可能要等到念完大学才能回来了
周柯宇:小宇你那里已经很晚了吧
周柯宇:好好休息
周柯宇:高三加油,高考加油,你们都要加油
周柯宇: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刘宇趴在桌上,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刘海。
刘宇:柯宇你不用说对不起
刘宇:你在国外念书也要加油!
刘宇:你成绩这么好,接下来一定也能一切顺利
刘宇:当然遇到什么问题也可以跟我说
刘宇:墨墨嘉元他们也很挂念你
刘宇:等你回来,我们约饭!
发完这一段,刘宇打了个哈欠,洗漱完毕收拾好书包,脑袋沾到枕头上的时候,也恰好等来了周柯宇的回复。
周柯宇:好
周柯宇:到时候我请客
刘宇回了一个星星眼的emoji,道了晚安,终于舍得闭眼睡觉了。
他在入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国外的院校好像圣诞节就会放假了。
周柯宇说不定,今年圣诞就能回国来和他们团聚了呢?
“我一直以为柯宇逢年过节的时候至少会回来一趟,结果……他真的隔了五年才又出现。”
刘宇兀自摇了摇头:“我时不时会去看他的朋友圈,也几乎没什么动态,我真的没有办法知道他这几年到底经历过什么。而且……”
“而且?”
“……而且,他如果是真的不想说这些,我却直接问他,会不会太冒昧了。”
电话另一边的声音忽然变得更嘈杂了一点,紧接着说话的就换了一个人:“刘宇你说这话就太生分了,周柯宇那性子,还会有问不答么?”
接电话的变成了张嘉元。刘宇选择性地忽略林墨发出的一阵不太像人类的欢呼声,苦笑着说:“对我也是么?”
“对啊,他不都一直是脾气很好一人吗?别想那么多,干就完事儿了!”
“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吧。对了嘉元我想问你,柯宇接下来两天有什么预订好的行程吗?”
“没有,他接下来一周都没啥行程。我问过,他说这几天应该都不会出远门,至少往外省跑是不会的。”
刘宇还没发话,就听见林墨先替他叫起了苦:“怎么这样?周柯都完全不考虑蜜月的吗?太过分了吧!”
“墨墨你先等会儿,我没说完,还有另外的事情呢。”
张嘉元沉默片刻,说:“刘宇,我虽然在公司待的时间不多,也就是周柯宇回来之后兼职帮他盯个行程赚点外快,但是能听到的风声也是有一些的。”
“据说柯宇他最近接了个蛮棘手的项目,还有几个长辈跟他闹过一点不愉快。我猜吧他是必须得先集中精力去处理这些事,然后才能有闲心想别的。”
“所以刘宇有些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唉墨墨你别踩我,我真不是替周柯宇说话。总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分出轻重缓急的,他现在接手公司开始管事了,现在肯定也不会允许家族企业就这样因为斗争砸掉吧?”
电话两段都安静了好一会,刘宇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好,我知道了。嘉元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还有墨墨也是。改天有空,我来酒吧给你们捧场。”
他听林墨又调侃了几句,在被拖着答应了请他们一顿牛排做咨询费之后,终于挂了电话。
钟表的时针已经指向右上方,刘宇甩甩脑袋,试图甩掉一切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将自己放空到一个足够正常的状态,才拉开了浴室的门。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开门的那一瞬间会被堵在门口的周柯宇吓一大跳。
刘宇硬生生把溢出喉咙的惊呼声截断,低头去看周柯宇。
他平时不会有以这种视角看周柯宇的机会,奈何对方现在不是站着,而是盘腿坐在浴室门前,于是第一眼留给刘宇的就只有一个发旋。
周柯宇换了身居家常服,歪着脑袋靠在墙上,身上散发着沐浴露干净清新的余香。他的头发没了发胶的支撑,变得柔软而服帖,额前的刘海盖住了大半闭上的眼睛,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怎么坐在这里睡着了?
刘宇蹲下来,先碰了碰他的肩膀,又拍了拍他的手臂,没有反应。
在这一瞬间,刘宇忽然有些恍惚。
他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早自习开始之前收作业本,周柯宇也时而趴在桌子上补觉。
周柯宇基本没有写不完作业的时候,而且会把前一天的作业都摞好放在桌角,真睡着了,课代表也可以直接轻轻松松地取走。
他成绩好,品行端正,老师撞见他睡觉往往也不会厉声呵斥。但刘宇走过去收作业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多停留一会,看着坐在最后一排的周柯宇趴成一团,不知为何就会觉得他这样还挺好玩。
而现在,堵在浴室门口睡着的周柯宇,似乎和上学那会儿相比起来真的没有太大的变化。
刘宇的内心莫名塌陷下去柔软的一小块,起了幼稚的玩心,于是蹲下来,对着他的面孔轻轻地吹了口气。
周柯宇还是没醒,只是皱了下眉毛,又把头低下去一点,像是在躲他的恶作剧。
等察觉到的时候,刘宇揉了揉脸,发现自己意外地笑得非常开心。
但再开心,他也不能放任这么大一个人——而且还是自己的新婚丈夫——就这样睡在浴室门口,只能再用点力气去晃对方的手臂:“别在这里睡啦柯宇,我们回卧室,醒一醒吧?”
这次,周柯宇终于被晃醒了。他耸了耸鼻子,回握住刘宇的手看起来也很迷糊。
“你怎么还没睡啊……”
“我还没有问,你怎么睡在浴室门口呢。”
刘宇哭笑不得,又补充道:“还是在我洗澡的浴室门口。”
他也没指望醉鬼能回答上问题,把人扶起来以后二话不说就往主卧带,领到床边按上枕头盖好被子一气呵成。
本以为这样就算大功告成,周柯宇却死活不肯闭眼,还幼稚又固执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你是想要我也过来睡吗?”
刘宇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从客卧拿了个枕头回到主卧。
——然后在撞见周柯宇脱下睡衣和外裤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中的枕头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刘宇一动不敢动,只听见周柯宇的声音飘了过来:“我不习惯……穿睡衣,睡觉习惯了。”
是个合理的解释,刘宇一番纠结过后还是认了下来。
他快步走到床边,放下枕头钻进被子背对着周柯宇,主动说:“晚安,柯宇。”
“小宇……晚安。”
身后的热源好像又往前凑了一点点,而后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也都停了下来。
刘宇听着绵长的呼吸声,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根弦,任由困意把自己拥进了一夜好眠。
周柯宇坐在海滨公园的长椅上,迷茫地听着海浪拍打沙滩。
也许是夜里天凉,或者主要还是他喝多了酒才过来吹风,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像灌了铅以后又被人重重地摔到地上,又沉,又疼。
现在是什么时间……
今天几号来着……
什么事情都捋不明白,周柯宇只觉得天旋地转,迷幻般的痛苦此时就像一只无限膨胀的怪兽,就快要把他一口全吞进肚子里。
但忽然之间,他察觉到有人晃了晃自己的手臂。
在他来得及抬头看清来人是谁之前,周柯宇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像是某种昭示,混乱逐渐安定,海水的声音也仿佛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亮。
“别在这里睡啦柯宇……”
“醒一醒吧?”
周柯宇猛然睁开双眼,终于在柔软的大床上醒了过来。
他摸到身旁的空位,在凹陷的床垫和枕头里还有余温,因酒醉而宕机了一整晚的大脑慢慢恢复运转。
周柯宇穿好衣裤起床,双脚重回地面的时候还是有点头重脚轻,他只能扶着墙把自己往外挪。
在他走到门口之前,刘宇比他更快一步,先进了房间,早已经穿戴整齐,手里还握着一双蘸了沙拉酱的筷子。
“你醒啦,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周柯宇想摇头,但脑袋一动就痛,就含糊地说了声“还好”。
刘宇也看出来他宿醉的头疼依旧要命,于是把他推去洗漱,自己跑回厨房接着做早饭。
在婚宴之前刘宇来过这里几次,放了些日用品和衣物,也顺带了解过周柯宇现在的生活习惯。
工作日的早晨他习惯选择三明治和咖啡作为早餐,如果需要早点去处理工作就会让秘书去公司食堂打包一份吃食送到办公室。
家里有位保姆,是周家十几年的帮工,周柯宇回国以后她就来这里帮忙打点家务。她每天吃完午饭之后过来做事,在做好晚饭放进保温箱之后离开——至少最初是这样约定的,但一周里总有三四天周柯宇会联系她说今天加班不回去吃晚饭,让她早点收工回家。
对了,周柯宇还说过给保姆也发了新婚红包,外加放三天的假。
所以至少这个周末,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昨晚熬醒酒汤的时候,刘宇就已经基本摸清了厨房的布局和储备,现在做早饭就很轻车熟路。
面包、吐司机、咖啡机,这些都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显然也是周柯宇最常用的。不过考虑到酒醉的因素,刘宇还是决定熬一锅暖胃的麦片粥,再加一份水果沙拉。
——就这样,迎来联姻的第一个冒着热气的平淡早晨。
做这些其实不需要很厉害的厨艺,但当周柯宇坐到餐桌前,还是忍不住夸了好多句。
刘宇听得开心,顺便决定开始撬他的话匣子:“柯宇,我问你一件事。”
“怎么了?”
“你昨天晚上说,今天要带我出去玩。”
说着,他眨了眨眼睛:“我们去哪儿?”
周柯宇瞬间哽住的样子看起来惊慌失措得甚至有些滑稽。
“我昨天晚上看来是真的喝多了……我还有说过或者说过什么……”
“你赖在浴室门口不肯走,还一定要我和你睡一张床。”刘宇回答得十分坦然,反正都是大实话。
周柯宇顾左右而无他可言,又舀了一大勺水果沙拉吃掉。
他不好意思的时候总是这样,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自己憋红了耳朵在那里默默地坐着,假装正在努力转移注意力。
刘宇有点不忍心继续逗他了:“好啦你别担心,小醉而已,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昨天晚上的一切现在清空——”
“今天,恐怕还去不了。”
被周柯宇突然打断,愣住的就变成了刘宇。
他看着桌对面的周柯宇抓了抓头发,又说:“我的意思是说,今天还不行,有些事我还没处理好……”
“是公司的事吗?”
“对。等会儿我还需要再去一次办公室,方案很急,有些文件需要尽快准备好。”
周柯宇已经在抽纸巾擦拭嘴角,刘宇也没再问下去,说自己也需要回工作室盯进度。周柯宇说可以开车送他一程,他也笑着谢绝了。
并不是不顺路,只是刘宇觉得,既然周柯宇需要时间和空间,那他应该主动让出这些。
只是这样,他在心里默念,这样就可以了。
至少不会变得比不告而别更坏了。
吃完早餐,他起身收拾餐具,一股脑放进洗碗机,然后开始洗手,任凭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屋内残余的寂静。
刘宇也说不清自己发了多久的愣,而当他注意到水龙头被关小的时候,周柯宇从身后贴了过来,双臂撑在他身侧,陪他一起望着窗外。
“我好像忘了一件事。”周柯宇出声了。
“什么?”
刘宇还在认真思考会是什么事,却蓦地感觉到发丝微微一动,有一抹轻柔的声响在他头顶一触即离。
他仰起头,发现周柯宇也弯起了嘴角,对他说道:“早上好。”
刘宇前往工作室的这一路上,总感觉自己都像雨后晴空中的云彩,软绵绵地飘。
他好不容易捡回一点包袱,可在打开舞蹈房的大门时,完全意想不到地被撒了一身的花瓣,屋子里响起了一众人喊到回声都快爆炸的“新婚快乐”。
刘宇笑得都有点直不起腰了。他假装抱怨说这么多散落的花瓣不好打扫,自己却还是抓了一小捧放进掌心,像吹蜡烛那样吹着玩了起来。
当然这个结婚第一天的特殊开场不会喧宾夺主,十来个人闹腾完了,很快就把舞蹈房收拾完毕,热身的热身,抠动作的抠动作。
刘宇在最初组建团队的时候就特别强调过自律这一点,有条不紊就是他们的日常状态。
每天起床后先拉伸是刘宇的习惯,但今天怕打扰到仍在熟睡的周柯宇,他将就着在客厅的地毯上做了一套动作,就匆匆去厨房准备早餐了。
舞蹈房的地板无论是质感还是气味都让他感到安心。他摆着一字马,上半身紧紧地贴在一条腿上,再用手去掰脚底,韧带压开之后就成了一个放松的姿势。
“需不需要买一卷瑜伽垫送到新家呢……”
刘宇闭目养神,放松着放松着,就想到了一些琐碎的新生活计划。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调整呼吸,又换了个方向去压另一条腿,这时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老板老板,你现在忙么?急着带舞吗?”
刘宇抬眼,是值班运营工作室官博的一名小哥,正拿着手机蹲在自己面前。
现在还不是需要官博宣发的时间,他这时候跑过来必定是有另外的事。
刘宇问他:“现在不忙,怎么了?”
“老板你最好……看看这个,是不是需要赶紧处理一下。”
小哥把手机递给他的时候,目光似乎相当为难。
刘宇素来镇定,用眼神示意他安心,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这才凝神去读屏幕里满满当当的内容。
从考入心仪的院校,到毕业后成立自己的舞蹈工作室,刘家的小少爷一直都站在瞩目的位置。
每次有营销号跑来凑热闹转发工作室的新视频,舆论大体会分成两拨。一拨人在赞赏刘宇用心至极的编舞和十年磨一日的苦功,另一拨人则在夸夸其谈刘家的娱圈资源背景,说刘宇能走到今天都不过是在搭自家的顺风车罢了。
刘宇不是不会看这些,他只是更明白自己想做什么应该做什么,所以才能更加心无旁骛地带领工作室的成员们一遍又一遍打磨每一支舞。
家族的大部分资源和事务都有其他的掌事人,他也就专心经营自己的招牌,给刘家赚取口碑的同时,在演艺新人发展的规划上也提出过很多个不错的建议。
而这段相对自由的日子,最后被周家与刘家提出的联姻划上了句号。
而刘宇今天在各大媒体平台上看到的,也是有史以来最与众不同的一次舆论爆发。
轰得他第一次觉得有些茫然。
“震惊!据知情网友爆料,周柯宇和刘宇曾经是同一个班级的高中同学。因为种种原因闹掰后,周柯宇一怒之下选择出国留学,刘宇对他的态度也是避之不及。偏偏两人还是得被迫接受家族的联姻,昨天刚刚完婚,不知道表面夫夫还能够装多久的风光?”
“真的假的?关系这么差还联姻,有钱人的世界我不理解...”
“吃瓜.gif”
“我昨天还羡慕过他们婚宴排场很大[裂开]有被膈应到”
“这不是看起来挺正常的吗?哪里看出来关系不好了?”
“同一届的校友举手,周柯宇当时转学是真的特别突然!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难不阴谋论!”
“编故事谁都会,有本事上锤啊!”
……
这件事与工作室无关,刘宇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蹚浑水,然后就独自进了楼上的办公室,开始联络相熟的公关和律师处理事件。
林墨打了电话过来,说张嘉元已经骑着摩托车赶去周柯宇的公司找他了,还准备亲自下场喊话。
“本帅哥的号还有不少粉丝,现在是时候登场刷个脸了。况且之前你发过我俩的合照,也解释过咱们是老同学,看我出手,打肿那个所谓知情网友的脸!”
刘宇并不同意:“你先别动,我在联系公关想办法把消息撤下去。”
这桩谣言赶在他们成婚的头一天爆出来,还是非常容易吸引大众眼球的情感轶事,居心不言而喻。
甚至在林墨找来之前,刘父刘母也询问过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亲儿子再三保证说不会有事才没继续絮叨。
天知道刘宇一个头几个大。
他把林墨也劝回去安心看店,凭着经验走完通用的公关流程,开始按着山根思考。
之后就不是只靠发声明震慑就能完全解决问题的了,每一步都必须拳拳到位。
刘宇认为,最完美的方案是找到一种足够有力、但又不至于让人们觉得这件事的澄清有种商业化的僵硬。
他和周柯宇之间的关系不是那样的。
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思绪。
刘宇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内就做好了全副武装准备好和电话那头的人联系,却在看清来电显示的那一瞬间微妙地松懈下来。
是周柯宇的电话。
刘宇拿起手机,尚未开口,就听见周柯宇抢在前面说:“小宇你现在在哪儿,没事吧?”
他平时总是把话口谦让出来,自己留待稍后再做回应。
很少会这般着急。
听见他的声音,刘宇终于向后靠倒在了椅背上:“我没事的……我现在还在工作室那边。”
周柯宇似乎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打你的电话,但是一直都打不通……”
“是林墨,他也找我聊了这件事。”
“嗯我知道,张嘉元刚才到公司也说了些他和林墨商量过的办法,不过都需要他们以同学的身份站出来。但是我不希望把他们也卷进来,这不合适。”
他顿了顿,又说:“我在找人先把谣言撤下来,你放心,很快能处理好。”
刘宇捂着眼睛,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周柯宇应该看不到,才又“嗯”了一声。
“我也是这么想的,接下来的话……柯宇,你打算怎么办?”
“嗯,你午饭想吃点什么?”
“……啊?”
电话那头的周柯宇很轻地笑了笑,又问了一遍:“小宇,你想去哪里吃午饭?”
“我来工作室接你。”
当然,为了防止昨晚残余的酒精作祟,周柯宇并不是自己开车来的。
好兄弟张嘉元作为兼职秘书,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小周总的指令,忍痛割爱把摩托车留在了公司,成为了高质量专属代驾司机。
刘宇明白周柯宇是想让自己放轻松,但直到坐上车,他还是没有心情来决定吃什么的问题。
张嘉元一拍方向盘:“要不我给你俩开去上学时候最常去吃的那家煎饼果子?”
“张嘉元你别搞!”周柯宇直接否决了这个不仅不浪漫还有点滑稽的提案。
刘宇不动声色地转身对着窗玻璃憋笑。
他听见周柯宇指挥张嘉元开车随便转几圈,但由于这个指令缺少指向性,张嘉元非常无奈。
“你倒是说明白我该带你们上哪儿去转啊?”
“哪里风景好就上哪里转。”周柯宇思考了一下,又说,“现在春天,今天天气也很晴朗,景色不错的地方应该有很多。”
老板的废话式文学要求通常很要命,张嘉元咬牙切齿地踩下油门,把方向盘交给天意驶上了柏油马路。
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像是盖了一层轻薄的毯子,总能安抚好每一颗失落的心。
刘宇坐着的那一边正好晒着太阳,不过坐久了还是难免晃眼睛,他便不动声色地往中间挪了挪,然后就悄悄地被身旁的周柯宇牵住了手。
他脸上发热,扭头去看正在轻轻捏他掌心的始作俑者,心里也在祈祷张嘉元千万要认真开车,绝对不要往后排看。
而周柯宇表现得好像也并不是特别游刃有余,笑着与刘宇对视了几秒钟,也暂时移开了目光,空着的左手去扯了扯领口,露出了滚动的喉结。
路边的植被都在不遗余力地抽枝长叶,有风吹过的时候,那些招摇的花树就会下起一场粉白色的小雨。
这条路上没有市中心繁华又冰冷的钢铁森林,他们终于可以在车里短暂地脱下所谓的金贵身份,松垮地享受一些偶尔的懒散。
春天应该是什么模样的呢?
很久以前,春天是鲜花,放在便当盒里的奶油面包,很有可能会被留在天空的风筝,还有新学期领到的封皮光滑的课本。
现在好像变成了从落地窗往下看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片新绿的林荫道,还有轻薄的新款正装。
周柯宇取下手表,收进车座背后的暗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刘宇小声问他:“你是不是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没关系的。”周柯宇揉了揉眼睛,“白天该处理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先别想了。”
“我们偷一会懒吧。”
大概是张嘉元也想让他们好好休息一阵,特意放慢了车速,沿途兜着风。
这块片区绿化相当不错,也有好几个很多年前就开发出来的景点,但大多数都没有翻新过,渐渐地就比不上市中心的人气了。再加上今天是工作日,人流更加稀少,衬得他们的轿车更像是动物园里屈指可数的观光巴士。
张嘉元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方踩下刹车。而刘宇透过树梢的遮挡,影影绰绰地看见了什么。
“摩天轮?我们是不是到游乐园附近了?”
闻言,张嘉元也张望了一番:“对啊就是这儿。我上次过来玩还是高中春游那回——”
“唉你俩是不是当时都没去来着?我就记得你俩有一次都没来,应该就是这游乐园吧?”
如果要回忆学生时代的某一次春秋游去了哪儿以及干了什么,恐怕没法第一时间说出其中任何一个准确答案。
但反过来的话,效果就格外清晰了。
刘宇已经想起了是哪一次,却感觉到周柯宇握着他的手先紧了紧。
“没去的这次……”
周柯宇有些怅然失色:“我记得,你当时是因为练舞,腰受伤了,才没去成的。”
当时的刘宇卯足了劲想要参加一场舞蹈比赛的选拔,每天放学之后写完作业就闷头练舞。结果某天练得过猛,腰伤复发,他不得不遵医嘱在家静养几天。
刘宇不想让在外出差的父母担心,自己也没有伤到不能自理的程度,就只和老师请了假,打算一个人在家好好休息。
唯一一点不太幸运的是,他请假的那天,恰好是学校的春游日。
刘宇早上醒过来就看见林墨发消息说,一定要拍至少一百张照片带他云春游。
他调侃完要林墨小心手机内存,就扶着腰起床洗漱吃了早饭,收拾完房间后又龇牙咧嘴地躺了回去,实力扮演没有缠上布条的木乃伊。
在脑海里又演练了几遍舞蹈动作,他开始想要不要拿两本书过来看,没想到刚坐起来,就听见了小心翼翼的门铃声。
叮咚。
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听到,却又并不是太焦急的样子,门铃歇了十多秒,才又响了一遍。
叮咚。
刘宇踩着拖鞋走到猫眼后面,问:“谁?”
“小宇,是我。”
门被刘宇惊讶不已地拉开,微微一笑的周柯宇就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么过来了?你不去春游吗?”
“我跟班主任说,后天有场物理竞赛我报名了,需要点时间准备,就没去春游。”
听到这样的理由,刘宇有些着急:“那你还——”
“题我刷过了,知道大概的难度和要点,过个初赛基本没有问题。”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周柯宇一向很自信。他犹豫了一会儿,望着刘宇的眼睛,说:“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看一看你伤怎么样了。”
就算不是来探病,刘宇也不会忍心把人拒之门外。
他让周柯宇进屋换上拖鞋,周柯宇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个塑料袋,属实不太方便,就把随身物品暂时搁在了鞋柜顶上。
“这个袋子里我在我家楼下的蛋糕店买的甜品,没想到走到你家附近的时候发现原来还有一家连锁店……”周柯宇说起这件事还有些懊恼,“我好像犯傻了,白拎了一路,上面的奶油都有点碰花了。”
周柯宇原以为刘宇看到奶油坨下去的样子会不大高兴,但他貌似更多的还是惊喜:“没事,既然这样那就快拿出来吃吧——唉柯宇你买的这款好像是新品,我上周买的时候都还没见到过!”
刘宇乐呵呵地领着周柯宇进了客厅,在冰箱里翻找起饮料,问周柯宇想喝点什么。
“我都可以。”周柯宇回答道,“其实喝矿泉水也行,我不挑。”
刘宇正想说“那怎么行”,就听见周柯宇问他:“你的腰伤怎么样了小宇,很严重吗?”
“没有啊。”刘宇故意开玩笑,“要是真的特别严重的话,我都起不来床,你得撬了门锁才能进来见我啦。”
他从冰箱里取了两罐橘子汽水,一转身发现周柯宇的眼神还落在自己的腰上,格外认真。
刘宇索性抬起手臂,示意他可以检查一下,于是周柯宇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碰刘宇的腰侧。
不碰则已,一碰,没碰到伤处,反而戳到了刘宇的痒痒肉。
他整个人弹起来,手里的冰镇汽水也跟着一挥,贴到了周柯宇的脸颊,紧随其后的便是周柯宇瞬间被冰到的惊叫声。
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扭成了一团。刘宇故意去挠周柯宇的颈侧,周柯宇也在抢饮料,试图往刘宇脑门上贴。
这是一场根本不认真的打架,玩闹得猝不及防,也笑得肆意而开怀。
最后为了让刘宇坐下来更舒服一点,周柯宇主动接受指挥,去他的卧室里找一个矫正用的靠枕。
靠枕放在一张旋转椅上,周柯宇拿东西的时候正好看到刘宇的书桌,作业本和试卷都按照科目分门别类地用标签纸贴好再叠起来,笔袋搁在最上面压着,桌角还贴着几张打满勾还没来得及撕掉的记事贴。
看到这些,周柯宇感觉自己像是吃到了不对外售卖的限定口味糖果,是独一份的味道。
他拿起靠枕放在怀里,心情很好地拍了拍,又下意识地看了眼刘宇的作业堆,盯了一阵之后,抱着靠枕的手臂猛地僵硬起来。
“刘宇!”
此时被点名的伤患正在给周柯宇买来的甜品拍照,听见喊声,镜头也跟着一糊。
刘宇喊回去:“怎么了柯宇?”
“你放在桌上的是昨天布置的作业吗?”
“对啊。我已经都写完了,你是要对一下答案吗?”
“不是……”
周柯宇蔫吧地走了出来:“我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可能,写错作业了。”
刘宇跟着心里一紧:“啊?你写错哪一科了?补起来……费时间吗?”
周柯宇蹲下来,把靠枕塞到刘宇腰后,塞完却没有站起来,恨不能用头去撞椅子腿。
“我写错了语文模拟卷,包括一整篇作文。”
刘宇很不厚道地笑出了一声“噗”,而这一下就费了他更多倍的力气去把满脸生无可恋的周柯宇哄回椅子上。
接下来的近两个小时里,周柯宇一直在重写语文试卷,而刘宇吃着小蛋糕看周柯宇重写语文试卷。
吃着吃着,刘宇有点惭愧:“我这样是不是很像一个全场只有你一个同学的监考老师?”
周柯宇努力苦中作乐:“哪有监考老师全程吃甜点的呀,这也太诱人了吧?”
话音刚落,他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上一句话里的某个形容词用得很有歧义,赶忙抓起汽水瓶灌了一大口。
瓶身上的冷凝水珠滴在试卷纸上,幸好只是边角的空白处,没化开什么字迹。
刘宇抽了张纸巾帮他擦干净,扫了眼他的进度,说:“你做完这篇阅读之后,不如先休息一会儿,我们把剩下的甜点都分完吧。”
周柯宇不答应,说这些本来就是他专门买来给刘宇吃的,希望他养伤的时候心情能好一点。
刘宇只好认真地解释:“我不能吃太多,几天之内只能吃这一块蛋糕的……不然会胖,体型一旦有变化就会影响到舞蹈动作,太得不偿失了。”
剩下的小蛋糕和泡芙都被推到了周柯宇面前,他叼了块巧克力牌子,说话有点含糊。
“唔……如果真的只能吃一点点的话,那必须抓紧时间吃最喜欢的口味,才不算亏吧。”
“是啊。”刘宇嘿嘿一笑,“柯宇你这次买的新品就特别合我的口味,是那种很清爽的甜,吃起来一点都不腻。”
都聊到了甜品口味,刘宇不禁又说了好多话。
比如之前他尝试过某家樱花口味的春日限定,结果发现樱花这个词基本就不可能和好吃划上等号,他发誓要告诉身边的每一个朋友都别去踩这种坑。
又比如还有一次,他跟着父母去参加远房亲戚的婚礼,有一个五六层的巨型奶油蛋糕,顶层还立了两个可爱的翻糖人偶,看着特别厉害。可是直到吃蛋糕的时候,他才发现好看的蛋糕可能也不一定有内在。
“真的吗?”周柯宇大跌眼镜。
“真的。当时蛋糕切出来一块只有这么大。”刘宇用手比划了一下,“我尝过这一小块以后,就没再继续吃了。我当时就想,等我以后结婚,我的婚宴上应该要有至少我觉得味道很不错的甜点。”
“等你结婚……你觉得那时候,你会在做什么?”
周柯宇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不像是单纯的好奇,因此刘宇也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我,一定依然很喜欢、也期待能够去更大的舞台跳舞吧。”
刘宇仰着下巴,笑意中除了期待,更多的是自信。
边上的周柯宇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说:“那么你练舞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别再受伤了。”
“你来监督我吗?”刘宇打趣着说。
“啊?可以吗?”
周柯宇似乎来了兴致:“可以的话,小宇你准备去参加的那个舞蹈选拔,能不能围观?”
刘宇只好解释说,这一场是内部选拔,不设观众。不过如果能成功被选上的话,就可以参加舞团的内训,表现优异者还能有机会参与以后的巡演。
“我现在就开始做准备,到时候一定能抢到你巡演的票。”周柯宇已经蓄势待发。
刘宇按住他:“我可以直接把票送给你啊。还有墨墨,嘉元……你们都得来捧场!”
周柯宇答应得非常爽快,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时间已经溜走了一大截,他该继续写语文试卷了。
“小宇你看,这个作文题叫做梦想的力量,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写,我有一个特别喜欢跳舞的朋友——”
刘宇没想到是这样的展开,直接拿走了试卷纸:“别别别,太尴尬了,你完全可以写你自己的梦想啊。”
周柯宇却说一时间想不出来,趴在了桌上,进入瓶颈的模样有些呆呆的。他把一边的脸贴在桌面上,眼里的刘宇也跟着转了90度。
“你今天算是我的同桌了吧?”
刘宇说算,周柯宇就侃侃地接了下去,说一直都很想和他做同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刘宇想了一想,觉得这样是挺不错,就是有点难为自己的身高。
他撑着脑袋,看向周柯宇:“你该不会想说这就是你的梦想了吧?”
周柯宇依旧没作声,只是拿着水笔,在作文标题下面划了一道不轻不重的横线。
“要我说的话,你俩当时没去也不算亏。”
张嘉元索性在游乐园外围绕起了路,说:“我印象里那时候游乐园刚开没多久,设施啥的都还很新。虽然那天是工作日啊,但人还是特别多,好多都得排队,太阳还特别大,晒的啊!最后我和墨墨实在站不住,跑到小卖部里买冰淇淋蹭空调去了。”
周柯宇挑眉:“你吃个冰淇淋蹭个空调还能记这么清楚?”
张嘉元反问:“那你说你还记不记得你那天干什么了?”
刘宇说话了:“柯宇他在我家。”
张嘉元一脚油门冲过了路口的红绿灯。
周柯宇闷声笑起来,揽着刘宇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小憩,隔着几条路之远的游乐园的不同角度出现又消失。
刘宇后来自己抽空逛过一回,记忆虽然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但一定和眼前所见完全不一样。
停滞的摩天轮,失去尖叫声的过山车轨道,不再飘动的彩色气球。
这家游乐园已经因为经营不善停运很久了,而从它宣布闭园的那一刻起,有无数欢乐的记忆都被锁在了过去的时空里,动弹不得。
就像是他错过的那一次春游之行,就再没有和想同去的人补上一样。
“怎么了?”
周柯宇见他神情略显低落,不免担心:“不舒服吗?晕车?”
刘宇垂下眼睛:“不是……我在想应该怎么澄清谣言。”
“别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周柯宇按下按钮,让车窗渗进微风,混杂着些许除草机经过的青草气味。
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刘宇的手臂,一如刘宇听见他胸口传来的心跳,镇定又有力。
刘宇能看出来,周柯宇说想到办法的时候,是有底气的,并不只是想安慰他。
就像是以前的老师们总喜欢拎人去黑板上解题,刘宇抬头就能看见周柯宇握着粉笔,一行一行地书写着严密的解题步骤,偶尔要用左手扇一扇飘到他鼻尖的粉笔灰。
刘宇通常也早就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好了演算过程,这时候只需要默不作声地核对答案。
中途可能会用到不同的思路,但是他明白,结果不会出错的。
“好。”
刘宇说着,微微点头。
一直车游也不是个办法。在兜风兜了近一个小时后,周柯宇找了一家私房菜馆。
菜式别具风格,除此之外闻名的就是极佳的私密性很好,包房还另外设有零接触的传菜通道。
刘宇本来想问张嘉元要不要留下来吃点什么,后者却说还有酒吧的场子要赶,留下了周柯宇的车,自己打个车飞也似地跑了。
跑之前他还撂下一句话:“我那摩托还停你车库里呢,明天有空了我再来取啊!”
周柯宇正想挥挥手说放心,张嘉元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他就顺手拿起菜单,问刘宇想吃什么。刘宇说都行,周柯宇便细心挑选了几道清淡的菜肴。
等菜的间隙,周柯宇告诉刘宇,他已经派人查清楚,散播谣言的始作俑者是周家近年的一个竞争对手,各种手段就没停下来过。
“我原本以为对方只是想要膈应我,但行政深挖了一下他们的背景,发现还有个新情况:出资的老总有个私生子,上个月想要进你们家旗下的一家公司做练习生,因为资质不行被劝退了。”
刘宇听明白了:“所以他这么做,是为了一箭双雕。”
周柯宇点点头,摩挲着茶杯哑然一阵,说了声:“对不起。”
他开口时声音很闷,而刘宇心中也同样酸涩。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一次好像让你觉得格外困扰了。”
一句“不是这样”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堵在刘宇舌根的却还有另一串话。
一串他翻来覆去想过很久,却始终没敢亲口询问周柯宇的话。
——你当年在高三开学之际突然出国,究竟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出国的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回来过,哪怕只是很短很短的一个假期也没有?
——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说过留学时候的那些事呢?
刘宇知道,这一次自己会动摇,是因为他也有了猜不明白的答案。
因为周柯宇一直避而不谈,所以他也会害怕,害怕谣言里说的,周柯宇出国是为了躲开自己,这才是最不堪的真相。
刘宇低下头,在拼命眨眼把泪意都压回去的时候,周柯宇离开座位走了过来,半弯下腰,把他抱进了怀里。
他身上穿的是休闲风的西装衬衣,布料很考究,刘宇一直用手捂着双眼,不想让眼泪滴下来蹭湿他的衣服。周柯宇却仿佛明白他心中所想,把刘宇的手拉下来紧紧握住,整个人蹲下来,让他能够依靠在自己的颈侧。
刘宇到底还是没有哭出声来,凭借着常年的素养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
他直起上半身时不想让周柯宇看到自己眼睛通红的样子,转过了脑袋,却被周柯宇一把托住脸颊,两人的视线不得不再次相交。
“刘宇,你听我说。”
那一刻,刘宇看见周柯宇眼中的自己放得很大。
“我,周柯宇,我和你保证,谣言里没有一句话一个字是真的。”
周柯宇向他靠过来,额头相抵:“当时出国念书……其实有迫不得已的成分,不能回来相聚,也是这样的原因。”
刘宇问:“那现在呢?”
“人总有长大的时候……用老人常说的话就是,现在的我翅膀应该已经长硬了。”
周柯宇先弯起了眼睛,想要逗刘宇笑,可刘宇想要先印证一个猜想:“嘉元说,你现在接了一个方案,关系到你家公司的股权。”
“是你现在掌握主动权很重要的一步吗?”
“是。”
周柯宇点头的时候刘海也跟着晃,蹭到了刘宇的眼睫,他也觉得有些痒。
他眨了眨眼,而面对面的爱人眼神也不曾偏移:“准确来说,是掌握主动权的很重要的其中一步。”
“我知道我家与你家很早就有联姻的意向,但在这件事上,我不是被动的。”
“我想主动地把你留在我身边。”
气氛到了这里,刘宇忽然有点想嘴硬一回:“你就不怕我不同意?”
周柯宇低低地笑了一声,啄了啄他还有些湿漉漉的眼睛:“这时候还忽悠我……你上学的时候就最喜欢忽悠我。”
刘宇不置可否,心想忽悠可能是假的,但喜欢一定是真的。
听着他的呼吸声从哽咽中逐渐恢复正常,周柯宇拿出手机递过去:“既然这样,那不妨就趁现在把澄清的内容发布出去吧。”
“你已经准备好了?”
“嗯,就是找东西稍微费了一点时间,不然可以更快。”
刘宇接过手机,原本预想的是周柯宇精心准备了长篇大论准备回击,可真正看到的内容却非常简单。
周柯宇的文案只准备了一句话。
“我一直认为,感情不需要别人的话来证明,无论是真还是假。”
这句话短而有力,但更让刘宇震惊的却是底下的配图。
画面中的大部分都很暗,唯有中间的舞台亮着一束如同日辉一般的光,悉数倾洒在一位舞者的身上,不算特别明亮,但绝不单薄。
他舒展四肢起舞被定格的那一瞬间,本身就已成为故事。
“这是我参加的舞团巡演第一站……”
震惊不足以形容刘宇此刻心情的万分之一,他直直地望着周柯宇,问:“这不是官摄的角度,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周柯宇打了个响指:“我亲手拍的啊。”
刘宇第一次参加巡演是在刚进大学那一年的冬天。
正式演出的那一周还飘起了雪,在一个并不经常下雪的城市里,这个冬天似乎会变得更浪漫。
排练的间隙,刘宇也拿到了舞团的福利——几张演出票,可以送给亲友,邀请他们一起来观看表演。
林墨和张嘉元当然是答应过来捧场,身为酒吧老板的林墨还说要带一套调酒的器具过来,亲手给他们调配独家庆功酒。
“哎刘宇,我们都表示成这样了,还有呢?”林墨挤了挤眼睛。
“什么还有啊?”刘宇装傻。
林墨急得跺脚:“周柯啊!你不问问他,愿不愿意回来看你表演?正好快要圣诞节了,国外的院校这时候会放假的。”
张嘉元也附和道:“对啊刘宇,你问问他呗,不然咱三缺一多难受啊。再说这表演也没有直播啥的,回看都没机会,错过不就太可惜了。”
“……我问了。”
刘宇耸了耸肩膀:“柯宇他说还有事,就不来了。”
事实是聊天框里的询问就是这样简短,刘宇从来都不会强人所难,也只能放下那一点微弱的希望。
他集中所有的精力,挤出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练习,彩排,试穿演出服,调整妆容,拍摄定妆照,参与线上宣传。
然后在正式演出的那一天,刘宇透过帷幕的缝隙看见满满当当的观众席,在后台深深呼吸。
他预备过很多缓解紧张的方法,但真正走到这一刻,他忽然发现其实不需要那么复杂。
原来舞台上的气息和灯光一样,他心想,都是炽热的。
这就是他即将要走上去的、梦寐以求的地方了。
足够了。
演出分为好几幕,每一幕都代表着一段故事,依次拼接串联,构建起一幅包罗万象的瑰丽画卷。
刘宇出演的那一幕,讲述的是一个关于海岛的传说。
群舞开场,暗蓝色的灯光罩在所有人的身上,船只迷航。在接连的鼓点声中,舞者们用奔走的舞步演绎出众生失措。
灯光与音效配合着营造出航海失事时常有的雷暴天气,更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直到风暴渐渐平息,台上铺好的犹如浪涛的深蓝色纱幔被一块块扯去,最终只剩刘宇一个人趴倒在舞台的正中央。
他是这场海难唯一的幸存者,搁浅于一座无名海岛,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
在水手们口口相传的逸闻里,如果你大难不死,那么你就是被海洋女神选中的幸运儿;如果你能够踏足金色的沙滩,你注定可以在那里找到只属于你的珍宝。
刘宇隔着舞台中央的一道水幕,在那看得并不太真切的另一半之中,是他记忆中言笑晏晏的人们。
他伸长手臂去触碰水幕,模糊的画面也轰然消失。
原来那些漂流在大海上的传闻都不是真的。
他找到的,只有无尽的孤独。
因为情境的设置,刘宇的这身演出服算不上华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破破烂烂。
赤着脚,只到膝盖的裤装,下摆被撕成不规则的形状,裸露的手臂也用特效妆画上了泥灰与伤口,他清澈的眼神里也氤氲着前所未有的不解与迷茫。
顶灯只留下一盏,当刘宇在台上穿梭着寻找着出路,他时而只有身体的其中一部分会继续留在灯光下,可他偏偏就能用这样的碎片跳跃出让人惊艳的失神与震撼。
你有在某个寂静的黎明,或是喧嚣的黄昏中,见过这样一个从未停止过奔跑的少年吗?
哪怕荆棘与野草会划伤他的皮肤,绊住他的脚步,哪怕他已经不会留下如海水一般咸涩的眼泪,却还是会在看见云霞变幻时找回一点笑容的肌肉记忆。
刘宇对肢体恰如其分的控制,完美地刻画出了一个,不知是被命运选中还是遗弃的人,快乐与痛苦都像幻觉,却真实地存在着。
这一幕独舞的结局,是他以一个极其危险的姿势下腰仰躺到地上,象征着海水的纱幔轰地一下尽数砸出,一层又一层的盖到他的身上。
他来自大海,最终也选择回到大海,去寻找在孤岛上永远找不到也不会为他所有的宝藏。
宝藏的名字,叫做自由。
看起来是他选择自己坠入海底,但他却仿佛重获新生,抓住一把又一把纱幔,一跃而起,用双手舞动起整片海域的浪潮。
就这样在波澜四起间,迎来了崭新的一轮日出。
刘宇的最后一个姿势,定格在他抬手意欲触碰日光的瞬间。
纱幔从他的身上一层层滑落,宛若水渍逐渐被太阳烤干,他浑然不觉。
雷动的掌声在台下将他包围,他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像是盯久了太阳想要流泪的感觉。
直到舞剧最终谢幕,刘宇胸中还残余着尚未完全出戏的脱力感,看得跑来后台探班的好朋友都吓了一大跳。
张嘉元夸他夸得都有些语无伦次,林墨则是抓着他的手用力摇晃:“醒一醒朋友,这里不是孤岛也没有大海了,你得救了,看我刘宇!嗨!”
刘宇的表情混乱起来,踹了他一脚,林墨立刻说等下要给他调一杯最辣的酒,一定要把刘宇再辣哭一回,把他在观众席被骗的眼泪全部赚回来。
这样离谱的要求也只有林墨能提出来,刘宇说好,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他们身后飘。
站在后面的张嘉元觉得有些奇怪,回头看了看,没有别人,只有一些跑来跑去收拾道具的场务:“怎么了刘宇,你是落东西了吗?”
“没有。”刘宇笑着摇摇头,“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刘宇转向化妆镜,准备卸妆,瞳孔中倒映着的那个跳海的少年又短暂地浮出了水面。
但他还是一个人,或是心里的某一块地方,被留在了某座孤岛之上。
还是期待着会找到什么,抑或是,被什么人所找到。
那张原本留给周柯宇的票,一直都被刘宇收着,压在记事本的封底。
所以刘宇百思不得其解,周柯宇明明说当时没空来不了,现在怎么会突然亮出来一张现场照?
还是他自己拍的照片——至少经过刘宇确认,绝对不是林墨或者张嘉元传给他的。
而这张照片一在社交平台上亮相,舆论的风口立刻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关于那场巡演的回忆,不尽其数的夸赞,周柯宇挑选的这一瞬间里刘宇所表现出的美感,外加还有人哭诉从那一场之后的票越发难抢……
曾经的谣言和质疑,被冲刷得所剩无几。
对周柯宇刨根问底只是其一,刘宇也需要做出属于他的回应。
他让工作室推迟原本要发布的一支力量感舞蹈,插队录制了一段重新创作的独舞,是对那场巡演的回忆与致敬,却又不是完完全全的复刻。
他在编舞中留出了一个人的位置,让整段舞蹈变得更加迷离与缱绻,塑造出了与原版的海岛故事完全不同的氛围。
工作室的剪辑团队跟着刘宇一块加班加点,趁热打铁发布出去。
不出十分钟,周柯宇就在评论区发了个爱心,被网友当场捕获。
刘宇一条腿架在舞蹈房的横杆上,一手拿着手机正在看评论,盯着被粉丝们的“99”冲到前排的那颗爱心,“咦”了一声。
有成员凑过来看热闹:“怎么了老板?是不是对小周总的回复不满意啊,让他再写点观后感呗?”
“不是。”刘宇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他跟我说现在是开会时间,怎么还有时间看手机回复这个。”
周柯宇和他说过,今天是验收方案的最后一战,等会议结束以后就来接他。
刘宇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索性自己去了周家的公司。前台发现是他到访,立刻殷勤地做了登记,说是可以让他刷直达电梯,进周柯宇的办公室等待。
刘宇犹豫了一下,问:“柯宇现在开会的会议室附近有休息室吗?我在那里等他就行。”
前台说有,一路领着刘宇过去,茶水咖啡点心上了一溜,热情得让刘宇有些抵挡不住。
“虽然我们不敢明说,怕小周总吃醋……”
前台抱着咖啡壶激动不已:“但其实我们公司很多人都很喜欢你的!你跳舞真好看!”
刘宇笑得欢心,问了下公司的员工数,直接打电话给周边的奶茶店和炸鸡店,给每个人都订了一套下午茶。
前台兴冲冲地去准备取货,刘宇自己端着杯咖啡,在休息室里转悠。
周家主营地产开发,在周柯宇和刘宇联姻之后,计划和刘家联手投资建设一个全新的影视基地,刘家也承诺在该影视基地拍摄的第一部电影会让周氏共同参与分红。
这间休息室里放置了一个玻璃柜,里面是整座城市的微缩模型,凡是有周家参与开发的片区都会用旗帜标注。
刘宇看着看着,猛然被其中一面貌似是近期才放入的旗帜抓住了视线。
那面旗帜正落在前几天他们经过的游乐园的位置。
这就是周柯宇接手的新项目吗?
刘宇正思考着,门外响起了繁杂的脚步声和谈话声,听起来是都在客气地表示合作愉快,以及商量用车之类的话题。
他放下咖啡杯,对着手机整理了一下着装,等到外面的声音基本落下去之后推门走了出去。
开会的人还没有完全散去,仍有三四个站在门口,把周柯宇包围起来,而他正彬彬有礼地解说着什么。
聊了一会儿,他微笑着与对方握手,而周柯宇身后几步开外站着的那两位面色不善的长辈,刘宇还记得,就是在婚宴上表情也不怎么好看的那两个人。
刘宇缓步走过去,而周柯宇也在这个时候回过头,向他挥了挥手。
彬彬有礼地打完招呼,刘宇想起这是一位曾经与刘家也有过合作的投资人,刘父私下赞许过眼光很独到,出手就不会有落空的时候。
“未来可期啊小周总,第一次做这样的项目就能有这样的魄力……年轻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哈哈哈。”
投资人和蔼地说:“好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合作愉快,之后多多联系。刘少也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新婚燕尔的人咯。”
周柯宇一一应下,牵住刘宇的手将指节微微分开,与他十指交握。
等那位投资人带着秘书离开,冷哼声终于在他们背后响了起来。
“柯宇啊,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既然年轻,不要以为拿下了这次的项目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市场那么大,有的是能把你挤掉的人。”
“不劳伯父们费心了。”周柯宇不卑不亢,“这个项目的主导权,还有先前根据赌约承诺过的股权,现在都已经在我的手里,我一定会十万分地小心,保证它能够顺利进行下去,绝对不会再让别的有心之人打他的主意。”
一段话就把冷着脸的长辈们灰溜溜地打发走,刘宇对他说:“小周总很有气势嘛现在。”
“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觉得我只是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后辈。”周柯宇活动了一下肩颈,觉得松快了一点。
他终于回味过来了刘宇刚才话里调侃的意味,耳朵红了:“对了,小宇你怎么来了?”
“没怎么,就是想来找你了。”
刘宇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收下周柯宇落在他额头上的吻,说:“你那条给我的舞蹈视频的评论……”
“我当时在开会,太着急了,就先敲了个符号。”周柯宇解释道,“占领一下地盘。现在有空了,你要我写一篇用心的小作文也可以。”
“嗯……写小作文之前,不如你还是先解释一下那张照片?”
刘宇抱起手臂挡在身前:“我可是一直忍到你忙完所有的事情。”
“所以现在,能和我说实话了吗?”
周柯宇无奈,举起双手投降。
“好吧,我老实交待。不过要解释那张照片的话……就得从头说起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我们到那里说。”
半小时后他们进入的这个地方,于刘宇而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还是第一次来空无一人的游乐园。”
刘宇脚下踩着英伦风格的石砖路面,问道:“现在这里已经重新被纳入周氏的开发区域了吗?”
“是。我回国之后知道这座游乐园不久之前以为负营收了太久,宣布闭园,但翻新的方案还需要有人接手,我就决定要带着手下的新团队拿下这个项目了。”
虽然已经关门了一段时间,但各种设施都没什么积灰,想来是周柯宇带人来实地考察的时候,就吩咐人收拾过。
两人并肩走过橱窗上已空无一物的小店,风吹过门廊下面挂着的风铃,晃得清脆。
仿佛在铃声响起时,与之一同复活的,还有很多个时刻的欢声笑语,历历在目。
有些小说里会以荒废的游乐园作为恐怖故事的背景,可是在这里,刘宇还是能找到温馨的痕迹。
“为什么你会选择这里?”刘宇问。
“当初我并不是唯一一个选择重新开发游乐园的人,我的竞争对手你今天也见到了,不是外人,就是我的那两位伯父,从小我就觉得他们不太亲善,后来才慢慢知道上一辈因为钱权产生的恩怨,直到现在也没有消停。”
周柯宇在一对秋千面前停下来歇脚,继续说着:“他们原本计划买下游乐园的这块地来开发房地产,这其中的地价行情我想你在刘家也知道不少。”
“但在我看来,每块地盘都应当有更合适的升值空间。我带领团队研究发现,游乐园的区位并没有特别的优势,除非等到几年之后交通网络变得更密集,或是下更多血本把周围的地块也一并盘活,才有可能获得和普通楼盘一样的理想收益。”
刘宇脑中也有自己的商业判断,听他说下来,表示同意:“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后来写项目书的时候,我的团队列举过很多种策略,比如重新规划主题区域,游乐设施改造,还有和你们家的一些热门影视IP对接做一些联动的活动……确实有很多能够让这座游乐园重新活过来的方案。”
周柯宇叹了口气,说:“但其实我刚看到这个项目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想到那么多。”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你因为受伤没去成的那次春游,目的地本来也应该是这里。”
“可能人们对于一个地点本身而言没有特别浓烈的感情,但与它相关的经历是不一样的。这里曾经承载过很多人的回忆,我不希望让它就这样消失。”
“我出国之后学的是工商管理,接触最多的就是金钱和人资,说实话很复杂……”
“但我想,如果我有能力保证某个事物的商业价值,比起只做一个冷酷而狡诈的商人,我一定还能找到更多远在钱财之外的、不脱离人情冷暖的办法。”
刘宇此时已经坐在了其中一个秋千上,周柯宇就绕到他背后,控制着力道帮他推起秋千。
“你以前似乎都不太愿意谈这些。”刘宇说,“但现在,你的想法这么明确,就算在公司刚起步,我想也不会有人再敢拿你说事了。”
周柯宇笑了下:“是啊。熬过某个最艰难的点之后……想通了,就好了。”
周柯宇说,刚进高中的时候,他哥哥就有劝过他出国读书,也督促过他学过一些过渡课程,他自己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课外知识补充。
可就在高三开学前,他突然被家中下了最后通牒,说已经联系好了国外的院校,必须出国留学,当天就打包好了他的行李,不由分说地送去了机场。
“我坐到飞机上的时候都还是懵的,包括之后办理入学、搬进住处,这些事我都像是在梦游的时候做完的。”
“我一直在发消息问为什么就这样把我丢到国外,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人告诉过我原因,只是命令我必须读完大学才能回去。”
周柯宇只是这样轻巧地形容着,但刘宇依旧觉得心上堵了一块巨石。
很难想象那时还未成年的周柯宇,是怎样熬过这段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的。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后来我哥跟我说是家族斗争,有旁支的人想要拿我做要挟来争得公司的股权,据说还和黑道做过交易买到过枪支。”
周柯宇腾出一只手,扶住刘宇的肩膀:“挺危险的……而且说到底是家事,还是很不好听的那种,我怕你们也被牵扯进来,就只敢说是我在国外很忙,没时间和你们联系。”
“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前一阵子他们想要转投餐饮,结果失手赔了不少钱,现在已经没什么水花了。”
刘宇按住周柯宇的手,让他不用继续推秋千,腾出一个空位,示意他坐过来。
周柯宇便贴了过去,用脚尖抵住地面往后荡,秋千又摇晃起来。
他又说,现在回过头来看那段时间的自己,用浑浑噩噩来形容都算轻的,一周里至少有一天会独自喝闷酒,或者是跑到住处附近的海滨公园整晚整晚地发呆,然后在长椅上醒过来。
可不管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人,都不能成为他的倾诉对象,他只能自己饮鸩止渴。
“大概这样过了半年左右吧,然后有一天,你发消息过来问我,要不要去看你的第一场巡演。”
说起这件事,刘宇还是很诧异:“你那时候跟我说,你没有空,来不了。”
“但我确实很想来看看你,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行……”
周柯宇苦笑起来:“当时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说一定能来,让你更失望。”
“幸好最后定到了航班,也抢到了巡演的票,就是零用钱真的没剩多少,后来去当了一段时间的临时模特打工才把钱赚回来。”
“后来我心想,这大概是我出国那几年做的最勇敢也最值得的一次决定。”
为了省钱,周柯宇来回都订的是红眼航班,再加上倒时差,整个人就差灵魂出窍。
从机场打车赶到剧院的路上开始下雪。人在休息不足的情况下总是会想一些消极的事情,周柯宇甚至担心过会不会堵车,会不会赶不上演出。
他都不敢再花费时间去酒店放行李,直接提着行李箱,在他抢到的不算太好也没那么差的靠走廊的座位中安顿下来。
周柯宇的位置与舞台之间还有一定的距离,不能完全看清舞蹈演员们细致到面部表情的全部表演。
而在刘宇的独舞出场的那一刻,他忽然坐直了脊背,目不转睛地看向台上久未谋面的舞者。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将他的周围都点亮起来。
周柯宇就这样跟随着他的舞蹈,远离破碎的船只,漂向与世隔绝的海岛,一路坎坷一路前进着。
直到他跃入海水,重寻光明。
“这是我第一次在剧院看舞,我当时除了震撼,最大的感想就是……”
“能亲眼看到你一直坚持着自己喜欢且擅长的事,真是太好了。”
刘宇捂住脸:“……柯宇,你把我说得太神了。”
“可我当时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周柯宇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在未知的地带久久徘徊着的周柯宇,没法不为刘宇的舞蹈所打动。他在拍摄记录下刘宇仰倒在蓝色纱幔之下的那一刻,泪水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那张照片的背后,是少年暗自藏了很多年的秘密,酸涩的味道酿制直到今天,才终于回甘。
“你好像已经往前跑了很远,而且一直都没有停下过脚步……所以我想尽快追上你,至少要能够毫无愧疚地站在我心爱的人身边,拥有无所畏惧的底气和勇气。”
刘宇下了秋千,站到周柯宇面前,揉了揉他的发顶:“你现在做得很好啊。”
周柯宇扬起嘴角,跟着站起来,刘宇的手滑向他的肩颈,自然而然地搂住。
“听你的——好啦,不说以前伤心的事了。”
“小宇你想不想玩个什么项目?再过一段时间这里要根据制定好的方案逐步翻新,有些设备就会被更换了。”
“我想玩什么都行?”
“当然。”
周柯宇展开双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有了点霸道总裁的气势,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于是刘宇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往他背后指了指:“那我就选……旋转木马吧!”
周柯宇一僵:“啊?”
刘宇反问:“不行么?”
“行,当然行。”
游乐园处于整体停电状态,但周柯宇说他会启用临时的发电系统,让刘宇先去旋转木马那里坐着,等他操作就好。
刘宇用纸巾掸了掸灰,跨坐到马背上,望着不远处的周柯宇弯腰检查着操作台,看起来步骤还有些繁琐,好几分钟都没解决。
他喊道:“柯宇,怎么样了?”
“没事小宇,很快!”周柯宇头也不回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正如他所言,几秒钟过后,周围一圈的彩灯先后亮起,刘宇也跟着动了起来。
只是旋转了一个很小的角度,周柯宇的身影就已经被设备给挡住了。
刘宇突然有些紧张,静默地等待着转完一圈之后再见到他,但有一阵不同于金属咬合在一起吱吱转动的摩擦声越来越近。
于是他看见他爱的人在橘红色的霞光里,逆着风向他奔跑而来,额前还躺着几颗汗珠,眼睛却比周身的所有灯光加起来还要明亮,清澈地映着自己。
周柯宇一个跨步跳上转盘,扶住了刘宇手边的栏杆才堪堪站稳。
“差点以为要摔一跤……好险。”
刘宇假意责怪他:“那你还这样跳上来?”
周柯宇嘴角弯起一个坦荡荡的弧度:“因为想更快一点见到你啊。”
他们就这样,在游乐园中唯一光亮的地方,像是跟随着旋转木马一起,躲过了时间的流逝,终于变回了小孩。
不设防也不保留地,去爱一个人。
然后在未来的日子里,做回善良而可靠的大人。
有所依仗,便再也无所畏惧。
周柯宇捧起刘宇的脸,温热的气息将两人的最后一点距离也慢慢消融。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END】
一点碎碎念:
一周年之际我终于给小暴写了篇正经的!周年快乐!
一些补充的元林设定:
林墨是酒吧老板,也是张嘉元的长期饭票,有事没事喜欢找刘宇喝个小酒叙叙旧,然后发现刘宇老是有意无意地聊到周柯宇。
林墨:你的心思早已被我看穿
张嘉元的梦想和事业都是搞音乐,但酒吧驻唱的钱也不算很多。
周柯宇看到他朋友圈的吐槽,正好当时快回国了,他对过去被丢到国外有点ptsd,就联系张嘉元问愿不愿意当他兼职助理,只用管日常行程,他开工资,张嘉元就答应了。
张嘉元:好兄弟!
最初起稿其实是在去年年底,但当时只想写最后旋转木马的这个画面,完全没把之前的剧情构思好……终于借联文的机会磨出来啦。
意思是我为了这瓶醋包了这顿饺子。
一直很想写暴比较温柔的一面,希望你们能喜欢这个故事~
最后国际惯例求小红心小蓝手还有评论!喜欢的话点个关注不迷路🌟
【巍澜衍生】【夜尊X尤东东】花·下(古风ABO)
一口气码完,爆肝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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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沈家的五少爷为沈家谈成了一笔大买卖,开年不过刚挽发的少年,先不提他为沈家带来了多大的利益,单凭他这个年纪做成了这样一件大事说出去就足够有面子了,沈家家主在今年的商会上挣足了面子,所以在沈夜跟他提出要前去庄子上读书的...
一口气码完,爆肝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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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沈家的五少爷为沈家谈成了一笔大买卖,开年不过刚挽发的少年,先不提他为沈家带来了多大的利益,单凭他这个年纪做成了这样一件大事说出去就足够有面子了,沈家家主在今年的商会上挣足了面子,所以在沈夜跟他提出要前去庄子上读书的时候他也没有多加阻拦。
“沈家也许能出一个最年少的状元郎。”
也不知道是谁先传开了这句话,这其中暗指的是谁大家都明白,最近大出风头的也就那么一个人,前去了庄子的沈夜。
其他大家送来的蕊还未与沈夜见上一面便注定独守空房了,沈夜在那些蕊入住的第二天带人前往了庄子,沈家的庄子不止一座,沈夜选了一个在林中深处的,他说他要专心学习身为沈家的子弟除了经商那学识上也是不能落人后的。
他这话又引来沈家家主的赏识,不论以后沈家是不是由沈夜继承,这样优秀的人注定是以后沈家要倾囊扶持的人。
离了沈家前往庄子的尤东东跟在马车后面,他不会骑马又是下人自然是不能上马车的,他跟在滚动的车轮旁快步的走着,今个是个好天气,虽是刚开春但是这日头正晒,尤东东因为以前身子亏得厉害穿的厚实,他一步一脚印走的笨拙,身旁的其他下人看都未看他一眼,一些骑着马的还故意从他身旁经过像是随时要撞到他身上一样。
前往庄子的马车行至山脚的时候尤东东的身后已经快被汗水渗透,他也不敢出声抱怨,大家都在闷头前行,几个关系好的下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笑着,尤东东紧跟在马车旁抿了抿嘴唇,他侧头看了看一旁盛开的花眨了眨眼睛,嘴唇有些泛白。
坐在马车里的沈夜在低头看书,这马车是沈家家主专门为他定做的,里面的空间和大放着蒲团与矮案几,案几上燃着熏香放着茶水和糕点,蒲团后靠着几个软乎的靠垫,一旁还立着几个小柜子打开来是笔墨和一些书籍。
沈家家主对沈夜是上了心的,他这般的偏爱也难怪沈家其他的几个冠对沈夜抱有如此大的敌意,沈夜拿起案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翻开了下一页的书,此时有风拂过一旁的窗拂起了沈夜手中的书页,他皱了皱眉不悦的轻哼了一身掀起了一旁的车帘。
“尤东东。”
紧跟在车轮旁的尤东东听到沈夜的唤声抬起了头,他的额上全是汗水嘴唇发白,他看着沈夜先是一愣然后迟缓的笑了起来,他苍白的嘴唇弯了起来露出了白白的牙齿,透着几分傻气厚厚的衣服裹着他瘦弱的身子,沈夜看到了从他身后蒸腾起的白雾。
“少爷。”
这人应是一身的汗了,沈夜看着尤东东那蒸腾的白雾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他冲尤东东招了招手。
“进来为我挡风。”
前行的队伍因为沈夜的话语停了下来,尤东东有些笨拙的爬上了马车,他穿的厚实又闷了一身的汗上马车后身上的衣服都乱糟糟的,额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看着邋里邋遢的,他一掀开门帘便冲沈夜笑了起来。
“少爷好呀。”
本来挺好的,见到你这般便有些不好了,沈夜看着尤东东皱起了眉,这时又有风拂起了窗帘,尤东东麻溜的窜到了窗边用手按住了飘动的窗帘,他转头对着沈夜又笑了笑。
“少爷好生读书吧,我为少爷挡风。”
沈夜看着尤东东发白的嘴唇没有多言语,他低头又看起了书来,没有风的干扰那书页不在被吹动,他看着上面的字微微皱着眉头似十分认真的样子。
前往山庄的队伍在晌午的时候到达了,尤东东被马车突然的停顿给惊醒,他撑着木板爬了起来有些呆愣的盯着门帘。
“醒了便下去。”
身后传来沈夜的声音,尤东东转过身擦了擦嘴角冲着沈夜又笑了笑,沈夜合上了手中的书率先掀起了门帘出去了,尤东东揉了揉眼睛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躺着的地方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额发紧随着沈夜下了车。
这个庄子虽说是在林子深处其实往前走上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是一个村庄,尤东东跟着沈夜进了庄子,庄子上的下人殷勤的帮本家的下人们搬着东西,本家的下人有说有笑的经过那些忙碌的人未曾看他们一眼,若不是尤东东知道那些人的身份还以为他们也是主子呢。
“来了庄子,你便住在我房旁的耳房里。”
这庄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在林中沈家很少会派人前来,就是那夏日纳凉也不会寻到这里来,这个庄子里的下人都以为主家是把他们忘了,今个见有人来了,还是被给予厚望的五少爷便也是卯足了劲,庄子里的正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沈夜推门进去的时候还有些许的花香,他皱起了眉来眼中闪过不悦。
“少爷,我将你喜爱的檀香带来了。”
尤东东在沈夜出声训斥下人前从身后的包裹里摸出了一个小香炉,他那小包裹背了一路,睡着的时候也没离手,沈夜还以为他背着什么要紧的东西呢,没想到是从主家带来的香炉,他皱着的眉头松活了些许转身走向了一旁的耳房。
庄子上建的耳房并不大,放了一张小床一个茶几两根凳子,耳房的窗户朝北而开,就算未推开窗沈夜也能感受到窗外呼啸的风,今个是个艳阳天按理说不该有那么大的风,沈夜走到窗前站定了一会,许是因为进了山的原因,山中风大。
庄子里的人给沈夜他们准备了丰富的宴席,沈夜吃了几口便没了兴趣,家中常给他做吃食的厨子要明天才能到达,沈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走到了下人吃饭的地方,他长得俊美又到了挽发的年级,那柔美的五官日渐张开脸庞的棱角也开始逐渐分明,庄子上的下人何曾见过这般的人物,他们见沈夜到来纷纷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生怕自己粗鲁的进食污了他的眼。
“我要练字了。”
下人吃饭的地方有些潮湿,是靠着厨房修建的,墙上还沾黏着些许的污渍,沈夜皱着眉说了一句便走了,庄子上的下人还有些呆愣,主家的下人们一副了然的样子又继续吃了饭,尤东东赶紧刨了两口饭抓了桌上的两个馒头便冲了出去。
自沈夜将他带在身边起,沈夜说起要练字的时候从来都是叫他。
尤东东赶到书房的时候沈夜刚好落座,尤东东将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乖巧的站在沈夜身旁帮他磨墨,他瘦的厉害手指上更是没有几两肉,沈夜虽然长得俊美秀气但是手指却并不这般,他的手指虽不粗短,但是有些肉肉的让人难以将他的手指与他的长相联系在一起。
拿着毛笔的肉手和磨着墨的筷子手指挨得有些紧,沈夜提笔沾了沾墨水便不再看尤东东了,尤东东将墨条轻放在一旁后退了一步,他从怀里拿出了另一个馒头安静的吃了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沈夜在白色的宣纸上落下笔墨。
沈夜的字如他的人,苍劲有力透着几许狂傲,尤东东将干巴巴的馒头咽了下去,他嘴里的唾沫全被那细面做出的馒头带走了,他舔了舔嘴唇用力吞咽了两口,正在练字的沈夜状似不经意的将一旁的茶杯向尤东东的方向推了推。
“谢谢少爷。”
尤东东拿起茶杯发出轻响,他道谢的声音脆生生的透着些许的沙哑,沈夜侧头看了他一眼,他已十四岁了,很快也要到挽发的年纪了。
“安静。”
他微微皱眉出声,尤东东小心的掀起了茶盖喝了一口,这沈夜喝的茶自然是定好的茶,那茶香四溢带着些许的甘甜,尤东东耸了耸鼻子眨了眨眼睛又低头咬了一口手上的馒头。
入夜的时候尤东东伺候着沈夜更了衣,他在确定沈夜睡下后才轻手轻脚的入了耳房,耳房很小,尤东东没有点灯,他摸着黑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耳房和主房之间是没有门的,许是为了方便下人伺候主子,尤东东闻着从主房传来的檀香看着落了锁的窗户傻傻的笑了起来,窗外的风呼啸的吹过,窗户被吹得轻响却未被吹开来。
沈夜说是要来庄子上读书倒也是认真的读起了书,他每日清晨便起来练字,练完字后便看书看到晌午才走出书房,尤东东每天跟在他身旁为他端茶递水时不时地磨墨整理书画,偶尔他也会被心情不错的沈夜拉着练上两笔,一笔一画的那字倒是比在主家的学堂里要好像了许多了。
春天转瞬即逝,夏日来临,沈夜本来想回主家的心思歇了下来,这夏日炎炎也不知道路上要遭多少罪,他给家主寄去了一封信又附上了自己写的一篇文章,寓意不言而喻。
这庄子虽在林中但也是闷热,沈夜的房中被换上了纱制的蚊帐,尤东东屋里没有蚊帐,这庄子上的东西本就是按着主子的份准备的,离这城中又远采购也不方便,下人们也就没有多抱怨什么。
尤东东身上被叮了好几个包,他这几夜总是被蚊虫叮咬醒没有睡好,连站在沈夜身旁磨墨的时候都差点将那墨条给甩了出去,这几日闷热的厉害,沈夜将手上的书一卷敲上了尤东东的额头。
“罢了,今日歇息吧。”
听到“歇息”二字尤东东快要闭上的眼睛睁开来,他看着沈夜因为闷热烦躁的皱起的眉头笑了起来。
“少爷我带你去纳凉。”
沿着庄子前的小路向前走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是个村庄,这村庄附近有一条小河是村里孩童常来玩闹的地方,尤东东拉着沈夜的手小心的往前走,这小路一看便知道是庄子里的下人一步一个脚印给踩出来的走着并不平坦。
“少爷你慢些。”
尤东东走的小心,沈夜被他拉着心中只觉得有些好笑,他年岁比他大又有习武的习惯,怎得走个小路也许的这般小心了?虽心中是这般想着,沈夜倒也没甩开尤东东拉着他的手,他跟在尤东东身后慢悠悠的走着,步伐平稳,他时不时地侧头看看尤东东那一脸紧张小心的表情只觉得因为天气而烦闷的心松活了一些。
村庄旁的小河确实要比别处凉爽许多,只是村里的孩童在一旁追逐打闹玩着水闹得人心烦,那水花还时不时的泼在沈夜的衣袖上,他本来放下来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看着像是要发怒的样子,尤东东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指了指远处的花丛声音里带着雀跃。
“少爷你看蝴蝶。”
又不是那些只会感怀秋殇的蕊,沈夜对蝴蝶并不感兴趣,不过是会飞的虫子而已,他顺着尤东东的手指看了过去表情缺缺,却还是应了一句。
“嗯。”
他这一应尤东东像是来了劲,他突然窜了出去,没跑出去多远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沈夜挥了挥手。
“少爷你等等我。”
他一脸灿烂的说着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一片暖阳。
窜出去的尤东东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竹竿,就是穷苦人家拿来晾衣服的那种,那竹竿比尤东东还要高上几许,竹竿的头顶插着一个竹片,竹片被弯成了弧形像是一个圈,那圈上缠绕着不知道尤东东从哪里发现的蜘蛛网,沈夜看着一时不知道尤东东想做什么。
拿着竹竿的尤东东轻手轻脚的靠近了刚刚他指向的花丛,他轻轻地挥动了手中的竹竿,那蜘蛛网上很快粘上了两只蝴蝶,那蝴蝶在网上挣扎着,尤东东蹦跶到了深夜的身旁献宝一样的将那两只蝴蝶递给他。
被蜘蛛网粘粘住的蝴蝶扑腾着细小的腿,他们的翅膀是纯白色的,只有尖端上带着一些黑色,沈夜只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尤东东却指着那两只蝴蝶笑嘻嘻的开口。
“少爷你看,他们的翅膀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沈夜挑着眉又想蝴蝶看去,同样是纯白的翅膀尖端上带着黑色,他眨了眨眼睛,身旁的河面被阳光照射的波光粼粼,沈夜终于发现了那两只蝴蝶的不同,那尖端上的黑色有些许的不同,很小很小的不同。
“是不一样。”
他轻声说着伸手便要去抓那蝴蝶,尤东东突然收回了竹竿,沈夜转头看向他,尤东东踮着脚尖将蝴蝶翅膀旁的蜘蛛网勾破,那蝴蝶动了动翅膀发现自己能动后飞走了,翅膀上尖端上的那一点黑像是墨一样在沈夜的心中划出一个弧度。
“每一只蝴蝶都是不一样的。”
尤东东又勾破了第二只蝴蝶翅膀旁的蜘蛛网,他说的时候额头上有汗水滑落,沈夜看着那滴汗顺着尤东东的脖子落进了衣领里,他眯了眯眼睛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少爷,每只蜻蜓也是不一样的。”
放完蝴蝶的尤东东看着沈夜笑的露出了白白的牙齿,沈夜看着他那样点了点头算是应声了,尤东东拉着沈夜往一旁的花丛走去,他蹲下了身子指着花丛里飞舞的蝴蝶和蜻蜓笑嘻嘻的说着他们的不同。
本来不耐烦地沈夜听着尤东东那有些许沙哑的声音慢慢沉静了下来,花丛旁是一棵树,那树长得茂盛,巨大的树荫将两人遮挡住,遮挡住了那刺眼的太阳,遮挡住了那毒辣的阳光带着些许的树叶香,清风浮动,树枝轻响,花丛里带着翅膀的虫子飞舞着,沈夜抬手摸了摸自己鼻尖上的汗珠心中一片宁静。
尤东东和沈夜回到庄子上的时候他身上又多了一些蚊虫叮咬的包,也不知道是因为沈夜老老实实的穿着整齐而他露着胳膊和腿的原因还是他天生比较招蚊子,尤东东痒的不停地抠着那一个一个鼓包,瘦瘦的脸上全是委屈。
也不知道委屈给谁看,沈夜看着尤东东想笑,他从房中摸出了一瓶膏药放在了尤东东的身前,尤东东麻溜的接过了膏药涂抹了起来,这天气热了让人都没了什么胃口,尤东东春天才长起来的几两肉在这几天又消了下去。
夜里没那么闷热了沈夜躺在床上闭着眼,耳房里时不时传来轻响,沈夜知道那是尤东东在拍蚊子,他回想起尤东东白日里那细细的胳膊和大腿上疙疙瘩瘩的包,他掀起蚊帐冲着耳房唤了一声。
“尤东东。”
本就没有睡着的尤东东出现的很快,他穿着里衣摸黑走到了沈夜的床边,沈夜指了指桌上的扇子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天气闷热睡不着,你给我扇扇风。”
尤东东乖巧的拿起了扇子隔着蚊帐给沈夜扇了起来,不过几秒的时间沈夜又将蚊帐掀了起来。
“隔着蚊帐能有什么风,你进来给我扇罢。”
夏日闷热,两个少年挤在床上一动身子胳膊便能碰到腿,腿便能碰到脚,沈夜往里面靠了靠,尤东东躺在他的身旁手上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他扇的虽然轻但是贴的近,沈夜能听到扇子扇动的声音,他闭上了眼睛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谢谢少爷。”
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响起,沈夜转过了头,屋中的檀香早已熄灭,一屋的香味悄然弥散开来,屋外有蝉鸣。
今年的夏日额外的闷热,沈夜时不时地被尤东东带去村庄外的河边,那里总是比别处要凉爽几分,那花丛旁的树下成了沈夜看书的地方,尤东东会和村庄里的孩童玩成一片,这在室外又不用他磨墨和端茶递水沈夜也就由着他去了。
尤东东与人玩闹的时候总是笑的很开心,沈夜在一次无意间抬头的发现尤东东似乎又长高了些许,他脖上的喉结已经凸了出来,沈夜挑了挑眉然后看到了尤东东在一个转头间露出的后颈,像是有一个凸起一样。
沈夜虽然蕊冠和萼都不喜欢,但是他最讨厌蕊,蕊脆弱无用又烦人,他们的花粉会扰乱人的心神,他的存在不过是诞下子嗣,无法外出做事也无法为家中做什么贡献,唯一的作用就是当做商品互相赠送。
蕊的命还不如一张上好的宣纸,这是对于沈夜而言。
入夜后沈夜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尤东东入了他的蚊帐,他坐在桌边没有吹熄蜡烛,他看着尤东东脸上神色阴沉,他对一脸懵懂的尤东东挥了挥手,尤东东有些害怕的向他靠近了一些,这般神色的沈夜他是第一次见到,他心中颤了颤手都有些发抖。
“你不要动。”
走近沈夜后的尤东东被沈夜抓住了手,沈夜摸上了他的后颈,脸上的神色越发阴沉,他松开了抓着尤东东的手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厌恶。
“原来你是个蕊呀。”
说罢他起身走到了床前,掀起了蚊帐,平日里温润的声音有些低沉听着有些吓人。
“恶心。”
站在原地的尤东东愣愣的看着沈夜,看着他躺下的身子,看着那落下的蚊帐,他眨了眨眼睛俯身吹熄了桌上的蜡烛,他走回了许久未去过的耳房,那身上才消下去的包又被叮咬出了新的鼓包,痒痒的,尤东东摸上了自己的脖子,那里鼓着一个小包,他用指甲抓了抓,一点都不痒,他又抓了抓只觉得一阵刺痛,尤东东看着紧闭的窗户眨了眨眼睛,原来这不是蚊虫叮咬的包呀,他又眨了眨眼睛,若是蚊虫叮咬的包就好了。
本来想在秋天才回去的沈夜收拾好了行囊在夏季的末尾出发了,他将来时的人和物都带走了,除了尤东东。
这个自沈夜带在身旁便与他形影不离的人被留在了庄子里,同行的下人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活该,他们笑的毫不掩饰,尤东东看着收拾好行囊的人群眨了眨眼睛,他站在大门前露出的胳膊上全是蚊虫叮咬的包,看着疙疙瘩瘩的又可怜又吓人。
“走吧。”
坐在马车里的沈夜冲着马夫挥了挥手,马夫缓缓地驾起来马车,沈夜拿起了案上的书读了起来,夏日的山林中有风,那风吹过窗帘拂动了书页,沈夜皱起了眉来掀起了窗帘看向了外面的下人,没了那熟悉的身影他的眉头又深了几许。
“你,来为我挡风。”
被点到名的下人一脸惊喜的爬上了马车,夏日赶路本就闷热,那人一进来便带着一阵汗臭,沈夜未等那人靠近便又将人赶了下去,他烦躁的将书合上闭上了眼睛,马车摇摇晃晃的,明明已经快要秋天了这天气还是闷热的让人心烦。
回到主家的沈夜收到了家主热情的欢迎,他定时送来的书信和文章受到了京中先生的赏识,他那归隐山林远离世俗认真读书的态度又惹得那先生一番称赞,虽人未在京城名声却依旧未下去的沈夜又被推向了新的高度。
“沈家看来是真的要出个最年轻的状元郎了。”
热议的人群互相传着话,沈夜被家主单独叫去了书房,他对着沈夜一阵赞许脸上的笑意那是根本无法抑制。
沈夜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下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了些许的不同,这个五少爷人未在主家也能得到家主的如此赏识定然不是一般人,原本已经站队了的人有动摇了起来,沈家的下人们忙忙碌碌的暗中的涌动又有何人知?
归来的下人为沈夜收拾着行李,沈夜一进房便看到了床边的小香炉,这东西大部分是下人收拾的他也不记得这香炉是何时带回来,没有沈夜的命令没人敢在他的屋中点熏香,以前也就只有尤东东敢未等到他发话便将那熏香点燃了。
“真是热。”
沈夜拿出折扇扇了扇,他向着那小香炉走去,屋中闷热带着些许闷热的臭味,他拿起一旁的熏香打开了香炉看到了里面放着一张小小的纸,沈夜拿着熏香的手一顿,他将扇子放在了床边拿出了香炉中的纸张,也不知道折他的人是多怕被人发现,那纸张被一折在折,沈夜打开它的时候一张纸上满是折痕。
“谢谢少爷,你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了。”
无聊,沈夜将那纸条揉了揉丢在了床上,他拿起扇子想屋外走去,夏日烦闷,连院中的花香都像是透着臭味。
沈夜回来了,他离开时那些大家送来的蕊蠢蠢欲动,有几个在夜里偷偷摸进了他的房间想为他扇扇子,都被沈夜给撵了出来,还有一个不知死活又偷偷摸了进去的直接被沈夜让人给打死在了院中,那尸体就那样光裸的丢在院子里吓得那些蕊都歇了心思。
被京中先生所看好的沈夜注定要成龙成凤,他对那些大家送的蕊根本看不上眼,沈家家主看出了他的前途倒也不难为他,他若不想碰那些蕊便不碰了,生在再多的子嗣也许都抵不上他一个这般优秀。
沈夜每日清晨依旧坚持练字,只是那磨墨的人换了又换,夏天已经过去了秋天来了,院中的落叶落了一地,沈夜走在去书房的路上侧头看到了那堆枯叶中有东西飞起,他定眼看去发现是一只长得如同枯叶的蝴蝶,沈夜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蝴蝶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尤…”
那蝴蝶翩翩飞远,沈夜下意识的张了张嘴,他面上的表情僵了僵甩袖向一旁走去。
“尤东东真的被丢到庄子上了?”
“真的。”
“哈哈哈活该。”
“平日里怎么巴结都一副傻呵呵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看到他就心烦也不知道五少爷怎么看上他的。”
“也许就像是那酒肉吃多了想吃吃青菜吧,哈哈哈哈哈。”
“你敢打趣主子当心被掌嘴。”
“怕什么现在就我们几个。”
“反正五少爷也对他腻了,说他几句又如何?”
“诶,说起来当初他是为什么在学堂跟你打起来的?”
“嗨,也不是怎么大事,平日里怎么欺负他,他都跟个闷葫芦似的,那日我也就是抢了他的一张纸,我也不稀得看他写了啥,他那字丑的呀,我看了也不一定知道他写了什么。结果他像是疯了一样扑过来就要抢那纸,这闷葫芦发起疯来还真是有些吓人,要不是被他吓住了我早就打回去了,又怎会被他打伤。”
“嘿,你就吹牛吧,你这个败将。”
“呸,不信拉倒。”
那几人聊得开心,沈夜站在拐角处垂在身旁的手动了动。
沈家今晚又死了个人,好像是后院里的一个家生子,说是夜里落进了湖里,估计是半夜起来上厕所滑倒了,刚好深夜里没人经过便淹死在了湖中,要不是天亮的时候同他一起做活的人以为他躲懒去了到处找他,还不一定有人知道他淹死在了湖里。
坐在书房里的沈夜撑着头看着桌上的两张纸,一张皱巴巴的中间还被撕开了个口子,一张满是折痕看着也寒碜的紧。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带尤东东回来不过是觉得他有趣,他让他去学堂里读书不过是想以后使唤着方便,他知道尤东东被府中下人欺负的事情却从未去管过,他喜欢尤东东傻愣愣的样子,他也不想他改变。
让他上马车不过是想让他挡风,让他进蚊帐不过是听着他拍打蚊虫的声音觉得烦人,他沈夜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你看他一回沈家,沈家便死了两个人,沈夜将桌上的两张纸揉了揉丢进了一旁的纸篓里。
也就这个傻子觉得他是个好人了,沈夜勾起了嘴角笑了起来,猖狂又自傲。
沈夜在深秋的时候去见了京中赏识他的先生,他成了那先生的学生入朝堂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沈夜在去了先生家回府后坐在院中发起了呆来,细细算来尤东东也快挽发了。
身为蕊出生的尤东东刚出生的时候脖子上是有一个凸起的,他的娘亲是被一个冠强迫后怀上了他,本来怀着孩子存着一丝念想的娘亲在看到孩子后颈上的凸起后眼中的光都熄灭了,这世上的蕊命比纸贱,她掐住了哭啼中的孩子的脖子,最后在痛哭中松开了手。
被丢弃的尤东东后脖的凸起被他的娘亲狠狠地按压了下去,他的凸起微微变形不像平常的蕊那样鼓起的圆润饱满,在田边啼哭的尤东东被路过的蕊捡了回去,他后颈的凸起已经被按压的变形看着像是不能活下去的样子。
被丢弃的尤东东被一个蕊捡回去喂养两天后又被丢了出来,这个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的孩子不是穷苦人家所能养的,更何况他还是一个蕊,一个后脖已经被人弄坏了的蕊。
东喝一口奶,西蹭一家食的尤东东颤巍巍的长大了,他后脖被按压坏的凸起一点点淡了下去,慢慢地平滑了,本就受了损伤的凸起因为尤东东长期的营养不良像是退化了一样,不知事的尤东东为食物奔波着,瘦的皮包骨头像一个人形的竿子。
若不是遇上了沈夜尤东东许是活不过那个冬天的,他捡来的煤渣都被人抢了去,已经长到十三岁的他再也无法去别人家中蹭吃食了,他要么是饿死在路边要么是冻死在路边,所以被沈夜问道的尤东东当时确实是不怕死的。
死又有何惧?未读过书没有远大志向的尤东东心中想着的话并没有饱含着英雄气息的豪迈,死对他而言是真的没什么可怕的,总比饿死冻死好,尤东东看到过城西的老乞丐在冬日里站在雪地里脱光了衣服然后僵硬的倒下,就算是他也不想那般狼狈的死去。
若是能讨要到银两那便能活下去,若是不能被痛快的打死也是好的。
抱着这样想法的尤东东没想自己有了归所,有了干净清香的衣服还有暖暖的食物。
只是这个归所随着他后颈冒出的凸起没了,坐在河边的尤东东看着因为天机转凉冷静的河边眨了眨眼睛,人总是贪心的,明明他现在也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有食物吃,但是他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尤东东想起了那日在沈家家主书房外见到的那两个神仙般的人和从侧门进来的那些蕊。
蕊是什么,尤东东在见到那两人后边去查了查,他已能认字看些简单的书籍自然是不在话下,蕊和冠还有萼本就是孩童启蒙的书,尤东东在夜里躲在屋中悄悄地看着,像是第一次触碰到了这个世界一样。
知道自己是蕊之后的尤东东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总会下意识的抓一抓后脖上的凸起,就像是夏日蚊虫叮咬的包一样,尤东东看着河边眨了眨眼睛,秋风入骨带着河水的寒气吹得他身子颤了颤。
尤东东不知道自己的生辰,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多久会迎来十五岁,所以挽发日到来的时候尤东东还在河边发呆,风吹拂过他的后颈带起阵阵的花香,尤东东才从呆愣中回过了神来。
蕊所散发的花香与普通的花香有所不同,他们的花香带着甜腻的味道就像是蜜蜂采摘的花蜜,尤东东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后颈,他将背紧紧地贴在树上,远处传来人声,尤东东转过头那是村庄里的人。
沈夜到庄子上的时候庄子里的下人一脸的惊愕,这不是夏天又没提前接到通知,他们有点措手不及连替沈夜拿行李的手都颤了颤。
“尤东东呢?”
下了马后沈夜脸上没什么表情,庄子里的人赶紧派人去寻了寻,尤东东不在庄子上。
“人呢?”
沈夜的脸色阴沉了起来,庄子上的人心里都颤了颤,他们可没忘记这位爷离开的时候对他们的吩咐,看好尤东东。
当时接到这个吩咐的时候庄子里的人都没放在心上,毕竟主家的那些下人对尤东东出言嘲讽的时候这位爷可没说什么话,他们也就当做是他随口一说的事情,这被丢在庄子上的人这辈子算是都要在庄子里过了。
“是在庄子上待久了生了懒骨头了么?”
沈夜的声音里像是要落出冰渣来,庄子里的人颤抖着身子开始四处找尤东东,沈夜目光阴沉的看向了庄子下的村庄,已是深秋那些茂盛的绿叶都落的差不多了,没了叶子遮挡那村庄完整的印在了沈夜的眸中。
沈夜赶到河边的时候没有在河岸上看到人,他的心逐渐烦躁甚至有了杀人念头。
“少…少爷。”
已经接近暴怒的沈夜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转过了头看到了整个人都埋在河里只露出了颗头的尤东东,他那颗烦躁的心蓦地一松,眉头都松活了些许。
“你在河中做什么?”
他走到了河边蹲下了身子看着尤东东笑了起来,尤东东看着他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洗……洗澡。”
他还从未见过哪个人洗澡的时候会洗的嘴唇发白,沈夜冲尤东东招了招手。
“上岸。”
他说的霸道尤东东却没有动,他看着沈夜依旧笑得一脸的傻气。
“我…还未洗…洗干净呢。”
洗个屁,终于被耗去所有耐心地沈夜一脚踩进了河中,深秋河水冰凉沈夜的身子颤了颤,他将手中的折扇丢在了岸边一步一步的向河中的尤东东走去。
“少爷,河水冷。”
像是被沈夜的举动给惊到了,尤东东说话也不再结巴了,他在河里扑腾了几下瞪大了眼睛,发白的嘴唇看着十分的可怜。
“你也知道冷呀?”
沈夜听了尤东东的话冷笑了起来,河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肩头他向尤东东游去,原本鲜红的唇也变得苍白了起来。
“不要靠近我。”
尤东东惊得大叫,沈夜游得更快了,尤东东本就被泡的手脚僵硬连扑腾都扑腾不了几下更别说逃跑了,沈夜一把抓住了尤东东将他揽在了怀里,他的手掌冰凉尤东东的脖子也冰冰凉凉的,沈夜的手覆住了尤东东后颈的凸起,他的凸起那么小,就像被蚊虫叮咬的包一样,沈夜将自己的下巴放在尤东东肩上,鼻间是清浅的花香。
“不怕。”
他的声音微微发哑,尤东东愣愣的瞪着眼睛看着岸边的花丛,沈夜的身体冰冰凉凉的他的身体也冰冰凉凉的,相拥的两个人像是两个冰块一点都不温暖,但是尤东东没有动弹,他喜欢被沈夜抱住的感觉。
“少爷。”
“人是很贪心的。”
不知道情爱为何物的尤东东在十三的时候见证了沈家三少爷带着青楼的蕊离家的场景,那个时候他的不懂,但是现在他懂了,他喜欢给他归所的沈夜,喜欢对他温柔的沈夜,他知道沈夜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也知道自己注定不会是站在沈夜身旁的人。
但是他是个执拗的人,就像他那日向沈夜要钱财一样,要么给他银两要么将他打死,就像他不想沈夜改了他的名字一样,尤东东,尤东东,那是他的娘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谁都不能夺了去。
他是一个执拗的人,尤东东嘴唇发白牙齿打颤,他看着沈夜笑了起来。
“少爷,我看书上说冠可以有无数个蕊,而蕊只能有一个冠。”
“为什么蕊不能拥有一个只有他一个的冠呢?”
他这话说的幼稚,沙哑的声音透着些许的天真,沈夜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颤了颤。
“自古便是这样的。”
“那你便放手吧。”
他不在称呼他为少爷,他将自己与沈夜放在了一个平等的位置,尤东东看着沈夜笑了起来透着几分傻气。
“我若是放手了你要如何?”
“那我便将自己淹死。”
沈夜被尤东东这一句弄得一愣,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人要如何将自己淹死?”
“试试便知。”
试试便知,沈夜看着尤东东覆着他脖子的手动了动,尤东东的身子已经被冻得没了什么知觉,沈夜想起第一次与尤东东见面的场景,明明是那般胆小懦弱的人偏生敢来诈他的银两,他又想起尤东东初到陈家被家中下人欺负时闷葫芦的样子,还有他为了一幅字与人打起来的样子,他又想起尤东东门前被人踩碎的花,这人呀,明明是个懦弱的性子偏生有副不屈的骨。
“尤东东。”
沈夜揽着尤东东缓缓地向岸边游去。
“你可真是有本事呀。”
你可真是有本是呀,不过是个蕊却能有这副不屈的骨,不过是个蕊却能在他心里留下印象,不过是个被捡回来的弃子,却还能有这般的心性,你可真是有本事呀。
上了岸的沈夜抱着尤东东大步向庄子里走去,尤东东的身子全都没了知觉连挣扎都没了力气,他的头软乎乎的靠在沈夜的肩上,眼睛轻轻地眨着像是随时会睡去一样。
“尤东东。”
“嗯。”
“我不讨厌你的花香。”
靠在沈夜肩上的尤东东无声的勾起了嘴角,他笑了起来轻轻浅浅的没了平日里的傻气。
“嗯。”
被河水冻了那么久的尤东东等缓过神来的时候手脚依旧有些发青,沈夜似笑非笑的看着在床上裹着被子的尤东东,他身上的花香淡去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河水给冻厉害了。
“尤东东,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
裹着被子的尤东东看着沈夜笑了起来。
“自然是因为你很好。”
“哦,好在哪里?”
“待我很好。”
“我这次回了沈家可是又杀了两个人。”
“嗯。”
尤东东看着沈夜又笑得一脸的傻气。
“你待我很好。”
沈夜被他那答复弄得没了脾气,他好笑着看着尤东东湿漉漉的长发垂在桌边。
“你怎么会觉得我对你好?你被人欺负的时候我知道可未曾帮你,你跟在马车旁走的唇色发白的时候我也未曾帮你,知道你是蕊后我也将你丢了下来,你说说,你怎的觉得我对你好?”
“你就是待我很好。”
头发同样湿漉漉的尤东东看着沈夜弯着眉眼,你就是待我很好,你将我领进了沈家给了我归所给了我吃食,你在我与人打架的时候帮了我,你教我读书写字,旁的人在你身旁吃东西的时候你总会皱着眉训斥或者叫人拉下去打板子,但是我在你身旁你却会将茶推给我,你知道我在府中被人欺负没有帮我也没关系,我本也是个男子汉又何惧这些事情?
你帮了我那些人怕不是在暗中欺负的更为厉害了?
我本就是个下人,没有资格与你同车,你让我上车为你挡风我醒来时头下却枕着软垫,你见我被蚊虫叮咬便让我进了蚊帐,人都说蕊的命比纸贱,但是你却在知道我是蕊后与庄上的人交代莫要亏待我,你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又为何会怕你?
我虽未读过什么书但也并不蠢钝,你待我这般好,我自然是欢喜你的。
“蠢货。”
沈夜撑着脑袋看着尤东东弯起了眉眼,尤东东看着他一双眼中满是欢喜没有丝毫的恐惧与厌恶。
这世上在像没有尤东东这样傻的人会喜欢他了,那日杖毙了一个蕊后那些想要巴结他的蕊脸上虽带着讨好的笑容眼中却带着恐惧,沈夜想起尤东东在他杖毙了学堂里那三个人后夜里偷偷来给他送糕点的事情。
世上怎有这般傻的人,傻的让人没有丝毫的厌恶。
沈夜本不打算去庄子上读书的,但是尤东东说他闻到了花香了,这世上只有蕊和冠能闻到花香,那花香对萼来说不过是恶臭而已,沈夜没有摸到尤东东脖后的凸起,他想尤东东也许是个冠,那他便要带他远离那些肮脏的蕊。
但是尤东东是个蕊,出乎了沈夜的意料,他心中那对蕊的厌恶自然而然的浮现了出来,他讨厌蕊,十分的讨厌。
但这世上这般傻的人偏偏是个蕊,他能有什么法子?
这蕊还说他若不对他一心一意便要将自己淹死,若是旁人他定然不信,但这个蕊呀,蠢笨的要死,他能有什么法子?
他能有什么法子?
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沈家五公子终是败了。
但他败的不像个战败者,他将尤东东留在庄子里后回到主家拜了京中的老师,抢回了城东的铺子也解决了家主往他院中塞得蕊,他从来是个野心家,这也是他嘲笑那个放弃了所有离了家的三哥的原因。
蠢钝。
谁说这世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不过是能力未到而已。
走到床边的沈夜撩起了尤东东湿漉漉的长发轻咬上了他的后颈,庄子里的下人忙忙碌碌的准备着和晚饭,谁也没敢去敲主屋的门。
京中沈家的五公子入了在十七岁的年级入了朝堂,经他手中的商铺利润都翻上了一番,他的恩师让他专心朝堂莫要碰商那般低贱的东西,沈夜笑着昂首然后雇了个人当了个傀儡掌柜继续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十八岁的沈夜连沈家家主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他院中大家送来的蕊都被遣散了,每到花粉散发的日子时他便能闻到那些刺鼻的花香,他闻着心烦,若不是家中有人怀了身子不能见血他定然将那些蕊都给乱棍打死了。
吃着他家粮食有无用的人。
京中沈家,一经人提起人人都知道那沈家的五公子,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文采斐然更是因为他家中只有一个蕊,而且那蕊并不是大家出生,那五公子将他护的很好至今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样子。
“眼看着春天要过去夏天要来了。”
趴在窗边的尤东东眨巴着眼睛他的肚子微微隆起,一头长发被挽成了发冠。
“你苦夏我知道,但你可不能像去年一样抱着冰块打瞌睡了。”
正在写字的沈夜看着尤东东挑了挑眉,尤东东扁了扁嘴从怀里摸出了一块桂花糕,他看着院中还未开的莲花抽了抽鼻子。
“少爷,夏天我们吃莲子吧。”
“这莲花还未开就被你给惦记上了?”
“等他腐烂在池中那不是很可惜么?”
“行了,你想吃也得等到他花开不是?”
“嗯,我等着。”
窗外的池塘边上有蜻蜓飞过,尤东东一口一口的吃着桂花糕,沈夜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听说江南的莲子味甘无苦味,是不是该让人去买点回来?想着他侧头看了看趴在窗边的尤东东,他裸露出的后颈那小小的凸起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样,莫名的让人心生爱怜,便派人去采买一些回来罢了。
屋外有风吹过,那风拂过沈夜手中的书页,他皱了皱眉头抬起头看到了尤东东被吹得扬起的发丝,院中的花香传进了屋内,沈夜看到了尤东东弯起的眉眼,他低头继续看起了书并未出声。
算了,这个有了身子的人死活要跟他一起呆在书房里他能有什么法子?
他从来拿他都是没法子的。
【朱白】我有一点小爱恋 18
职场AU
一个Sales D,一个Marketing D
住对门的新邻居,居然是职场新同事!超级和睦的邻里关系,意见不太统一的部门与部门之间的关系,究竟哪个能占上峰?
一个关于了解,磨合,成长的职场爱情故事 (bushi, 职场只是背景,主要是爱情故事)
12 ...
职场AU
一个Sales D,一个Marketing D
住对门的新邻居,居然是职场新同事!超级和睦的邻里关系,意见不太统一的部门与部门之间的关系,究竟哪个能占上峰?
一个关于了解,磨合,成长的职场爱情故事 (bushi, 职场只是背景,主要是爱情故事)
18
白宇一早睁开眼睛,知道自己完了,他把龙哥惹生气了.
其实认真算起来也不算他惹的,他也是没办法,来西南这段时间日程赶得太紧,压力大再加上饮食多是重油重盐重辣的,白宇虽然爱吃但是他的胃受不了,这不终于在转战成都后胃病就犯了。
他那天白天在公司里跟销售们一对一的谈完话,晚上又约了一个以前的老客户出去吃了顿路边摊,红油辣串串和冰啤酒下肚当时是爽得要命,结果晚上回酒店就开始胃疼了。胃疼这个毛病可轻可重,轻度疼痛还好,抽一抽就过去了,但是严重起来那也是能疼的人满地打滚的,白宇倒没那么严重但也感觉胃部像有把刀一样随着呼吸起伏插下去又拔起来的疼,他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满脑门的汗,这么撑了两分钟感觉不行,只能起来去行李箱里翻翻看胃药带了没有,不幸的是行李箱里没找到,估计是当时收拾行李太匆忙,把这茬给忘了。
白宇忍着疼又爬回床上,眉头紧皱痛得都不想喘气,这个点儿的时间其实有点尴尬,将将十点钟不到一点,睡得早的可能已经休息了,没睡的估计也是洗漱完毕躺床上刷手机了,今晚这个聚会是白宇的私人聚会,自然没有叫上大卫,所以现在这个时间要麻烦人家帮忙去买盒胃药似乎有点不合适,毕竟关系也没近到那种程度。白宇疼得不行,想了下只能求助酒店前台看看有没有常备药之类的,正想给前台打个电话,手机倒先响了起来,白宇皱着眉头拿起手机一看是龙哥的电话,当下就有点犹豫要不要接。
他俩今天还没说上话,估计龙哥是算准了他这个时间差不多该洗漱好躺床上了,所以才拨了个视频邀请,可是他现在疼得浑身难受,全靠一点儿意志力撑着才没叫出声来,如果这个时候见龙哥肯定会让对方担心的,而且关键是对方即使担心也解决不了问题,不过是徒增一个人跟着操心罢了,所以他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先把药弄到再说。
白宇把手机扣过去按了个静音,捂着胃咬着牙拿起座机拨到前台去问有没有药,前台说胃药没有,但是倒有止疼的芬必得,白宇现在也管不了对症还是不对症,反正有总比没有好,就让前台把药送到房间里来。吃完药差不多过了半小时药效才慢慢上来了,本来想等吃完药舒服点儿再把视频给龙哥拨回去,结果精神松懈下来后虚脱感反倒一下子上来了,最后连衣服都没换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起来,白宇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没接龙哥电话,还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他慌忙的拿过床头上的手机打开微信查看,果不其然除了几个未接通话,还有一堆龙哥发来的信息也没回,第一条是在视频之后,龙哥问:
【老白,你在忙呢?今晚有应酬?】
隔了差不多半小时,又发来两条:
【老白,你回酒店了吗?没什么事儿吧。】
【等你回来了拨给我吧,我暂时不睡。】
然后就是十一点多了龙哥又发来消息:
【你没空打给我的话,等你回酒店了报个平安就行。】
最后一条是个语音信息,发信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了,朱一龙低沉的嗓音隐隐有点怒气地说:“白宇,你到底干嘛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
一看这个时间分布就知道龙哥肯定担心的一晚上没睡好,白宇一个翻滚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也不顾自己现在头发凌乱眼里还有眼屎的样子赶紧拨了个视频过去。
视频隔了好一会儿朱一龙才接起来,他已经穿好西装打好领带,只是模样看着有点憔悴,一看就是熬了夜了,眼睛里还隐约有点红血丝,表情看着也不太高兴。白宇一见龙哥这个生气的样子,瞬间有点做了坏事的心虚,虽然事实上他除了没回龙哥的视频和信息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还是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才说:“龙哥,你今天好帅啊,这么早就要出门了啊。”
朱一龙一开始没说话,阴恻恻地盯了白宇半天才说:“你昨天干嘛去了?给你打电话也不回发消息也不回,我等你到大半夜,你不方便电话好歹回个信息给我,或者提前跟我说一下,我就想知道你安全吗?有没有生病?我又不能去问大卫,你知道我隔这么远找不到你有多着急吗?”
完了,白宇想龙哥这是真生气了,平时话没这么多也没这么密的人,这会儿说话跟机关枪是的,一梭子下来怼得白宇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朱一龙发脾气,没谈恋爱前龙哥就是比较清冷但对他说话一向温和,谈了恋爱后龙哥就不仅是温和了简直是温柔到宠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疾言厉色过。
白宇猛然被怼的有点儿不适应,镇定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确实做的不对,以前惹女朋友生气了总要哄哄,现在男朋友生气了自然也是要哄的,于是他讨好地说:“亲爱的龙哥,我错了,我昨天看见你视频邀请了,本来想稍后给你回过去的,结果后来不小心睡着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气了,我保证以后每天主动跟你报备行程行吗?”
白宇一边说一边谄媚的笑,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朱一龙本来就是因为担心他才生气的,这会儿被他一哄自然也就气不下去了,何况白宇还难得的叫了声亲爱的,朱一龙立时耳根子就有点红,他咳了一下说:“我不用你天天报备,我就是担心你,你昨晚喝酒喝多了?”
“呃...其实是我胃病犯了,我怕你担心就没敢接你的视频,后来找酒店前台拿了药吃,本来想等不疼了再给你拨回去,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白宇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何况现在胃已经不痛了,就算说了龙哥应该也不会那么担心了。
朱一龙盯着白宇半天没说话,叹了口气说:“那你现在好多了吗?”
“好了好了,龙哥你看我,又精神焕发吃嘛嘛香了。”白宇坐在床上摆出一个自己很强壮的pose,努力想逗朱一龙笑。
朱一龙勉强笑了一下说:“还精神焕发呢,你看你眼屎还在眼角挂着,不难受了就赶紧起来吧,早饭要好好吃,还有今天去药店把药买了备在身上,这几天不许再吃辣了听到吗?”
白宇一见龙哥有了笑模样,立刻打蛇上棍嬉皮笑脸地说:“Yes, sir! 放心啊龙哥,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个屁吧,身体是你自己的,白宇你就整天唬弄我吧。” 朱一龙白了他一眼,被他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样子气得都忍不住爆粗口了。
“哎哎,龙哥,你别这样,一大早不要屁啊屁的. ” 白宇一边说一边忍不住仰着头哈哈笑,虽然不厚道,但是龙哥这种接地气的说话方式还挺好玩的。
朱一龙觉得白宇有时候就跟熊孩子是的,又能气人又皮,偏偏你还总拿他没办法,只能无奈地说:“我不跟你聊了,我要赶飞机快来不及了,昨天本来就想跟你说我今天出差去北京,你过几天是不是差不多也该飞北京了?时间定下来告诉我,说不定咱俩可以北京见。”
白宇一听来了精神说:“好啊,那我这边抓紧,争取这个周五就飞过去,咱俩北京度个周末. 挂了,你赶紧走吧!晚上打给你啊。”
俩人结束了大早上的视频电话,白宇神清气爽的起床洗漱,然后又叫了大卫一起去吃早饭,当然也没忘去附近药店买盒常用胃药备着,心里想着下次再因为这事儿让龙哥生气估计就没这么好哄了。
后来他又收到条龙哥发来的消息,估计是在机场发的,朱一龙在微信里说:【老白,你偶尔也可以依靠我一下,哪怕只是跟我喊喊疼说说自己难受之类的,不用怕我担心怕我烦,咱俩不是只能一起寻开心的关系。】
白宇低着头看着手机笑,戳着屏幕回了消息:【知道了!以后我有什么事情都跟你说,不管好的还是坏的。】想了想又加了一条,【不过哥哥,那你也试试依靠我呗,咱俩是相互依靠的关系,对吧。】
没一会儿白宇就收到了回复,【嗯,我会努力的,飞机要起飞了,我转飞行模式了。】
白宇看着龙哥这个有点别别扭扭的回复忍不住笑了,互相依靠,这是他俩要一起学习的课题,当然不会是谁说一句好或知道了就那么容易实现的,他们都习惯了独立靠自己,即使在有伴儿的时候也多数把自己放在一个保护者的位置上,所以比起脱光了把身体展露在对方面前,撕开心理上作为一个男人给自己武装了多年的铠甲才更不容易. 但那又何妨呢,俩人都有意愿那就慢慢学吧,毕竟他俩谁也不是脑袋一热凑到一起的,三十而立的年纪多少都是考虑着长久去的.
除去成都重庆,白宇还去了贵阳和昆明,终于紧赶慢赶卡着周五的时间把西南这边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跟大卫再一合计,提拔哪一个销售到西南大区经理的位置也基本有了数,大卫直接回上海去安排晋升审批流程,白宇则连夜乘了一班飞机从昆明飞去北京。
千里夜奔当然不为别的,心里想念的人在等着呢。白宇刚一走到国内到达的出口就看见正对着他靠在栏杆上的朱一龙,上次龙哥接他还是他俩没在一起的时候,因为碰巧遇到苏青再加上自己有意躲避,还险些让龙哥因为误会而放弃自己,所以有事不说胡乱揣测当真要不得。
此刻虽然已经临近午夜,但因为这个时段的航班比较集中,所以出口处接机的人仍然不少,不能像旁边一对小情侣那样旁若无人的拥抱亲吻,他俩最终只能把蓬勃的想念克制成含着千言万语的相视一笑以及趁着把行李交给对方的空当那看似不经意的手指相触。
出租车排队的地方一样人数众多,不能轻举妄动的俩人都压抑着心里鼓噪的欲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从机场到望京,连出租车司机都嫌弃的距离,他俩却生生觉得像挨了八辈子那么长,等好不容易进了酒店,办了入住,乘上电梯,再刷开房门,俩人几乎是有默契的第一时间想把对方掼在门上亲,两个人都使了劲儿,却在意识到对方想掌握主动权那刻又同时松了手,最后门是没靠上的,他俩只能站在门前以对方为支撑开始这绵长一吻,等到俩人都气喘吁吁必须松开换气的时候,白宇还不满足的恶作剧了一下,他撅着嘴在龙哥的嘴唇上嘬出了一声响亮的"啵", 在安静的房间里十足让人难为情,皮皮宇瞧着被他嘬的嘴唇通红的龙哥还不忘模仿冯巩的语气笑嘻嘻地说:“亲爱的龙哥,我可想死你了!”
前一秒还风光旖旎惹人动情后一秒就突然跳跃到春晚小品,朱一龙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到白宇屁股上说:“真是什么气氛都让你破坏了。”
他转头把白宇的行李拖到宽敞点的空地上,然后蹲着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衬衫西装一件件拿出来挂好,又把洗漱包塞给白宇说:“你先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早洗完早点休息。”
白宇抱着洗漱包站旁边故意贱兮兮地逗朱一龙说:“龙哥,一起洗?”
朱一龙抬起头瞄了白宇一眼说:“你确定?今晚不想睡了?”
白宇嘿嘿嘿边笑边往后退,一闪身进了浴室,隔着道门在里面喊:“龙哥你太流氓了,我的意思是我洗淋浴,你洗浴缸,这个一起洗的意思。”
朱一龙没理他,继续理行李,没一会儿浴室响起水声,他才呵呵低笑着自语:“欠//干.”
虽然是想念的紧,但是白宇那一脸疲惫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眼睛底下一片青黑,脸都瘦了一圈,估计为了赶今天晚上的飞机,白天肯定是马不停蹄的工作,这种时候就算再想要,他也会克制的,又不急在一时。
白宇这个澡洗的时间可有点久,磨磨蹭蹭差不多洗了快半小时,朱一龙怀疑他是不是在浴室里睡着了,只能敲敲玻璃门问:“老白,你洗好了没有?”
“啊,快了快了,马上好。” 隔着浴室门白宇的声音没刚才进去时候那么响了,可能因为里面有水汽反而听起来有点瓮瓮的。
没过五分钟白宇穿着酒店的浴袍开门出来,脸上脖子上被水汽蒸的粉红一片,他低着头一边擦头发一边说:“好了,你洗吧。”
朱一龙看见他湿乎乎的头发还滴着水,忍不住上手又拍了他屁股一下说:“懒得你!拿吹风机吹干。”
白宇哎呦一声,一边回浴室拿吹风机一边嘟嚷:“打上瘾了还,小心告你家庭暴力啊。”
朱一龙无奈地笑着说他:“你就碰瓷吧,我使劲儿了吗?”
“怎么没使劲儿,你手重你不知道啊。” 拎着吹风机出来的人还在那咕咕哝哝,经过朱一龙身边的时候又忍不住叮嘱人家:“你快洗吧,时间不早了,我在外边吹。”
等朱一龙洗完出来的时候白宇已经把自己裹在被窝里,就露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枕头上,被吹风机吹过的头发蓬松,除去发胶定型后也卸下了商务人士的严谨,配着白天看着显成熟的小胡子反而有种毛茸茸软乎乎的感觉,让人只想帮他顺毛。朱一龙掀了被子一角钻进去,手顺应心意的在白宇脑袋上揉了一把,手感太好,忍不住又揉了一把。被揉的人顺着人掌心的温度整个人都蹭了过来,长腿一盘跨人腰上说:“龙哥,咱俩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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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节版本,完整板请大家自助。建议观看完整板,主旨探讨了两个第一次弯的直男在对待上下位置以及为对方考虑的一些想法。
另外本周可能就这一更了,我明天开始休假跟家人出去玩,可能没有什么完整时间写文,提前祝大家中秋愉快!
后记
关于今天这更有点话想说:
其实关于他俩究竟怎么确定上下位置这个事情在脑洞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想的,就是两个人都争着做bottom的😂.
可能现在这种方式会让有些人觉得朱总监这个角色做为攻不那么有性张力,也或者大家会觉得他有点偏弱,不是个霸道总裁类型的能让白总监有那种无力反抗的人生,也不会让读者有“啊!他好酥好帅啊,荷尔蒙爆棚啊!”等等那种感叹的人物.
因为我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他们其实就是平行时空里的两个普通人,可能就是你办公室的两个领导(想啥呢?当然不可能有这个颜值),跟所有社畜一样朝九晚五或者996,有需要汇报的老板和需要管理的下属,赚得不少但压力也不小,需要经营人际关系当然偶尔也得向别人低头,反正就是芸芸众生,很普通!
其次他俩还是两个直男,没有过与男人的感情经历,后来学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特意去学的. 客观说他俩作为直男对做bottom多少都是有心理障碍的,这种障碍可能不是关于被侵入后身体疼痛方面的,反而更多是关于纯心理层面的. 什么心理呢?可能就有点类似于最后一道防线吧,比如说我做攻,即使我弯了,但是不管我的对象是男是女,我始终没有变化作为一个男人正常的获取快感的方式,但是一旦被别的男人贯穿,我可能就没有退路了,我往常获取快感的方式被打破,甚至催生出另一种原本不属于男人的orgasm,那我可能就再也直不回去了. (当然top也有压力,只是相较于bottom来说会好一点.)
基于这种障碍,他俩想到的不是说那我就想办法争取或battle来做上面那个,而是先考虑对方是否能接受?对方肯定也跟自己一样害怕吧?如果一旦打破这道防线就没有退路了,那还是把这个退路留给对方吧这样的想法. 在我看来这种举动相当温柔,而且潜藏在温柔表象下的是勇气,不单纯的去掠夺自己喜欢的东西我认为在爱情里是真正强大的品格.
以上只是我脑这篇文时基于人物设定而推理出来的,如果有天我写霸总人设那这些考虑当然也都不存在了.
包办婚姻(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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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姚教授的撕逼,姚教授一直试图混淆概念,而一有一些颠倒黑白的言论白宇就会跳出来和进行反驳,欣然在与无赖斗智斗勇上战斗力不够,白宇倒是完全没在怕的,顶着自己漫画家的身份直接趟了浑水。
随着欣然的新作品在玖三三正式连载,慢慢地吃瓜群众的热情也开始消退,而欣然在这冗长的闹剧中始终保持着朱一龙吩咐好的沉默。
要拿回版权就必须让这档子爆发一波然后归于平静,而欣然必须尽快让自己的新作品步入正轨。一旦欣然被原来的作品拖住了脚步,姚教授就有无限精力去打这场持久战,毕竟对他来说死咬着欣然不放是没有成本的。但是一旦欣然抽身了,姚教授再死缠烂打也没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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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姚教授的撕逼,姚教授一直试图混淆概念,而一有一些颠倒黑白的言论白宇就会跳出来和进行反驳,欣然在与无赖斗智斗勇上战斗力不够,白宇倒是完全没在怕的,顶着自己漫画家的身份直接趟了浑水。
随着欣然的新作品在玖三三正式连载,慢慢地吃瓜群众的热情也开始消退,而欣然在这冗长的闹剧中始终保持着朱一龙吩咐好的沉默。
要拿回版权就必须让这档子爆发一波然后归于平静,而欣然必须尽快让自己的新作品步入正轨。一旦欣然被原来的作品拖住了脚步,姚教授就有无限精力去打这场持久战,毕竟对他来说死咬着欣然不放是没有成本的。但是一旦欣然抽身了,姚教授再死缠烂打也没办法绑住她的手脚让她止步不前。
在微博上不停跳脚的姚教授发了好多篇小论文但是掀不起什么水花,删掉了一些网友的嘲讽,评论里只有雇来的水军在那呵斥欣然没有契约精神。
欣然的事情只是个开端,随后的事件才是对这个行业的肃清。众多工作室的签约漫画家,联合向姚教授的工作室提了解约,他们中的大部分合同并没有到期,甚至可能才刚签了一两年,但是宁愿赔付违约金也要和工作室解约。
工作室收了满满一打的传票,让姚教授焦头烂额。本想狮子大开口欺负这群满脑子梦想的艺术家巨额违约金好让他们知难而退,但因为欣然的事,这群韭菜居然都学会了请律师,纷纷“法庭见”。
气急败坏的姚教授在微博又一次发声,一口一个“你们是非要把我逼死吗?要毁了我的漫画梦吗?为什么现在的人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是不是只有把你们卖给我的版权乖乖送给你们才能放过我?”
白宇看她像跳梁小丑,又非常硬核地回怼了过去。
第一:没有人逼你。
第二:你有你的漫画梦,但是你的梦想不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第三:提解约的漫画家都是走了法律流程的,也愿意承担相应金额的违约金,非常有契约精神。
第四:版权现在在你手里,大家从来没有要求你把版权送还给自己,如果你愿意,你还可以卖回给作者,这都是法律可以允许的。哦,但是不能未经作者允许私自转卖哦,违法的。
白宇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出名的漫画家,所以在此前姚教授那,根本查无此人。虽然白宇上过她的课,但是怀特森和白宇对姚教授来说是两个人,八杆子打不着。所以姚教授也雇了些水军去怀特森的微博下面刷“怀特森蹭热度”的评论。
白宇倒无所谓这个,反正就是一群收钱办事的,矛头都指向自己了也就没什么人去针对欣然了。
同时,趁乱浑水摸鱼是朱一龙会干的事,事情发酵了几个月,朱一龙让玖三三的负责人和欣然去姚教授工作室谈版权回收的事。
欣然虽说是当事人,其实心里忐忑得不行,还好全程都是陪同的负责人掌握主导。欣然目睹了负责人和姚教授的谈判现场,被震惊到目瞪口呆,心里默默地膜拜这群搞法律的,顺带把白宇嫁人的眼光夸上了天。
版权不回到欣然手中,欣然不会更新,这篇作品目前的篇幅非常有效,如果没有后续再创作价值非常低。
价值低意味着工作室无法从财产权上获取更多的利益,因为这是一部“坑”了的作品,欣然不写,但是欣然拥有作品不可转让的人身权,也就是说这是作品最终的结果就是折在工作室手中,而且并没有什么改编的价值。
目前唯一能从欣然作品中榨取价值的方法就是版权再转让,但没有欣然的许可,工作室无法进行版权的二次转让,所以要么把版权再卖给欣然或者是欣然同意了的第三方,要么这部作品就继续攥牢在工作上手上,看看有没有冤大头愿意为这部“没有价值”的作品买单。
姚教授憋着一口气想着宁愿这版权烂在自己手里也不愿意让欣然拿回去,但负责人则是直接说明了当下她面临的困境:工作室大量漫画家解约,这种版权上的问题绝对不是个案,接下来还会有大量的作品出现这种折在手里的案例,而解约的作者再赔付违约金之后,很少有有能力再赎回版权的,更多的会选择“鱼死网破”,放弃自己的作品,让工作室也拿不到一份获利。但如果姚教授现在把版权卖还给欣然,就会释放出一种信号,版权可以赎回,那对于手握大量无价值作品版权的工作室,是不是可以从中榨取最后一次这些当年太年轻而签下不平等条约的漫画家的剩余价值?
这些话对于欣然这种漫画家来说,有点残忍,但对于姚教授这种“利欲熏心”的商人来说,就很有诱惑力了。就这样在负责人的恩威并施之后,姚教授和欣然达成一致,以不算天价也不算少的价格将作品的全部财产权买回。
欣然是没有这么多钱的,这些钱是玖三三给欣然预支的——买断接下去3年欣然这部作品的财产权的费用。
欣然的事自此告一段落,而拿回版权的欣然对朱一龙白宇夫夫抱着十二万分的感谢。至于那些陆陆续续和姚教授解约的漫画家,朱一龙的律所也提供了不少的帮助。一干人等凑在一块觉得一定要把这两人叫出来聚一聚以表感谢之情。两人架不住这么多人的热情邀约,便同意和他们出来吃饭唱歌。
吃完饭,在ktv,这群漫画家一个个都表示白叔和他先生帮了他们大忙,大恩大德不自喝三杯都对不起他们的努力。白宇酒量还成,面对众人的热情也不好意思回绝,也就应了下来。朱一龙其实酒精过敏所以基本不喝酒,但是人太多了为了不扫大伙兴致勉勉强强喝了一杯以表态度。
没想到这一杯下肚,没多久朱一龙就酒气上头开始胡言乱语了。正巧白宇去了趟厕所,朱一龙找不到白宇就开始不停地嘟囔
“白宇呢?”
“白宇呢?”
“我老婆去哪里了?”
“我那么大一个小白呢?”
这可能是最可爱的耍酒疯了,在场所有的人员都被塞了一嘴的狗粮,纷纷发出了“狗男男”的呐喊!终于白宇从厕所回来,被十几双异样的眼神行注目礼,浑身不自在。
“白叔,你先生醉了好像,到处找你呢。”
“喝醉了心心念念都是你,我今天被你们闪瞎了我这24k钛合金单身狗眼!”
“白叔,龙哥发酒疯好可爱,满世界找你!”
“我不是单身狗但是为什么我被秀成了柠檬精!”
……
在众人叽叽喳喳的言语中,朱一龙总算找到了白宇,刚刚还在那犯傻找人嘟囔个不停的朱一龙一下子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看着白宇,一副求抱抱的表情。
于是在大伙的注视礼下,白宇牵着醉猫般的朱一龙溜了。
“不能喝还逞强啥?”
朱一龙大脑仿佛宕机,瞪着一双无辜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
白宇无奈,松开了手,本想让朱一龙跟着自己别走丢了。但手一松开就被朱一龙紧紧握住,还用奶萌奶萌的声音嘀咕着:“我错了,能不能原谅我。”
白宇笃定朱一龙现在醉的毫无神志,虽然就喝了一杯,但是这人都犯二犯成这样了,他觉得现在给朱一龙一张卖身契朱一龙都能果断的签下。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换词了,从“原谅我”变成“理我好不好”了。白宇头很大,只得打了个电话让司机来接自己,一边拎着这只神智不清的醉猫。
当然便宜倒是被占了不少,朱一龙整个人黏糊在白宇身上,腰要搂着,头直接搭在白宇肩膀上,用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走路。
上了车就手脚并用往白宇身上搭,好不容易生拉硬拽给提溜回了房间,整个人就往白宇身上扑。出格的事倒是没做,就是双手搂住白宇,一只脚搭在白宇身上,头还要靠在白宇肩膀上,然后嘴里一刻不停地叨叨几句话。
“小白,我好喜欢你。”
“喜欢喜欢,我也喜欢你。”
“白宇,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了原谅了,乖乖躺好睡觉了。”
“我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真的好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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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糖了,哈哈哈哈哈!
昨天好多小可爱摸过来,我都替你们担忧。
前面是挺沙雕的,但是剧情还是很正经的所以好久没有发展感情线了!
请自行脑补奶萌虎子发酒疯!
【生远/巍澜衍生】揣崽(四)
揣崽(四)
章远眨眨眼,不确定罗先生说的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以他跟罗先生三个月的经验来看,他确定罗先生是喜欢他乖巧的,尤其喜欢揉搓他的时候不反抗甚至顺从迎合的。
现在的意思是口味变了吗?要他娇一点?
可他是个男的,怎么娇……像刚才那样吗?罗先生管恼羞成怒叫“娇”……
但是罗先生现在养着他还养着宝宝,章远想了想,乖乖点头:“好的罗先生。”
已经放弃短时间内纠正小孩儿称呼问题的罗浮生听见这声接下任务一样的回答就知道他又和自己想的不在一个频道。不过他也没在多解释,想刚刚一样的小动作小脾气,都是小孩儿性子里本来就有的,先前大约是觉得自己不喜欢所以收敛干净。章远敏感聪明,只是因着身世养成了与谁都不甚亲近的...
揣崽(四)
章远眨眨眼,不确定罗先生说的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以他跟罗先生三个月的经验来看,他确定罗先生是喜欢他乖巧的,尤其喜欢揉搓他的时候不反抗甚至顺从迎合的。
现在的意思是口味变了吗?要他娇一点?
可他是个男的,怎么娇……像刚才那样吗?罗先生管恼羞成怒叫“娇”……
但是罗先生现在养着他还养着宝宝,章远想了想,乖乖点头:“好的罗先生。”
已经放弃短时间内纠正小孩儿称呼问题的罗浮生听见这声接下任务一样的回答就知道他又和自己想的不在一个频道。不过他也没在多解释,想刚刚一样的小动作小脾气,都是小孩儿性子里本来就有的,先前大约是觉得自己不喜欢所以收敛干净。章远敏感聪明,只是因着身世养成了与谁都不甚亲近的性格,自然也会慢慢察觉到自己对他态度的变化,所以罗浮生不急,刚刚他说的也没错,小孩儿要是不会娇,他宠宠,总也该会了。
罗浮生又夹了一个小笼包给章远,看着人吃了又递张纸巾过去:“想吃什么跟李妈说,想去哪里我要是不在家就让李叔带你出去,不能自己跑知道吗?”李叔和李妈是一家子,都是从小照顾罗浮生的老人了,他们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照顾章远他也放心。
章远喝完最后一口粥接过纸巾擦擦嘴点头。他已经做好了在家里宅十个月的思想准备,没想到罗先生会允许他出门,章远有点小开心,这样他就可以去看看院长妈妈了。于是他站起来俯身凑过去给了罗先生一个亲亲,罗先生很是受用,出来收东西的李妈见了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罗家的医疗室里简单的设备都有,毕竟是黑道出身,老几辈医院去不了就在家里搞了个差不离,下午一通检查下来,章远同学很是健康,宝宝也没有问题,罗浮生倒是很在意的询问了一堆注意事项,认真的恨不得拿本子一条条记下来,最终还是依靠他分分钟处理百万上下的大脑进行存储。又约好了前期每半个月去医院检查,五个月之后一月一次。这频率确实高了点,但男子怀孕谁也没见过总还是小心些好。
章远对此不发表态度,一切听从罗先生安排反正罗先生不会害他,更不会害宝宝。
章远同学完全忽略了那些曾经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怀孕有所企图最后不知道消失在哪里的女人们。
好吧,章远对遇见他之前的罗先生一无所知。
这边罗浮生注意事项记了一大堆,严谨认真的跟签了笔几个亿的生意一样,不过也确实,他跟章远现在这“生意”确实也不小关乎后半辈子的可不是大生意吗?
那边章远被折腾着做完检查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进了厨房,问李妈要了碗水果沙拉抱着碗跑去客厅,蹭到罗浮生边上也想听一听,毕竟是第一次怀孕——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他还是想全程参与一下。
罗浮生正和医生询问饮食身边就挤过来一个小孩儿,紧贴着他坐在沙发上,抱着碗鼓着嘴咯吱咯吱吃个不停,看见罗浮生转头插起西瓜送到他嘴边眯着眼笑,小模样儿乖得不行。罗浮生摸摸他毛脑袋,在家庭医生“经历了男子怀孕的新闻后再见罗总温柔宠溺脸”的震惊里张嘴吃了西瓜,示意医生继续说。
“……注意事项大概就是这么多,如果罗总您还有不放心的可以买些专业书籍来看或者直接打电话给我,另外还有一点要注意的,”他眼神在沙发上黏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走了两个来回,开口,“五个月前尽量不要有性/生活,可以适当纾解,毕竟小少爷是男人还是小心点好。”
一旁的章远想起了上午罗先生也是在这个沙发上对他说的话,煞有介事地戳戳罗先生的胳膊,冲着他郑重点头,眼神明晃晃的告诉他:要遵医嘱!
罗浮生挑眉,塞了块苹果近他嘴里,凑到他耳朵边上低低说了句什么,章远脸“腾”地就红了,把碗往罗先生手里一放,起身匆忙消失在客厅里,听着身后罗先生“慢点儿”的嘱咐,放慢了频率加大了步伐,迅速钻进卧室把自己扔到床上拿被子裹起来。
一天内被罗先生撩两次,章远表示,真的受不住啊!明明以前罗先生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是除了床上罗先生都很正经,现在……也对,是因为床上不能不正经了吧……章远自觉想通了些什么,觉得自己应该努力习惯这样的罗先生,不能动不动就跑,这样罗先生会不高兴的。
可是真的好难啊!罗先生那么好的人,那么帅的脸,用那么好听的声音带着笑在他耳朵边说“我不进去小远也可以的”这种听起来没什么但全是画面感的话,章远表示自己段位真的不够,太低了,扛不住这样的罗先生。
“还害羞呢?”罗浮生送医生离开,在卧室收获了一只“蚕宝宝”,他走上前去把人一点点从被子里扒出来架着胳膊搂起来安置在自己怀里,感受到小孩儿自觉搂住他的腰,又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这样往后可怎么办了,老夫老妻了我说句话你还要半天不理我?”
老……什么?章远觉得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罗、罗先生又想玩儿什么?
“那我是不是要哄哄你?”罗浮生手放在章远的小肚子上,轻轻捏了捏前几个月养出来的软肉,“嗯?”
“怎、怎么哄?”章远抬头,脸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泛的红,他肚子上有痒痒肉,罗先生知道的清清楚楚,现在正轻轻捏在那处,力度刚刚好,不痒反到舒服得他想蹭人,一个月没享受到罗先生这撸猫一样的手法了,真是娴熟啊……
罗浮生看着怀里眼睛都快眯起来的小孩儿,心里的幸福泡泡都快冒出来了,低头在他唇上咬了咬。
“这样哄行不行?”
今天的马甲依然是躺在生远坑里的马甲_(:з」∠)_
我爱生远。
我爱罗爸爸。
我爱乖崽!!
我要不要开个合集放揣崽嘤嘤嘤,要是决定写完的话估计要连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你们决定一下吧Ծ‸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