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禹宙中欣】营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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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背
Summary:事有先兆,不必自欺欺人
丁禹兮演技很好,虞书欣早就知道。
丁禹兮十分敬业,虞书欣也早有领会。
于是当她意识到丁禹兮在非营业期间也依旧用那种低敛着的眼神看着自己时,第一反应只有这也卖太大。虞书欣想。丁老师真是敬业过头。
虞书欣就在这种目光下勤勤恳恳和丁禹兮拍摄新剧,在期间又连夜辗转去开了次演唱会,回来的时候困得不行,在自己戏份终于结束时没撑住趴在剧组桌上睡了。
迷糊睁眼时候虞书欣恰巧对上丁禹兮的视线,此人及其自然地移开了目光,转头喝了口水。
见鬼。虞书欣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哪家会营业成这副模样。
就算敬业如丁禹兮,也只会为剧宣服务,...
*9k整篇再发
*现背
Summary:事有先兆,不必自欺欺人
丁禹兮演技很好,虞书欣早就知道。
丁禹兮十分敬业,虞书欣也早有领会。
于是当她意识到丁禹兮在非营业期间也依旧用那种低敛着的眼神看着自己时,第一反应只有这也卖太大。虞书欣想。丁老师真是敬业过头。
虞书欣就在这种目光下勤勤恳恳和丁禹兮拍摄新剧,在期间又连夜辗转去开了次演唱会,回来的时候困得不行,在自己戏份终于结束时没撑住趴在剧组桌上睡了。
迷糊睁眼时候虞书欣恰巧对上丁禹兮的视线,此人及其自然地移开了目光,转头喝了口水。
见鬼。虞书欣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哪家会营业成这副模样。
就算敬业如丁禹兮,也只会为剧宣服务,营业期间要求年上互动时就更多的包容感,生世纠缠就多一点暧昧不清的情愫在,节目结束后就只会是同事朋友关系,坦荡十分也规矩十分,没有哪次同现在一般,几乎融入自己的生活。
更何况虞书欣和丁禹兮并不是没有营业过。他们上一次剧宣时候两人还在互相拌嘴,丁禹兮对着导演控诉她打她打太重,她转头向制作组抹假眼泪说丁禹兮才在欺负她。两人相处时像小学生吵架,丝毫没有一点暧昧氛围。再加上当时剧播反应平平,二人也没有什么机会来包装营业。最后关系也就不尴不尬地同事之上……嗯,特别好的朋友之下。
总之,于公于私,丁禹兮都不应该是以这种眼神看着她。
虞书欣有些头痛地捏了捏鼻梁,心想自己怎么才注意到。
但也不怪她后知后觉。毕竟这段时间她的行程表密密麻麻,连轴转了得有小半个月,之前她还会有空去调侃的细枝末节在当下都被她抛在脑后。更何况丁禹兮这种温吞的目光几乎就要融进空气,她几乎像是呼吸一样地习惯了这份注视。
但是不对。
不管是这份注视还是她的习惯,都不对。
虞书欣看向不远处的丁禹兮,想她讨厌这种纠缠的感觉,像是落入了细细的蛛网。虽然轻轻一挣就能挣开,但是她不想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她向来是要把态度摆到明面上来的。
虞书欣找到丁禹兮时,发现此人好像早就等着自己了。
“是不是给虞老师造成困扰了。”虞书欣还没开口,丁禹兮就先道歉。
——如果没有低眉望着她的话。
丁禹兮演技如此之好,必然知道如何收敛那盈出来的缱绻,当然,也必然知道如何角度才能让她全然察觉那份非正常的情愫。虞书欣几乎是要恨自己太敏锐,明明两个人没有交换什么话语,她却已经是要明白了意思。
往常假用撒娇四两拨千斤的方法在此时用反而有点像调情,但是太生硬的话又对丁禹兮说不出来。丁禹兮向来真诚又分寸,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不当的行为,她可以做到拒绝,但分寸感也告诉她没不要伤害。虞书欣几乎是有点气堵,她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想了两秒只留下一句冷冷的对,别再这样了。
于是丁禹兮顺从地微微鞠躬说对不起,我不该给你造成困扰的。
虞书欣难得走神,想这人头发好像留的有点长了。
丁禹兮果然说到做到,此后就像普通同事一样继续拍戏聊天,自然到让虞书欣都怀疑自己之前好像产生了错觉。
但是虞书欣就是虞书欣,达到目的时候就不再去回忆过程,此后依旧在剧组勤恳活跃,除了再假意撒娇时候会不自觉地避开丁禹兮。好消息是他们即将杀青,虞书欣也没必要再苦恼戏外如何去和一个自己半拒绝过的还不错的朋友相处。
想着结束了也就不必再扭捏,杀青时虞书欣心情大好,终于是给了丁禹兮一个朋友式的拥抱。
唯一算得上是波折的,就是虞书欣要挑选发杀青博的照片。她现在对丁禹兮情感略微有点复杂,但也不至于算讨厌,但怎么说都算是剧外她还待处理的私人关系,放到工作杀青照中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虞书欣向来不愿在小事上折磨自己太多,所以挑挑拣拣后干脆只丢了几张单人美照上去。
果不其然的是外界开始传她和丁禹兮不合,唱衰她的,唱衰丁禹兮的,唱衰剧集的,总之说浑话的人加起来能排到法国。虞书欣也不甚在意,这些言论于她而言早就不痛不痒,于她和丁禹兮的关系来说,唱衰正好掩掉那一点不尴不尬。
只是丁禹兮一直容易精神太过紧张,也不知道再看这些时候会不会下意识的咬指甲。
虞书欣难得感到一点愧疚。
虞书欣开始反思自己和丁禹兮的关系。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丁禹兮是什么时候对自己有好感的。月光必然太早,那时她们顶多算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丁禹兮看她咋咋呼呼还会控诉她的恶劣玩笑。月光之后?他们确实是相约吃过几次饭,他也帮自己转过几次剧宣,还以昼川的身份玩笑似的吃醋说我的编辑怎么叫别人哥哥。
在她心中,丁禹兮一直算是比较奇怪的位置。他们像是朋友,有时候聊聊剧本,讨论一下剧宣,偶尔也会讲一下琐碎的日常和他那时好时烂的梗。但虞书欣有时又觉得他没把自己当朋友,毕竟他剧宣摇人的时候根本没喊她,哪怕她前段时间才私发他了自己剧集的片段。她气不过,小号自己发了剧宣,顺便把这个忘记朋友的小人p成一个猪头。
这么想,他们的聊天方式就如丁禹兮对她的注视一般,在她着重去回忆时,才会品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暧昧。
虞书欣有点苦闷。
她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找丁禹兮聊。
虽说上次她及时掐断了那一点苗头,但其实两个人都没说开,属于做朋友和断关系都做不到的情况。但是去找丁禹兮说又能说什么呢?说你对我到底怎么看?然后呢?
虞书欣思来想去总算是找到了关键。
是她自己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丁禹兮。
虞书欣用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写下了他的名字,笔尖缠住了名字最后的弯钩,亲密的有些恼人。
不过还没等虞书欣去处理这个问题,她的下一部剧就播出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类宣发采访还有需要拍摄的红毯代言,行程表太满,让她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同事和同事也是不一样的,虞书欣新剧宣发的氛围有点尴尬,甚至掺了一点隐约的火药味,她调动气氛时偶尔也觉得有点心累,走神想如果是祝绪丹她们肯定会更轻松一些,不至于没人搭话。这段时间虞书欣感觉自己像是临时凑齐做小组作业的组长,口干舌燥地烘托气氛,结果还落了个骂名。不过她安慰自己,毕竟是工作,没必要带入太多感情。
最紧张的一段时间过去后,虞书欣瘫痪似的休息了一天。她躺在床上想自己就这么和被子黏糊也好,安全又实在。
此时祝绪丹正发来约她一起吃饭的消息,虞书欣爽快答应。这段时间太累,她本也就想找朋友放松倒苦水。
谁知在她发完好呀之后,祝绪丹才说是四个人一起约饭的消息。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虞书欣咂舌自己休息的脑子都放松警惕,忘记自己和祝绪丹熟络还是在永夜剧组。
距离她上次和丁禹兮见面已有一月左右,虞书欣太忙,也没太关心他最近的情况,还未解决的问题就这么被他们默契搁置不提,两人就好像圈内标准的同事一样告别后就互不打扰,但这显然不正常。她点开聊天框,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她发官方的过年快乐,丁禹兮回了个不知道哪里找到的可爱表情包。
她本以为自己想到要再和丁禹兮见面会有些尴尬,但是并没有,她明显感觉自己心情还算可以,甚至还找时间搭配了一下衣服,画了个满意的妆。
刚到地方祝绪丹就亲昵挽她,说自己还没提出过和大家组局,但觉得大家在剧组关系这么好,能聚的时候还是想一起聚聚的。说话时候就打开手机要和虞书欣自拍,虞书欣条件反射地捧脸比心wink摆了个遍,留对面还没开口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丁禹兮今天穿的很低调,黑卫衣黑外套,刘海柔软地落在额上,整个人显得安静又温顺。虞书欣摘下口罩和他俩打了个招呼,说大家久等咯。
大家都比较熟悉,也就没有客套的场面话,还没过几分钟祝绪丹就脱了外套开始讲最近的事情,絮叨了一会想起来问大家要点什么,自己最近要减肥不能吃特别多。杨仕泽表示自己无所谓,用肩膀顶了顶丁禹兮,那人反过来看向虞书欣,问虞老师想吃什么。虞书欣假哭靠向祝绪丹,说我的命好苦,最近也不能多吃,丁老师你看着点吧。
丁禹兮浅笑说那我就按你们喜好点吧,不够再加,多了打包。虞书欣就瘪嘴点头说你人真好。
真是奇怪。虞书欣觉得自己差不多是拿出了营业时的那套防御状态。
两人交流显得熟络却客套,虞书欣没有那么闹腾,丁禹兮和之前相比也是罕见的沉默,两人一口一个丁老师虞老师就像是首次见面破冰寒暄,就算是祝绪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她向来嘴比脑子动的快,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已经脱口问丁禹兮最近是有什么事吗。
虞书欣下意识地望向对面,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丁禹兮的双眼。丁禹兮只是垂眸笑着说没什么,在想剧宣的事情。
眼神都没有望向她,简直是太听她的话。
祝绪丹心大,安慰地说你不要压力太大,我看你演的很好呀。
确实是演的很好。虞书欣心里冷哼一声。
丁禹兮是在安静吃饭没错,但是外套脱下后的卫衣袖口实在太短,金镯就这么明晃晃地在她眼前晃。
她还记得丁禹兮当时拍照问她哪个好,她一边敷面膜在图上圈了个圈说就这个素圈吧。
虞书欣才不相信丁禹兮是真的就此彻底放下。此人之前约她单独吃饭时也是不直接说,而是七拐八绕说一起鉴赏部电影,或者再约个谁一起吃,总之有那么几次到达现场时虞书欣总会发现就只有他一个人无辜看她说对不起。但这样的次数不多,她过去也属实心大,实在不会觉得丁禹兮这个只会闷头研究发型火锅和烂梗的人有什么别的想法。见面就正常和丁禹兮聊东聊西,吃火锅也肆无忌惮从丁禹兮锅口夺食。
但现在不一样,她总算是发现丁禹兮只是看似人畜无害,实际上总会暗地放钩子,但凡察觉到你有犹豫或者心动就会无害地靠近,就连远离都是他的把戏。
比如丁禹兮此刻于对视的让步,虞书欣总算是察觉出一丝以退为进的引诱味道。
也许是刚结束不令人尽兴的同事活动,让她还留了一点硝烟味的斗志。也许是丁禹兮的方式在她看来含了份挑衅。虞书欣几乎是要在这原本是暧昧的拉扯氛围中激出了点逆反心理。
要她顺着丁禹兮的节奏走,才不可能。
饭局后,祝绪丹和杨仕泽有事先一步走,虞书欣甜笑着和他们告别,见丁禹兮磨磨蹭蹭半走不走,干脆从背后拍了一下他,这人估计早等着她的暗示,虞书欣手刚碰到他的背就乖乖定住。
丁禹兮被虞书欣拽到了一旁。
也许是没想过虞书欣真的会喊住自己,丁禹兮已经拉上了口罩和帽子做遮掩,此时望向虞书欣时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什么意思。”虞书欣微微抬了下巴。她不做甜妹模样时显得更清冷,有了几分质问气势。
丁禹兮声音透过口罩有点闷闷的:“我以为虞老师不想再和我说话了。”
又装。虞书欣有些烦,上前想去找他素圈,结果只碰到了外套。
丁禹兮不说话也不动手,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她,乖乖认她摆布。
虞书欣懒得看他演戏,干脆顺着袖口滑到了手腕,指尖往上点素圈,说:“我问这个。”
丁禹兮像是等着她,反轻握住她的腕骨轻轻往外推,“素圈而已。”
此人现在是摆明了要和她打太极,却偏偏还爱装作无辜,从目光到动作都柔顺到毫无侵犯意味,轻飘飘地拨了她去,也不知道是拒绝还是暗示。
“再这样以后别和我说话了。”虞书欣才不顺着他走,想爱说不说。转身就要把手抽出来。
丁禹兮反应倒是快,见虞书欣要偏头,步子已经迈了出去,伸手轻轻握住她挎包的包袋,在虞书欣转头看他时又立马识趣地松开。
可怜的紧。
察觉到了虞书欣散发出的一点不耐烦,丁禹兮又噤了声,沉默到虞书欣都要觉得世界定格。
“对不起。”
夜晚的路灯并不算柔和,但黄澄澄的灯光就是乖顺地沿着丁禹兮的帽檐垂下阴影,恰好地吻住了他的双眸。虞书欣所能看到的只有丁禹兮眼中那一点光亮的闪烁,像最小的湖泊。
“我以后不这样了。”丁禹兮又觉得一句对不起不够,又补充。
这人说不再装可怜之后虞书欣居然还是觉得他有点可怜,虽然旁人看来丁禹兮比虞书欣大上一圈,完全可以把她围圈在怀中,将她包裹在自己的领地。但处在圈中的虞书欣却浑然不觉,她盯着丁禹兮,只觉得他微微低头看她的样子竟是像蔫头耷脑的小动物。
虞书欣不说话,他也就跟着不说话,空气拉长到她注意到这人微微起伏的胸脯,和越来越低的头,像是在紧张。
“为什么这样。”虞书欣问他。
为什么喜欢但不说,为什么现在这种状态,为什么要用这种恼人的拉扯。
“你是不是喜欢我。”虞书欣又抬手去轻轻抬起丁禹兮的下巴。他低头的太厉害,她都看不清他的眼睛。
虞书欣向来只有确信自己要做时才会去做,但此时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开口,是她喜欢丁禹兮吗,但好像又不是。
可是她觉得有好感的朋友那么多,怎么偏偏执着眼前这一位向她告白过的丁禹兮。
丁禹兮没有往常那样神采飞扬,虞书欣想这简直是太让人讨厌。明明刚认识的时候还会插科打诨,上手小学生互打,谁知再拍戏的时候就有点沉默的热闹,是因为外界压力吗?可是这样的话再喜欢她又算什么?她最为讨厌这种无声又犹豫的态度,她也讨厌被单方面注视的感觉,更何况这种状态与自己有关。
但这人又偏偏是在这种状态时候表现出喜欢她。让她有点分不清究竟是把她当作救生圈,还是只是因为不敢表白。
但不管哪种,虞书欣都讨厌。
丁禹兮好像用蚌壳含住自己柔软蚌肉中的一颗珍珠,只有呼吸间才让人通过缝隙看到那一点异彩,吸引旁人靠近,但是换谁也撬不开。
“我可以喜欢你吗。”就在虞书欣几乎要发火的时候,丁禹兮总算是开口,他摘下口罩,咬字清楚。
又来。
还真是留有余地的提问。
虞书欣最讨厌留有余地。好像虞书欣说了不行之后他就可以立即离开,两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做朋友。
但怎么可能。
“不可以。”虞书欣冷声,觉得自己和同事尴尬营业时都没现在生气。
丁禹兮像是在思考,但这种沉默没有持续太久。
“我喜欢你的,虞书欣。”像是察觉到她并非真心拒绝,他改口叫名字。
丁禹兮不叫虞老师的时候尾音有些可爱,绵软的像在撒娇。让虞书欣想到自己小时候也和爸爸妈妈玩闹,妈妈就会温柔地喊她欣欣,欣欣,尾音拉长又上翘,就像牵着她荡秋千一样晃晃悠悠。
“我讨厌你现在的状态。”虞书欣生气,但语气没有之前那样生硬。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明明一向有话直说,明明说好自己的节奏不为他人改变,但在丁禹兮这里却总会拐上几个弯说话,连说讨厌都带着安抚。
想来也是没料到虞书欣的回答,他很小幅度地歪了歪头,虞书欣捕捉到了他极其微小的皱眉,猜测他是在判断自己的语气是暗示还是拒绝。
“你讨厌我吗。”丁禹兮像是在确认。
“不讨厌。”虞书欣有种自己在引导他的感觉,很奇怪。
“那喜欢呢?”丁禹兮好像心情不错,浅笑。
“不喜欢。”虞书欣眉毛拧起,又觉得自己太冷漠,补充,“至少你目前这样,我不喜欢。”
不管是演技用在除了剧里的地方外,还是这种拉扯,都很不喜欢。
“我不这样了。”丁禹兮轻轻说,但虞书欣不相信。
“要喜欢我的话,我要看你表现。”虞书欣看向他,“不要因为把我当成救命绳喜欢,也不要让我因为可怜你喜欢…”
她说的太专心,也就没注意丁禹兮往前走了一步。
“那我可以追你吗,虞书欣。”丁禹兮打断她,不再低头,而是微微屈膝,平视着虞书欣。也许这人抛钩子真不是故意作演,而是他天生如此,和她对视就能窥见动心。
这下靠的太近,虞书欣都能描摹出他眼睛的圆润弧度。之前网上有人说他像猫,好像真的有点像。
安全距离被突破,让虞书欣下意识地往后退,但许是很久没动,她差点趔趄。丁禹兮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扶,这下没抓住她的包袋,不小心掌心拖住她的手肘。
丁禹兮的手心太温暖,以至于他将手撤走后,虞书欣竟觉得再吹过的风在手肘处拂出了些寒意。
她别过视线,却依旧没能及时避开丁禹兮,于是被这双墨黑的眼亲昵地咬了一口。
“你在乎我。”丁禹兮这句话没有反问,而是轻而坚定的陈述。
虞书欣的确敏锐,但丁禹兮又何尝不是。
哪怕虞书欣说着自己一向坚定不移,在战场上哪怕暂受打击也会立即重振旗鼓回击。
但是与爱意有关的事明明不是战场,是蛛网,陷阱,是暧昧时互换眼神的注视,是心跳如寂静中猛然响起的车鸣,是在犹豫不决时——
丁禹兮说:“那我追你了。”
虞书欣不是没有接受过别人的告白。
最开始别人嫌她聒噪又造作时,告白是读书时期同学戏谑的大冒险。后来她开始往上走,告白变成了对她人设外壳的爱。再后来,再后来好像她就没再关注过爱,她的生活实在安排的太满,能留给爱情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再者,这里什么都包裹几分名利交换,太累了,她依旧只爱真心换真心。
可真心实在短暂,又寥寥无几。
那丁禹兮呢,你又是什么,你又是爱我什么。
虞书欣从来果断行事,到何处都是泰然自若。早期采访时她就翘着下巴骄傲说,当然是喜欢就谈恋爱,不喜欢就拒绝呀,多么果决清脆。
她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执拗地想知道丁禹兮究竟为什么喜欢她。
于是她轻轻问出口。
少年的爱往往果敢而纯粹,可是他们都不再是小孩,仅凭一腔情绪就将彼此牵挂在一起的爱实在是太天真,也会太短暂。她说想真心换真心,那也要个答案。
可是爱意如此复杂,它比憎恶绵延,比痛苦柔软,一丝一缕,迷宫似的绕个没完。她抛出石子,也得不到确切的回音。
她对丁禹兮太不了解,虽然做了那么久的朋友,可虞书欣也只是知道他吃火锅爱什么调料,平时爱什么衣服,知道他酒精过敏,知道他冷的时候习惯左手圈住右手哈气不好意思地笑。但更进一步的,她似乎又一无所知。
哪怕她们月光时期就相识,拥抱,接吻,交缠过鼻息,环绕后背时让一个人的心跳传入另一个人的脊椎。但虞书欣一向把角色和自己分的很清楚,那是初礼和昼川,是凌妙妙和慕声,不是虞书欣和丁禹兮。
“喜欢你记住我。”丁禹兮说。
他该怎么向虞书欣诉说原因呢。爱本就是不清晰的,虞书欣揉皱的袖口,交谈时冷下的双眸,趴在桌上时柔软的颊肉,大笑着说丁禹兮。宛若嫩芽破土地在他心中扎根,牵扯感情、视线,等他发现时,他已经注视虞书欣太久。
但虞书欣的生活太热闹,她关注的事情太丰富,以至于她对所有人都感兴趣的一视同仁。可丁禹兮想要的无非是那一点奢侈的例外,他想让虞书欣对自己的世界产生那么一丝一毫的兴趣,而不是他自顾自地抒发长篇情感,试图用那弯绕的言语、用所谓的愧疚与怜悯将虞书欣困住。
虽然丁禹兮本就不是用愧疚祈求的人,虞书欣也不是会被愧疚绊住的人。
她注定会一直往前奔跑,而他也注定会在并行的途中相伴。
所以丁禹兮说,你只要记住我就好了。
记住他的眼神,记住他注视着自己的生活,记住他轻轻说虞书欣,记住和他之前任何节目的状态都不一样的他。不是某个朋友或者是同事,而是剥去一切头衔身份后的丁禹兮。
只是丁禹兮。
……
虞书欣想起月光杀青后的第一周,丁禹兮打电话给她,问虞老师去不去吃饭。虞书欣当时正在家里和赵晓棠互涂指甲油,一边说喂你等下我听不清一边用指肚按开了免提。丁禹兮于是再问了一遍。
赵晓棠五官起飞看向虞书欣,嘴型说你搞什么。虞书欣一边摇头晃脑笑说你不懂这就是演员的聚餐,一边尖叫着说快帮我擦一下涂出去了。结果就是换来了赵晓棠一个白眼。
结果虞书欣到了地方才发现只有丁禹兮一个人。他捂的严严实实,连根头发都没露出来。
而虞书欣再回味赵晓棠的表情,终于回味出一点尴尬。
她皱着鼻子说丁老师,你真是把我害惨了,我朋友怀疑你想约我。
然后丁禹兮说了什么来着。
噢,他说是去和杨仕泽一起吃,你解释一下好了。
当时虞书欣见到一脸无语的杨仕泽还以为是自己来的晚了,苦着脸展示自己的指甲说对不起杨老师,当时指甲涂到一半实在来不及,要不我也给你涂个?
还有丁禹兮焦虑到崩溃的那段时间,丁禹兮不和她说话,也不喊她宣传,虞书欣气不过大骂是不是朋友了,然后干脆杀上门拜访。丁禹兮太蔫,说虞老师谢谢你。虞书欣想点着他脑袋说谢你个头,但最终还是咽下了话,说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丁禹兮就说,虞书欣谢谢你。
……
虞书欣向来讨厌俗套的剧本,在拍摄月光的时候还和丁禹兮大喊女主完全察觉不到男主喜欢她是什么鬼啊,太有病了吧。丁禹兮点头说但是初礼就这样。虞书欣就反驳说还好吧,也没那么笨!
但她自己居然就是这样。
或者说,她相比起忽视了丁禹兮的爱意,更像是习惯了丁禹兮。
虞书欣习惯这个人的存在,帮她拉开座椅,下车时帮她护住门顶,说话大笑着接茬。照理来说虞书欣应该一谢二避,但她找借口想丁禹兮自称为拥有好人品而自豪,于是她和旁人说他绅士如此,这么做也不过是大爱尔尔。
但怎么可能。
丁禹兮再如何圣人,也总有私心。
也许是虞书欣光芒太盛,丁禹兮几乎是固执地认为自己不过是她人生中茫茫路人的一位,和虞书欣同行四年已然是他最为特殊的地方。他想这样也好,虞书欣这么耀眼,怎么就能属于他。 只是被虞书欣察觉爱意之后他终是无处可躲,可惜喜欢还没说出口就被掐灭在了嘴边。他想那就这样吧。
虞书欣说讨厌他的状态,他又何尝不是。被她拒绝过一次后再说喜欢已然是他最大的自私,但是怕虞书欣不喜欢,从此分道扬镳,所以他连告白都将大半话语埋进心里,直到面前人让一步,他才进一步,说我可以追你吗。
可惜他太紧张,只捕捉到虞书欣的犹豫,没看到她微红的耳尖。 哪有这样追人的。
丁禹兮。虞书欣叫他。
虞书欣很少喊他的名字,大多都是揶揄的丁老师,昼川老师,最近还多了个慕声。
于是丁禹兮看她。
他们就这样相望,直到风拂过。
这阵风是如此陈旧,好像从遥远的过去一路追来,穿过虚拢双手构成的胸腔。
那样温柔,那样犹豫不决。就像从不知何时起就追随她的视线,终于落到了现在的她的身上。
而她终于发现。
原来她投出石子得不到回音,只是因为湖面早已有着绵绵细雨,涟漪撞着涟漪。
虞书欣在节目上那么多次挽救局面,有那么多话术,她可以用一万种方式插科打诨,但她想,面对真心时候,就用真心说话好了。
丁禹兮向来好说好话,多愁善感的像是早年文青。但是虞书欣不是,对她而言,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理性的判断永远比情感的屈从更重要,过多的善良和无用的怜悯都只会牵绊自己,毕竟情感可能会燃烧殆尽,可前途不会。
虞书欣从不会感性到会用自己的时间为筹码,来试探感情的虚无。毕竟她自迈进娱乐圈开始,就只走她已然确定结果的路了。可是丁禹兮算什么呢。
虞书欣在心里开始数数,想丁禹兮再不说话她就离开。可是时间过的太慢,她都要数清楚丁禹兮的睫毛,数到心跳要和计数重叠在一起,她依旧却站在原地。
数到她发现他们的距离是那样近,而心跳在沉默中那样清晰,比挣扎的言语更会诉说真情。
丁禹兮刚才说要追她。
所以她说,好啊。
END
*事有先兆,不必自欺欺人。——《老派少女购物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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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天久帝】青春猪头少年不会梦见大明星哥哥
喜闻乐见的窗户纸文学和非典型钓系华 全文4k8
(一)
我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别人的有两件事。
一是小时候我跟我爸吵架实在气不过,悄悄用他的牙刷刷了马桶;二是学生时期我拒绝一众追求者爱上了我的亲哥。
听到前者你可能说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但听到后者你肯定会觉得我在扯淡,甚至一并怀疑起这两件事的真实性。
但很遗憾,刷马桶是真的,爱上我哥也是真的。
(二)
我十六岁那会儿正在读高中,...
喜闻乐见的窗户纸文学和非典型钓系华 全文4k8
(一)
我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别人的有两件事。
一是小时候我跟我爸吵架实在气不过,悄悄用他的牙刷刷了马桶;二是学生时期我拒绝一众追求者爱上了我的亲哥。
听到前者你可能说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但听到后者你肯定会觉得我在扯淡,甚至一并怀疑起这两件事的真实性。
但很遗憾,刷马桶是真的,爱上我哥也是真的。
(二)
我十六岁那会儿正在读高中,对于青春期的小男生有点不可启齿的小秘密再正常不过。我几个情窦初开的哥们在某天突然开始嚷嚷起自己有了crush,然后每天下课跑到别班门口偶遇女神,并在人家经过的时候表演放倒兄弟、不经意空气投篮顺便摩擦缤纷水果鞋等行为艺术。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骂一句弱智。
整天跨屎还不如多练练跨栏,没准人家还能多看你几眼。我吐槽道,哥几个却毫不在意地对着不知道哪儿淘来的镜子苍蝇搓手加抓头发,对我说跟你这种木头说不清。我被一套小连招打得哑口无言,疑心是否真的有女生喜欢这一挂。
如果有那这个世界可能真的疯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几个哥们还真有成功追到女神抱得美人归的。当时和我关系最铁的兄弟兼同桌没事就把他的袖子撸起来伸到我面前,
“我女朋友给的,好看吧。”
我低头瞥了一眼,淡淡收回了目光。
猛男配粉发圈,屎盆子镶金边。
“不过话说回来,兄弟你长这么帅怎么还没找着女朋友?”
“眼光高啊?哥给你介绍几个?”
“滚。”我瞪了他一眼,抬头对上老师核善的目光连忙噤了声。
倒不是找不着女朋友,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恋,但当时追我的女生的确不在少数。有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每天到学校我桌子上总会有一堆零食再加几封可爱涂鸦的小情书。一开始我还耐心一一回绝,到了后来我干脆把情书往书兜里一塞等放学一块扔了,零食就分给我那几个哥们。
我同桌经常一边在我的桌子上搜刮一边声泪俱下地控诉说花傲天你真的太不是人了,妹子们给你的情书都能烧洗澡水了。
“你想要我也可以每天给你写一封,宝贝。”
估计是被我恶心到了,他很夸张地干呕一声继而埋头狂吃不再理我。
事情真正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是在我拒绝了传说中的校花的表白之后,我的名字很快就传遍了学校,好消息是人妹子不再追我了,坏消息是吸引了更多妹子。
“靠。”我同桌一进门就直冲着来锁我喉,我一个熟练的侧身躲过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疯。
他疯狂地摇着我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说我是不是傻了竟然拒绝大美女搞得人家好没面子,罢了还义愤填膺地替人家打抱不平。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你喜欢你追去,我没兴趣。”
“你特么阳痿啊?!”他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给班上下课补觉的几个女生吓得一激灵。
我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他放下书包,突然又很义气地拍拍肩说我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无敌 F 4就我还单身,
“不喜欢那种是不?那你告诉哥你理想型,就喜欢哪种女生哥都给你安排好吧?”
“哪种女生我都没兴趣。”
“?”
“…不是哥们,那你喜欢男的啊?”
我一口汽水差点呛死,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拳。
(三)
之后上课也是心猿意马,整天听我同桌说那些事情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但在第二十七次尝试听课无果之后我竟然真的考虑起了这个问题。
理想型…
我眯起眼睛,眼前浮现出我那大明星哥哥的脸。
我草。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我脑子里炸开,不顾正在上课我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引起一众同学的侧目。
应该是熬夜打和平精英打多了,我安慰自己,干咳一声假装低头是思考不出物理题。
(四)
我真心推荐我同桌毕业之后去做占卜。
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关于和我哥的不可描述的梦,第二天醒过来我把被子掀开吓出一身冷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熬夜打游戏精神出问题了。可是之后一连几天我都梦到和我哥翻云覆雨,乱七八糟的play一次比一次过分,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把床单塞进洗衣机的时候我绝望地意识到我好像爱上我那大明星亲哥了。
…不是吧。
(五)
所以毕业以后接到我哥的电话说他要来我这住几个月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磕磕巴巴地问他真的吗。
我哥声音轻快地说对呀然后不给我拒绝的余地司机直接一脚油门给人送到了我家楼下。
哦,杭州这套房也是我哥的来着。
我抄起外套,抓了两把头发怀着悲壮的心情下了楼。我哥拖着一个小行李箱隔老远就跟我招手,我苦涩的冲他笑笑,感觉手脚都不好使了。
“长高了?”我哥十分自来熟地围着我转了一圈,拍拍我的肩。我僵硬地从他手中接过东西憋了半天喊了声哥。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我哥凑到我面前想关心一下我,结果对上眼神那一瞬间我一下蹦出三里远。
“是、外面太热了!”我拖着行李箱火速逃离现场,留我哥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现在,还算是冬天呢。
回到家我无所适从地站在客厅,在我哥关切地目光下烧了壶热水,又手忙脚乱的四处找茶叶。
“找不到的话就算了。”我哥坐在沙发上被我逗笑了,我只感觉自己又脸红了,背对着他说那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正当我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我被我哥捏住了命运的后颈。
…完蛋。
“不用啊。”我哥挑眉,“我晚上和你睡一间房就行。”
我欲哭无泪地看向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
“哥要不还是分开…”
“以前不都一起睡的吗?你小时候还经常扭着我要跟我一起睡呢。”
“长大了还害羞啊?”我哥笑着用手肘捅了我一下。
我认命般闭上了眼。
(六)
那天晚上我一直磨磨蹭蹭不肯睡觉。我哥问起来我就说最近手感不太好得多练练,结果我哥一把摁灭我的手机说睡醒了才有精神训练。我还想挣扎几下,我哥眯了眯眼。
血脉压制下我最终挪进了房间。
灯熄了,我一直往角落缩,跟我哥隔了有十万八千里远,我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心想着这几个月别想睡个好觉了。
“你睡这么远做什么?”我哥幽幽的开口,“中间都漏风了。”我极其微小地往里挪了一点,“这样好点?”
我哥一把把我薅了过去。
感受到我哥的胸口贴在我的后背,他一手搭上我的腰,温热的气息打在后颈,我呼吸一滞,不争气地起了反应。
一瞬间的背德感充斥了我的大脑,我羞愧地将脸埋进枕头。
索性我哥没再有别的动作,不然我真想象不到我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感受到我哥逐渐舒缓的呼吸声,我的心又快速跳动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我小心翼翼地去碰腰上那只手,感到指尖的温热之后又迅速收回,在这之前却被我哥抓住十指相扣。
我的大脑一瞬间空白了,瞪眼张着嘴说不出话。我只庆幸房间里没有开灯,不然我现在的表情看起来肯定像个傻叉。
“你一直在躲着我。”
我哥还是太了解我了,拿捏我就像平地起high C一样简单。
“…你谈恋爱了?”我哥冷不防问出一句不搭边的话让我彻底死机,我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无果只能跟着打哈哈。
“没…”
“哦。”
“那有喜欢的人了?”
“没…”
“那你…”
“哥,别问了…”我抽出手翻身下床,堂堂帅小伙在深夜落荒而逃。
那晚我还是去睡了沙发,并且又做了梦,我梦见我哥牵着我的手,对我说他喜欢了我好久。
(七)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们还是分开睡了,只不过原本我的房间让给了我哥,我自己收拾了一下住进了次卧。
就这样尴尬地相处了几天我哥得工作了。出门前他看着我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说哥哥要工作去了,你记得按时吃饭。
门关上了,我从可视电话里看着我哥上了保姆车,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哥工作起来就忙得脚不沾地,每天早出晚归甚至一连几天不回家。我没有主动联系他,反倒是他总会抽空关心我训练累不累有没有吃饭。
我攥着手机,看着我哥刚发过来的消息都能想象出他是一副怎样可爱的表情。我怪叫一声,本想扑进沙发里打几个滚缓解一下激动的心情结果一个重心偏移扑到了地板上,差点摔成脑震荡。
…也可能是真的摔傻了,我回到床上突然掏出手机,在百度上打出一行字。
“爱上自己的哥哥怎么办?”
我有病吧。
这种蠢事我小时候也干过一次。当时我上二年级,一放学就忙着回家打游戏,一抬头八点了想起来作业还没写,等我把书包翻个底朝天又大脑空空不知道老师布置了什么急得我飞奔到电脑前打开度娘询问二年级七班今天的作业是什么。
…
尽管如此,我还是认真品鉴起每一个回复来。
好吧,果然不能对网友抱太大希望。粗略扫了一眼最上面的几层楼,我的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人之常情。”
“那很有生活了。”
“哥哥会原谅你的。”
“弟弟变成这样都是哥哥的错!”翻到这条我停下了,十分欣赏地点了个赞。对对对,谁让哥哥长得好看人温柔还宠我呢,爱上哥哥简直轻而易举。
不对。
反应过来我又甩了自己一巴掌,什么玩意。
正当我和网友的神回复搏斗时房门开了,我下意识地把手机塞进了被子里。
定睛一看是我哥,口罩还没摘,风尘仆仆的看起来应该是才工作完。
“哥…你怎么回来了…”
“…下班了啊。”我哥有些无语地摘下口罩,看着我红着脸双手藏在被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一脸歉意的退了出去,
“抱歉天天,哥哥不知道你在…”
“…不是…哥!!”我惨叫一声,同为男人我秒懂我哥会错了意,急忙跳下床把我哥拉了回来。
…拉了回来。
我看着我哥,我哥看着我。大眼瞪大眼。
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
“呃,哥。”
“嗯。”
“幸苦了…?”
“谢谢。”
…救命啊我到底在说什么。我感到一阵脚趾抠地,难道这就是蟒蛇缠绕般的窒息感吗。
“我们谈谈?”半晌,我哥开口道。
“啊?谈什么?”
恋爱吗?
。
我真的要求自己不要再说话了。
我哥皱起眉,“还能谈什么。你最近怪怪的。”
“有什么心事吗?”他看向我,眼底带着一丝因为工作的劳累而染上的红。
“…没事”我心虚地别开眼,却被我哥双手扳正对视。
“说。”
我哥语气里是少有的强硬,平日漂亮随和的脸如今变得有些严肃,一瞬间我都忘了怕哥,只觉得哥这样好性感,嘴看起来好好亲。
鬼迷心窍一般,我覆上我哥放在我脸上的双手,吻上了他的唇。
(八)
那一刻我在想什么?
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只觉得五雷轰顶。
触电一般松开手,我无处可逃只能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心中有一万只土拨鼠尖叫。
我亲了我哥。
花傲天你到底在搞什么啊?哥会讨厌我吗。
我突然很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我哥很轻地叹息,他隔着被子拍了拍我,“早点休息。”
(九)
第二天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出房门。因为我哥没去上班。
怎么办?我急的差点哭出来,打电话去给我兄弟求救,结果他们一个个竟然都在外面陪女朋友过情人节让我自求多福。
…今天是情人节。更诡异了。
我把自己摔回床铺,思考着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的可能性。我哥这么一个有洁癖的人被我昨晚这么一搞肯定生气了,他会怎么想啊啊啊??我无声哀嚎。
“出来吃饭。”我哥敲门,吓得我抖了两下。
好像被宣判了死刑一样,我的心跳一下来到一百八十迈,思考两秒我决定装死。
“快点。”我哥十分锲而不舍。
果然还是瞒不过,我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我不敢看我哥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地板可真地板啊。
我跟着我哥下了楼,这顿饭吃得十分死寂。我们谁都没提昨晚的事,只不过我哥一直给我夹菜,还专门挑我最讨厌吃的夹。看着我哥往我碗里夹了一大堆草我忍不住抗议,“哥…”
“吃。”我哥撇了我一眼,放下碗,“吃完把桌子收拾了来我房间。”
…完蛋了。
几个碗我洗了快一个小时,这个时候向来不爱收拾的我突然觉得哪哪都不干净了于是左擦擦右擦擦又磨蹭了一个小时,一转头发现我哥在厨房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我僵住,心虚喊了声哥。
我双手后撑在台面上,思考着逃跑路线。我哥却很精准地预判了我的预判,挡在了逃跑的必经之路上。
“过来。”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感,见我没反应,我哥一把拉过我的手,把我手里的毛巾扯出来放在台子上,拎着我坐在了客厅的桌子旁。
“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我哥双手环胸。
我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花傲天。”我哥叫我大名了,我心中警铃大作,我是真的怕了。
“我…”我几乎要哭出来,眼泪汪汪的努力组织了半天措辞发现根本前言不搭后语,我仰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再害怕但形象还是要有的。
我决定破罐子破摔。反正他是我哥再怎么样无非把我骂一顿总不可能把我赶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
“哥,我喜欢你。”
“…是那种喜欢。想谈恋爱的那种。”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我昨晚没忍住才…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我越说越小声,头都快埋到地底下去。我哥半天没说话。
好像过了几个世纪,我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我哥很轻地笑了。
“笨。”
我抬起头,感到唇上一凉。我哥吻了我。
“哥哥怎么会讨厌你。”
【王牌家族/友情向】人生何处不相逢
人生何处不相逢
-沈腾/贾玲/关晓彤/华晨宇
-王牌家族友情向
-架空背景/有玩梗,无恶意,是真粉/
1.
沈腾是个道士。
就是那种白衣飘飘,仙风道骨,仗剑走天涯的侠义之士。
可惜他功力不够,腾云驾雾的本事没练好,所以只能每天靠两条腿跑这儿跑那儿,早些年在山上修了个道观,好歹也算有个安身之所,山下的百姓上来和他求助,说什么狐仙发威了,黄大仙儿来偷小孩的魂了,还请道长下山帮帮忙。
彼时正躺在道观里屋享受东北暖炕的沈道士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嘟嘟囔囔的说自己真应该把不过午时不...
人生何处不相逢
-沈腾/贾玲/关晓彤/华晨宇
-王牌家族友情向
-架空背景/有玩梗,无恶意,是真粉/
1.
沈腾是个道士。
就是那种白衣飘飘,仙风道骨,仗剑走天涯的侠义之士。
可惜他功力不够,腾云驾雾的本事没练好,所以只能每天靠两条腿跑这儿跑那儿,早些年在山上修了个道观,好歹也算有个安身之所,山下的百姓上来和他求助,说什么狐仙发威了,黄大仙儿来偷小孩的魂了,还请道长下山帮帮忙。
彼时正躺在道观里屋享受东北暖炕的沈道士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嘟嘟囔囔的说自己真应该把不过午时不营业这条贴门口。
山里人真是封建迷信,啥狐仙什么黄鼠狼王八精,你看正经道士除那玩意吗?人家都是什么青蛇白狐,再不济也是个野花野草变得小妖精,轮到他这都成啥了。
沈腾很少下山,山下人茶余饭后也爱编排这个不知年岁,不知来自何处的道士两句,所以经常有人对他产生误解。
“道长!道长爷爷救救我们吧!”
我去你大爷的。
2.
大概是沈道长因为在炕上躺太久了,一时间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出来的时候锤了锤他那把老腰,不知道怎么的在那几个小孩眼里就变成了垂垂老矣了,吃了个闭门羹灰溜溜的下山了,连句打扰了都没说,你说这叫什么事。
不过他确实呆在这也挺长时间了。
整个道观除了他,还有几个做事的童子,就因为给了这几个无家可归的小孩一口饭吃,什么杂活他都心安理得的推给人家干,美其名曰锻炼身体,未来可期,尽管他自己都忘了自己上次拔剑是什么时候了。
他站在道馆门口,仍是那一袭白衣,仍是负手而立,呼一口气都是他熟悉的凛冽。
谁不想成为盖世英雄,谁不想天下名扬,谁不想被姑娘家唤一声道士哥哥,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3.
反正他是不想,走咯,睡觉去咯。
4.
然而他刚躺下,就听见自己家屋顶上哗啦一声。
“谁啊!谁啊!?谁落地那么不会落啊?瓦砸下来算你的算我的啊?”沈腾一脚踹开房门急冲冲的走出去,一把拂尘被他从桌子上抄起来,使出了山下农妇拿鸡毛掸子抽小孩的气势,他对着自家房顶上那个影子喊,“你过来啊?”
“你上来。”
来者一袭黑衣,身姿挺拔,蒙着面,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对沈腾的敌意。
“你还让我上来?你谁啊你?”沈腾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毁了他好几片五彩琉璃瓦的陌生人,“非要上去也行,你给我在上边整个座,咱俩唠唠这个瓦你怎么赔。”
5.
“身为一方道长,不守一方和平,该当何罪?”
“……啊?”沈腾架了个梯子爬上了自己家房顶,他确实好久没有这么大运动量了,“感情你是来给山底下那些人替天行道的啊?不是,你要是有那么大善心你怎么不替他们收拾收拾狐仙,先来找我是几个意思?”
6.
“世人皆说沈道长为人仗义,武功高强,现在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那人言辞铿锵有力,“世道这么乱,邪祟横行,你却躲在这里睡觉,你不愧疚吗?!”
7.
“小伙子,你站在道德的高地上谴责我你不累吗?进屋暖和暖和?”
8.
魔怔了,这是魔怔了。
沈腾思来想去,寻思着哪个道德卫士闲得没事过来谴责他啊,定是他早些年行走江湖时的仇家又找上门来了,以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要置他于不利之地,他都神隐多少年了还追着他不放,沈腾,不愧道界顶流。
9.
“这样吧,那什么这位朋友啊,”沈腾扒着梯子往下走,“在这等着我啊,道长去去就来。”
10.
溜了溜了溜了。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他又不是傻子,那么个破道观要啥没啥他何必在那守着。
他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他原来的同门都这么严肃的评价他天天划水的修炼。
11.
山路崎岖。
这条路他不知道走了多少次。
沈道长脑子里不禁开始单曲循环那首记忆里的小曲: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
哼着哼着,他就一脚踩空摔下山坡去了。
12.
曾让你心疼的姑娘,如今已悄然无踪影,爱情总让你渴望……
“大哥,大哥你醒醒呗?”
沈腾唰的睁开眼睛,
面前一个白衣女子正温柔的问他,哥你没事吧?沈道长心里一颤,以为终于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小倩——
“小倩!”
“啥小倩啊。叫小玲就行了。”
13.
贾玲是路过山脚的路人,看见沈腾昏迷不醒于是就见义勇为了,沈道长看他不认识自己就吹了一波自己是云游四方的,贾玲眼前一亮,拉着他就让他给自己讲故事
那沈道长上次降妖除魔的时间自己都记不清了,好在他有一张嘴可以胡扯,从高山峡谷中的凤舞九天奇景讲到观音庙里的耗子精,说的好像道家没他明天就解散一样。
胡扯也会露马脚,尤其是沈道长这种脑子转的快想一出是一出的,没讲两天就被贾玲听出来有不对劲了。
贾玲跟他说,“哥你别是唬我呢吧?”
沈腾拿她写故事用的纸团成一个纸棒敲她的头,“哥能骗你吗?这么多年这么些事就给你一人讲过,回头出书了别忘我分我几两银子。”
贾玲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要出书我也找南边那个澹泊书局的小少爷出,我还给他嫂子带过鸡腿呢。”
14.
贾玲问他:“你说你道法研究的通透,那你能不能证明给我看看?”
沈腾不屑一顾的说那就来呗,能咋的。
贾玲:“隔壁镇子上好像闹鬼,你陪我去看看吧?!”
沈腾:??说来就来啊???
沈腾好不容易能借着养伤躺尸几天,他才懒得去呢,他都想好了自己要投奔哪个朋友,从此退出江湖不问世事了,再让他掺和这点江湖琐事,门都没有。
贾玲看他不去就威胁他,拿着拳头在沈腾那脆弱的身子骨面前晃了晃,哥你可想好了。
沈腾被她烦的没辙了,苦口婆心的劝她:“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老跟我混干啥,不怕别人说闲话啊?你爹娘知道了不得打断你的……打断我的腿?”
贾玲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你腿早就断了,胯骨轴子也不行,你早就遭天谴了。”
15.
半晌,贾玲拿着她这几天记下来的沈腾的那些真假掺半的破烂除妖降魔小故事说:“你知不知道我写这个干嘛?”
沈腾靠着墙说闭目养神,“不知道。”
贾玲又问:”你知道为啥我还没嫁人吗?”
沈腾抱紧了他的小被子:“你把话说清楚啊,你不会要写文章污蔑我吧?说我是狐狸精迷了你??”
贾玲上去就怼了他一拳,“你还狐狸精,辱狐狸精了!你顶多是个大尾巴狼。”
16.
“我写故事是要给我娘看的,”贾玲平静的说,“我小时候就喜欢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小故事,我娘看我喜欢,就给我讲,什么都有。”
后来我长成大姑娘了,娘的故事也讲完了。
她说我以后也得给她讲故事,不能重样。
我问她那我去哪找这么多故事啊,她说你不会去大江南北的逛啊?天底下可以写的故事那么多,你怕啥。
我说哪有姑娘家到处乱跑的,得有人笑话我。
娘说,怕什么,谁说姑娘家就得关在屋子里等着嫁人的。
17.
沈腾哦了一声,贾玲背对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沈道长突然有点愧疚,人老了就是见不得这种事,“别难过老妹儿。”
“我不难过,我想有一天,我能把我的话本子变成一台戏,这样天下人都能看见了。我娘虽然看不见了,但是我可以把她也写进去,这样大家都能记住她了。”
嘿嘿嘿,贾玲傻笑了两声,眼角的眼光都像是笑出来的。
18.
唉,就这心啊,就软的啊。沈腾在心里默默的骂了自己一句,行,走吧。
“上哪去啊哥。”
“去你的那什么闹鬼的小破地方瞅瞅,带你实战一番。”
19.
“真的啊?!哥我就知道你人美心善,这张脸在全国道士届都能排个前一百!”
“拉倒吧别给我上眼药,不吃你这一套。”
“对了哥,出门你可千万得说是我哥啊,”贾玲严肃的坐过来,“我还没嫁人呢,你别败坏我名声。”
“……闭上你的嘴!”
20.
后来沈道长和贾玲就去了,说是镇子,其实是个州,紧挨着皇城根,沈腾严重怀疑就是贾玲为了故弄玄虚才这么说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麦收季节,有几家人干脆住在了麦田旁边抢时间收麦子,没想到半夜里就听见呜呜呜啊啊啊的鬼哭狼嚎,像人又像呜咽的狼,听的人毛骨悚然,当时家里的女眷就发了高烧,闹得人心惶惶。
贾玲和沈腾站在麦田边,沈腾把手揣在袖子里,贾玲表情肃穆的插着腰,“哥,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沈腾皱着眉看了她一眼,甩了甩拂尘,“先吃饭。”
21.
吃饭?!就这?!
沈腾的拂尘抽到她衣摆上去了,“动动脑子,你家大白天抓鬼啊?”
沈腾心里也是犯怵的。
毕竟他退出江湖多年,他摸了摸乾坤袖里的黄符,画的倒是龙飞凤舞,管不管用另说。
能是啥呢,大半夜的。
妖精?僵尸?还是哪家不懂规矩的小姑娘小伙子出来田里幽会来了。
沈腾蹲在麦垛后头,回头看了一眼鬼鬼祟祟躲在树后面望着他的贾玲,快子时了,还没个人影,唯一可疑的就是贾玲了。
沈腾刚想换个腿蹲,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悠扬又有些空灵的“啊——”,他一个没站稳就差点跪在地上,不用说,贾玲肯定嘟囔了一句完蛋玩意。
沈道长深呼一口气,握紧了他手里的剑,是鬼是妖今天谁都逃不过去,
“啊啊啊啊你给我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是谁啊?!”
22.
“…………”
贾玲碰了碰沈腾的伤口,就是脸朝下摔的,明明没啥大事他还装的一副自己命不久矣的样子,贾玲都想说一句你是不是碰瓷呢。
旁边的鬼小心翼翼的问,您没事吧?
“你还问我有事没有?!你还问我?!”沈腾挣扎着想要拔剑替天行道了,“你有事没有?!一个大活人大半夜的在这嚎啥呢!!”
23.
“弟弟,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没有鬼,只有一个孤独游荡比鬼还像鬼的华晨宇。
莫名其妙差点被一剑刺中但是毫发无损——因为沈腾察觉到他是个活人之后一个踉跄给他滑跪了,心怀愧疚的华晨宇老老实实的说,我不是坏人啊,我是来这里练歌的。
沈腾一口气没喘上来,唱歌咋没词呢?你那是做法呢吧?
华晨宇穿了一件水色的长袍,模样长得还很端正的,有些瘦,说起话来远没有刚才唱歌的时候那么声嘶力竭,甚至还有些软软的,“就是因为很多人这么说所以我才半夜出来的啊。”
贾玲向来是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好人,她捂着沈腾的嘴把他那有一万句当讲不当讲的全都给压了下去,绝对不是因为华晨宇长得眉清目秀,“你是干什么的啊弟弟。”
24.
华晨宇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他含糊的说,我就是唱歌的啊。
然后他又自己弱弱的补了一句,其实我平常唱歌不是这个风格,就是我在这里会——就是,放松一下。
沈腾和贾玲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村民的事给他解释清楚了,看起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事,听到最后自己都傻了,“啊?我影响到这么多人吗,不好意思。”
沈腾:“倒霉孩子你咋这么虎呢,自己搁家里练不行啊?”
华晨宇挠了挠头发,说我请你们吃饭吧,给你们赔罪了。
贾玲把沈腾拉到一边,这半夜的古怪算是弄明白了,但是那些生病的村妇却是真真实实的发着烧呢,这又怎么跟人家解释?
“傻。”沈腾一甩拂尘,四下望了望才悄悄扯着贾玲的胳膊说,“现在什么时候,麦收吧。大半夜不睡觉当然是跑谷场捡麦子去了,出麦场的道一共就这么一条,掉在地上谁知道是谁的。”
“街里街坊的抹不开面子,所以才半夜出去,捡到谁算谁的——这不就伤了风寒。”
沈腾解释完,贾玲止不住的点头,眼神之中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刚想转过身和华晨宇说话,又倒回来,小眼睛里闪烁着藏不住的狡黠,“哥,听说你原来都不爱搭理你那道观底下的村民,也是因为你猜着了他们是拿你挡箭呢吧?”
沈腾立刻伸手止住她的话茬,“那倒也没有啊,我是纯不想下山,别给我戴高帽。”
“嘁。”
25.
他们这么一闹也快天亮了,吃个早饭也没什么,反正都是一场误会。华晨宇要请他们吃饭他们也没理由拒绝。
虽然。
但是。
贾玲和沈腾看着这三大碗虾肉馄饨,又看了看做配菜的切片的酱牛肉和凉拌猪耳,小二打着哈欠又给他们送上来一盘新鲜的炸春卷。
“弟弟,早饭就这么丰盛吗?”
“我们倒也吃不了这么多,”沈腾真诚的看着拿勺子舀汤喝的华晨宇,“人不可貌相,你贾玲姐倒也没这么大的胃……”
“去你的。”贾玲给了他一胳膊肘。
26.
“没关系,慢慢吃嘛。”
华晨宇的胃口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结账的时候沈腾瞄了一眼他身上的玉佩,看成色就知道价格不菲。
他拉着贾玲说:“你说他到底干嘛的?”
贾玲坦然的说:“人家唱歌的呗,可能有钱是因为人家是头牌。”
“……哪有头牌大半夜的出去吊嗓子的。”
“你是不是对人家有偏见, 人家长得多清秀啊,靠脸也能吃饭。”
“实不相瞒,我早些年也是我们道观的观草……”
27.
后来华晨宇说他要回家了,如果他们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听他唱歌,他偶尔回去朋友开的酒楼唱歌。
不来也可以不来也可以。他飞快的补上一句,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他笑了笑说,那我走啦。
贾玲非要拖着沈腾去看,沈腾说你嫁不出去是不是因为你天天见色忘义,贾玲懒得理他,说自己是为了话本子里人物性格丰满。
酒楼挺大的。
但是很少有酒楼会请男人来唱曲吧。
虽然乍一看很容易想歪,但是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好歹也算相识一场,不好背后说人家闲话。
华晨宇出来的时候现场有一阵躁动,好多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小姑娘小声的议论着什么,看着台子羞赧地拿扇子轻轻遮住了泛红的脸。
“好有排面啊。”贾玲感叹说,他们两个在楼上的包间,磕着瓜子等着看热闹。
“你说他为什么要来唱歌,”沈腾说,“天天被人围着不难受吗?”
“说不定人家被迫营业呢。”贾玲猜测说,“孤苦无依的少年被迫卖艺讨生活。”
“……你可真敢想,他那个一身衣服顶你十个话本子钱了。”沈腾拍了拍手把瓜子皮抖落,“看你哥我就潇洒走江湖,从不为名利折腰。”
“那也是因为没人请你。”
28.
华晨宇来了。
华晨宇唱歌了。
华晨宇又走了,留下一圈捂着嘴,泫然欲泣的小姑娘们。
“唱的挺好的。”
“确实。”沈腾这句话是真心地,这高音快把他头顶的房都掀翻了。
他们走的时候听到隔壁包间有人在议论华晨宇,无非就是什么瞧不起。
以色侍人。
故弄玄虚。
吹捧出来的罢了。
现在这都是什么风气。
装作没听到也挺尴尬的。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有人嘲讽有人流泪,有人如只忙着嗑瓜子也没怎么听的沈腾只觉得心疼孩子。
“钱难挣,屎难吃。”沈腾果断的说。
“花花卖艺讨生活也太难了,能不能给他赎身啊。”
“……哎不是,花花又是什么玩意,他是不是还有个对象叫草草。”
“艺名啊,你没听见那些小姑娘们喊的么?”
29.
华晨宇在吃点心,看到他们来的时候很惊讶,你们真的来了啊?
“对啊老弟,来给你捧捧场。”
看这简陋的屋子,看这平平无奇的点心,孩子天天吃这么多也攒不下来个钱,哪辈子才能走哦。
“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我朋友来了,等会儿再回去。”
“好。”
沈腾:?
贾玲:?
华晨宇:?
30.
沈腾:“…………少爷?”
贾玲:“马车……?你不住这?”
华晨宇:“啊,我家是华府啊。”
就是那个富甲一方的华府么
你就是那个华府名不见经传的小少爷么?
谁家的少爷他妈的爱好是来酒楼唱曲啊?!?!
沈腾百思不得其解:“你图啥,你告诉我你图啥?”
华晨宇坦然的说:“我喜欢啊。”
贾玲:“何必呢弟弟,不考个功名,经商也能赚不少啊,你在这……”
花钱找挨骂呢。
华晨宇桌子上摆了好几盘肉脯和糕点,他笑得和他们刚见面时候一样:“我挺开心的,随意一点嘛,人生哪有那么多应该不应该的。就随意一点。”
31.
“那你会不会对对子。”
“啊?”
“就那个,对王之王,能不能给我们表演一下?”
不是那个华府!
32.
沈腾很欣赏他这种和他一样得过且过的心态,虽然跟他好像不太一样。
贾玲看着窗外拥挤的人潮,不少人还流连在外头,手上系着红色的丝带作为自己人你的标识,她感叹道:“喜欢你的小姑娘也太多了。”
“好像是哎,女孩子比较多。”
“别把闲话放心上,贾玲的话也可以算闲话。”沈腾漫不经心的插了一嘴。
“没放在心上,”华晨宇知道这位他偶遇的道长在说什么,他认真的说道,“我也不是为了取悦别人才唱歌的。”
本来,故事到这里是要结束的。
可惜还没等他们走,华晨宇突然就接到了一个消息。
33.
确切的说,是“花花”这个身份接到了一个消息。
宫里头的小郡主久闻有一位小公子唱曲是极好听的,所以想请入宫去,献唱一曲。
小郡主啊。
小郡主可有名了。
小郡主是当今亲王的掌上明珠,从小就聪明,会解好多数学题,据说肤白貌美大长腿,想提亲的人排出了京城外。
小郡主大名叫关晓彤,有个不太好的绰号是关格格,她年纪小又未出阁,普通人都叫她小郡主。
贾玲是不会错过这难得的收集素材好机会的,华晨宇不介意多带两个人,沈腾反对无效。
34.
贾玲说,听说小郡主腿特别长,还能歌善舞。
沈腾说,嗯,听说脾气也不咋地。
华晨宇说,我听说她过了今年的生辰,亲王就已经在物色女婿了。
贾玲大惊失色:“你不会……”
“没有没有没有不可能的!”华晨宇慌忙的摆手,“她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再说了我比她大好几岁了,都不是一个年代的。”
关晓彤在王府见到的他们三个,一个笑起来有酒窝的姐姐,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道士,还有一个一看就不能打的歌手……小郡主在内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句,自己这是什么命啊,想逃婚还碰上个老弱病残三人组给她打掩护。
35.
是的,关小郡主要逃婚。
逃婚无非是两种情况,一是心有所属,而是所嫁非良人。
关晓彤两者都占了。
她从小就是被亲王宠大的,也是被全国人民看着长大的,是国民闺女,虽然沈腾内心吐槽自己从来没听说过关家这位的大名。
有人说她性格跋扈,她就说我周围都是柠檬精。
有人阴阳怪气她会算几个数有什么了不起,她就说是你们大人不让姑娘家学天文地理,赖我是什么道理?
有人说她该嫁人了,该找个合适的华夏好男儿生儿育女,巩固山河。
她偏不,她偏要找一位早些年从高丽出使归来的使臣。
就凭一句我喜欢。
她要在自己生辰的时候和那位据说帅的惨绝人寰的使臣,公开。
36.
“哎,等会,郡主,你俩咋不私奔啊?”贾玲茫然的看着关晓彤,这情节也不对啊。
“我干嘛要私奔啊,我爹娘会同意的,就是做个样子给那些巴不得我的姻缘变成他们工具的人看罢了。”关晓彤摆了摆手,“私奔了我俩能被唾沫星子淹死,我好歹身为郡主受皇室恩宠,跑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那,你们要我来……?”华晨宇疑惑的开口。
“哦,别误会,我是真的挺喜欢你唱歌的!我父母也喜欢,我想着你来了他们会怒气少一点。”
华晨宇一开口就知道,老工具人了。
37.
贾玲和关晓彤关系意外的不错,可能是因为关晓彤身边的人太多都是柠檬精吧,天天凑在一起玩投壶射箭的游戏,华晨宇有时候被她们拉去一起玩,后来玩的比她们还菜,就被驱逐回来和沈腾一起吃宫廷御膳房亲赠的齐齐哈尔烤肉。
贾玲问她什么时候认识的心上人,她实话实话几年前就认识了,私底下私信往来。
“这要是亲王知道了不得气背过去。”
“他们生什么气啊,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呢,就是一时间接受不了我自己做主而已。”关晓彤趴在桌子上,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骄矜的模样,“玲姐,当郡主没意思,但是当好郡主是我生下来就有的责任。”
关晓彤要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和自己的父亲说,女儿已经心有所属。
她不怕父亲的震怒,也不是不敢真的私奔,她只是觉得有些事一定要堂堂正正的才行,她原来还小的时候,听到有人私底下叫她难听的绰号,也会神伤好一阵子,觉得自己不配为郡主,成不了天下人心目中的样子。
但是长大了之后,曾经萦绕在她身边的恶意好像越来越不能打扰到她了。
活成别人心中所想,最终不快活的还是她自己。
“这就是你天天约我玩游戏的理由?”贾玲吐槽说,“还让你腾哥和花花装模作样的为了你排练,他俩一个躺一个吃的,能给你搅和黄了。”
38.
“我周围有好多人喜欢花花唱歌,但是只有我才请得动他,”关晓彤挑眉的时候有些凌厉,但是骄傲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她说,“我男朋友唱歌也好听,你们都没听过。”
“我还以为你是看脸呢,”贾玲想了一下画像上那个长得不错的出使高丽的使臣,心说这张脸就能说的动对面了,听说最近他在忙着帮朝廷选一批秀女,纳入我朝歌舞队,四处巡演,彰显国风,好事。
“哎呀,不全是脸啊!人家肯定有别的优点的!”
关晓彤气呼呼的说,贾玲第一次看见这位传闻中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在她面前起高调。
“你们都说我们不般配,那我就是喜欢他嘛。”
39.
原定计划是,华晨宇唱曲,关晓彤会在临近结束之时进来以一袭红衣起舞,舞毕,就向诸位本来明里暗里催婚的宾客们坦白,如果是她私下说,父母必定劝她考虑再三,甚至会以政治为由让她嫁给他人,她这一次就要抢个先。
关晓彤自幼习武,哦,不是,是习舞。
按理说,手长脚长的人跳起舞来应该是更柔顺舒展的,可惜关晓彤从小被教导舞乐姑姑批评,什么动作僵堪比门口打拳的护卫啦、没有美感啦,唱歌的调子不好听啦,年幼的郡主十几岁的时候还是个自尊心比天高的主,自觉委屈就跑到娘亲面前哭。
她娘只是摸着她的头,说娘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呀。
亲王夫人当年也是一舞动天下,连皇帝太后都对她高超的舞技赞不绝口,后来她嫁进王府,怀了孩子之后,天下人就再难见到她的舞了。
连关晓彤都很少见她娘亲跳舞,只是常常听旁人说起,末了那些人还要似奉承似挑衅的说一句,想必小郡主也定有夫人当年之姿吧。
小郡主哼哼唧唧抽着鼻子,说,我跳不好也唱不好,我比不上别人,更比不上娘。
“何必要成为我呢,”夫人把她揽进怀里,长发披散在肩头,一缕柔顺的乌黑落到关晓彤手里,她闻到了一股清新的皂角的香味,远没有她见过的那些舞者身上的花香浓烈,平添了一份温柔,“你只要好好长大,去做你想做的事,世上总有人会对你指手画脚,但是别人如何评判你身前身后事,都与你无关。”
“别害怕。”
40.
至于另外一边,沈腾和华晨宇的情谊完全是从吃饭中建立起来的。
关晓彤向父母解释了三人皆是自己的朋友,所以亲王府上上下下对他们打点的都十分到位,小郡主也深受皇上宠爱,生辰宴请了不少宫里的人来王府帮衬着,其中就有一位御膳房的御厨大驾光临。
“哎呀你说说你,你这回去要胖个十斤八斤的,回去我不得被撕成你碗里的牛肉条啊。”
沈腾和他在后院摆了个桌,午膳三菜一汤吃得舒服得很,而沈腾似乎对这些宫廷美食颇有研究,给华晨宇的安利一安一个准,全是他爱吃的,在亲王府这几天住下来,贾玲都得数落他们两句,吃得比郡主还好。
“给你们俩送点去?”
王府人多眼杂,说是朋友,终归是男女有别,他们四个私底下见面的机会也不是很多,沈腾只能隔着墙嚷嚷,喊完转头就跟华晨宇说,“绝对闻着味来的,点菜都没有我会点。”
华晨宇忙不迭的点头,“不愧是腾哥。”
墙对面回答,是关晓彤的声音,为了舞姿更加轻盈她已经吃了七八天的生菜了,贾玲都看不过去了,她有气无力的说:“送点也不是不行。”
“看把孩子饿的,”沈腾啧啧感叹道,他早就过了视身材为命的年纪,现在他只靠脸,他敲着桌子数落华晨宇,“你再看看你,这体格我也不知道是让你多吃好还是少吃好。”
“你俩等会啊,待会给你们无接触配送过去,哥这轻功绝对不让你们家侍卫发现。”
“无接触外卖啊?”
“无接触配送!”
41.
生辰宴定在了十天后,是个满月夜。
皇城里的名门望族、富家大户都带着价值不菲的礼物出席,觥筹交错之间皆是利益交锋。
沈涛是皇帝身边的人,寻常的祝贺之后,专门调过来给小郡主庆生的节目报幕的,足以见得皇上对郡主的宠爱。
哎,可惜郡主叛逆期。
华晨宇一曲唱罢,小郡主在众人不知掺了几分真心的欢呼声中登场,红袖如温柔的水一般涌上上空,还未来得及轻柔的落下,就知听得门外一阵刀尖相撞的声音,有人惊呼——
“有刺客!”
40.
蒙面黑衣的十几名大汉从门口冲了进来,刀尖上都是同水袖同一颜色的,乍眼的红。
“纳命来!”
“啊!!”
大厅里登时炸了锅,各家的护卫紧张的护在主子面前,女人的尖叫声掺杂着小孩子的哭闹声,不知道是哪几家的侍卫同黑衣人缠斗着。
站在原地的关晓彤还保持着昂着头的姿势,身边的家丁惶恐的向她挥着手示意她快逃,却因处处都是拥挤的人,一时间竟然拉不住她,世间万物的运动好似都比平常慢了许多,关晓彤懵懂迟疑的转过身,面前迎来一阵冷风,明晃晃的刀刃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砰!
烛台到底,精致的瓷碗碎了一地,水袖被刀刃割过,薄纱无依无靠的落在地上。
关晓彤只觉得自己被谁猛地拉了一把,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躲开了那致命一击。
“我,我还活着?”
“废话。”
沈腾踢翻了他们旁边的屏风,被他一脚踏着借力的一张桌子已经裂成了两半,汤汤水水泼了他们一身——确切的说,只泼了关晓彤一身,沈腾手一扬,屏风横在了他身前,挡得明明白白。
“腾哥?”
“我就不明白了。”
沈腾咬牙切齿的把她推给旁边瑟瑟发抖的家丁,关晓彤挣扎着被家丁往后院拖,望着他的背影,关晓彤看到了那把原来她从未见过的剑,被沈腾从剑鞘中拔了出来。
“怎么每回你们家惹点事都是我收拾?”
41.
最后宴会上出了点岔子,具体是什么江湖人不得而知,反正据说是被驱逐下山的沈道长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还有人说不是沈腾,是好多年前隐退江湖的郝建少侠重出江湖了,救了沈腾和其他人。
年纪小的问郝建是谁,被人感叹了一句果然时代不一样了,大家连郝建都不认识了。
就是那个在前几年闹瘟疫的时候,唯一主动和皇室合作救灾的江湖人士,结果得罪了以次充好发放物资的官宦,被迫解散了手下的一众挚友,退隐江湖的那个啊。
有人说他早就死了,也有人说他在谋划着复仇,有人说他当初就不该趟这趟浑水,江湖人管什么朝堂上的事。
还有一个更邪乎的版本,有人说沈腾和郝建就是一个人,沈腾前几年行侠仗义太高调,和上面闹决裂,和我朝积怨颇深的邻国人想要趁机浑水摸鱼,绑架郡主以要挟,又忌惮沈腾的实力,唯恐他和他的挚友们再度出山,于是想先杀之而后快,于是先伪装成仇家将他逐出了道观,本来是要将他赶尽杀绝的,结果他轻功居然真的甩开了一路追兵,追杀的人自以为他心态早就不同于当年,便没有追下去。
没想到阴差阳错,他还是先一步来到了皇宫。
是不是真的,谁又知道呢?
这一切闲言碎语,后来都被淹没在了半个月之后郡主出嫁的十里红妆里。
42.
郡主出嫁那天,穿着一身喜服冲进来找他们,问他们好不好看。
贾玲调侃说,我们晓彤老妹天下第一美人儿~
沈腾说,还老妹老妹的,跟皇上攀亲戚呢?
华晨宇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腾哥你是不是被搞怕了,跟皇上沾边一点都不行,郝……
“好好好,好个屁!”沈腾上去捂住他的嘴,“就烦你这会来事的!”
“哎,等我忙过这阵子,我请你们喝酒啊。”关晓彤笑眯眯的行了个礼,“你们可不许提前跑,不然我都找不着你们!你们现在可是皇上为了奖励你们护主有功,亲封的王牌家族。”
“遵命,郡主大人。”
“就这还王牌家族,你们宫里头给人封号也太随意了,我寻思着咱们是王牌家族,谁也不如。”
43.
贾玲说她要把他们几个的故事写成书,拍成戏,再请花花来唱一曲。
华晨宇说他还是会继续回去唱歌的,他还要随意的唱好久。
关晓彤还没开口,就被他们问了嫁出去过得如何如何,会不会管家了,在嬉笑中红着脸说不出话。
至于沈腾嘛。
“晓彤我跟你说,你们家要是但凡不忘我救命之恩,就给我赏个道观让我颐养天年就完了。”
“哎呦,怎么还碰瓷我们郡主了!”贾玲说,“你原来那破山头不要了?”
“腾哥,这两天我可听说有几个江湖人士在找你呢,有男有女,关晓彤掰着手指头数,叫什么麻花的。”
“碰见这帮人就说我已经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了!!”沈腾听到这几个字心里咯噔一下,拍着桌子嚷。
“那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有人开口问道。
……
“能,怎么不能了,江湖这么大,我们得多有缘啊,能让我碰见你们这几个拿不出手的。”
“那我们还是有缘嘛。”
44.
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
45.
人生处处是相逢。
一点后记:全文1w+,本来是从王牌开播的那天和基友口嗨的大纲文,结果这两天整理记录的时候发现口嗨就有6k,我人都傻了,于是修了一下就发出来了,我感觉我要掉粉了hhh
说起来这个节目,前天看到它收官的时候还挺感慨,我真的好久没有每周蹲综艺了,即使我是i腾前几季也实在是太无聊了我只能看看cut这样(后来两季虽然很有趣但是我仍然时不时的想活鲨了永远不剪片头的剪辑师和喜欢邀请八竿子打不着嘉宾的策划组),这个节目顶着的台标也让我心情复杂,害要是冒犯到了其他人我先滑跪。
虽然王牌家族除了沈腾贾玲会有交集,其他搭配基本上不会合作,虽然他们快结束了才建的微信群,虽然是节目限定合作友谊,但是两季看下来本看热闹群众也为这奇怪的搭配四人组流下了一滴眼泪,他们之间的氛围很契合,有说有笑有梗有融合会互动,尤其是给两位经常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的年轻朋友一个向大众展示自己的机会,也让两位老mc不必承担那么大的压力,用华晨宇同学的话说,是很让人放松的状态。
关晓彤在私底下缠着沈腾问毕业论文,和贾玲花花开黑,华晨宇说自己变得开朗了,在问敏感话题的时候沈腾每次都巧妙地给他们几个圆过去,人间甜妹贾玲次次都是自己开自己的团,而出了这个节目,他们又有各自的难关,好长时间碰不到一起。而就是这样,他们依然是足以让我爱上这个限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家族的,‘朋友’。
节目本身不会打动人,真情实感才能打动人。
这篇文写的并不够好,甚至有点乱,没想到从开播写到了收官,想写的原因其实也是因为我想改变自己拖延症,如果喜欢什么就一定要留下一点痕迹,就当是付费观看了hhhhh,起码现在是非常非常爱的,以后想起来,自己也为了他们做出过一些小小的纪念和努力。
中间也玩了一些王牌和王牌之外的梗,我想表达的是他们彼此之间大概并不会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压力与痛苦,但是就像朋友那一期晓彤鼓励朋友说,你不要想别的,做你自己就好了。这篇文里,他们对彼此就是这样的存在啦,相信我我是真的很爱他们四个的。
祝友谊长存嗷,希望你们每周相逢的时候也是快乐的ww。
【名侦探学院】假如右位都变成自己的动物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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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歪,明明啊,上回九洲变兔子,你家还有剩的胡萝卜不?”
“还有还有,韬哥想吃胡萝卜啦?我下午给你俩送过去。”
“什么?文韬也变兔子了?”
“什么?!韬哥也变兔子了?”唐九洲震惊的抢过手机,然后对着邵明明左摸摸右看看,“那你是不是也要变成小蝴蝶了?”
02.
蒲熠星放下电话,盯着怀里好奇张望的兔子,伸手拍了拍兔子的脑袋。
“放心吧,饿不着你。”
小兔子听到后转过来拜拜,给蒲熠星萌的一激灵。
“嘿嘿,韬韬,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啊。”
这个落到手里真的就纯字面意思,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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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歪,明明啊,上回九洲变兔子,你家还有剩的胡萝卜不?”
“还有还有,韬哥想吃胡萝卜啦?我下午给你俩送过去。”
“什么?文韬也变兔子了?”
“什么?!韬哥也变兔子了?”唐九洲震惊的抢过手机,然后对着邵明明左摸摸右看看,“那你是不是也要变成小蝴蝶了?”
02.
蒲熠星放下电话,盯着怀里好奇张望的兔子,伸手拍了拍兔子的脑袋。
“放心吧,饿不着你。”
小兔子听到后转过来拜拜,给蒲熠星萌的一激灵。
“嘿嘿,韬韬,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啊。”
这个落到手里真的就纯字面意思,小小的一只小兔子,乖乖的趴在蒲熠星的手心里。
一向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蒲熠星今天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盯着这个小玩意儿一整天。
但另一位也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不干了,于是蒲熠星获得了一只兔子监工。
03.
“哦,狐狸牌小围巾。”周峻纬ruarua床上熟睡的小狐狸,很期待等老齐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变成小狐狸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小狐狸睁眼,小狐狸伸懒腰,小狐狸发现自己毛茸茸,小狐狸弹起!
“哎呦哎呦,狐狸崽子能蹦这么高。”周峻纬赶紧笑咪咪的把飞起的小狐狸接到怀里。
小狐狸思考,小狐狸接受,小狐狸拱拱,小狐狸闭眼。
反正都变成狐狸了,那就再睡一会儿叭!
04.
“明明啊!明明啊!你去哪里了?我又做错什么了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啊?!”崩溃的唐九洲倒在沙发上眼泪汪汪。
突然,他发现家里养的茉莉上亮晶晶的反着光。
唐九洲吸了吸鼻子,走近发现,是只超级漂亮的光明女神蝶。
“不儿,你真变成蝴蝶了啊!”
小蝴蝶围着唐九洲飞了几圈。
唐九洲:“哦吼!我是香妃!”
小蝴蝶无语。
05.
“啾!”
“放心吧何大律师,我已经给你请过假了。”曹恩齐戳了戳毛绒绒的小圆啾。
“啾!”
小何啾开心的在床上蹦蹦跳跳。
终于!不用!上班喽!
“话说小肥啾要吃什么啊?毛毛虫吗?”
“啾!”小何啾愤怒!
“好好好,我们何啾一点也都不肥嗷。”曹恩齐嘴上哄着,手上一刻不停的在购物平台上搜索新鲜毛毛虫。
“啾!”是肥不肥的问题吗?我不要吃毛毛虫啊!!!
肥啾生气,肥啾疯狂啄曹恩齐的头发。
“嗷!错了错了!我不就想逗逗你嘛,小何!小何!我发型!我发型!”
06.
“不行!我一定要亲眼看见你变成小狗!”
“黄子弘凡你是不是有病!你滚开我要睡觉!
“不嘛不嘛,你变成小狗以后再睡嘛!”
“凯凯我想去厕所,你跟我一起去。”
“不是哥们你真的有病!”
“去嘛去嘛!不然万一我错过你变小狗怎么办?”
“你给我滚!”石凯一脚把黄子弘凡踹了下去,“别逼我扇你嗷。”
“好嘛,那凯凯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嗷。”
黄子弘凡捧着石凯的脸吧唧一口,转身急匆匆的跑去了厕所。
“凯凯我出来啦!咱们继续……嗷!你怎么偷摸自己变啊!”
“汪!”
“啊啊啊啊!!!好可爱的萨摩耶!!!”
07.
蒲熠星按照网上教的给小兔子喂萝卜青菜,但是显然小兔子更喜欢吃胡萝卜。青菜叶子没吃几口,胡萝卜到是都快没了。
“奇怪了,不是说青菜才是兔子的主食吗?”蒲熠星挠着头看着吃胡萝卜吃的正欢的毛绒兔子,把罪恶的手伸向了小兔子嘴里的半截胡萝卜。
“韬韬,不能老吃零食哦~”
被抢走食物的小兔子明显一愣,小脑袋抬起来,呆呆的盯着蒲熠星手里的胡萝卜。
“怎么啦,就算你这么看着我也不能再吃了哦,小兔子也要好好吃饭!”蒲熠星一脸严肃。
兔子文韬甩了甩头,把不喜欢的话全都甩出去,然后蹦哒到蒲熠星身边,伸出两只小短手扒拉蒲熠星的裤脚。
“哦,你要干什么?卖萌也没有用的哦。”蒲熠星嘴上嘟嘟囔囔的,身体倒是很诚实的蹲下去把小兔子抱了起来。
于是蒲熠星就得到了一只疯狂蹭蹭的小兔子。
正在蒲熠星被蹭的“春心荡漾”之际,怀里的小兔子眼疾手快的夺走了蒲熠星手里的半截胡萝卜。
08.
“这张怎么样?”
唐九洲把手机屏幕转过去,小蝴蝶从花上飞下来看看,然后又飞回了花上面。
“这张也不行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如此场景重复了10086次后,小蝴蝶终于停下了。
唐九洲拍到了小蝴蝶满意的照片,于是小蝴蝶停在了唐九洲的鼻尖上。
光影好看,小蝴蝶好看,我这个美男子也好看!
唐九洲反手就是一拍,然后毫不犹豫的发到群里。
黄子弘凡看到了之后,死活拉着萨摩耶鼻尖对鼻尖的照了一张。
【名侦探学院】假如左位都变成了自己的动物塑
01.
“老天奶,我家哪来的兔子?”邵明明懵圈的跟面前枕头上的垂耳兔大眼瞪小眼。
“唐九猪!这是你买回来的吗?”
没人应声。
“唐九猪!你人呢?”邵明明气呼呼的准备起来抓住唐九洲问个清楚,可还没等起来就被眼前的兔子撞得两眼一昏。
“唐九洲!你再不出来我生气了!”还没等邵明明真的气起来,垂耳兔先着急了,不停的用脑袋撞邵明明,然后伸出两只小爪子拜拜。
“啥意思啊?你是唐九洲啊?”邵明明把垂耳兔举起来,垂耳兔努力点头。
“不是,你认真的?”邵明明睁大了眼睛,“天哪,没人跟我说美容觉睡多了还会有副作用啊!”
垂耳兔在空中蹬了蹬腿。
“那你还...
01.
“老天奶,我家哪来的兔子?”邵明明懵圈的跟面前枕头上的垂耳兔大眼瞪小眼。
“唐九猪!这是你买回来的吗?”
没人应声。
“唐九猪!你人呢?”邵明明气呼呼的准备起来抓住唐九洲问个清楚,可还没等起来就被眼前的兔子撞得两眼一昏。
“唐九洲!你再不出来我生气了!”还没等邵明明真的气起来,垂耳兔先着急了,不停的用脑袋撞邵明明,然后伸出两只小爪子拜拜。
“啥意思啊?你是唐九洲啊?”邵明明把垂耳兔举起来,垂耳兔努力点头。
“不是,你认真的?”邵明明睁大了眼睛,“天哪,没人跟我说美容觉睡多了还会有副作用啊!”
垂耳兔在空中蹬了蹬腿。
“那你还能变回来吗?”邵明明颠了颠垂耳兔,“我总不能跟一只兔子过一辈子吧。”
小兔子呆呆的看着邵明明,眼睛逐渐被水雾包围。
“哎呀呀,你哭什么?我逗你玩的,我才不会抛弃你呢!”
02.
“老天,这是什么情况?”齐思钧睁开眼睛,发现床上有一只呼呼大睡的……浣熊?
“这是真实的吗?”齐思钧掐了掐自己,嗯,疼。
“不会是要录什么新综艺了吧?”齐思钧想了想,开始在屋子里到处寻找隐藏摄像头。
找的太过认真以至于他头没发现有只浣熊悄咪咪的跟着他。
“哎呦,你醒了啊。”齐思钧一回头看见个毛茸茸吓了一小跳。
小浣熊歪着脑袋看着齐思钧,然后……点了点头。
“你听得懂我说话啊?”齐思钧惊喜的蹲下来看着小浣熊,小浣熊又点了点头。
“我天,你是小周同学带回来陪我的吗?”
小浣熊摇了摇头。
“等会儿,你别告诉我你是峻纬啊?”
看到小浣熊点头的那一刻,齐思钧的表情直接僵住了。
小浣熊往前走了两步,默默拍了拍齐思钧的肩膀。
03.
“嗯?是哪只小猫咪跑上来了啊?”文韬醒过来,感受到身边窝着毛绒绒的一团,再往外摸摸,“奇怪,阿蒲今天起这么早吗?”
文韬疑惑的打开床头灯,却发现床上的这只小猫咪和家里的小家伙们都对不上号。
“喵呜——”小猫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灯光晃醒了,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然后盯着自己的爪子看了三秒。
“喵呜!”小猫炸毛,小猫起飞。
“唉?被吓到了吗?是不好意思哦,不过你是谁呀?怎么跑到我们家的?”文韬看着受惊的小猫,把他抱到怀里安慰。
眼看着怀里的小猫咪一通比划,文韬皱了皱眉,“阿蒲!你快过来,我听不懂小猫咪说话!”
“阿蒲?你出门了吗?”半天没有等到蒲熠星回应,文韬把小猫咪重新放回床上,打开卧室门在家里寻找着蒲熠星的身影。
“有什么急事出去了啊?手机都没带……”文韬拿着蒲熠星的手机坐在沙发上深思,完全没注意有只小黑猫在他面前努力的蹦高高。
“喵呜!”小猫咪见文韬没有反应,一个猫猫飞扑把手机扑到了地上。
然后一贯相信科学的文韬就看到了自己人生中最离谱的事情。
一只小猫咪熟练的解开了蒲熠星的手机,然后点开备忘录,用小猫爪子在键盘上优雅的打出了“韬韬,我是蒲熠星。”
“天哪,我一定是没睡醒。”
04.
“嗯?我家杜宾毛怎么这么长了?”石凯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好像有东西在舔他的手,下意识觉得是自己的宝贝小狗,伸手撸了两下才感觉不对劲。
于是石凯在接着睡和起来查看之间艰难的选择了……
再睡一会。
地上的边牧看着床上熟睡的人,高兴的跳上床钻到了被子里拱拱,然后一起呼呼大睡。
“唔……有点热……”石凯皱了皱鼻子,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压着只大边牧。
“我说怎么有点喘不上来气,”石凯揉了揉怀里狗狗的脑袋,“调皮小狗。”
“不对!”石凯突然坐直,“哥们你谁啊?我家没有边牧啊!”
狗狗被突然的动静惊醒,抬头看见石凯,开心的疯狂蹭蹭。
“不会是黄子偷偷买回来的吧?一只聪明小狗!好孩子!”石凯揉了揉边牧的头,边牧就激动的扑上来给石凯一顿舔。
“嗷,你怎么跟黄了弘几似的!”石凯推开小狗头,抹了抹脸,“对了,黄子跑到哪里去了?”
“你怎么这么黏人啊小狗狗?别老跟着我啦,你自己玩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你另一个爹去。”
“歪,韬哥,怎么了?”
“什么?!蒲哥真变猫了?他向猫神许愿成功了?”
“不对,那我家这条狗不会是黄子吧?!”
石凯震惊回头,边牧正吐着舌头疯狂朝他摇尾巴。
05.
要早起上班的何运晨睁开眼睛,一个毛茸茸的狗狗脸出现在视线里。
“嗷!一个狗狗头!”
小狗抽了抽鼻子,显然想翻个身继续睡,何运晨赶紧把陨边拍醒:“曹恩齐快别睡了,你变狗了!”
嗯?小何叫我,是想要出门前的kisskiss吗?陨边微笑着凑过去。
何运晨看着迷迷糊糊蹭过来的陨边,捂着嘴笑着把手机前置摄像头打开。
有点帅,不对,我是狗?
小狗震惊,小狗自闭。
“哎呀,恩齐,不要难过嘛,不就是变成狗了吗,又不是什么大事,等我回来给你带高级狗粮啊。”
“汪呜~”
06.
垂耳兔仰头看着至少有十七个自己那么高的快递山,抽了抽鼻子。
“九洲!看我都给你买了什么!”邵明明兴奋的把垂耳兔抱到了桌子上。
有不好的预感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超级可爱!”邵明明对着自己半个小时的成果一顿拍。
“唐兔兔,看我给你打扮的好不好看呀?”
垂耳兔看着照片里带着红格子小头巾,以及配套的带蕾丝花边的小围领,自己的耳朵的毛毛上还多了好几个可爱的小夹子。
嘤……
“好看吧?我还买了好几套呢!”邵明明举着剩下的小衣服给垂耳兔看。
垂耳兔悄悄叹了口气,然后蹦过去坐在邵明明面前,让他继续给自己换漂亮衣服。
三个小时过去了,换了至少二十套衣服的垂耳兔终于挺不住了。
“唉?这么累的吗?”邵明明看着倒下去睡的香香的唐九洲,把脸过去蹭了蹭,“那好好睡一觉吧。”
07.
“眼睛真的好圆啊。”齐思钧把小浣熊抱起来自己观察。
小浣熊戳戳齐思钧,又指了指镜子。
“啊,你也想看看嘛?”
齐思钧抱着小浣熊来到了镜子前,小浣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认真观察了许久,才点点头。
以齐思钧对周峻纬的了解程度,他觉得周峻纬应该是得出了自己就算变成浣熊也很帅的结论。
【南北/蒲郭】纸上魅影/Phantom in the Script
#轻悬疑文艺片,全文1.5w,是之前的稿子解禁
‘The lunatic, the lover and the poet are of imagination all compa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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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记号笔在光滑的纸页上签下流畅的笔迹,快门声不绝于耳,安保人员得竭尽全力才能够拦住激动的粉丝,鼎沸的人声当中还穿插着几声高昂的“拍照不要用闪光灯”。蒲熠星向面前激动得满脸通红的粉丝微笑点头,示意工作人员允许下一位幸运观众拿着摊开的书上前。
媒体的闪光灯几乎要怼到这位成功的青年小说家眼前,蒲熠星在扉页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从容地同这位粉丝合影留念。
他的笑容很标致,专门......
#轻悬疑文艺片,全文1.5w,是之前的稿子解禁
‘The lunatic, the lover and the poet are of imagination all compa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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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记号笔在光滑的纸页上签下流畅的笔迹,快门声不绝于耳,安保人员得竭尽全力才能够拦住激动的粉丝,鼎沸的人声当中还穿插着几声高昂的“拍照不要用闪光灯”。蒲熠星向面前激动得满脸通红的粉丝微笑点头,示意工作人员允许下一位幸运观众拿着摊开的书上前。
媒体的闪光灯几乎要怼到这位成功的青年小说家眼前,蒲熠星在扉页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从容地同这位粉丝合影留念。
他的笑容很标致,专门在家对着镜子练过,大家都夸奖他这个角度对着镜头显得帅气。粉丝如获至宝地捧着签名书和手机离开,工作人员正要将下一位幸运观众带到指定地点,人群当中却忽然冲出来一个手持录音笔的怪人。
安保人员也没有拦住他,让他轻而易举地就跨越过了围栏,举着手里的录音笔冲到了蒲熠星的跟前。
他戴着口罩与鸭舌帽,眼中却闪烁过一瞬诡异狂热的色彩。
“您在几乎所有的小说扉页上都印下了‘献给Stefan’的文字,我想请问您,这位‘Stefan’对您来说有着怎样重要的意义呢?”
记者的问话因为激动而破音,他也没有想到今天的计划竟然能够如此顺利。
几年前凭借“神探Stefan”系列小说空降畅销书榜单的知名悬疑小说家蒲熠星,在每一本书的扉页上都会留下“献给Stefan”的印签。有人说这是蒲熠星对自己创作出的角色的仪式感,却有更多的人相信Stefan的原型在蒲熠星的生活当中真实地存在。甚至有人猜测这是蒲熠星从未出现于人前的伴侣,只是碍于同性身份不方便公开。
这名记者抓住了今天签售会安保的漏洞才能够混到台前,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脏都怦怦地跳,但若是能赚到这一笔流量就够他未来几个月都不愁吃穿。然而安保人员来得实在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听见蒲熠星的回答就要被赶离会场,心中一阵不甘。
就在这个时候,蒲熠星抬起手,制止了要把这位记者拖下去的保安。
他看向这个因为自己即将一战成名而满脸狂热的记者,认真地回答:“他是星星。”
记者眼睛一亮,还想继续追问,却被安保人员钳制住了手臂,强硬地带出了会场。
短暂的骚乱很快就平息,无人在意这个看上去并不重要的插曲,签售现场的氛围依旧如火如荼。
蒲熠星向粉丝队伍的另一边看去,不出所料地,又看到那个青年站在围栏边。他今天穿了件宽大的白色衬衣,黑发没有烫染,既没有按照安保人员的指挥排进队伍里面,也没有像参与签售的其他粉丝一样抱着蒲熠星的著作露出狂热的神情,好像个散步偶然路过的普通学生,曲起的臂弯里还搭了只油光水滑的猫。
但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对这个青年视而不见,他站在那里,翘起唇角,冲蒲熠星微微笑了一下。
“韬韬。”蒲熠星喊了一声青年的名字,意料之内的,没有听见任何回答。
再往那个方向看去的时候,穿着白衬衣的青年已经不见了。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喊他“蒲老师”,问签售会还要不要继续。蒲熠星闭上眼睛,感到一瞬间的头晕目眩。
他没有对刚刚那名记者撒谎,郭文韬对他而言确实是星星。
遥远的、闪烁的,并且一不留神就丢在银河里不见了踪影。蒲熠星并不能够知晓星星对他的感情,只能够遥远眺望着那冰凉的光影。
签售会照常举行,下一位幸运读者递上摊开的书,小心翼翼地询问蒲老师能不能画一个爱心。蒲熠星刚在扉页签上自己的名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手一顿,流畅地在英文签名后缀了一颗小小的心。扉页上原本除了那句“献给Stefan”以外就别无他物,蒲熠星签上名字以后,就变成了“Eazin、爱心、献给Stefan”。
蒲熠星的手指在那行印签上面摩挲过,好像光抚摸这一个名字也能够感觉到一些温度。
2
蒲熠星第一次见到郭文韬是在一个暴雨天。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地下,桌面上堆满了废稿的大纲。瓜蛋跳到纸堆上,居高临下地觑着瘫在扶手椅上一动没动的铲屎官,过了会儿,敏捷地从桌上跳下。爪子底下的纸片因着它的动作飞起来,雪一样,哗啦啦落在地上。
蒲熠星脸上盖着本书,明知道瓜蛋在胡作非为也没力气爬起来,他熬了两个大夜也没写出自己新书的开头,正恨不得冲进雨里把自己淋个湿透顺便洗个头,毕竟众所周知,灵感偶尔会在洗澡的时候光顾一个小说家的脑子。
纵然这位小说家此时并没有写出什么成绩,扔到人群里喊一声他的名字也不会有人回头,缪斯女神也总是平等地青睐每一个提起笔的人,说不定在下一个拐角就能撞个大运一炮而红。
耳边传来唰啦唰啦的声响,一下一下,应该是瓜蛋在拿他的书稿磨爪子,蒲熠星伴着这规律的节拍昏昏欲睡。在养孩子这件事上蒲熠星自诩是个慈父,只要瓜蛋不拿他的样刊开刀他保证不会动瓜蛋一根猫毛——想到这里他忽然僵硬住,想起自己把出版社刚寄来的样刊垫在了那一打印着废稿的纸底下。
他一下子就坐起来,盖在脸上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蒲熠星歪着身子拎着瓜蛋的后颈皮把这小惹祸精揪起来,好险从它爪子底下抢救出了自己差点就四分五裂的样刊。
还没来得及教训瓜蛋“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吃”,蒲熠星就听见玄关处的门铃响了一下。
他一愣,动作一顿,瓜蛋趁机从他手底下逃跑。蒲熠星狐疑着趿着拖鞋走到门口,想不太明白是什么人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依旧登门拜访,就听见那门铃很有耐心地又响了一声。
撞鬼?还是邻居的恶作剧?总不能是这个天气还有工作人员勤勤恳恳查水表。窗外雨下得更大,一阵电闪雷鸣,蒲熠星脑海里闪过近日里看过的恐怖片集锦,还是决定不要自己吓自己。
他开了门,看见一个黑发青年站在门口,臂弯里还抱着只一看就沉甸甸的猫。
蒲熠星一愣,疑心自己是不是两夜没睡,才终于在今日见了鬼。
面前的青年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发尾和肩颈往下淌,白衬衣黏糊在皮肤上隐隐透出底下一点肉色。蒲熠星的目光从他的猫上一路逡巡到他那张过于出挑的脸上,才带着些警惕地开口:“你……有什么事吗?”
青年缓缓地问:“我可以到你家躲一躲雨吗?”
神使鬼差地,蒲熠星点了下头。
后来蒲熠星也没想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让一个明显可疑的人进了家门。外面暴雨是大,但蒲熠星的家可是在居民楼的十几层。电梯厅和安全通道都可以避雨,他却偏偏在那一天按响了蒲熠星家的门铃。
青年在沙发上坐下,蒲熠星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那只猫灵巧地从他臂弯里跳下来,毫不见外地把满身的雨水抖落在蒲熠星刚刚洗过的地毯上,一片狼藉。青年轻声呵斥了一句:“汤汤!”那猫却丝毫不卖他面子,在地毯上打了个滚,把尾巴朝向他的主人。
青年有些抱歉地朝蒲熠星笑了一下:“汤汤它……听不懂人话。”
“……没事。”猫听得懂人话那才是怪事。蒲熠星在青年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只听闻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那瞬间蒲熠星有种奇怪的错觉,窗外的光落在青年的衣摆上,那半截布料都是透明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消散掉。
“……怎么称呼?”终究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
青年的目光终于落到蒲熠星脸上,他同蒲熠星对视片刻,道:“我叫郭文韬。”
“你也可以叫我Stefan。”
“郭文韬。”蒲熠星默默在心里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刚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却又被青年接下来的话打断。
“您遇见什么困难了吗?”
蒲熠星一瞬间睁大眼睛:“什么?”
郭文韬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是从横线本上随便撕下来的一张纸,上面用被水渍晕开了的笔迹写着蒲熠星家的地址。
“我是一名职业侦探……今天早晨我在桌上看到了这张纸条,就决定来看一看。”他的神情真诚,不似作伪。
听到这句话时蒲熠星的第一反应是荒谬,第二反应是眼前这人要么是个神经病要么是个诈骗犯。这年头警察局都两步一个了,哪里轮得到私家侦探这样古老的职业来混口饭吃。但骨子里的修养和对他面前坐着的这个人莫名其妙的信任让他没有当场就把这个神神叨叨的青年给轰出家门,而是开口问了一句:“那你们公司……不是,我是说你们侦探社,给你们交社保吗?”
郭文韬有些困惑地看向他,像是不明白他问了一个什么样的蠢问题。他有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很容易就把人哄骗到。蒲熠星就是在这样的目光里晕头转向了个彻底,他没有再追究郭文韬的职业到底有多胡扯,反而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郭文韬刚刚的问题。
“我没有遇见什么困难——如果非要找出点困扰的话,或许只能是我对我的新书没有一点灵感。”
郭文韬睁圆了眼睛,露出有些惊叹的神情:“您是一名小说家。”
蒲熠星写书没写出什么名堂,时常以天上掉下一块广告牌都能砸死十个的自媒体人自居。因而纵使被这样的目光盯得脸红,嘴角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上扬。被恭维从来都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更何况眼前之人的身份显然并不普通。
蒲熠星不知道郭文韬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浑身湿透地出现在他家门口。他只知道在这个无聊的雨天里自己遇见了一位有趣的朋友,并且连这位朋友带来的猫都能和瓜蛋亲亲热热打成一片。
“你是一名侦探,那你是不是见过很多故事?”好奇心促使他这样问。蒲熠星乐于探索一切未知,哪怕此时眼前这个青年来历不明。
郭文韬笑了一下,说:“我的故事或许并不比你更有趣。”
蒲熠星坐直了些,眼神期盼,似是在期待下文。他期待从郭文韬的故事里窥见些未知的东西,无论是出于写作的目的,还是出于那一点想离眼前的人更近一些的私心。
于是郭文韬坐在那里,向蒲熠星讲述了他的第一个故事,有关一个雨天、一桩谋杀案、和一把折断在锁孔里的钥匙。
在聊起天的时候蒲熠星才得以确认郭文韬确实是个侦探,他提起凶杀现场的神情太生动,讲述案情时条分缕析又抽丝剥茧,顺着一条条线索很快便能摸索向正确的答案。偶尔讲到一半的时候他会停下来,看一眼蒲熠星,那一刻两个人脑海中的思绪重合在一起,目光重叠,几乎同时笑出了声。
“我猜你已经猜到了凶手。”郭文韬抱着胳膊,神情笃定。
蒲熠星有意要逗他,问韬韬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我猜错了呢?他称呼郭文韬也亲昵,只半个下午的交情却好像对待知己。郭文韬红了耳廓,别开视线,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蒲熠星没有听清。
蒲熠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他再醒过来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瓜蛋趴在客厅的地板上懒洋洋地晒太阳,蒲熠星掀开盖在身上的衣服坐起来,发觉茶几上只有一个他用过的水杯。
地板和地毯都干干净净,好像在他睡着的时候,并没有不速之客光临过。蒲熠星怔愣在原地,看着阳光攀进他的窗户,那一块斑斓摇晃的光灼伤他的眼睛,
下一刻,他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电脑前,打开了一个崭新的文档。
在文档第一行他敲下:“献给Stefan。”
从那天起,郭文韬时常会来拜访他。门铃被按响的时刻大部分在傍晚,斜阳落进家门,或者蒲熠星对着键盘和电脑屏幕再也写不出一个字的时候,郭文韬会带着他那只叫汤汤的胖猫出现在蒲熠星的家门口,从容地跟他打招呼,说我想你又遇见了难题。
郭文韬说这话时眼睛笑得眯起来,显得很狡黠。他的长相是一般理性人都能认可的漂亮,因此即便是埋汰人的语气也能轻易得到蒲熠星的原谅。蒲熠星倚着门看着他笑,说:“那么,这次你也是来讲故事的吗?”
郭文韬冲他眨眼睛,说:“不,我来找你放松心情。”
再后来,郭文韬出现的时候总是瓜蛋先作出反应。它会兴奋地一路滚到门口,用爪子不断抓挠着门板,不知道是闻见了汤汤还是汤汤主人身上的味道。
蒲熠星一边喊着瓜蛋别跳了一边去开门,瓜蛋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便蹿出去扒拉郭文韬的裤脚,郭文韬只好无奈地把它也抱起来,一个人被迫承受着两只猫咪的重量。
这个时候蒲熠星往往会叉着手在一边看戏,直到郭文韬喊他还不快点来分担分担。蒲熠星伸手去把瓜蛋捞回来的时候触碰到郭文韬的手腕,顿了顿,才继续动作。
郭文韬好像没有察觉一样抱着汤汤走进来,直到注意到蒲熠星一直盯着他看才转头冲他笑了一下,问:“怎么了?”
蒲熠星摇摇头,也笑了一下,说:“没什么。”
他应该注意到郭文韬身上的异常,比如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家庭和住所,在这个设了门禁的小区里他好像一个普通业主一样来去自如。但蒲熠星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些疑点,只对郭文韬说:“来看一下我新写的这一段吧。”
郭文韬拉了一张椅子坐到蒲熠星身边,那一瞬间蒲熠星闻到郭文韬身上很淡的草木香,不知道怎么就红了耳廓。很近的气息,好像他们原本就应该这样亲昵。
蒲熠星想原来爱情确实是这样神奇的东西,好像走在路上路过一个人然后瞬间就被他吸引。并不需要其他理由,哪怕他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来自天外的哪一颗星星。
新书成功发布的那一天蒲熠星邀请郭文韬作为他签售会的嘉宾出席,那时郭文韬盘腿在沙发上坐着,瓜蛋和汤汤一左一右亲昵地蹭着他的衣摆。听见蒲熠星的话时郭文韬略显讶异,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蒲熠星看出了郭文韬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他不愿意多询问。
那天早上蒲熠星很早就出门,编辑来接他,话里话外说他这一本书的反响如何热烈,再努力炒作一把,登上畅销书榜单都是指日可待的事。蒲熠星坐在编辑身边,心不在焉地听,那一刻他想的不是自己前途会有多光明,而是郭文韬会不会来参加他的新书发布会。
蒲熠星是第一次举办这样大型的新书发布会,他坐在台上,看着下面举起的摄像机和一片片模糊陌生的面孔,哪怕流程早已在心中预演过几百遍,也依旧感到一瞬的手足无措。他的目光转向给郭文韬预留的座位,直到看见那个青年坐在那里朝他微笑,才彻底平复了心跳。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哪怕在这样的场合,郭文韬依旧抱着他的猫。
蒲熠星挪开了视线,按照已经写好了的讲稿发言。主持人语气活泼地cue流程,一切都像彩排过的那样顺利。编辑早已经嘱咐过他怎样回答问题会博得更大的流量,蒲熠星在学习方面颇有天赋,因此稍加练习便得心应手。
到新书发布会的最后,主持人例行问了一句阿蒲还有没有话要对我们的读者朋友们说?蒲熠星犹豫了一下,拿起话筒,说:“今天我坐在这里,还要感谢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镜头扫到他目光所向的位置上,蒲熠星的笑容却忽然凝固在脸上。
那个位置上空空荡荡,并没有人坐过的痕迹。
3
回家的路上,蒲熠星多少有些魂不守舍。
编辑以为他是因为朋友没来而难过,便宽慰他:“每个人都有不方便的时候,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呢?”
蒲熠星却在心里否定他。他想起郭文韬每一次离开后茶几上满满当当的水杯,沙发上没有人坐过的痕迹,以及地毯上找不到另一只猫咪的毛发,心中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想,却立刻就被他压下。
怎么可能呢。他想,众所周知一件东西如果看起来是真的,听起来是真的,闻起来也是真的,那么它就没有被认定为假象的理由。或许郭文韬真的是因为有什么急事,才不得不提前离场。
回到家中之后就算是向来没心没肺的瓜蛋也看出了他情绪的低落,慢慢吞吞地踱步到他身边,团着身子窝在他身侧。蒲熠星在沙发上坐着,直到窗外斜阳西沉,华灯初上。
窗外的光落在他的肩膀,地板上孤零零的一片影子。
蒲熠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见到过郭文韬。
他太忙碌。新书上市的反响太好,出版社在不同的城市给他安排了许多场签售会,蒲熠星不得不花很长一段时间在飞机与城市高架上。独处的时候他也不胡思乱想,打开电脑修改已经写好了的一部分文档,文档里却满满当当都是郭文韬的名字、郭文韬的生活。再逃避蒲熠星也会想起来郭文韬第一次坐在他家客厅沙发上的样子,内敛却并不局促,被雨淋湿的短发带着潮湿朦胧的水雾。
蒲熠星合上电脑,眼前却反反复复浮现最后见到郭文韬的那一幕。青年抱着猫坐在给他预留好的位置上,身前身后的人都神情狂热,倒显得他好像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走下飞机的时候蒲熠星一个晃神看见前面人群中一道白色的背影,高高瘦瘦,漆黑的发顶。他下意识地往前跑了几步想要追上去,那人却一转眼就淹没在挤挤挨挨的旅客当中,不见了踪影。同行的编辑跟在蒲熠星身边追得上气不接下气,问他跑那么快干什么?蒲熠星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说,没什么,我刚看见前面有个人跟我朋友很像,以为是他来了。
签售会上有读者抱着他从前写的、没卖出去几本的旧东西来请他签名,红着眼眶说阿蒲我真的喜欢你很久。蒲熠星翻开扉页签名的手一顿,抬起头,眼神复杂地刚想要再说些什么,那名读者却被站在一边的工作人员催促快走。
那场签售结束之后编辑又在蒲熠星耳畔喋喋不休地夸赞他们这一次营销有多成功。流量时代就是一个“炒”字,名校出身的青年作家身份已自动给蒲熠星镀上一层光环,更别提还有悬疑小说这个热门buff在。签售会的热度一场比一场更高,甚至都已经有黄牛开始倒卖门票。如今蒲熠星走到哪里都高低能被人尊称一声“蒲老师”,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即便是说一句“太阳从东边升起”,也会立马就有人鼓掌叫好。
成功来得太快,倒像是踩在云端上。签售会上那个旧书友的一句话,带给蒲熠星的却是漫长而刻薄的自省。
蒲熠星不吝于向内审视自我,甚至有好友点评他因为对己苛求而内耗严重。只有蒲熠星知道他如今也未找到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平衡点,银行卡上的数字上涨,他却觉得自己仿佛在向下坠落。
“嗐,哪有那么严重,”好友亲昵地勾搭住蒲熠星的肩膀,伸出手指替他数,“你看你现在钱也有了,粉丝也有了,这不纯纯的人生赢家啊?”
蒲熠星别过脸,想,可是郭文韬没有再出现过。
只是相识几个月而已,失去了郭文韬,他却像是风浪里寻找不到锚点的船。
蒲熠星心中隐隐约约触碰到一些东西,有关郭文韬出现在那个雨天里的原因。怎么会有人在他触碰到瓶颈的时候及时出现,好像夏日午后的一场雨,又在镜头下不带一丝留恋地匆匆离去,唯一的理由是连郭文韬其人都是镜花水月,蒲熠星经历过的一切交谈与相处,都不过是黄粱一梦。
他好像爱上了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
蒲熠星拉起边上喝得醉醺醺的好友,犹豫着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女朋友是假的怎么办?”
好友一愣,问:“我女朋友还能是假的啊?”
蒲熠星手一挥:“假如,我是说假如。”
“那肯定是我自己有病啊!我闲得没事儿给自己搞个假的女朋友出来?”好友一拍脑袋,嘟嘟囔囔,“不行,应该是喝晕了,怎么的,你撞鬼了,还带人鬼情未了的?”
蒲熠星犹豫片刻:“……也不能说是鬼。”
“那有啥,看过恐怖片没有?拿个摄像机搁家里,拍一个晚上,保管是人是鬼都给你照个一清二楚。”
蒲熠星笑了下,想这个方法应当对他不适用。他当然不会在自己家放上摄像机,因为他不能接受最终的答案。
跟好友告别后蒲熠星走路回家,一路上借着晚风散散酒劲儿。走到一半的时候蒲熠星在前面看见道熟悉的影子,隆冬天气,他围着一条深蓝色的围巾,雪洋洋洒洒落在他的肩膀上。
蒲熠星看着郭文韬,轻声问:“是我喝醉了吗?”
郭文韬偏过头看他,又露出那种了然的笑容:“是你想见我。”
“所以我就来了。”
“我可能是在做梦。”走在路上,蒲熠星连轻声讲话都不敢。他太久没见郭文韬,目光贪婪地落在青年的侧脸上。
“你不做梦也看不见我。”郭文韬似是说了句戏谑的话,蒲熠星却脸色一变。他一把抓住郭文韬的手,问:“你刚刚说什么?”
郭文韬没有再回答他。
冬天里的晚风冻得人骨头疼,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郭文韬走在前面,影子摇摇晃晃地落在蒲熠星的脚下,蒲熠星想自己可能真的醉得厉害,不然眼前的一切怎么会真实成这样。
“郭文韬,”他叫了一声,犹觉得不够,又跟了一句,“Stefan。”
郭文韬转过头,注视着他,问:“什么事?”
蒲熠星开口,想问些什么,却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前半辈子都没怂过什么人什么事的蒲熠星第一次当逃兵,因为他害怕听见那一个预料中的回答。
他想起前两天参加节目,主持人问如果拥有超能力的话想要什么,蒲熠星当时回答,希望是读心术。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郭文韬此时在思考什么,是否如他一般也被困于焦灼的思念。还是说他会看不清郭文韬的思绪,因为眼前的人根本就没有一颗真正跳动的心。
郭文韬好像读懂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他们站在路灯下接吻,郭文韬的嘴唇却是冰凉的。黑发的青年垂下眼,神情专注,水一样的瞳孔里像是只装得下一个人。
他说:“阿蒲,往前走。”
路灯昏黄的光落在他的眼睫上,他仰起脸,便显出一种很虔诚的姿态。
“如果你需要我,”郭文韬说,“我永远为你而来。”
4
“我处理事情可能要一会儿,你如果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先去楼下的咖啡厅里坐坐。”蒲熠星无比自然地转过头跟郭文韬说了一句。站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一愣,有些疑惑地问蒲熠星:“蒲老师,你在跟谁讲话?”
蒲熠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住唇轻咳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蓝牙耳机,假意装作在跟人打电话。
但郭文韬确实正在他眼前站着没错,见蒲熠星慌张掩饰的样子甚至还清清楚楚地笑了一声。蒲熠星按捺住慌乱的心跳,趁工作人员转过身去的时候,瞪了郭文韬一眼。
郭文韬只好举起双手作出一副投降的样子,说:“好吧,我去楼下等你。”
在跟别人交谈时蒲熠星会有意地控制住自己飘向郭文韬的眼神,直到外人离开之后才冲上去质问:“韬韬,你刚刚在笑什么?”郭文韬一边摆着手一边说我只是在看你呀,语气极其无辜,要不是蒲熠星了解他,真的要信了他的邪。
郭文韬凑上来说我真的只是在看你,你信我一下。笑容真切,令蒲熠星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蒲熠星知道,自己正在走上一条迷雾丛生的道路。
年轻的畅销书作家可以有一个不存在的爱人吗?蒲熠星只是一个悬疑小说写手,并不代表他愿意将自己的生活过成悬疑小说。
可是。他握住郭文韬的手,圈住那一截手腕,心想,郭文韬又是那么真实。如果他真的有读心术就好,他会知道在漂亮的幻象下真正的郭文韬在想些什么,而不是独自陷入焦灼的猜忌。有正在恋爱中的好友说如果你爱上什么人就很难决定自己想法的归属权,蒲熠星当时不理解,此刻却无师自通。
成年人习惯权衡利弊,但在看见郭文韬的时候蒲熠星总是想,能不能再等一等。他打开医院的挂号网站又关掉,把朋友推荐的心理医生名片塞进抽屉的最深处,好像这样就能假装自己和走在路上的千千万万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同。蒲熠星只在无人时候牵住郭文韬的手,在夜深的时候亲吻他的嘴唇,理智就是这样永远不敌世俗的快乐。蒲熠星愿意做个清醒的疯子,面对房间里的大象唱歌。
蒲熠星写下许多本和郭文韬有关的书,书中的年轻侦探有一副英俊潇洒的面孔,面对外人时内敛又沉稳,却在好友们面前棱角柔软。他用尽笔力去刻画郭文韬的生活,好像这样就能让郭文韬离真实再近一些。
有个之前合作过的杂志找蒲熠星拍摄,蒲熠星原本想要推掉,说自己不是明星又不靠脸吃饭,杂志拍摄对他来说意义不大。倒是编辑跑到他家里来苦口婆心劝他:“就当是给自己做做宣传,你不是也想让自己的书被更多的人看到么?”
蒲熠星看了一眼坐在客厅另一端摸着汤汤自娱自乐的郭文韬,终究还是点了下头。
拍摄的是内页,流程倒是并不复杂。工作人员把采访的问题交给他,说蒲老师您看一下这些,回去之后把回答邮件发给我们,今天就可以收工了。蒲熠星点头说好,末了还没忘补上一句:“辛苦了。”
他并不要人送,独自一人从杂志社大楼离开,走过拐角时却忽然听见前面有人问了一句:“你今天见到蒲老师了吧?觉得他怎么样?“
“蒲老师很好打交道啊,长得帅人又好,你不会是喜欢他吧?”清脆的女声,是打趣的语气。
蒲熠星并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习惯,他转过身刚想离开,却在听见下一句话时紧急停住了脚步。
“不是!”另一个声音有点着急了,放轻了道,“之前听人说蒲老师很奇怪,有些时候会看到点……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时蒲熠星心里重重一跳,紧接着就听见那姑娘叫起来:“真的假的?”
“嘘,你小声点!”
“对啊,我那天还看见蒲老师在对着空气说话,真的好奇怪……”一个工作人员掩着嘴小声说。
“蒲老师有时候还会看着没人的地方突然笑起来,问他又说没事只是走神了,不会真的是……”另一个工作人员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语气隐晦,“这里有点问题吧?”
蒲熠星没有再听下去,脚步慌乱地转身离开。
他没有直接回家,选择在小区楼下的奶茶店里坐了许久。傍晚时分刚好是大人下班小孩放学的时候,许多张陌生面孔从光可鉴人的玻璃墙面外走过。一对情侣挽着手在夕阳下打闹,女生踮起脚凑到青年身边说了一句什么,笑得眉眼弯弯。等到桌上的奶茶彻底放凉之后蒲熠星才站起身,心中依旧想着在杂志社里听见的话。
他不是不知道,在他人眼中郭文韬并不存在,而他的一切举动都是面对石壁独白,企图得到一声回响。
蒲熠星反复放任自己步入花团锦簇的美梦里,却依旧害怕从别人的嘴里听见惨白的真相。在这一刻蒲熠星在意的不是自己会被人认作疯子,他只是意识到一个要命的命题——如果爱人是假象,那么爱是否也是假象?
蒲熠星想,他还没有能够认清现实的勇气。
蒲熠星推开家门,却并没有见到郭文韬的影子,先是松了口气,却又不自觉地提起心,生怕他又一次不告而别。每个房间都空荡荡地没有一点人气,瓜蛋团在自己的窝里睡得正香。蒲熠星倒了一满杯水在沙发上坐下,不知什么时候倚进靠枕里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没有人敲响他的家门,而他靠着一本旧杂志消磨过了那个雨天的下午,电脑上的文档依旧一字未动。后来他依靠着一部悬疑小说偶然走红,在新书发布会上他给一个朋友留了位置,在向媒体介绍的时候,却忽然卡壳。
他想不起那个位置上原本应该坐着怎样重要的人,与之相关的记忆,如同他所有小说的扉页一样空白。
蒲熠星最后是被尖锐的铃声吵醒的。太阳穴一阵一阵地疼,他翻了个身,却险些从沙发上摔下去。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熄灭又亮起,蒲熠星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是编辑的电话:“你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下午要来出版社的么?打你电话也没接,怎么回事?”
蒲熠星站起身,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让窗外的光透进来。天已经彻底黑透,五彩斑斓的是城市的霓虹。他转过身走回沙发边,目光向下一瞟,却发现倒在茶几上的水只剩下半杯。
可他不记得自己有喝过。
耳边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了。蒲熠星忽视了编辑不耐烦的催促。他跪在沙发边上拿起那个水杯,反复回忆在自己睡着之前这个杯子是不是满的,却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他近乎狂喜地站起来,从客厅一路大步走到卧室,却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冷静下来,跑到书房去翻箱倒柜。
他最终还是从抽屉深处抽出了那张心理医生的名片。
“你在看什么?”郭文韬的声音猝不及防从他身后响起。蒲熠星一下子转过身,见郭文韬有些疑惑地盯住他手里的名片,像只充满了好奇心的猫。
蒲熠星随手把名片揣进口袋里,往前走了两步揽住郭文韬的肩膀,把郭文韬一整个搂进怀里。他们两个差不多高,蒲熠星作出这样的动作却自然无比,一点都不勉强。
蒲熠星跟郭文韬凑得很近,他直视着郭文韬的眼睛,好像要反复确认些什么东西。
“你是真实存在的,是不是?”
“你不会离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郭文韬看着蒲熠星,开口想要说些什么,门铃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蒲熠星跟郭文韬对视,得到的是长久的沉默。于是他终于败下阵来,松开郭文韬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出版社的实习生,有点面熟。
但再面熟也架不住蒲熠星此时被人打断了跟郭文韬的对话心情不好,因此他拉开门就是语气冷硬地问了一句什么事。唐九洲被蒲熠星的语气吓到,结结巴巴地说蒲哥晚上好部里让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蒲熠星转过头问郭文韬:“是编辑部新来的小孩,方便让他进来么?”
唐九洲却一瞬间顿住了脚步,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蒲哥你……在跟谁讲话?”
5
“所以,你还是觉得觉得你见到的是鬼?”周峻纬十指交叉,抬眼望向坐在桌对面的男人。这是他朋友推荐来的客人,周峻纬认识他,近两年来炙手可热的文学新星。
可眼前的文学新星却没有一点未来之星的样子。蒲熠星戴了顶鸭舌帽,口罩拉到下巴,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圈青黑,嘴唇干裂。他几夜没有睡好觉,自在家打翻那一个满当当的水杯起。一闭上眼,面前就浮现唐九洲那不可思议的神情。
“可是蒲哥,那里没有人啊。”
“不可能!”蒲熠星慌乱地抓住他袖口,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你再看一眼,他就在那里。”
郭文韬却一动未动,看着他和唐九洲对话,好像在看一场闹剧。蒲熠星不懂他为什么能那么平静,想伸手把他拽过来,手指却一下子从青年瘦削的腕间穿过。他愣在原地,郭文韬轻轻地挥开蒲熠星的手,说:“我先走了。”
蒲熠星下意识松开唐九洲的手,往前走了一步:“你不要走。”
郭文韬转头看向蒲熠星,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别把人给吓到了。”
蒲熠星死死地盯住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其实你早就有过猜测,不是么?”郭文韬说,“你早就知道,我不可能永远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有想过永远跟他在一起,”蒲熠星的声音嘶哑,他明明是在跟周峻纬说话,却又像是在跟自己剖白,“我没有想过……要跟他分开的。”
“你爱他吗?”周峻纬的问题尖锐,好像一把锋利冰凉的刀。
蒲熠星嗫嚅着,犹豫了许久,才斟酌道:“我想,我离不开他。”
“人的大脑是很有意思的东西。”短暂的沉默后,周峻纬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如果你很迫切地想要见到什么,它就会出现在你眼前。”
蒲熠星听懂了周峻纬的言外之意:“你也觉得我是在做梦?”
“可是我确实没有喝那杯水。”
“重复性的强调也许会让人多出一些不存在的记忆。”
蒲熠星的心往下沉了一寸。
周峻纬说:“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一问自己。我不能帮助你,除非你自己想要从水中走上岸。”
“你希望他真实存在吗?”他问,“还是希望他永远做个幻象。”
蒲熠星想,如果他能回答这个问题,此时此刻就不会坐在周峻纬的跟前。
漂亮的幻影和残忍的现实,你会选择哪一个?蒲熠星抿住嘴唇,他做不出抉择。他能够接受这样的答案吗,他的爱人是见不得太阳的冰雪雕像,而爱的消失就像雪融化掉一样轻易。
回到家之后推开门,这一次郭文韬坐在沙发上等他,青年的侧影如标致的塑像。蒲熠星站在门口许久,才说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我并不想见到你。”
蒲熠星当然是口是心非,他的心像是被荆棘束缚住了一样喘不过气地痛。他想起有一回散步时他在楼下的花店买了一把多头玫瑰,回到家后随手递给了郭文韬,第二天却发现那把玫瑰好端端地躺在玄关处的鞋柜上,花瓣的边缘因为缺水泛出干枯腐烂的颜色。他后来没有询问郭文韬为什么没有把玫瑰带走,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他的爱如同那个被抛弃在雪夜里的问题,无声无息地石沉大海。
那天晚上的意外过后郭文韬又一次失踪了。他消失得很彻底,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如果不是蒲熠星翻开自己写过的旧书看见扉页上印着显眼的“献给Stefan”,他甚至会怀疑郭文韬的出现就是自己彻头彻尾的一个梦。
但哪怕是这样,再见到郭文韬的那一刻,蒲熠星第一瞬的情绪却依旧是思念。他不想再询问郭文韬到底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会不会离他而去。这一刻如果他有特异功能的话蒲熠星希望是时间暂停,让他跟郭文韬永远停留在同一个时空里,哪怕像是被封进树脂的一对昆虫,凝成千万年不褪色的琥珀。
“你再等一下好吗?”蒲熠星直觉郭文韬是要跟他说什么,但他不愿意听。他放轻了语气,几乎称得上是哄劝:“我要先看一下带回来的材料。”
郭文韬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静静地看着蒲熠星,行为举止不似平时,透露出一点点怪异。蒲熠星说不出他身上的那点违和感到底是来自哪里,只觉得此时郭文韬看上去倒像是多了点“活”气。
很奇怪的形容。但蒲熠星之前确实觉得郭文韬是不会落地的孤影,像有无形的屏障将他分割在平常人都触及不到的另一个世界里。但此时那屏障倒像是被人用力击破碎了一地,于是封闭在当中的塑像走下来,蒲熠星得以触碰到他的心跳。
客厅里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蒲熠星一页一页翻开纸的声音。实际上他的思绪也完全不在自己带回来的材料上,他在想该如何将郭文韬放进他未来的生活里,如果爱人是一道幻影的话,他做个疯子也很好。
“蒲熠星,爱是一种幻想。”郭文韬静静地坐着,忽然开口道。
蒲熠星捏着纸页的手一抖,纸张被揉出明显的褶皱。他听清了郭文韬说的话,却还是又问了一遍:“爱是什么?”
郭文韬转过头,面向他,笑了一下:“爱是一种幻想。”
“我从你的幻想当中出现,作为你的Soulmate。然后很合理地,你爱上了我。”
蒲熠星想说不是的,他爱上的并不是由自己创造出的一个个标签所捏造出的人物,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郭文韬确实为他而来。他解释不清这个人的存在和自身欲望的关联,因而害怕郭文韬只是大脑与他开的一个玩笑。
但蒲熠星想,他不再在乎。
但郭文韬却看着他,继续说:“而现在我觉得,我应该要向你道别。”
蒲熠星问:“你要去哪里?”
郭文韬指了指蒲熠星的心口,说:“回到那里去。”
蒲熠星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不应该再听下去,但是实情是郭文韬不愿再说。他站起来,又留给蒲熠星一个背影,像他来时那样通过同一道门回到他该要去向的地方。蒲熠星不知道该不该冲上去拉住他的手,问一句你能不能不要走——哪怕最终攥在手心里的是一片空气。
最后他只无力地说了一句:“你说过你永远会为我而来。”
郭文韬的脚步停住,他倚靠在门边,半边身子融进黑暗里。他偏过头看向蒲熠星,那双眼睛依旧闪闪发亮,他的神情笃定:“是的,但是我也有选择离开的自由。”
“我原本就是为了你而存在的,现在你的现实生活因为我变得一团糟,我就应该要离开。”
蒲熠星直觉哪里有些古怪,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放在茶几上的半杯水,忽然意识到事情已经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他追上去抓住郭文韬的手,问:“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已经变成了真实的存在。
是因为得到了真实,所以想要离开。
蒲熠星想说你怎么可以离开我,最终只用力攥住郭文韬的手腕不肯松开。郭文韬又露出那种有些复杂的神色,他轻轻拨开蒲熠星的手,终于允诺:“我再留一晚。”
他们没有就这个话题再做多余的争论。蒲熠星问郭文韬要不要看电影,郭文韬没有回答,蒲熠星就当作他默许。
投影仪的光影摇晃,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氛围灯,蒲熠星恍惚间产生一种“家”的安稳错觉。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嘲笑自己总是不经意间动摇的心。
视频软件的进度条还在上次看到的地方,顺着放完后自动连播到下一部电影,是蒲熠星反反复复早已经看烂了的《楚门的世界》。蒲熠星看着身旁郭文韬的侧脸,很明显地在走神,郭文韬却看得很认真。在故事的最后楚门离开了安逸的生活去探寻新世界,所有人都为他鼓掌欢呼,蒲熠星却在想,原来直面世界的真相是这样需要勇气。
他从观众变成了楚门·伯班克,面对的是属于自己的海市蜃楼。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蒲熠星从困得睁不开眼到瞬间清醒只需要意识到已经天亮了的一瞬。他有些慌乱地爬起来,做好了一个不慎从沙发上滚到地毯上的准备,却发觉自己睡在卧室的床上,被子上还压了一只刚刚睡醒的猫。
被蒲熠星吓一跳的瓜蛋嗲着嗓子从床这边蹿到床那边,没挠蒲熠星一爪子是它最后的温柔。
而蒲熠星却没功夫管他,光着脚冲到客厅,直至看见坐在餐桌前的郭文韬时,才平复下慌乱的心跳。
“你没有走。”蒲熠星在心中窃喜。
“原本是应该要离开的,但想想还是应该跟你告个别再走。”郭文韬说。
蒲熠星哑然,想问能不能不走?你不是已经拥有了实体,那能不能为了我留下?还是说你作为为了我而生的幻影,其实根本就不爱我。
想到这里,蒲熠星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一整个问题最终的答案。他被一道影子欺骗,而现在骗走了他心的影子决定离开。
他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神使鬼差地,蒲熠星拿起了放在餐边柜上的水果刀。一个晃神,锋利的刀尖却将食指割破。蒲熠星没有在意指尖上流淌下的血痕,他看着郭文韬的背影,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舍。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将郭文韬留住。
“杀了他,他就永远不会离开你。”那声音附在蒲熠星的耳侧,鬼魅一样缠绕着他。蒲熠星站在原地,两条腿好像陷入沼泽,移动不得。
没有实体的幻影,即便一刀捅穿他的心脏也不用对人世间的法律负责。让他回到你的身体里,就好像一条河终究向着海洋流去。
郭文韬站在窗边,瘦得好像一阵风来就能吹走,阳光落在他肩膀上,分明是有温度的。像是察觉到身后人的视线,他转过身,问蒲熠星怎么了。
蒲熠星开口,声音嘶哑:“都要走了,那最后再来抱一下吧。”
郭文韬没有一点犹豫地往前走了两步,拥住了蒲熠星的肩膀。
他们很少拥抱,以如此亲昵依偎的姿态,哪怕关系再亲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总是若即若离。蒲熠星好像感觉到什么,一瞬间像是触了电一样倒退两步,神色震惊地看向郭文韬。
郭文韬握住蒲熠星的手,把那一截刀尖缓缓推入自己的心脏。
直到这一刻他依旧在微笑,像他每一次同蒲熠星见面时那样。他说我知道你会心软,但你总要回到河的那一岸。
人是不能光依靠一个幻影活着的,爱和梦想都不能当饭吃。这是很简单的道理,郭文韬却比蒲熠星更明白。他并不无私到愿意牺牲自己成全蒲熠星的正常生活,恰恰相反,他希望蒲熠星永远都不要忘记他。
只存活在想象中的幻影永远不能够拥有真实世界的躯壳,哪怕他凭借蒲熠星的愿望获得了短暂的血肉。郭文韬是否真正存在过并不重要,作为一片影子,只要蒲熠星记得,就代表他曾经活过。
没有血流出来,蒲熠星的手却颤抖到握不住刀。那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被他慌乱地踢开。郭文韬却比他镇定,说:“这么着急干什么。”
他伸手按在蒲熠星的胸口,微笑:“我会回到这里,永远跟你一起活着。”
直到这一刻蒲熠星才愿意承认他并不想要郭文韬消失,无论郭文韬是否离开他,无论他们之间的情感以一种怎样的定义存在。
他愿意接受郭文韬在离他远去之后作为一个普通人真实地活着,也不愿意让郭文韬的灵魂回归他的躯壳,从此成为海洋中再也区分不出的一滴水。
郭文韬送给他人生当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却也在某种程度上将蒲熠星毁了个彻底。他从此再也不能回到正常生活的轨道里,哪怕郭文韬决心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
“In case I don't see you…”郭文韬冲蒲熠星眨了眨眼睛,重复着他昨晚刚刚学会的电影台词,“Good afternoon,good evening and good night.”
如果再也不能见到你,祝你早、午、晚都安。
这一刻,蒲熠星意识到郭文韬才是真正的楚门·伯班克,他永远清醒而抽离地俯瞰蒲熠星的生活,短暂地爱过,却从未沉湎其中。
太阳西沉,黄昏陨落,钢铁森林沉默地俯瞰这一座城市。蒲熠星靠着沙发缓缓坐下,终于淌下一滴眼泪。
6
蒲熠星再也没有等到过会在雨天敲响他家门的人。
他后来成为了很成功的畅销书作家,不再只写一个系列的侦探故事。有读者抱着旧书来签售会上请他签名,说蒲老师您还记得我吗,我最喜欢您的“神探Stefan”系列,您还会写续集吗?蒲熠星一愣,在空白的扉页上签下名字,笑着说,这得看灵感愿不愿意再次眷顾我。
蒲熠星依旧定期去做心理咨询,渐渐地想不起来那个曾出现在他生命中青年的面容,也不再对半杯水过敏。他开始逐渐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又养了几只猫。有朋友开玩笑说难不成你真要活成黄金单身汉?蒲熠星想他心口中央的拼图早已经被人拿走完整的一块。
许多年过去后的一个晴天,蒲熠星收拾书架,到阳台上去晒书。旧书堆里掉出一本出版社寄来的样刊,他翻开早已经泛黄的纸张,看见扉页上熟悉的印签:“献给Stefan。”
蒲熠星拎起书脊,书页当中却掉落出一张字迹模糊的纸,那张纸上写着他家的地址,还沾着干透了的水痕。蒲熠星捏住那张纸,长久地愣住了。
蒲熠星把纸张翻过来,看见抄录在上面潦草的一句:“Good night.”
瓜蛋不知道什么时候攀到了他身后的柜子上,在看见这张纸时也可能是闻见了什么熟悉的味道,有些焦躁地扑到蒲熠星的身上。蒲熠星猝不及防地松开手,那张纸就在大风里面飘远,像任何一张被随意丢弃的传单。
他的爱人是白色的鸽子,飞走了,并且再也不回来。
FIN.
【南北】忍痛(一发完)
‖他最会忍,他最舍不得他忍‖
﹉﹉﹉﹉﹉﹉
文韬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胃里那熟悉的不适感又开始隐隐作祟,他轻轻叹了口气,靠向椅背,右手轻轻按在腹部,以顺时针的方向缓慢地按摩着。文韬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和习以为常,手指熟悉又富有节奏地移动着,这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认识蒲熠星之前他的身体便是这样了。可他总是习惯性地忍痛又嘴硬,导致直到他们在一起的第三个月,蒲熠星才在他的一次深夜急性胃溃疡后,知道到他的情况竟然已经这么严重。
那是蒲熠星第一次跟他吵架,蒲熠星气到心里恶狠狠的想既然他这么爱忍那自己再也不要管这只兔子了,最后...
‖他最会忍,他最舍不得他忍‖
﹉﹉﹉﹉﹉﹉
文韬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胃里那熟悉的不适感又开始隐隐作祟,他轻轻叹了口气,靠向椅背,右手轻轻按在腹部,以顺时针的方向缓慢地按摩着。文韬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和习以为常,手指熟悉又富有节奏地移动着,这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认识蒲熠星之前他的身体便是这样了。可他总是习惯性地忍痛又嘴硬,导致直到他们在一起的第三个月,蒲熠星才在他的一次深夜急性胃溃疡后,知道到他的情况竟然已经这么严重。
那是蒲熠星第一次跟他吵架,蒲熠星气到心里恶狠狠的想既然他这么爱忍那自己再也不要管这只兔子了,最后又因为实在心疼搂着人又哄又揉。从这之后,蒲熠星把文韬标记成有重点前科的嫌犯,时时盯着他的情况。
两人工作性质相似,作息不规律不能按时吃饭是这个行业避不开的难题,蒲熠星偏生要打破这一限制,无论是拍摄或者录节目,他都定时看着文韬吃饭。若是现场没有环境便提前做好备着,若是他不在身边便发消息盯着,若是感觉今日实在没时间吃饭便在他衣服里塞满了吃的。蒲熠星几乎变成文韬的百宝箱,要吃的有吃的,要胃药有胃药。只要文韬一张嘴,蒲熠星就能接着变出个胡萝卜赛到他嘴里。
知道自己爱人嘴硬,蒲熠星索性直接不听他的话,过段时间就带文韬去医院检查一遍。文韬数无数次的告诉蒲熠星自己这是二十多年老毛病,养也养不好不用这么麻烦,起初还会被蒲熠星指着鼻子唠叨一边,再后来蒲熠星干脆不理他,主打一个你说你的我做我的。终于,在被他精心将养了几个月后,文韬的检查报告终于从满屏的红色箭头变得正常起来。
“恢复的不错。“医生欣慰的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虽然没完全好,但这效果也是少见了。“
文韬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检查报告一时失语,面前的蒲熠星跟还在医生确认各项事宜。他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塞住,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从不会觉得自己的胃病哪天能够好转,偏生蒲熠星就是做到了。感动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心,他只是呆呆地望着爱人,等蒲熠星转身牵引着他的手带他离开,文韬紧紧地拥住他。
“阿蒲,谢谢。”
蒲熠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谢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愿意。”
————
能够踏实吃饭的生活于文韬而言舒适又罕见,不想让蒲熠星的努力白费,也不想再经历那种吃点东西便抽痛的生活,文韬格外在意自己的饮食,短短几个月向来干瘪的脸上也变得肉嘟嘟起来。
“蒲哥就是厉害,都能给韬韬养胖了。”石凯伸手捏了捏文韬脸上的软肉钦佩道。
“确实哈,感觉韬韬现在的胃口都好了很多,不跟之前是的扒拉两口就吃不下了。”周峻纬环着胳膊欣慰的看着自家女儿,像是老父亲一般拍了拍蒲熠星的肩膀,“干得不错。”
后者闻言得瑟的抖了抖毛,骄傲地抬起头,身后那条看不见的尾巴高高翘起,像一根旗杆笔直地立着,尾尖还不时地轻轻晃动。
可胃病从来都不是能根治的,养起来费几个月时间,复发却只在朝夕。
先是不间断的熬了四个大夜一次性录完了能够播几个月的综艺,录到最后一天文韬就觉得胃病有点反复的征兆。没休息两天接着又辗转川西,本想着这节目节奏没那么紧凑可以适当休息下,却没想到落地当晚,七八人的庞大的团队只剩文韬一个人没有高反。剩下几个兄弟发烧的发烧,呕吐的呕吐,偏偏蒲熠星烧的最严重,文韬心惊胆战的守了他一晚上,直到他的烧彻底退下去才放心下来。
川西的日子文韬几乎成了大家的另一条腿,看着一躺躺成一片的朋友和爱人,他咬牙捱过一次又一次愈演愈烈的抽痛,不动声色的照顾着大家,节目录制结束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蒲熠星和文韬直接飞回了北京,到家后两人默契的箱子一甩衣服一脱直奔卧室。两个人都累极了,没人有任何温存的想法,满脑子都是好好睡一天。
文韬是被一阵恼人的抽痛和恶心感唤醒的。蒲熠星还在熟睡,他不敢出声,努力压抑着自己纷乱的呼吸,希望能凭自己捱过这段痛楚。可最后他还是失败了,不断翻腾的恶心疯狂的拉扯着他本就筋疲力尽的神经,文韬泄气般的叹了口气,他小心翼翼的拿开蒲熠星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轻轻掀开被子翻下床,又因疼痛狼狈的摔倒在地。
他没吃什么东西,可胃里绞着疼,疼到他起了满身冷汗直犯恶心。文韬一次次停不下来的干呕,吐到最后只能无力地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祈祷着蒲熠星此刻不要醒过来,不要发现自己这狼狈的模样。
他够累了,他也不舒服,别让他担心。
文韬放任自己瘫坐在地上,等终于换过来后起身冲了把脸。回到卧室时蒲熠星还在睡着,文韬心安的笑了下,重新躺了回去。
蒲熠星一觉睡到下一个天亮,这才觉得伴随了自己一周的头痛终于消解下去。他颇舒适的伸了个懒腰,看着身边的文韬还在睡着,俯身在他额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想着这段时间文韬也是累坏了便没叫他,起身去做早饭。
文韬在蒲熠星起身的时候便感受到了,他忍着没动,听到卧室门被轻轻关上后才睁开眼睛。久违的胃痛发了疯一般吊着他的神经,昨夜他实在忍不住,悄悄起来吃止痛药,忍了没一会又原封不动的吐出来。吐完重新吃,吃完再吐,他几乎一夜未眠,慌不迭的往卫生间冲了四次,最后一次瘫在卫生间的地上半个小时思考人生的走马灯。
好在现在没那么痛了,文韬松了口气。只要他想,他就有把握不让蒲熠星发现这事,他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文韬起身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用力的在脸上拍了几下拍出红润,又拿出隔离简单的遮挡了下黑眼圈,来到厨房伸手环住蒲熠星的腰,头埋在他衣服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醒了。”蒲熠星挑了挑眉,此前这都是他做的事情,文韬鲜少会有这么粘人的情况。
“是不是我吵到你了。”蒲熠星温柔道。
蒲熠星感受到身后背上的压力并没有减轻,只是轻轻的晃了晃,宠溺地笑了,“今天怎么这么粘人。”
“你头还疼不疼。”文韬伸手在他腰上轻轻捏了一下,蒲熠星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将鸡蛋羹盛出来,拖拽着自己身上的大型挂件来到餐厅,待双手腾空后毫不犹豫的将背上的人扯到怀里,按在墙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文韬有些翻红的脸。
“刚醒就使坏,看来休息的不错?”蒲熠星扯了扯嘴角,作势凑近文韬的脸。
“你要干嘛。”文韬挑衅的抬眼看他。
蒲熠星看着怀里跋扈的兔子一瞬间笑了,他捏了捏文韬没什么肉的小脸,嗔怪道。
“什么也不做,我的小宝贝,你瘦了好多,先吃饭。”
“嗯。”文韬点点头,自顾自的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蒲熠星给他盛出给出一碗鸡蛋羹,又把温热的牛奶递过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将一勺鸡蛋羹递进嘴里。
食物落下的瞬间他就感觉胃猛地一阵抽痛。文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不自觉地紧攥住桌布,须臾间迅速调整了表情。
蒲熠星看着他一晃而过的失神,轻轻挑了挑眉,“不合口吗。”
文韬心里一阵咂舌,心想蒲熠星你有这观察能力怎么不去做侦探,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有点咸。”他假装皱眉,“一周的功夫蒲大厨功力退步了哦。”
蒲熠星莫名觉得自家这只兔子今日性子有些古怪,失笑道,“韬韬伶牙俐齿的嘴上功夫可没退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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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家休息了几天便复工了,蒲熠星因音乐节日程前往江浙几日,文韬接了个相对舒适的综艺不需要出京。临走前两人浓情蜜意纠缠了许久才道分别,门关上的一瞬间文韬踉跄几步直接跌在地上。
他垂着头苦涩的笑笑。自川西回来胃病就发作的频繁,可他决意要瞒着蒲熠星,每次都是趁蒲熠星洗漱的时候吃点胃药,疗效实在差了干脆止痛药拌饭,偷偷摸摸手掌按在胃部揉着,似乎这样药效就能起的快一点。许是拖了几天没得到有效的安顿,从昨晚就开始的钝痛绵延至今甚至有着愈演愈烈的态势。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按着从前的说明掰了些药,又冲泡了冲剂,喝下去揣了些止疼药在身上便出了门。
这个综艺的节奏就是慢的,没什么体力活动也不需要脑力博弈,文韬大多数时间都在放空。看着节目组提供的午饭难受的一点胃口也没有,想着今晚大家还约了他一起吃饭,说是为了感谢在川西的照料之恩,便没吃什么东西。
餐厅是齐思钧订的,除了蒲熠星和黄子在外出差,石凯齐思钧何运晨和曹恩齐都在。文韬看着满桌的荤菜实在提不起兴趣,便额外加了份鸡丝鲜肉粥。
“这什么粥。”米粥被端上来时立刻吸引了石凯的视线,他跟着站起来诧异。
“鸡丝鲜肉粥,韬哥点的。”齐思钧应道,起身给文韬盛了一碗,说是要感谢老大哥川西不辞辛劳的照顾,石凯顺势举起自己的碗亮晶晶的盯着齐思钧。
“自己盛,像什么样子。”齐思钧不留情将勺子甩给他,被石凯可怜巴巴的问我不是你最爱的弟弟了吗。
他们一群人向来吵闹,文韬便浅浅笑着看着大家,勺子无意识的搅着碗里的粥,身体靠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抵御上腹愈演愈烈的疼痛。
齐思钧见他搅了半天也不往嘴里送,额外留意了下,立刻眼尖的注意到文韬额间渗出的薄薄一层汗。
“怎么了,不合胃口还是不舒服。一口都不见你吃。“
“没事。“文韬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回神,”可能还是有点累,我去下卫生间。“
众人看着文韬身体僵硬的离开,彼此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正欲说话文韬的手机响了,齐思钧寻觅半天才在一旁的衣架上找到声音的来源。他伸手去拿手机,结果顺着一起摸出来瓶药,药瓶轻了许多,明显是最近一直在服用。
他连忙在心里给文韬道歉说不是故意翻你东西,随意的瞥了眼瓶身,结果立刻认出那是止疼药。齐思钧一愣,拧开瓶盖看了眼,里面空空荡荡的已经见了底,只剩几个白色药片格外明显。齐思钧脸色一瞬间沉下去。
“怎么了。“何运晨看着齐思钧突变的脸色问道。
齐思钧顺手将药瓶甩给何运晨,何运晨见状也是一愣。
“这……韬哥把止疼药当饭吃?“
“韬韬又在胃疼?“石凯一把抢过来眉头越皱越紧,”阿蒲知不知道。“
“看样子不知道,不然他吃什么止疼药,肯定被阿蒲打包住院了,“齐思钧盯着那小小一罐心里乱糟糟的,缓缓摇了摇头,”阿蒲没有叮嘱我要注意韬韬的饮食。韬向来会忍,上次不就是在一起三个多月阿蒲才知道的。“
众人瞬间陷入一阵沉默。
文韬干呕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来,意识到自己大概率是被小齐看出来了,他掩耳盗铃一般洗了把脸,用力的拍出点血色后才回来,刚进门就感受到众人齐刷刷射过来的眼神。
“怎么了?“文韬一头雾水,接着就看到齐思钧手里拿着的那小小一个药瓶。他的脸色瞬间耷拉下去。
“刚刚你手机响了,小齐想去帮你拿才……“何运晨想要帮他打圆场,却被齐思钧严声打断。
“郭文韬,你可以,现在都止疼药随身揣了,你把这当饭吃是不是。“齐思钧气得不行,语气跟着冲起来,”你疼多久了,不是,我是不是应该问你疼几天了。“
石凯和曹恩齐没见过齐思钧生气的模样,被他话里的气势吓得一顿。
文韬恹恹的阖了阖眼,坐下来夺过他手里的药瓶塞进口袋,“没那么夸张。“
文韬的嘴硬他向来了解,齐思钧冷哼一声,”阿蒲知道吗。“接着,他在文韬慌乱抬头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你又瞒着他。“齐思钧反问说成肯定。
“就前几天累着了,休息休息就没事了,你们跟他讲完他又会担心。“文韬一着急跟着就站起来,直起身的时候胃里突然抽痛了下,他瞬间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齐思钧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每次蒲熠星那他都没有办法。他叹了口气,扶着文韬缓缓的坐下来,“你别急,我没说什么你又急成这样。”
文韬低垂着头沉默了半响才继续说话,“你们也见过,阿蒲对这事格外在意,上次他因此就推了很多工作陪我吃饭。这没必要。”
“这是你觉得没必要……”石凯立刻反驳。
“你先听我讲完,”文韬皱了皱眉,“这次川西蒲熠星的高反最严重,他连着烧了一个星期,前两天头才刚刚不痛。他音乐节的压力本来就够大了,你们行行好就别再让他因为我担心了。我的状态我自己熟悉,前几天忍着是因为不想让他看出来,本来也约好了医生明天去看看,等他回来我就能好得差不多。既然有两全的方法就别凭白的多一个人让他担心了好不好。“
文韬一口气说了许多,把心里积压的话一股脑儿全倒出来后像是被突然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齐思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蹲在他面前弯下腰心疼的看着他,“是我不好,是我考虑不周,刚刚语气冲了。让我们明天陪你去医院好不好,你现在的状态我们真的放心不下。“
文韬沉默半天,他向来不愿意麻烦别人,但对上齐思钧无比诚恳的眼神还是松了口。
“只要你们别告诉阿蒲……”
——————————
齐思钧不得不承认文韬对自己身体状态的把控拿捏的很好。他们在医院开了些药,连着吃了几天状态便恢复了过来,等蒲熠星出差回来后文韬已经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
接机那天文韬和石凯是跟着一起去的,前一秒他还被文韬指着鼻子威胁不能把这几天得事情告诉蒲熠星,下一秒就看着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文韬一转温柔脸色投入蒲熠星怀里。
然后,他就看着蒲熠星肆无忌惮的把文韬揽进怀里,在后座上肆无忌惮的亲亲我我。
“韬韬的状态这么好吗,这两天综艺录得舒服?”
“非常舒服。”文韬用力的点头,笑得一脸灿烂,脸不红心不跳得迎合蒲熠星。
只有面前给他俩当司机石凯心里默默得咂舌。
“郭文韬,你有这演技要不直接当演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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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当蒲熠星发现文韬其实一直在忍(急性胃溃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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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个复盘贴(统计+点梗) ,感兴趣大家可以看看。
新文引流七夕贺文破镜重圆
【南北】我们未来
伪现背 无女友设定
ooc在我 6k+
“靠近你就靠近了痛苦,远离你就远离了幸福。”——《窄门》
我们再见,是难得的艳阳天。
综艺录制的时候,许多真心话都被埋藏在镜头的死角。
蒲熠星看着前面呆坐着的郭文韬,忍不住猜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刚刚明明分队分到了一组,却又被拆开重录。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重录,已经熟练了的重新恢复刚才的站位,重新抽签。
蒲熠星沉默的压下心头那一丝丝的不爽,越过好几个人望向另一个主角。
郭文韬,你是怎么想的呢?
...
伪现背 无女友设定
ooc在我 6k+
“靠近你就靠近了痛苦,远离你就远离了幸福。”——《窄门》
我们再见,是难得的艳阳天。
综艺录制的时候,许多真心话都被埋藏在镜头的死角。
蒲熠星看着前面呆坐着的郭文韬,忍不住猜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刚刚明明分队分到了一组,却又被拆开重录。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重录,已经熟练了的重新恢复刚才的站位,重新抽签。
蒲熠星沉默的压下心头那一丝丝的不爽,越过好几个人望向另一个主角。
郭文韬,你是怎么想的呢?
欢快的氛围,齐思钧努力的抛梗,想带动刚刚有些尴尬的局面。
郭文韬笑了笑,接住他的话,一脸没事人的样子。
气的蒲熠星背过镜头翻了个白眼,低下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郭文韬视线随着人群转移,自然的聚焦到蒲熠星身上,对方显然还没调整好状态,头低的沉沉的,让人看不出表情,坐着的那一片好像天都暗了许多。
“阿蒲呢?”齐思钧Q到他。
“啊?”蒲熠星回神,勾起嘴角,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我刚刚走神了,问了什么?”
“哎呀阿蒲还是要好好休息啊,你黑眼圈都要掉地上了。”
“小齐你别说别人了你自己也没好哪去。”石凯配合着,揭过了这个话题。
接着玩游戏,二人全程无互动。
蒲熠星自觉自己有时候是真的幼稚,明知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还总期待着规则外的一瞬间。一点也不像成熟的大人。
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就这么幼稚,郭文韬前脚进了保姆车他后脚就跟上去,全然不顾什么避嫌。
“你干什么?”郭文韬一脸疑惑,对他莽撞的行为表示不解。
蒲熠星觉得自己现在无比的冷静,他只是坐在后座和郭文韬并排,一句话也不说。
郭文韬无奈,看出蒲熠星在生气,只能先让司机开车。
中途遇上行人司机避让,汽车惯性导致两人狠狠向前撞去,郭文韬正闭目养神,突然的向前让他来不及反应,就撞上了温热的手掌。
蒲熠星正看着他,趁他发愣时收回了手。
车窗外闪耀的霓虹灯牌太亮了,和沉闷的高楼搭配起来尤其突兀。
到了蒲熠星家楼下,郭文韬拜托司机和助理先回去,他一会自己回去。
顶着助理担忧的眼神,郭文韬替她打开了车门。
“没事,你先回,注意安全,车牌号发我,到家给我发信息,我给你报销打车。”
“怎么了呢?今天这么在意?”郭文韬手搭上蒲熠星的手,轻轻晃了晃,言语中是不经意的担心。
“想到我们未来。”蒲熠星敛起眸光,把另一只手盖在郭文韬手上,冰凉的触感惹的他微微皱眉,于是他用力将那人手攥的更紧。
郭文韬说不出话来。
未来这个宏大的词,他从来不敢在和蒲熠星的这段关系里想,只要涉及到,就会麻痹自己,装作不在意的避开。
我们两个,哪里来的未来。
结局无非是回归正常的生活。
郭文韬只是想着蒲熠星将来会娶一个他爱的女孩,心就痛的像被人从胸膛中拽出来,狠狠丢在地上,还要补上两脚。
“我……”他说不出话。
“我们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啊。”片刻沉默,郭文韬挤出来这样的一句话,不痛不痒,还是在逃避问题。
“怎么好?在镜头前避嫌,在私下里也要躲着镜头,从来没有属于我们的空间。演一辈子戏吗?”
时间被无止境的拉长,空气逐渐稀薄。
“没办法的,我们的身份就摆在这里,我无所谓,你呢?如果公开你会怎么样你想没想过?”郭文韬被突然戳破这层脆弱的窗户纸,激的眼尾发红,语气也带上些质问。
“你那么热爱的东西,你的前程,我怎么可能为了我自己破坏它们?”
“我知道,我只是受够不能拉你的手。”
“你都知道,所以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不好吗,这是我们能力范围内的最优解,对我们都好。”
“可我们现在的关系甚至都不受法律保护。”
一句话,比今晚的风还冰凉刺骨。兜兜转转一晚上,这不是蒲熠星今天最直白的一句话,但却最现实,像细针直直插进郭文韬的神经,痛的他一时说不出话。
他小心翼翼维护的,假装的一切都成了幻影,蒲熠星一句话,那些美好就像虚妄的泡影般消亡。
郭文韬一直都明白,他们两个人的所有都是偷来的。
他们的身份有太多身不由己了,心为形役,想什么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蒲熠星没敢抬头看郭文韬的表情,抓起衣服就离开了这个闭塞的狭小空间。
“那就靠爱嘛……”郭文韬最后一句话混着今晚第一滴泪,淹没在漫漫长夜里。
夜晚的风很冷。
蒲熠星却好像看到了许多,全然是郭文韬的那张脸。
蔚蓝的海边,海风咸咸的,有点腥涩,远处浪翻涌过来,正正好打在脚边沙滩,卷走了刚刚写好的字。你手里还拿着树枝,举着手机懊恼拍的太慢,还没拍就被海带走了。然后你抬头看着我的方向,笑着叫我过来帮你拍照。阳光有些晃眼睛,我觉得自己有些晕,但我仍没离开注视着你的目光,直到你的笑容失焦,直到看不清。
场景变换,淡黄的沙滩被晕染上色,变得更深,一眨眼就成了金黄的麦田,饱满麦穗垂在杆上,风都吹不太动。日光仍旧毫不吝啬的打在你身上,奶白的渔夫帽被曝光,你眼睛闪亮亮的盯着我。我们两个人站在麦田怪圈里,耳边是风吹麦浪的沙沙声,眼前是对方,谈论的是宇宙的奥秘和命运无常。
丛林里浓重的雾气阻挡了我们前进的脚步,你笑着调侃我还未出生的小说,问是不是该出现一个屋子,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去拉灯绳。落脚的山洞里,苔藓镶嵌在石头缝里,我们的登山包并排放在石头上,太阳光透过雾气落下来,借着丁达尔效应我捕捉到了光的形状,而此时此刻你正靠在我的肩膀睡眼朦胧。
再之后,会不会有两个小老头头靠着头呢?
蒲熠星回神时,风早已打透了他单薄的外套,鼻子不通气,呼吸都上了几份难度。站在路灯旁,暖光的灯光和太阳很像,在黑夜里直视灯源依旧刺眼。蒲熠星看了很久,眼睛都酸了,黑暗中落下的不知是生理性眼泪,还是欲盖弥彰的爱。
他突然有些后悔亲手撕开窗户纸,打破相安无事的暧昧局面。因为这样做疼痛的不只郭文韬,蒲熠星更是双倍的疼痛,他连带着郭文韬那份一起疼。
但没办法,于郭文韬,他总想的很远。
他想和他有个未来,想光明正大的献出自己一整颗心。
所以难得的做了回现实主义者。
回到家里,郭文韬意料之内的没给他发信息。
所以蒲熠星任由自己扑在床上,静静地感受胃的痉挛。火辣辣的灼烧感压着胸口,窒息感更甚。
其实蒲熠星很喜欢深夜,一盏灯也不开,全靠屋外微弱的路灯光和偶尔的车灯映出的那么一点点亮。
他自己一个人窝在床上,失眠已经成了常态,独处的时间里,依旧连口气也不敢叹。
手机被主人静音,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世界也安静下来,静到可以轻数自己心跳的拍子。
在意识模糊的漩涡中也总是反反复复的想起许多事,蒲熠星擅长复盘,在过去中汲取教训,他一向对无法挽回的事接受能力很强,这都源于一个个夜里反复的脱敏,然后装作不在意再带着崭新的一面投入新生活。
怎么不在意。
还是在意的。
他想起刻意避开的手。
镜头前不自觉的注视。
两个人车里决绝的话。
清晰的过分的细节是击倒他的回旋镖,本不该出现的眼泪却不听话的落下,晕开在枕头上,一滴又一滴,连成一块,宣讲他未讲出口的真心。
蒲熠星还是翻了个身,将整个人缩的小一点,再小一点,就快要折叠。双手抱住膝盖,抱住读不懂的自己,仿佛这样就能从中收获释怀的勇气。
头蒙进被子里,就可以不害怕未来。
“算了。”他小声劝慰着自己,“没关系,恨比爱更长久。”
“我只想和他做朋友。”
“朋友可以大大方方互动,可以深夜吃烧烤,可以手拉手,可以同居,可以……”
他说不出话。
第二天清晨,两人一个车下班的事就上了热搜,经纪人的电话简直要把蒲熠星的手机打爆。他叹了口气,回了电话,免不了一顿说教。
热搜上大大的“南北复婚”,后面跟着一个爆。
蒲熠星干笑了两声,离婚还差不多。
他去照镜子,里面的人憔悴到他自己都认不出来,像是山村老鬼。
再之后,他们两个人的工作好久都没有重合,直到又一起录节目。
大厦的化妆间里,郭文韬久违的见到了那个想见的人。
不见面的日子里,对方好像又瘦了,细白的小臂在白炽灯下近乎透明。
蒲熠星结束外地的工作,刚进房间准备做妆造,看见郭文韬在这个化妆间里,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要拉着行李箱换一个房间。
慌乱中对上那人的眼,还未完成的妆造全然展现在蒲熠星眼前,黑发乖顺的搭在额前,眼底更是遮也遮不住的青黑。
半个月不见,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他是这么想的,但话肯定是不能说出口。
蒲熠星移开了视线,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亲口和郭文韬说一下搬家的事情。
“我要离开北京了。”
郭文韬当然看了他直播,他几乎天天蹲在对方直播间里,自然看到了他和粉丝说的那些话。
“人的本质上永远是流浪。”
“北京气候太干了,主播不是很适应。”
“像个流浪诗人一样。”
郭文韬惊叹于对方连搬家都能说的这么浪漫,却又后知后觉的感到鼻腔酸涩。
这回是真的要从我的世界里抽离了啊。
其实郭文韬不敢赌,他怕蒲熠星真的放下了。
那我怎么办?
郭文韬好想问问他,那我怎么办呢?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攥紧的手摩挲着衣角,微微发着抖。
蒲熠星看着他这样,把行李箱的拉杆抬高,顿了一下,又开口道:
“以后录节目别太逞强,注意身体。”
郭文韬一愣,他还是爱蒲熠星,以至于听到对方说这些话他装不出什么体面的样子,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自持,全被那人击碎成了稀巴烂。
声带摩擦挤压,和许久未放的老唱片机一样,谈不上好听的声音从他嘴里流出来:
“蒲熠星。”
蒲熠星听到椅子被拉开在地上发出的刺耳声音,下意识一僵,然后就错过了最佳逃跑时机。
郭文韬就站在他身后,只要他微微转头就能看见他的脸,那张自己午夜梦回如藤蔓缠绕在脑海的脸。
只是三个字,蒲熠星就可以听出郭文韬语气中的落寞。
这种时候,他先想到的竟然是他不开心。
奇特的脑回路连蒲熠星自己都想笑。
“怎么?连看我都不愿意?”郭文韬没走近,他仍停留在原地,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郭文韬看着垂落在蒲熠星身侧的修长手臂,细细的腕骨白的炸眼,他只要向前抬手就可以将人牢牢抓住。
但他没有。
这样的安全距离是蒲熠星想要的吗?
郭文韬在心底默默想着。
时间停了片刻,潮湿的空气流通在其中,闷的人喘不上气来。
最后还是由郭文韬再次打破沉默,他先叹了口气,而那气好像吹到了蒲熠星心尖尖上,吹得他瑟缩一下。
“你又推开我。”
这句带上些连主人公都未察觉的委屈,酸涩的要激出蒲熠星的眼泪。他现在就想立刻转身哄哄郭文韬。
但做出的行动是往前走了几步,像划开压抑气氛的利器,可想象中的新鲜空气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是肺部空间更加闭塞,蒲熠星感觉他快要窒息了。
郭文韬上前拉住他的手腕。
“就这样?”算不上质问的语气,郭文韬连质问也不舍得对蒲熠星说重话,尾音发着颤,冷静如他,电车偏离轨道,朝着未知的远方,久违的,郭文韬也开始害怕一个人的未来。
蒲熠星什么话都不说,他只怕开口的是难掩的哭腔。
“你就什么都不说?等着我来猜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
蒲熠星当然不能这么说,一个人熬过的夜,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早就想了千千万万遍,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怎么和郭文韬说?直白的告诉他,我蒲熠星就是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要告诉全世界我最喜欢你。你呢?你要不要和全世界对抗来喜欢我?
蒲熠星不舍得。
那些骂名,那些骂郭文韬的话,他一句也看不得。
如果真的是只猫就好了,看到有人骂韬韬,就举起锋利的爪子挠他们个大花脸。
脸上虚假的伪装就快要支撑不住,蒲熠星酸胀的眼眶告诉他他马上就要缴械投降,听着身后人闷闷的声音,他还是不敢回头,怕郭文韬看到他泛红的眼,也怕看到郭文韬微红的鼻尖和眼角晶莹的泪。那比火焰都炙热,会灼伤他的心。
挣脱开郭文韬的手,对方从一开始的紧握到后来慢慢松力,蒲熠星没费多少劲就把郭文韬的手从腕上剥离开来,他心里松了口气,强忍着继续走,把郭文韬一个人留在后面。
后面安安静静的,在蒲熠星挣脱过后突然沉寂下来。
蒲熠星能感受到郭文韬目光紧盯着自己后背,一分一毫也没离开。
他会是什么眼神?会是怨恨吗?
那太好了。
只要不是悲伤,不是不舍就好了。
窗外雨下的很大,北京很少可以看到这么大的雨,该说是运气好还是坏呢?颗颗雨不管不顾地打在落地窗,声音是不容忽视的吵闹,成柱随着地心引力下滑,徒留水渍在上面,抬手一碰,全是冰凉。
一如他们一样。
昏暗的天空如墨般笼罩世界,这么大的雨,偶尔的闪电点亮墨色,混合着突兀的雷声,打断郭文韬极速运转的思考,惊的他一抖。
其实他没得选,像解不出解的数学题,作为绝对的现实主义者,明明知道x是定值,却还是希望x的解不是既定的值,而是正无穷。
郭文韬希望他们俩之间的可能性是正无穷,不是什么一条黑暗的,布满荆棘的路。
为此郭文韬愿意放弃解题,更改题目。
愿意尝试让电车走向第三条轨道。
愿意寻找脱离世俗外的一瞬间。
哪怕未知的结局让他恐惧。
但只要是和蒲熠星一起,好像什么都不可怕。
这一路,注定就是坎坷的,是要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的。他看向手心,试图从中寻找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方法。
该有一束光的。
这束光平常都由蒲熠星来充当,郭文韬只需要享受阳光就好了。尽管蒲熠星骨子里可能不是什么小太阳的性格,可在郭文韬面前,他就是那样的。
思维越来越发散,郭文韬有点替蒲熠星委屈了。
这样也太委屈他了。
“蒲熠星,胆小鬼。”郭文韬卸了气,就像是想通了,笑着说,双手无力的垂落在身体两侧。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你从来没有给我做选择的机会,从来不听我的答案。怎么?是害怕吗?”
像是终局前的停顿,郭文韬吸吸鼻子,带上些难以掩饰的期待。
“蒲熠星,和你并肩,我不怕。”
说出想说的话,无论结果如何,都该是勇士的加冕时刻。
看到那人瞬间僵硬的身躯,这个答案让郭文韬松了口气,好像之前所有的推演的有了存在的必要,得出既定的答案。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一颗颤颤巍巍的真心也落到柔软蓬松的羽毛堆上。
蒲熠星枯木般的身体被郭文韬直白的话硬生生劈了个口子,阳光就顺势照了进来,嫩绿枝条从中抽出,舒展,自由生长。连同心上的槲寄生也一并被人砍除,随着此刻的心情一跳一跳。
哈利波特里遇到槲寄生的话,是该接吻的。
压抑许久的心动打乱了蒲熠星的计划,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
郭文韬则长舒一口气,笑的像是偷鱼的猫儿,眼泪还挂在眼角,顺着笑从脸旁滑落,他后知后觉的想,自己现在这幅模样是不是有些狼狈。
“这次我有读懂你吗?蒲喷喷?”
蒲熠星的步伐很快,先转身再回头,脚步带起风—他终于打开闸口,放任他的爱决堤。
郭文韬顺着那人的力道张开双臂,得到的是一个用力的拥抱和一连串沙哑的,断断续续的对不起。
没关系的,郭文韬想说。
和独自一人的深夜不一样的是这次有人来接住他的眼泪。
后来在一个午后,蒲熠星看小说的时候问郭文韬,怎么会在那天说那些话。郭文韬扒着橘子,橘皮挤压出的汁在阳光下像炸裂的烟花,香味四溢在温暖的书房。
郭文韬略微思考了一下,缓缓开口:
“总觉得我们不该是那样的结局,看你的时候,总感觉你的眼睛在像我求助,看得我也好疼。”
他把橘子瓣塞进正在看书的蒲熠星嘴里,对方从眼前的文字中脱离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对上郭文韬含着笑的眸子,嘴巴却还下意识嚼着对方投喂的橘子。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蒲熠星想。
大度的接纳他所有敏感和脆弱的人,在他退缩时及时伸手的人,读懂他口是心非的人,永远先考虑他的人。
这样要强的人,也会为了他的游戏体验不在意输赢。
郭文韬,你怎么这么好。
如果我向你走了99步,你拉住我将离的手,向我走一步,一步就好,我愿意再为你走1000步。
请不要让我的期待落空。
郭文韬,接住他的期待和眼泪,爱着他的每一面。
“简洁明了一点说就是……”
郭文韬接着开口,却移开了目光,远远眺望窗外嫩绿的枝桠,阳光还是撒在上面,毫不吝啬,光影斑驳映在脸上,和煦的春风吹的那光晃动,温润的笑荡在脸上,明媚又破碎。
他是真的很怕蒲熠星放手,郭文韬自觉自己无聊又慢热,怎么会有人愿意像太阳一样接近自己,融化一块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化的冰?
他蒲熠星可以,所以郭文韬恃宠而骄,释放自己的小脾气,反复试探他爱的底线,偏执的想看对方到底多爱他。
“阿蒲,我不想放你走。”
书被扣在榻榻米上,偏执的他得到爱人橘子味的吻。
【全员】东方那个魔法学院的学生怎么又帅又有病
●魔法梗,轻松向,温馨小日常
●主南北纬钧,友情向
●全文1w+,一发完
00.
名学大魔法学院学生管理细则:
1.校内禁止学生私自进行魔法对战,徒手搏击也包含在内
2.校内严禁携带易燃易爆物品,严禁燃放烟花爆竹,现用现配也不行
3.校内不反对恋爱,但严禁非学院学生用非正常方法进入他院学生宿舍
4.禁止随意篡改学生宿舍口令
5.禁止非正当使用魔法,例如:禁止使用空间魔法分身替代上课
6.魔药研制课上禁止携带锅、碗、瓢、盆、筷子、自热锅等
7.禁止与学院老师打麻将
8.与西方交换生应保...
●魔法梗,轻松向,温馨小日常
●主南北纬钧,友情向
●全文1w+,一发完
00.
名学大魔法学院学生管理细则:
1.校内禁止学生私自进行魔法对战,徒手搏击也包含在内
2.校内严禁携带易燃易爆物品,严禁燃放烟花爆竹,现用现配也不行
3.校内不反对恋爱,但严禁非学院学生用非正常方法进入他院学生宿舍
4.禁止随意篡改学生宿舍口令
5.禁止非正当使用魔法,例如:禁止使用空间魔法分身替代上课
6.魔药研制课上禁止携带锅、碗、瓢、盆、筷子、自热锅等
7.禁止与学院老师打麻将
8.与西方交换生应保持友好的交往关系,禁止教唆对方不良恶习
9.禁止狩猎魔法森林中的魔物,禁止对他们进行各种非正确行为,例如:烹饪,实验,饲养等
10.禁止私自离开魔法学院,禁止伪装成魔术师赚取外快
11.禁止非经允许开设魔法道具商店
12.期末小组比赛禁止任何形式的赌博、投资行为
13.禁止非正当使用魔法道具,例如:禁止使用魔法传音筒示爱
14.禁止在午夜十二点之后大声喧哗,打游戏,去食堂偷吃等
15.禁止使用魔法扫帚当作交通工具承载他人赚取外快
以上行为请同学们谨记在心,切忌再犯!!!
注:本细则由魔法教务处主任火树管理,可随时更新更改
01.
位于东方的名学大魔法学院不同于西方的波特大魔法学院那般每日都心惊胆战,生怕一些什么伏地魔伏天魔的来攻击他们,或许是国家管理得好,连魔法界都谨遵魔法界法律。名学大魔法学院建校百年经历过的最大一次战争就是当年由撒贝宁带领的南大魔法学院和北大魔法学院合并时谁搬迁的问题,虽然不知道过程如何,但昔日的南大魔法学院也就是今日的全能系南院光荣败北。
名学大魔法学院每天都过得很是舒心,最喜闻乐见的就是看各个学院那些个天之骄子以各种形式交流。
是的,各种形式。
有人像小学鸡一样吵架斗嘴,有人怼天怼地好像对方欠了他八百万,有人孔雀开屏追着别人满学院跑,有人吊儿郎当老喜欢调戏人家高岭之花,还有人欢欢喜喜除了干饭最喜欢看热闹。
而名学大魔法学院学生管理细则大多数也是出自他们之手。
02.
火树看着蒲熠星和郭文韬两人的交换生交流结业评价书一个头两个大,偏偏这两位当事人还不把自己当外人进了教务处和进自己家一样大咧咧的跑到沙发上品尝他那好不容易搞到的好茶还啧啧评价一句“一般”。
东西方的魔法文化差异很大,在数年之前关系一直不太好,这个交换生的主意是火树上任之后与西方的波特大魔法学院经过商议后定下的,本来火树是想让西方那些魔法师看看什么叫天之骄子的,结果两人骄过头了,结业总评上赫然写着“两位东方魔法师能力突出但性格独特,与本校实在无缘,令校可将交换机会留给更多普通魔法师。”翻译过来就是“这两位祖宗犯的事儿太多了我们伺候不起,下次送点老实本分的学生来吧。”
“蒲熠星,郭文韬,你们两个给我站过来!”
蒲熠星和郭文韬两人一听情况不对,对视一眼默契的小学生罚站一般在火树面前站好。
火树有一瞬间的失语,他到现在仍然记得何炅第一次把他带来时郭文韬那副腼腆内敛的模样,当然,他也记得蒲熠星那副臭屁的模样。
火树内心有一种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火树把两人的结业评价书扔在两人面前,黑着脸问“说吧,怎么回事。”
蒲熠星抬着头也不看火树,用打报告的气势回答道“报告火主任,因不可控因素影响,结业评价多少出现了一些意外。”
郭文韬低着头偷偷笑着,他莫名觉得如果火树有大胡子现在可能被气得飞起来。
“什么叫不可控因素你解释一下,你这里事迹报告的第一条,开学第一天就把人家给怼得要休学了是怎么回事。”
蒲熠星眨了眨眼,居然略带委屈的说“那还不是他们西方魔法师自大,以为我听不懂英语了,偷偷用英语骂我,没想到我也略懂一点英语,我蒲熠星向来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所以我就礼貌性地回怼了回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骂着骂着就不骂了,可能是英语不太好吧。”
“……”火树紧紧的紧紧的咬住了后槽牙,用人家的母语把人家搞到失语了是吧,蒲熠星你牛逼。
“无缘无故辱骂你那确实是他们的问题,这个我到时候得反映一下。那下一条,你宿舍垃圾桶里那两根魔法杖是什么情况?”火树继续问道。
这次蒲熠星到有点心虚了,他清了清嗓子,才缓缓开口道“离家太久了,想念家的味道,我自带了麻辣香锅的自热锅去,但是忘带筷子了……哎呀,谁让他们西方魔法师老拿着根魔法杖的,我就顺手……”
“……又是自热锅,之前魔药课在配魔药的锅里放火锅底料的就是你!”火树一下子回忆起了遥远的记忆,心疼那口锅。
“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主任!”蒲熠星见状不对,立马认错,态度极其端正。
火树拿他没办法,谁让人家长得帅天赋高成绩还好呢。
“那这一条呢,你把人家通信工具吃了算怎么一回事儿?”
蒲熠星连忙解释“这可不是我吃的,是瓜蛋吃的。”
瓜蛋——一只六阶魔法雄狮,完全形态体高两米,面相凶狠,能一下咬死三个低级魔法师。
“说了多少次禁止饲养魔物!”
“瓜蛋又不是我在魔法森林狩猎狩来的。”
火树被噎住了,看来学生管理细则还得改。
郭文韬在一旁已经憋不住笑了,火树看了他一眼说道“笑什么笑,你以为你违规事迹只有两条就比他好很多吗?”
火树看了看郭文韬结业评价上的两条违规事迹,又看了看蒲熠星那十多条,有些心梗,吐槽道“一头狮子偏偏起名叫瓜蛋……”
“文韬,我记得你之前是一个很内敛腼腆的好学生,怎么现在……”火树欲言又止。
“哎,主任您这话说的,韬韬变得活泼开朗了难道不是好事吗?”蒲熠星一脸认真的看着火树。
“……现在是不是有点开朗过头了,你是怎么把对方三个人打到身上多处骨折修养三个多月的。”火树不是不知道郭文韬武力值很强,但是这未免也太夸张了点。
郭文韬抿了抿嘴,似乎在思考怎么解释比较好,最后他选择了最精简的回答“他们学院也不让用魔法对战,但是没说不让徒手搏击。”
“……”我问的是为什么你不用魔法吗,我是想知道你一个打三个怎么还能给他们打成那样。火树在心里默默吐槽,不过他觉得郭文韬也描述不出来什么,索性跳过了。
“那这个呢,结业考试一次性损坏14个紫水晶,我的好韬韬啊,你理论课回回第一名,不知道一个紫水晶要花费多长时间去研制吗?”
“品阶低一点的两年左右,高品质的五年左右,主任您放心,我留了一个,我看了,那是高品质的。”
“……所以紫水晶那么坚固的一个东西都叫你给打碎了?”
郭文韬没说话,但是眼里分明在问“很坚固吗也没有吧。”
“不是祖宗啊,你没事儿对紫水晶下手干嘛啊?”
“哎,这就是您的不对了火主任,韬韬是那种会闲的没事惹是生非的人吗,还不是因为他那场考试被针对了。”
那场结业考试里,蒲熠星是第一组上场的,一组9人,15个紫水晶,谁拿的多谁获胜,最后蒲熠星以8个紫水晶获得胜利。或许是因为被东方魔法师压了一头,到了郭文韬第二组上场的时候他被其余八个西方魔法师联合针对了。起初郭文韬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凭借实力找到6个紫水晶,直到他被其余八个人围攻,被抢走了五个紫水晶后才忍无可忍,直接在比赛结束前几秒把那十四个紫水晶全部震碎,最后以他拥有一个紫水晶获得胜利。
火树一时语塞,实际上他们两个人这些违规事迹里基本上全是因为被波特大魔法学院的魔法师针对才会做出这种事情,虽然违规不对,但受到欺负了怎么能不反击呢。
“行行行,你们先出去吧,这件事我来处理。”火树摆了摆手让他们滚蛋,蒲熠星嬉皮笑脸的留下一句“辛苦火主任啦”后溜之大吉。
03.
“噗,不是吧蒲哥,你真的在他们咒语创作课上把老师变成猪了?”石凯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强还是他哥强。
“没有没有,怎么能呢,我还是尊重老师的。”
“那就好。”齐思钧听到一半心都跟着颠起来了。
“但是我把他们咒语书上的咒语给改了,至于以后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蒲熠星耸耸肩,齐思钧一口水喷出来。
“sei——克斯!”黄子弘凡疯狂摇着666的手势,这种骚操作他是真心动。
“阿蒲,以后别干这种事了,万一被抓到了……”齐思钧作为学生会主席理所当然的替他担心。
“没事,反正我们也不会再回去了。”闷头吃饭的郭文韬难得的替蒲熠星回答。
两个人在波特大魔法学院的交换生活实在不太好,众人也默契的不再提及。
“哎对了,你俩听说了吗,一年一度的学院PK赛又要开始了。”邵明明作为主持人很自然的提起这件事。
“这么快,上一次是哪个学院赢了来着?”蒲熠星挑了挑眉,上一届的学院PK赛他和郭文韬不在,他们全能系能进入四强就不错了。
“强攻系啊,你俩不在峻纬哥就是爹。”唐九洲嘴里还塞着饭也不忘吹捧周峻纬一波。
“这话说的,他俩在我就不是爹了?”没想到周峻纬抓住了字眼,反将一军。
唐九洲一听眼睛都瞪大了,求助似的看向齐思钧,后者得到暗示拍了周峻纬一下“行了啊,别逗孩子。”周峻纬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了。
蒲熠星眯了眯眼睛,阴阳怪气的说道“可以啊周峻纬,搞到手了不说,孩子都这么大了。”
唐九洲:孩子?谁?我?
“等呗,谁等的过你啊。”周峻纬也不甘示弱回怼道。
这事儿还得从四年前说起。
04.
蒲熠星刚来名学大魔法学院的时候测定分配进了全能系,选择导师的时候选了撒贝宁,而同样测定为全能系的郭文韬则选择了何炅,那一年进入全能系的学员并不太多,而两人的天赋极高,在众多学员中脱颖而出,两人也在那个时候结下了不解之缘。
虽说全能系分为两个院,但是课程还是都在一起上的,至此,两人就在全能系专业课上开启了不断PK的上课模式,理论课郭文韬得了个第一,实践课蒲熠星就一定要压他一头,两个人好像都铆足了劲要挣个你死我活,以至于上了二年级两人直接魔力突破到六阶,硬是比其他人高了整整两阶。
二年级开设了选修魔法课,学员可以根据兴趣选择一门其他系的魔法学习,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强攻系。
也就是在这里,蒲熠星和强攻系的周峻纬结识。
全能系的优势在于每个院系的魔法知识他们都有涉及,而劣势就在于学习的内容过于宽泛,以至于大多全能系的学员各个魔法都只学了些皮毛,放在任何一个专攻的魔法系都是垫底的存在,简言之,全能系强就只是强在学的多上。
一开始周峻纬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分院帽准备分配他到全能系时他拒绝了,选择了强攻系。他认为,专攻一件事往往比广泛却草率的广撒网更有优势。
直到后来,他遇见了蒲熠星和郭文韬。
简直就像两个疯子,全能系的其他学员在强攻系里一直是垫底的存在,而这两个人居然仅次于他。
几次交手之后他才开始接受真的有人天赋异禀还能卷得一塌糊涂这件事。
最先和周峻纬有课外交流的其实是郭文韬,小组测试赛之前众人在图书馆复习,郭文韬就在那个时候拿着一摞厚厚的笔记问了周峻纬一个强攻理论课的问题。
周峻纬瞥了一眼,发现郭文韬不仅记下了理论课的知识点,连实践课要注意的事情都记录得十分详细,在一年级刚入学的时候他就听说了蒲熠星和郭文韬这两人,也知道了短短一年两人连升三阶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好奇过两人是怎么做到的,毕竟他也只升了两阶而已。
他对郭文韬的印象很好,对蒲熠星的印象却很一般。因为那天郭文韬来问他问题的时候,蒲熠星就坐在郭文韬身后的一张桌子上,离他不算远,再加上图书馆里安静,他清晰的听到了蒲熠星吐槽的声音“有问题不能来问我吗,问他干嘛,他很厉害吗……”
周峻纬越过郭文韬的脑袋与蒲熠星对视上,刚好看见对方一脸敌意的模样,他勾了勾嘴角,心道“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呀。”
周峻纬开始和郭文韬频繁交流,每次交流的背后都有一个怨气满满的蒲熠星。外界传言蒲熠星和郭文韬一直是不合的存在,因为无论到哪儿两人都要争个高低,就连平时说话也是无法和平交流的。周峻纬总觉得事情不简单,所以他便假装不经意的问了郭文韬一句“你和蒲熠星是关系不太好吗?”
“有吗?还好吧,都是同学。”郭文韬回答的坦坦荡荡,周峻纬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什么啊,原来是某人单恋啊。
05.
周峻纬和蒲熠星在整个二年级敌对的状态超过了他和郭文韬,却没想到三年级换寝两人居然成为了室友。
“……”周峻纬至今都记得推开门看到蒲熠星那一瞬间两人无语的表情。
两人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缓和的呢,大概是齐思钧交流结束回来选修课选择了强攻系之后吧。
齐思钧一年级时被分配到魔法治愈系,二年级开始被治愈系学长也就是前任学生会主席王春彧提拔,跟随他去其他各个魔法学院交流学习了一年,三年级回来加入学生会。正是因为外出交流学习的机会才让他决定选修课选择魔法强攻,或许是缘分吧,周峻纬的选修课选择的是魔法治愈系。
周峻纬三年级第一次见到齐思钧时他穿了一身红衣,戴着一个金丝框眼镜,眉眼弯弯的正在和学弟聊些什么。
意外就是在那时发生的,突然有个学生慌慌张张的喊了一声有人中毒了,周峻纬来不及反应齐思钧已经冲了过去。明明才刚上三年级却因为一年的交流经验比高年级还要冷静的他不慌不忙的吩咐旁人马上通知杨蓉老师,另一边已经开始为中毒的学生治疗了。
等到中毒的学生刚好被治好杨蓉老师便鼓着掌出现,说临场反应和现场治愈能力的应用便是这节课的主要内容,而中毒的学生也变回了魔物的原型。
齐思钧在大家的敬佩和鼓掌中红了耳廓,露出了笑容,也惹的周峻纬心尖一动。
周峻纬就是从那之后不太和郭文韬密切交往了,本来一开始大多不必要的交流都只是为了气气蒲熠星而已,他对郭文韬又没那方面的意思,现在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才懒得再管蒲熠星喜欢不喜欢。
那天早上七点多,蒲熠星被阵阵脚步声吵醒,他睡眼蒙眬的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后发现他的好室友周峻纬正穿着一身西装在挑选他那那高奢男士香水。
蒲熠星看了眼手机,7:13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周峻纬的魔法治愈课应该是上午九点到十点,而在此之前有早八的是他蒲熠星吧。
“你干什么呢?跟个花孔雀一样。”蒲熠星把脑袋缩回被子里声音闷闷的问。
“呵。”周峻纬冷笑一声,他对这种到现在还死鸭子嘴硬的男人没什么好说的。
一段时间之前蒲熠星旁敲侧击过他是不是喜欢郭文韬,那个时候周峻纬怎么回答的来着?
“怎么,你暗恋他啊?”
“怎么可能,我俩死对头好吧。”
课余爱好为钻研心理学的周峻纬看着蒲熠星欲盖弥彰的表情眯了眯眼睛,耗呗,谁耗得过你啊。
后来蒲熠星踩着7:58分的deadline进入魔药课教室之前刚好看到周峻纬跟在齐思钧身边一脸笑意。
呵,孔雀开屏。
蒲熠星被周峻纬这一句怼的没话说了,曾经死要面子说出去的吗句“不喜欢”真是三年前打出一颗子弹最后正中眉心。
郭文韬依旧安静的吃着饭什么也不说,其实蒲熠星在外出交流期间已经对郭文韬暗示的很明显了,但郭文韬对他的态度一直是扑朔迷离的,没正经回应过但也总是依赖他。
石凯眼睛左转转右转转,刚上三年级的他不知道五年级的哥哥们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两个好哥哥回来了他真的很开心。
06.
新生开学,又是一年迎新日,各个学院都搬出了自家优秀学生代表前去接新生。
齐思钧本身就是学生会主席,本身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就很强,在这之外还有笑容感染力加持,所以魔法治愈系新生们各个都很积极。
周峻纬本就出身于富人家庭,浑身散发的贵公子气质和他那从小学习的待人素养收服了一波迷弟迷妹,还有很多新生因为没有被分到强攻系苦恼呢。
空间系派出了唐九洲,一开始院长还有点担心,后来发现东北的孩子真的很自来熟后也放心的去准备其他事了。
防御系的石凯带了个强攻系的外援黄子弘凡,众新生被迫看了一场双人脱口秀,一路都是他们的笑声。
至于全能系,撒贝宁和何炅一致决定派出六年级的学长去接待,蒲熠星和郭文韬这两个不好聊天的便被抓着去做开学典礼上的各学院魔法展示去了,说是要给新生们一些来自卷王的压迫感。
其实众人的人缘一直很不错,只是没想到迎新会改革增添了学生魔法展示之后新生们更热情了一些。
每天大家都会收到很多情书,不过周峻纬和齐思钧在一起的事儿去年大家就知道了,校内论坛至今还保留着周峻纬的告白视频,CP楼堆了上千层。
这下还真是应了上次玩真心话大冒险时蒲熠星和郭文韬那句惹人恨的话“情书?看都看不过来。”“只收,不写。”
或许再年轻一点蒲熠星会觉得挺有面子的,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头疼,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虽然喜欢的人不知道喜不喜欢他吧,但情书这种东西他只想收一个人的,也只想给一个人写,偏偏那个人还特别心软别人给他送他都说不出什么狠话去拒绝。
🌿啊。
07.
“呵,现在不死鸭子嘴硬了?”不出蒲熠星所料,周峻纬一脸嘲讽。
好,忍,谁让只有他有追人经验。
“追人家起码要先让人家知道你喜欢人家吧。”
“我这么明显了他还看不出来?”
“你亲口承认了?”
“……”蒲熠星沉默了,周峻纬以为他是无话可说了,实际上他是在思考如何表达对郭文韬的爱,于是第二天蒲熠星就在校园广播中抢走了邵明明的麦克风,用迷人的气泡音对郭文韬演唱了一首《可不可以》。
那天刚好是傍晚,刚好大家课程结束吃了晚饭大多在校内散步,刚好郭文韬在北院门口和何炅在讨论学院PK的事,刚好有很多学生经过,刚好红了的耳廓和刚好在郭文韬逃走前出现在他面前的蒲熠星,刚好太阳落山,刚好郭文韬也很喜欢蒲熠星。
一切都刚刚好,除了火树气的眼冒金星在哲理院大喊“以后用校内广播禁止总是扩音魔法,我在开会!!!”
郭文韬其实演技一直不错,在骗人这方面。
后来跋扈韬韬说“那怎么能叫骗呢,我就是变了个意思而已。”
周峻纬问他和蒲熠星关系是不是不好,他说“都是同学。”关系很好呀。
齐思钧问他知不知道蒲熠星的心意,他说“我猜的,准不准就不知道了。”知道,但是他又没明说我怎么敢确定。
邵明明问他到底喜不喜欢蒲熠星,他说“相比起蒲熠星,我更喜欢明明你呀。”喜欢呀,当然喜欢啦。
09.
学院PK赛定在十月中旬,等新生们都适应了之后举办,PK赛之前还有一场魔法运动会,在十月初举办。整个十月可以说是学员们最快乐的一个月了。
魔法学院的运动会和普通的运动会当然不同了,比如正常的赛跑在魔法学院是骑着魔法扫帚飞,正常的跳高比赛在魔法学院是比魔法滞空的时长,正常的游泳比赛在魔法学院是看谁能记下超长的变成美人鱼的咒语等等……
而这一届最有看点的却是拔河比赛。
一开始防御系和空联系都老老实实的拔,顶多有人使用增大肌肉魔法,而到了全能系和强攻系之后,画风逐渐变得奇怪了起来。
一开始是蒲熠星用空间魔法变了两个郭文韬出来,那边周峻纬就用扩大魔法把黄子弘凡变成三米,蒲熠星一看直接放出瓜蛋拉绳子,周峻纬不甘示弱放出Jacky(一头六阶北极狼),蒲熠星见状连忙让郭文韬放出露露(一只六阶猎豹),周峻纬拍了拍黄子弘凡又放出元元(一只五阶灰狼),事情发展到最后双方已经各放出了六只魔物,裁判刘小怂一开始还看的乐呵,后来发现事情不对连忙喊停,名学大魔法学院最强的两个魔法系荣获取消比赛资格奖。后来火树连夜在魔法学院学生细则上追加禁止饲养魔物。
10.
为了激发学员们的积极性,学院会组织很多比赛,每场比赛都有不同的奖励,为的就是锻炼学员的能力,但很不幸的是,这些比赛大大小小的奖项都落到了同一批人手中。
蒲熠星看着魔法行囊里几乎堆成山了的没用的魔法道具,开设魔法商店的想法越发浓厚。等到他和郭文韬说出这个想法之后,对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赞同了他这个想法,于是现在两人有了两座小山的没用的魔法道具。
聪明如蒲熠星,他火速找到的最优的合伙人——人傻钱多的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一听他蒲哥这计划,都没等蒲熠星开始花言巧语去骗,他就一拍桌子直接拿出自己魔法行囊里满满的没用的魔法道具。
“这些都是我家里人送我的礼物,留着也没用,正好拿来卖。”黄子弘凡笑嘻嘻的说。
“家人送你的礼物还是好好留着吧。”蒲熠星和郭文韬虽是“奸商”,但还没有那么缺德。
“没事儿,他们清明节重阳节青年节世界爱牙日都给我送礼物。”
“……”郭文韬扯了扯嘴角,心说黄子的性格也算是随了他家人。
“你的家人还真是……很有个性。”蒲熠星默默的伸出一个大拇指表示肯定。
后来郭文韬不知道蒲熠星又用了什么招数,成功的让周峻纬,齐思钧,唐九洲,邵明明,石凯加盟。至此,名学大魔法学院第一个魔法商店成立,周峻纬负责买下店面,黄子弘凡负责掏钱装修,齐思钧和邵明明负责招揽顾客,唐九洲和石凯负责打下手。
“那你和文韬呢?”周峻纬咬着后槽牙问。
“我俩?我俩负责贡献我们优秀的大脑为你们出谋划策。”蒲熠星如是说道。
“滚!”
魔法商店开业那天半个学院的学员都去光顾了,一来是为看帅哥们,二来是魔法商店真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该说不说,蒲熠星和郭文韬确实是有点经商头脑的。他们深知普通的魔法道具只能短暂的供应小部分人,却不能带来长久利益,所以他们耍了点小花招。
他们对毯子,扫帚使用了飞行魔法(四年级之后才能学习),销售对象就针对前三个年级的学员。
他们把低阶的魔法石改造成漂亮的小珠宝,小装饰(多亏了石凯手巧),吸引了很多小女生的目光。
他们对邵明明亲手做的小蛋糕使用了气味魔法,吃点什么味道的蛋糕身上就会发出什么味道的香气,保持一整天。
他们还把之前用某些方式得到的低阶魔物去除了魔法能力,使其成为如同人类世界的宠物一般的存在(曾经偷偷跑去人类世界假扮魔术师的蒲熠星如是说道)。
一开始火树刘小怂等老师对此还持有反对意见,直到郭文韬拿出偷偷去人类世界买来的桌游并对其使用了转变魔法(玩某一个桌游时可以使其具体化,使玩家身临其境),成功收服一众老师。最后火树退一步把禁止私自开设魔法商店变成禁止开设没有营业执照的魔法商店。好在交际花齐思钧认识一位魔法界的律师朋友,为他们弄到了一份营业执照。
11.
学院PK赛,又名五大学院的垄断赛、强攻系与全能系的世纪之战、打工人们的悲催生活、一年一度赌博大赛。
“赌博”,是在唐九洲发现所谓的学院PK赛PK到最后无非也就是强攻系和全能系的PK以后的灵机一动。所以在他上二年级的时候凭借着优秀的IT头脑,在学院论坛设置了一个小程序,学员们可以预测最终获胜者是谁。但是一开始这只是一个娱乐游戏,全是无奖竞猜,第二年全能系没人了他才设置了下注模式,通过某些方式让选择强攻系的学员们盈利了不说而且自己还小赚了一笔。
当然,最后这件事被学院领导发现了,还是多亏了火树才没有让唐九洲收到什么惩罚,只是让他销毁了小程序。
蒲熠星听完之后有一种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无力感,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坐直了身子说“九洲啊,赌博行为是禁止的,但是我们可以换一个方式啊。”
“什么方式?”
“投资。”郭文韬在一旁回答。
“没错,投资,在人类世界,投资是一项合规合法的行为,人们可以通过自己的推测和预感为信任的企业和产品投资,盈利与亏损也都由自己承担。”蒲熠星侃侃而谈,周峻纬很是怀疑这人是不是没去西方交流,而是偷偷去了人类世界学金融了。
“你俩去交流了些什么到底?”齐思钧皱着眉头问郭文韬,后者笑了笑没说话。
十月十五日,学院PK赛轰轰烈烈的开始了,由唐九洲创作郭文韬发布在论坛的投资活动也收到了学员们的热情参加,不出所料的,强攻系和全能系名列前茅。
不知道为什么,这届比赛教师们也很积极。
刘小怂站在观战台上冲蒲熠星和郭文韬喊了一句“加油啊,全能系!”
蒲熠星&郭文韬:?
“丢不丢人啊刘小怂,大喊大叫的。”JY瘫在椅子上眯着个眼睛吐槽。
“你行啊JY,我为我的选择纳威助喊,你为你的选择干什么了?”
JY冷哼了一句不说话了。
“哎呀,你看这事儿整的,这JY是有老婆的人,你说人家会选谁啊。”少帮主笑嘻嘻的,说完和旁边的火树相视一笑。
“哎呀,差点忘了,嫂子最喜欢小齐是吧。”火树假装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叫什么嫂子,窜辈了啊。”
“……”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周峻纬和蒲熠星想见更是眼红,两人一顿嘲讽对方,最后蒲熠星被郭文韬拉着手拽走,周峻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一转头王鸥院长站在他的身后笑眯眯的看着他,看的他瑟缩了一下。
“小周,黄子,加油啊,一定要为强攻系争光啊。”王鸥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峻纬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觉得院长说这话没什么毛病,黄子弘凡很大声的笑着回答“没问题没问题”。直到魏晨和张若昀也过来让他们加油周峻纬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另一边,蒲熠星和郭文韬刚送走了杨蓉和鬼鬼老师,大老师又来了,他一顿顺口溜说的两人一脸懵逼,最后莫名其妙许下了一个“一定赢一定赢”的承诺。
这场看似是几个学院比拼的比赛最后成了千万人的比赛,而被大家寄予了极大希望的强攻系和全能系最后纷纷落榜,第一名被治愈系收入囊中,在刘小怂震惊的声音中JY一拍腿说着“哎呀,你看这事儿整的,承让了啊。”
原因很简单,这次的学院PK赛是以团队合作为主的,每个学院都要派出10人参赛,而周峻纬黄子弘凡也好,蒲熠星郭文韬也罢,都因为能力过于突出当孤狼当久了,团队合作反而拖了他们的后腿。而一直以团队至上的治愈系在齐思钧的带领下直接反超其他学院,成为这次比赛的最大黑马。
后来火树连夜改了学生细则,加上了禁止投资这一条。
12.
都说人一旦谈了恋爱就会变一个人,这一点在蒲熠星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表白之前蒲熠星更喜欢用行动去暗示自己的感情,而少有语言表达,但两人在一起之后他不仅是行动派言语上也是巨人了。
音乐小天才石凯曾经调侃说为蒲哥写了一首歌,他声情并茂的演唱“我们一起学阿蒲叫,一起韬韬韬韬韬~”遭受到蒲熠星红着耳朵的制止,郭文韬就站在一旁笑。
要说骚操作,蒲熠星为了他的爱情还真干过不少,从那个全校面前表白开始,郭文韬答应他的表白之后连夜亲自在论坛盖楼,誓死要超越纬钧CP楼。
后来有一次学校查寝,查到晚上九点蒲熠星还呆在郭文韬的寝室,单身狗火主任当场质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每个寝室的口令都差不多,随便一猜就知道了。”
后来火树连夜下发通知要求各个学院更改学员寝室口令,越花哨的越好。
13.
东方过于和平,而西方总是不太平。
名学大魔法学院的学员们总是会经常听说西方又收到这个攻击那个攻击了,惋惜之余他们还很崩溃,因为每每到这个时候学院就开始突击考试了。
“是人吗,这是人吗!”黄子弘凡看着新张贴出来的老师公告仰天长啸。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总被撒贝宁提起却从没见过的白敬亭学长正在前线保卫他们,每一个安全度过的日子都有无数的魔法师在前线身先士卒。
毕业后的他们常常会思念学生年代无忧无虑的自己,但好在他们仍然在一起,为了保护曾经的自己而奋战。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14.
元旦跨年夜,学院放假但是大部分学员都待在学院里,因为三天后就是期末考试了。
跨年夜当天,刘小怂偷偷把这一群人带进教师宿舍,两桌麻将两副扑克已经准备好,蒲熠星怼了怼刘小怂说道“可以啊怂哥,没告诉火主任吧。”
“咳咳,这个……”刘小怂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说曹操曹操到,火树迈着步子进来“不告诉我什么?”
众人一看火树来了,连忙站好,火树看了一圈也不装了,说道“行了行了,过节就开心一把吧。”
“耶,谢谢火主任!”
“靠,文韬你能不能快点。”
“等一下,根据概率论……”
“打麻将你算什么概率!”
“哎呀,不好意思啦,我又胡了。”
“我去黄子弘凡你是不是出老千!”
“怎么可能!”
“周峻纬你别再给你家齐思钧放牌了行不行,咱俩才是一队的!”
“我和老齐是一对。”
“……我真服你。”
“唉唉唉,倒数了倒数了。”
“快点快点,外面呢。”
“干什么你们,跑那么快干什么?”
“快点火主任,一会儿看不着了。”
“你们又在琢磨什么违规东西。”
“哎呀火树,过节你就放松一点吧。”
“谁来?”
“我来我来!”“我点这个!”
黄子弘凡捂着耳朵靠近爆竹,石凯挪到烟花筒旁边,众人一起倒数“三——二——一,新年快乐!”
随着爆竹爆发出声响,烟花在空中绽放出光彩,众人仰着头看着空中的绚烂多彩,多幸运,最爱的人就在身边。
“我去,我被子!我被子要着了!”火树笑到一半突然发现前面有什么东西着火了,后知后觉是自己晾的被子,火急火燎的冲了过去。
众人愣了一瞬,纷纷跟上去,一边跑一边在后面喊着“你大冬天没事儿晾什么被子啊!”
Fin.
【南北】野玫瑰
*私设,蒲郭,HE
*全文9k
Summary :
他们的爱像荒蛮生长的野玫瑰,张扬岁月,熬老时光。
01.
蒲熠星对郭文韬的爱像野玫瑰。
飘渺无根的,疯子似的。绽了漫山遍野,也不知源起。
学生时代的记忆好像永远都是夏日蝉鸣,稀见的长笛与没完没了的晴天。蒲熠星套着校服在校园里瞎逛,小卖部买根冰棍叼着,眯着眼看阳光一朵朵落下来。
郭文韬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身前人的校服洗得簇新,蹲在树下阴影里,掰着根红肠喂小猫。见有人走近,猫缩了爪子,警惕地退后,掉头溜开。
蹲着的人蹙眉,带了...
*私设,蒲郭,HE
*全文9k
Summary :
他们的爱像荒蛮生长的野玫瑰,张扬岁月,熬老时光。
01.
蒲熠星对郭文韬的爱像野玫瑰。
飘渺无根的,疯子似的。绽了漫山遍野,也不知源起。
学生时代的记忆好像永远都是夏日蝉鸣,稀见的长笛与没完没了的晴天。蒲熠星套着校服在校园里瞎逛,小卖部买根冰棍叼着,眯着眼看阳光一朵朵落下来。
郭文韬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身前人的校服洗得簇新,蹲在树下阴影里,掰着根红肠喂小猫。见有人走近,猫缩了爪子,警惕地退后,掉头溜开。
蹲着的人蹙眉,带了点不满地仰眸,对上蒲熠星垂下的目光。
“上课时间,你在这喂猫。”蒲熠星没什么表情。
“上课时间,你在这瞎逛。”郭文韬没什么好气,“你把猫吓跑了。”
蒲熠星立着没动,想了想。
“那我帮你去找,反正无聊。”
“一起吧,”郭文韬起身,“蹲着也挺累的。”
他们最后还是没有找到逃跑的猫,倒是分完了那根红肠。他们天南地北地闲聊,兜着圈子躲值周老师,乐得直不起腰。
下课铃响,郭文韬说,还得回去拿书包。
蒲熠星干脆地说拜拜,转身往门口走。
蒲熠星没有问郭文韬要联系方式。他几乎固执地认为他们会再次相遇,就像见到郭文韬的第一眼狠狠撞击心宇的一刹,有些东西生根于万丈红尘滚滚,破土蛮荒,烙上尘世的疤。
蒲熠星依旧喜欢逃课。自习课闷在教室里多无聊啊,去走走荡荡,去喂小猫,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上郭文韬。
只是郭文韬好像再没逃过课。蒲熠星在路上很慢很慢地走,太阳把一个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蒲熠星甚至有些怨恨晴天。
如果下雨,蒲熠星就能在乌泱泱的体育馆里一眼看见郭文韬的身影,就能在食堂门口纷乱的雨伞堆里看见郭文韬的那把,能更心安理得地呆在教室或者找借口溜过郭文韬的班级门口,而不用怀着希冀去喂猫,收获一箩筐的失望。
日子一天天过,枯燥又重复的每一天串在一起,很长地坠在黑板上,沉甸甸地随着风晃。
蒲熠星在毕业那天堵住郭文韬,终于问到了联系方式。
郭文韬还记得他,一边写一边勾着唇乐,问他还逃课不。
蒲熠星也跟着笑,没有说话,只是暗自埋怨。
猫都被我喂成猪了。
郭文韬写完,道了声回头联系便转身离开,干脆得就像当初的蒲熠星。
蒲熠星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郭文韬清瘦的背影淹没进人群,再也看不明晰。
他的包里有一枝包装好的玫瑰,和一板牛奶巧克力。
蒲熠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玫瑰,甚至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走进花店。
就像蒲熠星不明白为什么仅仅一节课的时间,他就再也抑制不住疯狂生长的想念。
蒲熠星走进空无一人的教室。
他把玫瑰和巧克力放进郭文韬的抽屉。他不知道郭文韬还会不会回来,会不会看到。
不过,也没关系。
窗外日色正好,风过林梢,万物蓬勃生长。
02.
蒲熠星有了郭文韬的联系方式。进入大学,他们一个往南,一个走北。
他们聊天,但寥寥数语,客气而疏离。偶尔他们会聊起过去那些共同的日子,又或者是现在各自的生活。蒲熠星知道郭文韬在学数学,在准备考试,没有谈恋爱。
蒲熠星一点一点,细细密密地,织补起郭文韬琐碎的信息,拼成拼图,完整地印在心里。
那天他在校园里看见了一只猫。黑白相间的,浅棕色的瞳很亮。
蒲熠星带了吃的去喂它。这小猫不怕生,凑上来舒舒服服蹭他的手。蒲熠星还是没忍住,拍了照发给郭文韬。
郭文韬,高中的那只猫,我终于找到了。
郭文韬回得很快。也是一张照片,是一只棕栗色的小猫,伸着懒腰晒太阳。
郭文韬发来一条语音,带着笑说好巧,也给你看看我在喂的猫。
蒲熠星抓着手机怔了好半天,阳光很暖地抚在身上。
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讨厌晴天了。
蒲熠星又回到了三天两头喂猫的日子。
他把照片发给郭文韬,一次又一次打开话题。他们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熟悉起来。
他把自己的生活摊在阳光下,迫不及待地给郭文韬看。
今天早上有早八,起了大早赶上食堂的热包子新鲜出炉,很好吃;教授写了好几黑板的题,从第二步就没看懂;天空沉沉的好多云却没下雨,白带了把雨伞;作业ddl 近在咫尺,文档里依旧没有几百个字;哦对啦,今天又看见小猫了,分了它半个包子……
琐碎的,细密的,什么都要分享。明明只是屏幕上的文字而已,蒲熠星却总是感到雀跃。
后来有一天,郭文韬说,我有事要途经你的城市,见一面吧。
见一面吧。
蒲熠星早已记不清自己回复的内容。他只记得这四个字的分量,砸得他心弦颤抖,有一瞬间恍若迷失了方向。
蒲熠星仍记得那个奶油色阳光的午后。
他记得那条街巷的梧桐叶金灿灿地铺了满地,记得天空好似被洗过的澄蓝,记得路边的野花淡紫,散着明澈的味道。
郭文韬穿着黑色的长昵大衣,安静地站在梧桐叶的尽头。
蒲熠星向他走去。
记忆里喂猫的少年早已长身如玉,清瘦又白皙。
一步,两步。
蒲熠星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鼓,响彻天宇。
郭文韬冲他笑,眸子明媚又漂亮。
他说,蒲熠星,好久不见。
郭文韬晚上的火车。蒲熠星带着他在南京城里转,带他走马观花,去吃最好吃的小吃。
最后他们在路边发现了一只小猫,豆绿色的瞳怯怯的,细声细气地叫。
郭文韬蹲着,任凭小猫蹭他的裤管。他抬头对上蒲熠星的眼睛,笑意漂亮。
“还记得么,我唯一一次逃课出来喂猫,被你抓个正着。”
蒲熠星也笑,点头。
怎么可能不记得。
守株待兔愚蠢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忘得掉。
蒲熠星开车送郭文韬去高铁站。
郭文韬推着行李,回头笑着说拜拜再联系,干脆地回身没入汹涌的人潮,再也看不明晰。
蒲熠星扶着方向盘愣愣地看着,直到有车开始鸣笛。
后座上有一枝玫瑰,安安静静地躺在黑暗里。
蒲熠星嗤笑自己这么多年仍然是个胆小鬼,仍然没有勇气送出那枝玫瑰。
就像高中时种下的种子生根发芽漫山成花,却自始至终不敢吐露分毫。
03.
郭文韬要出国了。
这其实不是个突然的消息,只是蒲熠星总是下意识地回避。直到飞机离地的刹那,他才感觉到别离的怅然。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到哪儿都可以随时骚扰郭文韬。蒲熠星安慰自己。
只是当他独自躺在漆黑一片的房间,数着天花板的花纹蔓延的圈,才真正意识到那个人的离开。至少他的手机不会再收到“见一面吧”的惊喜,又或者他无数个日夜厚积的想念无法兑现。
蒲熠星读书,毕业,找了工作,留在上海。
他依旧没有离开南方,明明浪漫又洒脱的人偏在某些事情上恋旧到固执,揪着回忆不肯放。
他们的聊天缩短又缩短。蒲熠星知道郭文韬忙于学业,也不忍逆着时差去占据郭文韬的休息时间。只是蒲熠星还是会想起,想起有个人笑意漂亮的眼睛,弯起来像明媚的月牙。
这是他的玫瑰生根怒绽的原因。
蒲熠星在入冬的第二个星期,买了去往伦敦的机票。
临近春节,南方的天颇为湿冷,街巷里艳红的灯笼随着风转,带着俗气却美满的幸福。
蒲熠星立在树下,仰头去看苍霁的天。
江南不落雪,明明翠意盎然,他却感到有些萧瑟的凉薄。
他好想把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打包带走,带去给郭文韬看。带去花栗小猫,红火灯笼,和他无法言述的思念。
蒲熠星没有给郭文韬发消息,没有告诉郭文韬他来了。他有郭文韬的住址,这是很久以前的某次聊天里,郭文韬无意间告诉他的。
飞机降落时已是晚上,漆黑的城闪着豆大的灯火,远远看着显得凉薄又淡然。
蒲熠星拉着行李箱,找到郭文韬住着的楼下。
街角的花店还开着,在渐沉的夜色里点着几簇温暖的灯火。蒲熠星想了很久,还是走进去,要了一枝玫瑰。
报纸包着,花瓣殷润丰腴。
花店的白猫懒懒地卧在门边,抬起眼看他。
蒲熠星冲它笑了笑,推开门往外走,不再回头。
蒲熠星走进楼道,慢慢拾级而上。
一级,两级,三级。
蒲熠星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就像当年他一步步走向街尾的那个人,梧桐叶落下的瞬间标记心动。
他们太久没见了。一年,又或者两年,他已经记不清了。郭文韬是胖了,还是瘦了;天冷了,他是不是还穿那么少;胃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
乱七八糟的,堆在心里。
蒲熠星停在三楼。他找准门牌,深呼吸,伸手去触门铃。
门很快被推开了。
一个陌生的白人,流利的英语问他找谁。
听懂蒲熠星的问话后,男人做恍然大悟状,说郭文韬是上一个租客,前不久已经搬走了,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蒲熠星愣愣地听完,道谢,发着怔走回楼下。
心里好像一下子空旷了,冷冷清清的。
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头顶的街灯高高悬着,吐着几粒昏沉的光。
行李箱停在脚边,玫瑰花躺在身侧。
蒲熠星想了很久,还是给郭文韬打了电话。
电话是忙音,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打了好几个,都是这样。
蒲熠星收起手机,安静地坐着,仰头去看天。
没有星星,黑色沉重地吞没了所有绚烂。
他不打算去找郭文韬了。没有提前告知的不速之客,还是不要叨扰了吧。万一郭文韬正在学校里忙,又或者不在伦敦……
怯懦从始至终占据上风。或许从买票起就是错的,他本不该来到这里。
手机响了。
蒲熠星摸出来,接通。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清冽地打在耳畔: “有什么事么?”
郭文韬。
蒲熠星怔了好久,才堪堪回神。
“没……也没什么事。想跟你说新年快乐。”
郭文韬那头很安静,呼吸间清晰可辨。
“嗯。新年快乐。”
他们都安静了。
蒲熠星听着郭文韬的呼吸,莫名其妙的酸涩一点一点爬上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厚沉得喘不上气。
他突然觉得,这样不说话,也挺好的。
至少他们能听到对方的呼吸浸润夜色草叶的干净,能感受到心跳同频,共振生命。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蒲熠星感受到一丝来自皮肤的凉意,润湿肌理。
他仰头去看,路灯勾勒出一朵朵白色的影子,乘着风,越舞越密。
是雪。
他在南方等了好久好久的雪,终于降落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郭文韬,下雪了。”
蒲熠星无意识地喃喃道。
“我们这里也是,”郭文韬的声音染上笑, “好巧。”
好巧。
蒲熠星感觉眼尾好烫,眼前的世界在一点点朦胧。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委屈呢。
或许是他在辗转了好几个小时的陌生国度见到了雪,却没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又或许是他一次又一次痛恨自己的怯懦,在难过与不甘中跌倒又爬起地消磨。又或许仅仅因为这三枝玫瑰,悼念着勇气随着风凋零殆尽。
为什么要哭呢。
眼泪砸下来,无声无息却又震耳欲聋。
就像梦醒而空。
“你不开心么。”
郭文韬开了口。笃定,还是犹疑,蒲熠星听不出来。他只是眨眨眼,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又平和,就像无事发生。
“没有。你早点休息。”
蒲熠星顿了顿,低着声加上一句。
“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郭文韬。我好想你。
04.
郭文韬回国落地的第一个城市,是上海。蒲熠星去机场接他。
春花秋月,夏日冬雪,又是好几轮春秋没有相见。
蒲熠星站在来往的人潮中,看着郭文韬推着行李向他走来。入秋的南方薄凉,郭文韬套着宽松的卫衣,更显得人清瘦又白皙。
郭文韬走过来,给了蒲熠星一个拥抱。
固封在冬天的想念瞬间决了堤。
蒲熠星不自然地挪开目光,伸手帮郭文韬拉过行李,低声道了句“好久不见”。
郭文韬笑了,漂亮的眸子弯起来,像明媚的月牙。
郭文韬在北京的房子还没处理好,暂时在蒲熠星家住一段时间。
在去接郭文韬之前,蒲熠星已经把家里从里到外清洗了三遍,一尘不染,光洁如新。
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像是好多好多年前,从始至终的期待与欣喜,仿佛从未改变。
蒲熠星浪漫,家里的花瓶里也总是有鲜花。只是工作朝九晚五,屋子里冷清,锅碗瓢盆也都带着凉,香水百合总是黄得快,蔫蔫地低垂着头。
下着雨的日子回到家,未开灯的时候凉薄的黑暗裹束几颗零星又渺远的灯火,空气寂静得像是一碰就碎。
郭文韬住进来的第二天,蒲熠星下班回家。推开门的一刹,有一种饱满的充斥着烟火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看到灯色亮了满屋,听见锅瓢的脆响,看见茶几上一束丰殷的红玫瑰在怒绽,看到有个人倚在桌边说“欢迎回家”,笑意明媚又漂亮。
蒲熠星突然回忆起了这种味道。
它来自童年最深处,名为晚饭花、秋梧桐或团圆饭,是大灶柴火腾起的瞬间,是大米酒开缸的醇香。
蒲熠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些了。
酸涩清苦,皆唤之幸福。
幸福就是有个家,有个人在等你回家。
蒲熠星觉得自己幸福。他希望日子拉得长一些,像南方的雨,淅淅沥沥不会停歇。
直到那一天,他推开门,却没有看到熟悉的光亮。
正是暮色四合,落地窗外的天色微茫,流转玄色的光。
屋里暗沉却没开灯。郭文韬背对着他坐在地上,听到声响也没有回头。
蒲熠星走过去。
他看到地上乱七八糟堆满了东西。
一本翻开的书,两根早已没了花瓣的枯枝,还有一地的机票根。
从上海到伦敦,从伦敦到上海。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蒲熠星愣在原地。
他下意识伸手去挡,却被郭文韬的话冰住了动作。
郭文韬藏在灰色的阴影里,声音很轻,看不清神情。
“为什么不说。”
他的话轻飘飘悬浮在空中,消散在空荡又渺远的地方。
好像很冷,又很淡。
为什么不说。
蒲熠星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只记得夺门而出的张皇。
空气像是凝固的湿冷的砖,压得他喘不上气,说不出话。
那些他拼命逃避这么久的东西,汹涌而来将他淹没。
就像溺水的人,他拖着自己跌跌撞撞地走着,身体又沉又冷。
蒲熠星蹲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为什么不说。
一次又一次下坠。
蒲熠星睁着眼,眼前却一片漆黑。很多鲜亮的回忆在那脑中澄明地转,很多影子一遍又一遍重叠。
为什么不说呢。
因为他无力面对既定现实的怯懦,还是因为害怕连朋友这个位置都要失去呢。
自诩勇敢的人,一次又一次失了向前的勇气。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怎么面对郭文韬。
他藏了这么久的喜欢,努力了这么久的靠近,破碎得如此轻而易举。
蒲熠星感觉到有什么湿润皮肤肌理。
很凉,让他想起那场异乡的雪。
下雨了。
这是南方的雨,细碎的绵延的,渗进骨子深处的冷,淋得久了也会很疼。
蒲熠星蹲在路边,看着面前的水泥地溅起水花,水光映出行人匆匆而过的模糊的脸。
他愣愣地只是看着。
直到有个人在他面前停下,遮住路灯的微光。
蒲熠星抬眼。
他对上郭文韬垂下的目光。
很深的,翻涌着太多看不清的东西。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蒲熠星看着蹲在地上喂猫的少年,心里种下了一朵属于他的玫瑰。
蒲熠星不知道说什么。
他只觉得喉头干涩,只是想逃离,不想看到自己失败得如此彻底。
“蒲熠星。”
郭文韬逆着光,看不清神情。
“淋雨会感冒。”
蒲熠星没说话。他找不回自己的声音。窒息的溺水般的冰冷再次弥漫全身。
郭文韬叹了口气。
他冲地上的男人伸出手。
“我们回家吧。”
05.
郭文韬第一次逃课,只是为了破开教条般陈朽的生活。
很奇怪,从来品学兼优的乖学生,因为那一丝对逃离的热望,便打碎了所有的循规蹈矩和一丝不苟。
他看到学校里的猫。
那是一只栗色的猫,因为老飞檐走壁而有些灰灰的,杏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郭文韬忍不住蹲下,掰开口袋里的红肠,等着小猫走近,蹭他的裤脚。
他听到有个人的脚步声。猫扭身逃开,他很不满。
抬眼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蒲熠星。
穿着校服的白皙的少年,咬着根冰棍的木棒,勾着唇笑。
那天的阳光是奶油色,郭文韬看到蒲熠星漂亮的眼睛里,映着湛蓝澄明的天。
那天他们讲了很久很久的话。
郭文韬从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习惯于安静,习惯于聆听,习惯于守着自己小小的世界,不动声色,不露分毫。
只是这天他讲了太多。或许因为他实在是不开心,又或许那天眼眸亮亮的少年太真诚,干净得像草尖的露珠。
郭文韬在道别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联系方式。只是等他再回头,蒲熠星早已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郭文韬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没入人海,竟有些怅然。
或许蒲熠星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浪漫、快乐、不羁,像个永远光芒四射的小太阳,眼眸弯弯,明媚又漂亮。
郭文韬还挺想有蒲熠星这样的朋友的。
只是他觉得,云不该被谁拴住,本应无拘无束。
毕业那天,蒲熠星来找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郭文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但蒲熠星居然还记得他,让他忍不住有些开心。毕竟他以为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而他之后也再没逃过课。
后来郭文韬回教室取落下的东西,看到了桌上的玫瑰花和巧克力。
有点土。他失笑。
虽然不知道是谁送的,他还是带回了家,放进抽屉里。
和蒲熠星联系的源起,郭文韬已经记不明晰。
不过向来是蒲熠星主动的,总是这样。
他询问有关他的一切,学习或生活。
郭文韬慢慢地回。他不太善于与别人这么亲近,亲近到把生活的角角落落都摊开来给那个人看。
即使那个人是小太阳,是蒲熠星。
那天郭文韬在学校里发现了一只猫。
棕栗色的,在温软日色下舒舒服服地伸懒腰。他蓦然想起高中的猫,和逆着光冲他笑的一个少年。
他走过去蹲下,任由着小猫凑上来,撒娇似的蹭他的裤腿。
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
郭文韬摸出手机打开,看到蒲熠星发来的照片。一只黑白相间的猫。
郭文韬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像被骤然击中,心脏停顿一秒,再次下坠。
他突然感受到了那些细密的、摊在蓝天之下的联系,在他和蒲熠星之间。
后来郭文韬回想,那些破土而出的、不断想要靠近的冲动,就是心动吧。
郭文韬根本不是途经蒲熠星的城市。
只是在那个早晨,他没有找到学校的猫。
他拎着装着包子的塑料袋,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然后他想起了蒲熠星,想象他蹲着喂猫,扬着漂亮的笑。
郭文韬突然就好想见蒲熠星,即便只有半天时间。
他买了车票,说,见一面吧。
郭文韬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没有计划,没有告诉任何人。
像一次函数的唯一零点,是因为蒲熠星而交会。
郭文韬记得那天的梧桐叶金灿灿落了满地,记得澄澈的天空无云万里,记得他佯装忆起从前,偷偷观察蒲熠星的表情。
蒲熠星勾着唇笑,眼睛漂亮又温柔。
后来,郭文韬出国。
异国他乡的日子很累,也很孤独。他总是怅然,想念着家,想念着那个人。
要是蒲熠星在就好了。
郭文韬总是这样想。
蒲熠星不会让他难过的。
那天蒲熠星给他打了电话。
郭文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面人的声音疲惫又低落。
郭文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蒲熠星。
在他的印象里,蒲熠星总是笑着,洒脱又浪漫,是个小太阳。
可他却忘了,蒲熠星也有脆弱,也会难过。
郭文韬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他居然开始恨他们之间的距离,恨自己的手足无措与无能为力。
牵挂无处遁形,痛苦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深夜。
再见蒲熠星,郭文韬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他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悸动在他们一步一步缩短的距离。
蒲熠星还是和原来一样,勾着唇冲他笑,明媚又漂亮。
蒲熠星把那个夜晚的他藏得很好。蒲熠星总是这样,不舍得露出一点另一面的破绽。
郭文韬居然有些怅然若失。
他不知如何向前。进进退退,小心翼翼。
直到他在看书时,夹在书页中的票根落了满地。
郭文韬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又一次被骤然击中,愣在原地,失去方向。
他不知是庆幸还是后怕。
庆幸他最终听到了念念不忘的回响,后怕如果他没发现,还有多久可以执拗。
原来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蒲熠星也在努力靠近他。
下雨了。南方的雨细密绵延,淅淅沥沥的,把时光拉得好长好长。
郭文韬终于看清了蒲熠星的脆弱。
蒲熠星的脆弱,名叫郭文韬。
06.
后来,蒲熠星和郭文韬养了一只猫,名叫汤汤。
蒲熠星有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些夜晚。他独自飞往伦敦,坐在郭文韬楼下数星星,路灯把一个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他每次去,都要买一枝玫瑰。花店的老奶奶慢慢记住了这个特别的客人,每次都和他聊上一会。
那天蒲熠星问奶奶,一辈子有多长呢?
老奶奶正在给他的玫瑰择花叶。她很仔细地、很慢很慢地、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花枝,像是在呵护一个孩子。
闻言,她抬头,眸子里泛起笑来,脸上的皱纹漾开,是标记岁月的年轮。
“只要你心里的玫瑰一直开,一辈子就永远过不完。”
蒲熠星怔在原地。
他听到心里有什么正在奋力挣开冻土,被汩汩暖流融净,迎着暖光疯狂生长。
见过爱的颜色吗?
鲜艳的、恣肆的、疯狂的红。
是新鲜的血液青涩温软的颜色,是所有鲜衣怒马的回忆交会的颜色,是最最丰润殷艳的玫瑰花瓣尖凝露的颜色。
或许从遇见的那一刻开始,玫瑰早已破土蛮荒。
南方的太阳是奶油色,从落地窗跃入,金灿灿地铺在地上。
蒲熠星靠在沙发里,一边看着郭文韬坐在不远处的地毯上逗着汤汤,一边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打下这些文字。
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郭文韬回头,对上蒲熠星的眼睛,笑意明媚又漂亮。
有什么在肆意生长。
蒲熠星会和郭文韬一起,好好守护这朵玫瑰,让它好好长大,漫山成花。
只要心里的玫瑰一直开,一辈子就永远过不完。
.End
作者有话说:
作者没话说。
宝宝们天天开心哦
【南北】普罗旺斯的海
*蒲郭,HE,故事纯属虚构
*全文6k
Summary:
你是普罗旺斯只盛开一度的薰衣草。
郭文韬注意到这个男人很久了。
初秋已是颇冷。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卫衣,斜斜地倚在公寓楼下,插着兜,扣着耳机。
他很白,在漫天殒落的梧桐宽叶里,显得清冷又漂亮。
郭文韬总会在上楼的时候瞄他一眼。这条街的华人不多,更不要说这栋学生公寓,来来往往也就这么几个人,该打的照面早就打了个遍。
这个男人却陌生。
郭文韬莫名觉得他是中国人。那人的眸子是深邃的黑,抬眼间亲切的情愫,名唤故土。
郭文韬终于决...
*蒲郭,HE,故事纯属虚构
*全文6k
Summary:
你是普罗旺斯只盛开一度的薰衣草。
郭文韬注意到这个男人很久了。
初秋已是颇冷。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卫衣,斜斜地倚在公寓楼下,插着兜,扣着耳机。
他很白,在漫天殒落的梧桐宽叶里,显得清冷又漂亮。
郭文韬总会在上楼的时候瞄他一眼。这条街的华人不多,更不要说这栋学生公寓,来来往往也就这么几个人,该打的照面早就打了个遍。
这个男人却陌生。
郭文韬莫名觉得他是中国人。那人的眸子是深邃的黑,抬眼间亲切的情愫,名唤故土。
郭文韬终于决定与他讲话,是在一个微凉的秋夜。郭文韬归家是已入了夜,只有路灯的几颗暖光提醒休憩的温软。
那个人却还在。
间郭文韬走近,男人抬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的眸子很漂亮。
郭文韬神使鬼差地开了口:“你怎么还在?”
这是什么问题。
郭文韬抿了抿唇,有点后悔。跟认识了很久一样。
男人却没有丝毫意外。他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来。
“看星星。”
郭文韬闻言回头仰望。
“今天没有星星。”
男人看着他。他的眸子像水,温柔又安静。
“有。每天都有。”
男人名叫蒲熠星,是个艺术家。
郭文韬没见过艺术家。他总觉得艺术家会留着茂密而凌乱的棕色长发,胡子拉碴地眯着眼睛画画,旁若无人哼着肖邦。
蒲熠星认真地想了想,提议道:“或许我也可以留长发。”
“别。”郭文韬斜他一眼,“你没这气质。”
那是他们开始说话的第三个晚上,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蒲熠星仰着眸望天。他说,整个伦敦,就郭文韬楼底下的星星,最好看。
郭文韬歪着脑袋,认真地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什么区别。
“那你不拿相机来拍?”
蒲熠星讳莫如深。
“有些东西,只有眼睛留得住。”
伦敦下了很大的雨。夜空是沉的霁色,一连几天都没有星星。
蒲熠星也没有来。
郭文韬回家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去瞟楼梯边的角落。
他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好像有份东西叫挂牵,很沉地坠疼心口。
异国他乡的同胞,惺惺相惜些也很正常。
郭文韬这么想着,一边后悔没留蒲熠星的电话号码。
大雨滂沱的最后一天,郭文韬终于见到了蒲熠星。
“我带你去个地方。”
蒲熠星冲他笑,眉眼弯弯,像被雨洗过般澄明。
“你有空么?”
“现在?”
晚上九点,郭文韬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
蒲熠星带郭文韬去了一个湖。
夜色苍霁之下,湖面沉寂,乌黑剔透如一颗巨大的宝石。
他们坐在湖边的草地上。雨又开始下,敲打湖面凝碧,翻涌潋滟。
蒲熠星撑开一把伞,递给郭文韬。
“你不撑?”
郭文韬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雨伞。
“我喜欢淋雨。”
蒲熠星仰起眸,像是用眼睛去接漫天银丝。
“像自由。”
“会感冒。”
郭文韬嘟哝一句。他把伞往两人中间挪了挪。蒲熠星屈起指尖,推着伞柄又挪回来。
郭文韬放弃,没再动作。
他们安静地坐着。这个湖的寂静幽邃,仿佛就属于这个夜,独属于他们俩。
郭文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伞拿掉的。
等他堪堪回神,已经感受到了雨水温良,滑过皮肤肌理,清润一片。
他入神地看着这片湖。
“这是见面礼。”
蒲熠星侧眸,接住他的目光,弯起眼睛。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蒲熠星,是个和你一样的学生。”
蒲熠星说,他在中国读书,来英国休假,只呆一个月。
郭文韬认真地想了想,说咱们算朋友了吧,我可以带你去玩。
蒲熠星又笑。他说,你要相信艺术家的眼睛,我带你去玩还差不多。
蒲熠星到处走,没有画板,也没有相机。郭文韬老是怀疑蒲熠星是不是顶着艺术家的名号在游山玩水,却又找不到证据。
郭文韬没课的时候,也跟着蒲熠星到处走。他们走过伦敦桥,走过大本钟,走过奢华的纸醉金迷,走过巷口的炸鱼薯条。
蒲熠星问郭文韬,你知道哪里有薰衣草么?
郭文韬当时正在做pre ,想也没想:“花店。”
蒲熠星没理他:“郭文韬,你知道么,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很美。“
“那你下次去法国呗,反正你有钱又有闲。”郭文韬合上笔记本电脑。
蒲熠星怔了怔,转移了话题。
日子过得很快。在蒲熠星离开的前一个晚上,郭文韬接到了他的电话。
蒲熠星的声音很淡,也很远。他说,出来陪我喝一杯?我在湖边。
郭文韬没有说拒绝的话。好像面对蒲熠星,他永远找不到完满的借口。
郭文韬到的时候,天已经很沉了。
湖面没有波澜,依旧是一块巨大的黑玉,闪烁着晶莹的微光。
蒲熠星背对着他坐在草地上,在天地旷远之间显得清冷又孤单。
郭文韬走过去,在他的身侧坐下。
蒲熠星给他开了一罐果汁。
“你别喝酒,明天还要上课。”
郭文韬默默接过来,没说话。
“还是好想去普罗旺斯,”蒲熠星扯了下唇角,“可惜没时间了。“
“总有机会的,日子这么长。”郭文韬安慰他。
“日子这么长。”蒲熠星低着声重复了一遍,“我们会保持联系的,对吗?”
“当然。”郭文韬想也没想便点头。
“很高兴认识你。”
蒲熠星侧眸,勾起一个笑来,一如初见。
郭文韬抬手,灌了一口果汁,酸得他呛了声。
“等你给我拍照片,让我也看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
蒲熠星安静了一会,说,好。
蒲熠星上飞机的时候,郭文韬正在上课。
手机屏幕亮起,备注为“蒲熠星”的人发来的讯息很短,短得都快淹没在如海的外文里。
他说,我走了。
郭文韬扫了一眼,手中的笔顿了一下。
又写了一行字。郭文韬还是忍不住抓起手机回复,一路顺风。
其实郭文韬也不知道蒲熠星要去哪里。是普罗旺斯,还是回去读书。他们萍水相逢,不说也便不问。
郭文韬放下手机。
他突然感到一阵近乎阵痛的悲凉,却不知源起。
他怔怔地看着桌角的咖啡,抓过来猛灌了一口。
好苦。
蒲熠星没有给郭文韬发普罗旺斯的薰衣草。他们的聊天记录在“一路顺风”之后,也只是添了寥寥数语,稀松平常,客气疏离。
郭文韬总是无意识地点开他们的聊天记录。什么东西又酸又涩,像那天的果汁,堵在字里行间。
郭文韬不是喜欢怀旧的人。可是他却总是想起那一个月的日子,有个不太像艺术家的艺术家,眉眼弯弯,笑着说他有伦敦最美的星星。
郭文韬有时候会去那个湖,看看他的见面礼。
他会坐在温软的草甸上,开一罐果汁,等暮色四合,再踩着旷远的天地慢慢回家。
说出来好像有点奇怪。郭文韬呆呆地想。
他好像,有点想蒲熠星了。
蒲熠星的消息弹出来的时候,郭文韬正在排队买咖啡。
他提着咖啡推开店门,门口坠着的银铃脆响的刹那,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郭文韬扫了一眼,便怔在了原地。
蒲熠星:你在哪里?
郭文韬:伦敦。怎么了?
蒲熠星:我在你家楼下。
郭文韬尤记得他们才互相道过新年快乐,可天气却热得这样快。
蒲熠星依旧是卫衣,远远地抬眸看他,漂亮得不像话。
伦敦不下雨的日子也潮湿,熏得郭文韬的世界起了朦胧的水雾。
他眨了眨眼,冲那人笑,说好久不见。
蒲熠星安静地看着他。
他说,郭文韬,我想你了。
那天晚上,蒲熠星住在郭文韬家里。
两个人喝着酒看星星。郭文韬问蒲熠星为什么没念书。蒲熠星有些惊讶,问他怎么知道。
“没有哪个学校会在这个时候放假。艺术家,我又不傻。”
蒲熠星扯了下唇角。
其实蒲熠星去年就毕业了。只是他本就不甘束缚,想看看世界灿烂盛大,不愿走早就预设好的轨道。
“然后你就来找我?我能帮你什么?”
“我来找你只是因为想见你,”蒲熠星弯起眼眸,“仅此而已。”
郭文韬抬腕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入喉,酒精刺激神经,阵痛清醒。
“那你先住我这吧,”郭文韬起身,“免你房租。”
蒲熠星白天出门,晚上回家。郭文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也从来没有问过。只是蒲熠星每天都会带花回家,馨香满屋。
他在满屋软香里放小提琴协奏曲,然后开火弄饭,等着郭文韬回来。
郭文韬总觉得恍惚。
家里的花束,烟火气的厨房,还有一个倚着门冲他笑的人,总是美好得太不真切。
郭文韬没有问过那个问题,蒲熠星也默契地绝口不提。
他无法描述对蒲熠星的感情。牵肠萦肚的思念,又或是难以启齿的隐痛。
直到那天,蒲熠星喝了很多酒。
他坐在桌边,直勾勾地盯着刚进玄关的郭文韬。
“郭文韬,我有个秘密。”
郭文韬笑,看着男人白净的脸上泛着坨红,眼睛却亮,漂亮得像藏着星。
“你喝醉了。”
“我喜欢你。”
蒲熠星仰着眸盯着他,目光炽热又倔强。
“我说,我,喜,欢,你。郭文韬。”
像个固执的小孩。
郭文韬像在原地生了根。
这四个字太沉了,砸得他轻飘飘的,不知道是开心还是迷惘。
待他恍过神来,面前的人早已宕了机,趴在桌子上,是睡着的猫。
郭文韬走过去。
他安静地看着那人的侧脸。阳光是奶油色的,涂抹得那人的脸像镀了层茸茸的灿金,很漂亮。
他叹了口气,声音消散在风里。
“蒲熠星,你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别骗我。”
只是这件事被如此轻飘飘地揭过,就像没有发生,又或者毫不在意。
因为蒲熠星喝断了片,什么都记不起来。
“你知道有多好笑么蒲熠星,你喝醉了冲着我说喜欢哎,”郭文韬扯着笑,没看他,“你不会是不敢跟人小女孩表白借酒消愁吧?”
“是吗,那是挺好笑的。”
蒲熠星也笑,仰着头喝水,表情轻松自然。
郭文韬垂下头去。指尖的金属勺子一顿,搅得杯里的咖啡泛起白沫,又归于平静。
果然是假的。
郭文韬接到蒲熠星电话的时候,人还在学校里。
他整个人都是蒙的。
蒲熠星的语气又急又快。郭文韬听到他的朋友的名字,听到棘手,听到保释金要很大一笔钱。
郭文韬从未见过这样的蒲熠星。焦急的,慌张的,茫然的。
于是郭文韬也慌了手脚。
他语无伦次地安慰,然后说,钱我转给你,你不要急。
蒲熠星沉默了一会,低着声说,谢谢。
蒲熠星消失了。
他拿了郭文韬的钱,然后再无音讯。
郭文韬给他发了很多很多信息,打了很多很多电话。只是全都石沉大海,就像那人从未存在。
郭文韬知道他被骗了。
骗得彻彻底底,人财两空。
蒲熠星没有将他拉黑,甚至没有取走行李。他们的家就像从前一样,是两个人的痕迹。就好像蒲熠星随时都会回来,抱着一束鲜艳的玫瑰,站在玄关处冲他笑,眉眼弯弯地说今天我们吃大餐。
郭文韬站在玄关处,开了一盏灯。
黑夜将房间染得一片浓稠,透不进光。不大的空间和从前无数个日夜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什么,显得又空又寂。
明明什么都没少啊。蒲熠星什么都没有带走。
明明什么都没少啊。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郭文韬没有报警,也没有把蒲熠星的东西扔掉。
他安安静静地过着和以前一样的日子,每天去上课,然后踩着泻了一地的月光回家。
他甚至没有删掉蒲熠星的联系方式。
他还把蒲熠星置了顶,近乎自虐地将那个熟悉的头像高高悬在最显眼的位置。
郭文韬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毛病。
每一个辗转反侧的深夜,那个人的眼睛漂亮又模糊的,在回忆深处闪烁。每一次心脏阵痛的情悸,那个本来应该忘掉的名字都更加刻骨铭心。
郭文韬仰面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他感受到温热的东西从滚烫的眼尾一点一点滑落,掉到唇边,留下潮湿的痕迹。
又涩又苦。
后来春花秋月夏日冬雪,草木枯衰又葳蕤,伦敦的日子总是起雾,也偶尔有漂亮的阳光。
郭文韬要毕业了。
同学问他毕业后什么打算,会不会留在雾都。郭文韬笑,然后摇头。
郭文韬回国的前一个晚上,去了湖边。
他已经两年没有去过湖边了。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那片地方。
毕竟已经太久了,久到早已分不清是不甘还是遗憾了。
郭文韬路过街角,看到一个花店。他想了想,拐进去,买了一束薰衣草。
奶紫色的花骨朵很清润,饱满又漂亮。
郭文韬抱着花去了湖边。正值暮色四合,落日余晖,沉红色淋落天地,旷远又干净。
郭文韬在草地上坐下。
他把那束薰衣草小心翼翼地放在身侧。
他安静地看着夕阳坠下山间,看着湖面一点一点地暗下去,重新变成一块深黑色的玉。
他看见苍霁叠影,倦鸟归巢。
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郭文韬摸出来,解锁。
那个红点出现在置顶头像的左上角。
来自蒲熠星。
那是一条转账信息。数目比当初郭文韬转给他的,要多得多。
郭文韬茫然地看着聊天框,把那条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说不清自己的感受。
一片空白。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弹出。
蒲熠星:我在你家楼下。
郭文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可能是空气太潮湿了,又或者是眼尾在微凉的风里显得格外的烫。
他只是看见那个想了好多好多遍的人,安安静静地站在熟悉的地方,抱着一捧很大的玫瑰。
郭文韬在不远处站定。
他好害怕这是梦啊。
蒲熠星明明是个骗子,他明明已经远走高飞杳无音讯了,他明明已经伤害过他了。
可是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想要原谅呢。
蒲熠星朝他走过来。
路灯是很沉的暖,衬得那人白皙又漂亮。
蒲熠星说,对不起。
之前日子过得很困难,我骗了你的钱。但是,我骗不了我自己。
郭文韬,我不是艺术家,但我有一个编织了好久的梦。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吗?
蒲熠星本就是见色起意。
全伦敦的星星长得都一样,只是这栋楼下,他能遇到最漂亮的那一颗。
那个人裹着鲜艳的围巾,眉眼弯起来的样子,明媚又安静。
蒲熠星是个骗子。他的身份是假的,他的名号是假的,他的故事是假的。
只有蒲熠星喜欢郭文韬,是真的。
蒲熠星这辈子就骗了郭文韬一个人,却栽得彻彻底底。
他发现自己再也走不出伦敦。
蒲熠星和郭文韬一起去看了普罗旺斯的薰衣草。
漫山遍野的淡紫色,连着旷远山间的苍霁一起,温柔安静。
蒲熠星侧眸去看身边的人。
那个人的眼睛里,也盛开着烂漫的薰衣草。
还好,他终于抓住了全世界最漂亮的星星。
.End
PS :
纯属虚构,宝宝们出门在外记得保护好自己!!!
又是好久不见啦♥️
【南北】鲸歌
*破镜重圆,小虐怡情,蒲郭不逆
*全文6k
Summary:
遇见你,是我此生最最盛大的鲸落。
01.
郭文韬推开面前略有些陈朽的木门。
廊檐坠下的风铃被碰响,洒下连串清瘦的诗行。沿着远山勾勒的线条向上,天际的天色尚暖,苍霁青釉。
已是黄昏了。
入眼是一间不大的屋。
榆木清隽的香散了满地,一点点云霞透过一旁的落地窗,衬了一屋的馨软。
男人倚在吧台边。
他白皙又温柔,一双眸子带了笑,像藏着星辰,摄人心魄却又拒人千里。
他抬眼,对上郭文...
*破镜重圆,小虐怡情,蒲郭不逆
*全文6k
Summary:
遇见你,是我此生最最盛大的鲸落。
01.
郭文韬推开面前略有些陈朽的木门。
廊檐坠下的风铃被碰响,洒下连串清瘦的诗行。沿着远山勾勒的线条向上,天际的天色尚暖,苍霁青釉。
已是黄昏了。
入眼是一间不大的屋。
榆木清隽的香散了满地,一点点云霞透过一旁的落地窗,衬了一屋的馨软。
男人倚在吧台边。
他白皙又温柔,一双眸子带了笑,像藏着星辰,摄人心魄却又拒人千里。
他抬眼,对上郭文韬的目光,声音散漫微哑。
“欢迎来到遗忘商店,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郭文韬怔在门侧。
昏黄的光镀得面前人格外漂亮。
他几乎是没头没脑地开了口。
“我叫郭文韬。”
男人明显一愣,旋即笑起来。
“我是蒲熠星。很高兴为您服务。”
有人说,翻过三座山峦,找到遗忘商店,留在那里的记忆会被彻底忘记。
“要留下你的故事哦。”蒲熠星给郭文韬端上一杯咖啡。
白糯的烟气袅袅,模糊了郭文韬的眸。
郭文韬拿出一卷有些旧的录音带。
“这是一首鲸歌。”
来自52赫兹的孤独。
蒲熠星敛眸半晌,点了点头。他从吧台上拿过一个黑色录音机,侧眸冲郭文韬解释:
“我需要把你的故事录下来。记忆进了这个黑匣子,便遗忘了。”
按键“咔哒”一声,音带空转的声音脆朽,带着陈而悠的味道。
郭文韬安静地看着蒲熠星动作。
千里松涛沿窗渗入,翠衣旷远。
“对不起……我还没有准备好。”
郭文韬不知为何哑了尾音。
他伸手,摁掉了录音机。
蒲熠星并没有惊讶。他勾起一个很淡的笑来:“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郭文韬默然地坐着,直到像是要掩饰潮红的眼尾,狼狈地起身欲走。
蒲熠星安静地看着他的失态。
“是关于一个人的吗?”
郭文韬猛然抬头,像是惊讶,随即又敛下眸去,点头。
“或许,你可以带我去一些有你们共同记忆的地方,”蒲熠星支着脑袋,认真地提议,“再慢慢讲给我听。”
郭文韬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点头。
蒲熠星勾起笑来,说我们明天见啦。
日光是很厚的奶油色,落在那人漂亮的眉眼,明媚得像梦境。
郭文韬竟恍神一刹。
他低下声音:
“鲸歌我留给你,你可以听。”
“什么?”蒲熠星没听清。
“没什么。明天见。”
02.
郭文韬选的第一个地方,是一家奶茶店。
蒲熠星坐在靠窗的高脚椅上摆弄他的录音机,抬眼笑着看郭文韬端了两杯饮料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奶茶。”
“那就算贿赂吧。”
郭文韬敛着眸笑了笑,把奶茶置于蒲熠星面前。
“这是他以前喜欢喝的?”蒲熠星咬着吸管挑眉,“味道还不错嘛。”
郭文韬扯了个很淡的笑。
他们的相遇不是轰烈的盛夏,不是电视剧里烂俗的戏码,而是微凉的秋色,落叶点缀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夹克衫张牙舞爪。
郭文韬不喜欢喝奶茶。他总是觉得过于甜腻,缺少些清苦。他只是碰巧走了很远的路,需要歇息。
于是又碰巧的,他看到一个清俊白皙的男生带着独属于秋天的凉,眸子安静又漂亮。
郭文韬听到了心脏的轰鸣,像千里松涛瑞雪掉落的声音,无声无息却又震耳欲聋。
“我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点了什么,”郭文韬勾了唇笑,瞳色安静。
“他说,大杯珍奶,半糖少冰。”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郭文韬的目光太过张扬,又或是冥冥之中的天数,男生侧眸,对上郭文韬的眼睛。
男生勾唇,眸子里像藏着星。
他说,我知道你,你是郭文韬。
“咔哒”一声脆响。
蒲熠星满意地笑起来。“好啦,告一段落。”
他把录音机小心地放进包里,抬眼去看对面的人。
郭文韬默然半晌:“我为什么还没开始忘。”
蒲熠星想了想:“或许要等完整的故事讲完,遗忘才会开始吧?”
郭文韬的肩膀塌了塌,像是失落,又像是松了口气。
郭文韬带蒲熠星去了曾经的大学。
郭文韬坐在阶梯教室第三排的位置,托着腮冲讲台上的蒲熠星笑。
教室空旷无人,阳光醇厚地斟在小小的窗格里,又跳到那人漂亮的眉眼,盈满光色。
“我坐在这儿,他坐在第一排靠窗的角落,还挺认真的。”
自从遇到那个人,郭文韬便总是感叹命运的巧合。
专业课的枯燥融化于午后漾着暖的阳光,那个清瘦好看的背影,和那双无数次都摄人心魄的眼睛。
郭文韬总算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
他们相识,然后相知。
大学就像乌托邦,郭文韬小心翼翼藏着心思,扯着那个人躲进安静的象牙塔,勾勒着属于他们的梦。
他们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图书馆,还有那家藏在小巷子里的火锅店。
结束学习收起电脑,两个人沿着飘叶的街一路晃出去,路灯下的影子踩着细碎的满足。
火锅店总是揣慰着学生饥饿的心。白糯的烟气蒸腾而上,那人把一筷子肉夹进郭文韬碗里,勾着唇逗他还是学不会吃辣。
从前的郭文韬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慢的人。
他早就习惯了匆忙,习惯每天去看一式一样的星辰日月,习惯于奔走而不是张望。
而那个人的出现,教会了他藏在时间缝隙里的快乐。比如一路温吞地踩马路牙子,又比如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
他行色匆匆奔走于干涸的沙漠,有个人却告诉他记得抬头,每天的星辰都不一样。
郭文韬很难去概述那个人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像那颗漆黑天幕的星,明明遥远于银河系,却又好像触手可及。
他的光亮温暖他。
一瞬,或永恒。
郭文韬看着蒲熠星,笑意一点一点淡下来。
“你说,我们以前是不是把这些都看得太简单了?”
蒲熠星想了想。
“也不算吧。纯粹的总会带来美好。”
“乌托邦也会有碎裂的一天。”
郭文韬安静了很久。半晌,他又笑起来,换了轻松的语气:“算啦不讲这些。”
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他站定在蒲熠星的身前。
“我也会忘记你吗,蒲熠星?”
蒲熠星仰头去看那人漂亮的眼睛。
他居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会,你只会忘记你想忘记的人。”
郭文韬点头。
他垂下眸,回身。
“我们走吧。”
03.
蒲熠星和郭文韬沿着寒凉的石阶拾级而上,去寻那山间的古寺。
廊檐逗青苔,翠碧潜进清泉流淌。
铜钟碰撞,厚重地响彻天宇。
“传说许愿最灵的佛寺。”
郭文韬回眸,冲身后的蒲熠星笑。
“所以,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蒲熠星抬眼看他。
郭文韬想了想,扯了下唇角。
“实现了一半吧。”
那年的夏天格外燥热,刚放假没多久,他们便约着来寻这寺荫一隅。
古寺不大,角落里种着斜曲生长的松,偶尔有诵经的声音逗得檐下鸟雀惊起,风苍凉粗粝。
古佛目光温良,厚重又安静,瞳色藏着时光。
郭文韬双手合十,阖上双目。
从前有个人教他,要有信仰。心存敬畏,才能行远致迩。
那个人看着他笑,说,许个愿吧,佛会助你。
于是郭文韬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合上双手。
他感受到温度。有什么穿越他的指尖,暖遍全身,像阳光。
我们要平安喜乐,岁岁年年,嘉庆与时新。
佛寺檐下红旌迎风猎猎作响,池鱼跃起,千里松涛。
佛说,好。
蒲熠星和郭文韬坐在高高的山岗,远眺太阳苍凉西坠,收束锋芒。
蒲熠星侧眸,去看身侧的人。
“可不可以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
郭文韬弯了眼眸笑,说,好。
“他浪漫,温柔,强大。他也会固执或胆怯,但他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是我此生追求的唯一一束光。”
“那,忘记他,不会后悔吗?”
郭文韬安静了。
半晌,他转过眼来。逆着光,看不清神色。
“他都不后悔,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蒲熠星眨了眨眼,挪开目光。
“你没有实现的那半个愿望是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呢。”
郭文韬笑了笑。
他转回眸子。遥远的地方泛着苍霁的云霞,气吞万里,倦鸟归巢。
“可你早就实现不了了。”
04.
火车站大而空,空气冰凉凝固,仿若静止不动。
蒲熠星和郭文韬并肩坐在候车厅里,安静地看着来往的旅人步伐匆匆,隐进寒凉夜色之中。
他们没有讲话,直到窗格外的天彻底沉寂,周遭穿梭的人流消失殆尽。
直到偌大的候车厅里只剩了这两个没有行李的乘客,和满室凝碧。
录音机的音带空转着,陈朽电流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竟有些刺耳。
郭文韬扯了下唇角,声音安静。
“快要结尾了,竟还有些舍不得。”
郭文韬行至穷尽才发现,那个人不想捅破那层明明薄如蝉翼的窗纸。
他也压根没有想到,明明浪漫主义的人却有着沉重又细腻的心思。
他忘不掉那个蝉噪的晚上,那人的眉眼在路灯下染上暖,明明那么温柔,却疏离又淡漠。
那个人的声音带着哑。
他说,求你忘了我吧。
郭文韬像被冻在了原地。
他看着那个清瘦好看的背影融进寒凉夜色,却再没了上前的勇气。
后来那个人要走了,离开这个城市。
郭文韬近乎自虐地,买了跟他同一天的票。
只不过目的地不同,一个向南,一个往北。
可就是在那天,那人给他发了一条很长很长的信息。
每一个字都穷尽了我爱你。
郭文韬读不完。
他的心疼和委屈发酵,酿得眼前模糊一片。
眼泪滚烫地砸在手机上,怎么抹也抹不掉。
那个人想把所有误解和想念的痛苦都背在自己身上,却忘了相爱的两人心弦共振,牵一发而动全身。
郭文韬改签了末班车。
他固执地坐在候车厅里,看着日色一点一点淡下去,看着夜色席卷大地。
他固执地祈祷着再次相遇的宿命。
只是那天的末班车,再也追不上他的星星了。
“后来啊,我再也没有遇到过他。”
郭文韬笑着,瞳色安静。
后来他去了苍凉粗粝的北方,而那个人留在了温婉清宁的南方。可那些破碎的记忆将他困在无数重叠的梦境,锋利地刺穿心脏,遍体鳞伤。
直到他听说,那个人去了遗忘商店。
那不如,就放过彼此吧。
“忘记了也挺好的。”
郭文韬扯了下唇角。
有什么滚烫的,刺痛脸颊。
好苦。
“他现在就挺好的,不是吗?”
录音机仍然转着。
蒲熠星低垂着眼,看不清表情。
“差不多了吧,”郭文韬看着蒲熠星,“差不多该结束啦。”
他笑着,伸手去够暂停键。
“原来我真的会下定决心忘记你啊,蒲熠星。”
“当啷”一声。
录音机掉在地上,砸得粉碎。
蒲熠星抬起眼来。
他的眼底一片潮红。
“不行。”
他的声音颤抖着。
“郭文韬,你不能忘记我。”
05.
爱的反义词是遗忘。
———《寻梦环游记》
蒲熠星在那天下午就听了鲸歌,尽管只是聊以佐茶。
一曲罢,蒲熠星伸手去按暂停键,依旧旋转的音带却传出声音。
是郭文韬。
“嘿,开始了。快来。”
蒲熠星顿了手,安静地听。
一个有些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笑。
“这个真的有用么?”
“许个愿吧,很灵的。”
“那好。”
一阵杂音,像是那个人拿了录音机,转向安静的角落。
那人的声音安静又温柔,散漫不经,却格外认真。
“我许愿。”
“蒲熠星和郭文韬要一直在一起。”
平安喜乐,岁岁年年,嘉庆与时新。
蒲熠星听见千里松涛轰鸣,心脏生疼。
他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蒲熠星总是陷入无止尽的梦魇。
梦里郭文韬在笑,青涩又孤绝地说着爱。
蒲熠星却总是好害怕。他畏惧郭文韬的未来,畏惧沉山的期待,畏惧自己到底应该怎样才能配上郭文韬的爱。
于是他离开。
他吞下一切,以为担下所有痛苦,就能让郭文韬幸福。
只是他终是忍不住,发了那条短信。
那天蒲熠星买了末班车。
他在候车厅里,等待那个不会出现的人。
他只是想见郭文韬一面。哪怕不说话,只是远远一眼。
但他终究没能等来郭文韬。
南方的日子难捱,每一件小事都时刻提醒着他断开的弦,他所有痛苦的过去,和他们缠绵又解释不清的爱。
蒲熠星去了遗忘商店,忘记了他们的故事。
执念化成固体成为禁地,留在心底,一触便疼入骨髓。
因为蒲熠星再也忘不掉了。
这才是宿命。
那个早已嵌入骨髓生命的名字忘不掉。
古寺里虔诚的愿望随着红旌猎猎而扬,白云苍狗,熬老时光。
岁岁年年常相似,就是爱吧。
郭文韬的眼尾红着,却依旧在笑。
他说,蒲熠星,这次我买了早班车来见你。
这次的早班车,可以追上那个好多年前的你吗。
蒲熠星的声音哑着。
他说,对不起。
现在也不晚。
他们一起听了一遍鲸歌。
岁岁年年,嘉庆时新,蒲熠星和郭文韬要一直在一起。
06.
遗忘商店的最深处,有一个堆满故事的房间,里面是无数被遗忘的记忆载体。
两卷录音带并排放在某个角落,安静地承着灰。
这是两首一模一样的鲸歌。
52赫兹终于不再无依。
他们找到了对方,在鲜亮的时光里。
.End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啦宝宝们!
比心♥️
祝大家假期愉快哟~
还有,大家猜到郭文韬的第二个愿望了吗?
南北|年少无为(一发完)
大明星 x 节目策划,破镜重圆,HE高亮。N多bug,不要介意。
极限操作搞出来的生贺,祝我们桃桃大猛男生日快乐!
summary:“等到还完了债,我们就努努力,把房子变成家,好不好?”
01
助理拿着咖啡进办公室的时候,郭文韬刚刚看完了新节目的预算审核。
想要推陈出新并不容易,尤其是在影视行业。如果市面上已经有相同类型的节目,观众难免新入为主,但是要是真当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观众的接受度和点击率又全都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节目火了没人记得他,节目臭了,他第一个倒霉。
助理把咖啡放...
大明星 x 节目策划,破镜重圆,HE高亮。N多bug,不要介意。
极限操作搞出来的生贺,祝我们桃桃大猛男生日快乐!
summary:“等到还完了债,我们就努努力,把房子变成家,好不好?”
01
助理拿着咖啡进办公室的时候,郭文韬刚刚看完了新节目的预算审核。
想要推陈出新并不容易,尤其是在影视行业。如果市面上已经有相同类型的节目,观众难免新入为主,但是要是真当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观众的接受度和点击率又全都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节目火了没人记得他,节目臭了,他第一个倒霉。
助理把咖啡放到他桌上,礼貌性地敲了敲桌面,“韬哥,咖啡。”
郭策划点点头,努力聚焦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谢谢。”
“昨天没回家?”
“是啊,没回家。后期把最后一期的样片发给我的时候就已经九点半了。我就草草看了那么一眼,简直不像话...对了,记得提醒我,下一季的时候,别再用他们了。收钱又贵,活儿还草率,我以前录vlog的时候剪辑都比他们好。”
陈助理噼里啪啦地在手机上打字,“好的。您以前还录过vlog?什么时候给我也拷贝一份,我帮您在咱们公司的艺人群发一份?”
郭文韬端起咖啡往嘴里灌。十分钟之前刚做好的美式,烫得他呲牙咧嘴。
陈助理对他做了个鬼脸,“这不能怪我,心急不光吃不了热豆腐,还喝不了热美式呢。”
陈助理今年二十七,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家境优渥,为人和善,而且英年早婚。
她对象郭策划也熟悉。某知名科技公司的高管,年收入最起码六位数,据说两个人在某个富二代朋友的趴体上一见钟情,干柴烈火,王八绿豆,谈了没半年就结婚了。
郭策划虽然对闪婚持保存意见,但是他对陈助理的爱情观表示尊重和理解。
毕竟新节目的手机赞助就是靠陈助理她老公谈下来的。
婚姻就像个大型社会传|销组织,所有善男信女身上都背着至少撮合三对的KPI。陈助理现在看单身人士就激动,尤其是她上司郭文韬这种单了很多年,已经几乎无欲无求、快要羽化登仙的。
“说真的,我觉得那个财经台的女主持就很不错。你看人家人长的好看吧,家里也是大城市的,虽然人长得高了点,也比韬哥你好看一点...”
郭文韬从刚发进他邮箱的新物料上抬眼。还是有点视觉疲劳,戴眼镜的人都这样,更何况他还有点干眼症。他眯着眼睛,特别精明甚至是有点算计地看着她,“你有正事没有?新节目的拟邀名单你整理好了吗?按照节目期数和录制时间对照好了吗?工作还没干完就敢在这儿八卦?”
陈助理摸摸自己后脑勺,女孩笑得憨厚,“哎呀我这不是关心您嘛...名单我已经整理好了,想一会儿发您邮箱的。”
“不用发了,现在念给我听吧。如果差不多,你直接发给导演就行。”
“好的。首先是咱们自己台的何老师,这个肯定得有。我刚和何老师的经纪人确认了一下,他们那边发了个报价过来,不便宜,但是绝对是友情价了。”
郭文韬点点头。哪怕是已经干了四年节目统筹,他还是对报价这个词持保留态度。报价,说得好听叫务实直接,说的不好听,报价这个词一用,交易里的人情味就没了。大活人被当成商品一样明码标价,怎么想怎么反人类。
“好的,我知道了。”
“我又跟撒老师那边确认了一下,档期没有问题。”
郭文韬点点头。
“剩下的艺人基本上都是飞行,而且都和咱们台有过合作。如果不好谈,我可以去找以前和他们对接过的同事沟通。常驻嘉宾除了何老师和撒老师之外请不起太贵的了,暂时敲定的就是咱们自己公司的齐老师,还有一个是也参加过明侦的,好像是叫什么蒲熠星的?我去网上找了找,看着是挺眼熟的,这几年也确实上了些综艺,不温不火,十八线吧...”
郭文韬端着咖啡的手一哆嗦。
“蒲熠星?你确定叫这个名字?”
“确定。蒲这个姓氏太少见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说错了,还问他是不是蒲巴甲老师呢。”
蒲熠星...
蒲熠星。
郭文韬把咖啡杯放好了,在舌尖上咂摸这三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他刚喝完咖啡的缘故,现在他在心里想起蒲熠星的时候,嘴里竟然全是苦的。
当年他们的关系也没闹到那么难看。大家都是体面人,就算买卖不成,心里还是有义气在的。
他还记得蒲熠星和他解约的那天。
他们俩就坐在那个二十几平米的小屋里。屋子已经搬空了,估计三四天之后就会有新的北漂住进来。
临走的时候郭文韬问蒲熠星要不要说点什么。他们俩毕竟从大学就认识,还是彼此人生中第一位创业伙伴。
蒲熠星站在那扇细窄的防盗门里。
北京被笼罩在辉煌澎湃的黄昏中,一切都显得那么雍容,一切都像是金子做的。这座城市,无数年轻人心中的理想国,在每天的此刻,都像是淌着灿灿的金河。
还没成为大明星的蒲熠星对他淡淡的笑了。
郭文韬不用认真剖析也知道那个笑容并不是真心的。他很勉强地勾动着自己的嘴角,强迫自己脸上的肌肉向上拉扯,虽然收获甚微,但也总算是个笑容。
“我能对你说什么啊?都散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要不然这样吧,我祝郭老板你日后,财源广进,生意兴隆...你觉得这个祝福怎么样?”
其实挺好的。
哪怕到今天,郭文韬都觉得这句口不对心的祝福要比那个拼命勉强的微笑好太多了。
至少他还能骗自己,或许大明星当年的那句话其实是真心的呢。
陈助理看着自己的上司。
那个冷漠惯了的郭策划有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坐在椅子里,满心困惑、惴惴不安的年轻人。
她试探性地问他,“哥?哥你没事吧?”
郭策划一愣,手里的美式洒出来两滴,溅在桌子上。
“没事。没事。名单没问题的话你直接发导演吧。还有,记得和各个艺人团队再最后确认一次,如果没问题,咱们就签约。”
陈助理在备忘录上记下这一条。她一边打字,一边抬头观察自己上司的表情,“你认识蒲熠星啊?”
郭文韬目视前方地瞪着电脑屏幕。他熬了一夜了,眼睛都熬红了。
“啊,对。他是我...以前的艺人。”
陈助理的手机差点都吓掉了,“他就是那个?那不就是他...”
郭策划有意无意搭了一声,“嗯,就是他。你有事没事?不需要工作了是不是?”
陈助理掉头就走。
02
周三的早晨十一点五十,周峻纬怒气冲冲地坐电梯杀上酒店四十九楼,后面还跟着一个惊慌失措的酒店前台。
“不是先生您不能这样,酒店有规定的,您必须得让有房卡的人...”
周峻纬走到一扇门前站定。4907,走廊尽头的一间,面对着静安寺商业街的一面,风景最好,空间宽敞。
就是这儿。
“听着,你们酒店有规定,我很尊重这一点。但是,他的房钱是我付的,他要赶的通告如果赶不上,承担最大责任的人也是我。而且,”他抬手就往4907的门上砸,“咱们现在都上楼了,你说这个还有意思吗?”
酒店的前台小姐都傻了。一个英俊却暴怒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男人打扮得衣冠楚楚,可是态度却让人心惊胆战。他冷冷地看着自己,女孩觉得自己既害怕又雀跃。
周峻纬又砸了几下,4907的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拽开。
房间的主人也是男的,看样子根本没睡醒,样貌和神情都被头发挡着。前台小姐只看见了一只手,又冷又白,窗帘透进来的光一描,简直像是冰种玉雕出来的。
“谁啊,这才几点,你们酒店是不是...”
如同玉雕的男人抓着门发愣。
前台小姐看见他全身的打扮:老头衫,篮球短裤,没穿鞋,打着赤脚站在酒店的长绒地毯上。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像个花痴,前台小姐理解调整状态,“不好意思先生打扰了,这位周先生刚才在前台...”
4907朝她摆手,“没事,我认识这个瓜皮。麻烦您上来一趟了。”
前台小姐这才转身往楼下走。
一大早碰见两个帅哥,她觉得可能自己最近要转运。两个帅哥品类不同,一个走成熟路线却长了一张小弟弟的脸,还有一个...
前台小姐回头张望。
就勉强说他是走不羁路线的吧。
两个不同类型的帅哥,上海风起云涌的十一点半。
她忍不住在心里脑补。
你说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呢?
周峻纬风一样地冲进门,打开蒲熠星的行李箱,抓起地上的衣服就往箱子里扔。
“你干什么?”蒲大明星现在完全没醒,靠着厕所,怏怏地打哈欠。
“一点五十的飞机飞北京,现在几点了你也不看看?就算咱们能走VIP,从这到虹桥,至少也得有个半个小时。”
蒲熠星抓着手机给他看,画面上是高德地图,“23分钟。要给司机师傅导航吗?我记得去年我还和高德有个合作,现在应该还有我的语音包吧...”
周峻纬拎起他散落一地的AJ往他脑袋上扔,“孙子!我限你十五分钟内给我洗漱完毕,下楼上车,要不然我就...”
蒲熠星从厕所咬着牙刷探头出来,“你就森么?”
周峻纬告诉自己,平心静气,深呼吸,跟这么个玩意儿较劲不值得。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一张头等舱的机票1500,加上你助理,那就是3000。我还帮你买了航空意外险,里里外外算下来,算你3200。你要是赶不上飞机...你欠我的可不止当年累积到现在那一百一十三万了,是一百一十三万零三千二。”
蒲熠星的鸡窝头嗖地一下缩回去了,“知道了,知道了,就那么点钱,马上就还清了,你看你念念叨叨的。你知道公司的新人都管你叫周扒皮吗?”
周峻纬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你他妈就是新人!”
蒲熠星洗漱得不紧不慢。
他今天心情不错。上一个综艺节目昨天刚录完,他终于不用再每天早起面对那个鞋拔子整容脸的女明星了。他也不知道那大姐到底是打了几针玻尿酸,笑起来的整个苹果肌僵硬得完全像是假体,再加上那个死亡高光,两块精心打扮的肉就这么浮在她脸上。
这个综艺录了多久,蒲熠星就做了多久的噩梦。
他总梦见自己自己被一个悬空的藏羚羊颅骨追。
心情愉悦的蒲熠星哼着歌,凑到镜子前刮胡子。他胡子长得很快,一天不刮就很明显。刮胡刀很多年没换了,工作的时候巨大的噪声拢着他,他却觉得享受,像是被岁月拥抱着一样。
周峻纬站在厕所门口看他刮胡子,“我迟早得把你那个刮胡刀给扔了。”
“这叫情趣,你不懂。”
“情你奶奶的趣。这他妈叫抠门。”
“你就没有什么东西使用了很多年都不换的吗?”
周峻纬想了想。他还真没有。经纪人说到底就是商人,对于商人来说权衡利弊是本能,他对于物质条件缺少情感羁绊,这是所有经纪人的职业素养。
“没有。”
蒲熠星雀跃得有点过头,手一滑把下巴划出一道血印来。他对着镜子吸气,对着周峻纬草草敷衍一句,“那你当我没说。”
去虹桥的车上蒲熠星终于想起来问自己经纪人,“去北京干什么来着?”
繁华的上海模糊地向后跳跃。翠绿的树,银灰的楼,还有遥远的灰蒙蒙的天际线。一切属于繁华的代名词都在向后倒退,他们在一点点地离开这座城市,他们在离开繁华本身。
“前两天我给你发的那个新综艺。”
“在古北水镇录的那个?”
周峻纬翻了个白眼,“对,就是那个。这不是都签约了吗,人家制作团队说录制之前在北京请咱们吃个饭,顺便敲定一些剧本细节。”
蒲熠星轻声一笑。哪怕录了那么多年综艺,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综艺也要有剧本。综艺是观察和记录人的行为、活动和心理历程,有了剧本,那还能叫最真实的人吗?
“都有谁啊?”
“固定嘉宾是之前一起录明侦的撒老师何老师,飞行里有几个芒果自己的艺人。导演,编剧,摄像团队的负责人,还有他们那个策划吧...反正就那么几个,大部分你都认识。”
“策划?”蒲熠星的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圆,“这个体型那个吗?那哥们太能喝了,上次他一个人给咱们俩喝成什么样了你还记得吗?”
周峻纬不是很在意,“不是那个策划团队了。这次的牵头人好像是新员工,据说挺认真负责的,录节目全程他们都会跟进,似乎是姓郭...”
蒲熠星心里一凉。
“叫什么来着?郭...就在嘴边了...是个成语来着...”
蒲熠星偏头去看窗外。浅灰色的云,几乎和天际线融合的云线。
上海的一切都让蒲熠星想起家乡四川。他不喜欢那样的天空,离人太近,压得太低,让人喘不过气。
“郭文韬?”
周峻纬抬眼看他,“啊,对,郭文韬。你怎么知道的?”
“我认识他。”
“怎么认识的?你认识节目统筹你不告诉我?”
“我以前就是郭文韬的艺人...不对。是以前我和郭文韬一起成立了工作室。”
“他就是你那个前老板?”周峻纬严肃地把手机扣下,“这不是个问题吧阿蒲?不需要我提醒你,公司当年为你支付的违约金,到现在你还差一百一十三万...”
蒲大明星赶紧让他打住,“停停停。别再给我算数了。我知道我还差一百一十三万...这不是问题,我会好好配合节目录制的。在商言商,对吧?”
周经纪人点点头,“在商言商。”
商人只需要看到自己账户里的余额。
只要他和公司有钱赚,其他的事,在周峻纬的眼里都算是可以商榷的小事。
在上飞机之前他快速在天眼查里检索了一下郭文韬这个名字。
确实做过一家工作室的经营人。虽然注册资本没有写明,但是工作室的规模一般不会大,普遍在百万量级,家里能有套房的人基本上都能开个工作室。
周经纪人快速地往下滑,股东信息,法定代表人,历史变更,财务简析...被执行人。
周峻纬一愣。
他看看坐在窗边的蒲熠星,转身把网页关掉了。
不管蒲熠星知不知道,这一切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03
吃饭的地方在亮马桥附近,离各国使馆很近。那一片环境都能算是不错,周五的下午还能在街上看见排队办理签证的留学生和家长。
周峻纬一直在搜索晚上要吃饭的餐厅。他一个海归,吃惯了西餐,回国吃中餐反而不太习惯。“祖国的食物里面有太多感情了。我不太喜欢这种吃饭都要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氛围。”每次蒲熠星问他,他都这么回答。
这也就是为什么人家的艺人都是经纪人忙应酬,到了他这儿全靠他自己自力更生。
跟周峻纬一起吃饭,特别容易消化不良。
听说晚上吃饭这地方不便宜,年年黑珍珠上榜,米其林三星的常客。周峻纬搜着搜着搜到价格,大脑有点宕机,“什么鱼能买到三千多一斤?我去筑地也没看见能卖这么贵的啊?”
蒲熠星偏头一看,还真是三千多一斤的鱼。听说早上新鲜捞上来的黄鱼,争分夺秒送到北京,吃的就是高昂的机票和那份吃多了撑的速度与激情。
“可能是成了精的吧。放心吧,”蒲熠星对自己经纪人一握拳,“我今晚一定连同您的那份,全吃回来。”
三千多一斤的鱼,还不是自己请客,白痴才不吃。
蒲熠星到得很早。昨天晚上他特意没熬夜,今天还专门做了个造型。
节目组的那些人早早就到了。餐厅确实就在亮马桥附近,往三元桥的方向再走一点。贵的餐厅有贵的道理,无论是绿化还是装潢,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这种等级的餐厅是没有包间的。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人家规定了你坐在哪儿你就得坐在哪儿,如果不爱吃可以推门离开,反正他们也不少这么几个客人。
郭策划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坐着,看见他来了,就从手机的文件里分给他分给他一个眼神。
蒲熠星没理会他。大明星开始戴上自己成功人士的面具,他从容不迫地和各位幕后工作人员交际、应酬,互送小礼物。
一圈寒暄过后,他挑挑捡捡地坐在了郭策划旁边的椅子上。
郭文韬可能是真忙。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他那边还有很多需要落实的细节,别的还不提,他们先导片准备去爬的司马台长城就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蒲熠星自顾自地坐下,他也就没说什么。
饭店的灯光温吞绵软。中国人讲究过日子要有烟火气,不管是热火朝天的灶头,水烟袅袅的热茶,还是这种无限趋近于火焰颜色的暖光,东方人骨子里的本能告诉他们,这就是家的温馨感。
蒲熠星现在就做那片灯光底下看他。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看着他。或许也没有那么多年,但是四五年总是有的。那时候的蒲熠星,还没有那么锐利。就像是一把刚刚锻好的短刀,装饰华美,但却没有开刃。那时候的他,张嘴闭嘴就是改变世界,创业独立。
没离开家的虎崽子哪里知道林中到底有多深。井底下的小蝌蚪,奋力抬头,就以为自己已经看到全部的天空了。
可笑,可叹,还可悲。
现在的蒲大明星确实不太一样了。他肉眼可见地瘦了不少,两颊的婴儿肥不见了,眉眼也变得更加幽深。
以前郭文韬总觉得自己和他心有灵犀。
但是他现在不敢这么想了。
“衣服不错。”
蒲熠星看看他,点点头,“谢谢。”
郭文韬没撒谎。衣服确实不错。懂得扬长避短,那穿什么衣服都太难看不了。蒲熠星这人...很妙。自带一派闲散自得的风骨,好好打扮打扮,不管站在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仿佛有大追光碾着他跑一样。
“我不是恭维你啊,是真挺好看的。借的还是租的?我听说这可是本帮菜,汤汤水水特别多,小心回来还不回去了。”
蒲熠星低头对着他苦笑,“我刚从上海回来,飞到北京吃的还是本帮菜?你放心吧,要是有我吃不了的,保证全都给你。反正我不能吃太多,你怎么吃都不胖。”
郭文韬差点把嘴里的龙井喷出去。
他确实怎么吃都不胖。当年他陪蒲熠星东奔西跑地录节目,最经济实惠还能填饱肚子的就是摄制组的盒饭。盒饭里盐很多,油也不少。一连吃了小半个月,蒲熠星脸都圆了一圈,他却反倒轻了两斤。
郭策划只是笑笑。
他不知道蒲熠星为什么提起当年的事。过往云烟,昨日黄花,有些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如果他真的不满自己大可以不坐到自己身边。可他偏偏坐过来了,还偏要提当年的陈芝麻烂谷子。
郭文韬觉得自己看不懂他。
又或许他从来都没看懂过他。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人终于到期。当初导演发给大家的开席时间是晚上八点。七点五十九,所有人踩着点都到齐了,也算是相当不容易。
导演以茶代酒开始长篇大论的时候,郭文韬突然凑过去和蒲熠星说话,“上个月我刚录完另一个综艺,你猜开机宴的时候我们一个常驻嘉宾迟到了多长时间?”
蒲熠星低头叠餐巾,“多长?”
“两个半小时。”
“ze么长时间?”
“谁叫人家和金主爸爸关系好呢...”
郭策划做了个主动献吻的动作。蒲熠星差点没忍住笑声。
全世界都有所谓的酒桌文化。周峻纬跟他说这是酒精生化特性决定的既定社交场合。乙醇是高效的中枢神经抑制剂,再好的脑子,三两杯酒里泡一泡,也可能钝得生锈。
生意场上,大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唇枪舌剑,不肯让步。谈判桌上谈不拢的生意,酒桌上再拿出来说,一杯酒下肚润一润,大家各退一步,总是还有商量的余地的。
这几年蒲熠星很少喝酒。他以前很喜欢喝,和郭文韬住在一起的时候甚至专门去买散装的五粮液放在家里,早晨起来十点多就着五香豆干都能来上一口。这几年不敢了,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蒲熠星根本不敢松懈精神。
原来不喜欢喝酒的郭文韬倒是一杯接着一杯,从开始吃饭到接近结束,茅台喝完了喝黄酒,啤的红的一起喝。他那个小助理也被人敬了不止一次,郭策划倒是很绅士,几次三番都被他抢着先喝了。
蒲熠星觉得郭文韬这几年似乎变了很多。长相倒是没怎么变,还是那副白白净净的书生相。做节目策划的都忙,日理万机的排班表,头发没时间剪,和他一样在后脑勺松松地抓了个小揪,挺俏皮,也有点可爱。
他以前就觉得郭文韬很可爱。在化妆间等他的时候很可爱,抱着书包和外套和他对词的时候很可爱,收工了和他坐在酒店地板上就着花毛一体喝青岛啤酒还是很可爱。
那时候的郭文韬总是喜欢弓着背,明明比他还高两厘米,但是他一驼背就显得整个人都小小的。
表情小小的,笑容小小的,连同着蒲熠星心里的那点情愫,也都是小小的。
小小的他们缩在二十多平米的小屋子里,正正好好,谁也不觉得委屈。
可是现在的郭文韬不再是他那个可爱的经纪人了。
他也说不好到底是什么变了。明明那个人还有一样的神态,笑起来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又喜欢瞪着,就连他喜欢喝的酒都和以前一样,可是蒲熠星就是觉得,当年那个他可以信任的经纪人,好像已经随着他的青葱岁月,消失不见了。
什么时候变的呢?
或许就是当年他碰到郭文韬背着他见影视公司高管的那次。他听到他可爱的经纪人娴熟地和大老板们插科打诨,他听见他说,“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蒲熠星是我的朋友没错,但是他首先是我的艺人。他得给我带来经济效益,通俗的来说,就是得给我赚钱。刚才您也说了,谈钱太伤感情,但是生意场上谈感情,也伤钱啊…您说是不是?”
当年那个小工作室是依靠着人家影视公司的投资才建起来的。
当年的蒲熠星事业才刚刚起步。他们才刚刚看到胜利的曙光,他们才刚刚开始真正盈利。
当年的蒲熠星把郭文韬当成知己、挚交。他甚至打算再过两年,等他们再多赚点钱,他就告诉他自己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可是郭文韬把他卖了。一件没人要的打折商品一样脱手,连同情和怜悯都不肯施舍给他一点。
或许就是从那天开始,一切都不会再一样了。
04
饭吃得差不多,导演被人狠狠宰了一顿,咬牙切齿地去找策划哭穷。
郭策划被陈助理架着,低头垂眼,不敢走直线,生怕自己一抬头被导演猛抓住口袋。
几位不服老的前辈打算转战下一家了。中国中年人应酬的地方也就那么三个:酒吧,饭店,卡拉OK。
吃饭,喝酒,唱歌。男人到死都戒不掉的三种yu望。
陈助理站在马路边拦出租。北京市已经打车软件全覆盖了,出租看见人招手都不停,一脚油门直接开过去。
蒲熠星犹豫着走过去和陈助理搭讪,“我送他回酒店吧。”
陈助理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老板,天人交战了足有三十秒,最后把郭文韬扔给他,跟着组里小姐妹的车走了。
把狗皮膏药甩开,蒲熠星也就能和他聊点正事了。
“起来吧,你助理已经走了。”
郭文韬一抬头,眼神亮亮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喝多的?”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喝多了什么样吗?这才几年啊,你这酒量进步得也太快了。当年四瓶啤酒都能把你撂倒的,今天你喝了多少?白酒就有差点一斤吧?”
郭文韬站在路灯下微笑。
三月底的北京,还不算是完全回春的暖和。前几天下了一场春雨,今晚的空气有点凉飕飕的冻人。
“有吗?我没数,可能是有吧。应酬嘛,这几年一礼拜就得三四场。没办法,你不喝,他劝你,你再不喝,就是不识好歹了。”
蒲熠星领着他往自己司机的方向走。
从餐厅往外要经过一个占地面积并不小的花园。鹅卵石,青石板,路中间还铺着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几盏仿民国时期油灯的路灯把光亮高高挂起。高口大厦的水泥森林中间,这一亩三分地美得像是被市政放错了位置的童话世界。
“一般我出去应酬都和人家说心脏不好。支架手术不能喝酒,全世界的中老年人都知道。”
“你还挺能装。”郭文韬说话的时候,空气里漂浮着团团的白雾,“怎么,现在喝酒喝出经验教训了?”
蒲熠星笑而不语。
他们俩就这么穿过那须臾一点环幻境,一步一步走向更加开阔也更加压抑的城市。
晚上十一点一刻,北京街道上的车一点也不比七八点的时候少。
司机把车停到附近的停车场了,蒲熠星给他打电话,他说自己马上就能到。
他们俩就这么坐在路边坐着。背后有一个还没关门的711便利店,进去一个人,压力感应的欢迎光临提示音就自动响一声。
永远不会悲观,永远不会失落,程序里设定好了就这样的,永远都高高兴兴。
郭文韬觉得做人做成这样其实也挺好。
“你跟我说句实话,这次录节目,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蒲熠星看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别装傻。咱俩当初散伙那场面可不怎么好看。我承认当年的事儿我确实有地方做的不对,但是你要是拿这个当借口录制的时候给我找麻烦...”
蒲熠星托腮看他,“给你找麻烦,你会怎么办?”
郭文韬揉揉眼睛。他是没醉,但是那几杯酒他也货真价实地喝了。酒精让他的头脑发胀发钝,眼神也理所当然变得水蒙蒙。
“别拿这个和我开玩笑。阿蒲,我说真的,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我靠这个吃饭的。别为了当年的事给整组人找麻烦,有什么咱们私下解决,好吗?”
蒲熠星特别想笑。
当年是郭文韬把自己卖了,现在还是他先倒打一耙。
是他先不要那么多年的情谊,是他先把那些同甘共苦的日子当成垃圾踩在脚下,现在反而还是他,警告自己不要麻烦别人。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怎么这都四五年了,你竟然还是个策划啊?我还以为,当年你打算把我卖了,是有什么多么宏伟的商业版图的?”
郭文韬和他摆摆手,“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大家在商言商,你好好把节目录完,老老实实拿钱走人,名利双收的买卖,这样不好吗?”
来接蒲熠星的车缓缓朝他们靠近。
巨大的车前灯照着他们,上刑一样的灯光,让人无所遁形,原形毕露。
“我差点忘了,对于你来说,所有事都只是生意,对吗?当年咱们俩一起住了一年多二十平米的出租屋,吃了上顿没下顿,早午饭合在一起吃一个馒头就凉白开的日子,这些对于你都只是生意对吗?”郭文韬掉头就走,蒲熠星一把拉住他,“你去哪儿?我答应了你助理送你回酒店的!”
郭策划回头看了他一眼。
北京的晚风萧瑟。他的眼神就比北京的晚风还冷。
“不用。蒲熠星你要是这种态度,咱俩就没什么好谈的。”
“是你同意了让我上节目的!你以为我会怎么对你?你当初把我卖了,你还觉得我会可怜巴巴地求着你要个解释是吗?我是什么?你养的狗啊?喜欢了就抱起来亲两口,不喜欢就低价卖给别人是吗?”
郭文韬看起来想把他生吞活剥了。
他不错眼珠地瞪着蒲熠星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勉强憋出来一句,“我养猫!不养狗!”
上了车司机师傅看他的眼神挺复杂。
这师傅跟着他东奔西跑四五年了,朋友算不上,但了解也是肯定了解。
他知道蒲熠星有债要还,也知道他对于谈恋爱找对象没什么兴趣。
他知道蒲熠星一直比较在意自己在外的形象。像这种和人站在马路牙子上对着吼的事情…
五年了,司机师傅这是第一次见。
“听歌吗?”师傅从后视镜瞄他一眼。
还成,脸色还不算太阴沉。
“您随便吧。”
师傅把广播打开。北京交通广播,这个点正好是怀旧金曲。今天晚上放的是李荣浩的歌。
年少有为。
蒲熠星恨不得当场打电话投诉这个DJ。
“这算怀旧金曲吗?这歌没那么旧吧?”
师傅打着转向灯和他唠嗑,“干你们这行的,更新换代不都快吗?两年前火得和窜天猴一样,两年后走街上不照样没人认识?我姑娘那天跟我说了,说现在代沟都不能三年一算了,那得是六个月一算。两年,都够四个沟了,怎么不能叫怀旧金曲?”
蒲熠星靠着车后座看窗外的北京。
云蒙蒙,雾霭霭,四九城几乎是被云霞眷顾着的富贵之城。机遇遍地都是,财富转瞬而逝,现在的人们可能都习惯了如此快节奏的生活。
爱来得轻易,那么放手就应该也洒脱。
接近光速飞逝的时间容不下拉扯矫情。李荣浩老师说的也挺对,如果我年少有为不自卑…那么可能当年的那些遗憾就不会有了。
走到今天能怪谁?
还是得怪他们自己。
第二天在酒店开了个短会确定节目流程和几位嘉宾在节目中的设定,郭策划的新节目也就按部就班地在古北水镇迎来了第一天的正式录制。
节目其实还是公司的经典节目——破案悬疑,外加密室逃脱。只不过这次他们请的编剧都是货真价实有合法出版物的悬疑作家,每期都围绕着一个悬疑小说中的经典元素展开:暴雪山庄,密室杀人,无人生还,罗杰疑案。
先导片到最后还是没能爬得了长城。他们和当地旅游局谈崩了,那么多人那么多机器根本上不成最险最陡峭那段司马台长城。郭策划懒得和他们费口舌,直接按照计划走plan B——一个几乎完全即兴的剧本杀,没有时间准备,没有时间共情。
既然大家都是出了名的聪明人,那么观众想看的,就是大家凑在一起玩心跳。
问题很快就跟着灵感一起来了。
几组嘉宾分开录制小片和采访的时候,蒲熠星的跟拍导演偷偷和他抱怨,他这位聪明是真聪明,反应快也是真快,但是问题也很明显——他的表演是在太拙劣了。
蒲熠星现在的经纪人和他一起在摄影组看样片。蒲侦探的表演确实惨不忍睹。他甚至都想不明白,他这个演技,周峻纬是怎么放他去拍戏的?
周峻纬也不太好意思,那种感情应该和被老师数落的学生家长差不多,“我先说明啊,我是真给他报过表演课的。”
“动物表演课啊?这也太惨不忍睹了。他这本子是民国的进步青年,和大小姐两情相悦的潇洒大少…你看他演的那是什么玩意儿?青帮黑社会啊?他那哪是偷心啊,他那分明就是催债!”
又录了几段,郭文韬慢慢发现蒲熠星到底是哪儿不对劲了。
他不动情。
这种剧本杀考验的就是玩家的共情能力,玩家得把剧本提供的背景延展成一个丰富完整的故事。他们得代入自己的感情,把自己想象成那个人,爱恨嗔痴,酸甜苦辣,庄周在蝴蝶的梦里,蝴蝶也留在了庄周的指尖。
但是蒲熠星不行。
他完全不动情。他不是不能共情,只是他不能把自己代入到那种情感里去。他就像是一块一动不动的背景板,一个若无其事的冷漠旁观者,就这么冷漠地旁边站着,看着,分析着。
这样下去不行。
在导演又一次喊cut之后,郭策划把他叫到了民宿的走廊里。
古北水镇的建筑极富水乡特色。青砖灰瓦的小楼,放在江南烟雨里是缠绵悱恻的情意,放在天气爽朗的密云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
门外的太阳灿烂明媚,郭文韬仔仔细细把门掩好了,只留了一道凿壁偷光的细缝。光无孔不入地从缝里往屋里爬,他和蒲熠星都被照得像是活在灰蒙蒙的老照片里。
“你是太缺少xing生活了吗?”
今天的蒲熠星一身中山装,扁扁的小方帽歪着戴,整个人显得有点痞气。
“你骂谁呢?”
“我是说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是爱上了蓉姐,不是蓉姐欠你几千大洋没还!这事儿这么难吗?蒲熠星,从小到大,你就没喜欢过别人?”
穿着中山装的蒲学生看着他,突然就点了点头。
“有过一个。”
他有过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是爱的人。
他和那个人从大学就认识了,上学的时候彼此是对方最好的对手,是对方唯一认可的假想敌。等到毕了业,他们又变成了伙伴,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视频聊天,跨服和对方打游戏,生活在北京的金融从业者会记住道一声Merry Christmas,马里兰的在读金融硕士也会祝他一句春节快乐。
他和他一起开公司。那个人会因为他的信任,因为他给他画的蓝图而奔走应酬。他卖掉了父母在北京买给他的房子,他为了他们的未来努力接通告,全国大大小小的综艺棚,没有一个城市的日出是他没见过的。
那时候他们住的地方也就二十平米。二十平米什么概念?还没蒲熠星现在的酒店房间大。出租屋连床都没有,房间里铺的都是榻榻米,想睡哪儿都行,有时候太忙了回家躺在门口就睡着了。
他们最艰难的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吃的还是小区附近的驰名连锁店——中国兰州牛肉拉面。两个大小伙子,吃面连肉都不敢加,因为钱不光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是挂靠的影视公司的,是公司投资人的。
他爱过这个人吗?
蒲熠星也不知道。
他觉得既然能共苦了,那应该也算是真的爱过吧?
但是明明最艰难的那段走过来了,怎么又在马上熬出头的时候走散了呢?
“你既然有过一个,那你就把…你就把蓉姐当成她。要不现在你把我当成她,本子上一共就那么两句话,你把我当成她,你现在再试一次,好不好?”
蒲熠星喉咙一滚。他差点就脱口而出,不用把你当成他。
因为你就是他。
就是你和我一起走过我人生最艰难的风雨岁月,就是你陪我度过那些我看不到头的黄昏黎明。
他真的在心里规划过他们以后的未来,作为生意伙伴,作为至交知己,更是作为爱人伴侣。
只是很可惜,世事无常。
他太贪心了,他们都太贪心了。
更可惜的是,他们贪的,并不是同一样东西。
本子上蒲熠星的台词是这样的两句话。
角色是个在时代洪流中舍家为国的进步青年。敌寇当前,鞑虏不除,蒲学生一辈子不敢和自己心爱的姑娘长厢厮守。
那句台词似乎是这样的:人生之意,有谓金榜题名,有谓富可敌国,有谓建功立业,有谓长厢厮守。我心中有一人,想和她白首不分,想与她生死与共,只可惜国难当前,覆巢之下,哪有鸳鸯鹣鲽?
蒲熠星默默把台词本收好了。
他脑子不差,不到五百个字的台词,他早就背熟了。
但是背熟和共情,又是两回事。
他试图让自己理解这种割裂、痛苦的情感,一边是儿女情长,一边是家国天下,他试图去理解…
但是他完全理解不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觉得个人情感可以比肩家国情怀。
然后郭文韬把他拉进了走廊里。
他一下就明白了。
不是感情没找准,而是对象没找准。
有些爱情确实是可以连绵到无孔不入的,就像是上海的水汽,北京的阳光,浸润到你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让你没办法逃脱。
哪怕解约了,四五年老死不相往来了,只要他又一次站到你面前,那种感情就阴魂不散地又回来了。
蒲熠星听说这个世界上有种鬼,叫做背后灵。
狗皮膏药一样的邪祟,甩不掉,挣不脱。
他和郭文韬的感情似乎就是这样。
刚才蓉姐跟他说,你的心不静,你的心里装着别的东西,所以演不出来角色的神魂。
蒲熠星现在知道了。他的心里,住着一只名为郭文韬的背后灵。
甩不掉,挣不脱。
无路可逃。
“我心里有一个人。我想和他在一起,工作,生活,不分昼夜,无法分割…”
郭文韬低头看看自己的台本。
这段本子里没有啊。
蒲熠星就站在他眼前了,他平静地看着他,汪洋一样的眼神里波涛汹涌。
“我想和他白首不分,我想和他生死与共…”
他站住了,一低头,突然就笑了。
不好笑吗?
这么多年了,他还记挂着那个当初要把自己当商品一样卖了的人,不好笑吗?
“我找到感觉了…”
蒲熠星猛地吞咽了一下。
“…谢谢。”
郭文韬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乱麻一样的糊涂。
编剧到底改没改本?
为什么刚才蒲熠星说的那段,他的台词本里没有啊?
05
录制一天一天地继续,进度也和郭策划预想的差不多。
算不上多么惊世骇俗地好,但是在这行干了五年了,郭文韬深谙一个道理——有时候不好不坏,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先导片上周五先放了个预告,节目嘉宾也正式宣发了。策划和宣传两个部门的人都不敢马虎,员工手里握着几十个社交平台的账号,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全体风声鹤唳。
陈助理以前干过一段时间的自媒体,对于营销账号和粉丝圈层也算是了解。她抱着平板电脑两眼放光地给郭文韬看数据,“我调查过了,咱们节目组除了双北这对王炸之外,其实还有一对cp,很有价值上升空间。”
郭文韬看她都觉得害怕。他是真不理解,为什么现在的小姑娘那么热衷于看别人谈恋爱呢?
“谁和谁?”
“齐老师和蒲老师。”
郭文韬脑补了一下齐思钧和蒲熠星谈恋爱的样子,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现在的粉丝是有什么审美障碍吗?这俩人…他就不…他站在一起就违和啊。”
陈助理立刻上视频网站给他找,好几百条小视频,全都是死亡滤镜和廉价的粉红色泡泡,再加上那千篇一律的音乐,跟流水线量产的一样。
“现在的小粉丝喜欢看这个?”
陈助理仍然亢奋,“对!我们就喜欢看这个!”
“不觉得…矫揉造作吗?”
陈助理一拍胸脯,“不觉得!越矫情越好!越狗血越好!”
郭策划摊在椅子上仰天长叹。女人啊女人啊,他下辈子也搞不明白的女人啊。
“那我下午代表策划组去问问两边经纪人的意见吧。不是小陈你别坑我啊,真有人喜欢看这个?这不就是慢放,放大,加随便发散一下吗?这我都能剪出来,不就是个熟手活吗?”他看了一眼播放量和投币量,金融出身的脑子立刻开始运作,“成本就是台稍微高配点的电脑,连专业剪辑软件都不需要有,这么高的回报…传销的钱都没这个来的容易啊。”
陈助理滑着座椅拱到他身边,“所以说啊老大,新时代的财富密码我这就算是交给你了。今年的年终奖和奖金,就靠你的了!”
下午录节目的时候郭文韬找到周峻纬,后者正站在后门的吸烟区吸烟。
吸烟区很小,几平米见方的一块地方,挤满了各色神态的中年人,高矮胖瘦,见棱见角,长相各有千秋,可是核心精神都是同一个字。
愁。
周经纪人夹着烟卷,他踩在台阶上,正好站在禁止吸烟的牌子底下,“炒cp?行啊,我刚还发愁你们请来那么多大神,那孙子曝光度不够呢。炒cp可以啊,你到时候告诉我怎么配合就行。”
郭文韬咬着烟笑,“你是真傻还是天真啊?以前我当他经纪人的时候,十次有九次不配合,剩下一次还得我求爷爷告奶奶。”
周峻纬懒洋洋地瞥他一眼,“对哈,你是他之前的经纪人。”
“是啊,”郭文韬揣着口袋,在寒风里冻得发抖,“我是他之前的经纪人。”
“他那时候不配合炒cp?”
“那年还不太兴这个呢,哪像现在似的,没两对cp都不敢说自己办了个节目。”
周峻纬笑一笑,没说话。
“其实我一直不太理解,你说怎么就有人喜欢看这个呢?这不都是假的吗?我提前做好了市场调研,拿出几个错位的镜头,堆几个劣质廉价的粉红色滤镜。别说关系好的了,就算咱俩这种八杆子打不着的人,这么一套搞下来,也像有五年以上地下恋情的。”
周峻纬一摊手,“没办法,这就是市场。艺人本质上就是商品,人家市场对你有要求,你要不然就顺应潮流,要不然就被潮流淘汰。”
“我那天跟他说在商言商,他还挺不高兴的。”
“可是现在你们俩不就是在商言商吗?大家都是出来赚钱的,谁也别难为谁。”
“他这人就这样,就是…”
郭文韬思考着蒲熠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时间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评价——理想主义,完美主义,浪漫主义,中二天真,自信满满,永远能给人以惊喜。
或者惊吓。
蒲熠星实在是一个很难用一两句话就界定的人。
他就像是一个被困在黑白色两极世界中的彩色人。没有办法改变,也不愿意改变。他做不了随波逐流的跳梁小丑。这样的人一般只会有两种下场:要不然就是才华被发掘,要不然就是曲高和寡,孤独一生。
爱慕他的人真心实意地爱慕他,憎恨他的人又恨他恨得牙根痒痒。
而郭文韬就是那个在名叫蒲熠星的天平两端摇摆不定的人。
他也不知道该把自己摆在哪里。是为了昔日情怀偏向爱与支持,又或者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把自己端放在正中?
“你要跟他说他得配合节目组炒cp,他大概率不会很高兴。他这人就这样,自信、自负,自视很高,总觉得能凭借自己的才华被人看到,而不是迎合观众的审美。你让他为了五斗米折腰,他肯定得说你玩弄他感情。”
周峻纬拍拍他肩膀,“你很了解他。”
“我们俩毕竟认识了那么多年了,你再和他呆几年,你也会了解他的。他其实…也没那么难懂。”
离开的时候周峻纬叫住他,“他知道吗?”
郭文韬一愣,“知道什么?”
“你欠钱的事儿,他知道吗?”
郭策划满不在意地摇摇手,“告诉他干什么?他又不能帮我还。再说了,欠银行的贷款基本上都还清了,我现在只欠公司钱,被执行人也早就核销了…要不然我怎么坐的高铁来的北京?”
节目录了六期,中间留出来正正好好的七十二小时自由活动时间。三天,回长沙回上海都太短,但是在民宿和酒店里呆着又太长。节目组干脆公费在古北水镇包了个酒吧,算是给大家一个机会彻彻底底地放松一次。
郭文韬看着自己的助理和导演组的人跳热舞,心里七上八下,胆战心惊。
陈姑娘是正正经经结了婚的人。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只比他小三岁的人会把出轨当成什么女性独立的目标。
他觉得自己可能正在被时代抛弃。
“你过来一下。”他把陈助理从舞池里拉出来,“你在干什么?”
陈助理心很大。她和老公两个人玩得很开,因为彼此的工作性质,他们在结婚之前就和彼此做好了承诺:yu望不是独有的,但是爱和尊重是只对彼此分享的。
郭文韬的表情像是完完全全地冻住了,“我不太理解,你是说,你老公默许了你可以对他出轨?”
陈助理跟着音乐扭动自己曼妙的身姿,“现在的婚姻都是这样啊老大,哪有人还讲什么一心一意啊?及时行乐…及时行乐才是关键!”
说完她就走了,只留给郭策划一个潇洒人生的背影。
蒲熠星一直在观察他。
他看着郭文韬从舞池里扯出那个姑娘,看着他们俩站在吧台旁边交谈,看着郭文韬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看着那个女孩再一次蹦蹦跳跳地被人环着腰离开。
“你助理怎么了?”他不动声色地落座女孩刚才的座位,“她不是戴着婚戒吗?怎么现在还和导演组的人跳热舞?”
策划组的老大很无奈,“我哪知道。我觉得我越来越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蒲熠星给自己叫了一杯黑啤,“你也没多老啊。”
“心理年龄比较成熟不行吗?”郭文韬凑到他身边撞他的肩膀,“说真的,她和她老公再这么玩下去,迟早交叉感染。”
蒲熠星垂着眼睛笑。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郭文韬慢热又拘谨,他心高气又傲,两个人站在一起,谁也不和谁说话。
那是2013的春天,似乎也是现在这样的天气。北京的天空又高又远,澄澈透亮,是一块无暇的蓝琉璃,正正好好镶在他们头顶上。
他作为南京大学的代表学生参加北大主办的活动,活动进行了一半他就无聊了,偷偷从后门溜出来,结果发现了自己坐在后门看闲书的郭文韬。
他永远记得那天北京的夜色。一池静止的墨海,黑得纯粹,没有星光,只有人间的万家灯火,用明暗不一的亮色,照亮了整座城市的夜。
他们俩就那样沉默地坐着。
蒲熠星去买了两瓶可乐,都是玻璃瓶,里面插着上下漂浮的吸管。
郭文韬把膝上的那本书给他看。刘慈欣的三体,辉煌庞大的宇宙,给他们构建出一个辽远的梦想。
直到现在,蒲熠星还会偶尔怀念那个夜晚。
那时候他们俩在一起,银行卡和口袋全都算上,也凑不出来两万块钱。
现在他录一次节目的收入都要远超这个数字了,可是那天那盏灯光、那瓶可乐、那本被翻得卷了边的小说能带给他的感觉,却再也找不到了。
他总是安慰自己这是因为他有债要还,等到钱都还清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
但是在心底里,蒲熠星知道不是这样的。
不是金钱的问题,而是人的心境不一样了。
学校那道高高的围墙挡住的不仅仅是学生们向往自由的心。它挡住的更是学校外面,那更加复杂也更加焦头烂额的世界。
年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想要,两个人一顿饭只吃一个人馒头加凉白开的时候,他们面对的是更加急迫的问题,是温饱,是收入,是安家立业。
就好像是一场龙卷风里的小雨,没人会觉得雨水恼人。
可是等到飓风过去了,等到最急迫的问题解决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开始在水面冒泡泡了,他们才发现,原来我们之间需要磨合的竟然有那么多。
“我还是觉得,”郭文韬举起杯和他感叹,“我们这一代人是最后一代能理解老派浪漫的人了。”
蒲熠星和他一起举起杯,“敬爱情。”
郭文韬朝他眨眨眼,“敬爱情。”
酒吧换了一首歌。余韵悠长的慢摇摇滚。
蒲熠星知道这首歌,快被各大影视剧用烂了的背景音乐。发行时间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渐进的前奏是轻快得让人浮想联翩的小号,歌者一般都是慵懒深情的男声。
不大的酒吧里飘荡着这首让人酥到骨子里的音乐。他们就像是被这首歌支配的木偶。空气里有柔和的情愫被撩拨得飘过来,荡过去。
蒲熠星忍不住朝郭文韬伸手,“跳舞吗?”
郭文韬差点把啤酒喷到他脸上,“你那双鞋不想要了?!和我跳舞?你第一天认识我?”
“一双鞋而已,无所谓的。好不容易有一个场合没有记者,没有狗仔。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我还没看过你跳舞呢,是不是肢体不协调?还是顺拐?你该不会长短腿吧韬韬…”
郭文韬从高脚凳上跳下来,钻进他怀里,“跳!现在就跳!我和你跳舞换你把嘴闭上,行不行?”
蒲熠星一直不信命运。
该相遇的人不会一直相遇,能碰到的音乐也不会是恰到好处你想要的那首。
但是今天不一样。
这天这首歌…简直就是命中注定。
他在美国的时候也和同学去过酒吧。西方人骨子里比东方奔放,他们很少放这样意蕴绵长的音乐。
他们赶上这首歌,还是在巴尔的摩公路上的一家小酒吧。
那时候他刚和女朋友分手,这首歌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郭文韬的越洋微信发进来,那点别扭好像就莫名消失了一点点。
就好像一切都对了。
一切也确实都对了。
背景音乐满带着热情的告白——我的视线无法离开你,如果你也深有同感,请一定要告诉我,那是真的…
他环着郭文韬的腰。他们根本不是在跳舞,就是在舞池里一步一步地走,抱着彼此摇晃。
但是一切就是对的。
他无法让自己移开视线。
深沉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被木制家具染得有些阴沉,像是揉杂了酸甜苦辣的岁月,轻轻搅动这一池春水。
有人说酒不醉人。
人要是醉了,一般都是因为自己想醉。
郭文韬就是这样。他抱着蒲熠星的腰,莫名其妙地开始傻笑,“太傻了。咱们俩现在绝对是整个酒吧里最傻的一对。”
“至少,我们现在还是一对。”
郭文韬一愣,“你说什么?”
惬意的音乐又一次飘过去。
我是不是可以爱你,我需要你来度过这漫漫长夜呢,我爱你,请你相信我说的话…
蒲熠星指指他们的头顶。
郭文韬还是没明白,“什么?”
蒲熠星想起他明天要录的那段台词。
“我爱你,所以我只想和你跳舞。”
郭文韬了然地看着他,“你想过剧本就早说啊…突然来那么一句,吓不吓人啊?”
蒲熠星还环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感情是挺真挚的,”郭策划把他的手推开,“不过台词还是再下点功夫吧。”
蒲熠星挽留着抓住他,“不是…我没在演你。”
郭文韬拍拍他的肩膀,“还演?专挑我一个人恶作剧,阿蒲你这就没什么意思了啊。”
蒲熠星站在人群里看着他转身离开。
明明暗暗的光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男人没什么表情,他只是矗立着,对着门口的方向冷笑。
他好像终于知道他和郭文韬之间的问题在哪了。
从一开始,郭文韬就没动情。
从始至终,动情的都只有他自己。
06
炒cp确实是新时代媒体人的财富密码,钱来得快是个好处,但是问题也很明显。
蒲熠星似乎很抗拒在节目里炒他和齐思钧的cp。
郭文韬一大早起来和财务开会,看完一看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几十条未读信息。
全都是周峻纬的。
主体思想就一个:他的艺人不配合。
郭文韬火急火燎地往棚内赶,到了立刻就被周峻纬抓住,“他不配合。我和他说了,他很抗拒。现在的结果就是,按照通告单他半个小时之前就应该就位的,但是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没化妆。”
郭文韬恨不得给他跪下,“你是他经纪人还是我是他经纪人?你自己的艺人你都管不了?”
周峻纬也不是善茬,“他以前从来没这样过。只要给钱,什么都好说。唯独这次不配合…郭文韬,你是瞎还是傻啊?你想不明白为什么?”
郭文韬摔门进化妆间。
蒲熠星果然就在沙发上坐着。他也不是完全没做妆发,造型基本上合格,就连衣服都换好了。
然而他就是不出门拍摄。他沉默地坐着,似乎就等着他自己找上门来。
“你干什么?录制之前我就反复和你确认过了,你不会给我找麻烦,你会好好配合。你现在在干嘛?蒲熠星你到底想怎样啊?”
“我对你来说,就是个麻烦吗?当年你那么着急地要把我卖给其他公司,是因为我给你找麻烦了吗?”
郭文韬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他血压绝对高了,而且高了不止一点,“你现在还跟我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什么?”
“昨天晚上我不是在和你对词…”
“对不对词的无所谓,你现在先出去开工,我们回来再…”
蒲熠星把他今天的台本扔在地上,啪的一下,惊堂木一般的一声。
“我现在很严肃地跟你说,我不是在和你对词,我也不是和你开玩笑。郭文韬,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这么多年了我们再见的第一面我就坐到了你身边,我说要送你回家,我对你说的那些台本上没有的话,我昨晚要和你跳舞…我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为什么要我和小齐炒cp?为了恶心我?为了让我觉得不痛快?为了让我知难而退?我承认我不是什么从一而终一心一意的人…但是我的真心也没廉价到要被你这么仍在地上踩吧?”
“捡起来。”
蒲熠星仰头看他。
郭文韬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他伸手指着那本横跨在他们两个中间的剧本,严肃地跟他说,“你给我把它捡起来。蒲熠星,我发现我真的是给你脸了是不是?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等着你开工吗?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坐在这里,跟我讲感情,跟我讲真心…是,你的感情、你的真心是很宝贵,但是我们的钱一样很宝贵。周峻纬他和我说这几年你成长了,说实话,我看不出来你成长在哪儿了。你还是那个老样子,张嘴闭嘴,就是你的问题,你的感情,你的自尊心…全世界不光是你一个人。”
蒲熠星从沙发上弹起来,“好,那我们不说我。你这样,你不觉得,你再利用小齐吗?”
郭文韬快要崩溃了,他扶着自己的太阳穴,在屋里拉磨一样地转圈,“我们征求过齐老师的意见,他说没问题。不是所有人都和您一样,不为五斗米折腰…”
“别说的好像我他妈又当婊子又立牌坊!我在乎钱,我凭什么不在乎钱?!当初为了和你解约,我到现在还欠公司一百多万呢!”
“违约金是五百万。五年你就还了那么多了…”郭文韬苦笑,“你知道我还欠多少吗?你知道当年我欠了多少吗?你知道个屁!你什么都不知道!”
蒲熠星脸上的怒容还没消失,可是他大脑一片空白。
郭文韬欠债了?他欠谁的钱?为什么会欠钱?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自己不知道他欠债了?
“你欠债了?欠谁的?”
“银行,公司,外面的借贷机构…蒲熠星,你真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过得不容易吗?我还了五年了,你知道我一共还了多少吗?一百七十多万,我没日没夜地工作,一周七天,没有一天是休息的,五年了,我也只能还上一百七十多万。”
“你先别说这个…你怎么会欠公司那么多钱?”
“因为你。”
蒲熠星一转身,“又来了,每次你都这样…”
“就是因为你!当初你拉来的那个投资,你的那个老同学,你的那个好哥们…他卷款潜逃了你知道吗?”
蒲熠星怔怔地看着他,“不可能。”
“不可能?他把咱们所有的盈利、所有的存款全都转走了…现在人家在美国,过得不知道多逍遥自在。”
蒲熠星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信息量太大,他整个人的中枢信息处理系统完全死机。他抓过一把椅子,几乎是跌坐在上面,站不起来。
“当年我那套房子不是为了贷款抵押了吗?他卷了咱俩的钱跑了,我还不了贷款,只能卖房。卖房之前得先把贷款清了才能转让,我跟多少个朋友东拼西凑,最后才把钱凑齐的。房子卖了,我爸妈一辈子的积蓄,为了让我在北京安家立业的一百五十万首付…现在就是你兄弟在马里布一套别墅的半间卧室。蒲熠星,我真的不欠你什么的。别说我当年没打算就这么把你卖出去,哪怕我真这么想,我也有这么做的权利。”
郭文韬把台本捡起来,蒲熠星以为他要走,一把抓住他,“你先…你先别走。先别走,再和我说说…和我说说当年的事。”
郭文韬想来想去,并不知道从何说起。
当年觉得自己天都要塌了,但是现在想起来,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他给蒲熠星讲自己交接出租屋的时候。那时候蒲熠星已经搬走了,他留下等房东来拿钥匙。在等待着和下一位朋友借钱之前,他恍惚地看了一眼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小屋。
也就是那一眼,他才终于意识到,他和蒲熠星就这么分开了。或许再也遇不到彼此,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再见。
他给蒲熠星讲自己给父母打电话。远在青海老家的郭爸爸长久地沉默。他听到爸妈帅衰老沉重的呼吸声,每一下都浸满了失望,可是他们还要反过来安慰他,让他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或许很慢,或许很艰辛,但是总会好起来的。
他给蒲熠星讲自己坐火车从北京到长沙。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绿皮火车。整个车厢有三四个他这样的生意失败的人。除了他们,几乎全部都是回湖南老家忙夏收的外地劳工。那是他第一次真的害怕自己的包被人抢了。他不应该这么想,但是谁处在那种环境都会害怕。
他说起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大哥请他吃了一碗泡面。根本就没泡开的红烧牛肉面,还加了一根火腿肠,一顿饭不到十块钱。
“后来我们俩真的聊起来我才知道,他的合伙人卷了他两个亿去欧洲了。两个亿,他这辈子还不清了。但是他仍然在还,仍然在工作。那时候我才明白——我的问题,我欠的钱,跟他的问题、跟那些农民工的问题相比,根本就不叫问题。”
总是有人喜欢给成长下一个定义。
郭文韬觉得成长并不单指岁月。成长代表心智的健全,代表对于遗憾的允许,代表拥有和现实妥协的勇气。
对于他来说,真的成长就是当年那件空荡荡的出租屋,是父母远隔千里的沉默,是绿皮火车上那碗没泡开的泡面...
是蒲熠星离开之前的那一句“祝你生意兴隆”。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自己当艺人没自由,还得和人捆绑炒cp挺可怜的。但是蒲熠星,你知道咱们拍摄地点的清洁工几点就要上班吗?你知道摄影组的人几点就要开始调试机器吗?你知道化妆师们要比你早来多久吗?你知道我已经有多长的时间连六个小时都睡不到了吗?是,你的人生不容易,但谁的人生容易啊?你来拍几期综艺,按照你的咖位,至少能拿五六十吧?他们比你起得早,上班时间比你长,但是却连你的零头都拿不到,这就公平吗?”
他拍拍蒲熠星垮下去的肩膀,“没人逼你走这条路。我了解你,你一定权衡过利弊,所以你一定知道,这是所有路里最容易有收获的。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然付我违约金,然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不然你就给我出门,我不管你怎么自我催眠,我不管你心里有多么不服,你得让全世界都相信,你他妈就是爱上齐思钧了。”
“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郭文韬笑到最后脸都僵硬了,“毕竟连我都差点相信了…”
蒲熠星晚上收工,直接开车回北京市里,一个电话把所有他和郭文韬当年的好哥哥全都叫起来了。
韩潇,戴士,刘小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脑袋问号,但是谁都没敢先问话。
蒲熠星叫了一杯威士忌,不加冰不加水,端起来一口一口往嘴里灌,“他为什么当年不和我说这些事呢?我能帮他还债,我能和他一起分担…再说了,那是我们俩一起开的工作室,要不是我,他可能都开不了这公司。我就是ze么不靠谱的一个人吗?为什么他不告诉我…”
韩潇伸手在他眼前敲了一下,“我,我,我。您自己数过您刚才那段有多少个我吗?”
戴士看着蒲熠星这一脸的失魂落魄,“我一直没好意思劝你,因为我们几个觉得你还年轻,年轻的人自我意识强一点没什么,容易成功还不容易吃亏。尤其你还是…搞艺术的,现在全职上综艺了,自我意识强,容易给人留下这个人很能干的印象。但是你到了我们这岁数,再这么满嘴都是'我、我、我'那就真的不行了。”
刘小怂咬着薯片给好哥哥补充,“讨人厌还招人烦,别提多膈应人了。”
“还有啊,你小子不是挺聪明的吗?他为什么不跟你说公司欠钱了,他为什么想偷偷解决,你想不明白?”
蒲熠星握着杯子摇头。
他想明白了。
他就是不想承认自己错了。
郭文韬不是没动过心。他动心了,甚至可能比他还要早。
他不想承认,郭文韬牺牲的可能比他还多,因为他一直在自我打动着自己,他一遍一遍地催眠自己,自己为郭文韬付出了很多,所以他一定要有个说法。
现在这理由已经站不住脚了。
“我知道。他不就是不想拖累我吗?他觉得我在事业上升期,如果我们俩不能及时把债还清的话,这消息走漏出去,可能就没什么工作会找我了。我就是觉得不甘心,他凭什么就觉得我不能和他一起共苦?”
韩潇恨不得把薯片篮子扣他脑袋上,“不是不能。”
是不愿意。
“他不是觉得你不能和他共苦…”
他是不愿意你再和他共苦了。
07
戴士说要送蒲熠星去古北水镇。
从工体开到古北水镇要走大广高速。戴士开车的时候很沉默,只是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前方有什么都没有。北京的夜色辽源而寂寥,城市光污染严重到遮蔽一切自然光,月亮、星星,全都消失不见。
“觉得无聊?”戴士看看他,伸手把车上的广播打开了。
夜已经很深了,凌晨的交通广播只有惊悚小说的有声书。蒲熠星来来回回地换台,最后换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音乐节目。
还是怀旧金曲,还是年少有为。
李荣浩老师就像是每个人都会有的那种损友,平时不见面,见面准倒霉。
李老师扯着脖子动情地唱,如果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蒲熠星听得心里起火。如果我年少有为不自卑。谁都希望有这么个如果——如果我年少有为,如果我创业成功,如果当年我没有赌气离开他,如果当年我对自己的朋友更留心一点…
可是生活就是生活。岁月是一条单向一车道的快速路。我们在路上行走,可以悲伤,可以失落,但是唯独没办法回头。
人生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如果。
戴士把车停在密云服务区。
这个时间游客并不多,服务区里还是很热闹,里里外外挤满了开大货跑长途的司机。
蒲熠星不想上厕所,也没什么东西要买。戴士也一样。他们俩就站在一群灰头土脸的中年人中间,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看起来无比的...不合群。
戴士去便利店买了两瓶矿泉水,拉着他在服务区的办公楼前面坐下。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是个快餐店,门口还放着两张桌子。有个穿着深蓝色夹克衫的司机坐在餐厅的门口给家里打视频电话。他可能不太知道怎么把手机调成外放,视频里的人和他都在喊。
蒲熠星罕见地不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戴士看他一眼,默默给自己灌了口水,“前几天我给我们家老大开家长会来着。我儿子那学校你知道吧?一年学费齁贵,老师一水海归硕士那个?就CBD里那个小学。”
蒲熠星点点头。当年歪哥的两个孩子为了上那间私立费了好大的劲,托关系,走朋友,茅台成箱往外送,最后才买了个学籍出来。
“那天我去给他们俩开家长会,到了我才发现,这人和人啊,其实真不一样。就他们班那些孩子家长,不是外企的高管,就是大学的教授。那一个个眼睛都他妈长在脑袋顶了,看我都是这么低头看的。”
蒲熠星闷闷地笑了,“这不能代表人家势利眼。我看你也低头看。”
戴士抡起瓶子要揍他,到最后也就是轻飘飘拍了拍他的膝盖。
“人家都不用直接跟我说我都能看出来——他们瞧不起我。我就是人家眼里的土大款。一个破主播,除了能挣俩钱,我他妈凭什么跟他们这样的人坐在一块?我儿子凭什么跟人家的孩子坐到一块?说实在话,我挺生气。后来回家,你嫂子看出来了,叮咣五四数落我一顿。我觉得贾燕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所以今天这话我也送给你。她跟我说,戴士,凭什么人家不能看不起你?人家一个个不是北大清华,就是牛津剑桥毕业的。人家是高管是总裁,那是奋斗了多少年才换回来的。你觉得自己能和人家平起平坐,但是戴士你除了是个主播,你他妈还能干什么?教育教育就那样,挣钱挣钱也是那德行。”
那个司机师傅终于打完电话。他捡起自己的水瓶往嘴里倒水。一个塑料的水瓶子,被他用得发黄发皱。
“人家看我,就跟咱们俩现在看他一样。”戴士朝着司机师傅的方向努努嘴,“我先说明白了啊,我对于人家这种老老实实挣钱的人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你看他,如果要他坐在你旁边,要让他把他那个脏得不知道过了几遍土的塑料水瓶子放在你身边,你会怎么想?”
蒲熠星心里有答案,他只是羞于说出口。他会觉得不舒服。即使从小良好的家教教会了他要尊重每一个辛苦活着的人,但是只要是人,就会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优越感从何而来?比上不足,但是比下有余。
“你嫂子说的对。做人得学会见好就收。我当主播,你录综艺。我直播间一个月的流水,你录这一季的明侦,我们无非就是站在那儿和人家玩玩游戏,聊聊天,挣得钱就是人家司机师傅的几倍、几十倍。公平吗?”
蒲熠星摇头,“不公平。”
“这就对了。你欠公司五百万。就这些钱,搁普通人身上,还十年八年也还不清。”
“我知道。我知道艺人最没资格说自己不容易,但是歪哥,我现在就...”
他的动作和神态卡在那儿。
蒲熠星突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他现在就只是想要一些东西。想要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上车的时候戴士给自己扣好安全带。后视镜上挂着一个看样子有年头的中国结。戴士一动,那个结就被他推得也晃一晃。
“前段时间情人节,我带贾燕出去二人世界了。我趁她喝多了问她,要是再让她选一次,选要不要和当年那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在一块,她会怎么选。你猜你嫂子怎么答的?”
蒲熠星摇头。
“她说她得和我在一块啊。要是没有我,她那俩那么可爱的大儿子怎么来的啊?”
蒲熠星笑得前仰后合。
戴士看着他,也笑了。他是真的拿蒲熠星当自己的好朋友、好弟弟。蒲熠星这些年过得确实不容易,天南地北地跑,一年到头没有几天假期。
这让他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为了北京的房子,为了孩子能上最好的私立学校,为了贾燕能买最好的护肤品,为了全家人奋斗的时候。
“哥哥跟你说实话,要是让我选,我其实不想让贾燕跟着我了...”
他是真的不想看她那么辛苦…
他更不想她因为自己被人看不起。
蒲熠星回到民宿,凌晨的水镇,雾气和碧波一起跟着晚风荡漾。
郭文韬的房间灯还亮着。
蒲熠星在民宿楼下站了很久,久到男人从屋子里走出,站在窗边看着他发愣。
他突然就想到了以前。
那些郭文韬不能和他一起去拍摄的日子里,他会不会也像今天这样,在窗边等着他的身影出现?
他想起那件二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那扇窗户的窗帘还是他们俩一起去窗帘城买的。虽然人穷窗也小,但是那时候的蒲熠星总觉得自己并不是在买一面窗帘。
他觉得自己是在装饰一个属于他和郭文韬的家。
家。
他默默地品味着这个词。
他现在也租了房子,但是除了绵阳老家的房子,他已经很少把那个地方叫做家了。
他和郭文韬曾经也畅想过,有朝一日他们挣了钱,要把屋子装修成什么样子。
郭文韬喜欢简约的工业风,他想要一个巨大的工作台,最好是能调节高度,让他站着也能办公的那种。
蒲熠星说那自己的游戏桌就放在他的工作台旁边就行。
他们想在家里养三只猫,两只公的,一只母的。
他们不想买电视,他们想做一面投影墙,对面摆上沙发,这样他们就可以在休息的时候窝在一起看电影了。
他们想要落地窗,想要两间正好被书房隔开的卧室,想要一个开放式的厨房,看着好看就行,反正他们俩也不做饭。
他们想要很多很多东西,但是最重要的,是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说起来很可笑,那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投影墙,工作台,电脑桌,甚至是三只猫…
但是那间二十平米的小屋子,却是蒲熠星这五年午夜梦回,最想要把它称为家的地方。
他沉默地上楼,拿好了自己的电脑,第一次主动敲开了郭文韬房间的门。
郭策划很惊讶。他似乎是快要睡了,但终究没抗拒蒲熠星的突然出现。
“你干什么?”
蒲熠星把他们俩的电脑都打开,“玩游戏。”
“这么晚了玩什么游戏啊?”
蒲熠星打开steam,迫不及待地输入自己的账号和密码。
他觉得自己很急,急于证明一些并不可证的东西。
郭文韬拿他没办法,和他一起坐在地板上开始玩。
第一局,落地成盒。
第二局开局十分钟,他们俩双双被人击杀。
第三局郭文韬被蒲熠星扔的燃烧弹炸死了。
第四局,第五局,第六局…
他们玩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没有一次能活过半个钟头的。
蒲熠星很挫败。
他一把拽掉自己头上的猫耳耳机,垮下肩头。
不应该是这样的。以前他和郭文韬一起玩游戏是很默契的,他是可以carry他的经纪人走到最后关卡的。
他们两个最初建立默契是在游戏里,郭文韬被他带进游戏的天坑,他们从不熟的朋友慢慢变成无话不谈的密友、知己。
他甚至爱上了他,一切都是因为游戏。
“怎么了?”郭文韬挪到他身边,“你怎么看起来那么…挫败呢?”
“我还记得以前我们是可以一起苟到决赛圈的,”蒲熠星无力地笑笑,“怎么现在…”
“你是不是好久不玩了?”
蒲熠星靠着他点点头。
其实也并不是完全靠在他的身上,他们只是从天各一方变成了并肩而坐,有了一点点的肢体接触。
这个距离就已经是他们能达到的最近的距离了。
“我是挺久没玩的了…”
从他找新的影视公司,从他欠下那五百万的违约金开始,他就再也没玩过游戏。
“为什么?”郭文韬惋惜地看着他,“你不是很喜欢玩的吗?”
“没时间,没闲钱,而且…”蒲熠星撞了撞他的肩膀,“没有机会再逃避了。”
虚拟世界是一个逃避现实的出口。
在他玩游戏的那几十分钟或者几个小时里,他可以短暂地忘记烦恼。
但是现在不行了。
债务,现实,孤独的环境,还有那个没人能达到的完人的标准。
蒲熠星已经没有机会再去逃避了。
08
自从闹过那一次,录制也算是越来越顺利。
已经播出的几期反响也算可以,数据和平台的会员转化率也都相当可观,宣发那边还着重给郭文韬出了整整一版关于蒲熠星和齐思钧这对cp后续发展潜力的调查报告,从四个角度、五个方面详细阐述了他们俩不同寻常的化学反应。
郭文韬拿着那厚厚一沓纸犯愁,“你们自己喜欢他们俩就说自己喜欢的,写那么多没用的东西给我看干什么?”
齐思钧老师最近也不怎么快乐。
郭文韬听组里的人传得很热闹,说是齐老师家里打的挺厉害。中国家庭打架不是为了地就是为了房,他大概也在许多人的八卦中拼凑出一个飘渺的真相——大概就是齐老师的女朋友坚持自己的名字得上房本,齐思钧爸妈不乐意,明明是自己儿子出的首付,每个月大部分房贷也是他还,就女方每个月给的那一千块钱,喂狗都不够,还想上房本?
蒲熠星在某天中午放饭的时候和他感慨,“你不觉得咱俩现在一身债买不起房还单身也挺好吗?至少我们不用面临这种无聊且多余的痛苦。”
郭文韬专心致志偷他西红柿炒鸡蛋里的鸡蛋,头也不抬,“你自己没追求就说自己好吗?人家小齐老师很有目标的。”
“这算个毛线目标啊?他的目标是啥?扶贫助困,帮人建房吗?要我说,小齐就得硬气一点,自己花钱买的房子,凭什么说给她就给她。还没结婚呢,就开始搞夫妻共有财产那一套了?”
郭文韬咬着筷子看他,“人家小姑娘的青春不值钱吗?”
蒲熠星那一声冷哼简直要转出山路十八弯的气势了,“按照你的逻辑,咱俩还一块同甘苦共患难过那么长时间呢,我是不是也得送你一套房子啊?”
郭文韬笑而不语,夹起他的鸡腿就往嘴里塞。
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这一季的节目马上就要录完,只剩下最后一期,小镇主题,主打的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蒲熠星这次的身份是嫌疑人之一,演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商人,几次创业几次失败…
按照他自己的评价,非常有郭文韬和他本人的影子。
这段时间他们俩相处的不错。录制的时间蒲熠星和齐思钧仍然是营业cp,但是每天收工,大明星肯定准点准时抱着电脑出现在郭文韬的房门前。
郭策划问他想干什么,蒲熠星只是告诉他不用管自己。他忙他的,蒲熠星就自己坐到他房间的地板上,处理文件,戴着耳机看电影,偶尔和他打两把游戏。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很好,不太真实,有些梦幻,但是真的很好。
录制的最后一天,最后一个镜头是蒲先生和自己挚爱鸥女士的真情告白。很长的独白,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是一个男人在经历过起落风雨之后,站在爱人每天都要出现的舞台上,最后一次倾情地挽留她。
蒲熠星仍然发挥得不太好。鸥姐也跟着他着急,女人把他拽到舞台的边缘问他,“你能不能理解那种这是最后一次的感觉?小蒲你谈过恋爱吗?有没有暗恋过别人?有没有那种,明明你们两个是天作之合,但是却因为现实不断地分分合合的经历?”
蒲熠星急得满头大汗。
他想说有。回头去找,又只看到了郭文韬的影子从后台的白墙上一晃而过。
“有吧…”
和他搭戏的女演员眼神立刻亮了,“对!那你体会一下,就是那种感觉。那种,如果你今天不说,你们两个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但是你今天就算说了可能也没有用,因为你们已经错过那个机会的感觉。你去体会一下…十分钟之后,我们回来再拍一条好吗?”
蒲熠星在后台找到郭文韬,把他拉到舞台后面的那一条窄缝里。
“有事?”
蒲熠星点点头,“有事。”
“那你说吧。”
“我们先说好,不管你答不答应我,别删我的联系方式,别拉黑我,别像过去五年那样不理我。”
郭文韬立刻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阿蒲你别…”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希望应该不太大了。”
真正全心全意地喜欢一个人,应该是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喜恶的。有些人喜欢死缠烂打,那其实不叫真正的爱,只能算作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
一个人喜不喜欢你,是可以被人探察到的。两个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对方的心意呢?
他知道郭文韬大概率会拒绝他,但是人总是得尝试。哪怕会失败,哪怕会心伤,也得坚定地迈出那一步。
你试了,那就还有万一的概率。
你不试,那就只能是零了。
“我喜欢你。真的,不是演你,也不是和你对剧本。五年前我就喜欢你了,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因为你能懂我,你和我有一样的梦想…也可能是因为我们在一起住了两年多,我习惯了我的家里有你,也习惯了我每天一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你了…”
蒲熠星在胡言乱语。
这个因为角色打扮得精神俊朗的男人正倚着郭文韬对面的那堵墙,盯着他自己手上的一个点,慌不择路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如果是五年前他这样和郭文韬说,哪怕是出事之后,他都有可能会答应。
但是命运这玩意儿,总是特别无常。
你最需要的时候偏不给你,等到你已经习惯没有了,又偏偏要把这东西扔到你眼前。
他们其实还是错过了。
就像是打游戏一样,天时地利人和,差一点都不行。
五年前,那台他们俩合资分期买的老外星人能让他们苟进决赛圈,现在他们自己全款买的最新款却只能落地成盒。
不是电脑本身的问题,是时间,是他们自己,是人的心态。
那么多的方面,浩瀚如同星辰的因素,一个两个变了,一切就全都变了。
心境变了,哪怕感情还是那种感情,一切也不可能再回到五年前那样了。
“阿蒲。阿蒲。可以了,不用再继续了。”
蒲熠星笑着看他,明明是喜悦的神情,可是舞台上冰冷的光打过来,他却看到了蒲熠星眼睛里的泪。
“我…我喜欢过你。当年我宁愿把你交给我们挂靠的影视公司也不希望你和我一起还债…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想拖累你。我不想因为我的失误,耽误你的未来。五年了,我们两个独自生活了五年了,也挺好的对不对?”
蒲熠星想说他过的其实一点也不好。
自己去看摄影棚顶上的日出,看补妆途中的日落,看凌晨五点蒙蒙亮的北京,其实一点也不好。
他把自己租来的房子装成了他们当初想要的样子,工作台,游戏桌,投影墙,纯色的布面窗帘,还有一只可爱的猫。
但他唯独不愿意把没有他的地方叫做家。
明明一切他想要的都有了,他也很少再回那间屋子了。
蒲熠星最后只是笑了笑,“所以,回答是不,对吗?”
郭文韬忍不住凑过去拥抱他,“阿蒲这不是你的问题,只不过…在我把欠款还清之前,我真的不需要另外一个人来增加我的负担了…感情也好,经济也好,都不需要了。我的生活已经够累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就可以了。”
蒲熠星回抱住他。他在郭文韬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然后是第二个。
“你都这么说了…我再和你说什么是不是就显得死缠烂打了?最后一句,我再说最后一句。文韬…”
他紧紧抱住郭文韬,好像一瞬间就又回到了五年前,他们签了那张解约合同,他没有祝他生意兴隆,而是终于把那个欠了很久的拥抱补给了他。
如果他真那么做了,他们现在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蒲熠星想起李老师的那首歌。
如果我年少有为。
可惜他们都年少无为。
“…生日快乐。”
蒲熠星走回舞台上。
他和郭文韬这场短暂的重遇是因为这个节目。如果他这条能过了的话,这个节目也要结束了。
陪伴了他一个月的蒲学生,蒲经理,蒲侦探,蒲先生也要离开他了。
人间百味,人总是觉得只有自己是苦的,真的这么体验一遍别人的生活他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是苦的。
但是这就是生活,离合辗转,重逢永别,酸甜苦辣,百味复杂。
当聚光灯再一次亮起来的时候,当鸥女士又一次望向他的时候,他跨过那鸿沟一样的距离,看到了后台人海中的郭文韬。
蒲先生是一个不幸的人。他的一生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心爱的姑娘嫁与他人,分分合合,十几年后他们又一次站到母校毕业演出的舞台上,他只想问她一句,如果当年我没离开小镇,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蒲熠星也是一个不幸的人。老天给了他一条捷径,也给了他一个可以依靠的爱人。在通往成功的路上,他遇见一个十字路口,做了自己的选择。五年后他们重遇,还有机会,只是希望渺茫。
他们都错过了。错过了那个对的时间,有时候就是错过了一辈子。
“我想问你一句话…”
他低头又抬起,眼神越过前辈的肩头,落在了郭文韬的身上。
“…我知道是我不够好,如果我能更有出息一点,如果我当年能一次就成功,如果我再努力一点,如果…”
他知道人生没有如果,但是难道人还不能做梦吗?
那个他梦寐以求的结果就在他眼前了,他难道不能去想吗?
明明他的心里有我啊。
明明就差那么一点啊。
“…如果这些事都成真了,如果我年轻了十岁,如果你我都还是那个小镇上无忧无虑的年轻人…”
他看着郭文韬。
“你会答应我吗?”
郭文韬回以一个微笑。
他不可避免地有些感动,眼睛里水意朦胧。
他没有回答,但是他们心里也都有了答案。
头顶上炙热的灯光瞬间熄灭。导演心满意足地高声感谢所有人这段时间的付出和努力。
汹涌的人潮来来往往,他们却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一步也迈不动。
节目结束了。
一切终有落幕时。
09
录完节目,蒲熠星回家颓了两天。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谁也不见,谁也不理,就在家躺着。打游戏,逗猫,反反复复地看宜家的中国区官网。
他把自家书房的工作台拆了,螺丝螺母,钢管木板,摆了整整一地板。
投影墙被他拿画挡住了。这几天他不停地收快递,一个接着一个的加急包裹,全都是全国各地的兄弟哥们给他搜集的画。有风景,有景物,有人物。他来者不拒,全都挂到墙上。
家里的窗帘被他给拆了。他爹妈来看他的时候陪他窗帘城订做的,温暖的米白色混棉材料,上面点缀着零散的碎花。现在全都没了。好几千买来的好料子被他裁成了能做袜子的小布头,零零散散地铺在客厅的地面上。
周峻纬本来没想管他。
他做事也有原则。艺人这职业不好做,平常生活多少双眼睛盯着蒲熠星看呢,这种日子他不想接电话,周峻纬也就随他去了。
一天没消息,两天没反应,等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就算心大如周峻纬也有点担心。
这孙子,不会是被爱情打击大了,想欠钱不还,直接投胎吧?
周经纪人七上八下地买好了啤酒烧烤,站在艺人门口徘徊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心一横敲了敲门。
“门没锁。”屋子里有个幽幽的声音飘着。
周峻纬开门就傻了。
要不是蒲熠星还好端端地在地上坐着,他真就以为这家进贼了。
“你...打算改行搞行为艺术了?”瓜蛋跑过来蹭蹭他的小腿,周峻纬从塑料袋里掰下来一块鸡肝喂给它,“怎么弄成这样了?你打算搬家?”
蒲熠星就坐在客厅的大落地窗前。清泉一样的月光洒进来,照得他几乎没有血色,如同玉雕一般的剪影被虚虚拓在了墙上。
“不是,不搬家,也不搞行为艺术,就是...”他把那一地的碎布条团成团,“想重新装修一下。”
周峻纬递给他啤酒,冷得结了一层水珠的玻璃瓶,蒲熠星碰了一下差点冷得缩回手。
“你没事吧?”
“没事,你放心。我就是...需要发泄一下。发泄完了也就好了。你放心,肯定不会耽误我还债,你挣钱的。”
周峻纬坐在沙发扶手上撇撇嘴,“你觉得我就是那么功利一个人吗?”
蒲熠星默不作声地笑了。他伸手去碰地面上莹莹似水的月光,摸到了,但那也不是月亮。
真正的月亮是碰不到的。月亮挂在天上,好像离你很近,可其实只是遥遥相望。
这五年他看过很多月亮,横店的,长沙的,甚至是戈壁沙滩的。他好像越来越明白,为什么古人觉得明月代表离愁。他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李太白那首“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能流传千古。
其实月亮哪知道你愁不愁呢?月亮就是月亮。你有喜怒哀乐,但是月亮没有。
你寄予月亮的所谓愁思,也并不只是愁思。
那是每一通想要拨通又放弃的电话,是每一条打了字又删掉的短信,是你和那个擦肩而过的人遥遥相望的目光,是五年间所有的不舍、怀念和遗憾。
月亮对于有些人来说只是月亮,可是对于另外一些人,它更像是是一个梦,是怀旧金曲里李老师锲而不舍的那句歌词。
如果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那么一切又该有多好。
“不是功不功利的问题,我还欠公司一百一十三万没还清呢。你能不功利,但我不行。”
“可以啊蒲熠星,”周峻纬从后面踢他一脚,“都有勇气承认自己爱钱了。挺好,这就是进步。爱钱怎么了?爱财之心,人皆有之嘛。”
“那他妈是爱美之心!”
“你他妈能不能别破坏气氛!”
“咱俩在这喝酒有个瓜皮气氛!”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屋子四处荡漾着四川话和沈阳话。吵到最后两个人都累了,一人一瓶啤酒,大汗淋漓地坐在地板上啃鸭脖。
啃着啃着蒲熠星突然就笑了。这次是很轻松的笑,完全释然的笑容,看得周峻纬也想笑了。
“谢了。”
“记得给我转账啤酒和鸭货的钱啊,光谢有个屁用。”
“我现在,欠你多少钱?”
周峻纬拿出手机看看,“六十万零...一百四十七块三毛二。”
那个数字确实在一点一点地变小,从五年前山一样的五百万,变成现在的六十万。
可能再有小半年,他就能还清了。
到时候他又该做什么呢?重新开始自己创业?还是继续作艺人?
是开始接受一个不是郭文韬的人,还是享受自己的单身生活?
蒲熠星不知道。
他只知道很久以前那五百万就是他生活的目标了。可是当这个目标近在咫尺的时候,他一下就茫然了。
下面该怎么办呢?
他又该去哪儿呢?
周峻纬拍着他的肩膀给他讲故事,“我跟没跟你说过我爸妈的故事?我爸和我妈,当年在国内也算是很有钱。他们觉得应该给我一个更好的学习氛围,所以就投资移民了加拿大。咱们爸妈应该差不多大,那一辈的人,不会说英语,不了解国外的生活节奏,除了适应能力强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所长。他们到国外,只能拿最低工资。我上学的时候其实条件也就一般,家里除了房子不错之外,几乎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我就这么越长越大,直到大学毕业,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爸我妈的工资,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因为我们家没有任何外债,我们生活得没有任何动力,只是自给自足。我没有房贷要还,手里也没有什么流动资金。说实话,那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我必须离开这。我必须去一个我能有动力奋斗的地方,要不然,我这辈子,就像我爸妈一样,一眼就看到头了。”
周峻纬也很难过。父母终其一生为了他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可是他毕业之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逃离他们。
他觉得很惭愧。西方教育里长大的孩子无法理解东方的孝道。他就像是被一东一西两只手拉扯着,一边是孺慕亲情,一边是理想抱负。左右,不能两全。
后来他回国,进娱乐公司作经纪人,见的人多了,经历的事多了,慢慢也就想明白了。
“我觉得啊,人生其实就是一个还账的过程。人都欠债,房贷、车贷,人情债,因果债...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还债的。还清了一笔,那么那个人也就该离开了。这是一个很自然的过程,人都是要离开的。你把房贷还清了,儿女就该离开你了。你把欠父母的还清了,父母就该离开你了。你把欠自己爱的人的债还清了,他们就该离开你了。这就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你欠某些人什么,同时也有一些人欠你。”
蒲熠星糊里糊涂地听他讲,“你想说什么?”
“欠债最怕的就是到最后算不清是谁欠了谁的,也算不清是欠了多少。互相亏欠,永远还不完。“
蒲熠星朝他摆手,“没用。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没用。他说了,在钱还清之前他就不考虑和任何人在一起。”
周峻纬拿鸭脖子骨头扔他,“你不是说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吗?毕业证是买来的?他干节目策划一年少说也能挣五六十万。就他欠的那点钱,再有一年多不就还完了吗?”
“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俩五年没见了。周峻纬你知道这五年是什么概念吗?我们人生中最艰难的五年,我们没陪在彼此身边。”
“那又怎么样?”
“我们已经错过了!”蒲熠星突然站起来,“你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我要把这东西都拆了吗?他拒绝了我,因为我们已经错过了…”
“你先等会儿,”周峻纬捏着一个螺丝问他,“郭文韬,结婚了?”
“那、那倒是没有。”
“他有孩子了?”
“周峻纬你是不是想挨打?”
“都没有的话,就是说他并没有陷入任何一段受法律保护的亲缘关系里…你为什么就这么肯定你们错过了?蒲熠星,我问你,你拆了你家的窗帘和桌子,是因为你想重新开始,对吗?”
蒲熠星抓着瓶子猛点头,“对。”
“既然桌子椅子都可以重新开始,你们为什么不能?一味地纠结于你们已经错过了…对,是错过了,可那又怎么样呢?五年前的蒲熠星和郭文韬错过了彼此,但是五年后成长了、还清了债务的蒲熠星和郭文韬,难道不能重新开始吗?”
重新开始一段更加成熟的关系,一点一点建立并且维护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为什么不能?
没有理由不能。
歌里确实说了如果我年少有为不自卑,但是30岁,难道就不能算年少了吗?
退一万步说,他真的已经算半个中年人了,难道中年人就不能有自己中年人的爱情吗?
璀璨如同朝阳、轰轰烈烈的是爱,但是一起下班买菜,一起看一场电影,一起给自己的小家选一款合适的窗帘,难道这就不能叫爱吗?
年少有为有年少有为的爱情,就像一场收益颇丰的风险投资,旁观者的确会羡慕,但是那毕竟只是少数人。
大部分人都是年少无为的。年少无为也有年少无为的活法,普普通通也能有自己细水长流的爱情。
“想不到你还挺…”
周峻纬洋洋得意地举着鸭脖子,“通透?豁达?睿智?”
蒲熠星看傻子一样地看他,“…还挺啰嗦的。”
节目那边的收尾工作弄得差不多,郭策划终于得到两天假期,好好转一转许久未见的北京城。
他特意坐地铁到五年前他和蒲熠星住的地方看看。那一片居民区并不偏远,就是年头很长了,外沿都带着斑驳的墙漆,刮大风的时候他们总是担心会有漆块从天而降。
那时候虽然穷,虽然什么都没有,没钱没地位没人脉,可是总还是有彼此的。
现在虽然欠着外账,可是认识的人多了,手里能流动的资金多了,认识他的人也多了…
他却偏偏总是感觉到孤独。
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像他一样,偶尔会觉得有铺天盖地的寂寞感,环视四周,却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他被人簇拥着,彼此的距离咫尺之间,可是心却隔着整整一道山海的距离。
这是孤独吗?
郭文韬也不知道。
也许这不能叫孤独。
这只是一种浅尝辄止的遗憾。
遗憾眼前的热闹里,少了他最想分享的人。
郭文韬在小区附近的菜市场门口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熟人。
蒲熠星也许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虽然还是那个懒懒散散的气质,但是看起来也真的挺顺眼。
“你干什么来的?别说你大老远从五环以外跑到这儿来买菜啊。”
穿得人模狗样的蒲熠星一手西红柿一手空心菜地微笑,“你看你这个人现在真是说不得啊,你都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
郭文韬把他手里的菜钱付了,拉着他就走。
他倒是不心疼这几块钱。
他就是丢不起这个人。
老居民区这几年变化挺大的。
露天的菜市场有了铁棚子,门口那些每天推车出摊的小摊位也被统一编进了底商的橱窗里。
这五年,对他们来说可能差强人意,但是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是真的越来越好了。
蒲熠星说要请他吃饭,就在这附近,有一家绝对素质过硬的大餐厅。
郭文韬插着口袋跟着他走,被嫌弃走的太慢,直接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他和蒲熠星站在中国兰州牛肉拉面的店门口面面相觑。
“你就请我在这吃饭?”
“对啊,”蒲熠星照了张桌子坐下,“素质过硬的大餐厅。全国连锁啊,除了沙县小吃,没人大得过它。”
郭文韬从筷子筒里拿筷子,悔不当初。
他就不应该相信蒲熠星这只铁公鸡能有拔毛的时候!
临近中午了,来小饭馆吃饭的人越来越多。
老小区就像老人一样,时间越长,软硬件就越容易出毛病。他们以前住的那一片最近似乎在跑水,很多管道工人中午的选择不是兰州拉面,就是沙县小吃。
他们两个年轻人坐在灰头土脸的管道工人中间,格格不入得让他们觉得惭愧。
面很快就上桌了。一碗招牌牛肉拉面,一碗拉面毛细。大碗热汤的面条蒸发着氤氲温吞的水汽,郭文韬觉得自己像是一把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拽回了人间。娱乐圈看起来确实光鲜亮丽,可是人活着并不只是为了那昙花一现的美,就好像爱情不只是嘴上说的海誓山盟一生一世。
爱情是一顿午饭,是一碗面条,是一张揉得发皱的五十块钱,是一面精心挑选的窗帘。
他觉得自己被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感情包围了。酸涩的情感奔走在他的血管里,他说不出话,只是觉得眼睛很热,很酸,很胀。
“我有样东西给你。”
郭文韬看到蒲熠星拿出一把钥匙。
“这是我家现在的钥匙。我知道你在还清债务之前没打算谈爱情。但是我算过了,照你现在的收支水平,还有两年零三个月就能还清了。我知道这个数字可能比你想象的要长,但是你听我说好不好?”
他拿出一双干净的筷子在桌子上写,“我问过我现在的房东了,按照现在的房价水平,我现在住的地方一平米是五万一。我们两个,住一套三居室,怎么也够用了。如果按照一百五十平来算的话,那就是七百六十五万。我们取整,算他七百七十万。这两年零三个月里,你对这七百七十万,能有十万块的贡献。”
郭文韬听着他算数,一平米、一万块地算,突然就哭了。他不敢哭出声,那么大人了坐在饭店里抹眼泪实在丢人。他只能垂着眼,眼泪就一滴一滴地掉进他的面碗里。
“我知道你觉得我们错过了。但是韬韬…我觉得我们和房市也没什么区别。五年前的市价,和五年后的市价,一定是有差的。之前我一直在纠结,如果我当年能挽留你,如果我当年没有一时兴起,如果我们当年能看人再准一点…如果我当年不是那么废物,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但是后来我发现,想这些…没用。过去已经过去了,五年前的,除了债务,也只能留在五年前了。”
他把钥匙推到郭文韬手边。
“过去我改变不了,现在,我留给你来决定。我们都还有钱要去还…等到还完了债,我们就努努力,把房子变成家,好不好?”
郭文韬看着自己手边的钥匙。
那会是他们家的钥匙。
属于他们两个自己的家。
“事先声明,”他扣住房门钥匙,也扣住蒲熠星的手,“我的名字要上房本的。要写在你名字旁边。”
蒲熠星红着眼睛握住他的手。
“好啊。”
END
极限操作,好多bug,不要深究!
蒲哥的生贺可能会搞一些以前没搞过的吧
虽然nbcs,但是跳舞那首歌是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by Frankie Valli
【南北】他自银河奔我而来
*可以当做是迟来的蒲子生贺(滑跪),也是我给自己画的一个圆满安慰
*现实向背德,南北蒲郭不逆不拆
*我又来造谣了,一切归我,不要相信
*最后的礼物放在彩蛋啦~是尝试的捡手机的方式
——————无情的分割线
“宝宝,还不走吗?”
芈十四已经带好了帽子口罩,看着站在舞台中间一动不动的蒲熠星,朝他走过去问到。
从他的生日音乐会结束到现在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下了台等着全场的粉丝们慢慢的散场散干净,他一个人悄悄地又从后台来到了舞台上,也不说话,也不干什么,就是这么一个人默默地站着,眼睛盯着台下。
听到芈十四问话他仿佛才反...
*可以当做是迟来的蒲子生贺(滑跪),也是我给自己画的一个圆满安慰
*现实向背德,南北蒲郭不逆不拆
*我又来造谣了,一切归我,不要相信
*最后的礼物放在彩蛋啦~是尝试的捡手机的方式
——————无情的分割线
“宝宝,还不走吗?”
芈十四已经带好了帽子口罩,看着站在舞台中间一动不动的蒲熠星,朝他走过去问到。
从他的生日音乐会结束到现在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下了台等着全场的粉丝们慢慢的散场散干净,他一个人悄悄地又从后台来到了舞台上,也不说话,也不干什么,就是这么一个人默默地站着,眼睛盯着台下。
听到芈十四问话他仿佛才反应过来,脸上迅速挤出一个温柔的没有任何破绽、仿佛早就排练过无数次的公式化笑容,软着声音说着:“你先走吧,我还想一个人待会儿。”
“可是——”芈十四还想说什么,然后就被摸到自己头上的手打断了。那只手压着她的帽檐让她被迫低下头,自己听了许多年的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先回去,这几天跟在我身边操心这么多事情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那你呢?你今晚也很累啊,也应该好好休息。”
“我想再待一会儿,毕竟是我人生这么重要的一次经历,我要留下来好好记忆一下。”
“可是——”
“乖,听话,宝宝。”
蒲熠星在她头上拍了两下,声音温柔的有点不像话。
芈十四好久没有听到过蒲熠星喊她宝宝了,也好久没听到过蒲熠星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了,一时间高兴地有些晕晕乎乎的,丢下一句“那我在酒店等你”就转身走了,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蒲熠星脸上的笑在目送着芈十四的背影消失在幕布后的那一刻就收敛了起来,他向来都知道怎么去哄芈十四最管用,芈十四也确实很好哄。
他满脑子散发的浪漫主义是最会哄人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无论是芈十四,还是郭文韬。
是了,在以前,郭文韬也很好哄来着。
蒲熠星脸上所有的表情在想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消失了,他站在高台搭起来的台子上,居高临下的垂着视线看向台下那一整片空空的座位——一个小时前还座无虚席的观众席。
不对,不是座无虚席。
蒲熠星在心里反驳自己。
在第一排的角落里,从开场到最后,都有一个空着的座位。
或许今晚回去微博上就会有人讨论为什么第一排还会有空位置,或许从音乐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好奇为什么会空一个,连十四都在自己中场下台的时候来问自己为什么有一个空位置。
蒲熠星握着手机的手越握越紧,如果这个时候解锁他的手机,你就会发现页面停留在他跟郭文韬的微信聊天记录的页面上,上面是他在几个小时前发过去的一条消息。
【我在第一排给你留了位置,你来吗?】
孤零零的一个绿色长条静静的躺在聊天页面上,郭文韬没有回复,或许郭文韬都没有看见。
如果微信也能够开发那种显示已读未读的功能就好了,蒲熠星心里这样想,这样起码自己就可以知道他是没看到还是不想理自己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如果真的显示了已读不回,自己会更难受,所以这样就很好了,可以骗骗自己郭文韬是真的忙的没有看到消息。
蒲熠星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一步一步走到舞台边缘,轻轻一跃跳了下去,然后像是上瘾了一样疯了一样,爬上去又跳下来,跳下来又爬上去,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迷恋上了这种短暂的失重感。在这个处处都被重力支配的星球上短暂获得的失重感总会给他带来些许不真实的虚幻感,向他一向喜欢的科幻故事一样,可以短暂的逃离这个他并没有多么开心但依旧需要装作精力满满的现实世界。
当他再一次从舞台上轻轻跃下之后他却不再转身往台上爬了,他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如果郭文韬在自己身边的话肯定会笑着骂一句“有病”,但是依旧会笑眯眯地在一边看着自己胡闹。
他突然就觉得好没意思了,所以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为郭文韬特意留出来的位置坐下,低着头看自己白色的皮鞋尖发呆。
他的生日会办的很顺利,无论是前期的造势还是真正的今天呈现的效果,灯光一暗下去,满场的点点蓝色星光就是他无数次幻想过梦想过的银河盛景。
可他心里还是空缺了一块,他最想见的人没有来,他最想被见证的时刻那个人也没有看见。
所以他随口一取名的银河计划难道真的变成了隔绝牛郎织女的银河吗?
29岁的一念之差最终还是变成了那一条看的到尽头却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银河,命运随手一划就在他和郭文韬之间分隔开了这么一条浪漫却又残忍的星河。
可牛郎织女还有鹊桥可以相见,可牛郎织女还是两情相悦,但他已经不确定或者说不敢去确定郭文韬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感情了。
自己这几年得到了许多成就,成立了剧本杀工作室,拍了纪录片,出版了自己的新书……他得到了许多许多,却好像唯独弄丢了那个最重要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微信交流就只局限在节目录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没有了私下的聚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好像两条短暂相交了一次的线,离开了相交点之后就渐行渐远。
他想去忽略跟在自己身边的芈十四,想去忽略郭文韬戴在左手无名指上那几乎是从不离手的婚戒,想去忽略他们那乱七八糟的29岁。
他无数次想在酒精中麻痹,想用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去构建一个他跟郭文韬能够好好在一起的新的世界,可每当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总是芈十四那张脸,梦里郭文韬冲着自己笑的画面碎成一片一片,在芈十四絮絮叨叨的话里消散的干干净净。
他明明得到了许多,却像是一无所有。
可又能去怪谁呢?谁也怪不了,他一向高傲的自尊也不允许他去怪自己,就这么拉扯来拉扯去反倒是一整天的都在消耗自己。
所以到头来还是他自己自找的。
也不知道自己发呆发了多久,反正觉得浑身酸疼。想见的人没见到,想留的人抓不住,再待下去也只能让自己更清楚地认识到郭文韬压根就没有来过。
他叹了口气,双手搓了搓自己的因为一整晚有些过量的动作而有些胀痛的膝盖,准备起身打车回酒店去好好睡一觉。
或许今晚能在梦里见到郭文韬呢?
可当他站起身来的那一刻,整个场馆的灯突然灭了,无边的漆黑将他整个人吞没。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场馆停电还是灯光设备发生了故障。
他努力适应着黑暗,一只手摸摸索索地想去兜里把刚装进去的手机拿出来照个亮走出去,突然,随着一声响声,一束聚光灯不偏不倚的打在了舞台中间。
他看见舞台中间站着一个抱着吉他的人。
是郭文韬。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因为骤然从黑暗中见到这么强烈的一束光而有些刺痛的控制不住眯了起来,可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郭文韬。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眼睛又很痛。
他看见郭文韬冲着他笑了一下,那个笑很温柔,但好像又不是发自内心,好像只是碰见陌生人之后处于礼貌的客套的笑。
他的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不敢,他怕眼前的一切又是他做的一场梦,他怕一开口梦就要醒了。
“你这个样子像傻掉了一样。”
郭文韬望着呆愣在原地的蒲熠星笑着开口:“怎么了?吓到了?”
蒲熠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咽下一口闷涩的唾液,开口间胸膛里满是苦涩,又满是小心翼翼:“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给我发微信叫我来的吗?”郭文韬笑着歪了歪头,抱着吉他朝着蒲熠星的方向走过去。
“我以为你没看到。”蒲熠星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黏在郭文韬的脸上,他觉得这一切都好不真实,可嘴上却依旧生涩地开口:“我以为你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来,也不想来。”
郭文韬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很快的又掩饰的天衣无缝。
他走到蒲熠星面前,因为站在舞台上的原因,他的位置比蒲熠星高出了许多。耀眼的聚光灯在自己身后,刺眼的光线从他的背后投射过来,又被自己的身体挡住,在自己面前遮挡出一片阴影。
他一步一步跨过白色的聚光灯,竟然真的有些像在跨越银河。
郭文韬就这么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自己阴影里面的蒲熠星。
他看着蒲熠星身上刚才演出时穿的那一身白色的西装,看见他身后应该是为了造型好看特意留出来的一截白纱拖尾,半晌歪着头笑了一下:“你这件衣服,好像婚纱。”
蒲熠星从刚才开始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郭文韬,这个时候有些费力的仰着头看着他,刺眼的白色灯光打在郭文韬的身后,他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眯着眼睛看过去,看着聚光灯在郭文韬的周身留下一圈莹白的光晕。
他就这么抬头看过去,像是虔诚的信徒在渴望他的神明。
一切都是那么虚幻,却因为是郭文韬又显得那样的真实。
“像吗?”蒲熠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像啊,你看你身后的拖尾,好像新娘的头纱。”郭文韬笑着点点头。
“像吗?”蒲熠星没有回头,明明看不清楚,他却还是看着郭文韬的眼睛,脸上带着一种决绝。
“那你要来跟我结婚吗?”
郭文韬的表情有一瞬间地怔愣,脸上从一开始就维持的完美温柔的笑容一瞬间有些崩碎。
他垂下眼睛,原本看不清表情的脸更加模糊了。
沉默像涨潮的海水一样向他们两个袭来,逐渐上涨,淹得人喘不上气。
郭文韬没有回答他,抱着吉他撑着坐了下去,双腿随意地搭在舞台边缘,就这么坐在了蒲熠星面前。
这下两个人的高度差不多了,蒲熠星只需要微微仰头就可以看清楚他无数次在梦中总是看不清的脸。
郭文韬没有去看他,低着头看着琴弦,轻轻地开口:“蒲熠星,我给你唱首歌吧。”说着,也不管蒲熠星说好还是不好,自顾自的开始拨弄起了吉他。
郭文韬唱的是自己生日时候出的单曲《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在他拨弄前两三个音出来的时候蒲熠星就听出来了。
场地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清脆的吉他弦声和郭文韬低沉的歌声。
一首歌的时间很短很短,短到蒲熠星还没仔细看清楚郭文韬眼下的黑眼圈他就已经唱完了。
“蒲熠星,给你唱首歌,祝你生日快乐。”
“三十岁继续去追求更多的可能性吧。”
蒲熠星看着郭文韬黑色渔夫帽下那双如往常一样亮晶晶的眼睛,一整晚上的失落和从刚才开始的虚幻突然就落到了实处。
他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他看着郭文韬,露出了从刚才演唱会结束到现在的第一个笑容,也是今晚第一个放松又发自真心的笑容。
“郭文韬,没有礼物就算了,我过生日你就不能给我唱首我的歌吗?”
“我没听啊。”
郭文韬这样回答,放下吉他一只手撑在自己身后侧歪着头看着蒲熠星,然后就看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红色玫瑰花,随意地往前一递:“那再送个花可以了吧?”
“郭文韬,怎么这么小气呢?连个花篮都不舍得送呢?”
“我生日会你不是也一样没送吗?彼此彼此吧。”
蒲熠星伸手接过去才发现花还是一副皱皱巴巴不新鲜的样子,无奈地笑了下:“一支就一支,好歹送朵新鲜的吧?”
“忙完事情就立马飞过来了,哪来的闲工夫给你挑花?”郭文韬撇了撇嘴,“进来的时候从你门口的那堆里面随便抽了一支,一晚上了蔫了也正常。”
“你这人啊……”
郭文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爱要不要吧。”然后朝蒲熠星伸了伸手:“拉我一把。”
“就这点高度你自己下不来?”
“腰疼。”
郭文韬见蒲熠星依旧不动,“啧”了一声,伸出的那只手朝着蒲熠星又晃了晃:“你拉不拉?”
蒲熠星认命地上前两步握住了郭文韬的左手,手心又传来了戒指硌在皮肤上那熟悉的触感。
他稍稍一使劲,郭文韬借力从舞台上跳了下来,双脚落地的瞬间一个没站稳扑在了蒲熠星的怀里。
蒲熠星双手下意识地就搂住了怀里人的腰帮助他站稳,郭文韬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对上视线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有些怔愣。
两个人的距离因为这个半搂抱的姿势一下子拉近,近到两个人的呼吸开始打架,近到蒲熠星终于看清了郭文韬眼底下的黑眼圈。
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就在怀里,呼吸逐渐变得灼热。蒲熠星的视线从郭文韬的眼睛逐渐下移到他的嘴唇。
他有些情不自禁地缓缓靠近,却在几乎就要吻上去的瞬间被郭文韬向后一仰躲开了。
郭文韬伸手挡在蒲熠星胸口,用不重却很坚决的力道将他推开,然后后退一步重新站好,平静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蒲熠星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刚才被郭文韬推开的地方,抵在胸口的力道好像没有消失,闷闷地压在心口,苦涩的很。
有一个位置似乎格外的疼,不知道是不是戒指硌出来的。
郭文韬看着蒲熠星愣住的眼神里全是破碎,锋利毛糙的边缘割在他的心里,血淋淋的,好像不痛,又好像锥心噬骨。
他正要开口,却看见蒲熠星抬头看向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他的眼眶有些红。
“我说像,但你还没有回答我。”
“什么?”郭文韬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我这件衣服像婚纱,那你要跟我结婚吗?”
“结什么婚,蒲熠星你别闹了。”
“好,不结婚,那你要娶我吗?”
“蒲熠星你别——”
“那你要来娶我吗?”蒲熠星执拗地问着这个问题,像个不谙世事又认死理的孩子。
郭文韬依旧没有回答,他想要说点什么去打破这个僵局,还没开口却被蒲熠星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手机。”郭文韬松了一口气,“你先接电话。”
蒲熠星垂在身侧的手指甲要把自己手心掐烂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看见来电显示是芈十四。
刚才萦绕在他周身所有的气氛一下子就散了,他沉默着摁下接通键。
郭文韬一直看着他,听着他低声说了一句“知道了我马上回去”就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了。
通话时间没有很长,却怎么也回不去刚才僵持的气氛了。
“蒲熠星。”郭文韬叫了他的名字。
“嗯?”
“回去吧,她还在等你。”
“嗯。”这一次,蒲熠星答应的很快。
郭文韬隔着刚才他退后的那一步距离看着他,又重新向前一步,伸出手抱了一下蒲熠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蒲熠星,三十岁生日快乐。”
“嗯。”
说完,郭文韬松开了人,冲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蒲熠星看着郭文韬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刚才那个短暂的拥抱带来的温暖消散的干干净净。
他正准备离开,黑了的手机屏幕却再一次亮起,他低头去看,是郭文韬的微信消息。
【文韬】:花真的是随手捡的,但礼物是准备的。
【文韬】:刚才偷偷放你口袋里去了。
【文韬】:阿蒲,三十岁生日快乐。
END.
一些小解说:(当然是我造谣的)
*韬韬腰疼是因为他今天白天忙拍摄忙了一天,结束工作之后又无缝买了机票来阿蒲生日会,一直在场馆外的黑暗角落里站着等所有粉丝散场,过度劳累所以腰疼
*吉他是落地后去乐器行租的,音其实没那么准
*聚光灯是拜托值班的工作人员开的,为了防止自己今晚过来被透露出去还给工作人员发了红包作“封口费”
——————
阿鱼有话说:
礼物究竟是什么呢?
有点甜不太符合正文酸酸的情感基调,就放在彩蛋里揭密啦!
迟大到了,滑跪道歉!!!
【南北】发烧
❗❗❗背德慎入
*ooc归我,不要上升!
*背德背德很背德!!!介意勿入!!!
*灵感来源于今天刷微博看到的贴着降温贴的韬韬
*南北蒲郭不逆不拆,现实向,第一次写背德,如尺度把握有问题还请指出
*希望wuli蒲蒲和wuli韬韬都要健健康康啊
——————无情的分割线
蒲熠星坐在商务车的后座上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不时点开微信,熟练地点开那个不置顶也不带A标但是总可以一下子就找到的对话框,看见对话还停留在今天早上【还是分开走?那我先下去了,早餐给你带了,到了我就在你化妆间等你】和【好】的这两句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背德慎入
*ooc归我,不要上升!
*背德背德很背德!!!介意勿入!!!
*灵感来源于今天刷微博看到的贴着降温贴的韬韬
*南北蒲郭不逆不拆,现实向,第一次写背德,如尺度把握有问题还请指出
*希望wuli蒲蒲和wuli韬韬都要健健康康啊
——————无情的分割线
蒲熠星坐在商务车的后座上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不时点开微信,熟练地点开那个不置顶也不带A标但是总可以一下子就找到的对话框,看见对话还停留在今天早上【还是分开走?那我先下去了,早餐给你带了,到了我就在你化妆间等你】和【好】的这两句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无论哪个城市的早高峰都一如既往的让人厌烦,蒲熠星记得某人之前还是社畜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跟自己抱怨过北京的早高峰有多烦人。
想起那个人抱怨时候不自觉就微微嘟起的嘴巴,蒲熠星无声地笑了笑,想着这个时间估计那个人应该已经离开酒店了。他点开微博,熟练地切入小号,点进那个人的超话打算看一看站姐们拍的图,却不想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图片里那个人还穿着名学的定制棒球服,乌黑的头发乖巧的垂在额头前,随着动作轻轻地晃动着,半遮半掩的露出额头上贴的一块白色的东西。
好像是退烧贴。
蒲熠星浓密好看的眉毛瞬间就皱在一起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发烧了呢?他退出微博,点开微信对话框噼里啪啦就是一通问,问那个人是不是发烧了,怎么会发烧,有没有吃药,难不难受,今天还能不能录制。
很快,对话框里就铺满了一条又一条绿色的框,却连半条白色的都看不到。
很严重吗?怎么一条消息都不回?
蒲熠星心下逐渐焦躁了起来,连带着路口的红灯都格外的不顺眼。
蒲熠星面色不虞的盯着不远处的红灯,心里默默地跟着他数了十秒,突然跟坐在副驾驶上的助理丢下一句你们先走我回去一下,然后在助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戴上口罩压低了棒球帽,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就走,没走出多远的距离打上一辆出租车就掉头了。
郭文韬在今早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出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了,他动了动有些酸疼的腰,动作迟缓地把掉落在腰间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光裸的带着点点痕迹的上半身。
他原本以为只是昨晚做的狠了些身体有些吃不消,可是四肢越来越叫嚣的酸疼和冷的有些发抖的身体却在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费力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探了探,果然有些微微的发烫。他费力地支起一半的身子从床头柜上够过手机,撑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点开助理的微信告诉他自己可能有些发烧拜托他给自己买点退烧的药送上来。
助理很快就发过来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关切地问他有没有很难受需不需要去医院以及用不用把今天的录制请个假。
叮叮咚咚的微信消息连串的响起,吵的郭文韬本来就不太清明的脑子一下一下针扎的疼痛。他皱着眉点开语音,却不想嗓子沙哑到第一声根本没有发出来。他抬起头看了看,果然在床头柜上找到一个盛满水的透明玻璃杯。
真是的,昨晚明明走的那么匆忙,竟然还能记得给自己倒一杯水。
郭文韬勾了勾嘴角,伸出胳膊把杯子拿起来,也不管放了一晚上的水有多凉,被冰到了却也只是皱着眉喝了两口清了清嗓子,然后接着给助理发语音说自己没关系吃点药就可以不会耽误今天的录制。
刚准备退出微信就看见蒲熠星的消息发过来了。
【今天还是分开走?那我就先下去了,早餐给你带了,到了我就在你化妆间等你。】
郭文韬面无表情的在对话框里打了一个【好】,然后关上手机随手扔在一边,等着助理把药送来,顺带着脑子里过一下自己是干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发烧了。
他刚准备躺下等,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清明。
昨晚做完了之后好像没有清理。
啊,原因找到了呢。
之前每次做完之后自己就基本上连胳膊都抬不动了,所以一般都是蒲熠星给自己清理的。可昨晚刚刚结束两个人还没把气儿喘匀的时候,蒲熠星突然说十四在那边发微信要找他沟通工作,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匆匆穿好衣服之后叮嘱郭文韬让他先别睡,记得浴室清理干净然后把空调调高几度再睡,然后弯下腰在人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这么久没有做过了一下子又做的这么狠,郭文韬原本就累的整个人都快昏过去了,听到关门的声音本来还想着缓一缓再去洗澡,结果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没清理,加上空调温度低,自己还没好好盖被子,不发烧就怪了。
郭文韬低头看了看自己,叹了口气。总归是不能用这幅样子去给助理开门,他掀开被子,从行李箱里翻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扶着酸疼的腰就进了浴室。
郭文韬站在镜子前,面无表情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胸口小腹以及大//腿//根上遍布的红痕。
虽然做之前再三叮嘱明天有录制不能留痕迹,但到最后两个人都失控了,估计蒲熠星身上也有不少自己抓咬出的痕迹吧。
但总归蒲熠星还是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的,最靠上的一块痕迹紧靠着锁骨的下方,衣领拉高一点还是可以遮住的。
等到郭文韬收拾好自己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助理已经带着体温计和退烧药上来了。郭文韬把体温计夹在腋下等了十五分钟,果然有些发烧,不过烧的也不是很高,刚才洗了个热水澡其实感觉已经好一些了。
郭文韬就着助理倒出来的温水吃了一粒退烧药,然后又贴上一张退烧贴,看了看时间,跟预计出发的时间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了,就赶紧收了些东西跟着助理出了酒店。
在楼下等着代拍的人不少,助理在前面帮他开路,也不知道是昨晚睡得太晚,还是发烧烧的人精神有些萎靡,郭文韬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只能被助理带着往前挪动。周围吵吵闹闹的人声一窝蜂地钻进郭文韬的脑子里,刚才消减下去的头疼又回来了。
好不容易来到了地下停车场上了商务车,郭文韬一下子就倒在了座位上昏昏欲睡。商务车载着他在地下停车场绕了几圈然后来到出口处,却突然停下了。
郭文韬半睡半醒间感觉到车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带着外面早春寒气的人坐在了自己身边,扶着自己坐直了身子。
郭文韬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来人是谁,眼皮沉重的却像粘在一起一样根本就睁不开,只能感受到来人轻轻地托着自己的头然后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半梦半醒间的不安全感作祟让他本能的在来人的怀里微微地挣扎起来,却在头靠上那个人肩膀时鼻间嗅到熟悉气味的一瞬间整个身体放松了下去。
“乖,睡吧,我在。”
低沉的带着丝丝喘息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混合着鼻腔里熟悉的味道,刚才还萦绕在周围的不安全感一瞬间被驱散的一干二净。
郭文韬一直绷起来的精神瞬间松了下去,整个人乖顺的靠在来人的肩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郭文韬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是躺在化妆间的小沙发上的。
说在沙发上也不准确,因为他的头是枕在蒲熠星的腿上的,一睁开眼就看见那个人在低头玩着手机。
蒲熠星当然是第一时间察觉到郭文韬醒过来的,他把手机放在一边,低着头看着郭文韬刚睡醒的还不太清明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在自己的注视下变得清澈。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着这个姿势看着对方。
最终还是蒲熠星打破了沉默,他抬起右手贴上了郭文韬的脸,试了试温度,“嗯,温度降下去了,应该不怎么烧了。”
郭文韬一瞬不瞬的眼神也被打碎,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另一侧的脸颊,随口接到:“嗯,好像是不烫了。”
蒲熠星的手没有收回去,微微的摩挲着郭文韬睡得有些红的脸。
“怎么发烧的?嗯?是不是昨晚自己忘了清理?”
郭文韬瞬间哽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蒲熠星漆黑的瞳孔,“那怎么办?太累了没有力气,本该做这个工作的某人又被自己的女朋友叫走了。”
说着,他胳膊肘撑着沙发从蒲熠星的腿上起来,然后站在蒲熠星面前低着头看着他,“怎么样?昨晚查岗过关了吗?”说完,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你抱我上来的?啧啧,先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上我的车,又陪我在化妆间等我醒过来,怎么?不怕被你那形影不离的她发现?”
郭文韬刻意的咬重了那四个字。
蒲熠星就这么看着郭文韬,脸上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今早让她去对接另一个工作了,今天她不跟我。”
郭文韬像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样,遗憾的耸了耸肩,然后越过蒲熠星拿起自己被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长腿一伸坐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就开始回消息。
“佳佳?”
蒲熠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双手撑在郭文韬身侧,把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嗯,从微博知道我发烧了,问问我吃没吃药。”郭文韬低着头摁了几下键盘,突然打字的手指一顿。
“怎么了?”蒲熠星没有低头去看他的手机屏幕,只是平视着面前化妆镜里的郭文韬。
郭文韬抬起头,盯着镜子里的两个人,似乎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像是一个束手就擒的猎物一样被带着危险气息的野兽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捕食圈子里。
“她提醒我吃过敏药。”
“你过敏了?早春确实过敏源比较多。”蒲熠星皱皱眉,“但你刚吃完退烧药,一下子不要吃那么多药。”
郭文韬却笑了,他伸手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那块暧昧的红痕,冲着蒲熠星勾起一个笑。
已经变得有些暗红的痕迹盖在白皙的皮肤上,这样的视觉冲击落在蒲熠星眼里不亚于催//情的药。
“是啊,我‘过敏’了。”
“不过,过敏源好像是你诶~”
语气软绵绵的,尾音带着一丝上扬,像一把小勾子一样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蒲熠星的眼神黯了下来,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韬哥,你醒了吗?化妆老师在等了。还有,蒲哥的助理没找到蒲哥,问我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只是敲门,却没有进来。
是一种提醒,他们两个人的助理都很懂得分寸。
蒲熠星的眼睛里很快的掠过一丝遗憾,不过被他掩饰的很好。他收起撑在郭文韬身边的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今晚?”
身后传来郭文韬懒洋洋的声音。
“去我哪儿。”蒲熠星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头也不回地说着。
“她不在?”
“明天下午回来。”
蒲熠星的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他回过头来看着笑的像个得逞之后的狡猾狐狸的郭文韬。
“放心,今晚我会把属于我的工作做好的。”
END.
【南北】读心ch.07 爱人的心(完结)
*破镜重圆 肌肤饥渴症
*请勿上升
“失去一切的那个人啊,终于拥有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正文————
在回蒲熠星家的路上,郭文韬想了很多。
是的,郭文韬现在还没能诚实的把蒲熠星的房子称为自己的家,或者说他一直没找到那个所谓的家。
或许在他的少年时代,曾经有过短暂的一张体验卡。那一点点幸福的温存,转瞬即逝,像从他手里溜走的风筝,像转瞬即逝的夏天,和包裹着糖衣的苦涩药片。
其实如果没有那么甜的糖衣,这片药没有机会在他嘴里停留那么久,恰恰是因为甜过,所以苦的时候会显得更苦。恰恰是因为幸福过,所以失去幸福的时候才会难以接受。
曾经享受过的美...
*破镜重圆 肌肤饥渴症
*请勿上升
“失去一切的那个人啊,终于拥有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正文————
在回蒲熠星家的路上,郭文韬想了很多。
是的,郭文韬现在还没能诚实的把蒲熠星的房子称为自己的家,或者说他一直没找到那个所谓的家。
或许在他的少年时代,曾经有过短暂的一张体验卡。那一点点幸福的温存,转瞬即逝,像从他手里溜走的风筝,像转瞬即逝的夏天,和包裹着糖衣的苦涩药片。
其实如果没有那么甜的糖衣,这片药没有机会在他嘴里停留那么久,恰恰是因为甜过,所以苦的时候会显得更苦。恰恰是因为幸福过,所以失去幸福的时候才会难以接受。
曾经享受过的美好,在失去后都会变成利刃,一把一把插进他的心。无论是两两相伴的情侣,还是一家三口的散步,都是在反复的提醒着他,看看你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
直到蒲熠星出现。
没遇到蒲熠星之前,郭文韬一个人嚼着苦涩的药片。
蒲熠星不仅想递给他一颗糖,他甚至细心到会把糖放到水里慢慢喂给他喝。他像一个源源不断的糖果罐子,又像一个泡在蜂蜜罐子里长不大的孩子。
郭文韬遇见了,抱着糖果罐子就不愿意撒手了。郭文韬想自己还是太天真,轻易的以为糖果罐子就是我的了,可是好像没有人愿意让郭文韬私自占有这个糖果罐子,他们从他手里争抢,甚至想去把这个罐子摔在地上。
郭文韬他害怕了,他不想把这个罐子摔在地上,他不想让他碎掉。
于是他说“给你们吧,我不要了”。
不管他是糖果罐子,还是蜂蜜罐子他都不要了,糖水他也不要了。人世间曾经给予过他所有的甜,都还给人世间吧。
如果糖果罐子可以被放在玻璃展柜里面,一辈子平平安安的话,他就保证不会再偷看一眼。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蒲熠星家的地板上响起了行李箱滚动的声音。其实看起来夸张,箱子里也没有几件东西,当初搬到蒲熠星这里,也没刻意搬什么行李,只拿了几件衣服和一些证件。
也好,现在收拾起来也轻松。冥冥之中一切都注定。
去接受住院治疗,也是郭文韬瞒着他的决定。住院治疗是下策中的下策,当时还要录节目,郭文韬就没有把它列入考虑范围内,但是现在已经收官了,再三思索,还是不打扰蒲熠星了。
诊断出这么个病,幸运点或许会好,但是郭文韬最不信任自己这点运气,好不了的话,后半辈子要么吊在针管上,要么吊在蒲熠星身上。打针的副作用很多,会嗜睡,会消瘦,免疫力会下降。吊在他身上,其实也有副作用的。
不过都报应在了蒲熠星身上了而已。
郭文韬这么骄傲的人,他怎么做蒲熠星的拖油瓶,这还不如杀了他。
为什么命运非要他依赖一个,他最不愿意依赖、拖累的人。可偏偏他又如此慷慨的爱我,爱到将这一切都甘之如饴。
蒲熠星爱他爱到不像自己,爱到变愚钝,爱到视他如眼珠子一般。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可郭文韬一心只想让他做自己。
他光风月霁,也愿意为所爱之人奋不顾身。
郭文韬的思绪飞得好远,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口。那和扇黑色的门对望良久,他终于还是抬起了手。
打开这扇门,还蒲熠星自由吧。
几乎是手指触碰到冰凉门把手的一瞬间,钥匙孔里传来异响,那一丝丝微小的震动,顺着金属传感到他身体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藏,可哪也不合适,慌乱中行李箱的轮子卡在了地板缝里,他没注意,一推,行李箱瞬间带着他失了重心,等到门打开时,连人带箱摔了一地。
蒲熠星匆匆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幅场景。郭文韬正坐在地上,无措地看着他,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左脸红了一大块,嘴角隐隐渗血。
“怎么不接电话?”
“你脸怎么回事?”
他们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郭文韬微微皱眉,掏出兜里的手机,摁了两下。
“没电了。”
蒲熠星长叹一口气,余光瞟见一边倒在地上的行李箱,一瞬就乱了呼吸,胸膛中的心脏猛烈的跳动着,他看着郭文韬有些躲闪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才好。说出口的话,都带着一丝哑音。
“去哪?”
郭文韬无话,他也没期盼能从他嘴里问出个所以然,终是不忍心尖儿上的人就这么一直坐在地上,他俯身,将人揽进了怀里,动作轻柔地给抱了起来。他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叠在蒲熠星的大腿上。郭文韬忽然感觉熟悉又陌生。
原是那晚过后,他们再没过这样的亲密。
蒲熠星揽着他的腰,他的胳膊还搭在蒲熠星的肩膀上,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男人嘴角细小的伤口。
“怎么搞的?”
说磕了碰了是不成的,郭文韬又不是瞎的,哪儿那么好糊弄,左右瞒着也是瞒不住的,不如坦白从宽。
“我回了一趟绵阳。”
绵阳啊,一个郭文韬从来不愿意提起的地方,是他没办法抵达的,蒲熠星真正的故乡。青海和绵阳,从来就不是西北到西南,也不是北京到南京,是他每个深夜的梦魇,是他不愿意让蒲熠星放弃的牵挂,和
他无颜面对的,生养蒲熠星的父母。
“你干什么了?”
郭文韬出口的声音都颤抖,他最不愿意的事,就是将自己和绵阳放到天平上,让蒲熠星做选择。
他不怕蒲熠星选绵阳,他怕蒲熠星选自己。
蒲熠星坦然的笑着,牵扯到嘴角的伤口也丝毫不在乎。
“我和我爸妈……出了个柜。”
命运的审判还是到来,那个猜到却不愿承认的想法最后成为了事实。
到最后的最后,不过是一切都成为徒劳,他以为的,他所替蒲熠星守护的,都被蒲熠星看透。
他似乎是可笑的,是失败的,可他又是被珍视的,被守护的,
被爱的。
“被打了?你说你……这样……”
蒲熠星握住他摸自己嘴角的手,不知道痛一样,郭文韬只能感受到他炽热的手心,他的眼睛亮亮的,仿佛这一巴掌,没挨在过他脸上一样。
“他们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打我的。我说我不是喜欢男人,就是喜欢你,就算给我找了其他人也不行,我就想和你过。”
“我妈愣了,我爸手里泡着一半的茶都洒了,我跪下来,我说咱们之间的事,几乎所有。”
“讲到最后,我妈忽然过来,抬手就……”
蒲熠星把嘴里的词咽回去,喘了好大一口气才继续。
“她说,我这样根本就不配好好和你在一起,明明爱了这么久,却胆小鬼一样不敢告诉别人, 说我明明爱,却嘴硬偏偏放你走,说我,就算多爱,也不能用爱的名义,作践你。”
蒲熠星说得激动,一颗心脏砰砰的跳着,郭文韬只看着他,一时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想好了,我不要你一个人替我扛,我想和你说。”
“我爱你啊。”
“公开,让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流言蜚语,什么世俗骂名,我背。”
蒲熠星终究还是没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红肿的脸颊落下来,看得郭文韬好一阵心疼。
“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不是因为疾病。”
“就因为爱我,行不行啊?”
我们好像总是以别的借口做了很多很多事情和决定,却忘记了,一切的初衷都是爱啊。
爱啊,驱使郭文韬有勇气一个人面对伤痛,让蒲熠星敢独自去扛流言风语。也能让走散的人啊,重新在爱的笼罩下,牵起不再分开的手。
郭文韬忽然觉得自己好过分啊。
他想着怎样离开才悄无声息时,他在想,豁出这条命,也要留住他。
“好。”
那能怎么办呢,只能留在他身边,谁让他那么爱我,爱到将黑暗也能看做黎明。
蒲熠星抱住他,落泪打湿在他颈肩。他好委屈,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委屈过。
“你刚才……要去干嘛?”
郭文韬抱着他,听见人带着哭腔的声音,第一次对他全盘托出。
蒲熠星听他讲完,搂着他的腰更紧了一些。
“我有时候觉得你好心狠啊,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呢?你的心里有什么啊?有正义,有智慧,有坚韧,有苦难。”
“有爱吗?”
有些人爱你,舍得为你抛弃一切。有些人爱你,不舍得让你抛弃一切。
“没有爱,只有你。”
他的心晦涩难懂,像青海的沙,像绵阳的雾,像北京的雪,像长沙的雨,像他十余年的口是心非,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可偏生蒲熠星如此执着,争个头破血流也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最后还是他先甘拜下风,他先心软,他先不忍他受伤,他撕开自己,一切都是如此的血肉模糊,他却轻描淡写的说着。
有什么好看的呢,不过除了你,还是你。
他们依偎在一起,坚强,外壳,倔强都在此刻轰然倒塌,爱的暖风吹拂大地,冰川融化,落雪消融。守护的面具下,是赤裸的爱,失去一切的那个人啊,终于拥有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爱人的心。
——本文完——
还有一点点我想说的话和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