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胆小鬼的春天
/ooc
/私设如山
新晋画家×花店老板
全文1.3w+
——————————
田曦薇病了,在21世纪,这个崇尚唯物主义的时代,患了最荒谬的病症——天使症。
起初是田曦薇在洗澡时,发觉自己的肩胛骨似乎越来越突出了,但奇怪的是平日里穿着衣服的时候,除了不时的刺痛,并没有类似衣服不再合身的不适感。
去医院检查也没什么结果,还差点被当成妄想症抓去精神病院。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田曦薇这样安慰自己。到后来索性就不纠结了,该吃吃该喝喝,该接画稿就画。
直到李一桐邀请她一起去看画展那天。
李一桐是“一桶梨花”...
/ooc
/私设如山
新晋画家×花店老板
全文1.3w+
——————————
田曦薇病了,在21世纪,这个崇尚唯物主义的时代,患了最荒谬的病症——天使症。
起初是田曦薇在洗澡时,发觉自己的肩胛骨似乎越来越突出了,但奇怪的是平日里穿着衣服的时候,除了不时的刺痛,并没有类似衣服不再合身的不适感。
去医院检查也没什么结果,还差点被当成妄想症抓去精神病院。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田曦薇这样安慰自己。到后来索性就不纠结了,该吃吃该喝喝,该接画稿就画。
直到李一桐邀请她一起去看画展那天。
李一桐是“一桶梨花”花店的老板,也是田曦薇三年的暗恋对象。
并肩走在画廊里,李一桐不经意地提起,“小田还没办过自己的画展吧?”
田曦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吗?还差得远呢,就算办了,又有谁会愿意看呢?”
“我呀”,李一桐说得认真。
田曦薇被她的回答惊喜到,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憨笑。
两人来得晚,这一逛便逛到了闭馆。
初冬的A市,细细密密下着小雪。
李一桐站在公交车站前,呼出一口哈气,然后把脸埋回围巾里。
旁边田曦薇正抻着脖子望向公交车驶来的方向,“来了,来了!”
公交车与她们只差一个路口,正在等红灯。
“一会儿你怎么回去?”
她们家住两个方向,坐不了一班车。
李一桐的车到了,田曦薇的却还没有。
田曦薇翻手腕看了下时间,末班车已经过了。
“啧”,田曦薇微微皱眉,抬头时却看不出一丝不耐的痕迹,“我怎么回去不行,走回去吧,当锻炼了。”
李一桐深深看了田曦薇一眼,那人脸上的笑容太过刻意,显然是在逞强,她并不急着回家,也愿意和田曦薇再多待一会,甚至送她回家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田曦薇开口。
红灯变绿,公交车缓缓驶来。
田曦薇依旧没心没肺地搓手取暖,雪花落在脸颊上。
“如果有一天开了画展,别忘了邀请我啊!”李一桐的声音轻飘飘传来,清冷却携着暖意,融化了脸上的冰凉,只留下水痕与一抹可疑的红。
等田曦薇反应过来时,李一桐已经登上公交车。
“我会的!”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
望着公交车远去,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田曦薇脸上的笑意许久都没有褪去。
她雀跃着刚要抬脚离开,下一刻却僵在原地。
莫大的痛苦从肩胛骨处传来,顷刻便席卷了全身,冷汗倏地流下,划过田曦薇因疼痛而扫曲的脸。她踉跄着跌坐在长椅上,手肘搁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握在一起,指甲嵌进皮肉,撑着脑袋,就这样缓好久。
行人匆匆,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的道路,不愿分一丝目光给那个在长椅上的人。
良久,剧痛淡去,田曦薇已然没了走回去的心思,她掏出手机叫车。
浑浑噩噩回到家,一头栽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日头当空,田曦薇摁亮手机看到时间吓了一跳,看到消息又吓了一跳。
不仅晨跑的连环闹钟没能叫醒她,就连李一桐的十好几通电话她也没听到。
田曦薇抓起手机,腾地坐直,打开置顶的聊天框,扒拉了好几下才找到几十条信息的源头。
昨天她们分别后的十五分钟,李一桐就给她发了到家的信息。又过了十五分钟,大概是一直没收到田曦薇到家的消息,便发了信息询问,没得到回复,她就每隔五分钟问一次。
可那时候田曦薇已经痛得神志不清了,压根没注意到。
看着昨晚一直持续到半夜的信息和今天早上的一堆问号,田曦薇实在欲哭无泪,只想穿越回昨晚,把昏睡的自己一巴掌拍醒,给李一桐报平安。
她在对话框删删减减半天,才发出一句“昨晚到家就睡着了,没看到消息,现在才醒”并附上一个“尴尬”的表情包。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李一桐始终没有回复
“太忙了?糟糕,她不会生气了吧?生气也是应该的。不对,她担心我!不对不对...”田曦薇的心理活动堪比世界大战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见聊天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叹出一口气,踏上拖鞋去厕所洗漱。
当田曦薇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大脑“嗡”地一下宕机了,她身后赫然出现了一双翅膀?!
她用力闭上眼再睁开,重复了好几次,又用手捧起冷水泼到脸上,水珠打湿了刘海,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上,滴落回水池里。
那双翅膀仍然在那,这不是她的幻觉!
田曦薇还在挣扎的时候,她的手机躺在马桶盖上响了几声,因为手上有水,指纹识别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等她解锁手机看到消息“我进电梯了,给你买了饭,马上到你家。”消息的主人已经站在门外按密码了
她怎么会知道密码?!
哦,自己告诉她的......
田曦薇冲出洗手间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门“吱啦”一声被拉开,两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
“怎么造成这样,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怎么?不欢迎我来?”李一桐看着对面人穿着睡衣满脸水渍,拖鞋还只穿了一只的狼狈模样,有些不满的开口。
见李一桐只是皱眉,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田曦薇才微微放下心来,她似乎看不到那双翅膀。“怎么会,那个,你先进来吧。我...我再去洗一下。”
田曦薇忙不迭转身回到洗手问,顺便把之前跑掉的拖鞋踩上。
李一桐看着对方逃荒似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她关上门,将厚重的外套脱下挂在玄关,从鞋柜里找出来一次性鞋套套上,径直走向厨房。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田曦薇的家。
最初是田曦薇在酒吧喝酒,拨了她的电话,她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去把人送回了家。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小孩一去酒吧就给她打电话,也不管醉没醉,硬是要她接自己回家。
几次下来,她也看透了田曦薇的小心思,考虑到喝酒实在伤身体,她索性就告诉田曦薇,只要她不去喝酒,自己就每周来她家一趟看她画画。
再后来田曦薇酒也不喝了,生活也规律了。
李一桐把买来的饭菜放进微波炉加热,想到这不由得轻笑出声。
田曦薇家的画室装修得很温馨,每到下午就有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屋里,田曦薇还特意为她设了一个躺椅,甚至允许她在画室吃东西。
当然,她没这么做。
田曦薇这样纵容她,无非是怕她无聊,不一定哪天就不来了。
实际上她很乐在其中,平时在店里订单多的时候,忙得脚都沾不着地。这种晒晒太阳,看看书的清闲日子,她求之不得。
更何况,田曦薇长得好看,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中时,画面也算得上是赏心悦目。
李一桐刚摆放好碗筷,田曦薇正好收拾完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看到桌上的餐食,眼中的光刚燃起就熄了。
“这么清淡啊?”田曦薇嘟囔道。
李一桐不咸不谈地看她一眼,“一晚上没回消息,谁知道你怎么了,我还以为你生病了。”
其中意味呛得田曦薇眼睛直乱膘,瞧她这副德行,李一桐敲敲桌子,“别看了,这儿没有地缝供你钻,快吃饭。”
知道这是给自己台阶下,田曦薇的嘴角勾起,拿起汤匙往嘴里送粥。温度刚刚好,浓郁的米香充斥着口腔,回味还有着淡淡的甜意,那是李一桐放的蜂蜜。
田曦薇看着粥,眼底的笑意更浓郁了,“怎么跑我这边来了,今天不用看店?”
“店那边有小林看着,正好有单子在这边就顺路过来看看。”
“看看我?”
“嗯对,看你,看看你死没死。”李一桐自觉自己带着点咬牙切齿,可好像一点威摄力都没有,对面人身后那不存在的尾巴都摇上天了。
事实上,李一桐刚一来,田曦薇就发现那对翅膀在振动,连接着肩胛骨那处传来触电般的酥麻感,要不是没有实体,她可能就真的要飞上天了。
“别傻乐了,快吃,我一会还要回店里。”
“啊?不回去行不行啊?”
“不回去你养我啊?”话是下意识接上的,反应过来后,带着心里的希冀,李一桐看向田曦薇。
后者却别开目光,埋头喝粥,不时发出呲溜的声音。
胆小鬼!李一桐气极反笑。“算啦,不指望你,等你把自己养活明白再说吧。”
翅膀不再振动了,跟随着主人的心情一起低落下去。
李一桐走后,田曦薇钻进画室,本想着放松心情,结果没画几笔就瘫倒在地板上。
阳光有些刺眼,真难想象她是怎么顶着这样的阳光看进去书的。
不是,怎么不想到她了?
田曦薇在地板上来回翻腾,直到额角有细汗冒出才停下。
心脏砰砰跳动着,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身后那对凭空出现的翅膀,既真实又虚幻,一对只有她知晓的存在。
它似乎又抖擞起来了,这样想着,田曦薇在搜索栏输入了自己的疑问。
入目便是一连串的专家解惑,总结下来就是怀疑她妄想症。
我*,我不会真是妄想症吧?
这一念头刚冒出田曦薇就翻到了一篇有关于小说没定的贴子,可还没等她仔细看,手机就自动跳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网页。
“你病了,但不是妄想症。”几个字映入眼帘,这恰好回应了田曦薇心中的疑惑。
“输入你的病症。”纯黑的页面弹出一个输入框。
田曦薇没由来的有些心慌,她紧张地咽口水,敲击屏幕将字一个一个打进输入框。接着画面一闪。
“天使症?”田曦薇不自觉地喃喃出声,这什么中二名字。
“病症详情:初期,患者背部时有痛感。中期,肩胛骨突出,痛感加重。后期,患者肩胛骨处生成一双翅膀,并以此为起始称为“芽期”。“芽期”持续时长为一个月,患者每6天多生出一对翅膀,直至成熟期六翼天使形态。患者需在“芽期”内向心怡之人表白,成功则翅膀消失,失败或逾期仍未表达心意,则翅膀变黑,由“成熟期”转为“凋零期”,化为堕天使。患者将有一天时间自杀,如若不然,从“凋零期”的第二天起,翅膀将控制患者杀掉心怡之人。”
这有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真当写小说呢?
田曦薇松开皱紧的眉头,翻着白眼要退出页面。
万一是真的呢?她缩回要清除后台的手指。
太阳悄悄溜走,画室又暗了下来。
田曦薇重新执起画笔,勾勒画纸上少女笑弯的眉眼。
她最终还是没有按下那个红叉,还有时间,她还有时间观察。如果是真的,那么6天后她便会长出第二对翅膀。万一是真的,她也还有选择的余地。
所以她收藏了网页
再等等。
翅膀的出现并没有给田曦薇的生活带来大的不同,毕竟它也不能真的让她飞起来。
要不是它时不时会振动一下,强调自己的存在,它更像是一件只有田曦薇能看到的时尚单品。
每天早上田曦薇外出晨跑,经过商业街的橱窗总是会放慢速度。
拜托,真的蛮帅的,感觉下一秒就要去拯救世界了!
长出第一双翅膀的第6天,星期六。
田曦薇刚刚收尾前两天接下的画稿,门口便传来门铃声,不多时门被打开。
走出画室,只见李一桐靠在玄关处玩手机,听到声音抬起头,“在网上看到一家不错的火锅店,要去嘛?”
红白汤翻滚,鱼丸浮在锅边,田曦薇把刚烫好的肉片裹满蘸料送入口中,塞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见她这模样,李一桐忍俊不禁,连忙低下头,将勾起的嘴角藏在腾起的烟雾后面。
“刚刚在赶画稿?”
X点点头,肉还没嚼完,她发出一个音节以示肯定。
“猜到了,一下午没回消息。”
这是田曦薇的小习惯,画画时会把手机静音,画入神了经常会被人误会失联。
李一桐也清楚这一点,只不过话到了嘴边还是带了些嗔怪的意味。
田曦薇注意到李一桐眼神空洞似是在发呆,手还无意识地用筷子戳碗里葱花。
田曦薇用手纸把沾过红油的漏勺擦干净,伸到清汤锅里捞起几块肉放到Y的碗里,“快吃,再煮就老了。”
闻言,李一桐的目光聚焦到碗里的牛肉上。好久之前她似乎是有点洁癖的,别人碰过的食物,她是一定不会吃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遇到田曦薇之后这干净病就烟消云散了。
火锅店在离田曦薇家不远的一条小吃街上,两个人结完账出来才八点多,正好是人最多的时候。
起初,怕被人群冲开,田曦薇用手虚虚拽着李一桐的袖子,后来见李一桐没什么反应,索性心一横,挎上她的臂弯。
人与人之间的安全社交距离是1m,关系越来越亲密,这个距离也会缩短。
可田曦薇和李一桐却恰恰相反。
刚认识那会儿,田曦薇恨不得天天待在丫身边,动不动就往花店钻,各种令人脸红的情话也是张口就来。
后来她发现这一次自己是动了真心了,心里的顾虑倒多了起来,变得畏手畏脚。相处时便像是刚认识的朋友,相敬如宾。
田曦薇不敢去看旁边人的反应,其实是怕自己的紧张被看透。
她在心里细数路过的小吃摊,又默默为摊位的名字作评价。
油烟味、烧烤的孜然味、桂花糕的米香味和心上人似有似无的薄荷味一齐钻入田曦薇的鼻腔,将她的意识搅得一团糟,耳尖也染上绯色。
太犯规了!不是刚吃完火锅吗,怎么身上还是有一股薄荷味!
田曦薇不是猫,但田小狗会像猫爱吸猫薄荷那样无次数的对李一桐身上的薄荷味上瘾。
李一桐百无聊赖地用舌尖把糖抵到上鄂,然后松开舌头等糖落回。
当她感受到臂弯上的重量时,她试着去田曦薇的眼睛,结局是无果,目光在一片绯红停留片刻便离开。
微凉的晚风拂过Y的长发,她抿着糖,嘴角却翘起,今晚的薄荷糖,没那么凉,那么提神,但是格外的甜。
田曦薇回到家后,首先就给李一桐发了信息报平安。
“到家啦”
“我也刚到”
“这么快?”
“嗯,叫了个车”
两人是在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十字路口分别的,离田曦薇家小区不过几百米,离李一桐家就远了。
虽然田曦薇又去超市转悠了一圈,买了两兜吃食再回家,但也不至于和李一桐一个速度。
叫车啊,那就合理了。
田曦薇一只手扒拉购物袋,从里面掏出一听啤酒,另一只收回着的信息。
拉开拉环,冰凉的酒液随着喉头滚动滑入,她已经很久没碰过酒了。
她是真的很听话,只是可惜,听话不一定能得到姐姐,但是不听话...
田曦薇随手擦掉嘴角溢出的液滴,抬眸去看手机
“我要睡觉了”
“不准睡!”借着酒劲,田曦薇咬牙按下发送键。
“快去睡觉,田曦薇”
框内滞留的“陪陪我”被删除,换上另外两个字“晚安”。
对面再没有个动静。
不听话的话就一定会失去些什么,比如,姐姐的晚安。
无论有没有李一桐的晚安,田曦薇今晚都注定安定不下来。
距离零点还有2个小时,电视机上是田曦薇随机播放的电影。
从那个条金色的龙盘踞在屏幕上 到密密麻麻的演职人员表滚动,田曦薇一丁点剧情都没记住,全程她都在往嘴里灌酒和无限地放空。
这感觉并不像是等待魔术的观众,而是像法庭上等待被定罪的囚犯。
她似乎已经知道结果了,根本不用等法官落锤,肩胛骨的不适感渐渐放大,这就已经等同于判决书了,可她还是走进洗手间。
当指针回到12时,在她看向镜子时,她听见了落锤声。
再次点开黑色的网页,页面上只有一个日历
“确认芽期起始日期,开启倒计时”
选择过后,页面上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倒计时,从天数精确到每秒,“距离成熟还有23天23时35分52...51...50秒...”
成熟日是12月31日。
也就是说,田曦薇揉搓刺痛的太阳穴,她需要在今年向李一桐表白成功。
倒计时下方还有一行注意事项,有关天使症的tips轮番播放着。
比如,翅膀随着患者的心情变化而展开或收拢、只有第一对翅膀生长时患者会承受拆骨般的痛苦等等。
其中一句,“天使症是爱神给患者设下的人生论文。”让田曦薇有点想骂街。
这哪里是爱神,明明是死神吧!这论文不过,可是真的会挂啊!
短暂的颓然过后,田曦薇噌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不就是表白吗,有什么难的!
她重重点头肯定自己,下一秒就眼前一黑,扶着水池蹲下来。
靠,起猛了。
12月7日,星期日。
田曦薇赶在李一桐到来之前,把家里的酒瓶都收拾干净,顺便洗了个澡。
没有了酒精的助力,夜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斗志荡然无存,她像个缺了零件的机器一样,在无数次对李一桐抛出的话题已读乱回后,终于吃完了午饭。
而李一桐也终于忍不住在进入画室的一段时间后,发出疑问,“你心里有事啊?田曦薇”
田曦薇被问得笔一抖“没...没有啊,怎么了?”
“你今天很不对劲”
“是吗,哈哈哈”
一点也不好笑,李一桐狐疑地看了一眼那人尬笑的背影,没拆穿地今天走路都差点顺拐的事实。
田曦薇本就无心画画,被李一桐一打岔,更是静不下心来。
落地窗那边的人渐渐没了动静,翻书声也停了。田曦薇回头去看,只见那个瘦削的身影蜷在躺椅上,摊开的书盖在脸上遮挡阳光,呼吸匀称,睡得很安稳。
田曦薇轻声去取了一条毛毯盖在李一桐身上,窗帘合拢,屋内亮起橘黄色的暖光。
她小心翼翼地把书拿下来,捡起飘落在地的书签夹回书里,刚想起身,抬眼却见那人的睡颜,不自觉又蹲了回去。
李一桐生了一张温柔的脸,让人看了就想亲近。
最开始田曦薇也是这样被她吸引的。
田曦薇的目光勾勒着李一桐的面庞,伸出手靠近,却轻颤着收回。
熟睡的李一桐不同于平日仗着年长者身份的沉稳模样,也不同于时而笑弯眼睛的幼稚模样。
此刻的她令田曦薇心中油然生起一股神圣感,让她为之向往却不忍心触摸亵渎。
“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呢,我这样的,你会接受吗?”她喃喃道,不知是在问眼前人,还是在问自己。
12月10日,星期三。
田曦薇抻了个懒腰,这次的稿子有点复杂,她改了好几版却还是觉得差点意思。
打开QQ准备再看一遍稿主的要求,在通讯录找人,却注意到那个熟悉的头像。
那是李一桐的帐号,也算是花店的商用账号,X加到的第一个李一桐的社交帐号。
三年前的夏天,田曦薇的同学过生日,地点定在一家KTV,她就近订了一束花,刚好就是李一桐的花店。
李一桐到KTV的时候,田曦薇刚刚玩游戏输掉,被惩罚随机加一个陌生人的微信。常年混迹在酒吧,这种惩罚对田曦薇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结果拉开门就见抱着花刚要敲门的李一桐,灰色连帽卫衣,束着高马尾,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
目光移到田曦薇身上时,才恍然,低头确认订单,“不爱吃甜甜圈?”
田曦薇怔愣地看着眼前人,点点头,甚至忘了羞耻自己的网名被念出来。
得到对方的回应,李一桐勾起唇角,“您的花!”说着把花递到田曦薇跟前。
田曦薇彻底呆住了,都忘了伸手去接,她订的是一束向日葵,可这束花显然没有拿花人脸上的笑容明媚。
“咳咳..”包间里的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提醒着田曦薇。
她回过神来,接过花,脸上绽出灿烂的笑,梨祸点缀在两颊,“漂亮姐姐,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嘛?”
“...我记得你有加我的QQ。”李一桐想了想说。
田曦薇记起订花的时候为了方便沟通加的QQ,头像是花店的logo,昵称的店名,一股子商业味儿。
李一桐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包间里的人听清,田曦薇回头正巧看到那几个猪队友要松口。
平时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好说话?!
挡住李一桐往包间里探的目光,田曦薇扑闪着大眼睛“那种不算的姐姐!”
李一桐别开脸,笑弯了眼睛,面前这个一口一个姐姐的小朋友太可爱了。最终她败下阵来,找出二维码给田曦薇扫。
田曦薇想着不自觉笑起来,初遇时的情景实在太戏剧,而那个她一颦一笑都似是天上神女噬人心魂,以至于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记的清清楚楚。
李一桐的主页还和以前一样,全是些关于花店的信息,田曦薇饶有兴致的翻了翻,却注意到一条上周的匿名问答
“你的理想型?”
“现在的话...主动点的。”
12月11日,星期四。
田曦薇抱着一桶爆米花坐在电影院,她有点后悔了。
昨天脑袋一热,想也没想就邀请李一桐看电影,结果这个时期根本没几个电影上映,上映的也都是些小成本的文艺片,主演是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小演员。
影厅里人不多,田曦薇带着李一桐坐在正对大屏幕的位子上,“怎么想起来找我看电影了?”
李一桐脱下厚重的羽绒服放在一旁的空位上,田曦薇被问得大脑一片空白,折起来的外套抱在手里忘了放下,支支吾吾半天。
“嗯?”李一桐从田曦薇的手里解救出马上要被团成球的外套,和自己的衣服放在一起。
田曦薇迅速瞥了一眼旁边的人“想吃爆米花了。”不用想也知道,她耳朵肯定又红了。
李一桐见状轻笑出声“行。”
在来之前,田曦薇在网上看了许多在电影院捅破窗户纸的成功案例,刚开始她还不断在脑子里盘算着计划,默默给自己打气。
哪成想这部不起眼的片子,竟让她看入迷了。
看着影片中男女主的爱情来的那样水到渠成,反而男二一直以来的无声的爱显得不值一提甚至可笑。
最后的画面给到最后男二接到女主死讯望向大海流下一滴清泪,影片结束。
田曦薇泪眼婆娑,已然忘了最初的目的。李一桐同样红了眼眶,她掏出一包手纸,自己抽出一张,剩下的给已经哭到抽噎的小孩递过去。
算是电影的彩蛋,在滚动的答谢名单结束后,全黑的画面上浮现出这样一个问题“所以爱究竟是什么?”
走出影厅,门口放着一块小白板,上面写着同样的问题“所以爱究竟是什么?”
桌子上放着便利贴和记号笔,田曦薇匆匆写下几个字便钻进厕所。
李一桐看看田曦薇冒失的背影,又看看便利贴上的字“爱太复杂了”
无奈地摇摇头,刷刷两下留下几个字贴在田曦薇那张便利贴旁边。
“笨蛋,爱要爱的光明正大!”
12月13日,星期六。
田曦薇长出了第三对翅膀,距离成熟期还有18天...
12月16日,星期二。
又下雪了,田曦薇坐在画室里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她扔下画笔走到落地窗前。
房屋,街道都披上一层薄纱。
呼出的热气打在玻璃上,覆一层雾气,挡住了视线。
无意识间,田曦薇慢吞吞写下“Shirley”,盯着看了几秒,才用手抹去。
她想她了,也许是翅膀的原因吧,明明离上次见面过了一天,思念却愈发地不可控。
雪啊雪,最终田曦薇还是决定去找她的雪。
至于理由嘛,路过好了。
田曦薇到花店的时候,店里只有小林一个人在忙活。
“欸,曦薇姐你来啦!”小林发现进来的认识田曦薇,立手扬起笑容。
田曦薇随手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嗯,李一桐呢”
“一桐姐啊,好像是她之前那个出国的发小回来了,把她约去公园了。”小林依旧在忙手上的活,突然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猛地抬头,“咦?你怎么不叫姐了?”
“她这不是不在吗?”本来还在发愣的田曦薇,被一句话问的手足无措。
“哦~这样啊...”小林放下手里的包装纸,转身去接了杯水递给田曦薇。
田曦薇松下一口气,举杯就喝。
“你是不是喜欢一桐姐啊?”
“咳咳咳...”此言一出,刚喝下的那口水差点把田曦薇呛死,她咬牙切齿地看向小林,后者却无辜地眨着眼睛,露出狡黠的笑,“小孩子别多问。”
良久又补上,“有那么明显吗?”
小林本想反驳田曦薇的年纪也没比自己大多少,听见后面的话,忙不迭点头。
“叮,您有新的订单”
“你去忙吧,我出走走。”
花店附近只有一个公园,从花店出来过个马路就到了。
公园不大,这个时间里边尽是些吃完饭来散步消食的人。
雪快停了,长廊里红棕色的方砖还未曾被白色沾染,X的运动鞋上残留着雪泥,踱在长廊里,似是作画般留下痕迹。
她已经找到李一桐了,就在不远处的广场上,雪的颜色穿了一身,对面站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捧玫瑰,正在交谈。
田曦薇没见过那个男人,只从李一桐嘴里听到过一次,那个抛下她出国的青梅竹马。
他为什么回来了?
回来了又找李一桐干什么?
田曦薇落寞地朝那边又望了一眼,揣着这些疑惑坐在算不得干净的长椅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白靴停在眼前。
李一桐早就注意到这边鬼鬼崇崇的人,开始还虎头虎脑地探头偷看,后面就像被扣了电池的玩具一样坐在椅子上。
她再次摇头对男人表示拒绝,目送男人离去后,才快步走向那边的落水小狗。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路过不行吗?”X闷声道。
“行。”李一桐双手插着兜,唇角勾起。
田曦薇迅速抬头扫了李一桐一眼,看到她两手空空,酸溜溜地开口“花呢?你们不是聊得挺好的?”
李一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好啊,不是路过吗?怎么偷看我?”
田曦薇不再作声,脸埋在围巾里,却没藏住双颊的绯红。
差不多了,再逗怕是要过火了,“他在我的店买我的花送我,我要是收,是不是相当于他花钱消遣我的劳动力?太不值当了!”
田曦薇“扑哧”笑出声,又很快收住。
“开心了?”
“我也没有不开心啊!”
田曦薇这幅别扭模样当真像极了那个不愿意跟主人走的柴犬表情包,李一桐弯了弯眉眼,“好,没不高兴,那麻辣烫吃不吃,我请客。”
“哼,吃!我要加麻加辣的!”
12月19日,星期五。
田曦薇长出了第四双翅膀,距离成熟期还有12天。
12月21日,星期日。
又是一年冬至,吃饺子是李一桐家从上一辈就一直奉行的习俗,倒是 田曦薇不太在意这些,吃饺子还是汤圆没差,甚至吃不吃都无所谓。
田曦薇看着厨房里煮饺子的身影,不禁有点恍神,这是她们第一次一起过冬至。之前因为工作或是些其他事,总是一句祝福便草草了事。
厨房里蒸气升腾,独属于饺子的面香味逸散出来,里面人系着围裙,一切都是那样自然。
每到这种时候,田曦薇就会觉得自己是无可救药的瘾君子,贪恋着和李一桐待在一处的每分每秒。
田曦薇似乎迷上了画花。
李一桐躺在摇椅上看着画板想,连人像画都不碰了,只一味地用铅笔勾勒花瓣、花蕊,填满一张又一张画纸。
蔷薇、百合,更多的似乎是雏菊...
“怎么不画玫瑰?”李一桐忍不住开口。
田曦薇撇撇嘴,“怕我画的没有他送的好看。”
“怎么又提起这个了?我不是没收吗?”李一桐被田曦薇难得的小气劲儿气笑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笔尖在纸上游走的声音。
“没你画得好看。”细如蚊蝇的声音传入田曦薇的耳朵,她不曾回应,笔尖却诚实地描摹玫瑰的形状。
那当然田曦薇如是想,可画的也没有她好看。
那边的人安静下来,不时翻动书页。
玫瑰怎么配得上她,人们总说玫瑰象征着美好,象征着爱情。
总是想摘下一朵捧在手上,即使茎秆上满是尖刺。
可她不一样,她待人总是那样温和,不带丝毫锋芒,总会让人心生保护欲..
可是啊,可是,她并不柔弱,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垂怜。
这让田曦薇想起一种她曾在高原上见过的花,那是她兀自脱离写生的大部队,在崖边看到的,漫山遍野,在风中摇曳着,似乎最普通,却是最特别的,只一眼便让她念念不忘,最终出现在她的毕业作品上。
田曦薇闭上有些干涩的眼睛,好像又回到那处崖边,只是这次在她面前的不是花,而是李一桐穿着藏服站在迎风处。
转身时,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明媚的笑容深深映在田曦薇的眼底,似羽毛般拂过心田。
12月25日,星期四。
田曦薇长出了第五双翅膀,距离成熟期还有6天。
每到节日,李一桐的花店就会很忙。
田曦薇拎着两兜水果到花店时,差点和夺门而出的外卖员撞个满怀,“果然很忙啊。”田曦薇用肩膀抵开店门。
“来了就干活啊!”李一桐头都没抬,照着订单挑选鲜花。
“老板给不给发工资啊。”
“看你表现!”
两个人一直忙到很晚,订单才渐渐少下来,也终于有工夫闲聊。
“小林今天怎么没来?”
“和同学出去玩了。”
“年轻真好啊~哎呦,你打我干什么?”田曦薇捂着脑袋,一脸委屈。
“你才比她大多少?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李一桐眯着眼睛,晃了晃手上的直尺。
“我已经不小啦...唔!“
李一桐用袋子里的竹签扎起一个草莓塞进田曦薇嘴里。
田曦薇赶紧伸手制止她继续扎水果的手,胡乱嚼碎嘴里的草莓,咽下去后开口,“等会,先别吃!”
在李一桐疑惑的目光中,田曦薇慢条斯礼地用竹签串起水果,随后在包装用的桌子上挑了张粉色的包装纸。
李一桐已经猜到她要干什么了,便出声提醒,“用黑的吧,靠色不好看。”
田曦薇顺从地换了黑色包装纸,用包装花束的手法,笨拙地把串着水果的竹签包起来。
田曦薇把成品推给李一桐,“喏,圣诞快乐!”歪歪扭扭的包装,有几根竹签还裸露在外面,“有点丑,你忍忍吧。”
“怎么会,很棒啊!”李一桐抱着“花”左看右看,最后朝田曦薇笑起来。
又是那样的笑,本该挂在天上的月亮出现在眼前,闪得田曦薇心跳都漏了半拍。
“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圣诞礼物诶”李一桐一脸苦恼从袋里拿出了什么,故作神秘地放在田曦薇手里,“用这个替代一下吧。”
田曦薇摊开手掌,两根棒棒糖静静躺在手心里。
“好吧好吧,那我的工资呢?”
“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啊?怎么这样!你这是压榨!!!”
田曦薇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剥开糖纸,把棒棒糖塞进嘴里,便赶快把手塞回兜。
前一天刚下过雪,如今雪开始融化,晚上格外的冷,田曦薇加快了脚步。
‘叮’提示音突兀地响起,田曦薇掏出手机去看,是李一桐发来的,一张手绘的圣诞树。
“圣诞快乐!”
舌尖的甜蜜刺激着味蕾,田曦薇举着手机看了好久,随后熟练地保存图片设置成聊天壁纸,虽然那棵圣诞树的阴影关系都是错的,那又怎么样呢?
马路上的雪被汽车碾得变了颜色,那又怎么样呢?
喜欢雪的人不会在意,她只会调转方向拍下一张照片,因为公园里还未融化的雪人仍在微笑。
12月28日,星期日。
画室里,李一桐盯着田曦薇的画板出神。
田曦薇在画素描,大卫石膏像。
但是李一桐知道田曦薇最近应该是在画另一幅画,角落的调色板上大片红色和白色,应该是在为某幅水彩画试色,毕竟她总不能是用那些颜料给大卫画腮红。
“周三去游乐园吧!”田曦薇突然开口,笔尖没有停,排战出的线条却开始凌乱。
“周三啊...周三是跨年夜,花店会很忙诶。”李一桐思考后说。
“叫小林看吧,反正她圣诞节已经出去玩过了。”
“可是...”
“就这一次,求你了...”田曦薇很少主动开口求她,李一桐看向那人的方向,排线的手已经停了,搁在腿上,大拇指不安地扣铅笔。
“这时候不说压榨了?”
此言一出,田曦薇攥着铅笔的手松了不少,她知道李一桐这是答应了,“才不是,这叫合理分配劳动力!”她理直气壮地说,逗的李一桐合不拢嘴。
“那说好了,31号上午10点,我在友士尼门口等你!”“好”
12月30日,距离成熟期还有1天。
随着日子越来越近,田曦薇反倒平静下来。
这段时间,她总是在想自己为什么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去表白。
是因为还不够爱吗?
是吗?
是这样吗?
不!
不是的!她只是有些怕...
李一桐啊李一桐.....
玫瑰太艳,配不上她。
金钱太俗,配不上她。
那么自己的爱呢?
她值得所有的美好,蓝天、新鲜的空气、广袤无垠的草原......
她适合自由...
那么自己的爱呢?
会不会成为栅栏、鸟笼,成为束缚她的枷锁!
......
她只是有些怕,怕失去站在她身边的身份。
......
以前田曦薇觉得,鲜花很浪漫,烟花很浪漫...
后来才发现,世间最最浪漫的,也不过是爱一个人。
而对田曦薇来说,这个人就是也只能是李一桐。
12月31日,星期三,田曦薇长出了第六双翅膀,为期24小时的成熟期正式开始。
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又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所以来友士尼玩的人格外多。
李一桐很少有时间可以陪田曦薇在外面玩一整天,而考虑到她平时太辛苦,田曦薇也从来没在周日邀请她出去折腾。
游乐园,她们已经惦记很久了。
往日的畅想终于付诸行动,两人都兴奋到了极点。
从过山车到大摆锤再到跳楼机,尖叫声萦绕在耳边,田曦薇时不时扭头去看李一桐,只见后者那热悉的眉眼弯起,在寒风中欢呼。
不经意间眼神的交汇、分离。
都说对视是不带情欲的接吻,在失重感来临时,心脏不受控地迅速跳动,田曦薇无数次沉溺于这样的吻中。
鬼屋在餐厅附近,田曦薇去上厕所的时候刚好瞄到那个,光是看上去就阴森森的建筑。
所以刚吃完饭,田曦薇就迫不及待地拽了拽李一桐的袖子,“我们去玩那个吧!”
李一桐顺着田曦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破败的古堡,外墙爬满了藤蔓,里面亮着幽幽绿光。
幻想了一下里面会出现的东西,李一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脱口而出“不要!”
她收回目光,只见旁边那人绕到自己身前,顶着一个贱嗖嗖的表情靠近,“你不会是不敢吧?胆小鬼~”
李一桐抵着肩膀推开田曦薇,“你才是胆小鬼!玩就玩!”她抓起田曦薇的手,冲进古堡。
不行,这个是真不行...
虽然没有真人NPC,但是各种各样的机关一惊一乍的,不一定什么时候,从哪里会出现一只假手。
李一桐好几次被这样的突然袭击吓得往田曦薇怀里钻。
她好像是真的不怕。李一桐这样想,因为每到这种时刻,除了陡然增大音量的音效,她还会听见一串轻笑声。
李一桐轻轻锤了一下田曦薇的胸口,“你笑什么呢?”
“这里的道具很好笑诶,你看那个手,会duang诶!”说着话自己先咯咯笑起来。
李一桐慌乱地捂住田曦薇的嘴,鬼屋里不只有她们俩,这样的环境突然出现这么放肆的笑声,要是吓到别人就...“啊!”..不...好了。
田曦薇的笑声止住了,李一桐却无声地笑了,捂在嘴上的手跟着身子一起抖。
田曦薇一动也不敢动,她此刻的心率比玩任何项目时都要高。
周遭确实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但田曦薇看得清五指以内的她。
熟悉的薄荷味顺着掌心飘来,吸进肺里,把全身血液都往脑袋里顶。只是吃薄荷糖的话应该不会到这种程度吧,田曦薇不由得发散地想。
“别发呆了!快出去吧!”
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李一桐看着面前一个个毛绒绒的玩偶由衷地想。
只不过, 田曦薇今天很不对劲,非要抢着买单,只要自己多看那个东西一眼,她就要拿去付款,也不知道这又是玩的什么霸道总裁戏码。
终于在第五次,田曦薇这样做时,李一桐打掉了她的手,“干什么,你发财了?”
田曦薇委屈巴巴地捂着手,一脸正经地答非所问,“可是你不喜欢吗?”
“喜欢呀,可是买这么多,已经够了呀,其他的可以下次来再买呀。”
不够,还不够。
“可是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总会有的。”
夜幕降临,田曦薇领着李一桐来到了她此行的终极目的地——摩天轮。
走进轿厢前,田曦薇扫了眼手机,距离零点还有不到十分钟。
轿厢缓缓上升,半个城市的风光也渐渐显现在眼前,李一桐饶有兴致地鸟瞰着,田曦薇却没心思欣赏。
轿厢即将登顶时,田曦薇扳过李一桐的肩“李一桐,我.....”
‘咔哒咔哒’
“我喜欢你!”
“好啊!”
她激动地抱住李一桐,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窗外烟花绽放,倒影中翅膀消失......
‘咔哒咔哒’
4月1日。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李一桐站在火锅店旁,回绝了上前推销的男人。
她的身后是一个小巷,比起面前的小吃街是相当的萧索。
可今天,她鬼使神差地竟想进去看看,反正人还没来,说干就干!
她攥紧手机一步步向深处走去,抵达尽头时,李一桐愣住了。
那是个死胡同,布满青苔的红砖墙上钉着一幅画。一幅奇怪的画。
画面中间是由水彩构成的花,黛粉色的花瓣,嫩黄的花蕊,恰好春风拂过,纸张微微颤抖,画中的花好似随风摇曳。
格桑花,李一桐很确信那不是雏菊,因为这种花更高,花瓣更少,这点作者勾勒地很清楚。
只是画中这支格桑花没有成群绽放,也没有开在草原上,而是孤零零地立在一片森林里,一片灰暗的,由水性笔描绘的森林里,只有那支花、花朵下的土地是有颜色的。
角落的树叉上还站着一鸟,那只鸟更草率,铅笔的笔触将翅膀糊成了一片,与中间精细雕琢的画形成了鲜明对比。画的落款没有作者署名,只有画的名字《胆小鬼的春天》。
真奇怪,说是春天,可画面呈现出来的明明是冬天。
李一桐抹掉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拿出手机将这幅画拍了下来,她莫名地很喜欢这幅画。
“嘿!”小林从后头突然出现,吓得李一桐一抖。
“干什么呢,没大没小的?”她伸出手就住小林头上招呼。
“诶,一桐姐你换壁纸啦?”小林看看李一桐手中没息的手机屏,又朝她身后探过去,“现拍的啊,好奇怪的画,之前那个丑丑的水果花呢?”
“那个到底是谁送的啊?你竟然也记不清了?”
“不会是你那个发小吧,对了,你怎么拒绝他的来着?”小林连珠炮似的抛出好几个问题,砸得李一桐头痛。
“忘了。”
记不清了,她好像刚刚才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可联想起来就是记不清了......
‘咔哒咔哒’
“我...我们抱一个吧...”
“好。”
田曦薇,你才是胆小鬼...
拥抱,眼泪,烟花,倒影中翅膀逐渐染成墨色......
‘咔哒咔哒’
患者自杀后便会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咔哒咔哒’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会怎么样?”
“好好的干嘛说这种话”
......
“不管你在哪我都把你找出来,然后狠狠揍一顿。”
‘咔哒咔哒’
“小姐,游泳健身想了解一下吗?”
“我从来没有放下你,所以我刚回国就来找你...”
“抱歉,我在等人。”
......
‘咔哒咔哒’
“输入你的愿望”
“那幅画...画展...”田曦薇蜷缩在躺椅上沉沉睡去......
‘咔哒咔哒’
“请原谅我的自私,算了,反正你也不会记得我......”
“这次你可能找不到我了......”
‘咔哒咔哒’
.....
.....
‘咔哒咔哒’
......
......
‘咔哒’
.......
.......
‘咔哒’
........
........。
骗你的,胆小鬼没有春天。
《一场吻戏》
郑秀斌×李惠利。
彩蛋为番外,字数3000+,含两人吵架。
首先,郑秀斌是个蛮有文化的演员。
然后,这位有颇有文化的演员现在除了坐立难安以外,已经找不到词语可以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了。
郑秀斌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往电视屏幕上投放。李惠利家的电视屏幕很大,所以自己和对方接吻的这场戏就更加清楚了。
也不好直接捂住眼睛,郑秀斌就只能悄悄的转了视线,她先是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边的李惠利,没想到对方正看的一脸认真。
再看回自己的右手边,好家伙,姜惠元看的比李惠利还要津津有味。
郑秀斌默默的把视线收回来,垂着,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手指甲发呆。
也幸好,这场戏没有那么长时...
郑秀斌×李惠利。
彩蛋为番外,字数3000+,含两人吵架。
首先,郑秀斌是个蛮有文化的演员。
然后,这位有颇有文化的演员现在除了坐立难安以外,已经找不到词语可以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了。
郑秀斌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往电视屏幕上投放。李惠利家的电视屏幕很大,所以自己和对方接吻的这场戏就更加清楚了。
也不好直接捂住眼睛,郑秀斌就只能悄悄的转了视线,她先是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边的李惠利,没想到对方正看的一脸认真。
再看回自己的右手边,好家伙,姜惠元看的比李惠利还要津津有味。
郑秀斌默默的把视线收回来,垂着,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手指甲发呆。
也幸好,这场戏没有那么长时间。
在心里数着时间,差不多结束的时候,郑秀斌抬了头。
然后她的后背就挨了姜惠元的一巴掌。
与此同时,姜惠元的赞叹声响起“厉害啊”
哪里厉害?郑秀斌有些疑惑。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姜惠元就已经一脸兴奋的拿起了遥控器“再看一遍吧!”
没人反对,姜惠元立刻开心的把进度条倒了回去,一脸的意犹未尽。
郑秀斌是不敢再看,她鼓着脸颊起身,尽量稳住声线“我去一趟洗手间”
沉浸在视频里的姜惠元和吴友利并没有发现郑秀斌的反常,但是李惠利看见了。
她本来已经收了腿方便郑秀斌过去,却没想到郑秀斌宁肯麻烦两个人,也不肯从自己的面前经过。
稍微想了想,李惠利不动声色的起身跟上了郑秀斌的脚步。
当然不会冒昧的直接开门进去,李惠利双手环胸倚在墙边,等着郑秀斌。
郑秀斌当然不知道外面有人等着她,她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镜子里面的那个人脸颊微红,原因自然是可想而知,只不过郑秀斌想不明白源头。
为什么呢?只是演戏而已啊,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害羞呢?难道是因为自己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吗?
舒了口气,郑秀斌往脸上扑了点水把温度降下来,又给自己打了气,这才转身出门。
只是刚迈了步子,她就被李惠利推着重新倒回了洗手间,而且门还被李惠利关上了。
原本就大的眼睛瞪的又大了几分,郑秀斌稍微后撤了身子“惠利姐,要用洗手间吗?”
李惠利有好几个问题,最后还是脱口而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一个 “不要这么客气 ,叫什么惠利姐,都把我叫老了”
“那…惠利?”郑秀斌试探着问道。
“…”想了想,李惠利摆手“叫姐姐”
“姐姐,要用洗手间吗?”郑秀斌从善如流。
李惠利满意的点头 ,然后指了指马桶 “你用过了?我刚才可是没听见抽水的声音啊”
“啊?”
郑秀斌是没想到李惠利会问这个问题,她愣在原地,干笑了两声。
“你怎么了?我看你不太对劲…”
李惠利的声音越来越小,其实自从拍完吻戏以后,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跟郑秀斌的交流总是不太自然。
也不是说尴尬,只是李惠利没有办法忘记郑秀斌薄唇的触感。
是,李惠利谈过恋爱,但是…亲吻女生,她也是第一次啊。
郑秀斌眼看着李惠利的表情慢慢的变得呆愣了起来,于是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对方的胳膊“先出去吧,姐姐”
李惠利还是妥协了,毕竟有些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还是后面再找个时间和郑秀斌细聊吧。
见两个人一起回来 ,姜惠元有些惊讶 “你俩一起去洗手间?”
“嗯,里面很大,你要去吗?” 郑秀斌点着头笑了笑。
“嘶…”姜惠元被这个回答噎住,没说话。
目睹了这一幕的李惠利忍不住偷笑,天然呆果然是对付一切的利器。
而天然呆本呆现在已经坐了回去,捧着自己的饮料小口的嘬饮着。
李惠利的脑子里只剩了一个词,可爱,真的是太可爱了。
大概是被可爱冲昏了头脑,所以这一天李惠利再也没有找到机会跟郑秀斌单独相处。
但是事情还是要解决的,所以李惠利找了个时间,向郑秀斌发起了邀约。
那是一个晚上,反复纠结了很久李惠利才能把消息发出去,原以为得第二天才能收到回复了,没想到几乎是下一秒郑秀斌的消息就进来了,还附带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原本忐忑的心情突的就安定了,这晚,李惠利睡了个好觉。
而郑秀斌就不行了,她失眠了。
辗转反侧,郑秀斌只能睁开眼睛刷手机。
手指不由自主的就去搜索李惠利了,视频实在是太多了,这一看,就看到了天亮。
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光亮的时候,郑秀斌才放下了手机,她闭上眼睛,生理性的泪水便流了出来。
还是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李惠利,各个时期的李惠利在她的脑海里跑来跑去,丝毫不知疲倦。
定的闹钟响起来的时候,郑秀斌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恐怕就是传说当中的喜欢了吧?
可是…为什么是个女生啊?还是个前辈…郑秀斌有些欲哭无泪。
但是答应的邀请不可能失约,郑秀斌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
本来郑秀斌是打算化个淡妆的,但是看到自己遮不住的黑眼圈的时候,郑秀斌果断选择放弃,没必要跟自己较劲了。
果然,当郑秀斌顶着一张素颜出现在餐厅里的时候,李惠利瞪大了眼睛。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秀斌呐 ,你的黑眼圈也太重了吧,这是熬夜干嘛了?”
总不可能实话实说,郑秀斌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熬夜了”
“哈?” 李惠利愣了一下,这孩子怎么还答非所问呢?
一手托腮 ,李惠利的笑容大了点儿 “所以到底是熬夜干嘛了?看视频了?什么视频这么好看?也推给我看看啊”
郑秀斌咬了嘴唇“看视频了”
这次李惠利是真绷不住了,郑秀斌总是已读乱回是个什么情况?
深呼吸了一下 ,李惠利把菜单递过去 “看看想吃什么”
郑秀斌也知道自己回答的有些奇怪,她埋头在菜单上,不敢抬眼看李惠利。
李惠利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是差了几岁,但是郑秀斌为什么会这么像个小孩子呢?真的是…可爱的有些过分了。
但是郑秀斌越是可爱,李惠利就越是不好开启话题,她总有一种诱拐小孩子的感觉。
“姐姐,你喝什么”点好了菜,郑秀斌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李惠利。
“酒”像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一样,李惠利用力的点了点头。
“啊?” 郑秀斌挑了挑眉 ,昨天她有看到李惠利是不能喝酒的啊。
“酒”李惠利重复一遍,喝酒才能壮胆啊。
郑秀斌点着头 “那我喝饮料好了 ,一会儿送你回家”
李惠利应了,又觉着郑秀斌不止可爱,还很贴心,又成熟可靠,也不知道以后会让谁娶回家里去…
娶回家里…李惠利的心突的跳了跳,喉间的酸涩感完全压不住。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舒服了很多,李惠利托着下巴看着郑秀斌。
郑秀斌有些惊讶“喝的太快了,头会晕的”
“再来一杯”李惠利豪气的挥手。
“要不喝饮料吧”郑秀斌有些担心,她仔细观察着李惠利的表情。
“你不是要送我吗?”
“嗯…”没有办法,郑秀斌只好给她倒酒。
好在这一次李惠利喝的慢,但是这餐饭吃到尾声的时候,李惠利还是有些醉了。
结了账 ,郑秀斌过来扶住李惠利 “就说不给你喝第二杯了”
“我来结账!”李惠利微眯着眼睛看郑秀斌。
“好好好,下次一定给你结”郑秀斌好声好气的哄着,再耐心的搀着李惠利上车。
李惠利不说话,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见状,郑秀斌凑过去给李惠利系安全带。
这是一个很短的过程,但郑秀斌还是闻到了诱人的香气,那是酒精夹杂着李惠利身上的淡香,很飘渺。
她起身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才能坐回去开车。
但是李惠利根本就没有睡着,她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说,她已经不想再问郑秀斌究竟怎么了。
只是她还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需要时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
所以李惠利干脆装睡。
路程并不长,李惠利有听到郑秀斌小声地叫了自己,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是郑秀斌轻手轻脚的下了车。
李惠利苦于找不到醒过来的时机,不过很快她也不用找了,因为她被郑秀斌抱起来了。
郑秀斌体力好自己知道,只是没想到居然好到了可以把自己公主抱起来的程度。
李惠利配合的圈住了郑秀斌的脖子,把头埋到了对方的颈窝里,刚好能感觉到郑秀斌颈动脉的跳动。
呼吸渐渐的同频,这次,李惠利是真的闭上了眼睛,很安心。
郑秀斌走的很稳,李惠利又不重,她只是在心里想着后面要让李惠利多吃一点,这样身体才会健康。
到了房门前就没有办法了,郑秀斌只能放柔了声音,再叫李惠利。
李惠利也不能再装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让郑秀斌把自己放下来。
开了门 ,李惠利回头看着郑秀斌 “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郑秀斌倒是没想到李惠利酒醒的这么快,她不敢再和李惠利有近距离接触,她怕自己的心动藏不住“不了,你早点休息”
郑秀斌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她用鞋尖磕了磕地面,鼓足了勇气才抬头 “你以后不要再喝酒了,太容易醉”
“而且要多吃点东西,太轻了…”
郑秀斌的声音软,再加上她现在声音小,整个人就变得黏黏糊糊的,糯糯的,像一个糯米团子。
而这个糯米团子在李惠利的脑海里和吻戏浴缸里的那个粉色圆子重合了,她想起了那天郑秀斌双唇的柔软触感,她想起了那天郑秀斌脸上的羞赧表情。
李惠利就这么盯着郑秀斌,看着郑秀斌的嘴巴一张一合,她突然感觉有些渴。
咽了咽口水,李惠利凑过去吻住了还在嘟嘟囔囔的郑秀斌。
一触即分,李惠利退回原地,看着郑秀斌。
谈不上后悔,李惠利只是怕吓到郑秀斌,她看着郑秀斌,用舌尖舔了舔嘴唇“那个…”
郑秀斌睁大了眼睛,她下意识的抬手摸着自己的嘴唇,李惠利的温度还停留在那里,自己果然很喜欢。
稍微退了一步,郑秀斌鞠躬道歉。
“不是,你别说对不起啊”李惠利赶忙上前去扶她。
李惠利的步伐止于郑秀斌突然的吻。
和自己刚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不同,郑秀斌吻的很深。
李惠利的第一反应是家门口并不安全,所以她揽住郑秀斌,带着人进了家门。
这个动作被郑秀斌等同于李惠利的同意。
于是这个吻就没有停下来,郑秀斌无师自通的把李惠利压在门板上,她一手扶着李惠利的后颈,一手揽着李惠利的腰,把李惠利教给自己的技巧实践在李惠利身上。
郑秀斌是个好学生,李惠利被吻的腿有些软
就是铁证。
终于被放开,李惠利扬了颈子,感受着郑秀斌在自己锁骨上的舔咬。
太过难耐,李惠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和郑秀斌说清楚,还是应该先让郑秀斌慢一点轻一点。
她只能抱紧了郑秀斌,承受她给的一切。
一再的沦陷,李惠利把理智扔到了脑后,全程配合,直到两个人的衣服扔了一地。
郑秀斌突然停了动作,她甚至还趴在李惠利的身上,她半撑着自己的身体,眼神飘忽。
李惠利是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她甚至都快要怀疑自己的魅力。
等了好一会儿,李惠利抬手捏住了郑秀斌的下巴“郑秀斌,你干嘛呢?”
“我衣服都脱了 ,我是身材不好吗?” 李惠利有些气恼“你是不喜欢我吗?”
“不是,我喜欢你”郑秀斌慌忙否认。
李惠利在被子底下捏了捏郑秀斌的腰,她横了她一眼“那你这是在干嘛啊?”
“我…”郑秀斌的脸烧了起来“我不会…”
简直是…太好了…
这就是李惠利的第一反应,她勾了嘴角,捏着郑秀斌的手指,亲手带着郑秀斌到了自己的湿润。
郑秀斌没有太多的技巧,一切都是本能。
但是李惠利就是可以与之反应,她紧紧的抱着她,攀附着她,把自己交付给她。
关键的点上,郑秀斌突然又停了动作,李惠利的指甲划过郑秀斌的后背,她轻轻的扭了扭腰肢“喂,不要停啊…”
郑秀斌看着她,眼角微红“那你呢?”
双腿盘上郑秀斌的细腰,把郑秀斌推到自己的怀里,李惠利侧头咬住对方的耳垂重重的磨了磨“笨蛋,我当然也喜欢你”
郑秀斌的回应是一个深吻和对李惠利身体的反复探索。
而那场吻戏,就在这个晚上,被谱写上了缠绵缱倦的续章。
【在伊琪】驯服
*时间线在大学,瑟琪1在伊0,让我们发扬光大浴室文明(×)内含一点的莉京叛道要素
*全文免费,没有彩蛋内容,请放心阅读
↓
“瑟琪,你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禹瑟琪写实验报告的手不免一顿,她抬头看向她的室友,对方好奇的目光中参杂着对八卦的渴望。禹瑟琪缄默须臾,继续了手中的动作,回答道:“没有。”
“真的吗?可是昨晚我看到有人一直跟着你回了教学楼,又转头走了……”室友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响指,“哦,难道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将实验报告合上,禹瑟琪将这本册子放进书包。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她的睫毛轻轻......
*时间线在大学,瑟琪1在伊0,让我们发扬光大浴室文明(×)内含一点的莉京叛道要素
*全文免费,没有彩蛋内容,请放心阅读
↓
“瑟琪,你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禹瑟琪写实验报告的手不免一顿,她抬头看向她的室友,对方好奇的目光中参杂着对八卦的渴望。禹瑟琪缄默须臾,继续了手中的动作,回答道:“没有。”
“真的吗?可是昨晚我看到有人一直跟着你回了教学楼,又转头走了……”室友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响指,“哦,难道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将实验报告合上,禹瑟琪将这本册子放进书包。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抬眸看向她的室友:“我没有男朋友。”
对方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禹瑟琪已经拎起书包,她走出宿舍时室友还嘟囔着,这么晚还去图书馆,真是怪人。
禹瑟琪不是第一次被当作怪人,她并不在意其他人的评价,去图书馆也的确是嫌她的舍友太吵。出了宿舍楼,寒风刮过,禹瑟琪情不自禁地拉了拉大衣。首尔的秋天难得这么冷,站在街头甚至已经提前嗅到了冬日的味道。懒洋洋地朝图书馆走去,走到半途,她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不急不缓,偶尔踩在枯叶上,响起吱呀一声。
禹瑟琪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身后跟着她的人到底是谁。
她们就这样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禹瑟琪摸出了口袋中的手机,回复了几条工作消息,很快到底了图书馆。在推门进去时,她还是忍不住顺着推门的动作,往身后瞥了一眼。
路灯下,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人正站在那里,对方戴着兜帽,因为距离有些远了,禹瑟琪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甚至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玻璃门合上,禹瑟琪上了四楼,她特意挑了窗边的位置,装作不经意地向下瞥去,那个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刘在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跟着自己的呢?
禹瑟琪开始回忆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从那年刘在伊跳河后,她们就没有再见过面。她复读了一年,考上了韩国大学的医学系。进入大学后的她比高中时还独,从来不进行无意义的社交,连和舍友都是维持着点到为止的关系。
唯二还会联系的,且还算是朋友的两位,大概就是朱艺莉和崔京。前者在一年前就被星探发现,现在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明星,所以现在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太多,而且每次见面基本都是三人齐聚。
至于后者……
崔京也就读于韩国大学,只不过她是法律系的,但总归还是在一座大学,平时总能见面。在禹瑟琪看来,崔京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跟高中那样。她还记得在她刚入学的时候,是对方帮她拎的行李,对方得意洋洋地昂起蘑菇头,骄傲地宣布禹瑟琪应该叫她学姐。
禹瑟琪对于称呼毫不在意,脱口而出的学姐令崔京很不满意,因为太没有成就感了。
“果然还是得让在伊那个家伙叫我学姐才开心啊!”崔京环抱着手哼了一声。
听到熟悉的名字,禹瑟琪顿了顿,抬头看向对方。崔京被禹瑟琪的眼神吓了一跳,问她为什么这么看她。
禹瑟琪抿了抿唇,低下头:“你觉得在伊没死吗?”
“她死了才奇怪吧……”崔京低声嘟囔了一句,“拜托,那可是刘在伊诶……”
禹瑟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这段时间她偶尔能够收到匿名邮件,虽然说是匿名,但究竟是谁寄来的,她自然心知肚明。刘在伊把她长大的地方全部走了个遍,也纪录下了许许多多的照片。曾经有一张拍着香槟玫瑰的照片后打印着一行字。
“我想要补习你的过往。”
禹瑟琪在那个晚上做了一个装满玫瑰气味的梦。她看见刘在伊握着玫瑰,用力碾碎的花瓣滴下一滴玫红的液体,落在她的脸上,滚烫而苦涩。而那带着玫瑰芬芳的手落在她的脸上,指腹蹭过她的唇珠。
她得到了一个玫瑰的吻。
她有的时候会怨恨刘在伊,怨恨她的不辞而别,怨恨她忽而带来的惊喜和在拆开包裹后的空洞与渴望。
这些漆黑的痛苦在那个夜晚全部化作了纯白的飞鸟。
让她从未如此深切地感受到,她好想念刘在伊。
而她再一次见到刘在伊是在进入大学后的一个夜晚。她的大学生活是枯燥的,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平时总会在图书馆待到很迟。
那天回寝格外得晚,路上已经看不见人了。平时禹瑟琪在回寝的路上也总是会想那些专业课的题目,可偏偏在那天晚上,她难得在路上思绪放空,在某个转弯路上远远地看见了一个黑色人影。
她一开始没有在意,只当是和她同样离开得晚的学生。可走着走着,她发现对方似乎一直在跟着自己。眉头微微蹙起,她特意多绕了一点路,发现对方仍然是远远地跟在自己后面。
手心中摸着的防狼喷雾都开始发烫,在某个拐弯处,她等待了一会儿,在看到黑色衣角的瞬间,她抬起手中的喷雾,在要按下的瞬间,她看见了对方的脸。
血液在瞬间上涌,禹瑟琪的脑袋嗡嗡作响。
路灯明亮的灯光洒在对方的帽子上,阴影覆盖了对方半张脸,对方显然也很惊讶,却在看见了她手中的喷雾后怔了怔,接着微笑着缓缓地举起了双手。
禹瑟琪想要说些什么,刘在伊却竖起食指抵着嘴唇,口型是“嘘”。
鸭舌帽也再一次扣在了禹瑟琪的头顶。
那天晚上之后,禹瑟琪才察觉,原来刘在伊在很久之前开始,就已经会在每天晚上都会远远地陪她回家。
只不过她从来没有发现过。
禹瑟琪以为她们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将保持这样的距离。
直到某天崔京邀请她去吃饭。餐厅定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大排档,崔京以前很少会去这种接地气的店,禹瑟琪问她怎么突然转性,对方只是说想换个口味。
禹瑟琪用开水烫着碗筷:“是因为艺莉以前也在这家店打过工吧?”
“才没有!”崔京的声音骤然提高八度,尖锐得让禹瑟琪觉得自己的耳膜要被震聋。
禹瑟琪早已习惯,只是揉了揉耳朵,没再说话。不一会儿,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倏忽响起,她抬起头来,看着朱艺莉笑吟吟地说抱歉,自己来迟了。
“你迟到了十分钟,”崔京撇了撇嘴,帮对方拉开了椅子,“哦,我知道了,又被那什么正恩欧巴盛情挽留了?”
腔调听上去没什么起伏,但从崔京的口中说出来总有那么一点阴阳怪气的味道。朱艺莉只是用食指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唇:“小京怎么什么都知道?小京果然很聪明呀……”
崔京的脸霎时垮下来了。
蘑菇企图拷问,禹瑟琪在一边听着,忍了一会儿,不禁噗嗤一笑。
崔京的视线瞬间袭来:你笑什么?
禹瑟琪:
禹瑟琪战术性喝了口水:没有……对了,艺莉,你这样不做任何挡脸措施,不会被粉丝发现吗?
崔京:别岔开话题啊喂!
话题就这样被带过,禹瑟琪晚上并不怎么饿,只是随便吃了几口,崔京招手让服务生送来了一瓶烧酒,倒了一杯以后递给禹瑟琪。禹瑟琪没喝过酒,下意识想要拒绝,崔京却已经将酒放下了。
于是禹瑟琪盯着眼前的酒陷入沉默,大概是不想辜负对方的好意,所以她还是礼貌地喝了一口。
当饮料那样地喝了一口。
烧酒落入口腔的瞬间辣得禹瑟琪眼泪都出来了,连忙将烧酒咽进喉咙,禹瑟琪坐在位置上。
咦……好像还好?
禹瑟琪顿了顿,又喝了一口。
再喝了一口。
还喝了一口。
然后她醉迷糊了。
崔京再次看向禹瑟琪的时候,对方正眯着眼,脸红得像是刚经历过汗蒸那样。
崔京沉默片刻,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禹瑟琪未响应。
崔京登时乐了,晃了晃禹瑟琪的肩,看着对方懵懵懂懂地看向她,她刚掏出手机,准备做些暴行时,她的肩被拍了拍。
她以为是朱艺莉,哎了一声,说等会儿,结果下一秒,她的手机就被抽走了。
崔京轻啧一声,回头刚想讨伐,看着已经消失了两年的朋友陷入沉思。
“在伊……你复活了!?”
禹瑟琪再一次拾回些许意识时,她已经坐在了浴缸里。
蒸腾的雾气令她的视线模糊,她不禁呜咽一声,微微抬起头,而后眼睛微微睁大。
刘在伊正坐在她的对面。
梦吗……?
禹瑟琪是第一次见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明明还是在笑,但她总感觉刘在伊并不高兴。
她看着刘在伊向她的方向靠近,她懵懂地与对方对视。
刘在伊的嗓音落在她的耳中像是被水包裹似的模糊:“明明不能喝酒还喝了这么多,嗯?”
“我只是……只是……”
禹瑟琪艰难地说着话,却感觉自己的舌头捋不直。忍不住蹙起眉头,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刘在伊含住了唇。
烈烧酒、热水汽和意乱情迷的吻。
满目的泡沫滑腻得要命,她的身体在打滑,刘在伊却捏住了她的后颈。她逃不开这个吻,像是被狩猎似的落入陷阱,在捕猎网中无法挣扎。
或许她也不想挣扎。
她看见刘在伊被热气熏红的眼眶,喉骨颤动时,刘在伊的吻在下滑,落在她的咽喉,牙尖轻咬住上面的肌肤时,令禹瑟琪不断地发抖。
从水中捞起,迷迷糊糊地上了床,禹瑟琪看着对方半敞开的浴袍,想到那个玫红色的夜晚。
禹瑟琪看着刘在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感受到对方的右手钳着她的脖子。对方的笑容映在禹瑟琪的眼底,泛红的眼尾却滑过了泪珠,那耳边的喘息也变得急促,禹瑟琪能够听见对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刘在伊总是这样,笑容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任凭她的侵占,纵容她的索取。
但禹瑟琪清楚地知道,这场性爱的从始至终的主导者都是刘在伊。
她突然明白了在彩俰时,为什么有人说刘在伊最擅长的就是训狗了。
湿漉漉的手落在对方心口,濡湿了刘在伊白皙到病态的皮肤。禹瑟琪感受到对方有力跳动的心脏,她低眸,和刘在伊对视时,头脑还是阵阵地眩晕。
“在伊啊……”
“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她没有得到回答。她摇摇晃晃地倒在刘在伊的身上。
刘在伊只是看着闭上眼的禹瑟琪,她顿了顿,挑起对方的发丝,用手指卷了卷。
她想得到什么?
刘在伊吻了吻禹瑟琪的发丝。
她想在每个夜晚陪禹瑟琪回家,想和禹瑟琪一起看四十四次日落。
她想驯服禹瑟琪,就像是禹瑟琪将她驯服那样。
因为彼此驯服后,爱将如影随形。
——
喜欢这两位的相处模式,一种彼此驯服的过程
喜欢请给红心蓝手,请支持免费文,喜欢的人多就继续写免费文🥺
【在伊琪】桃色欲望
*小狗1,在伊0,完全是搞颜色的xp大作,请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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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中午,禹瑟琪下了课。刘在伊因为还有别的会议要开,禹瑟琪便准备先去食堂吃饭,然后再给对方带一份饭。
午饭的搭子一如既往是彩俰女高的两位。大概是一起受过难的友谊,崔京现在和她说话嘴上几乎不把门,加之上了大学后接触到更多开放思想,话题逐渐从平时的安排转变到了小玩具。
这些禹瑟琪都可以接受,虽然她插不上嘴。所以她只是咬着勺子,听老同学或者说是崔京侃侃而谈。禹瑟琪觉得对方变化挺大的,起码在以前,对方绝对不是会把这种话题放上台面说的。
就这样懒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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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中午,禹瑟琪下了课。刘在伊因为还有别的会议要开,禹瑟琪便准备先去食堂吃饭,然后再给对方带一份饭。
午饭的搭子一如既往是彩俰女高的两位。大概是一起受过难的友谊,崔京现在和她说话嘴上几乎不把门,加之上了大学后接触到更多开放思想,话题逐渐从平时的安排转变到了小玩具。
这些禹瑟琪都可以接受,虽然她插不上嘴。所以她只是咬着勺子,听老同学或者说是崔京侃侃而谈。禹瑟琪觉得对方变化挺大的,起码在以前,对方绝对不是会把这种话题放上台面说的。
就这样懒洋洋地听着,直到崔京看向她,突然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凑近,脸上带着神秘的色彩:“瑟琪啊……”
禹瑟琪顿了顿:“怎么了?”
“你和在伊谁在上面的次数多啊?”
禹瑟琪:
被询问的人还没有回答,崔京已经摸起了自己的下巴,眯着眼开始分析:“我猜是在伊吧,毕竟那种女人怎么可能有性欲啊哈哈哈哈……”
笑声落进禹瑟琪的耳中,但禹瑟琪并不想笑,甚至开始浮想联翩。
旁人提到刘在伊的名字,只会想起惊才艳艳,会羡慕她家境优渥。
但禹瑟琪见过太多不同模样的刘在伊。
崔京幻想中的刘在伊没有桃色欲望,但禹瑟琪却会想起,在某个夜晚,她们在浴室里,翻涌的白雾像是云汇成的海洋,她们在其中迷失了方向。
她依然记得刘在伊湿漉漉的手穿过她的发丝,在她的舌尖触碰到柔软的地方时骤然合拢,而对方又怕抓疼了她,连喘息声都变得隐忍。
她记得她抬头时看见刘在伊的神色,眼尾被水汽熏得绯红,看上去好像快落下泪来,可却依然目不转睛地看她,温柔地弯起眼睛。
这些都是只有禹瑟琪知道的,属于她们两人之间的秘密。
耳根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烫,禹瑟琪怔了怔,迅速低下头来,欲盖弥彰地捂住耳朵。幸运的是眼前的蘑菇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笑得头发都在颤抖。
直到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
崔京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以为是朱艺莉,便将手盖了上去,结果被一巴掌拍开。
成绩优异的高等生感到莫名其妙,于是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
刘在伊皮笑肉不笑地在看她。
“呀,在伊啊……”
崔京先是一顿,想要掩盖什么似的笑了几声,又开口准备搭话,而刘在伊只是瞥了她一眼,又看向禹瑟琪,眉眼温柔地问:“刚刚在聊什么?”
崔京:?
刚刚的话题显然不适合再提一遍,禹瑟琪看着刘在伊坐在她的身边,不禁移开视线:“没什么,只是聊了一会儿最近发生的事……会议结束了?”
刘在伊的目光落在了禹瑟琪泛红的耳廓,她微微挑起左眉,片刻后又浅笑着点了点头,慵懒地靠着禹瑟琪的肩膀,手指自然地滑进了禹瑟琪的指缝,而后与她十指相扣。
按理来说,这件事就此翻篇。起码禹瑟琪是这么认为的。
晚上一起回家,洗过澡的禹瑟琪坐在床头蜷缩成一团,翻着手中的书籍。很快,她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禹瑟琪抬头,看着刘在伊上了床,顿了顿,又低下头翻了一页。
刘在伊疏懒地靠在她身边,手指勾起她的发丝,又缠绕着打起卷。禹瑟琪任凭对方玩着她的头发,直到对方开口问,瑟琪今天和小京聊了些什么呢?
翻页的手不免一顿,禹瑟琪抬头,刘在伊眼神澄澈地看着她,卷头发的动作却愈发缓慢。
“不可以和我说吗?明明和小京都能聊的……”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可是我很好奇嘛,瑟琪——”
拖长的尾音令禹瑟琪情不自禁地恍惚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她略带慌张地将书合了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也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她顿了顿,说道:“只是她在给我介绍一些她喜欢用的产品罢了。”
刘在伊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禹瑟琪已经将书籍放在了床头:“睡觉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刘在伊看了看她,然后笑了笑:“好啊。”
熄灯后禹瑟琪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尽快入眠,但不知道是不是越着急反而更难入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还是醒着的。
禹瑟琪开始考虑起数绵羊。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感觉到身边的恋人动了动。
下意识屏住呼吸,下一刻,禹瑟琪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地握住。
说来很奇怪,禹瑟琪虽然个子没有刘在伊高,但手却比对方大上一些,所以对方总是很喜欢牵她的手,告诉她自己很喜欢被她的手掌包裹住的感觉。
怪异的感觉更愈发深了,禹瑟琪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牵引着触碰到了些许潮湿的地方。瞳孔微微颤抖着,她的手指在被刘在伊一点点地吞没。
意识到对方在做些什么的禹瑟琪大脑宕了机,刘在伊的额头抵在她的颈窝,极近的距离甚至让她能够清晰地听见对方压低的喘息与细碎的轻吟。
即便看不清恋人的表情,但禹瑟琪却还是能幻想出对方因情动而微微蹙起的眉头。
恍惚间,禹瑟琪的肩膀被按着贴在床上,刘在伊就这样坐了上来。
脖子被双手不轻不重地钳住,刘在伊俯下身子亲吻上来,热烈而潮湿的吻令禹瑟琪近乎招架不住,她强忍着喘息声,而对方的手却慢慢地合拢。
像是在给她套上项圈。
“为什么不直接回答小京呢?”
刘在伊呢喃着绞吻禹瑟琪的唇,又情不自禁地想要夹紧双腿。
“瑟琪明明什么都知道的……”
但禹瑟琪太善良了,也太乖了。明明每次被做的人都是自己,可偏偏总是她露出那样湿漉漉的眼神,好像是她被欺负了一样。
乖狗狗。
唇瓣缓缓下滑,落在禹瑟琪颤抖的喉骨上,令刘在伊不免勾唇笑了笑。
“在面对你的时候,我总是会动情得那么厉害。”
——
哎呀装睡被发现了,亲的都在发抖了,瑟琪装睡能力还要精进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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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心薇泯】野獒
summary:拉萨海拔三千六百五十米,田曦薇喊她,从地心到地壳,旷古辽远,悠长绵延。
李一桐背着大包小包走到定好的旅馆门口,刚刚来得及把东西放下喘口气,突如其来的高原反应便给予她重重一击。
她憋着气着急忙慌地从登山客背包旁摸出氧气瓶扣在嘴上,好几秒后才缓过劲来,靠着旅馆大门的门框斜斜地滑下去。屋檐与蓝天界线分明,李一桐的目光上移,遥遥地在天上望见掠过的飞鸟。
氧气瓶罩里出现雾气,李一桐撩开额前散乱的粉色发丝,把眼睛闭上一会。
她开始怀疑来这散心是否是一个正确决定。
来西藏是公司出的主意,李一桐说不清这是不是委婉的雪藏,毕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霸...
summary:拉萨海拔三千六百五十米,田曦薇喊她,从地心到地壳,旷古辽远,悠长绵延。
李一桐背着大包小包走到定好的旅馆门口,刚刚来得及把东西放下喘口气,突如其来的高原反应便给予她重重一击。
她憋着气着急忙慌地从登山客背包旁摸出氧气瓶扣在嘴上,好几秒后才缓过劲来,靠着旅馆大门的门框斜斜地滑下去。屋檐与蓝天界线分明,李一桐的目光上移,遥遥地在天上望见掠过的飞鸟。
氧气瓶罩里出现雾气,李一桐撩开额前散乱的粉色发丝,把眼睛闭上一会。
她开始怀疑来这散心是否是一个正确决定。
来西藏是公司出的主意,李一桐说不清这是不是委婉的雪藏,毕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霸凌、涉黑、涉赌,单拎出来一项都足以彻底封杀李一桐,还好只是捕风捉影。但公司不敢在她身上压反黑为红的宝,经纪人和她聊了一顿晚饭,晚饭结束后李一桐手机上收到去往拉萨的车票信息。
二十六岁,孤身一人。
李一桐摘下氧气瓶,把大包小包重新背到身上,推开旅馆的房门。
说是旅馆,其实就是当地居民自己盖的屋子,分出几间房当民宿。这家屋子的主人是一位大娘,爽朗有力量,原本坐在充作柜台的长桌后刷手机,见到李一桐进来便很热心地过来拿了李一桐的行李,带她进去房间里。
“小姑娘长得真俊呐,”大娘用有些不熟练的普通话说着,“看起来跟我家孩子差不多年纪,从哪来的啊?”
李一桐接过对方给她沏的茶水,顿了一下才说:“从……上海那边。”
在娱乐圈沉浮久了,她养成了待人待事都要多绕一道弯的坏习惯,听见大娘的问话也要下意识想该怎么回答。大娘看出她的窘迫,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行,那晚上喊你吃饭。”
李一桐眉眼低下去,说了声好。
她一边进房间一边回了几条来自家人的消息,犹豫要不要点开社交平台。骚扰电话都拉黑无数个了,李一桐不用想也知公开平台上的骂战只会更为可怕。
最后她还是“啪”一声关上手机,长长叹口气,扭头看向窗外。
房间不大,堪堪够放她和她的行李。床侧有一小格窗,尘涟如洗的玻璃后透出苍蓝的天,李一桐眼前的粉发被阳光照到铎上一层金边,她眯了下眼睛,走过去把窗户推开。
西藏海拔高,绵延的山上终年覆雪。李一桐穿着家居服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脑袋,刚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很快就被冻得想要缩回去,但她眼尖,瞥到楼下似乎正有人在望她,便暂时停住了动作。
“喂!”对方仰着头喊,“你是我家的新住户吗——?”
李一桐左右两侧看了看,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从二楼探出头后,她回她:“是——”
下面的人用两只手把嘴圈起来:“我听不见——你的声音有点小,晚上我再去找你!我要先去看牛了!”
说完她也不管李一桐反应如何,转过身很快地跑走了。李一桐只看见她甩在身侧的两条颠簸的麻花辫,没看清她的脸。
那是藏服吗?李一桐想,她长手长腿的,穿起来真好看。
藏区的天黑得很晚,李一桐被敲门声吵醒时,窗外是金黄的。她揉着睡眼去开门,模糊的眼前出现一个身高比她略高的人影:
“李姐,吃晚饭了。”
视线逐渐聚焦,一张圆脸出现在李一桐视野里,和那双眼睛对视时,李一桐很明显地被震了一下。她见过的人很多,不乏俊女靓女,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纯粹而漆黑的眼睛。她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哪家会场,下意识向对方笑起来。
那双圆润晶亮占据脸上三分之一位置的眼睛弯起来:“姐,你笑起来可真漂亮。”
李一桐跟着她下楼,陡峭险峻的台阶,脱了一半藏服的小姑娘一步能跳两阶。李一桐从上面看得心惊胆战,却也忍不住想学她的样子,好在脚要迈出去的前一秒,李一桐及时醒悟。
雪山脚下的旅馆,没有什么高级晚餐,李一桐为保持身材已很久没吃过正经饭,大米饭一放进嘴里竟然还吃出点新鲜感。大娘的女儿——李一桐现在知道了,她叫田曦薇,张开口说:
“一桐姐,你慢点吃,吃完再喝点酥油茶。你刚来,喝点酥油茶能缓解高反。”
一桐姐三个字从田曦薇口里脆生生地被叫出来,李一桐有些不自在。平时那些粉丝、队友、公司管理层,或者喊她昵称,或者喊她大名,她在团里又是最小的,长得也显嫩,少有听人喊她姐的时候。李一桐没吃几口,放下碗筷看她:
“小田,你几岁啊?”
“十九,”田曦薇凑过来把她的碗筷收走,“看着不像吗?”
李一桐笑了笑,不说话了,那确实该叫她姐。
田曦薇把厚重的藏袍脱下,露出里面干净的圆领衫,大娘穿的也是这种衣服,李一桐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现代风的破洞T恤,又撩起自己耳边的粉发,有种时空错位的错觉。
民宿里似乎没有别的客人了,既充当前厅又充当客厅的一楼只剩下三人。大娘在刷洗碗筷,李一桐坐到沙发上,田曦薇帮她端来酥油茶。
空气里有些静,田曦薇先开口:“一桐姐,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李一桐正端着酥油茶无从下嘴,听到这话眼睛弯起来:“上海。老板之前问了我一样的问题,你俩不愧是母女呢。”
她偏头看田曦薇,正好看见田曦薇嘴角处腼腆地笑出一边梨涡,把头低了一下,说:“哎呀……其实我不是我阿妈的亲女儿。”
李一桐把茶放下来:“不好意思。”
“没事,这所有人都知道——看也能看出来吧?”田曦薇笑嘻嘻地摆手,“我和她长得一点都不像。”
李一桐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她有些别扭地移开眼,话题转移得很生硬:“你们这墙上是什么装饰吗?”
李一桐指的是沙发后的墙纸,大片的叶子组成树的形状,对称地排列在墙上。田曦薇看过去:“啊,这是菩提叶,阿妈觉得好看就买回来了。”
李一桐原本指望着她能说点什么含义,结果半天也没等到下半句,只等到田曦薇悠哉悠哉地端起茶碗,用手指在碗沿点了三下,黑亮的瞳仁向她望:“一桐姐,喝茶!”
李一桐只好拿起碗,学着田曦薇的样子也在碗沿点三下,犹豫喝下碗里的茶。出乎她的意料,酥油茶没有她想象里那么油,反而更接近咸奶茶的口感,李一桐一口气喝完大半碗。
“好喝吧?”田曦薇很热情地向她笑,“我去给你拿耗牛干!”
她哒哒哒地跑走,两条辫子甩到肩后,风一样走,风一样又回来。耗牛干硬得李一桐难以下咽,喝完剩下半碗酥油茶才勉强把它吞下去,田曦薇还要再去给她拿吃的,李一桐拍着胸口,边和她摆手边艰难开口:“小田,算了、我吃饱了。”
田曦薇坐了回来,很规矩地把手放在膝盖上,眼睛正视前方,时不时却向李一桐瞥。李一桐给自己顺好气,注意到她的视线:“怎么了?”
田曦薇彻底把脑袋转过来:“没有,桐姐,你太好看了,我忍不住。”
李一桐眼睛弯弯地笑了一下,很清楚地看到对面的小姑娘浑身僵直了几秒,笑容里带上半分情真意切:“这么会夸人?你对每个客人都这么说吧?”
田曦薇摇头:“我之前放牛的时候就看见你在我家门口,就觉得你好看了。”
李一桐好奇:“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在那呢,”田曦薇坐在沙发上指向房间里的一个方位,“坐那放牛的时候,我带了个望远镜,没事干就往我家这边看有没有客人,就看到你了。”
李一桐又笑了一下,这次田曦薇的肩膀松下来了。李一桐说:“那之前在我楼底下喊话的是你吧?”
田曦薇说:“是,我本来就想看看你在哪间房,结果你正好把头伸出来,我就喊了你一声。”
看我在哪间房干什么?想夜袭?但这话李一桐没说出来,毕竟人家比她小了七岁,还是藏民,李一桐怕这种程度的玩笑话说出来吓到田曦薇。
大娘收拾好餐桌,招呼田曦薇照顾好李一桐,上楼去了,大概是去洗漱,客厅里人数锐减三分之一。
田曦薇给她重新倒满酥油茶,随口问道:“桐姐,你是来旅游的吗?”
“……差不多,”李一桐把过长的刘海别到耳后,小心不让口红沾到碗壁,“就是来,散散心。”
“你是明星吗?”田曦薇眼睛盯着她的发丝,很突然地问,“你染粉头发,又长得这么漂亮。”
李一桐抿了一小口茶,想了想,说:“之前是,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了。”
田曦薇一知半解地点头:“哦,那也很厉害了,桐姐。”
李一桐听她叫姐听得有点耳朵发热,她搓了下耳垂:“嗯……你条件我看也挺好的,有没有想过去当演员?”
田曦薇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演员?我不行的,我都没考上大学,当不了演员。”
李一桐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低下头去肩膀簌簌地笑,很快抬起头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没事小田,我和你说,娱乐圈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学历。你——”
她本来想说你去闯闯,很及时地止口。李一桐看到田曦薇的眼睛,想起来她只有十九岁,想到,自己不能把人往火坑里推。田曦薇还是摇头:
“不行的,拍戏要去很远的地方吧?我离不开我阿妈。”
李一桐就没说话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其她人都没有给她发消息了,只有她妈还在问,住的地方怎么样?有没有高原反应?真的不要回来住吗?李一桐回复,挺好的,没有,不用。
田曦薇在这时问她:“桐姐,那你之后几天准备去哪里玩啊?”
李一桐抬起头看她:“小田,你给我当导游吧。”
田曦薇家不算纯正的藏民,养的耗牛不多,个位数,不卖也不怎么吃,纯粹为了信仰。李一桐上楼裹了件羽绒服再跟着田曦薇走出来,去给她家的獒喂晚饭,顺便看看那几头牛。
拉萨海拔三千六百五十米,站在这里,相当于站在了上海所有人的头顶上。李一桐心情舒畅,抬头看星星,发现自己离天只有一臂的距离。
田曦薇养的獒七岁,正值壮年,在吃饭间隙闻到外人的味道顺着风飘来,很凶狠地向李一桐吠叫。李一桐刚低下头就看见一张狗脸在灯下向她龇牙咧嘴,被吓了一跳,险些摔倒,还好田曦薇及时把她拉住。
“谢谢,”李一桐说,怕那只獒又有点想去摸它,“你家这狗……挺凶的。”
田曦薇蹲下身摸着獒犬茂密的毛发:“它叫康康,看着挺烈的,但其实和我一样有点社恐,你跟它多熟络熟络,它就不凶你了。”
她仰起头,五颜六色的藏袍下,田曦薇巴掌大的脸被暖橘色的灯光覆盖,刘海细碎,梨涡笑得特别明显。田曦薇向李一桐说:“过来,你摸摸。”
李一桐看着她,弯下腰凑过去,鬼使神差地摸了田曦薇的脑袋。
田曦薇愣了,李一桐也愣了,只有康康在埋头苦吃。李一桐手掌移开后才反应过来,很快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呃,摸错了……”
田曦薇捂了下自己的脑袋弹跳起身,像是有点气,脸上却有点红,她在原地跺脚:“李一桐,你摸我脑袋!”
李一桐心里一紧,她以为是亵渎了人家的什么信仰,自己要被扫地出门,连田曦薇喊她全名都没注意到。还好田曦薇只是说:
“我也要摸回去!”
李一桐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乖乖把头低下去,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田曦薇呆了几秒,赶忙说:“……我开玩笑的!”
李一桐瞥她,确定她没有真的生气再把头抬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一下:“实在不好意思啊。”
田曦薇看着她的眼睛,移开视线:“没事。”
她沉默了一会,给康康喂完饭带着李一桐向牛圈走的时候再开口:“桐姐,你说要找我当导游是认真的吗?”
李一桐裹紧自己的羽绒服:“嗯。”
“有要去的地方吗?预算多少?”
“没有,都行。”
田曦薇进去牛圈转了一圈,出来了,说:“桐姐,我想了一下,现在是淡季,家里不是很忙,带你去看山看海也不是不行。”
李一桐戴上羽绒服的帽子,身体前倾一点,发丝从掖得很厚实的围巾里掉出来:“什么?风太大了——”
田曦薇搓了搓自己被冻得泛红的脸,拉上李一桐的手腕跑向正门:“我说——我和你走!”
她的手因为常年做活,磨出一层有薄有厚的老茧,箍在李一桐手腕上显得格外有力量。李一桐被她顶着风拉走,含水的一双多情目就定在她身上,弯弯地笑起来。
隔天李一桐生理期来了,在床上痛得蜷缩,又不敢吃止痛药。屋漏偏逢连夜雨,经纪人给她打了两个小时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李一桐停止活动一段时间,对外就说因病修养,等到这阵过去,继续唱歌跳舞。
李一桐听得烦了,说声“知道了”,挂断电话。她转身把脸捂进被子里,天与人带来的好心情在一通电话里烟消云散。
“一桐姐,”田曦薇敲门进来给她送饭,坐在床沿,“吃点东西,喝点茶。”
李一桐翻过身,想笑又没力气:“田……小田,怎么什么病你都让我喝茶啊?”
田曦薇代她笑了,很理所当然:“因为酥油茶包治百病,我生理期也喝,然后就不痛了。”
李一桐坐起来,接过她的茶抿了一口。热意顺着喉咙暖融融地窜进胃里,李一桐捂了下肚子,还真没那么痛了。
田曦薇又递给她一个碗:“这个也吃了,配着酥油茶吃,热量高,吃饱了你就有力气。”
李一桐看了看碗里白色的软坨,再看了看田曦薇的脸,田曦薇说:“吃吧,这叫糌粑,能吃的,我亲手捏的。”
李一桐将信将疑,犹豫着在上面揪了一小块下来吃,到嘴里后反应过来田曦薇最后一句说了什么:“……你亲手捏的?”
田曦薇把糌粑塞到她手心里,装作没听见李一桐的问话,端着碗很快跑出去了。
李一桐生理痛了大半天,到晚上的时候有所好转,披着羽绒服下来吃晚饭。田曦薇问她明天出发吗?去哪里玩?李一桐没搭理她,吃完饭放下碗上搂。
她刚把房门关上,背后紧跟着就响起敲门声。李一桐赌气似的在原地站了几秒,接着被自己逗笑,摇着头转身开门。
田曦薇把藏袍的两只袖子都脱了系在腰上,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外,看到李一桐开门,她眼睛亮了一下:“桐姐……一桐!中午那个糌粑就是那样吃的,那个,我错了……”
李一桐第一次正式地听见她没喊自己姐,心里有些新奇,又看见田曦薇那双躲闪湿润的眼睛,绷着的背于是放松下来。她斜斜地靠在门框上,苍白的脸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但笑起来时唇形和眉眼太好看,粉发遮住一点她的眼睛,春风化雨似的,田曦薇看呆了。
“逗你的,”李一桐说,“你以为我生气了?”
田曦薇迟迟没有说话,半晌,她说:“我们明天就走吧。”
窗外有一点晴朗的阳光,澄黄地照在两人脚边。
离开拉萨,第一站去山南,李一桐在来的路上查过攻略,看西藏地名看得晕头转向,当时就决心到了当地找导游,再把一切托付给导游。
现在她找到了,坏消息是导游十九岁,好消息是导游身强力壮,有驾驶证,还能帮她拎一半行李。田曦薇拜托邻居看顾点自家阿妈,去当地租车行租了一辆越野车,把李一桐和行李一并放到车上。
李一桐上车的时候还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你们这边出门都靠骑马。”
田曦薇低头拧钥匙:“又不是野人,一桐姐你这是偏见。”
拉萨的冬日晴朗,万里无云,深邃的蓝笼罩在头顶上。李一桐涂抹好防晒霜带上鸭舌帽,往肚子的位置放了个抱枕,忍不住瞥头向田曦薇看:“你真的不用抹点防晒吗?”
田曦薇摇了摇头。
她今天没穿藏袍,批了一件长款的李一桐叫不出名字的衣服,看起来薄得很,和李一桐的全副武装形成鲜明对比。李一桐看着她的脸感慨:“年轻就是好。”
“也不一定,”田曦薇笑了一下说,“我邻居也天天不抹防晒,晒得和什么似的,我晒不黑纯粹是天赋异禀。”
李一桐靠回座位上,透着墨镜望车窗外飞驰过的经幡。
从拉萨到羊卓雍错要走高速,一百多公里,两小时车程。李一桐注意到田曦薇攥着方向盘的指关节有点发白,把墨镜拉下来,用眼神问她怎么了,田曦薇不太好意思地低头:“桐……一桐姐,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开这种大车,也是第一次上高速。”
李一桐坐直身子,很快就又瘫下来,她摆摆手,重新扣上墨镜:“没事,开毁了我给你抵命。”
她这副样子反而让田曦薇放松下来,指节攥得也不紧了。藏南高速上的风景乏善可陈,一望无际的平原和远处藏在雾里似的雪山,李一桐看了一会就想睡觉,又担心没人陪田曦薇她真能把车开沟里去,就调了下车载音响,连了自己的蓝牙。
田曦薇眼睛盯着路面飞驰,余光注意到李一桐的动作:“你放歌啊?”
“嗯,”车里暖气上来了,李一桐开始脱围巾脱羽绒服,“怕你困,是要听歌还是聊天,还是你分心不了?”
田曦薇本来想选聊天,但就这聊了一会的空挡,前面有车变道,她差点没反应过来,稍微松了油门才说:“听歌吧,找点那种激昂的。”
李一桐在手机里翻翻找找,手指顿了一下,点开自己唯一的一首solo曲。田曦薇听到人声后瞪大眼睛扭头看她:“桐姐,这是你的声音吧?”
李一桐赶忙把她的脸扭过去:“好好看路!”
“哦哦好,”田曦薇应了声,竭力控制自己转头去看李一桐的欲望,“你——一桐你真是明星啊?”
李一桐发现田曦薇和自己说话说得有点着急的时候就不会喊自己姐了,一桐两个字她叫得尾调上扬,李一桐听着,摸了下耳廓:“……嗯,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田曦薇说:“我以为你顺着我的话开玩笑呢。”
车里回荡一会歌声,很快结束,而后开启新一轮。田曦薇问:“这歌叫什么名字啊?”
“没定呢,这是demo,”李一桐怕田曦薇听不懂,补充一句,“就是打样的意思,只有一小段,看效果怎么样,好就继续不好就重来。”
“我知道demo什么意思,”从李一桐的方向能看到田曦薇又笑出一边浅浅的梨涡,“我还说等回去搜这歌歌名单曲循环呢。”
李一桐突发奇想:“小田,要不你给这歌起名吧?”
“我?”田曦薇迅速转过头看她一眼,在李一桐上手掰她脸之前又扭正脑袋,“我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没事,你随便想。”
田曦薇说:“好吧。”
她想了一会,指尖随着歌词的节奏有规律地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又是一遍终了,田曦薇开口:“叫野獒行吗?”
李一桐没怎么听懂:“什么?”
“野獒,野生的野,康康的獒,”田曦薇目不斜视,“算了,不太行,你别问我了。”
李一桐眼睛却亮了,她把这个名字记在备忘录里,很满意地将音量调大:“没事,就这个挺好的。”
到羊湖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但太阳还高高挂在蓝宝石上。田曦薇背着大包,李一桐背着小包,上了观景台。李一桐把自己的帽子压紧一点,有些苦恼地向田曦薇征求意见:
“小田,你说我到底拍不拍照啊?”
“拍啊,”田曦薇蹲着从包里往外掏租来的相机,头也不抬,“来旅游不拍照,那你不是白旅了?”
李一桐捻了一下自己的发丝:“可是我的头发两三天没洗,都要上油了。”
田曦薇抬起头瞥她一眼,低下头小声说了句:“好看。”
风声掩盖了田曦薇的声音,李一桐还要再问,田曦薇拿着相机站起来:“我先给你拍一张,你再看要不要继续。”
“那你说我拍了发不发呢?”李一桐眼睛眨了下,摘下帽子理头发,“我公司和粉丝说我在养病。”
田曦薇凑近相机笑:“发呗,你就说西藏有神医,有世上最好的解药,看镜头李一桐。”
李一桐还没反应过来,田曦薇“咔嚓”给她抓拍了一张,眼睛笑得弯弯地把相机反过来给李一桐看:“你看,漂亮吧?”
李一桐想气她随便拍自己,看到田曦薇拍的照片后又不吭声了,她不得不承认田曦薇拍照技术极佳,构图和光影都是完美。李一桐拿着相机琢磨了会,抬头看田曦薇:“田曦薇你学过摄影啊?”
“没啊,”田曦薇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她低下头一手接相机一手理发丝,“你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有没有想过去当摄影师?”
李一桐被她逗笑了,因为她原本真打算这么问。她突然喊了一声:“田曦薇你别动。”
田曦薇以为自己腿上有爬蜈蚣,一瞬间连脸上的笑都没收回去,就那么僵在原地了,李一桐很迅速地掏出手机,“咔嚓咔嚓”给田曦薇连拍七八张,拍完才说:“好了,可以动了。”
田曦薇捧着相机跑过去抗议:“李一桐!”
“没大没小,”李一桐下半张脸埋在白色围巾里,笑眼眯着,“小田导游,老板给你拍照你得感激点啊。”
田曦薇的心脏顿了一下,她很快拿起相机,把李一桐框进取景框,快门按下的那一刻心才重新跳动。她看向手里的相机,和相片里李一桐盈润弯翘的眼睛对视上,看她和她的粉发突兀地出现在澄澈的湖和翠蓝的天之间,像一缕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风,轻轻掠过,轻轻飞走。
天地辽阔,而田曦薇没来由地觉得自己被框在这个取景框里了,她吸了下鼻子,抬起头说:“一桐姐你多摆几个动作吧,我帮你拍,你发出去营业。”
李一桐低着头给田曦薇挑哪张照片好看呢,闻言奇怪地看了田曦薇一眼,她凑近了点看:“田曦薇你眼睛怎么了?”
田曦薇眼睛大,稍微有点红色就特别明显,她擦了擦眼角:“没事,头发进眼睛了。”
很拙劣的谎言,但用田曦薇那张脸说出来就格外有信服力。李一桐没多想,在原地站着拍了好几张照,田曦薇说要走的时候,李一桐说:“小田,我俩一起拍个合照吧。”
田曦薇还没从那点伤感里走出来:“没事。”
她想说没事,反正照了也不能把你留在相片里,没说出口。因为李一桐把围巾脱下来递给她:“咱俩换身衣服,我也想穿你那藏袍。”
田曦薇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把相机放到一旁接过围巾,立马又递回去:
“不……车上还有衣服,我去给你拿,你不用穿我的一桐。”
她下车的时候又把那件厚重的袍子披上了,两个袖子都穿着,人裹得很厚实。李一桐去拉她手腕:“车离观景台这太远了,一来一回得累死。”
“我去拿,”田曦薇说,轻轻挣了一下手腕,没挣开,“我不怕累。”
李一桐有些恼了,她伸手点了下田曦薇的额头,说:“田曦薇你这么死脑筋呢?我就想穿你身上这件,我生理期呢,穿点带你体温的暖和的,不行?”
田曦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想入非非很多,很快收敛心神,说了声“好吧”,规规矩矩地把套在最外面的袍子脱下来给李一桐。李一桐的羽绒服对她来说短了一点,但也还好,能过膝盖。
辫子有些碍事,田曦薇就把头发散下来,学着李一桐的样子将多余的头发搪塞进围巾里。李一桐穿好衣服,想和田曦薇说自己的粉头发实在不搭这身藏袍,看到田曦薇的时候却愣了一下。
“小田,”李一桐扫视她一遍,说,“很好看。”
她伸出手帮田曦薇理好披盖满头满脸的发丝,拨开细碎的刘海,指腹温热地摸过田曦薇的脸颊。田曦薇下意识在李一桐手心里蹭了一下,蹭完才反应过来,耳廓发红地移开脸。
田曦薇低着头说:“李一桐你别老摸我。”
李一桐本来摸她也是下意识,正要尴尬,听到这句话又乐了:“我摸你?”
田曦薇眯起眼睛向她呲牙齿,以为自己装得凶,李一桐却只想到田曦薇家养的康康。她眼睛笑得弯起来,拉近还皱着眉的田曦薇举起手机,偏头和她说:“别皱眉毛了,来,三——”
羊卓雍错湖面湛蓝,一尘不染。
“小田,”回到车上,李一桐趁着田曦薇休息的片刻开口,“我们这次什么时候回去?”
田曦薇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伸懒腰,开了两个小时车又出去冻了两小时,她是铁人也得除锈。田曦薇给自己扎头发,叼着皮筋问李一桐:
“我们这才刚出来就要回去了?”
李一桐笑着摇头,靠向车窗:“没有,就和你说可以开慢点,不着急。”
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返工。
下一站李一桐按原定的粗糙攻略要去卡若拉,田曦薇凑过来看了一眼,撇撇嘴说这地不好看也不好玩,纯骗人。她从驾驶位靠到副驾驶上,指着上面的几个地名说:
“这些,这些,都不好,去雍布拉康吧,你要拍照片的话。”
李一桐说:“那布达拉宫还去吗?”
田曦薇解开安全带,从后排座拿了点压缩饼干给李一桐:“一般我们不去的,但听说最近要刷白墙,到时候你可以去看看。”
李一桐没接压缩饼干,盯着田曦薇看了看,田曦薇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李一桐你看我干什么?”
“没,”李一桐拿过饼干笑了一下,“就是觉得你越来越像个导游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田曦薇很少叫她桐姐,更多叫她李一桐,李一桐并不反感,只是在田曦薇每次喊她时心生恍惚。藏南的旅游淡季,景点少有人至,有时候宽阔的一条路上只有李一桐和田曦薇一前一后地走着,田曦薇叫她一声“李一桐”,李一桐就感觉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她认识自己了。
也没什么不好的。
从羊湖去雍布拉康导航显示要两个半小时,好在这边落日晚,李一桐在车上雷打不动地睡了趟午觉,醒来正好看见后视镜里日薄西山。她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浓厚的倦意:
“你们这日落真好看。”
“好看吧?”田曦薇很装地戴了个墨镜,“明天去雍布拉康日昭寺,后天去珠峰,看日落日出怎么样?”
李一桐揉着肚子说:“别管明天后天了,你先给我找个休息区。”
两人在休息区匆匆吃完晚饭,到民宿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民宿是李一桐定的,只定了一间房,田曦薇拎着行李站在门口时还有些踌躇,李一桐已经先一步踏进去了:“我定的时候其她房型都太贵了,就这间便宜点,你要是不行我就再定一间。”
田曦薇没说话,李一桐看她:“小田?”
“没事,”田曦薇走进去,“省点钱,应该的。”
晚上李一桐找酒店又要了一床被子,今天是她来西藏的第三天,李一桐终于能洗澡洗头。她老家在山东,偏北方,但高中进入女团后就长年久居上海,后面红起来也是全国各地到处飞,养成了每天洗澡的习惯。
她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后长抒口气,很快裹上厚衣服,生怕高原反应和生理期一起折磨她。田曦薇在床上界线分明地盖着一床被子:
“我睡这边行吗?”
李一桐坐到床上打开手机:“都行。”
三天过去,随着她在社交平台神隐,公司又含糊其词称她去养生,那些腥风血雨也都减弱了些,但李一桐并不能确定如果自己再次出现会不会又掀起一场骂战。她翻了翻自己的评论,眉毛在不自觉间越皱越紧,神经质地下拉消息页,在看到微信的一堆消息后又返回。
一只手从李一桐侧边伸出来,斩断她的视线。
“李一桐,”田曦薇的声音紧跟着过来,“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李一桐打了个激灵,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把手机抛到一边。她在原地坐了半晌,田曦薇也没再说话,时间哒哒地过去一分钟,李一桐说:“小田,我刚刚没听见你说什么。”
“也没什么,”田曦薇挠了一下脸颊,“我就是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诵经。”
李一桐愣了:“和你一起?诵经?”
田曦薇凑近过来:“是,不行吗?”
李一桐转过身看她,斟酌着说:“你确定……我能和你一起?”
“这有什么不能的?”田曦薇笑出梨涡,脸圆圆的,李一桐的视线从她的眼落到微微皱起的鼻尖上,“我和我阿妈就是开心了念,不开心也念,反正诵经诵得够多来世就能投胎好,一桐,你要投个好胎。”
李一桐被她的话震慑到了,半天都发不出声,最主要的震慑点在于最后一句。她能感受到田曦薇的赤忱,也知道她说的都出于善意,但——她依然无法理解。
换句话来说,李一桐没有见过有人能把让人去投胎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理所应当。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了,李一桐忍不住想,她和田曦薇相处得太过融洽,仿佛上辈子见过,李一桐差点都要忘了田曦薇不是无神论者。
她相信来世,而李一桐只笃定今生。
田曦薇迟迟没等到她的回应,继续开口:“李一桐?”
李一桐这样想着,正要开口,视线下意识地上移,对上田曦薇纯净如黑宝石的眼睛。她顿了一下,心也柔软一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刚自己眼前那双带茧的手,明白了田曦薇的目的。
李一桐笑了一下,说:“好,你带着我念。”
田曦薇看着她,脸上慢慢收敛了那种笑意,白色灯光下,她的皮肤有些透红,李一桐已经把眼闭上了,没有注意到。
田曦薇咬了下下唇瓣,轻声地念起经文,她念一句,李一桐跟着念一句,大部分发音都晦涩难懂,李一桐只是照葫芦画瓢,却也好像真的感悟到佛力。那些恶意的善意的语言结出的因果被开闸放走,李一桐睁眼的时候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小田,”李一桐睫毛低垂,真心实意,“谢谢你。”
然而田曦薇坐立难安。
天菩萨佛祖西王母,你们统统在上。
为什么我诵了经文,还是想要吻她?
床并不大,一点五人宽,好在李一桐和田曦薇都足够瘦,中间堪堪能划出一条分界线。走了一天的路,李一桐脑袋沾到枕头,眼很快就闭上了,呼吸均匀气息平稳。按理说田曦薇比她还多了开车的任务,人只会更累,然而田曦薇双手合在胸前躺在床上,眼前的天花板漆黑,耳边的呼吸轻且柔,脑子里没有半点睡意。
她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天刚破晓田曦薇就把李一桐摇醒出门,其实从民宿到雍布拉康不用多久,田曦薇纯粹是心乱如麻,要拉着李一桐和她一起受折磨。
李一桐几乎是半梦半醒地被她拉走上车,到地方被风吹得又迷糊,再看手机,九点刚刚过一分。
她被吹出点起床气:“田曦薇你有毛病啊,这么早来人家庙开了吗?”
“没事,”田曦薇一边锁车门一边说,“我们去挂经幡。”
李一桐的起床气消散了点:“挂经幡?我看网上说不是不能挂吗?”
“没事,”田曦薇又说,走过去帮她拢好围巾,“没人看着,挂了就跑。”
李一桐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稀里糊涂地就被田曦薇拉着向上走。挂经幡的地方没有围栏,下面是呼啸的山风,李一桐看着田曦薇站到悬崖边伸手要去拉绳,身上一下窜出冷汗:“田曦薇!”
“诶!”田曦薇被她喊得踉跄一下,真的差点摔下去,也冒出一身冷汗,“吓我一跳,你喊我干嘛?”
李一桐彻底清醒了,她皱着眉把田曦薇拉回来,退后好几步才把她抱到怀里:“不挂了不挂了……太危险了田曦薇,你才十九岁,能不能珍惜一下生命啊?”
田曦薇本来想生气的,但是被李一桐抱了后一瞬间她就计划有变,只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地靠在李一桐怀里。田曦薇靠在李一桐肩上叹气,知道神仙佛祖也救不了自己了。
两人在山上简单拜了一下,走到寺庙门口刚好撞上开门时间。李一桐第一次见到白色围墙的寺庙,于是暂时把刚刚的心悸扔在脑后,她指挥田曦薇:“站那,对,别动了手举起来。”
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后,田曦薇和李一桐说话总是不敢看她眼睛,她有些别扭地说:“怎么是你给我拍照啊?”
“我有灵感,”李一桐半边脸遮在相机后,剩余的半边脸在笑,“你别说话了,这个角度刚好。”
她信心满满地“咔嚓咔嚓”连拍数张,信心慢慢地检查自己的照片,然后不说话了。田曦薇跑过来和她一起看成片,她看了看相机,又看了看李一桐的脸,问:“李一桐你是偶像对吧?”
“……我自拍很好看的,”李一桐默默把自己照的都删掉,只剩下一张田曦薇似笑非笑的,她觉得这张还算看得过去就没删,“应该是没拍过纯白背景的原因。”
田曦薇没戳穿她,把相机接过来:“你站那吧,我给你拍。”
李一桐很坚决地走到另一边换了个背景。
田曦薇拍她,角度刁钻地把远处山与山之间的经幡也照进相机里,又恰好捕捉到对角线处的飞鸟,李一桐的粉发在这种纯粹的蓝里倒显得不突兀了,她的笑眼和唇角一起弯着,田曦薇的心猛然颤动。为了掩饰这种颤动,她拿开相机,视线偏向李一桐眼以外的地方。
“小田,”李一桐看着相片还是想夸她,“这加个框就能当电影截图了,你真的不考虑发展副业吗?”
她和田曦薇走进寺里,田曦薇压低声音:“出去再说,而且我也没主业啊一桐。”
李一桐瞥她,音量降低:“怎么没了?你的主业是我导游啊。”
田曦薇对她轻轻笑了一下,双手合十,虔诚地向面前的神像弯下腰。西藏这边神太多,就连田曦薇这个藏民也不知道眼前到底是哪尊佛,但她依然虔诚,只是想求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李一桐没听到田曦薇的回话,自顾自也拜了拜神像。她直起身的时候田曦薇还是没起身,李一桐在原地很耐心地等着,等到田曦薇终于站起身,脸很紧绷地转向她。
李一桐莫名心跳加速,她正要问田曦薇和神说了什么话,田曦薇开口:
“李一桐,我想和你谈恋爱。”
李一桐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田曦薇的脸色更紧绷了,“我想和你搞同性恋。”
这句话的音调微微上扬了些,角落里的扫地僧人向这边看过来,李一桐抬手捂住田曦薇的嘴,她的第一反应是:“你们这给谈同性恋?!”
田曦薇的眼睛诚实地说不给。
李一桐“嘶”地吸了一口气,余光瞥到神像自上而下威严地注视着她,没来由地感到心虚。她怕再说下去僧人拿着扫把过来赶她们,拉着田曦薇先从庙里跑出去,李一桐拽着田曦薇的手,哒哒哒地一步下两阶台阶。
到了白墙外,李一桐松开田曦薇的手,喘着气问田曦薇:“你和我才认识几天,你喜欢我什么啊?”
田曦薇看着她,出了庙,她脸上的表情慢慢松懈下来了,田曦薇圆润的黑眼睛眨了眨:“喜欢是一瞬间的事。”
李一桐说:“一见钟情?”
田曦薇说:“不是,我问了佛的,祂说我们俩有缘分。”
李一桐下定论:“见色起意。”
田曦薇不说话了,她和李一桐一前一后地走到转经轮旁边,田曦薇伸手摸上古铜色的铁块。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挫败:“我是真喜欢你的。”
“可是维持这份喜欢很困难,”李一桐也摸上转经轮,她抚摸着刻在其上的藏文,“田曦薇,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田曦薇怔了一会:“……没有,我上高中的时候一直在打架。”
“打架?”
“嗯,”田曦薇顺时针拨弄了一下转经轮,“别人欺负我,我还手回去,老师说我们是互殴,总不让我去上课。”
李一桐忍不住看她,上上下下地扫视她:“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能和人互殴?”
田曦薇笑了一下,梨涡浅浅:“我从小就在放我家的耗牛了,天天轮鞭子,你放心,力气我有的是。”
两人半高的转经轮隆隆地转了一圈,慢慢地停下,李一桐把话题拉回来:“你没谈过恋爱,所以把一瞬间的吊桥效应当成恋爱错觉了。田曦薇,我是偶像,不能谈恋爱,你是藏民,不能搞同性恋,我们俩没什么未来的。”
“可是我问过佛了,”田曦薇很执拗,“祂说我们能成。我知道我阿妈,她只要我开心就好,肯定也没意见。为什么我们俩不能在一起?”
李一桐沉默了一会,残忍地说出真相:“因为我不喜欢你。”
“啊,”田曦薇又怔住,“啊……”
她像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回答,半天没有说话。
好半晌,田曦薇才开口:“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李一桐抬头,她真的很喜欢西藏的天,一碧如洗的湛蓝,在别处都看不到这样的天了。
她这样想着,脚步轻快地转了一圈。田曦薇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她,李一桐对她笑了笑,说:“试试吧。”
田曦薇不由自主地跟上她的脚步:“什么?”
李一桐别起脸侧的碎发,抬手点住田曦薇的额头,眼睛笑得弯,唇角也勾上去:
“试试看能不能让我爱上你。”
回程的路上,没人说话,只有那首demo一遍遍在循环。
“明天我们早点起,”田曦薇开着车目视前方,“到珠峰去,正好看日落。”
“你太累了吧?”李一桐一只手撑着脸看窗外的风景,“开这么长时间车。”
田曦薇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活动着手臂:“没事,我们下午不是不去昌珠寺了吗,我正好休息一会。”
李一桐看着她袖子下露出的小臂,没说话了。
到民宿后又收拾了一阵,田曦薇倒在床上,被子都没盖就阖上眼。李一桐刚想过来问她中午吃什么,喊了两声田曦薇都没有动静,她闭上嘴,坐在床旁边,给自己点了份外卖。
田曦薇一觉睡到深夜,她醒的时候李一桐甚至已经睡下了,桌上有留给她的饭。田曦薇匆匆地洗漱了一下,在卫生间小心翼翼地把头发吹干。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叹了口气。田曦薇抬起手揪住自己脑门前的一缕刘海,纠结地将它在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十九岁,无业游民。二十六岁,女团偶像。
……般配吗?
田曦薇的纠结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上车时她就想通,没有什么配不配的,只有喜欢不喜欢。她们似乎每次都在背对太阳的方向前行,车辆刚启动,太阳从背后升起,李一桐戴上田曦薇的墨镜:“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大马路上空空荡荡,田曦薇今天扎了个马尾辫,她一只胳膊肘搭在车窗上一只手把着方向盘:“放心,开不到沟里去李一桐。”
李一桐“啧”了一声,伸手拍她肩膀:“手放下来。”
田曦薇乖乖把胳膊肘放下来了。
从山南去珠峰要近九个小时车程,中间还要休息,两人早上天不亮就出发,吃午饭的时候也才刚行完二分之一的路。
下午的时候李一桐怕田曦薇犯困,问她要不要换着开一会,田曦薇本来真有点犯困,听到她这话立马清醒了:“哪有老板开车导游睡觉的道理!上车!”
李一桐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嘟囔:“田曦薇,你今天怎么有点亢奋得不正常?”
“有吗?”田曦薇摸了下鼻子,“可能是在散发魅力。”
李一桐坐在座位上顿了几秒,说:“孔雀开屏。”
田曦薇把车开上高速公路:“雄孔雀才有尾羽,我又不是雄的。你可以夸我是那个大蝴蝶,闪闪发光。”
李一桐有点想骂她脸皮厚,又觉得自己没立场,想了想感觉更气了。她想上手去揪田曦薇的腰或者耳朵,碍着田曦薇在开车,最后只能闷闷地把蓝牙音量调大。
田曦薇被吵得耳朵疼:“李一桐!声音小点!”
李一桐靠在窗户边装作看风景没听到。
田曦薇自己上手把音量调小了。
过了一会,田曦薇装作不经意开口:“你这首歌定下来叫什么了吗?”
“定下来了,”李一桐有些意外,还是回答道,“就叫野獒。”
田曦薇很迅速地用眼神瞥李一桐:“真确定了?”
李一桐把身体坐直,微微侧过去看田曦薇,脸上浮现出那种猫似的笑:“我骗你干什么?我准备在中间加一段带有带有藏服风情的乐器,你有什么推荐吗田曦薇?比如马头琴之类的。”
田曦薇想了一会,开口:“首先,马头琴是内蒙古那边的。其次,没有,你等我回去问问我阿妈。”
李一桐连忙摆手:“太麻烦了,我到时候自己找吧。”
田曦薇用指节敲击着节奏,想起什么似的,问李一桐:“对了李一桐,你什么时候出道的啊?”
李一桐看她:“高中的时候,田曦薇你之前真不认识我啊?”
“我不怎么追星,”田曦薇说,“真没见过你。”
李一桐的表情有些郁闷:“你这话说的,那我这偶像当的也太失败了。”
田曦薇熟练掌握了扭头技巧,带出残影地转过头来对李一桐笑了一下,迅速又扭回去:“没事,我现在见过你,爱上你,就够了。”
李一桐透过后视镜瞪她,没什么威慑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远远地能望见雪山了。太阳还在身后,世界最高山脉连绵在天地之间,白雪被覆上金色的瑰影。李一桐暂时停下闲聊,很感慨地拿出手机拍照片,瞥一眼导航:
“我们日落前应该能到吧?”
田曦薇点了下头:“嗯,到扎营地就下车去拍照片。”
望山跑死马,从看到雪山到开到雪山,太阳遥遥地已经要变成夕阳。李一桐把衣服裹得紧紧地下车,刚打开车门就被风扇出了高原反应,从车上拖了一个氧气瓶才敢再开门。
田曦薇也往嘴上按了一个小型的氧气瓶,她看了看天色,绕到车另一侧问李一桐:“怎么办?”
李一桐被冻得哆嗦:“在在在在这里拍照就行,明早再进山!”
田曦薇说好,给她拍了照片,两人进车开上加乌拉山口。这里能看见四座山,也能把车停在这过夜,李一桐带着氧气瓶下车又拍了几张照,上车看照片的时候田曦薇问她:“你拍这照片准备发吗?”
李一桐低着头:“再说吧。”
太阳完全沉下去,她俩把座位放平了躺着,田曦薇把越野车的天窗开了,正好露出天上的银河。李一桐想拿起手机拍照,又想起田曦薇说的话,准备把相机放下,旁边伸出一只手拿过她的相机:“李一桐,你看我。”
李一桐下意识露出那种营业式的笑容转头看她,然而田曦薇并没有拿着相机,映入李一桐眼底的只是田曦薇那张有点圆又有点英气的笑脸。田曦薇伸手从后排座给她拿被子:“这床够厚了吧?”
李一桐看着她的脸,说:“不够。”
田曦薇又给她加毯子:“这样呢?”
李一桐把眼闭上了。
要看日出就得在黎明前出发。李一桐这一晚上睡得不是很踏实,一会梦见吊稍鬼骂她带坏小孩,一会梦见经纪人指着她的鼻子让她赔违约金,以至于她眼都还没睁开就开始摸索氧气瓶。
田曦薇给她把面罩递到手里,等李一桐平复了一点,田曦薇开始摇她:“走了,坐观光车去看日出。”
坐上观光车的时候李一桐是真后悔了,她昏昏欲睡地靠在田曦薇的肩上,听田曦薇用担忧的语气低声念叨:
“今天好像有云……不会吧?”
“别说了,”李一桐眉毛皱着闭目养神,“墨菲定律,你也眯一会。”
田曦薇就把手机收起来,把自己的帽子围巾和李一桐的帽子围巾都捂好,和李一桐脑袋靠着脑袋地闭上眼。田曦薇坐在风吹过来的方向,寒风瑟瑟中,李一桐靠田曦薇靠得更紧一点。
到了观景台,田曦薇先下车去,说是占个拍照的好位置。李一桐在观光车上摇摇欲坠地眯了一会,靠着“来都来了”的意志强撑着下车。
冷风冻得人迈不开腿,李一桐灵魂出窍,解离似的开始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必要来这受罪。她低头看着地上昏暗的雪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倏忽看到视角边缘亮起来,李一桐抬起头。
田曦薇找了块大石头,坐在上面向她笑。
她穿着藏袍在那里一坐,金光给她镀身,风把她的刘海吹起来,露出田曦薇上扬的眉型和圆润的眼,她意气风发地紧紧盯着李一桐,太漂亮了,像条风景线,周围好多人偷偷拍她。李一桐看着她看了一会,回过神要去找她,转了一圈却看到周围的人都举着手机,她突然有些不乐意了。
李一桐走过去站在人家身后,确认是在拍田曦薇后面色冷冷地拍了拍对方的肩:“不好意思,请不要拍她,麻烦删了。”
李一桐冷下脸的时候蛮吓人的,对方老老实实地删了视频,李一桐如法炮制,走了大半圈才站到田曦薇身前。田曦薇的眼睛亮晶晶的,李一桐知道她指望自己说什么,但是她张了张嘴,心里想的还是:不够。
田曦薇把帽子和耳罩重新戴上,李一桐以为她要问自己刚刚表现怎么样,但田曦薇眼睛弯着向她笑,说:
“李一桐,你带了纸巾没有?我要流鼻涕了!”
“砰咚”一声。
李一桐想,这太荒谬了。
有那么多可以爱上田曦薇的时刻,李一桐都没有选,选择的居然是田曦薇耍完帅问她要纸巾的时刻。这要是写到回忆录里,这本书都会因为这样一个情节被打上差评。
可是李一桐的心脏随着田曦薇眨眼睛的动作“砰咚”地又跳了一声。
田曦薇的鼻子皱着,因为吹了风还在泛红,田曦薇的眉毛也皱着,可能是因为冷的,田曦薇的眼睛弯着,她看到李一桐时总在笑,田曦薇的嘴很鲜艳,有些干裂,田曦薇伸出一点舌尖把唇瓣又润湿,李一桐意识到,自己想吻她。
她弯下腰吻住田曦薇。
周围又响起一圈“咔嚓咔嚓”的拍照声,李一桐不想去管。
她只要田曦薇。
田曦薇第一次接吻,浑身上下僵硬成铁块。她有些慌里慌张地想后撤,刚移开两厘米,李一桐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
田曦薇很悲伤地想,完了,初吻是鼻涕味的。
其实并不柔软,观景台海拔五千米以上,田曦薇又紧紧抿着唇,李一桐吻她像吻一尊冰。但她不在乎,甚至张开牙齿,在田曦薇的下唇上轻轻留下一个痕迹,唇瓣贴着唇瓣地和她蹭了一会。
李一桐吻得心满意足了才慢慢后撤,睁开眼却发现田曦薇脸上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田曦薇脸上烧得通红地瞪她:
“李、李、李一桐!餐巾纸!”
李一桐看着她又开始笑,从包里拿出餐巾纸给她。太阳升起来了,白雪皑皑地散着金光,李一桐坐到她旁边,沐浴在金色之中。
周围拍她们的人群散开了,有些还偷偷看李一桐,可能是怕她又过来让她们删视频。李一桐不在乎,在距离天最近的地方,她只在乎田曦薇。
田曦薇没说错,喜欢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田曦薇抹完鼻子开口问李一桐:“刚刚好像有人拍了视频的,我去让她们删一下?”
“没事,”李一桐靠着她说,“看不出来是我。”
她今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刚刚接吻的时候把口罩摘下来,还是背对着人群亲的。只要自己不暴露,基本上没人能认出她。
田曦薇“哦”了一声,她的脸还在红,肩膀绷得笔直地任由李一桐靠着。她时不时扭过脸去瞥一眼李一桐,像是要说什么,然后又转回去,像是不敢说。李一桐举着手机捣鼓自拍,从画面里望见田曦薇的动作,被逗笑了:
“田曦薇,你要和我说什么你就说。”
田曦薇把围巾往上拉一点,眼睛向下瞥:“没事,就是……你,嗯,我们俩现在,就是……”
“三秒钟。”
田曦薇一下扭过脸去盯着李一桐:“我们俩现在算是在谈恋爱了对吧?”
李一桐看着屏幕,伸出一只手隔着围巾托住田曦薇的下巴,很快地把脸颊凑了过去。她拍完照片后才说:
“你觉得是什么我们就是什么。”
“我觉得你是我女朋友,”田曦薇立马接道,她伸出手去够李一桐的手机,“我看看你拍怎么样。”
李一桐把手机收起来,她确认了一圈周围没人再注意她们,拉下口罩很快地又在田曦薇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田曦薇耳朵发热,稍微地恼了:“你说话啊李一桐!”
“我觉得我喜欢你,想亲你,想了解你,”李一桐露出来的一双眼弯弯地在笑,她低声问,“你呢?”
田曦薇说:“我也是,你是刚刚喜欢上我的吗?”
李一桐点头。她想起自己喜欢上田曦薇的原因,又开始笑,田曦薇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但她喜欢李一桐,喜欢她笑,所以也跟着笑起来。李一桐笑完了,说:“小田,你再给我拍几张照片,我们走吧。”
田曦薇一边笑一边从包里拿相机,听到这话抬头看她:“这么快?”
“嗯,”李一桐的眼睛眯起来,“我想快点回去。”
回去做什么?田曦薇没问也没听懂,但身上莫名其妙地就有劲了。
拍完照她们搭乘观光车往回走,这次换李一桐坐在风口处,田曦薇的围巾盖住半张脸,靠在李一桐的肩上沉沉睡去。李一桐看着雪山的风景,拿出手机,点开社交平台。
社交平台的账号在她自己手里,李一桐猜测经纪人笃定她不敢自作主张,所以没把账号密码改了。她望着茫茫的金色的连接天地的山,眼前浮现自己十六岁,还在上高中就被经纪公司看上。同样是这个经纪人,缠了她许久,苦口婆心和她画饼。
李一桐当时犹豫了很久,她想去做演员,但都说娱乐圈是个圈,先去做偶像好像也没差。加上那几年经济下行,机会稍纵即逝。
最后一天,她答应经纪人的邀约。
练习,磨合,四年后出道,撞上大热选秀综艺,组团又解散。兜兜转转十年,李一桐到这个时候却突然开始幻想,如果自己当年没有来做偶像,而是念完高中念完大学,踏踏实实去演戏,现在的自己应该会是什么样?
可以就这样和田曦薇在一起了吗?
李一桐坐在车上笑了一下,拿起手机编辑博文。雪山上信号不好,李一桐挑挑拣拣的,零星选了几张风景照,几张自拍,几张田曦薇拍。
她想选一张和田曦薇的合照,却在两张照片里犹豫不决,一张照片田曦薇绷着脸她笑着,很正常的社交距离,另一张照片田曦薇带着点错愕隔着围巾亲她的脸,她也笑着,但一看就不是正当关系。李一桐犹豫很久,直到观光车到站也没选出赢家。
算了,她摇醒田曦薇,想,这里信号不好,后面再发吧。
田曦薇到车上的时候脑子还很混沌,李一桐打开暖气,解开围巾,坐在位子上等高原反应缓解。她伸手摸到田曦薇的脸颊:
“走了,醒了吗?”
田曦薇被冰到打个激灵:“醒了,醒了。”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手臂,扭头看李一桐,突然凑过去抓住她的肩膀。李一桐并没有很意外,她似笑非笑地与田曦薇对视:“怎么了?”
被寒冷积压的情绪后知后觉地反刍上来,田曦薇一只手揉了下脸,圆眼睛眨得飞快,语气很惶恐,又带点兴奋:
“李一桐,往世我还能成人身吗?”
李一桐愣着看她一会,很快把眼睛弯起来,她把粉发别到耳后,伸出两只手勾着田曦薇的脖子带着她接吻。温度回升后田曦薇的唇就软了,轻轻地碰着她,虽然还有些紧张,但好在不是冰块。
田曦薇睫毛低垂地吻李一桐,吻了几秒钟后她伸出舌尖试探性地舔去李一桐的唇珠,她发现李一桐的身上还带着凉气,吻起来是薄荷的味道。
李一桐在她上唇瓣也留下痕迹,而后后撤,低声笑着:“能的,田曦薇,你今生做了很多好事,一直做下去就能有好报的。”
田曦薇说:“可是我和你谈恋爱好像会有报应。”
李一桐不说话,手掌捂着她的脖子又吻上去。
吻得意乱情迷了,田曦薇下意识想去撩李一桐的衣摆,李一桐一边惊异于田曦薇真是无师自通一边拍她手:“昨天都没怎么洗漱,太脏了,而且这里海拔高,我们先去日喀则。”
田曦薇停下动作,圆眼睛很可怜地眨了几下,伸出舌尖濡湿唇瓣说好吧。
李一桐铁石心肠。
去日喀则算是歇脚,从珠峰到日喀则海拔直降一千二百米,李一桐又开始醉氧了,田曦薇也有些受不了,在路上的休息区走走停停。
导航上显示五个小时的路程,两人从天亮开到天黑,倒在酒店的床上时,李一桐一点旖旎心思都生不出来了:“小田,我们——嘶呼——什么时候——嘶呼——去羌塘?”
中间是她鼓风机似的呼吸声。田曦薇倒在她旁边,声音有气无力:“都行,等几天,休息几天吧。”
李一桐默不作声,田曦薇扭脸,看到李一桐已经睡过去了。
李一桐和田曦薇在日喀则待了两天,时间基本上都用来休息和采购物资,剩余的什么也没做,最亲密的举动是田曦薇晚上洗澡的时候李一桐走进来刷牙洗脸。
去无人区草原要先到改则,同样要从清晨开到天黑,中途田曦薇拗不过李一桐,后半程由李一桐掌舵。田曦薇在副驾驶上扣安全带时还有点新鲜感,她把下巴搭在开着的车窗上:
“李一桐你上过高速吗?”
李一桐拉着她的后领把她拉回来:“关窗户了。”
一路往西开,李一桐在太阳向眼前移的时候把驾驶位前的挡板放下来,金光笼在她下半张脸上,田曦薇甚至能看到李一桐发尾泛出一种粉金色。田曦薇看得心痒痒:“李一桐你在前面停一下,我想亲你。”
李一桐单手将眼镜向上抬了点,露出来的眼睛转向她,弯起来。她向田曦薇勾了下手指,田曦薇条件反射似的凑过去,李一桐又看看前面空旷的道路,很快地别过身在田曦薇唇上吻了一下。
田曦薇被李一桐亲得心跳加速,她抓着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中间的扶手,被安全带拦着也要接近李一桐。李一桐把身体靠回椅背,一只手抵住田曦薇的额头:
“开车呢,别乱动。”
田曦薇仰着头亲她手心,最后还是坐回去。她看了一会缓缓下落的夕阳,扭头问李一桐:“你爱我吗?”
李一桐没听清:“什么?”
田曦薇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了,很笃定地开口:“你吻了我,你就要爱我。”
李一桐觉得自己应该震惊的,但她更震惊的是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习惯田曦薇的强盗逻辑。她墨镜下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想说喜欢和爱和永远在一起和确定关系其实都可以分开,没有说。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她们居改则县还有一段距离,干脆在休息区洗漱过夜。隔天还是李一桐开车,去改则县政务中心办了要横跨无人区的手续,买了备用油,下午入住酒店。因为第二天又要开长车,田曦薇很早就睡下,睡前还敦促李一桐早点睡。
李一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说知道了,田曦薇已经闭上眼,没有发现。在田曦薇睡熟后她爬起身拿起手机,长久地对着经纪人发来的信息沉默。
经纪人很直白地告诉她,公司改主意了,要趁着这波风把她送上黑红路线,让她现在回去发新歌进组。李一桐有些想笑,嘴角勾了一下,惯常会笑的眼却没有半分笑意。
事情刚发酵那会只会装死发一个含糊其辞的声明,现在都多久过去了,突然要她回去蹭热度?李一桐的手指噼里啪啦在对话框里打了长段的字,要发送的时候手又抗命,点开相册的合同给李一桐看。
李一桐慢慢地看,在黑暗里继续沉默。她付不起违约金,她找不到下家,她还想演戏。
经纪人在催她什么时候回来,李一桐点开社交平台的草稿箱,找到自己上次存的草稿,选择与田曦薇保持正常社交距离的那张合照发出去,配文:来世界最高峰寻长生不老药。
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李一桐才有些恍然地发现,竟然只过去了十天。经纪人应该是看到她的微博了,给她发了满屏的问号过来,李一桐真切地弯起眼,删掉自己之前打下的话,重新编辑:“一个星期。”
李一桐和田曦薇第二天在黎明前出发,进入无人区时天光破晓云霁初飞,流云、雪山、草原、薄雾后的朝阳组成羌塘。李一桐偏过头去看田曦薇,把这些景色和田曦薇侧脸的轮廓一起印在眼里。
田曦薇很畅快地开着车,她把车窗摇下来,一只胳膊搭上去,一边笑一边扭头看向李一桐:“现在这世界上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李一桐没再去打她的胳膊,只是跟着田曦薇一起笑,她打开天窗,半个身子站在车外:“田曦薇!你开慢一点!”
田曦薇听话地把速度放慢。李一桐举起相机,一只手拿相机拍照一只手扶着天窗边缘,脸上完全消失表情管理。
她很神奇地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高原反应的胸闷气短,只有沿着风送来的草原的味道萦绕在她身侧。往这边天气就没那么冷了,李一桐没带围巾帽子,她往前靠,粉发向后飘,单手拢在嘴边:“田——曦——薇——”
下面开车的田曦薇被她吓了一跳:“诶怎么了?”
李一桐对着天上喊:“我要——和你!在一起——”
田曦薇乐了,她打开车载蓝牙,把放着的那首demo音量调到最大。她说:“我也要!”
李一桐继续喊:“我想和你——在一起——”
田曦薇接她的话:“我也想!”
李一桐笑得要流眼泪。
遥遥的,李一桐看到草原上有藏羚羊。她要拍照,想想又停下动作,重新坐回座位上:
“田曦薇,前面有藏羚羊!”
田曦薇说:“我开过去停。”
野生动物怕人,田曦薇在离藏羚羊几百多米的位置停车,李一桐调整焦距“咔嚓咔嚓”拍了几张藏羚羊,而后开门下车,“咔嚓咔嚓”开始拍风景。田曦薇把车开到G216国道旁,跟着下车去给李一桐拍照。
天太大了,地也辽阔,田曦薇拍完李一桐又给拿出手机拍合照,她看着眼前和身后相似的景色,真的生出世上只剩下她们两人的错觉。
田曦薇于是胆大包天起来,她拍完照收起手机,抓着李一桐的肩膀把她压在车门上亲。李一桐没有抗拒,只是低低地呼息。
田曦薇今天没有扎头发,乌黑亮丽的发丝柔顺地披在她的肩上,衬得她的脸圆润可爱,但她凑过来吻李一桐时刘海就散开了,露出额头和眉毛,一下又让她的脸富含攻击性。田曦薇亲了一半听到李一桐问她:“田曦薇你去进修吻技了?”
田曦薇笑了笑,低头继续吻她:“你可以先考虑在车外还是车内,李一桐。”
最后还是上车了,虽然羌塘没有珠峰那么冷,但在车外脱衣服指定也要感冒。田曦薇把后排座的东西放到前排去清出场子,李一桐坐在旁边脱衣服,李一桐其实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这么顺理成章地就成了被 的那个,她抓紧田曦薇的后背时还在想,明明自己的手比较适合做一,最后只能归结于十九岁这个比她高出的三点五厘米。
一次后李一桐就不行了,好悬没上氧气机,田曦薇笑着亲她锁骨,说不做了不做了,再做要笑场。李一桐手和腿都缠在田曦薇身上,缓过来后又和田曦薇缱绻地咬耳朵:“真不做了?”
“李一桐我和你说,”田曦薇耳朵红了一下,小声说,“你要是高反严重了这附近都没有卫生站,你就等死吧你就,到时候新闻就说你是被 死的!”
李一桐在她背上轻轻锤了一拳:“被你 死的!”
田曦薇又笑着去吻她。
等李一桐穿好衣服,田曦薇开车已经越过了藏羚羊的所在地,她从后排爬去前排,拿出手机看了看。这里彻底没有信号了,李一桐看着手机上99+的消息提示,按灭屏幕。
李一桐侧着脸,眼里流露出那种缱绻的欲望,她一寸寸看着田曦薇,用眼睛一张张拍摄她的图片,在田曦薇开口问她怎么了之前,李一桐说:
“田曦薇,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她从空旷的野生的处境里出来了,回到人间,要现实地和田曦薇讨论问题。田曦薇的手抖了一下,她转头看李一桐,看了好一会,李一桐没有提醒她把头转过去。她问:“我只想知道你爱我吗?”
李一桐想,这才几天,怎么会爱你。李一桐说:“爱。”
田曦薇对她眉眼弯弯地笑,把头扭回去:“那我在你心里就留下位置了。”
李一桐在这个瞬间特别想抢走她的方向盘和她一起栽进沟里,或者扑上去和她再 一场爱,总之就是想干疯狂的事。她觉得是田曦薇把她带成这样的,她知道田曦薇像什么了。
“田曦薇,”李一桐还是看着田曦薇,“你知道你特别像什么吗?”
田曦薇瞥她一眼,说:“什么啊?”
李一桐的表情很认真:“像你们这边的藏獒,像康康。”
田曦薇忍不住把车又停下,趴在方向盘上笑得发抖。李一桐上手戳她:“我说认真的你就是像!也不像康康,康康是家养的,你是野生的。”
“然后呢?”田曦薇转过脸看她,圆眼睛弯着,嘴角还带有笑意,“你要驯服我吗?”
李一桐沉默了一会:“……我可以陪你走一段。”
她说:“我不能驯服你。”
她们到了民丰又休息了一天,李一桐的经纪人给她的电话都打爆了,最后像是放弃了,在她微信里留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就再没消息。网上舆论没有因为她发的博文而对她宽容些许,反而又掀起一片大规模骂战。
李一桐不想管,她把手机静音,和田曦薇去班戈,去纳木错,去那根拉山口。在一个星期时限的倒数第二天,她们回到拉萨。
田曦薇把租来的车还了,带她坐公共交通去布达拉宫,李一桐靠在她的肩膀上,闭着眼听她说话:“李一桐,你如果不想刷墙我们就直接进去,但是今天估计很多人,你到时候拉着我的手。”
李一桐抓着她的手说好。
人真的很多,李一桐感觉自己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多的活人了,她不自觉把口罩向上拉,低头被田曦薇牵着匆匆走进围墙内。
内里的人就少了,李一桐放下心,田曦薇带着她慢慢地走,一步一个台阶地上楼梯。她们拜了很多菩萨,每个菩萨都拜一会许愿,互相问对方许了什么愿望。田曦薇说干李一桐这一行,身上背的业重,她许愿李一桐广结善缘。李一桐无语了一阵,说自己许愿世界和平。
其实是假的,李一桐偷偷想,她想许愿让这个世界只剩下她和田曦薇两个人,但是太大逆不道了,她就没和菩萨说。
拜完佛像去走转经道,田曦薇和李一桐一前一后地走着,手指要拂过一千八百个转经筒。田曦薇低下头,想,请保佑她,我可以不用莲叶渡我,请不要让业火再去灼烧她。
晚上的时候,李一桐在旅馆吃饭,大娘依旧热情,李一桐面对她时却莫名有心虚感。田曦薇趁着夜晚溜进她的房间,李一桐给她开门时这股心虚感越发强烈,她甩甩脑袋,和田曦薇倒在床上。
田曦薇和她说她之后想去做导游,田曦薇和她说她知道了李一桐身上发生的事情,田曦薇和她说她向神佛求过情,说李一桐,你今生来世都要好,李一桐在她的说话声里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李一桐要去赶飞机,旅馆上下都找不见田曦薇。
在她收拾好行李出旅馆时,身后“啪嗒”一声,传来窗户被打开的声音,李一桐回头。
田曦薇就站在她的房间里,手拢在嘴边,发丝随风飘扬,一如她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只是位置颠倒。
拉萨海拔三千六百五十米,田曦薇喊她,从地心到地壳,旷古辽远,悠长绵延:
“李——一——桐!我也知道你像什么了——”
李一桐用眼神问她像什么。
“像风——”田曦薇喊,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五颜六色的藏袍,她笑得皱起鼻子,“你要做——一道野生的风——”
李一桐的粉发在风里被吹起,她拨开眼前的碎发,笑眼弯着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也什么都没说,轻声说了句好后转身离开。
她只是抬起头,眷恋西藏苍蓝的天。
【禹瑟琪*刘在伊】十年瀑.10 全世界都要置她于死地
禹瑟琪介绍自己时,总是说“已婚”。
如果不幸被追问起另一半,她又会改口。
“噢,也有可能是丧偶。”
------------------------
*所有专业挂钩的时间都比现实中缩短了大致一半。
-------------------------
“履历不够硬,资历不够深。”
“年纪太小了,再磨炼几年。”
“说不上哪有问题,但感觉就是还差一点。”
看着TL发来的消息,崔京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
再滚烫的一腔热血,冷屁股贴多了,也是会凉的。
她卡在这个位置上已经两年了。履历远远超过了一般精英律师的水平,但合伙人的位子,就像驴头前吊着的...
禹瑟琪介绍自己时,总是说“已婚”。
如果不幸被追问起另一半,她又会改口。
“噢,也有可能是丧偶。”
------------------------
*所有专业挂钩的时间都比现实中缩短了大致一半。
-------------------------
“履历不够硬,资历不够深。”
“年纪太小了,再磨炼几年。”
“说不上哪有问题,但感觉就是还差一点。”
看着TL发来的消息,崔京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
再滚烫的一腔热血,冷屁股贴多了,也是会凉的。
她卡在这个位置上已经两年了。履历远远超过了一般精英律师的水平,但合伙人的位子,就像驴头前吊着的胡萝卜。永远可望而不可即。
是她不够拼么?当然不,这几年,她已经十几次加班加到进医院打点滴。
是她能力不行么?不可能,就算和入行更久的前辈比,她的履历也漂亮得不像话。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归根结底,竟然被上司归咎为“运气不好”。
去他X的大头鬼。
直到上司把一份Case推到她面前。封面上,写着JMC的全称。
“这个案子,委托人影响力够大,圈内知名度够高。拿下它,下个季度一定没问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崔京的呢?
禹瑟琪说不上具体的时间。
是她误导自己刘泰俊入狱时,还是职级评定表飘到眼前的时候?
又或者从收到邮件的伊始,禹瑟琪就从没相信过她。
职级评定的关键时期。即将晋升合伙人的律师。崔京却突然有闲心关心起老同学。反常,太反常了。
但如果她就是这桩案子的律师,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无条件信任别人是一种超能力。我们很难分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它的。
但禹瑟琪知道,在17岁那个夏天,当她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给刘在伊以后,她便再也没信任过任何人。
对此,她受益良多。
“禹瑟琪,这是什么意思?”
越过撑在门上的手臂,崔京凉凉地看着她。
禹瑟琪没说话,收回手,久违地掏出烟在指尖点燃。
“很久以前,在伊问过我想要什么,我和她说,我想要安全。我知道安全有多重要,在确保安全以前,我不会把不确定因素带到她旁边。”
禹瑟琪站直身子。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崔大律师。你现在站在哪一边?应该不是在伊这边吧?”
她想起不久前,自己还疑惑过对方怎么监听的自己。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监听。
因为敌人一直在这里。
在崔京家度过的那晚,等所有人熟睡后,禹瑟琪摸进了崔京的书房。
多亏崔京拒绝了朱艺莉与她同床共枕的提议,客房分给艺莉,禹瑟琪才能独占客厅。摸进书房也就简单得多。
书房里的电脑是崔京的工作机。上次订票时禹瑟琪留意过她的密码。所以进入系统时畅通无阻,进入邮箱时亦然。
里头全是崔律师的往来邮件。随便点开一封,便能看见刘在伊的大名。
猜测得到证实。禹瑟琪有时都痛恨自己的敏感。
法律文书读起来很艰涩,但比医学教科书要简单。那天晚上,禹瑟琪坐在屏幕前,把这桩案子里所有的文书与证据读了个遍。
一份委托书,一桩医疗事故。一则会议记录,一份财产公证。
这些,调动想象,再运用很多智慧,便能拼出这一切的脉络与雏形。
这个过程并不好受,甚至煎熬。站在刘在伊的对立面,文书里所有字句仿佛一把把冰冷的刀片,以控方视角雕刻出了刘在伊的模样。无情、冰冷,如同一个邪恶的图腾。阅读文字,无异于目睹着爱人被一点点凌迟与解剖。
不忍卒读。禹瑟琪频频顿首、闭眼、咬唇。几次起身,对着窗外长出口气,抹掉眼泪,平复掉把电脑砸得粉碎的冲动,再坐回屏幕前。重复顿首、闭眼、挠头。
禹瑟琪自认性情凉薄、寡情,甚至铁石心肠。她那钢铁打成的心脏,只给刘在伊留了一块柔软的地方。
但为什么偏偏是她。
那晚她点了格外多的烟,身子探出窗外,夜风刮在脸上脖上和锁骨的伤口上。呼啸着陪她一起哀哭。
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偏偏是刘在伊。
一切要从那桩事故说起。
医疗事故,没错,JMC全责。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禹道赫就是先例之一。按说刘家财力雄厚,割点大腿肉,或是动用些关系,总能把它摆平掉。
但问题就在于,这次的受害者的来头比禹道赫之流大得多得多。
想想也知道,一个能在韩国呼风唤雨的英国人,权势之大,不言而喻。
委托书上没有写对方的姓名,姑且以92f称呼他吧。这人家大业大,家里却人丁凋零。独女因病去世后,只留下了一个小外甥。宝贝得紧,可谓是锦衣玉食供养大的小祖宗。
也就是视频里那个球衣小男孩。
然而这么一个小祖宗,在韩国旅游时出了意外。送来抢救,最后死在了JMC的手术台上。92f勃然大怒,下令彻查,顺着藤蔓摸着瓜,一下查出好几个JMC违规操作的旧案。不止医疗,还有金融一类,全都记录在案。
大难临头,刘泰俊心知JMC在劫难逃。向海外转移资产这条路算是堵死了。于是他找上了刘在伊,把名下的资产全转移给了她。
资产出不了国,那带着资产的女儿总可以吧。
这个节骨眼出国太明显,那高考考砸,出国留学总说得过去吧。
于是就有了控分落榜的事情。
资产赠与公证的日期,就是校庆的那天。看到这里,禹瑟琪的情绪第一次崩溃。
在伊没有理由帮刘泰俊。从来没有。在她的眼里,恨不得JMC就此垮台最好。
禹瑟琪甚至能想象出与刘泰俊谈判时她反唇相讥的神情。那一抹无所谓的坏笑。
而最后她为什么答应了刘泰俊的要求,签下了资产转移的合同,甚至配合考砸了高考。禹瑟琪不用多想都知道。
就在那天,刘在伊在楼顶给自己系上一条丝巾。对她说,“以后我也会继续保证你的安全”。
那时禹瑟琪还没意识到这话的分量有多重。之后的很多年亦然。
时至今日,禹瑟琪才明白,自己那一跪,刘在伊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把自己扶起来。
不大的,十年而已。
禹瑟琪切换窗口。下一份文件是一则会议记录。大致内容是大会决议通过伪造病人死因,最下面签署了刘在伊的大名。
看到这个,禹瑟琪当场笑出了声,由于笑得太急促,甚至被呛到几次。笑完心底又涌起一阵悲凉。
这种一眼假的伪证,崔京居然把它郑重地放进了证据文件夹。
“为什么,崔京。”
禹瑟琪的嗓音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
崔京撇了撇头。语调像法律一样正直。
“我只认法律上的事实。证据显示她做了,那就是做了。”
“就凭那张伪造的决议?你用脑子想想,这种东西,能留下纸面记录吗?上面的日期你看不见吗?你就不记得那是哪一天?”
崔京眼帘垂了垂。
“我不记得了。”
“你说谎!”禹瑟琪猛地拔高音量,“那天是期末考,那一次,刘在伊考了第十五名。崔京,你拿了全校第一,你怎么可能忘记?而你居然还相信,她主持了那次决议?她才十七岁啊!”
崔京靠在墙上。
“未成年只会削减文件的效力,但不代表它就是假的。至于另一件事,过去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崔京。”
禹瑟琪又喊她。
“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从一开始,崔京就没说过真话。故意说“刘泰俊最近才放出来”,误导自己以为当年的事情已经结案,刘在伊的失踪与JMC是两件事。
事实却恰恰相反,此二者甚至是因果关系。因为它锁定的被告失踪,所以JMC的案件悬而未决。
而案件追溯有效期是十年。今天就是最后一晚。
那些人所谓的“没有时间了”,就是这个意思。
这样想来,崔京的一系列行为与这个现状完全符合。自打自己回国,崔京就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
莫名出现的密钥、航司局里的人脉。机场逃脱的路线。这一切进行得太顺利,以至于瑟琪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运气否极泰来。转头再想,分明是自己走在了旁人早已铺就的轨道上。
崔京。
几天调查,她将两人的行程压缩得非常满。七个小时高强度查录像,不辞辛苦地四处奔波,就连订机票时,也是荒谬地选在了第二天。
因为她也没有时间了。翻回委托书一看,禹瑟琪一声冷笑。给自己发邮件的同一天。
前脚刚跟92f签好委托协议,后脚崔京就把自己找回了韩国。
禹瑟琪长叹一声,把脸埋进手掌里。崔京这是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搜索刘在伊的警犬么?
该死的是,早在一开始她就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崔京一提,她还是那么屁颠屁颠,不管不顾地回来了。
好像一条看见骨头的狗。没有理智,只剩本能。
崔京沉默以对。双手环在胸前,像是一套盔甲。
“我理解你的心情,瑟琪。但正义和感情,通常是对立的两面。”
她能争取到这个案子,最大的依仗就是她和禹刘两人的关系。那时她承诺,一定在时限内把刘在伊找出来。只有一礼拜了?是的,一礼拜就够了。
这么多年,一次一次失败,一次一次落选,这个案子对她意义非凡。能不能撼动合伙人这座高山,全看这最后一击了。
朋友,她不要了。忠诚,她也不要了。
禹瑟琪在,一礼拜就够了。
寥落的灯光把崔京的影子模糊地投在墙上。她僵直地站在那里,半张脸藏在阴影中,眼镜反着一道失落的冷光。
“崔京,这有关你的事业,接下这个案子我很理解。但我不能理解的,是你为什么明知刘在伊与这一切无关,还要这样步步紧逼。”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良久,崔京硬邦邦地开口。
“这个案子对我很重要。你能理解么?”
禹瑟琪身心俱疲地点点头。她不怪崔京,真的,只是觉得一切都讽刺过了头。刘在伊在这里躲了十年,到头来,却是曾经的老同学带着自己把她逼出了这间小小的乌托邦。
禹瑟琪往前一步,顺着崔京的手摁亮了屏幕。晚上八点,距离时效过期,还有最后四小时。
没有时间了。最后的四小时,她和崔京就是敌人了。
鼻腔里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接受了这个事实,禹瑟琪如释重负,甚至依然心怀感激。就算自己只是用来钓刘在伊的饵,就算还有更棘手的情况摆在眼前。
“我们的合作到这里就结束吧。你也该回到你的战友身边了。”
那些警察,公证人,以及检察方。
不用看,禹瑟琪都能想到,今晚有多少陌生人不远万里地赶来这座人烟寥落的小镇。那些人身穿怎样的制服,脸上又是怎样冰冷的神情。响着警笛的车灯会远远连成一线,绣亮这条漆黑的无人街道。
崔京最后望了禹瑟琪一眼,沉默着转身走出房间,在过道的另一头背对她们停住。朱艺莉留在原地,望着禹瑟琪,肺叶被填满放空许多次以后,她拍了拍禹瑟琪的肩膀。
禹瑟琪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相顾无言,朱艺莉转身朝崔京走去。
禹瑟琪最后环视了一眼这间房间,像安抚,又像是告别。
在伊啊,这里让你感到更危险,还是更安全?
父亲、同学、朋友。好像全世界都要置你于死地。
崔京和朱艺莉走远,上电梯前最后看了禹瑟琪一眼。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禹瑟琪站起身,亲自拉开铁门。夜幕裹着风声呼啸着席卷进来,把急促的警笛灌入耳中,似乎在警告禹瑟琪她正在和什么人做对。法律、程序,一个失去外甥的老人,一群全副武装的斗士。
就这些?
就这些。
禹瑟琪忽然一笑。抬腿走上天台。
去他X的,那我们就和全世界对着干吧。
如果她足够幸运,喉咙没被那突如其来的匕首割开的话。
与此同时,一道漆黑的身影在夜色中狂奔。
忽然,迈动的双腿骤然静止,逆着夜风,她转过身形,飘散的长发蔽过脸颊。她望向远方,神情忧愁。
“瑟琪?”
胆小鬼
*现实向
*如有ooc致歉
*全文1w+
执念过深的人,想起的究竟是幻梦还是现实?
我叫李一桐,是一名演员,我的爱人也是一名演员,她叫田曦薇。
我还有一只小狗,它叫肉肉。我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它总是喜欢怕在我身边默默地陪伴着我。无论是我读剧本、看书、亦或是窝起来看电影的时候,它都是如此。但自从和田曦薇同居后,它就开始黏着她了,尤其喜欢窝在她怀里。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可能是肉肉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我白了她一眼,没反驳,因为我也喜欢。
回想起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是从我经纪人的口中,并不太好的评价,那时的我并不觉得自己会同她有什么交集,所以并没交集,直到那...
*现实向
*如有ooc致歉
*全文1w+
执念过深的人,想起的究竟是幻梦还是现实?
我叫李一桐,是一名演员,我的爱人也是一名演员,她叫田曦薇。
我还有一只小狗,它叫肉肉。我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它总是喜欢怕在我身边默默地陪伴着我。无论是我读剧本、看书、亦或是窝起来看电影的时候,它都是如此。但自从和田曦薇同居后,它就开始黏着她了,尤其喜欢窝在她怀里。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可能是肉肉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我白了她一眼,没反驳,因为我也喜欢。
回想起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是从我经纪人的口中,并不太好的评价,那时的我并不觉得自己会同她有什么交集,所以并没交集,直到那个节目的邀约给了我们见面的机会。
在预邀名单上看见她的名字的时候,我有些惊讶,因为并不觉得那个人会想让我同她参加同一个节目。后来我问他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下,说觉得这个节目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不想浪费,又说那边收到邀约的时候也会有名单,看到我的时候应该不会让她参加,就算参加了也无所谓,保持距离就行。事实证明,他和他的死对头确实在某些事情上有着莫名其妙的默契。于是我们就阴差阳错地上了同一档节目,至于保持距离什么的,我没愿意。
和田曦薇的第一次见面并没我想象中的尴尬,或许也应该感谢节目组,想出这么有趣的方式让我们见第一面,大家的心都投入了解密,也就没有精力再去尴尬什么。
那么对田曦薇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我觉得应该是那一双小鹿般明亮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记得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她,她有些犹豫,说没什么别的,只有那时我靠近她身上的香味,和眉眼弯弯的笑。
看吧,这下就知道,到底是谁一开始就图谋不轨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她长着一张甜妹脸,胆子竟然这么大。面对突如其来的熄灯,我和其他几个人都吓得抱在了一起,几个胆小鬼颤颤巍巍地问谁能在前面走的时候,她反应很快地冲到了前面开路。后来我和戚薇聊天的时候复盘,觉得我们几个姐姐有点太胆小了,关键时刻竟然让妹妹顶上。跟田曦薇聊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笑着,说其实她也怕,只是见我们都吓得抱成一团,只好冲锋陷阵,最后还用这个理由讨了一个奖励吻。
田曦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问过她这个问题。她把我抱在怀里,将头靠在我肩上,说她不记得了,只是每每见面她总是想要像现在这样把我抱在怀里,她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总觉得心安,也是这种想要,带着她一直坚定地走向我。
田曦薇好像总是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和勇气,可能谁都想不到国内的一个推理节目会出现挖尸体这样的情节吧,可我们几个倒霉蛋还真的碰上了。
面对那片随时都有可能挖出什么东西的土地时,我只觉得腿软,手里的铁锹都有些拿不稳了,我支着它想休息一下,也不知道是累还是害怕地喘着气。田曦薇的手伸了过来,叫我去她那边,然后就接过了我手中的铁锹。
我站到一旁拿着照明灯为她们照亮,眼神不自觉地扫向她,她没抬头,只是低头用力地挖着。直到真的从地里挖出东西的时候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无意识地向后栽倒,一只手从后面扶住我,轻声安慰我别怕。
李一桐是个胆小鬼,田曦薇会托着她。
后来是什么时候和她确定关系的呢?想到这个问题,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场烟花。一场紧张的冒险之后释然的烟花。
烟花绽放的时候大家都沉迷在了那份瑰丽中,所以没人发现,我越过人群,朝她望过去的眼神。
烟花在绽放,我看见了绽放的烟花。
那天晚上是难得的大家都不着急赶行程的时间。庆功宴之后,我们又私下聚了聚,毕竟节目结束了,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多久以后。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笑的声音能把房顶都掀翻。已经播出的几期节目也被我们刨出来逐帧分析,看到其他人吓得慌不择路的样子,笑成一团。
后来我们都醉倒了,喝醉了的张艺凡精力旺盛地满屋跑,边跑边学大猩猩叫,没过一会又过来抱着张雨绮两个人开始结拜,对着墙壁不知道在给谁磕头,没一会就大姐小妹地叫开了。李雪琴躺在沙发上看她俩笑的直不起腰,后来就睡了过去。戚薇一边拖着拿着酒瓶又要往下灌的张艺凡,一边推着要拉着她一起结拜的张雨绮,满脸无语,分身乏术。
我看向身旁的人,她静静地坐着,眼神不知道在看哪。她的脸上泛着红,侧颜温柔的不成样子,一时间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爬到她身边盯着她看,她察觉了,侧头看了我一眼,突然伸手过来抱住我,让我的头靠在她的怀里。
她说,让我听听她的心跳声。
后来她捧着我的脸,那双眼睛似水般,我只觉得自己在发烫。
她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点了头,她便靠了过来。
她吻了我。
节目之后我们真的很久没有在见面。她马不停蹄地进组拍戏,我也一样。尽管我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但都被工作裹挟着,不过这并不耽误她每天对我的消息轰炸,每当有空拿起手机的时候,面对的总是一屏幕的问候,然后就找个地方坐下,一条一条地回过去。
有一天我没来得及回复她,回了酒店后累的倒头就睡,半夜门被敲响的时候被下了个半死。迷迷糊糊间挣扎着去捞手机,看着手机里满满的未读消息,我瞬间清醒,同时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打开门,那人带着个鸭舌帽站在外面,还未等我张口,就被她抱住。
“李一桐,对不起。”她开口,缺先道歉。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我打扰你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她说着,把头埋在我的颈间,热气打在我肩膀。
“李一桐,对不起。”
田曦薇是个胆小鬼,一个连想念都不敢说的胆小鬼。
那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她洗完澡后慢吞吞地爬上床,却不躺下。
我疑惑地问她想干什么,她伸出手,叫我抱她,我便起身爬过去抱住她。
她说她想亲我,我便伸手牵住她的下巴,仰头去贴她的唇。
她向后倒去,躺到床上,我趴在她身上,只听得见她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我说她是胆小鬼,她翻过身,我躺在她身下。
“我是胆大鬼,李一桐才是胆小鬼。”她嘟囔着。
“不敢见我的胆小鬼。”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她似乎也并不期待我的回答,只是松开手臂,趴在我身上。
“李一桐,你撒谎了,我听见你的心跳了。”
我听到她说。
“你想见我。”
李一桐是个胆小鬼,一个连想见都不想说的胆小鬼。
第二天上戏前收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张口就问,“田曦薇昨天是不是来找你了?”
我惊讶于她怎么知道。
“她被拍了,被拍到从剧组的酒店出去的照片。”
我沉默,并不否认。
她也沉默了一下,紧接着才说,“虽然没有拍到你,但如果被拍到了后果你跟我一样清楚,所以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李一桐,别做你不该做的事情,别让那些担心你的人失望。”
我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给田曦薇发消息,“你怎么样?”
“还好,刚挨完骂,不过没什么事。”那边没心没肺地发了一个大咧咧的表情包。
脑子一下子很乱,几经打字又删除,恰好耳边传来工作人员的招呼声,我便放下手机,先投入了工作中。
等再有时间想起去看手机的时候,对话框里面只多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紧接着上面那条发出来的,“已经处理好了,只不过他最近不让我去找你了。”
第二条是两个小时前发的。
“李一桐,我不打扰你了,你别不要我。”
于是我们真的很久没再见面,每当在网上刷到她的消息的时候总是有种莫名的心慌,尽管每天都能从对话框里找到一点安慰,但这种心慌还是一直持续着,直到那个节目的第二季开播。
她来的有些晚,我们在酒店碰上。
她的目光和我撞在一起,不着痕迹地朝我眨了眨眼。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呢?很久很久。久到聊天记录把聊天框都塞的满满的,再也塞不下想说的话。
那天晚上,是极尽失智的疯狂。
我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话,可能也并没有说什么。只记得她颈间的温度,和在混沌中呢喃着唤我的名字。
我的身上参杂着她身上的味道,像那场我曾经无数次做过的梦。
我好像生病了,不然怎么会每时每刻都发疯了似的相见她。
节目开始后,我们终于又有了很多的相处时间。我时常望着她出神,有时候会看的有些痴了,她发现后会拿手中的笔敲我的头,然后浅笑着靠近我,悄悄的牵我的手。
她问我为什么总喜欢看她,说我发呆的时候很明显,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说,我只是想记得,记得她的样子。她说,人的眼睛是照相机,看到的东西,不用看很久,想记着的就会记着的。可我仍是在看,我觉得看的不够,不管看的多久,都不够。
我想记住她的每时每刻,她的全部。
录节目的时候,工作人员总说我遇上情感类的案件脑子就会宕机,我觉得或许是这样的。
录完黑色纪念日之后,我满脑子都在捋他们三个人的三角恋,暗暗问了自己好多问题。
白珍珍爱刘媒体吗?曾经也许爱吧,但当他将自己亲手送进精神病院的时候就不再爱了。那她爱高徒吗?可能也爱过吧,可他懦弱又自私,连为自己的师长说句话都不愿意,好像也并不值得她爱。刘媒体和高徒爱白珍珍吗?爱吧,但他们更爱他们自己。
爱太复杂了,我搞不懂。
夜里我将她抵在窗边,一遍一遍地问她爱不爱我。她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环着我的脖子,一遍一遍地仰起头来吻我。
她的脖颈纤细,我总是怕一不留神就给她折断,于是抬起手抚上她的后颈,继续做一个甜美的梦。
我带着她去洗澡,她哼唧着,说让我不要参考那三个人,那不是爱。我搂着她,应着,最后把她抱到床上。
后来我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我听到她的声音。
“田曦薇,你爱我吗?”
我回答了吗?我多么希望我回答了。
因为后来她没再问过我,我也再没机会回答她了。
田曦薇是个胆小鬼,连爱都来不及说的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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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时候,枕头是湿的,我又流泪了,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其实我讨厌黑暗,曾经不讨厌,只是因为有李一桐在。
李一桐。
我侧头看向地板,走廊里的光透过门上的窗户洒进来,却没听见任何声音。
我朝窗外看去,戚薇正和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说着什么,听力陡然恢复,我听清了他们的话。
“那小田还要持续这样多久?”戚薇问。
“目前我们只能依靠药物缓解她的臆想和躁郁,具体情况还要看她自己,我们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所以很多事情还要靠家属和你们来帮忙。”那人回答。
我将头转回去,宁愿听不见外面的一切。
我不是李一桐,我是田曦薇。
女推第二季结束后我们同居了,李一桐提的。
我逗她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肉肉想见康康了。
肉肉很可爱,有时候我也想亲近它,但它总是黏着李一桐,尤其喜欢窝在她怀里。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可能是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吧。我就扑过去把她抱起来,把头埋在她怀里使劲嗅,想找到肉肉到底喜欢她身上的什么味道。
是清香的沐浴露。我问她是什么,她说是百合花,所以后来我便在家里插满了百合。
我们在每一束晨光中拥抱,有时候看着看着和对方对视,然后突然开始傻笑。
我们在为数不多中的晚霞中起舞,她牵着我的手转圈,欢快的跳跃,最后扑进我的怀中。
她真的很喜欢跳舞,她说,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愿意一直跳下去。
李一桐喜欢花,喜欢它们齐放时刻的美,所以我也喜欢给她送花,在每一次约会,每一次见面,送给她各种各样的花。
如果说之前送的最多的是玫瑰,那么在她和毕胜那场对峙之后,我就再也没送过她玫瑰。
世界上不是只有玫瑰才能代表爱,送出的每一束花都是爱的代名。
同居的四个月后,女推第三季开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份礼物,我们的团综。关于它,我和那个男人还大吵了一架,不过最后当然是我大获全胜。
“我可以不去,”我对他说,“反正我不去观众骂的也不是我。”
他气极,却哑口无言。
第三季的迷题和故事更加复杂,不过在我们所有人的努力下还是顺利完成,再遇上情感本的时候我已经不会再宕机,甚至还能冲锋在前。
面对又一次真相的揭示,我们做在一起气的想骂。
“这也算爱吗?”张艺凡义愤填膺地说。
“不算,爱不是这样的。”我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朝李一桐看去,她正弯着眼睛朝我笑。
“你又懂爱了?”张艺凡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调侃道。
我不自觉地挺直腰板,明爽,然后就挨了张艺凡一个锁喉。
但关于我和李一桐在一起的事,女推的姐姐妹妹都不知道,或许她们早已经有所察觉,但并没开口问,我们也没主动提起。
不过她们很快就知道了。
第三季结束的很快,比我预想中的要快的多得多,不过比起前两次结束后的戒断反应,这次要好受的多,因为有紧随其后的团综。
团综是一场旅行,名字就叫《好好好推理社的旅行》。关于目的地,我们有过很多设想,张小雨想去迪拜和阿布扎比的梦想到底还是没能实现,不过到最后的想法仍然是由她提出来的。
去彼此的家乡,不追忆过去,而是为了新生。
对此,姐姐妹妹们有了更多的看法。
“那我想先问问戚哥小田,”一听雪琴点到我和戚哥的名字,我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要去东北,你俩能跟我们搓澡不啊?”
在座的其他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在我们两个身上,我和戚薇对视一眼,又看向李一桐,她笑着,眼神中又带了些调戏的意味。
我懂了她的意思:不敢吗?又不是没一起洗过。
“行啊,有啥不行的。”我一下子被她的眼神点燃了,戚薇看我这个反应,也欣然接受了。
但当真的到了那个场合,我又有些打怵,虽然过程中没有拍摄,但我活了20多年从来没和这么多人一起洗过澡。
在更衣室的门口,我拽着李一桐的胳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羞。
一旁的张雨绮和张艺凡抱住戚薇就往里拖,戚薇则恨不能将自己镶在墙上。
“诶呀走吧,来都来了。”“对啊不是说好了吗戚薇”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手还在用劲。
“等会,诶不是等会……”戚薇死死地扒着墙,求救似地看向我“小田救命。”
我想冲上去帮忙,下一秒被李一桐和李雪琴一左一右按住,救人没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李一桐你等一下。”她们俩拉着我走,我开始重复戚薇刚才的话。
“等什么,这又不是你叫着要和我洗澡的时候了。”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朝我挑眉。
“那能一样吗……”我想反驳她,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被她们俩架了进去。
逃脱不成就只能接受现实,但好在感受还不错。
热水洒在身上的那刻会有一种幸福感,此刻我才真正有了度假的实感,听着耳边其他人的欢笑,我转头去看李一桐,她几乎是同时转过来看我。
“不敢的话看我吧,胆小鬼。”她笑,她说。
二月份的北国仍是冷的,所以一捧热水就足够让人温暖。
其他几个姐妹洗的很快,等张艺凡出去以后就只剩下我和李一桐,她就在我旁边,我伸手去捞她。
“干嘛?”她眼中仍旧含着笑意,脸颊被热气染上了红晕,她看着我,雾气在升腾。
我去牵她的手,然后吻了她。
几秒过后,耳边传来“哐当”一声,我们俩都吓了一跳,回头只看见张艺凡抱着个东西朝外仓皇而逃的背影。
“准备好了吗?”我听见耳边的人说,“要面对姐姐们的严刑拷问喽。”
我回头,没说话,只是又闭上了眼睛。
换好衣服出去和大家汇合的时候,其他几个人的表情都有待品味。
“二位,来坐。”她们几乎是同时指了指中间的两个位置。
这里没有镜头,已经预料到不免一顿讨伐了。
我和李一桐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张艺凡坐在我旁边,我对上她的视线,是看见她一脸坏笑。
果然,还没等我坐下,腰上就被她袭击了。
“田曦薇吃我一招!”
后面的戚薇立刻赶过来帮忙,我被她俩按在地上挠痒痒,笑的爬起不来。
李一桐想来救我,被张雨绮和李雪琴一把拽住,接受了跟我同样的“酷刑”。
房间里充斥着都是我们的笑声。
我两边躲着来自两个人的攻击,往李一桐那边爬,伸手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她笑的喘着气,我朝其他几个正举着魔爪准备过来的人抱拳。
“各位大侠饶命,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们在知无不言,但别动手,真笑不动了。”
四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放下了手,但看着我们的眼神依旧含着探究和调侃。
“那就来呗。”戚薇朝其他三个人使了个眼色,她们心领神会,坐到桌子对面,颇有一副真的要开始审判的样子。
紧接着,戚薇往桌子上一拍,“升堂!”
“威武~”张艺凡和张雨绮在一旁造势。
“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我们怎么不知道?”戚薇率先发问。
“我们一直以为你们早就察觉了,”李一桐觉得有些惊讶,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们两个那么不明显吗?”
“你们两个明显的都快粘一起了,”李雪琴紧接着讨伐,“那你们俩都没说我们也没敢问啊,万一不是呢,张雨绮也老抱咱们啊。”
“啊?关我啥事?”张雨绮突然被cue莫名其妙。
“别转移话题,”戚薇一挥手,“快说,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女推第一季收官派对的当晚,就那天咱们私下又聚了,张艺凡你还和张雨绮拜把子了你忘了?”我看向张艺凡,忍不住调侃她。
“你还提!”张艺凡破防,转头抱着戚薇嘤嘤,“戚哥你看她~”
“你们俩那么早就在一起了?”李雪琴张大嘴,回头看其他三人一脸苦笑,“那我们当时偷偷预测她们俩什么时候会在一块算什么?”
“算咱们爱猜。”张雨绮一脸泄了气的表情。
“那你俩现在是什么状况?”戚薇问。
“我们俩现在住一起。”李一桐回答,“你们有空来家里玩啊。”
“我会把你的零食全都吃掉。”张艺凡看着我,咬牙切齿。
“你吃呗,家里的零食都是她的,没有我的份。”
听完我说的话,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
张艺凡深吸一口气。
“田曦薇!”
我拔腿就跑,闪身躲过她的攻击。
笑话,她张啸天对我田大侠还差点。
我们在一块聊了很久,没有镜头,没有干涉,只有几颗心最纯粹的贴近,彼此温暖。
时间过的太快,还没来得及用心感受,这场谈话就结束了。
我帮李一桐带好围巾,然后去牵她的手,抬头看见她正看着我笑。
戚薇回头知会了我们一声要开门,准备给外面已经架起来的机器一点小小的美貌震撼。
冷气扑面而来,空气凝结成雾,化作碎片散落成点点星光。
李一桐仰起头,将笑容送给雪花。
“雪。”
耳边传来轻轻的一声。
“嗯,下雪了”。她点点头,牵着的手紧了紧。
“雪。”
她又听见了一声,转过头,仓皇地闯进那片雾,于是清晰地找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个雪球裹着冷气砸过来,落到了李一桐的肩上,她转头看去,罪魁祸首张艺凡正看着她笑的猖狂。
“好啊你敢打我。”她低下头去攒雪球,朝着张艺凡回扔了过去,吓得张艺凡嗷嗷叫着跑。
我弯腰攒了个大的,朝张艺凡扑过去,她叫着被我扑倒,我们两个在雪地里混成一团。
“田曦薇我恨你我刚洗的头发!”已经变成雪人的张艺凡欲哭无泪。
“谁不是刚洗!”我摸了一把脸上的雪,又朝张艺凡扑过去。
“刚洗完澡你们俩悠着点!”戚薇在旁边提醒着喊,下一秒就被张雨绮砸了个正着,转头加入战斗。
在场的工作人员看着我们混战,根本不敢上前,生怕下一秒就会被误伤。
铺天盖地的雪花里我们谁也不认识谁,抓起的雪花还没扬出去就先迷了自己的眼。
我和张艺凡打的难舍难分,玩不起的人见打不过我把李雪琴拉了过来,两个东北人追着我满地跑,太欺负人了。
于是我直接一个倒地不起。
“我阵亡了,不许打我了。”我闭着眼睛大喊。
没有回应,只有嬉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我来给你复活。”含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我抬起头,看着打雪仗战损版的李一桐,也笑了起来。
她朝我伸手,“走,姐姐给你报仇。”
我带着李一桐气势汹汹地朝她俩冲过去时,两个人早已准备就绪。
“缴枪不杀田曦薇。”张艺凡手里拿着个雪球一脸坏笑朝我挑眉。
“谁输还不一定呢!”我和李一桐相视一笑。
我时常觉得自己该感谢女推,它不仅让我拥有了难得的挚友,也从此拥有了愿意相伴一生的爱人。
我从繁忙中抽出时间做了一个拯救世界的梦,梦里没有超级英雄,只有勇敢的人在拼尽全力勇敢地生活。
旅行很快结束了,但我知道,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我又回到了剧组,像曾经的无数天一样,充满活力,继续我的生活。
我和李一桐也恢复了从前的相处模式,偶尔聊天,偶尔见面,在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竭尽全力地去爱。
但转变来的很快,甚至比我预测的要快的多。
那天又是晚上,我刚下了戏,和粉丝打完招呼后上车,就看见了坐在前排的经纪人。
他没说话,只是等车门关上,给我递了一个文件夹。
“什么?”我接过来,打开看到第一页的字,有些惊讶。
“听说过这个吧,最近大热的IP。”他说,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听说过,但不是说版权没搞下来吗?”我低头看到右下角制作团队的名字,更是听都没听过。
“我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搞下来,”他说,“更没想到这个本子会来找你。”
“这不是一个双女主剧本吗?”我边看边说说,“另一个女主找的谁?”
他顿了顿。
“不然你觉得为什么这个本子会到你这?”
我停住了手,抬头向他看去。
他颇有些无奈,甚至笑了出来。
“你和李一桐还真是孽缘。”
我直接傻在原地。
我并不是没想过会不会有一天真的有机会和李一桐一起拍戏,但当它真的发生的时候,仍觉得不可思议。
“我和她不是孽缘。”回过神来后,我把文件合上,“你怎么想?”
“这么好的IP扔了多可惜,”他说,“虽然制作团队没什么名气,但我打听过了实力非常硬,能把这个IP拿下来的也差不到哪去。”
“影视剧里这种题材还是稀缺的,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至于李一桐……”他透过中央后视镜来看我,而我正好与他对视。
“我已经提了她的名字,你有拒绝的可能吗?”
当然没有。
于是后来,我和李一桐就从偶尔见面变成了每时每刻见面,无论我什么时候想回头找她,身边都有她的身影。
我差点真的想给制作组磕头。
第一次见到制作组的时候,我不值钱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导演只是笑着叫我好好演。
导演是位女性,她很年轻,我却总能在她身上身上看到一种永不服输的劲头。
她的想法很多,解决问题非常快且有效,我很难相信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默默无闻,但又想到现在导演行业的占比,就明白了。
她的坚韧在这样的环境中是她致命的缺点。
有一次闲聊的时候我好奇地问她究竟是怎么拿下这个剧本的,她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是秘密,我看着她严丝合缝的嘴,便没在多问。
这部作品的题材是无限流,呈现起来不比大特效的仙侠容易,录制时期我们时常开会开到深夜,有时候太累了聊着聊着就坐在一起睡着了,醒来时总会和一双笑着的眼睛撞上,或者看见她温柔的侧颜。
官宣主创团队的时候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两家粉丝撕的不可开交,cp粉在角落里瑟缩着开香槟。
我明白她们的爱,可又见不得李一桐挨骂,但当我在看网上的一些评论被她发现,她就会走过来按灭我的手机,然后用她的吻堵住我想说话的嘴。
不要看田曦薇,不要看。
她总是这么说。
可是我偏要看,李一桐,但我什么也不会做的,因为我早已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镜头下,在那段纷争短暂平息的和平里,她靠在我身上,我低头看着她受伤的手臂,默不作声。
“诶,你在哭吗?”她侧头朝我看来。
“没有。”我摇了摇头,不敢与她对视,转头看向别处。
“骗人,你明明就是快哭了。”
“才没有。”我仰起头想把眼泪憋回去,不想如她的意。
她轻轻地笑,“阿鹤,游戏结束后,你想去做什么?”
“非要许个愿吗?万一实现不了呢?”
“那你就非要有那个万一吗?”她瞪了我一眼。
我笑着伸手去摸她的头发,“那你想去做什么?”
她认真地想了想,我等着她说。
“先回趟家,然后去禾木看一场雪,你呢?”
“陪你回家,然后去禾木看一场雪。”
她笑了,我看到她上扬的嘴角。
“卡!”远处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掌声。
我走出情绪,站起身,然后伸手去拉李一桐,她拉住我的手起来,顺势抱了抱我。
我轻轻地捻了捻她的掌心。
回酒店的路上,我们坐在一起,她靠在我肩膀上,许久没有动静。
我以为她睡着了,就将头靠在车座上没动,怕吵醒她。
“田曦薇。”
她突然叫我的名字。
“嗯?”
“我们也去禾木看雪吧。”
我笑了。
“你不是北方人吗,怎么也想去看雪。”
“就是想去了。”
“那好,”我将脸贴在她的发丝上,“那等有空了我们就去。”
“好。”
无限流的剧本比其他的剧本节奏更快,更不要说我们还有那么强烈的参与感,所以快结束的时候我觉得这场长达3个月的戏像才过了三天。
最后一场戏开拍前,我和李一桐听着导演叮嘱,有些犹豫。
“我们要亲了还能播吗?”我犹豫着问出口。
这句话给导演干愣了。
“啥意思啊,你俩前几次拍吻戏的时候也没见你担心能不能播啊,不儿你俩打算亲成啥样啊能问我这个问题?”
“那就看我们心情喽。”李一桐朝她笑着一挑眉,拉着我便朝拍摄的地方跑了过去。
游戏结束后盛大的胜利烟花下,她吻了我。
闭上眼睛的时候,只感知得到她的呼吸和热烈的心跳。
她的爱比她爱看的烟花还要热烈。
————————————————————
我的声音停住了,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任何话。
对面人打字的手也顿住,疑惑地看向我。
“怎么不说了?”
我调整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抬起头冲她笑了笑。
“就到这吧,故事的结局要停在最幸福的地方。”
说完,我站起身,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
走出大门,迎面寒风阵阵,冷风吹进我的眼睛,吹出泪来。
手机铃声响起,我看了一眼,来电人显示是张艺凡。
我接了起来。
“你去哪了田曦薇?”那边的声音急的几乎变了调,“怎么不接电话,你现在在哪啊?”
“抱歉,瞒着你们去做了点事。”我低下头,“不用出来找我,我很快会回去。”
“顺便告诉戚哥,我同意了,就按她们商量好的方案弄吧。”
“你……”
我不想再听她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伸手拦了辆车,我报了目的地的名字,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我叫田曦薇,今年32岁,我的爱人叫李一桐,从去年开始,她38岁。
我记得我刚和李一桐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这是我们上辈子修的福分,现在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们这辈子注定的一场劫。
李一桐像雪花,初见时落在指尖晶莹剔透,转眼间烟消云散,甚至连残留的水渍都留不住。
她倒下的时候我没在她身边,甚至没人告诉我,消息还是我抢了助理的手机发现的。
我不知道自己看到热搜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只有唯一想要往外跑的念想。
“田曦薇你给我站住!”
我刚要冲出门,被经纪人一把拽住。
“没结束呢你要去哪?”
“李一桐出事了。”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说出来的这句话。
“你着什么急去了也没用,等结束了我会让你去的。”他摆了摆手,眼中尽是不耐烦。
我的手在发抖,登时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往上涌。
“现在不结束也要结束了。”我一把甩开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任凭他在后面怎么喊,我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从医院门口下车,门口的闪光灯立马向我对准,长枪短炮把我困在了原地,寸步难行。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我,吵的我头晕眼花,正当我忍无可忍想砸了怼着我最近的镜头时,一帮人又呼啦啦地向旁边转去,人霎时分了一半走,身后一只手伸过来把我硬生生地扯了出去,拽着我飞快向医院奔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被包围的人是张雨绮,又转回头,此时此刻拉着我的是张艺凡。
“这边。”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我一路狂奔。
最后我们停在那亮起的手术灯前,前面已经围了一圈人,根本没人注意到我的到来。
“小田。”
我看到戚薇,她红着眼过来拉我,想说什么,张嘴却只有哽咽。
我拉过此刻泄了力才突然开始哭的张艺凡,把戚薇的手放到她手里,转头去拽李一桐的助理。
“怎么回事?”
那女孩哭的几乎说不出话,我没耐心等她哭完,把她推到一边又去问下一个人。
我忽视那人眼中的震惊,只是自顾自地问,“怎么回事,李一桐呢?”
“承压板断裂,”那人顿了顿,“六米,无遮挡物。”
我猜他也是想把我往死里逼。
“小田。”
在我倒地的前一刻,张艺凡扑过来把我抱住,听着她的哭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僵硬地站在原地。
人声嘈杂,比不上晚上的烟花爆炸。
灯灭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扑了上去,我却觉得自己一动都动不了,远远地看着那边的动静,在听见答案的前一刻失聪。
此后,任何人的情绪都与我关,我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手臂被人戳了一下,我抬起头,看见一个女护士正面对着我。
你是田曦薇吗?
我看见她的口型,僵硬地点了点头。
她给你留了句话……
“姑娘,到了。”
司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付了钱,道嘞声谢,下车离开。
走进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尽管已经在这待了那么久,仍是觉得刺鼻。
李一桐走后我就病倒了,高烧不退,长时间的梦境让我混淆了现实,我有时候以为自己是李一桐,清醒的时候叫自己田曦薇。
戚薇她们来看我的时候我听不见她们说话,经纪人来时被我拿着她们送来的水果砸了出去,张艺凡怕我太难过偷偷把肉肉给我抱了过来,被戚薇发现后痛批了一顿,在那之后病房里尝尝只有我一个人,我在混沌中沉睡又醒来,然后迷失。
我是个胆小鬼,比起清醒地活着,我更想留在那个有李一桐的梦里。
但不知为何,那天恢复听力之后我的想法就突然转变了,听到了她们对我的治疗方案,它的确能让我好起来,但有可能会造成失忆。
所以趁着没人我偷偷逃走,去了一个能储存记忆的地方,我想无论如何,我不希望我忘记关于她的美好。
回到那间病房,我看到她们都等在那里,出来接水的张艺凡与我迎面撞上,欲言又止。
我朝她笑了笑。
“戚哥,我让艺凡和你说了,就按你们说得来吧。”我朝她笑着。
“小田你……”
“在的人还是要继续在的。”我依旧笑着,“而且我还想回去和你们录女推。”
听完这句话,张艺凡再也忍不住,抱住我放声大哭。
我笑着拍她的后背,嘲笑她哭的像驴。
其他的三个人都一脸凝重地看着我,最终还是都走过来,与我们两个抱在一起。
“辛苦了小田。”我听见张雨绮在我耳边说。
我笑着,没有回应。
————————————————————
后记:
半年后我重新回到了剧组,为我搁置了一年半的导演什么也没说,只是告诉我让我好好演。
我和李一桐演的那部剧拖到今年才上,导演很厉害,硬是将吻戏一分不差的全交了上去,所有的宣发活动我都去了,但剧我一集都没看。
这部剧拿了年度最佳,我没去,后来导演把奖杯寄来了我家。
女推第六季开机在即,我回家收拾行李,开门后康康朝我跑过来,我低头摸摸它的背,问它肉肉在哪?然后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盯着墙边的百合看的小狗。
我走过去抱它,朝它看的方向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看到妈妈了吗?”我笑着问它,笑着笑着就哭了。
“妈妈不在了肉肉,我们要好好活。”
这是那天在医院那个人想跟我说的话。
李一桐说,人的眼睛是照相机,想记住的东西,看过一遍后就会记住的。
她骗我,我已经快忘记她的样子了。
end.
接上一章 神明终于看见了她的信徒 刘在伊X禹瑟琪(略微上速度)
禹瑟琪被刘在伊拉着手腕往家走,她能感觉到刘在伊生气了,因为她拽自己的力道很大,甚至有些痛。
但禹瑟琪并不讨厌这样,相反的是她很喜欢刘在伊这样,她想看到刘在伊为自己失控,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冒出一丝希望,一丝刘在伊或许也是很在意自己的希望。
一到家灯都没开,刘在伊反手把门关上,将禹瑟琪抵在门上,禹瑟琪只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打在脖子上,痒痒的。
未知感让禹瑟琪有些紧张,她看不见刘在伊的表情,只好轻轻推了下刘在伊。
“在伊啊,你怎么了。”
刘在伊不说话,用力将禹瑟琪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下一秒狠狠咬住禹瑟琪的脖子。
脖子上传来刺痛,禹瑟琪皱了皱眉,她不懂......
禹瑟琪被刘在伊拉着手腕往家走,她能感觉到刘在伊生气了,因为她拽自己的力道很大,甚至有些痛。
但禹瑟琪并不讨厌这样,相反的是她很喜欢刘在伊这样,她想看到刘在伊为自己失控,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冒出一丝希望,一丝刘在伊或许也是很在意自己的希望。
一到家灯都没开,刘在伊反手把门关上,将禹瑟琪抵在门上,禹瑟琪只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打在脖子上,痒痒的。
未知感让禹瑟琪有些紧张,她看不见刘在伊的表情,只好轻轻推了下刘在伊。
“在伊啊,你怎么了。”
刘在伊不说话,用力将禹瑟琪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下一秒狠狠咬住禹瑟琪的脖子。
脖子上传来刺痛,禹瑟琪皱了皱眉,她不懂刘在伊为什么会失控。
而且感觉好热,整个人都有一种在火上被灼烧的感觉,她用力想推开刘在伊让她冷静一下,刘在伊却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禁锢住禹瑟琪。
撒完气后刘在伊舔舐着刚才咬过的地方,禹瑟琪只感觉一阵酥麻感传来,颤抖了一下,刘在伊疯了吗……
明明不喜欢自己现在又是在干嘛,无聊了逗她玩吗,再这样下去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又要动摇了。
禹瑟琪脾气上来用力将刘在伊拉开,尽力放平呼吸。
“刘在伊,你干什么!”禹瑟琪不是没脾气,她只是拿刘在伊没办法,“你现在不太清醒,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禹瑟琪说罢便要回房间。
“瑟琪,我喜欢你”刘在伊从后面抱住了禹瑟琪,正如她之前无数次所做的那样。
“我之前一直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意,贪婪的想将你一直留在我身边,现在我想以爱人的身份陪伴你,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刘在伊不太会表达爱,她知道她嘴笨,但她现在只能以最直接的语句表达她的想法,她不想在和瑟琪发生相互误会的事了。
禹瑟琪的脑中有什么轰的一声炸开,猛的抬起头,眼里是不可思议。
刘在伊喜欢她?而且还和自己表白了?
怕自己在做梦,禹瑟琪拍了拍脸,是真的,刘在伊居然也喜欢自己。
她脑子里闪出很多个画面,厕所里刘在伊挡在自己面前,天台上刘在伊朝自己伸出手,校庆上刘在伊不断向自己靠近的脸。
她的喜欢终于得到了回应,喜欢刘在伊的日子就像一本病历,每多一分对刘在伊的喜欢,她的病情就加重一分。
而现在她好像更加病入膏肓了,但没关系,刘在伊和她一样无可救药。
禹瑟琪轻轻掰开刘在伊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过身来,黑暗里她隐约可以看见刘在伊脸部的轮廓。
禹瑟琪笑着凑近了刘在伊,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柔软的唇,带着刘在伊的味道。
蜻蜓点水的一吻,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刘在伊并不满足,搂住禹瑟琪的腰将拉近自己,就像是瞬间打开了阀门,细碎的吻落了下来,温柔的亲吻慢慢变成唇齿纠缠。
片刻后两人分离,禹瑟琪喘息着,脸红红的,两只手拽着刘在伊腰间的衣服,低着头把头埋进刘在伊怀里。
两人到了房间里,气氛逐渐升温,刘在伊看着身下的瑟琪,俯下身凑近禹瑟琪的耳朵,表面上是询问实则是蛊惑
“可以吗瑟琪”
禹瑟琪拿手挡住脸,已经害羞的整张脸都红红的了。
“刘在伊,不要什么都问我”
刘在伊笑了笑,有种恶趣味得逞的感觉,她解开禹瑟琪衬衫的扣子,仿佛又看见了高中时代,禹瑟琪在水池那洗制服的画面。
当时一推开门,看见瘦削的少女,身材过于单薄,后背上的蝴蝶骨突出,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从背后抱住了禹瑟琪,小小的一个可以完全包裹住。
现在禹瑟琪身上总算有点肉了,刘在伊轻轻吻上禹瑟琪的唇,一点点下移,脖颈,锁骨,胸口……
禹瑟琪颤抖着,看着刘在伊的脸,刘在伊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呢,像书里写的妖精一样,盯着自己时有勾人心魄的魔力,禹瑟琪遵循内心的想法吻住刘在伊眼角的泪痣,轻轻含住。
好的园丁会保证鲜花的状态,抚摸花瓣查看,刘在伊什么都能做好,她爱她的花,所以还会亲吻她的花,花瓣都忍不住颤抖。
衣物散落了一地,窗外不知道哪里放起了烟花,室内传来低低的喘息声,烟花绽放的那一刻,禹瑟琪双目有些失焦。
缓过神后,禹瑟琪笑盈盈地看向刘在伊,捧住她的脸轻轻一吻。
神明终于看见了她最忠诚的信徒,禹瑟琪的爱不用在阴影下疯狂蔓延,阳光之下,禹瑟琪和刘在伊终会相守一生。
【桐心薇泯】小狗吃醋了,好喜欢
田曦薇把冰镇橘子汁贴在发烫的眼皮上,化妆镜里映出隔壁休息室晃动的身影。李一桐天鹅颈微仰的弧度像一把银匙,正轻轻搅动年轻导演胸腔里沸腾的蜂蜜水——这是今天第三次NG后单独讲戏。
"Cut!"场务突然大喊,田曦薇手中的橘子汁应声而碎。玻璃碴混着果肉溅上戏服裙摆,像极了她此刻黏腻酸涩的心情。
手机在掌心震动,微博推送跳出#李一桐指导新人演技 温柔前辈#的热搜词条。配图里李一桐的无名指上的玫瑰金尾戒闪着暗光——那是田曦薇杀青夜偷偷戴在她手上的。
"田老师需要创可贴吗?"场务小妹递来急救箱。田曦薇这才发现食指被玻璃划破,血珠渗进......
田曦薇把冰镇橘子汁贴在发烫的眼皮上,化妆镜里映出隔壁休息室晃动的身影。李一桐天鹅颈微仰的弧度像一把银匙,正轻轻搅动年轻导演胸腔里沸腾的蜂蜜水——这是今天第三次NG后单独讲戏。
"Cut!"场务突然大喊,田曦薇手中的橘子汁应声而碎。玻璃碴混着果肉溅上戏服裙摆,像极了她此刻黏腻酸涩的心情。
手机在掌心震动,微博推送跳出#李一桐指导新人演技 温柔前辈#的热搜词条。配图里李一桐的无名指上的玫瑰金尾戒闪着暗光——那是田曦薇杀青夜偷偷戴在她手上的。
"田老师需要创可贴吗?"场务小妹递来急救箱。田曦薇这才发现食指被玻璃划破,血珠渗进戏服刺绣的并蒂莲,在丝线上开出诡异的花。
深夜十一点,房车里的空气浸着雨前青苔般的潮湿。田曦薇蜷在沙发角落刷手机,热搜已经发酵到#桐姐手部美学#,九宫格特写里那枚尾戒被放大得纤毫毕现。浴室门突然滑开,蒸腾的水雾裹着雪松香气漫过来。
"听说某只小狗抓坏了三套戏服?"李一桐湿发滴着水,真丝睡袍腰带松垮系着,锁骨凹陷处还晃着未擦干的水珠。她故意用戴着尾戒的手撑住沙发背,腕间红痕在暖光灯下若隐若现。
田曦薇别过头咬住下唇。白天拍溺水戏时她故意没戴护具,此刻脚踝肿得像颗发面馒头。李一桐突然单膝跪上沙发,冰凉指尖掀起她的裤脚:"陈导说这场戏要重拍七次,是因为有人在水下..."
"因为导演教戏细致!"田曦薇猛地抽回腿,后脑勺撞在车窗发出闷响。尾戒硌进掌心的钝痛突然唤醒记忆——去年深秋李一桐也是这样跪坐在酒店地毯上,为她冰敷吊威亚撞青的膝盖。
李一桐忽然轻笑,鼻尖几乎蹭上她耳垂:"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暴,小田老师要不要检查下房车避雷针?"没等回应,她指尖已灵巧地解开田曦薇戏服盘扣,"或者先处理下更易燃的..."
惊雷在此时炸响,房车剧烈晃动。田曦薇重心不稳栽进对方怀里,唇瓣擦过李一桐颈间淡青血管。黑暗中手机突然亮起,特别关注的提示音清脆响起——李一桐刚更新微博,配图是缠着创可贴的手握着半杯橘子汁,文案只有一颗酸橘表情。
"热搜是制片方要的对赌协议。"李一桐的唇游移在田曦薇发烫的耳廓,尾戒顺着她脊椎沟缓缓下滑,"但弄伤自己来换我心疼..."腰带落地的簌簌声截断话语,她突然含住田曦薇渗血的指尖:"这种小学生把戏..."
暴雨砸在车顶的轰鸣中,田曦薇听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呜咽。李一桐手腕上根本不是拍摄痕迹,而是用特殊颜料画出的假伤痕。那枚尾戒不知何时套上了她的无名指,在晃动的光影里闪烁。
凌晨三点,田曦薇在颠簸中抓住最后一丝清醒:"你明明可以解释..."
"解释只会让我的小狗继续缩回树洞。"李一桐咬住她后颈突跳的血管,指尖抹开窗玻璃上的水雾。街道对面树丛里,蹲守整晚的狗仔正收起长焦镜头。
第二天热搜爆了三条:
#李一桐 无名指戒指#
#田曦薇 房车漏电#
#暴雨导致拍摄暂停#
监视器前,李一桐把玩着真正的尾戒,看田曦薇第18次NG吻戏。新人演员被她眼尾飞红的样子惊得忘词,她却突然拽住对方领带转头冲导演笑:"陈导,这场戏是不是该换您亲自示范?"
房车里的橘子糖霜在阳光下融化成蜜,田曦薇对着手机里刚收到的偷拍照片咬牙——画面里李一桐正俯身给对手演员系领带,无名指上的银戒折射着挑衅的光。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
「今晚十点检查避雷针,记得穿那件被我扯坏盘扣的戏服」
「以及,你昨天咬的牙印该换药了」
【桐心薇泯】本该
#伪现背
#ooc致歉
#勿上升勿上升
#全文2w+
1.
天快亮了,落地窗外能看到远处一层薄弱的光,床头柜上玻璃杯里的冷水只剩下个底。
整个世界在苏醒,田曦薇在入眠。
关掉灯,田曦薇闭上沉重的眼皮,缓缓坠入浓稠的混沌,在天旋地转的世界里,一道声音从遥远的地方荡过来。
田曦薇好久没听过了,久到有些陌生。
——又很想念。
窒息感消散的那一秒,田曦薇皱着眉往后一捞,抓住了一只手。先是微愣,而后眼泪便不由自主汹涌而上,集聚在眼眶里打转。
袖口遮挡了一半的掌心传来熟悉的触感与体温,田曦薇不用回头就嗅到那人独有的气息,...
#伪现背
#ooc致歉
#勿上升勿上升
#全文2w+
1.
天快亮了,落地窗外能看到远处一层薄弱的光,床头柜上玻璃杯里的冷水只剩下个底。
整个世界在苏醒,田曦薇在入眠。
关掉灯,田曦薇闭上沉重的眼皮,缓缓坠入浓稠的混沌,在天旋地转的世界里,一道声音从遥远的地方荡过来。
田曦薇好久没听过了,久到有些陌生。
——又很想念。
窒息感消散的那一秒,田曦薇皱着眉往后一捞,抓住了一只手。先是微愣,而后眼泪便不由自主汹涌而上,集聚在眼眶里打转。
袖口遮挡了一半的掌心传来熟悉的触感与体温,田曦薇不用回头就嗅到那人独有的气息,她僵直后背,视线飘忽着,却始终无法鼓起勇气转过头。
前方不远处就是曾有过工作合作的演员们,“毕总”正被人带离拍摄区域,渲染氛围的灯光打得昏暗,让人找不到确信眼前一切都是真实的锚点。
时光倒流?还是重生?
或者,仅仅只是她临近消亡的一场幻梦。
可她有七年没见到李一桐了。
七年,很慢、很久。
怀里小孩挣扎起来,纷乱思绪被迫终止,田曦薇的眼泪就随着晃动掉落。
“没事的莫宝。”
果然。
身后是李一桐令人感到安心的语调,田曦薇近乎仓惶地转头,脸上挂着与先前如出一辙的无措,眼里凝着比先前更为浓烈的情意。
这次不是吊桥效应,是无可遁逃的思念成海,铺天盖地的思潮顷刻间便能将人覆灭。
好久不见,三十三岁的李一桐。
我是三十七岁的田曦薇。
2.
2027年,是田曦薇认识李一桐的第五年,和李一桐在一起的第三年,一切都很稀松平常,却因为一场意外车祸打碎所有平静。
离开袭来得太过突然,匆忙得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李一桐留给田曦薇的,只有碎裂屏幕上一通未拨出的通话。
界面停留在“VV”上。
与这噩耗相关的词条挂在热搜上好几天,却也只有几天。
李一桐就这样成为了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后来人们提起她也只得一句惋惜,慨她红颜薄命,叹她英年早逝。
然而这个圈子更新迭代过于迅速,“李一桐”三个字很快便淡出大众视野。时时刻刻还念着她的人,除了亲朋好友,再加一个田曦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睡觉对于田曦薇来说成为了异常困难的事情,很多次她都不得不借助药物才能睡上一场好觉。
那天和着冷水吞下药物的时候,田曦薇闭着眼睛等候困意的到来,其实偶尔也会生出一些不太积极的念头,比如今晚睡着之后,能不能不要再醒来。
醒来就要面对没有李一桐的世界,有点残忍。
这场关于李一桐的怀念太过于伤筋动骨,于是她失魂落魄,实在难以恢复元气。
然而此刻李一桐就在眼前,顶着和煦的神情,收回了被田曦薇攥住的手,转而贴上人后背。
——手心里的触感做不得假。
两人的距离很近,田曦薇哽咽着,身体不自觉向后靠,水光晃荡得她难以聚焦到李一桐脸上,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节目录制仍在继续。
人在极度混乱的情况下大概是没办法去条理清晰地做出行为的,田曦薇只恍惚地抓紧莫宝的肩膀,自己带着哭腔去安抚小孩,“莫宝别怕,没事的。”
仿佛也在进行微不足道的自我安慰。
没事的,田曦薇,别怕。
李一桐就在这里,在你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还有机会的。
可是眼泪不听话地顺着眼角流下,田曦薇知道这一幕与前世大有不同,前世她哭是无助,这次她哭是崩溃。
李一桐愣怔着取出纸巾递过去,田曦薇接住捂在眼睛上,没有叫停录制,好让此刻的哭泣有顺应剧情的合理解释。
压抑过久的情绪一旦寻找到突破口就会失控一般倾泻而来,像一场没有预兆的暴风雨,打得人毫无还手之力。
田曦薇也不想失态,可她忍耐太久了。
李一桐,那个时候,你想跟我说什么呢?
3.
她们的缘分始于2023年,好巧不巧,田曦薇回到的便是这一年。
田曦薇不明白自己是如何一眨眼便回到堪称混乱的录制现场的,这个时间点除了后来被放慢无数倍剪辑成她和李一桐这个cp的吊桥效应名场面之外,似乎并无其他特殊之处。
她只知道她又见到了李一桐。
收工后,大家前后脚回酒店。站在电梯里,田曦薇最大限度靠近李一桐,又怕自己突破边界让人困扰,——她们彼时还算不得熟络,只有田曦薇在偷偷动心。保持着半臂距离,田曦薇将双手藏在身后掐自己的手背,感受着断断续续的刺痛,提醒自己这不是一场梦。
那会不会或许,那个失去李一桐的世界才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她必须留下眼前这个李一桐,更好地把握她们相处的每一分钟。
抵达节目组定好的楼层,田曦薇习惯性跟着李一桐走,直到李一桐房卡刷开门的声音响起,李一桐回头看她:“小田儿,你跟着我做什么?”
“啊……”田曦薇这才反应过来,无辜地眨眨眼睛,挤出梨涡讨巧地笑:“没,我……走错了。”
李一桐的目光钉在田曦薇身上好几秒钟,拉长得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半晌,她才又刷了一次房卡,按下门把手,“哦。”
田曦薇适时地退后一小步,说:“那晚安,一桐。”
李一桐微微皱起鼻子,眼睛跟着眯起来,有一点狡黠,又有一点嗔意,“没大没小。”
可恋爱时候的李一桐就是喜欢自己这样叫她再带一句晚安的呀。
唇边的笑容瞬间便染上苦涩,但被田曦薇隐藏得很好,她掩饰一般晃动肩膀,仿佛在暗暗撒娇。
她知道的,李一桐最受不了这个。
李一桐果真没再和她计较,而是抬起空闲的左手,指尖在空气中灵活地抖了两下,说:“晚安呀小...薇薇。”
李一桐进屋关上门,剩下田曦薇愣怔在门外,后知后觉这人的恶趣味。
什么小薇薇啊……怪幼稚的。
田曦薇搓了搓发烫的耳朵,不自觉笑得真切了些。
4.
之后一段时间,田曦薇忙于新剧宣传和其他的商务安排,哪怕同在横店,她也几乎抽不出空去和李一桐产生交集,这让她有点焦虑,生怕哪里会有变数,导致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
她一个人待着时总拼命回忆,回忆和李一桐从认识到后来的点点滴滴,不放过任何细节,女推一录制的这个时间点,她们确实交流不多,于是稍稍放下心来。
没过多久,就到了《女子推理社》第一季最后一期的录制,地点选在江面的大桥上,取景框将所有人框进去,几个月的喜怒哀乐就此定格。
在盛大灿烂的烟火之下,田曦薇越过人潮看向李一桐,只来得及抓住那人别开视线的尾声。
田曦薇呼吸慌乱了一拍,袖子下的手握住衣摆,本该跨越人海的对视没有发生,眼前是她没有任何把握的未来。
田曦薇反复回想,也没有找到改变事件的关窍所在,只有刚回来时哭得太过了,这也算吗?
蝴蝶扇动翅膀的细微效应已经出现,田曦薇再不能按住心思,去按部就班走上一世的老路,她一定要靠近李一桐,一定要让她足够相信自己,一定要,
——让李一桐避开最后那个意外。
手脚不听使唤,田曦薇挪动脚步,穿梭在人群缝隙里,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走到了李一桐的身旁,仰起头看着漫天烟火绽放,映着她眼里熠熠的光。
然后深深舒出一口气,“我们这样,算是一起看过烟花吗?”
李一桐似乎有些意外,她看过来一眼,轻声说:“不算吧。”
田曦薇又笑起来,可是眼中忽然漾过泪意。
“我觉得算。”
她声音好小,只说服了自己。
前世,她们在一起后,忙碌于各个剧组与商务活动之间,还没有一起并肩看过夏夜的烟花。
眼下这样……也算吧。
必须算。
5.
女推第一季录制结束,明面上的交集似乎就到此为止。
暂时。
田曦薇乐观地安慰自己都在横店不会有完全不见面的可能,之后整整小半年,李一桐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真的会完全见不到。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对方,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做什么,不喜欢自己做什么。她以为只要照着李一桐的喜好来,总不会出错。
可是重来一次,田曦薇发现自己好像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恋人。
李一桐和她并没有记忆里那样的亲近,她所有回应都很礼貌。
很让人感到难过的礼貌。
是李一桐变了,还是应该归咎于分别太久,田曦薇记错了她们每个时间段的亲昵程度?
无论李一桐如何取舍,田曦薇都不会放弃的。和李一桐之间最遗憾的结果,她已经见过了。
她只能向前,不会后退。
举起ccd拍下横店的夕阳,田曦薇回到住所,对着李一桐的通告单算着她差不多收工了,把那张照片发过去。
“挺好看。”
秒回了,好耶。
田曦薇再接再厉:“好看吧,其实我更喜欢日出,那个太阳会超级大。”
这次李一桐没有很快就回复。
田曦薇放空地盯着被自己装点得满满当当的影视墙,右手无意识地搓着左手手背。
好长一会儿手机屏幕才亮起来,田曦薇忙不迭解锁点进去看。
“倒水去了。”
“但我喜欢夕阳。”
两条消息是连着发送的。
好像后面这句,才是她想表达的重点;好像在强调,我们连喜好都不同;好像在提醒,我们保持距离就最好。
田曦薇表情空空荡荡,输入框里的“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看日出”顿时变得有些不合时宜起来。
李一桐,你撒谎。
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田曦薇不死心地打字:“夕阳无限好,我就说嘛夕阳最好看了。”
“你这浓眉大眼的叛变得也太快了田曦薇。”
“略。”
田曦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到点睡觉了,明天还要拍戏。
“我要睡觉了李一桐,晚安。”
“晚安。”
田曦薇趴在沙发扶手上,耷拉着眉眼反复抠开又合上抽纸的盒子,淡淡的低气压将她包围。
该拿李一桐怎么办呢?
如果说离开李一桐她就能活过三十七岁,那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远离。可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她就又那么那么舍不得。
舍不得李一桐独自一人奔赴残酷的命运,舍不得接受注定没有李一桐的未来。
她快要无计可施了。
6.
微博之夜可以说年底的大活动之一,各家都憋着一口势必要出圈的气,热搜词条人均备上好几个,但田曦薇对那年印象最深的是“桐心薇泯”开始吸粉,最初只有零星几人的超话终于拥有了一定的活跃度,但不多。
稳妥起见,田曦薇特意让团队早早就和造型师定下那套绿色礼服,这是她和李一桐熟络起来的关键,绝不能出一丁点的差错。
可是,从红毯回到后台,田曦薇和造型师面面相觑,原本定下的礼服现在裙摆有大片污渍,旁边正站着个面色惶然的女生,大概是会场的工作人员,今晚一时不慎,怕是不知道多久的工资都要打水漂。
此刻田曦薇最在意的不是这件事,哪件衣服脏了都可以,哪怕是毁了都行,为什么偏偏是这件。
她企图和经纪人交涉有没有可能就这样上台,这样荒唐的想法不用多说就被否决,她开始退而求其次。
“换同色系不行吗?或者有没有什么能遮挡一下。”
田曦薇不死心地拉起裙子查看,污渍面积实在不小,况且原本就有堪称夸张的配饰,再添加什么只会让这身造型变得槽点满满。
“planB早就定了雾霾蓝,你对荧光绿有什么特殊情结吗?”
经纪人一边call品牌方一边协调场务调整入场时间,忙得脚打后脑勺还要分出心神来关心艺人喜好,——她最好别偏爱这种扎眼的色调。
田曦薇指尖戳了两下脏掉的礼服边缘,轻轻叹出一口气。
怪她最初思虑不周,以为顺其自然就和之前不会有太大出入,于是没有过多干涉备选方案的选取,没成想还是出了意外。
时间紧迫,田曦薇松开被咬得发痛的嘴唇内侧软肉,纵使千般不愿还是同意更换:“没有,换吧。”
争分夺秒换完造型,田曦薇惴惴不安地在候场处拎起裙摆,她不确定这样的变动会造成怎样无法估量的后果。
命运会不会由此诞生分叉路口,撕裂成两条全无关联的并行线。
这场晚会她们的座位没有挨着,好在隔得也不算太远,至少田曦薇想要注意的话还是看得到李一桐的。
令人意外的是,前世总给田曦薇呈现侧脸的李一桐这一回先一步看过来,而后惊讶地抬手握拳挡在嘴前,将那双月牙眼瞠圆了。
田曦薇感同身受,更觉得她们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注定要产生羁绊,必须要有些交集。
——李一桐的礼服也是雾霾蓝。
田曦薇有些雀跃地看过去好几眼,喉咙仿佛有硬物卡在那里,让她忍不住想要哽咽。
无论如何改变,她们始终如一。
既然此刻该有的都会有。
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还会发生?
爱会发生,意外也是。
田曦薇又高兴又难过,对上李一桐神色复杂的目光,像孑孓独行的人找到了定向的火苗。眼皮一垂一抬之间,田曦薇变得坚定且不容置疑。
爱必须发生,意外绝不能有。
7.
那天直到散场田曦薇也没离开,只是等着李一桐走过自己身边时,阻拦了对方更似路过的脚步。
她将目光凝在对方身上,从精致妆容到得体造型,她鲜活而漂亮。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在对方溢彩流光的眼睛里找寻到自己的踪迹,田曦薇抢下了本该属于李一桐的话语,“好巧呀一桐姐。”
“我们拍张合照吧?”她说。
她还记得荧光绿的李一桐悠悠地靠过来,说小田好巧,我们又穿情侣装了诶,快拍照留念一下。
而雾霾蓝的李一桐只是抿着唇,沉默片刻,才点点头,说好。
人来人往的后台里田曦薇在摆弄手机,李一桐已经自然地和许多人合照完毕,而田曦薇只是看着相册里李一桐略显僵硬的表情愣怔。
李一桐要走,她伸出食指点在田曦薇肩头,“走了小田,拜。”
“等,等一下。”田曦薇不满意,很不满意,为什么李一桐可以坦坦荡荡地同所有人合照,除了自己。
她逃避的行为刺激到田曦薇了。
“我发现我刚才口红花了。”背对着李一桐,田曦薇用无名指摸过自己的唇角,指尖带过一道浅浅的红痕,才转身问:“一桐姐带了吗?我想补一下再重新拍可不可以?”
“可是——”
“不然恐怕没法发出去的。”
李一桐的犹豫仿佛被田曦薇敲断,看起来确实在考虑撞色舆情或许真的需要合照来应对。她摸着手包取出口红,在指尖拈动。
她出言提醒:“这抹上咱俩今晚撞色的可就不只是礼服了,田曦薇。”
“没关系。”田曦薇说,像是真的不在意。
扫过满满当当的梳妆台,田曦薇索性用手机屏幕来充当镜子,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口红时,口红却被移开。田曦薇看着李一桐拔开盖子,缓缓旋出口红,下垂的眼睫遮挡,看不出喜怒,只得几分难以捕捉的、令人望而却步的冷淡。
像是,对方只能放任到这里。
再多一步都不可以。
可是田曦薇打定主意要靠近,哪怕靠近得颤颤巍巍,哪怕靠近得并不坦荡。
“那你帮我涂吧。”田曦薇没有去看口红,只盯着李一桐的脸,悸动不由分说便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又叫了一声,“李一桐。”
李一桐,以为这样她就会知难而退吗?
李一桐无名指抵着口红外壁轻轻摩挲,眼皮撩起来,看向有些勇敢过头的人,视线下行,不知落在什么地方。头顶的灯光太亮,恰到好处地为李一桐渲染几分神性。
她轻笑一声,随后将后腰靠在了椅背上。
“过来点儿。”
明明是缴械投降的姿态,偏偏被她做出了点儿矜贵的意味。
田曦薇直起身子,听话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微微凉意顺着唇线轮廓描摹过去,断断续续,田曦薇几乎要以为抹在自己唇上的不是口红,而是李一桐从前逗弄她时按在唇心的手指。
那时田曦薇会眯着眼睛故作享受,然后仰起头乖乖让李一桐揉捏脸颊肉,听她说自己这样很像长大版李肉肉。
而此时田曦薇只能尽量去放轻乱成一片的呼吸节奏,借着寻找支撑的由头,让右手合理地环绕在李一桐身后。
——李一桐身后的椅子被迫承受两人倚靠,重要性全线上升。
幸而都是圈内人,后台两位女艺人帮忙补妆并不奇怪,搂搂抱抱等亲密动作也不罕见,所以她们没有很吸引目光。
补完口红,田曦薇拿着手机再次找好光线,顺手搭在李一桐的腰侧,差不多拍了一二十张,田曦薇才收了手。
田曦薇把手机熄屏,拎起宽大棉服罩在身上说:“我走啦李一桐。”
“不再审审片儿了?”李一桐问。
“不用审了,肯定过关。”
田曦薇察觉到李一桐在看自己的手机,举起来笑着说,“放心,我回去选好会发给你的。”
田曦薇回敬一般看向李一桐的手,嘴唇边上好像还残留着她的余温,值得让人回味好多个分分秒秒。
去取外套的助理匆匆赶来,李一桐接过外套,跟田曦薇擦肩而过。
“嗯,走了。”
田曦薇的笑容垮掉一瞬。
李一桐,假如你我交换,七年不见,
你会不会想念我?
8.
那天田曦薇回去照例选了几张发微博,也把没拍毁的全数给李一桐发过去,李一桐那头显示正在打字,没过会儿又消失了,也没有消息过来。
不过田曦薇刷到李一桐的微博了,九宫格里和田曦薇的合照比前世多一张。
她很满足。
横店的年味始终不及家里浓重。
有些剧组趁过年加急,运气好的话或许能赶上今年最后一季度的年终档,但也有剧组会在这天提早收工,好让大家最差也得有个机会跟家人云过年。
为了跟剧组合理请个春节假,田曦薇提前赶了好几天戏。
刚开始提请假时负责人还向她倒苦水,说咱们各组机器开一天就是多少多少个,实在耽搁不起。田曦薇指着通告单说那天的戏都会赶完,不耽误年后安排。负责人这才勉强松了口,倒显得田曦薇承了多大人情。
不过田曦薇不在乎那个,顺利请到假就好。
李一桐那边还在拍摄,不知道是不是上鼓风机了,轰鸣声音盖了二里地。田曦薇只裹了件大衣围了条围巾就来了,谁也没说,她就在外头静静地等着,也不怕李一桐开大夜。
她提前问过李一桐了,今天能在零点前收工。
十一点零五分,田曦薇掏出手机僵着手发消息过去。
“待会儿有安排吗?”
已经做好了要等好一会儿的打算了,没想到李一桐好像真准时下戏了,秒回消息。
“你不是在拍戏吗?”
田曦薇跺了跺脚,试图找回点温度:“我收工了,所以你有没有安排?”
半晌,消息叮咚声响起。
“可以没有。”
田曦薇顿时如沐春风。
她两只手飞速按着手机回复:“想看烟花吗李一桐?”
李一桐大概回到车上了,发了条语音过来,环境安静了不少。她语气慵懒地说:“看什么烟花,这附近是禁放区。”
田曦薇笑了笑:“别管那个,你就说想不想看。”
“想吧。”李一桐回道,紧跟着一句:“也只能想想。”
田曦薇拨了个电话过去,响两声就被接起,她有些兴奋地捏着手机:“不只想想,我带你去好不好?”
她有点冻麻了,全然无视身后停下的保姆车,以及保姆车打开的车门,兀自捧着手机期待回复。
“现在?”
田曦薇一哆嗦,忘记挂断电话,就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转身笑得星光灿烂,“一桐!”
李一桐往旁边瞥,伸出手捏住人后颈衣服轻轻拉扯两下,“上来。”
田曦薇顺从地坐上后座,才发现李一桐的助理等人都在。她明白李一桐刚才在瞥什么,也开始庆幸自己没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李一桐让助理把她们送到住处,互相道过新年快乐后又道别。
然后才好整以暇地环起手臂看着田曦薇:“准备怎么去?”
反正不可能大大咧咧开着保姆车去,那大概率明天她们就会被经纪人分别约谈。
“喏。”田曦薇指了指停在角落里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别克,“开车去。”
“买车了?”
“没有,借朋友的。”
平时工作来回窜有司机代驾,她们常驻横店用到自驾的情况就更少,所以田曦薇目前没有买车的打算。本来她想过去租的,但是想到横店黄牛私生之流猖獗,为了安全性考虑,还是找朋友借相对保险。
一路驱车出了市区,田曦薇见李一桐一点也不好奇自己要被带去什么地方,调侃道:“你也是放心,就这么跟人走了。”
李一桐闭目养神,拍一天戏了体力告罄,眼都懒得睁,随意应道,“看人。”
“小田儿又不会把我卖了。”
车子里安静下来,田曦薇摸着方向盘,拇指在上面打转,费尽力气才将心底振翅欲飞的蝴蝶关回笼中。
“也对。”
9.
郊外人车都相对稀少,除夕这种时间段就更甚,跨年的年轻人们更多集中在市中心,这块地方田曦薇拜托朋友踩过点,连住户都没有,过年这几天估计方圆几里都见不着一个人影。
田曦薇吭哧吭哧从后备箱搬下来几箱烟花,摆在空旷的场地中央。
李一桐要帮忙被她拒绝了,只给她一个袋子让她拎着。
田曦薇摆好烟花,轻喘着说:“没想到这个还挺沉的。”她弯腰顺引线,嘴上不停,“你退后点,我来放。”
“不着急。”李一桐掌心向内摆两下,示意田曦薇过来。
田曦薇直起身凑近,眼里带着疑问,“嗯?”
刚才她搬东西不顾形象,头发这会儿乱糟糟的,眼睛被车灯映照,好似月色洗礼过的水晶,清透而夺目。
李一桐单手牵着田曦薇的围巾围着她脖子多绕一圈,又穿过去打了个结,称不上多美观,但足够短。
“注意安全。”
田曦薇低头看着李一桐黑夜里白得过分的手离开,再抬起头乐呵地点点头,“嗯嗯!”
引线点燃,田曦薇起身飞到李一桐身边,拉着她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横店本不常下雪,更多见到的是剧组的人造雪景,眼下烟花盛放,硬是将地面闪得银白。
仿佛田曦薇亲手燃起一场漫天大雪。
“李一桐!”
趁李一桐捂着耳朵,田曦薇笑着喊她,随即嘴巴被她掖进围巾里,连带着她的下一句话。
“你说什么?”李一桐偏头,没看到田曦薇口型,于是也跟着喊。
“我说——”田曦薇从让李一桐提着的袋子里取出仙女棒点燃送到李一桐手边,大声说:“新年快乐!”
李一桐捏住田曦薇留出的一截棍子,地面上是两人亲密无间的影子,她拿仙女棒在空中划了个小圈。
“新年快乐!”
今夜她们好像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出逃,逃离透明的橱窗,逃离精致的展台,逃离令人窒息的条条框框。
多在镜头之下、舆论之间的艺人鲜少拥有这样能称得上“自由”的时刻,以致于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只是这样安静地对视。
月光之下,寂静无两的氛围。
太适合接吻。
仙女棒燃尽了,烟花也消散了,冷寂下来的地面重归于青灰色,眼前的李一桐重新变得冷静又泰然。
田曦薇不敢妄动。
尽管李一桐不够热情,但不热情的李一桐依旧令人心动。
她想,哪怕再来一百次,她还是会在烟花底下喊出那句话,还是想给李一桐捧上自己行将碎裂的灵魂。
“抱抱我吧。”
仙女棒没有听到,烟花没有听到,李一桐也没有听到。
还好,围巾听到了。
10.
“又吃沙拉啊?”
田曦薇叉起一块紫甘蓝,五官皱成一团,愁眉苦脸地看向李一桐,“那是我想吃吗?”
她倒是想吃海底捞,想吃薯片,想吃花生酱饼干……
可惜刚刚进组,身材管理必须提上日程,每吃一口热量炸弹都会感到罪恶。
李一桐不也是吗?还问。
问问问。
她就不信李一桐不馋。
李一桐从她碗里拈出一片生菜入口,“就当是清清肠啦。”
“肉,来看你妈咪。”她抱起刚睡醒的肉肉,举到田曦薇脸前,“饿得脸都绿了。”
“是青了。”田曦薇一叉子指着肉肉脑门,“下次不听话我也给你全素狗粮。”
“在这个家里你除了自己舍得饿着谁啊?”李一桐翻了个白眼,腾出一只手来捏住田曦薇单薄不少的脸颊肉,轻轻晃动。
田曦薇含糊不清地表示肯定:“对哦对哦。”
“我也太会疼人了吧。”田曦薇自我感慨,“李一桐我都羡慕你。”
李一桐表情疑惑。
田曦薇自顾自地讲:“有我这么会疼人的女朋友你命真好。”
说完还夸张地“哈”三声,像仙侠剧里的邪恶反派。
李一桐揉着肉肉脑袋上的毛,笑得一下子跌进沙发里,“嗯~好得很呢。”
脚尖朝向角落里醒盹儿的康康,李一桐觉得它有点蔫蔫的。
“康儿宝贝怎么又瘦了?”
田曦薇把嘴里的蔬菜嚼吧嚼吧咽下去,没回头也没停下进食的动作,说:“随妈吧。”
“你就瞎说八道吧你。”李一桐丢开肉肉,手背挡着嘴,眼睛却在泄露笑意,她对着田曦薇的小臂抬手就是一巴掌。
“诶,我下周拍完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田曦薇抬起胳膊给人打,梨涡浅浅地说:“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去涠洲岛。”
“去那儿干嘛?”
“看日出啊。”田曦薇吃好了,站起来将用过的餐具放进洗碗机,说:“你不是说想看吗?”
李一桐是个很喜欢出门游玩的人,她说想去看日出,想去北海道看雪,想去挪威看极光,——还想在那儿让田曦薇教她滑雪。
田曦薇更偏爱细碎的日常,比如夏天一起穿同款睡衣,冬天一起堆雪人,准备时间胶囊给对方,互相学习广东话和重庆话……
她们有很多想一起做的事情。
只要她们一起,这些都会慢慢实现。
按下启动,田曦薇直起身单手撑在台子边缘,继续道:“我都看好了,那几天你也有空。”
脸上一副“我厉害吧快夸我”的邀功样。
李一桐捧起人脸好一顿蹂躏,“诶哟,这么贴心呢我们家小田宝贝。”
田曦薇偏头亲一口人手心,脑袋骄傲得要仰到天上去。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
嬉笑声越来越远,被混沌模糊得再听不清内容。有光线透过来,像深潜的人终于吸到第一口氧气,世界变得明亮而刺眼。
手机冷光颤动,田曦薇反复翻看,里面没有新消息,只有一条标为未读的置顶对话框。
李一桐说:“晚上九点到家。”
来自三天前。
然后田曦薇就再也不曾收到李一桐的新消息。
李一桐永远消失在那个世界里。
田曦薇经常做梦梦到她们一起生活,李一桐好像还真实存在一样出现在她梦里。
然而醒来只有一条未读消息。
田曦薇反复点开,再重新标为未读,好像这样自欺欺人才能好过一点。
才能喘口气。
田曦薇精神不佳,康康和肉肉年纪也越来越大,以前时常一个跟在脚边一个蹭着腰腿,现在“各自为营”待在自己的小窝里延长睡眠时间。
家里最有活力的竟然是李一桐笑意粲然的照片。
失去李一桐的生活与往常其实区别并没有很大,职业性质原因,她们两个即便在一起之后也是聚少离多,有时候一个国内一个国外,生物钟都不再合衬。
田曦薇以为自己可以调节的。
只是会在李肉跟脚不小心踩到它时叫一声:“桐桐你先把它——”
或者在凌晨落地窗透露出第一缕朝阳初升的色彩时笑着说:“哦对,我最近档期可以协调了,我们下周……”
然后回头,笑容在看到她们摆满影视墙的合照时隐匿无踪,——突兀的一张黑白单人照仿佛一根短而细的刺扎在田曦薇心脏,在不致命的伤痕里牵引致命的痛感。
田曦薇醒了。
她抓起手机看一眼,紧闭的呼吸找到出路,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现在是2024年。
她还是那个失去过李一桐的田曦薇。
田曦薇有些混乱地打开通讯录,拨出电话。
那头接得很快,难不成也在失眠?
“李一桐。”
“嗯?”
转化为电子信号的声波将人语气淡化,田曦薇觉得自己听起来大概没有多慌张,因为李一桐的“嗯”都被朦胧得十分漂亮。
怎么会觉得一个人连声音都漂亮。
田曦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从莫名其妙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干巴巴地笑了声。
“我做了个噩梦,有点难过,打扰你睡觉了吧?”
“……”李一桐沉默了很短的几秒钟,然后她说:“那你看看月亮吧。”
田曦薇拉开窗帘,层叠的云雾下,只能依稀看到扩散开的光晕,“好多云,看不到。”
“那就看云。”
“云能安慰人吗?”田曦薇觉得自己有点无厘头,“毕竟我现在正在难过。”
“不能吧。”李一桐的答案很切实,听起来她也在笑,“云又不会说话。”
“那你还让我看——”
“但我会。”
心跳空拍那一瞬,田曦薇难以表达此时此刻对李一桐的感觉。
她想现在就冲到李一桐面前,倾诉时隔多年的思念,和旷日持久的心动。
思念她风情万种的唇,心动她勾魂摄魄的吻。
11.
田曦薇包得严严实实,在李一桐门口等她回来。
——她打过电话了。
“剧组要给我庆生,估计会晚点。”
当时李一桐这样说。
田曦薇还是那句乐天派的回答:“没关系。”
没关系啊,我等你。她说。
跟七年比起来,一晚上就显得微不足道。
可能是为田曦薇越挫越勇的气势所折服,田曦薇感觉李一桐最近几个月逐渐接受自己的示好。
至少不会再在田曦薇说自己喜欢甜时说她喜欢酸,不再在田曦薇说自己喜欢下雪的时候说她喜欢晴天,不再在田曦薇说自己喜欢日出的时候说她喜欢夕阳。
偶尔还会顺着田曦薇的话,赞同田曦薇变态辣才是最棒的味道这种荒谬言论——对于李一桐来说怎么不算荒谬呢。
田曦薇脑袋抵着门口的墙面,低头玩手机,一直到手机电量见底时,终于有动静传来,她立即打起精神站直了看过去。
“你回来啦李一桐。”
来人大概没反应过来,被她吓了一跳,拿着手机本能抬到胸口高度护住,摆出防御姿势。
田曦薇把口罩往下拽,露出巴掌大的脸:“我我我,我也来给你过生日。”
“哦小田儿。”李一桐放松下来,打开门让人进去。
田曦薇换好鞋,小跑进屋,路过李一桐时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在香水遮掩之下不太明显。
喝酒了,怪不得刚才没反应过来还有人等在门口。
田曦薇撇撇嘴,把手里拎了小半晚的东西往桌上放,开始拆包装,“你喝酒了那等会儿我们就不喝了。”
在家里李一桐就随意许多,她抓住头发一把扔到身后,靠在餐桌边上看人跟只忙碌的小蚂蚁似的,吭哧吭哧搬来弄去。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
“当当!”
李一桐以为只是个蛋糕而已。
确实只是个蛋糕。
但是——
李一桐看向田曦薇,眼里的惊讶与无语一齐丢给对方。
田曦薇嘿嘿一笑,把蜡烛插好,“来许愿啊。”
“这什么?”李一桐指着蛋糕上泛着粉光的寿桃问。
田曦薇抬头,眼神无辜,好像不知道对方究竟在问什么东西。
“蛋糕啊。”
“我知道。”
李一桐毫无感情地牵了牵嘴角,“请问小田老师,选这个造型的初衷是?”
“嗐。”田曦薇挠挠头,“叫什么老师啊怪不好意思的,”然后她两只手在蛋糕前张开晃了晃,“这寓意好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可是祝你长命百岁的意思。”
“我今年才三十四。”
“没事儿,我送你一百岁不嫌多。”
“少点儿呗。”
“那不行,我要活一百岁的。”田曦薇把蛋糕盒还有缎带一起搁在旁边矮凳上,煞有介事地说:“你要跟我一起活到一百岁。”
李一桐没再看她,只丢给人一个侧脸,“那你活你的我活我的呗。”
田曦薇眼睛立刻就红了。
李一桐这话让她难以自控地想起后来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照顾康康和肉肉,一个人爬山一个人潜水,一个人做梦到哭醒的无数个凌晨。
水汽模糊的视线里有李一桐难得直视过来的一眼,田曦薇看到对方弯腰拾起桌面上的打火机点燃蜡烛,拇指指腹慢条斯理地按在开关上,咔哒亮起,咔哒熄灭。
李一桐的手连做这种无意义的动作都观赏性十足。
田曦薇眨掉眼睛里的热度,发觉李一桐已经不再看她。李一桐只是低着头,声音有点挤压过的低哑,“我都不敢想自个儿一百岁是什么样子。”
田曦薇按住人肩头意欲先尝寿桃的头发丝,说:“那就……少两年吧,不能再多了。”
“好吧,九十八的老太太。”李一桐轻笑一声,闭上眼睛,下巴放在交握的指背上面,“我许愿了。”
看着李一桐闭眼许愿,田曦薇除了享受此刻的恬静之外,她还在想,
九十八岁很好了。
她连三十八岁的李一桐都没有见过。
12.
很快就是女推第二季的录制。
从酒店出发之前几个人在上面等着依次出场,田曦薇拆开饼干,看见李一桐的pd先出来,笑着走上去递了一块饼干,“一桐今天状态挺好吧?”
pd道谢接下饼干,觉得这问题怪怪的,又找不到合理解释,只好把它划归于艺人朋友之间的独特关心方式,点点头说:“还不错。”
旁边戚薇的pd听到了,等田曦薇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才悄悄说:“刚才也问七哥状态怎么样来着,小田儿老关心姐姐妹妹们了,问一圈儿。”
田曦薇乐呵地托了托自己的刚做好造型的头发,好在她前几天往李一桐家串门的时候,提前嘱咐了李一桐要注意天气变化,特别注意饮食,不要闹得肠胃不舒服。
李一桐当时还戏谑地反问她:“你怎么知道要特别注意肠胃这方面?”
“你肠胃很好么?没有吧,艺人通病我关心一下很正常。”
田曦薇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开了,生怕李一桐再多问一句。
一期一期录下来,剧本还是一如既往的沉浸,即使是知道结局的田曦薇,也依旧会跟着剧情落泪。
当然太沉浸了也不好,尤其是李一桐单线任务那期录制,田曦薇整个人都低气压得不要不要的,靠在走廊上神游天外时,田曦薇想,她短时间内再也不想看到毕盛的脸,——尽管演员老师只是在兢兢业业上班。
从围栏里面一跃而出差点崴脚,田曦薇顾不上这个直接冲上去,自身后拉住李一桐手腕戒备地后退,整个移动过程都充斥关心与浅淡的怒意。
不过,李一桐一面义正辞严地谴责毕盛,一面轻柔地挠着她的手心。痒痒的,轻易抚平了田曦薇心里名为气愤的褶皱。
这个牵手是前世没有的。
田曦薇暗喜着没有松开,想要将这一刻的满足延长到李一桐亲自叫停为止。
拍摄结束,张雨绮从旁边端两杯热饮,分发给最近的俩人,刚递过来就看见仍旧牵在一起的手,一眼瞟到就随口一提:“还牵着干嘛?多冷啊。”
“快暖暖。”她把杯子往前怼了怼。
田曦薇手里一空,李一桐率先收回手,单手托起两杯,方便让张雨绮继续拿新的分给其他人。
李一桐用另一只手掖了掖衣领:“谢谢我们小雨。”
田曦薇连忙从李一桐手里端走一杯,笑得有点命苦的样子。
“谢谢小雨姐,谢谢一桐。”
张雨绮又拿两杯准备给戚薇她们送,听到田曦薇的称呼又没忍住多嘴:“哟,就我是姐?”
李一桐在边上清了清嗓子,抿着嘴田曦薇也能看出她在偷笑。
“一桐姐,雪姐,叫了我都叫了,小雨姐你快去吧。”田曦薇垂下眼帘摆手,完全不敢往李一桐那多看一眼,耳朵却不听话地在寒冬的夜里升温,“晚了就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戚薇抬手也抄起两杯,碰了碰张雨绮的手臂:“雨绮,快点儿艺凡要渴死了。”
不远处听到这话的张艺凡微愣,弹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跟个表情包似的,眼睛转两圈后狠狠点头。
“哦好。”张雨绮赶紧小跑过去给人送喝的。
戚薇心满意足,拎着杯子给正往身上裹棉服的李雪琴送过去。
“奇奇怪怪。”李一桐捧起杯子喝一口。
“可可爱爱。”田曦薇没头没脑地接话。
李一桐噗嗤一声笑得见牙不见眼,杯子随着她颤巍巍的笑声溅出来两滴。她食指在田曦薇的脑袋旁边轻点一下,“我要跟张雨绮说你说她可爱。”
“我说你。”
田曦薇如愿以偿地看到李一桐愣住的神色,惯常弯弯的眼睛微微瞠大时,让人很有欺负一下的想法。
13.
彻底收工已经到了凌晨,一行人几乎都是录制中间随意垫了两口,这会儿坐车上饥肠辘辘。
戚薇牵头带大家去吃夜宵,田曦薇有点迟疑,照理来说没有这一次聚餐的。
而且,今天是她和李一桐该有新进展的一天。
托毕盛的福,上辈子年轻气盛的田曦薇在关于李一桐的事情上,终于莽撞了那么一次。
——她表白了。
然而这一次李一桐看似熟络实则透着冷淡的态度实在让人琢磨不透,但是今天表白一定要表的。
“咋的你有事儿啊?”李雪琴揣着手打了个哈欠。
“没。”田曦薇扣着衣服上的扣子,问李一桐:“你去吗?”
“我去你就去啊。”李一桐没看她,专心摆弄手机链,但听起来语调轻松,在逗人。
“你去我就去。”
田曦薇鼓起半边腮帮子,去也行,不去也行。反正跟着李一桐,找得到机会表白就行。
戚薇受不了俩人这旁若无人的样子了,九曲十八弯地重复一遍:“我去你就去~”
张艺凡跟着:“你去我就去~”
田曦薇快要把脑袋低到脚面上了,她皮肤薄,还白,耳朵一红跟嫁接上去的一样。
抱着手机刚聊天结束的张雨绮状况外:“谁去谁不去?反正我饿了啊。”
戚薇瞥她一眼,无语凝噎:“走吧走吧都去。”
夜宵提议得到一致赞成,于是六人各自招呼跟车的团队先行回去。
张雨绮扒拉着座椅,问:“那司机师傅跟我们去吃一口吧。”
司机师傅打个方向,笑着说:“不用不用,我晚上吃挺饱。”再说了,她们熟人聚餐,多个人总不会太自在。
李一桐拿手机给戚薇指自己找到的店家,对司机师傅说:“那行,您给我们送到地儿就回去休息吧,我们结束了自己回。”
“对呀很晚了已经。”田曦薇附和,张艺凡和李雪琴在她旁边点头。
戚薇报了店家的名字,然后着手预定包房的事。
车子抵达停车场,戚薇率先下车,在驾驶室旁边停下:“那师傅您回去注意安全啊。”
司机跟众人点头示意,等所有人都下了车,“行,那我就先走了。”
几个人很注意没点热量炸弹,而且大半夜的也不好吃得太油腻,所以只点了些清淡的菜式,配一些热汤。
“我去个洗手间。”李一桐拿餐巾纸沾了沾嘴唇,起身离席。
田曦薇放下筷子,端起水喝一口,凉透了,有点冰得慌。
她往门口看了好几眼,又低头按亮手机看时间,随后故作自然地站起来:“我也去个洗手间。”
戚薇叼着娃娃菜拍张艺凡胳膊,张艺凡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甩甩下巴示意斜对面的李雪琴和张雨绮看俩人先后离席的情况。
李雪琴有点困,靠在了椅子靠背上。
张雨绮不解:“干什么这是?”
“你没看到吗?”戚薇指指对面空了的椅子。
“看到了啊。”张雨绮点着头把袖子卷起来一点,防止蹭脏,“怎么你也要去厕所?我陪你呗。”
戚薇哽住,“你人还怪好的嘞。”
张艺凡和李雪琴埋头苦吃,张艺凡实在没忍住泄露出一丝笑声。
“不去就吃呗等会儿凉了。”张雨绮优雅地夹了一小筷子菜放嘴里咀嚼。
“嗯!这菜咸了。”她看向戚薇:“你尝尝是不是咸?”
“嗯嗯咸了,我刚吃了。”戚薇闭上眼睛表示首肯。
她觉得张雨绮的笔直程度匪夷所思,比无人看管的满地粉钻自己长退跑了还要离谱。
“那我不能吃了。”张雨绮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个小镜子,拨了拨眼尾几根凌乱的假睫毛。
“不然咸得我水喝多了明天要肿。”
14.
夜深了,洗手间安静得令人发毛。田曦薇走进隔间,手搭在胸口给自己壮胆,对,壮胆,但她怕的不是这里的环境。
而是,她需要很多很多的勇气,才能在毫无底气的情况下,向李一桐诉说心意。
隔壁有了动静,田曦薇踩着水声走出隔间,对着李一桐的背影,仿佛无端一阵飓风刮过,她便自乱阵脚。
“李一桐。”
时间好快啊,李一桐。转眼间,重新来过都已经一年多了。
“我有话要跟你说。”
可不可让我把真心,通通说给你听。
“可是我没有把握。”
关于改变命运这件事,我依旧全无胜算。
可是除却终局……
我还是想和你重蹈覆辙。
“我——”
李一桐转身,靠在洗手台上,“一定要现在说吗?”
“一定要。”
李一桐说过,她觉得田曦薇有一股执拗的劲儿,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田曦薇紧盯着对方的脸,生怕从那里看到任何拒绝乃至厌恶的神色。
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她都会受不了的。
李一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眸沉吟片刻,在田曦薇提心吊胆的期待里,很慢地开口。
“那我来说吧。”
田曦薇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同内心纷乱的其他情绪一起缠绕着,让她完全捕捉不到。
她只知道,眼下,此刻,现在。
李一桐双眼微弯地看过来,温和又美好。
田曦薇有预感,李一桐要做的事情或许会与以往大相径庭,但最终又会殊途同归。
——只是预感,她说不清哪里来的预感。
“在一起吧。”
李一桐轻声道。
除夕夜的烟花似乎又在心里放了一遍,田曦薇望向李一桐,如同黑夜望向白昼。
灯光折射在田曦薇眼底,像是一场即将坠落的流星雨,她眼睛连同鼻子都酸得不像样,再开口一定会有哭腔。
她只好咬住唇,忍耐地从身侧抬起一点点双手,只有一点点。
李一桐微微偏头,并非不解其意,而是迅速明白了田曦薇的意图。她从身后垂下手,指尖有些反光,是刚刚洗手沾染的水汽。
目光从田曦薇肩头滑落,描过手掌,再落回自己腰间,最后,同田曦薇装着水色的眼睛对视。
意思很明白了。
田曦薇看到对方眼里的鼓励与引诱,上前一步把自己奉上,搂住了李一桐的腰。
脸颊蹭到李一桐的头发,田曦薇想哭又想笑,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她想,幸好李一桐看不见,不然好丢脸。
看吧,李一桐就是这样神奇,这样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拼凑完整。
李一桐的手贴在她肩胛骨的位置,上下抚动。
“怎么不说话,不答应我吗?”
“呜我答应我特别答应!”
乱七八糟地回答,田曦薇在她掌心轻颤着,眼泪落在洗手台上,和上面的水渍融为一体。
不应该是这样的,今晚本该是田曦薇冲动告白,李一桐说你在开玩笑吗田曦薇,田曦薇认真地讲我说真的李一桐,李一桐思考几秒钟,就说那好吧,我接受。
可今晚一切都颠倒了,田曦薇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被动起来。
但那都不重要了。
时隔八年,她再次拥抱了李一桐。
她终于又拿到了参与李一桐命运的通行证。
这才是今晚最重要,也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15.
前往长沙录制最终期前夕,田曦薇躺床上辗转反侧,因为明天她将和李一桐一起出发。
恋爱刚没几天,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和李一桐一起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非常兴奋。
最近她们cp的热度确实有点小出圈的意思,双方团队经过沟通——尽管龃龉在前,但没人跟利益过不去。双方团队一致决定趁录制还没结束,再提一把热度,让两人一块儿前往长沙。
商定好那会儿,李一桐低头摆弄着手机,“我来定吧,挨着坐更有效果。”
经纪人还没发话,田曦薇抢先打开手机输入自己的身份信息:“好,我信息发你。”
“不用了我……”李一桐操作订票软件的手停滞了一下,连一秒都没有,她继续道:“嗯,发给我吧。”
李一桐说这句话时语速偏快,音量也没有多大,只听清后面内容的田曦薇从善如流地点击发送。
很快李一桐就发了截图过来,连座,田曦薇舌尖在口腔里刮了小半圈才没笑得太显眼。
晚上田曦薇抱着手机忍了好久找不到合适的炫耀对象,纠结一晚上想分享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她还没跟闺蜜肖露说自己谈了的事。
正好有人瞌睡送枕头,张艺凡给她发了自己的出发信息:“小田田你猜我明天是不是最早到的?”
附赠她的航班截图。
“我不猜。”田曦薇回。
张艺凡:“?”
田曦薇:“我只知道我是明天最高兴的。”
张艺凡回了个无语的表情包:“咋的?”
“哎呀。”田曦薇美得翻了个身,“就是明天要见大家了开心嘛,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我看起来像很好忽悠的样子吗?我们距离上次见面还不到一个月!”
“像。”
“你拱!”
田曦薇哈哈笑着点开李一桐的截图又关上,独自欣赏到后半夜才睡着,以至于第二天早上眼下冒出两片青灰,幸好今天拍戏的戏妆比较浓,不然李一桐岂不是一眼就看到她的失眠罪证。
拍完戏田曦薇坐车往高铁站赶,保姆车驶离粉丝蹲点区域,手机就响起来了,是李一桐,田曦薇着急忙慌地揪着口罩接听。
“下班了对吧?”李一桐说。
田曦薇笑着应:“嗯,刚出来。”
“方便的话让司机右转,我带你一起去。”
田曦薇显然没转过来,“啊”的一声里饱含疑惑,而且这么主动不按前世套路出牌的李一桐,她都有点儿不适应了。
“跟你经纪人打过招呼了,你直接人过来就行,知道我车哪辆吧?”李一桐又说。
“嗯,知道!”
田曦薇跟个刚放学的小孩儿似的,挎着小包让助理跟着下车拿行李箱,俩人直奔李一桐停在道牙边上的保姆车方向去。
16.
做这一行,很少跟艺人朋友一起走行程,哪怕碰到了,也只会念一句“是吗?好巧”来一笔带过。如今的环境太过疯狂,陌路的两人都能被拉到一起组cp,更不用说多少有些工作交集的,多一个眼神都是粉丝眼中暧昧的引线。
田曦薇从前也抗拒这种,如今竟破天荒有些享受。
在众人簇拥下和恋人肩并肩,手牵手,实在是太难得的体验了,即使只能以玩笑话来遮掩真心,即使只能以好友身份昭示天下。
在候车室里田曦薇格外兴奋,借着粉丝送上纪念相册的光,口罩之下嘴巴咧到耳根,“你都看过了吧?”
“你给我也做个。”她说。
本来就是开个玩笑逗逗李一桐,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点头了,幅度很小,不仔细看辨认不出的那种。
也不知道肯定的是看过了还是答应要给她做一个纪念册。
好不容易挤上了车,李一桐一手抓着田曦薇一手找座位,“这儿呢,宝。”
两个人一起入座,田曦薇扒拉着李一桐的手腕,隔着车窗跟外面的粉丝拜拜。
李一桐戳戳她手臂,眉眼温柔地笑着,让她坐好。
田曦薇就坐回去,心猿意马地拿起手机解锁,进入主界面才发现拿错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机放到李一桐手里,在对方戏谑的眼神里,田曦薇说:“我拿错了。”
李一桐没管她是否故意,而是拽好衣摆,调整成斜躺的姿势,说:“你怎么知道我密码。”
“呃我……”田曦薇拖了点声音。
说猜的不现实,李一桐这种细节怪必定会发现她在撒谎,不如实话实说。
田曦薇垂下眼睛:“我也是这个密码。”
——201606
李一桐一直都是这个密码。
田曦薇这辈子也一直都是。
为了增加可信度,田曦薇还打开自己的手机输入密码给她看,“喏,开了。”
“你这个密码……”李一桐狐疑地轻扬下巴。
田曦薇理所应当地说:“我16年6月高考啊,当时想纪念一下,后来习惯了就一直没改。”
谁会为了纪念高考设成密码。
那是李一桐的出道时间。
上辈子田曦薇问过,李一桐说纪念一下出道,后来习惯了就一直用了。
田曦薇也不是青春期的小孩儿,没有一定要对象把密码设置成自己相关的要求,更何况她们俩的职业需要,更不可能设置。
田曦薇如今原话奉还。
李一桐十指交握在一起,若有所思地将目光凝在田曦薇身上。
盯得田曦薇越来越心虚,为了防止李一桐继续问,她赶忙拿起个橘子剥起来,“等会儿先去酒店对吧?”
李一桐不吭声,只以眼神回答她,“不然呢?”
田曦薇轻咳一声,继续默默剥橘子。
17.
千注意万小心,田曦薇还是有些着凉了。
收官录制要求穿晚礼服,田曦薇贴着退烧贴去试衣服,定造型,又顶着高烧的晕眩折腾到录完。
拍过大合照,她鼓起精神和工作人员以及女推团们拜拜,擦眼泪擦得眼周都是红晕,看着跟被谁欺负了一样。
原本在和人交流的李一桐走过来,指背贴上她额头:“还在烧?”
“不知道。”田曦薇摇头,感觉脑仁跟着乱晃,忙稳住头不敢再动,“好像还有点儿。”
“吃药。”李一桐从手包里拿出一板布洛芬递给她,把自己的水杯拧开,“今晚要还是不退烧,明天去医院。”
“唔,我明天就好了。”田曦薇很笃定。
“你最好是。”
李一桐看着田曦薇妆面也难掩的脆弱,眉头拧成一团。
“昨天都让你多穿一件了。”
田曦薇冤枉,她吃完药,咽下一口水赶紧为自己辩白:“我真穿了,你给我找那件我都套上了!”
可还是发烧了。
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讨人怜惜,李一桐到底还是心软了。
“下不为例。”
“嗯嗯!不为例不为例!”
可惜田曦薇没能说到做到,第二天还没完全好起来,还是有一点低烧,到上高铁都有点蔫蔫的。
下午到晚上的时间段是空闲的,属于两个人的悠闲时光因为田曦薇的身体不适而稍打折扣。
面对李一桐审视的目光,田曦薇上目线小心翼翼地看着人,“我快好了……昨天睡得有点晚,我今晚肯定能好!”
李一桐对此不置一词。
两个人在横店的住处相距不远,车子一起送回去,停好车,助理等人今天这就算是下班了,到明天早上出妆的时候才会再来。
田曦薇吸了吸鼻子,脸颊泛着不太健康的粉,“那我回去休息了。”
“站好别动。”
细微拉扯感传来,田曦薇站定回头,看见李一桐的手捏在自己衣领后面,等自己站住后就收了回去,轻飘飘的。
李一桐拽着大衣肩线往上提,然后单手扣住一颗扣子,口罩裹到下巴处,给人一个冷淡眼神。
“上去,我亲自监督你休息。”
田曦薇第一次正式入住李一桐家。
——这辈子。
尽管这辈子也没少来,但田曦薇活动区域都仅限于客厅,最多再加个洗手间。
为了避免自己太熟悉构造而露出马脚,田曦薇一进屋就拘谨得像过年串亲戚的小孩儿,坐沙发上两手撑在双腿旁边,眼睛直勾勾盯着茶几上的小狗摆件。
田曦薇问:“肉肉呢?”
“放朋友那了。”李一桐脱掉外衣挂起来,“这几天没时间照顾它。”
“哦。”
“你还坐这儿干什么?”
李一桐站在田曦薇跟前,眼睛朝主卧瞥一眼,让人自己去休息。
田曦薇今天没带妆,早上也在酒店洗漱过,现在完全可以躺下就睡。
“我还不困……”田曦薇的话在看到李一桐冻死人的眼神时缓缓收声,非常不随意地伸懒腰打哈欠,“突然好累啊我去睡会儿啊一桐。”
走进卧室,田曦薇用被子把自己裹裹好,李一桐端着温水进来,看着田曦薇乖乖喝了才拿起剧本,“睡吧,我看会儿剧本。”
“那你出去看吧,别被我传染了。”田曦薇动了动被子底下的手。
李一桐直接坐地板上,剧本摊开在床边,“我就在这儿。”
家里有地暖,她平时也会这样看剧本,不难受,反而因为有女朋友在同一空间里,有点舒适。
抬头,对上田曦薇黑亮的眼睛,笔在指间转了几圈。
“闭眼,睡觉。”
18.
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微弱的光亮,田曦薇睡眼惺忪地摸了摸床边的手,握在手里又闭上眼睛醒盹。
“几点了?”
“十一点半。”
一问一答非常自然,仿佛两个人已经这样合拍地同居过很长一段时间了。
期间李一桐时不时拿额温枪给田曦薇测,大概两个小时前,温度就趋于正常了。
田曦薇手背搭在眼睛上:“我睡了好久。”
“嗯,是好久。”李一桐起身,坐时间长了有点腰酸背痛,用没被握着的手屈指弹了一下人脑门,“小猪吧你。”
田曦薇皱眉,搓搓被弹到的地方,拉着李一桐的手往回收,看对方被迫靠近,又开始笑。
“小猪钟意你喔。”
田曦薇的蹩脚粤语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也央求过李一桐教她,不知道是天赋点没有在这种地方,还是每次都被讲粤语的李一桐吸引全部注意力。
总之,她到三十岁也没能说好粤语。
“你这都跟谁学的啊。”李一桐绷不住了,笑着坐在床边,“你唔好讲粤语啦。”
“怎么啦?”田曦薇支起脑袋,脖子伸得长长的,不服输的劲头又来了:“我的钟意不标准吗?”
李一桐靠近,与田曦薇额头相抵,睫毛忽闪,“你的‘钟意’很标准……”
“但是发音不标准。”
田曦薇扣住人后脑,轻轻落吻于人眼尾,“我广东话不合格,但有一句说得最好。”
“是什么?”
“是我真係好钟意你,一桐。”
粤语千变万化的发音里,只有钟意你学得最真切。
李一桐,我最钟意你。
眼神交锋与纠缠可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也可以是同时发生的一种状态。
田曦薇牵着李一桐的手,从掌心滑到指尖,又对着指腹捏了两下。李一桐的手指长归长,指腹却很软,还会因为温度而泛起很浅的粉色。
想要占有它,也想占有她。
田曦薇捏住李一桐的食指指尖,轻轻拉拽,抬眸是一派纯粹。
——纯粹的钟意,纯粹的爱欲。
李一桐一手按在枕头边上,倾身下来,吻住田曦薇。香水到了后调,只剩下很清淡的气息,和李一桐一起包裹住她。
时间好像变得很模糊,咸涩的海水漫过口鼻,时而憋闷,时而通透。
层层叠叠的情意席卷而来,如同海浪翻涌,漫过露头的礁石,穿过山间的沟壑,拍打在岸边,留下潮汐的痕迹。
“李一桐……”
“你怎么这么会?”田曦薇节奏紊乱地呼吸,软糯的声线被浸泡得黏糊糊,流淌在李一桐耳际。
李一桐很慢地笑起来,俯身吻她脸颊,没有回答。
手腕不算温柔的力道传来,李一桐为了不砸到田曦薇,近乎跌倒在旁边,她右手被按在枕上,指尖盈润着光亮。
天海倒转,海洋涌入天际,云层落进海里。
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李一桐眨掉一滴眼泪,失焦眼睛只能看到天花板上摇曳的影子,剧烈的心跳好像要占据所有感官,她一字不差地问田曦薇。
“你怎么……这么会。”
“看起来我学这个比学粤语要有天赋。”
田曦薇不正面回答,只是躺在旁边,揽住人肩头,看着暗暗的天花板,等待心潮平复。
两人去浴室收拾妥当,再次回到卧室。
只有床头台灯兀自明亮,骤雨初歇,轮番承受过风雨的游人也要歇下。
天色渐渐露白,一道淡色油彩涂过地平线。
现在是凌晨五点四十八分。
黎明将至,世界早安。
19.
“你那个耳饰呢?”助理看见田曦薇空空如也的右耳耳垂,“别是丢了吧?”
这搭好的造型,待会儿就走红毯了可别出岔子。而且,连续两年造型出问题,她工作还想要的。
“哦应该是在李一桐那儿。”
助理无奈,自家艺人心太大了怎么办?怎么不把一会儿上场的战袍也落在李一桐那儿。
这可是微博之夜啊姐姐,上点心。
说着李一桐就过来了,给人送耳饰。
她们今年是一起抵达晚会地点的,还是那样,粉丝足够给力,两个人今年占据cp榜一席之地,连带着给中百都涨了点脸,——她们是唯一上榜的女女cp。
要不是有在播剧需要和男主角共同宣传,田曦薇觉得她们争取一下,不是没机会走双人红毯的。
宣传归宣传,数据归数据。
有过一回,田曦薇早就知道她们会坐挨着,红毯那几十秒就不纠结了。
人声鼎沸里,田曦薇大大方方走过去,弯腰笑着冲李一桐眨眼睛。
“找我吗?”
“我正给你发消息呢。”
李一桐才发现人过来,拉着她往旁边落座。
好几次镜头切到两人时,她们都默契地稍稍分开一些,但是田曦薇比谁都清楚,各个方位的路透很快就会被粉丝传开,李一桐和她注定没有距离。
或许是感受到田曦薇过于专注的视线总是停在自己身上,李一桐不得不侧身遮挡些许画幅。
然后搭在田曦薇大腿面上,手指轻点两下,凑过去在田曦薇耳边提醒,“专心,有镜头。”
田曦薇好享受此刻与李一桐这样堂而皇之地耳语。
在这样热闹的夜晚,她们炽烈的对视里,潜藏着一个共有的、无法公之于众的秘密。
访谈时主持人提到双女主剧本,田曦薇看着犹豫的李一桐,酸涩与甜蜜交织着。
那时她怎么没有发现对方的迟疑,和迟疑过后的坚定呢。
那时的李一桐比所有人想象得要勇敢。
“快来找我们。”
“快来找我们。”
异口同声。
这次不用李一桐自己重复,依旧是说了两遍。
虽然音量不够大,可田曦薇知道,这一幕一定会被定格。
李一桐笑了笑,放下麦克风。
那晚回家,李一桐问田曦薇,怎么会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田曦薇别开眼,“我就是知道。”
“我还知道,我会喜欢你很久很久。”
李一桐静静地看她。
田曦薇搂住李一桐的腰,两人一起坠入沙发。
“我跟你说,我去年做过一个噩梦。”田曦薇说:“梦里发生了很多事,好的、不好的。”
“很可怕吗?”李一桐挠她后颈。
“可怕。”田曦薇笑着仰头,“不过梦里我们也在一起了。”
“真好。”
“但是呢,那个梦的结局不好,我想,要是真的,我肯定不会让它发生。”
命运是一开始就写好的吗?
谁也说不准。
20.
时间轴迅速滚动,在岁月里压出道道裂痕。
田曦薇抱着相机,把李一桐和身后簌簌落下的雪花一同装进取景框,她梨涡浅浅地按下快门。
“好好看啊。”田曦薇忍不住感叹。
李一桐抖落头上的雪,问她:“谁好看?”
田曦薇狡黠地说:“雪好看。”
她摘下手套,接住一片雪花,很快就融化在掌心,“这个雪好看。”
又摸向李一桐的脸颊,食指哒哒轻点两下。
“这个雪更好看。”
李一桐就笑起来,她走过去,跟田曦薇一起翻看前面的相册。
头几张是李一桐的雪景照,再往前就是她们先前去的地方,还有过去的日常。这些年她们尽量将行程对照,空闲档期大部分留给彼此,一点点留给自己。
其实田曦薇连一点点也没多舍得给自己。
已经2026年了,仿佛有座无形的钟在倒计时,总在午夜梦回敲击在田曦薇的梦境里,振聋发聩。
相机画面停留在没对焦的一张,是在挪威等极光时,李一桐拿着手机敲邮件,田曦薇误拍的。她本来想凑过去看,但李一桐捂着屏幕说这是给她的时间胶囊,时间到了就会发送的。
田曦薇就不过分好奇了,按捺住耐心等着。
她的时间胶囊也早就准备好了,她订制了一对戒指,不是很明显的对戒,日常戴着完全不怕粉丝扒出来有异样,准备等那场意外挨过去后,再拿出来送给李一桐。
相册里大多数都是李一桐的照片,仰头的她,俯首的她,浅笑的她,严肃的她。
田曦薇恨不得要把眼里看到的每一个李一桐,全都装进相册里去。
“拍得不错。”李一桐说。
田曦薇就得意地笑着收起来,“都是我的。”
李一桐笑而不语,从人胸前拿起相机,反手拍了一张田曦薇傻笑的样子。
“这个是我的。”
雪下大了点,田曦薇拉着李一桐前往下一个地点。
途中,田曦薇发了朋友圈,女推团的其他人很快就点赞了,——这些年每年一季录制下来,她们的关系早已非比寻常。李一桐和田曦薇在群里公开的时候,戚薇和张艺凡直呼嗑的cp成真了,李雪琴笑而不语,张雨绮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去洗手间真的不只是去洗手间而已。
晚上在札幌的温泉旅馆入住,热气腾腾的汤池蒸得两人脸颊红扑扑。田曦薇非要半夜堆雪人,李一桐只好拽着人戴好手套。
于是不知名的旅馆庭院里,多出两只圆乎乎的雪人守卫。
田曦薇说,“左边的是你,右边的是我。”
“我们守护我们。”
雪人小李比雪人小田大了一号。
大概是因为更靠近汤池,就这么一会儿,左边的就有融化的迹象。
田曦薇改口:“突然感觉右边更像你。”
“就左边吧。”李一桐轻笑着戳一下右边雪人歪掉的鼻尖,她小声说:“田曦薇。”
“嗯?”
“你现在喜欢我吗?”
“喜欢。”
“那就够了。”
李一桐扶正了雪人小田的鼻子。
“有现在就很好,不用很久很久。”
田曦薇嘴角向下压,眼睛里写满了抗拒。
“我不要。”她红着鼻尖说。
李一桐声音也有点不稳,用气音藏匿尾音的颤意。
“听话。”
北海道在她们的相册里留下印记。
可惜整夜过去,层层新雪覆盖下来,
——北海道不曾留下她们的痕迹。
21.
2027年,从开年田曦薇就很紧张,直截了当地跟李一桐说那场车祸根本不现实,李一桐只会觉得她工作压力大开始信玄学了。
可是李一桐的安排表上明明白白写着近几个月的工作,那天她一定会出门。
几个月中间,各种理由都尝试过了,仍然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李一桐的车子甚至在越来越接近的日子里发生过一次剐蹭。
吓得田曦薇好几天没睡好觉。
田曦薇最不想回忆,却不得不面对的一天还是要来了。
车祸日前一晚,田曦薇拉着李一桐再三强调明天不想让她出门。
“理由呢?”李一桐看着她。
她表情并不轻松,甚至有些复杂。
“就当我明天离不开你!”
“你哪天离得开我。”
“我没开玩笑李一桐。”
“我也没开玩笑。”
田曦薇急红了眼,咬牙道:“我离开你会死的。”
很像一句气话,但田曦薇想,如果李一桐真的又……她也会死去。
“呸呸呸。”李一桐皱眉,拉着她的手拍拍木质桌面,“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掏出手机,走到窗边打电话。
没过几分钟就又回来了,田曦薇希冀地望着她,李一桐无奈地勾起唇角,“推迟了一天,明天我就在家,好吧?”
康康肉肉都让人代为照顾着,她俩这几天工作都挺满的,偏偏这一天空得百无聊赖。
比起田曦薇的惴惴不安,李一桐显得冷静得多,作为被担心的对象,她还要反过来安慰焦虑不已的田曦薇。
“你别紧张,我今天哪儿也不去。”
时间逼近意外当天的晚上十一点,田曦薇完全不敢庆幸这一天终于要被她们挨过去,躺在床上的两个人毫无睡意。
天总不遂人愿。
微弱的火光在黑暗里连照明都不足够,可是蔓延的速度却快得可怕,当火苗燃到被人注意得到的程度时,田曦薇看到墙上的时钟,现在是23:19,距离零点还有半个多小时。
剧烈的火光几乎要灼伤人的视线,门窗的出路都被火焰占据。
真正面临生死的时候田曦薇反而冷静得过分,仿佛那根神经终于绷断了,她甚至有些愤恨。
房间里唯一的水源是床头柜上的一杯水,田曦薇狠狠拆撕下枕头套,抓住水杯泼上去打湿。
她看上去很镇定,只是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红得仿佛要滴血的眼睛对比惨烈。
李一桐靠在墙边咳嗽,神智飘忽,本能拽着田曦薇胳膊让她尽量远离床,那边全是易燃物品。
“李一桐你别睡!”
田曦薇蹲下来打算把枕头套捂在李一桐口鼻处,可李一桐摇摇头,被浓烟呛出泪水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头靠过来,好让两个人共用一根救命稻草。
两道泪眼朦胧的视线在交汇。
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
“手机……”田曦薇果断把枕套留给李一桐,动作迅速地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靠过来时头发被火燎到,瞬间干枯地卷曲在身后。
呼吸越来越困难,田曦薇摸索着拨打火警电话。
“119吗……我……我们这里……”
断断续续说完位置,火舌便被黑暗埋没。
田曦薇最后的印象便是濡湿的触感堵住口鼻,李一桐用细瘦的手臂揽着她,烈火将她的声音烧灼得扭曲,难以分辨。
“小田儿。”
她听到李一桐带着哭腔。
“别再难过了。”
手里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显示新邮件的消息提醒。
时间是0:00。
田曦薇紧闭着的眼角滑落一滴泪,很快便蒸发了。
热,连呼吸都很烫。
我的雪人,可以不要融化吗?
22.
猛地睁开眼,干涸的嗓子里像吞了砂砾,痛得田曦薇咳都咳不出声,天花板白得晃眼,吊瓶里的药一滴一滴往下,流进凉得要命的左手,再随着她死寂的血脉游走。
她闭着眼摸手机,解锁进入界面,时间显示是新的一天了。
挨过了最致命的一天。
只有她挨过了最致命的一天。
或许她也没挨过呢。
可能是烈火灼烧得太狠,田曦薇掉不出眼泪。
她只能颤抖着手指点开今天零点收到的邮件。
发件人:李一桐。
小田宝贝,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总觉得,它们也许不会有被你看到的那天,因为重来一次,还是会心存侥幸,万一会变得不同呢。
可惜命运从不出错,它永远只在既定轨迹上运转。
其实如果再早一些,我想过要离你远远的,不要再靠近,这样即使命运无常,我也不想成为你痛苦的根源。
但是没办法,再次拥有意识时,烟花好灿烂,我连回避你的眼神都费好大力气,你却敢靠近我,并且你看向我的眼神告诉我。
——你已经在爱我了。
真幸运,我也在爱你。
真不幸,我的爱可能是有期限的。
最开始,我尝试过改变,可即使是换了颜色,我们晚礼服撞色这件事依旧会按时发生;即使再三确认,你也还是会在那一天要跟我告白;即使我一直在逃避,你也会比上辈子勇敢更多,一步步靠近。
这就是命吗?
如果一切都成定数,而我又舍不得、也无法将你推开的话,我只能尽量改变过程,让我们能够足够坦然地抵达结局。
这还是前两年过年回家,小外甥女让我想通的。小孩子想得简单,却也通透。
我那天看到她在吃糖葫芦,就逗她说你要是知道糖葫芦最终会掉到地上去,要怎么办?
她说,那我就多吃两口。
多吃两口。
好有道理是不是?
倘若爱能跨越生死,那我要请你爱得尽兴,可若不能,我也想你有路逃生。
这些年里,烟花日出都不曾缺席,我们也去了先前没有实现的挪威之旅。
我终于学会了单板起步,田老师厉害的。
在极光下给你写下这些话,好像可以让极光与冰川冲淡一些悲伤。
留个小悬念吧,我的时间胶囊可不止这封信,还有一个小礼物,在衣帽间第三格,知道你不爱折腾穿搭,藏那里万无一失。
对了。
极光很好看,极光下的你也是。
你掰着指头算行程,说接下来我们还要去北海道,去看雪、泡温泉,听起来好令人期待。
太多次的巧合便不再是巧合,我猜你跟我是一样的,你太害怕失去了,以致于很多次都露出马脚。
不过还是谢谢命运折叠时间,让我见到三十七岁的田曦薇。
如今我们灵魂同岁。
关于我们,本该有许多来不及,如今遗憾都一一完满。
七年够久了,誓约尽成,你该有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宝贝,别难过。
祝你往后,万里无云。
……
靠坐在床头,田曦薇脸上蓦地热起来,她木着表情抬手去摸,触到一片潮湿,可她却并没有感到多难过,像一个毫无关系的旁观者,在欣赏一具肉体的痛苦。
她只是握着手机,愣怔地看着屏幕上的方块字模糊了又清晰,心跳空洞,但是没有回响。
以后怎么办呢?
明天把康康接回家吧,家里太空了。
还有肉肉,把肉肉也接……
田曦薇曲起腿,把自己塌陷进双膝,后背弓着,病房里只剩下很轻的啜泣声。
李一桐。
你怎么舍得让我失去你。
两次。
正文完
爱看刀子的看到这里就好喔。
起笔于2025年1月24日,我写得实在是太慢了。
正文只沿用了年份,不想写具体日期。后面还有个小番外,不忍心在现背里给她们be的结局,哪怕只是虚假的小说,希望她们永远都有机会圆满。
总之,两个宝贝健康快乐,平安顺遂。
还有,虽然没有一一回复,但是我很喜欢看评论的,每一条都!很!感!谢!
番外.
“怎么哭成这样?”
病房门打开,田曦薇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口。
李一桐三步并作两步到病床旁,放下手里的早餐给人擦眼泪,关切地摩挲田曦薇眼下皮肤。
好似灵魂出窍还没有归位,田曦薇眼泪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往下掉,眼睛却死死锁在李一桐脸上、身上、拿着纸巾的手上。
没有任何烧伤的痕迹。
“你……呜,我们不是——”田曦薇哭得直抽抽,狼狈得字不成句:“我们……”
“我们好好的。”李一桐捏住人两只耳朵摇了摇,轻柔地安抚:“昨天什么也没发生,我就在这里,你看我,嗯?”
田曦薇试探性地触摸李一桐的脸,然后是鼻子,最后是嘴角。
她猛地抱住李一桐,不管手上的吊针会不会被扯到。
“你没事啊李一桐。”
仍旧带着浓浓的哭意。
李一桐回抱住人,右手摘下田曦薇乱动的左手放好。
“我没事。”
随即她故作严肃地说:“倒是你,不让人省心。”
田曦薇放开人,不敢相信中带着委屈,“我怎么了?”
她昨天都快担心死了,还不让人省心了?!
李一桐摸摸她额头,在床边坐下,确认好针头没有回血才继续:“你大半夜突然高烧,人都烧迷糊了,还非要蹲沙发边上不起来。”
像陷入梦魇,一直哭,就是不说话。
“你知道我把你弄到医院费了多大劲儿吗?”她戳人脑门。
这样吗?
那大火……只是……病中的一场梦?
田曦薇松懈精神,不好意思地耷拉下眉眼,“我着急上火嘛……”
“你呀。”李一桐叹气。
手指在李一桐按在床边的手背上画圈圈,田曦薇小声哼唧。
“李一桐你别凶我了,我都生病了。”
有什么东西硌在屁股底下,田曦薇拿出来看,是手机,这才想起来兴师问罪:“都是这个给我吓的了,你才是罪魁祸首。”
“啊?”李一桐看一眼内容,顿了顿,无可奈何地笑了,接下这个罪名:“对不起,昨晚到今天我完全没想起来撤回这封邮件。”
“不过也不全是坏的,对吧?”她偏头,至少这人知道了,她们没有缺失彼此的任何一段时间。
田曦薇轻哼一声,“原谅你了。”
“不过,里面提到的礼物是什么?”
李一桐不看她:“你回家自己找咯。”
“告诉我嘛!”
“不。”
出院后田曦薇就直奔衣帽间,扒拉出来她心心念念好几天的礼物。
——是恋爱六周年纪念册。
为什么是六周年呢。
田曦薇算了一下。
确实,她们本该是六年。
END.
【桐心薇泯】那……不要生气了
“还好今天结束得早,这天真是越晚越冷。”听着身边工作人员的吐槽,田曦薇特别认同的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田曦薇抬头看着天空洋洋洒洒的雪花,感受着不合时宜、不懂风情的妖风。要是只下雪就好了,雪……李雪,李一桐。
田曦薇又开始想李一桐了。
暗自吐槽自己没出息,明明之前还说“不懂,爱太复杂了。”
爱情在田曦薇的人生占比中起起落落、不多不少,恰好,李一桐占了百分之百。
田曦薇和李一桐都在横店拍戏,自己不幸中招,没抗住这波流感,感冒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人格外脆弱,格外想得到特殊之人的关心,田曦薇询问李一桐可不可以到她那里住几天,等过几天剧组换景再走,多争取几分钟的“赖床时间...
“还好今天结束得早,这天真是越晚越冷。”听着身边工作人员的吐槽,田曦薇特别认同的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田曦薇抬头看着天空洋洋洒洒的雪花,感受着不合时宜、不懂风情的妖风。要是只下雪就好了,雪……李雪,李一桐。
田曦薇又开始想李一桐了。
暗自吐槽自己没出息,明明之前还说“不懂,爱太复杂了。”
爱情在田曦薇的人生占比中起起落落、不多不少,恰好,李一桐占了百分之百。
田曦薇和李一桐都在横店拍戏,自己不幸中招,没抗住这波流感,感冒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人格外脆弱,格外想得到特殊之人的关心,田曦薇询问李一桐可不可以到她那里住几天,等过几天剧组换景再走,多争取几分钟的“赖床时间”
田曦薇觉得自己的借口实在拙劣。
李一桐看出来了,不过目的达到了。
因为她也想和田曦薇多待一会儿。
田曦薇下戏给李一桐发去消息,问她什么时间下班,说自己刚刚打了好几个喷嚏,是不是因为李一桐太想她了。
李一桐大概是在休息,空出时间来回复了。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下戏。
“我们山东人打喷嚏是一想二骂。”
“可是你找的是川渝女朋友,我妈和我说的是一骂二想,你要入乡随俗。”
道理都在田曦薇这里,下次倒个弯,田曦薇还是觉得自己是对的。
因为李一桐每次都认同自己。
“你是不是今天还没有吃药,去吃。”李一桐放弃和田曦薇争执这种地域习俗问题,她愿意赢就让她赢。
李一桐更关心的是,田曦薇是不是感冒加重了。
“我没带药。我助理回我那里了。”
“我家里有药,你知道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吃。”
李一桐发现田曦薇在自己身边总有些叛逆的小性子,比如在节目里一个不小心办公椅滑到自己面前,比如被节目组批评的坐姿是为了找角度和自己对视,比如把自己屋子里糖翻出来就是为了搭个城堡……再比如现在,和自己撒娇说不想吃药……
田曦薇现在特别想被李一桐哄着。
“感冒灵在茶几下面的盒子里,如果觉得苦,柜子里有水果糖和花生酱饼干,别吃太多,对嗓子不好。”
“我还没有吃饭。”田曦薇都觉得自己好不讲道理,上次和李一桐耍小性子觉得自己有点过分骂了自己一句,李一桐又夸了自己十句。
是的,被称作“地狱厨神”的李一桐,其实特别特别会谈恋爱。
只有田曦薇知道,也确实享受到了。
“那等我下戏,好吗?如果太饿,我柜子里有不太好吃的面包。记得自己去泡杯蜂蜜水润润嗓子,我床头柜有暖宝宝你拿几个贴上。”
“李一桐”
“怎么了?”
“我觉得,你对我,像对肉肉。”
田曦薇抱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李一桐显示“正在输入中”,鼓了鼓嘴。
田曦薇特别装模作样不开心的翻出蜂蜜,接水,放电热壶,打开,等水开……盯着闪着红光的温度显示屏,默默想着,一会儿还要再烧一壶,李一桐也要喝热水。
手机再次亮屏,是语音条,有7s。
接着就是消息“我去拍戏了。”
田曦薇点开,是李一桐轻柔的嗓音,还有点夹子音,“我下戏回家都会抱抱肉肉、亲亲肉肉,只不过,不会亲生病的小狗。我今天很想亲我的女朋友。”
最后三个字声音很小,大概也怕被人发现,不过李一桐还是说给田曦薇听了。
田曦薇听见了门口开锁的声音,“一桐,欢迎回家。”
李一桐认为自己对家的定义要多一条,要有田曦薇。
李一桐一眼瞅到桌子上的感冒灵和烧开的水,笑笑没有拆穿,把自己手上拿着的外卖放到桌子上拆开,“趁热吃。”
“手冷不冷啊,怎么也不带手套。”田曦薇拿自己的手搓了搓李一桐的手,又把热水放到李一桐跟前,抬下巴示意她暖手。
“就几步路,不是很冷。手套放另一件大衣兜里忘记带了。”
馄饨打开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很有食欲,实在是有点饿了,两个人随意搭着话,一口一个很快解决了。
李一桐很快收拾好桌子,和田曦薇并肩靠在沙发上,刷着手机。
田曦薇看见李一桐的上下班路透,会把粉丝的夸夸绘声绘色的讲出来,李一桐只是笑笑,提醒一句:手机亮度开太高了容易晕,田曦薇装模作样的晕在李一桐怀里,“啊,我晕了,你快摸摸我。”
李一桐记性好,看着时间,半小时后提醒田曦薇吃药,田曦薇正是被李一桐撸得舒服的时候,整个人都软软的,脸蛋也鼓鼓的格外可爱,李一桐没忍住戳了两下。
“快起来,吃药。”
“你哄哄我。”
田曦薇声音隔着衣服传出,闷闷的。
李一桐念着粉丝提醒田曦薇注意身体的评论,一句“宝贝”一句“小田”,很快把自己腿上的小狗喊起来了。
田曦薇摸了摸自己耳朵,有点耳热了,咕噜噜喝完了药,顺嘴接过李一桐手上的糖,舌头故意舔了舔李一桐指尖。
“姐姐,糖,都很甜。”
李一桐挑了挑眉,靠近啄了一下田曦薇的嘴,田曦薇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就那么几句撩人的话吗,自己接了那么多戏肯定能应付过来。
“田曦薇。”李一桐手指轻轻擦过田曦薇的嘴唇
被点到名的田曦薇心想:好犯规啊
“喝水太少,嘴唇有点起皮了。”
田曦薇觉得自己差点背过气去,抓起沙发上的玩偶就给李一桐扔过去
田曦薇背过身子去,决定10分钟不要理李一桐了
李一桐只是觉得田曦薇太好逗了,总是忍不住,不过自己女朋友还是要哄哄的
“小田”
“田田~”
“薇薇~”
“小田~你转过来”
“转过来嘛,小田~”
田曦薇还是照做了,她倒要看看李一桐还有什么法子哄自己
李一桐从田曦薇额头开始亲,从上往下,她实在觉得,田曦薇处处都可爱,亲一下哄一句“宝贝”、“好乖”、“小田真好”……终于亲到嘴了,田曦薇最后的硬气留在紧闭牙关撑住了3秒
因为李一桐说,“我很喜欢田曦薇。”
“小田,张嘴”
田曦薇还是觉得至少要亲10分钟,这样才算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