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钱】海底
#人鱼孔×人类钱(也有多种理解,请细品)
#ooc,请勿上升真人
#建议搭配BGM《海底》食用
#诈下尸
天空灰蒙蒙的,整个世界都是潮湿、冰冷的。
一位身着白色长裙的少女,漫步在海边。
她的裙摆被风吹拂着,缓缓摆动。
她手里拎着一双白球鞋,光着脚踩在黑色的沙砾上,缓缓踏上那块突兀在海面上的岩石。
她蹲下,将自己紧紧抱住。许是察觉到海风带来的丝丝凉意,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的眼睛圆圆的,像是猫的眼睛。很大,像是能装的下整个世界。看起来像是一望无尽的大海,可她纯黑的瞳色,却早已揭示那是深不可测的黑洞。这里面本可以装许多东西...
#人鱼孔×人类钱(也有多种理解,请细品)
#ooc,请勿上升真人
#建议搭配BGM《海底》食用
#诈下尸
天空灰蒙蒙的,整个世界都是潮湿、冰冷的。
一位身着白色长裙的少女,漫步在海边。
她的裙摆被风吹拂着,缓缓摆动。
她手里拎着一双白球鞋,光着脚踩在黑色的沙砾上,缓缓踏上那块突兀在海面上的岩石。
她蹲下,将自己紧紧抱住。许是察觉到海风带来的丝丝凉意,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的眼睛圆圆的,像是猫的眼睛。很大,像是能装的下整个世界。看起来像是一望无尽的大海,可她纯黑的瞳色,却早已揭示那是深不可测的黑洞。这里面本可以装许多东西,可她被迫只装下了无尽的忧郁。
从海里渐渐冒上来一个小脑袋。
一朵水花打在少女的脸上,她皱起八字眉看着面前正得意笑着的小妖精。
她的确是个妖精。
一条蓝色的鱼尾像是在打招呼,不停地上下摆动着,有时还会露出水面。
她的笑容像是春风一般,能让万物在她的温柔里复苏,可偏偏没办法唤醒她;她的眼睛虽没她的圆,可却更能摄人心魂,将人带往星辰大海,可偏偏带不走她。
她和她长得很像,可却又像是两极。一端在冰冷的海里,一端在炙热的火里。
“钱蓓婷!你能不能别每天板着个死人脸啊!”孔肖吟皱着眉头撅着嘴,似是生气,却又更像撒娇。
钱蓓婷两边的嘴角像是被透明的线拽到了一个黄金角度上,可她眼里的忧郁无神,却没有线能将它们拽走。
孔肖吟不满的撇了撇嘴,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任其负面情绪在钱蓓婷的身体里疯长。
她不是神。
“钱蓓婷,你知道吗,今天我在海里看到了一大片会发光的鱼。它们的头顶,都顶着一个小灯笼,就像是你口中所说的古代新年打着花灯的小孩儿一样,可漂亮了。”
孔肖吟手舞足蹈的讲述着她在深海中看到的奇闻异事,她的眼里闪着光。
钱蓓婷看着她,先前的笑意并未减退,反而她的笑不再浮在空中,更加的真实可信了。
钱蓓婷伸出手揉了揉孔肖吟的头,她的笑容是真诚的,她的眼里只装下了她。
其实,她有没有将孔肖吟讲的听进去不好说,但总归心情变得好起来了。孔肖吟悬着的心终是落了地,她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好啦,我的小可爱,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吧,我要回去了。”
孔肖吟眼里不舍的情绪全被钱蓓婷看在眼里。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啊?”
钱蓓婷起身,“可能......很久吧......最近挺忙的,毕竟......我也快真正成为一个大人了不是吗?”
她笑着,可为什么会笑的那样苦涩。
“你干嘛要勉强自己?”孔肖吟不再笑了,她的眼眶为什么这样红。“一定要长大吗?”
“消音,人总是要长大的不是吗?”也总是要告别的......
最后一句,她想留到最后告别时再说,否则那天真正到来时她会无话可说的。
一滴泪划过孔肖吟的脸庞,掉进海里时却连一丝涟漪都未起。
“我恨你。”
这一次却是孔肖吟先离开的。
阳光散去时,便是永夜。
孔肖吟离开了,钱蓓婷眼里唯一的光也消失不见了。她向着远离海边的方向走去,她向成人的世界走去。
旬日后,这片黑色的沙滩上又出现了那道身影。
等待许久的孔肖吟这时却又磨磨蹭蹭起来,缓缓浮上水面。
“钱蓓婷,你真的做好和我说再见的准备了吗?”
孔肖吟的眼里不再有光,她的脸上不再有如同春风拂面的笑。
钱蓓婷没说什么,脸上只是一直挂着公式般的笑。唯一还有情绪流露出来的只有她纯黑色的双眸。
她的眼里至少还有她,可那被她装进眼里的人却并未发觉。
孔肖吟看着面前形同陌路的人怒了。
“钱蓓婷!在你心里我还不如岸上那群凉薄的人重要吗?我可是......”孔肖吟及时收住了那绝不该出现的六个字。
我可是唯一爱你的人。
“你为什么总爱明知故问呢?”钱蓓婷的笑容依旧,可却让人觉得已经掉入冰冷刺骨的冬海里。“你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被别人说幼稚、不会被叫做神经病,或许......我还能回到陆地。”
孔肖吟的嘴张了张,却还是放弃了出声。本是一脸的不服气,可又在屏气止住眼泪时释然了。
“好,钱蓓婷,你有种,希望你以后能像今天一样决绝。”
“钱蓓婷,最后问你个问题。如果我不在,会不会有人爱你?”
钱蓓婷没有回答。
孔肖吟的身体渐渐消失,化成了点点星光飘向了空中。
“钱蓓婷,好好的爱自己。”
我愿你孤立在斜阳里,望见远海的变色,用日的微光,抵抗夜色之侵伐。
钱蓓婷习惯性的想回答一句好,可却又将那个还未吐出的字吞回腹中。
她笑笑,转身离开了。她走过的路上,留下点点水迹。
七日后,钱蓓婷又出现在了海边,不过再也不会有一条蓝色妖姬浮上水面,逗她笑了。
钱蓓婷还是穿着那条白色的长裙,长裙也还是被海风微微吹拂着缓缓摆动。
钱蓓婷转了个身,背朝大海,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向后倒去。
就像倒进了你的怀抱里......
她的身体缓缓下坠,离着天上唯一还发着光的月亮越来越远。
她转过头,她看到那抹熟悉的蓝色身影。她和她一同下坠着,可两人的脸上都挂着此生最灿烂的笑容。
从今以后,你是孔肖吟,我是钱蓓婷,我们终于可以一直在一起。
她明明最讨厌窒息,可现在却面带笑意。
没人记得她存在过,也不会再有人将她打捞起。
她的身体渐渐沉入海底......
尾巴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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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了,提前发点小甜饼吧。
*Bgm:猫のプシュケ-Goose house
“如果人类有尾巴的话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只要和你在一起 肯定会止不住摇起来的”
01
钱蓓婷是在便利店交接班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长出尾巴的。
是一条黄白条纹相间,细长且毛茸茸的尾巴。
就像自己养的那只加菲猫一样。
钱蓓婷盯着自己的尾巴,有些出神。
怎么办呢?
请假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想办法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钱蓓婷不禁庆幸自己一直值的是夜班,毕竟人类长尾巴这种奇闻怪事不能就这么暴露于天清白日之下。
但硬塞进本就量身定做的制服这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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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了,提前发点小甜饼吧。
*Bgm:猫のプシュケ-Goose house
“如果人类有尾巴的话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只要和你在一起 肯定会止不住摇起来的”
01
钱蓓婷是在便利店交接班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长出尾巴的。
是一条黄白条纹相间,细长且毛茸茸的尾巴。
就像自己养的那只加菲猫一样。
钱蓓婷盯着自己的尾巴,有些出神。
怎么办呢?
请假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想办法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钱蓓婷不禁庆幸自己一直值的是夜班,毕竟人类长尾巴这种奇闻怪事不能就这么暴露于天清白日之下。
但硬塞进本就量身定做的制服这种做法只能说是欲盖弥彰更显奇怪。
十二月的夜里冬雨夹雪,没有暖气的杂物间里汇聚着阵阵寒气令人发颤,而钱蓓婷却举着自己的尾巴,急得满头大汗。
在左顾右盼了良久之后,钱蓓婷终于从地上用于布置店里圣诞节场景用剩的装饰红丝带寻得了一点突破口。
她匆忙走上前扯剪了一根,尝试绕在尾巴上并绑扎成蝴蝶结的样式,随后探身取下柜子里的圣诞帽套在头上,走近镜子前照了照,又拿出化妆包再度补了下粉红色的眼影及口红。
“这下差不多了。”
钱蓓婷郑重地梳了梳尾巴,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
“不过为什么是胖橘的尾巴,就不能是优雅的波斯猫吗?”
伴随着残念,钱蓓婷推开门开始今天的工作。
02
冬日的深夜便利店,即使有来客大多也都是行色匆匆,拿起商品待结好账便离去。
钱蓓婷也是一如既往地扫码、找钱、包装。不需要过多的走动,也没什么太多的交流。偶尔感受到有客人注视自己的目光,便在递回包装袋的时候微笑回以“圣诞季快乐,欢迎下次光临。”这样的说辞。声音礼貌且平缓。
钱蓓婷觉得今晚自己长出尾巴这件事完全就可以这么糊弄过去了。
直到同样带着精致妆容的孔肖吟踩着午夜准点报时闯入便利店的时候,钱蓓婷发觉自己有些不镇定了。
孔肖吟是附近的酒吧驻唱,在她们认识的这八个月里,虽然自己从未去现场听过她一展歌喉,但会在与孔肖吟搭话时莫名着迷般沉浸对方音色。孔肖吟下班的时候喜欢来店里吃一碗关东煮,偶尔带着几分酒气,会脸色绯红的对着钱蓓婷大喊大叫道店里什么时候能进货些海底捞的紫色腰花来煮。真正熟络起来是因为孔肖吟在一个又一次醉酒的夜里把泡面汤晒在了自己身上。钱蓓婷本还有些生气,但是看着迷迷糊糊的孔肖吟起身去拿了个拖把,又晃到柜台扫码买单再拿回来递给自己后赔礼般嘿嘿笑着,钱蓓婷盯着孔肖吟的嘴边痣欲言又止。
是从什么时候心动的呢,是她吃着关东煮心满意足而眼眸明亮的瞬间,还是她醉了酒趴在桌子上昏睡时奶里奶气般的可爱模样?
钱蓓婷一开始也不是没有过从孔肖吟每夜妩媚动人的成熟穿搭中猜测过她的年龄及阅历,但与孔肖吟在便利店里共度的回忆变多后,反而更多是自己不自觉地在宠溺对方。
便利店的灯光总是明晃晃的,孔肖吟也是。
孔肖吟就像一道闪电,横冲直撞地划破钱蓓婷本该风平浪静的漫漫长夜。
以前是这样,今晚也是如此。
孔肖吟说:“钱蓓婷,我的热奶茶呢?”
还未来得及回应,她听到孔肖吟又说:“钱蓓婷,你的圣诞装扮好傻啊!”
“…不过这个尾巴挺适合你的。”
钱蓓婷听到自己心跳快得厉害。
03
孔肖吟熟练地翻过收银柜台,伸出手便抓住了钱蓓婷竖起来的尾巴。
钱蓓婷观察过,自己长出的尾巴此前一直保持着低垂状态。哪怕是在刚刚躲在柜台后偷偷梳尾巴毛的时候,也始终是一副无精打采地耷拉模样。
可现在在孔肖吟手里的尾巴,不仅在微微颤抖,甚至已然悄悄缠上了对方的手指。
“啊!好逼真的尾巴。”孔肖吟还以轻抚和回绕。
“钱蓓婷你在哪买的?我也想要一个!”
钱蓓婷慌张地抢回尾巴并双手抓紧藏在身后。她低下头只敢悄悄的深呼吸,不敢迎上对面兴高采烈的双眸。
“你…你别碰它。它…它很贵的!”
钱蓓婷说话有些无意识地结巴,似乎还未从方才被抚摸尾巴尖时体内迅速传散漫延开的滚烫热气中回魂。
“你偷偷喝酒了吗?”
孔肖吟投以迷惑不解的目光,刚被拍掉的手又扶上钱蓓婷的脸颊反复试探。
“脸这么红就算了,怎么比平时还呆啊。”
钱蓓婷身子一震,感觉自己的尾巴马上要剧烈晃动起来了,她藏在背后的双手暗暗使了使劲。
这个尾巴好奇怪。钱蓓婷心想。
今天的钱蓓婷好可爱。孔肖吟也心想。
04
八个月前,酒吧旁边的便利店重新装修。随着更多琳琅满目的商品入驻,还有一位扎着双马尾的乖巧新店员。
孔肖吟还记得当时进去结账的时候,因为看到新店员扫不出商品码拧成的八字眉而偷笑出声,对方也抬起头直直撞上孔肖吟目光。无可奈何的哼声后,是好听的吴侬软语。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个样子的啦。”
孔肖吟终于忍不住爆发出哄堂大笑,笑够了才擦了擦眼泪回应还呆滞着的店员。
“因为你没开机啊,傻瓜!”
事后,孔肖吟加了钱蓓婷微信好友,还美名其曰是为了工作指导。
孔肖吟后来依旧对这个理由理直气壮,毕竟她去便利店的购买次数确实越来越频繁,钱蓓婷的收银操作也确实越来越娴熟。
是因为自己工作太认真了所以下班饿了才去的。才不是因为自己想见钱蓓婷。
孔肖吟总是如此和自己的搭档徐晨辰解释。
徐晨辰撕开孔肖吟刚扔给自己的便利店特供薯片,心不在焉地边吃边点头表示回应。
感觉到搭档的敷衍,孔肖吟倒也毫不在意。她把目光重新聚焦在手机上,稍稍犹豫了一会,点开置顶手指舞动便发送了两条新信息。
“今天好冷。”
“我想喝热奶茶。”
05
钱蓓婷依旧把双手背在后面,哪怕孔肖吟提醒她自己来的目的,钱蓓婷也没有任何行动,只是用眼神示意让她去自己拿。
孔肖吟对钱蓓婷的敷衍有些生气。
暴脾气的她重重地掐了把钱蓓婷的手臂,钱蓓婷因为吃了疼,握着尾巴的双手也不禁卸了力松开来。孔肖吟敏锐地瞬移到她背后,再度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条毛茸茸的尾巴。
舒适的触感让孔肖吟一下子便消了气。
钱蓓婷不是没有给孔肖吟炫耀过自己的加菲猫,兴起的时候甚至还给孔肖吟科普加菲猫因为鼻子缺陷会流泪这样的知识。但是除了钱蓓婷展示的胖猫照片,孔肖吟别的猫类科普都记不大清了。
孔肖吟凑近看了看手中的毛绒条,心想也许该找机会上钱蓓婷家看看她的猫。
她好像还挺喜欢猫的。
柔软、温暖、灵巧,且不粘腻。
孔肖吟不再满足于只在掌中欣赏,她甚至把尾巴拎起来,闭上眼睛把脸埋入轻轻磨蹭。
她承认温软被抽出的时候她还有些念念不舍,但很快,这种贪恋被更加实在且炙热的怀抱所覆盖。孔肖吟把手向上抬,轻轻揉搓钱蓓婷的头发。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个样子的啦。”
钱蓓婷口舌发干太久了,声音变得有些喑哑。
“我的身体,都在说喜欢你。”
“傻瓜。”
孔肖吟睁开眼,回赠了一个深深的吻。
“我也是。”
06
事后,孔肖吟如愿和钱蓓婷回了家。
钱蓓婷的尾巴也在当晚与孔肖吟共眠醒来后如愿消失。
07
又是一年圣诞季。
钱蓓婷拆开孔肖吟送的圣诞礼物,但看了一眼便脸色涨红光速合上裹紧被子一言不发。
孔肖吟一脸不解且无辜地站在床边。
“钱蓓婷!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橘猫的尾巴。你到底在哪买的啊?”
“你别躲!你再仔细看看,客服和我说这可是波斯猫的尾巴。”
“嘿嘿……你…你就再穿一次给我看看嘛。”
END.
人间虚妄
“你抓紧点,可别掉下来。”
“知道啦,马上就好。”
小戴萌满头大汗的伏在树上,伸手想要去勾那枝头正趴着的知了。不知为何,站在树下的女孩却揪紧了帕子,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抓到啦!你瞧,我从不骗你。”
小戴萌趴在树上得意的捏着那知了黑糊糊的翅膀,笑得连眼睛都看不大见。倒是树下的女孩长呼了一口气,扑扇着长长的睫毛嘟着嘴说什么我才不想要这个知了,是你自己上去的。
“是是是,是我贪玩,才不是给你抓的,”
小戴萌也不在意,只是小心翼翼的捏着知了的翅膀,挪动着身体想从树上下来。
“你小心,”
扑通——...
“你抓紧点,可别掉下来。”
“知道啦,马上就好。”
小戴萌满头大汗的伏在树上,伸手想要去勾那枝头正趴着的知了。不知为何,站在树下的女孩却揪紧了帕子,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抓到啦!你瞧,我从不骗你。”
小戴萌趴在树上得意的捏着那知了黑糊糊的翅膀,笑得连眼睛都看不大见。倒是树下的女孩长呼了一口气,扑扇着长长的睫毛嘟着嘴说什么我才不想要这个知了,是你自己上去的。
“是是是,是我贪玩,才不是给你抓的,”
小戴萌也不在意,只是小心翼翼的捏着知了的翅膀,挪动着身体想从树上下来。
“你小心,”
扑通——
话音还没落,小戴萌一个没踩稳就从树冠上跌了下来,扑通栽到那女孩的面前,满头满脸都是尘土。她龇牙咧嘴的把知了塞进小姑娘的手帕里,然后努力想站起来,却没想到又扑通倒在了地上。
“戴萌!”
知了从那带着哭腔的女孩手中挣扎着立起了翅膀。
哗啦啦,飞走了。
————————人间虚妄————————
过了很久莫寒再回想起那个下午,还是能回忆出戴府老将军请郎中时手足无措的慌乱,还有戴萌在那白发老人为她正骨时死死咬住下嘴唇不肯哭出声的隐忍。
“真的不疼。”
戴萌笑嘻嘻摸了摸当时摔断的手腕,然后乖巧的用嘴接住莫寒喂过来的西瓜。
甜到了心坎里去。
“这次和我爹打仗,身上受的伤比这个疼多了,”
戴萌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毛,然后撸开了袖子,白净的皮肤上几处疤痕格外刺眼。戴萌指着那伤疤一处处细细数给莫寒听,
“这处是那北蛮子的刀砍的,你不知道那时候我陷到他们的埋伏里去…”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莫寒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把西瓜朝桌上重重的一放便要走出门去。
“唉哎你别走呀。”
戴萌慌张的放下袖子,伸手就要去拉莫寒的衣袖,嘴里嘟囔着那我不说就是了。院子里的下人瞧见了两人拉拉扯扯,倒是见怪不怪。
谁不知道戴府的小将军从小就好黏着自家小姐。也不知道若是自家小姐出嫁的时候,这戴小将军该是如何伤心没人陪自己说话解闷呢。
“你瞧,咱们家小姐又被戴小将军给气哭啦。”
“别瞎嚼耳根子,小心老爷听到。”
那老管家手上不轻不重的打了小厮后背一巴掌。转头再看两人,可不是么,那自家小姐的眼眶红红的,可不是哭了怎的。也不知道这戴小将军又说了什么话。
老管家可是记得两人小时候戴小将军从树上跌下来那次。戴家的人倒是没怎么,反而小姐哭得和个泪人似的,死死拽着小将军的衣服袖子不肯撒手。直到老郎中把那骨头正了过来,她的眼泪才止住。
“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呀。”
“我请你去过云楼听戏好不好。”
戴萌晃着莫寒的胳膊,像是耍赖要讨糖吃的孩子。直到莫寒点了头才兴冲冲的跑出门去备马。
莫寒抬起袖子抹眼泪水的时候瞧见门口张望着欲言又止的老管家,讪讪的又放下了袖子。走上前去同那老仆寒暄了几句。
“我本不应该多嘴,”
“您说就是。”
“这年头,做武官的冷眼拿笔捅人脊梁的文官,文官的瞧不起一穷二白读书的,读书的瞧不起在田里种地的,可是说到最后,连种田的心里都看不上的那是老爷这种富商。”
老管家顿了顿,怯怯的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自家小姐才说了下去,
“虽说这戴将军没什么门第之见,这么多年在咱隔壁也算处得和睦。老爷常常叹气这两家处得近,到底是好是坏。从前看来,戴府的小姐若是个文弱的不走朝堂的也罢,偏偏,”
老管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那玲珑心思的自家小姐踟蹰着自己这番话到底是好是坏。倒是莫寒笑了笑,安慰似的说了一句我有分寸的。这才让老管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院里的黄叶扑簌簌往下撒落着,有一片扑到了莫寒的衣袖上,被她的指尖轻轻拿开。再抬起头的时候她已经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淡淡的笑着。
老管家看着两人牵马并肩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若是戴家小姐是个少年郎该多好。”
最近过云楼新来了一个戏班子,说是那旦角戏腔唱得婉转动人,催人泪下。武生的武艺了得,使那长枪如行云流水,虚晃间一枪便刺了出去。
“花架子。”
戴萌吃着点心瞧那武生弄枪,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刚想继续和莫寒说自己再战场上如何威风就被一个眼刀又憋了回去。
“听戏。”
“哦。”
“谁家小儿郎说着俏皮话,谁家有情人哭么哭断肠。高头大马过城墙,红衣红稠抬新娘……”
江南道最近发生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听说是驻守在西北的戴老将军战敌不力,在军营中自杀了。江南道的人也就是当个笑话听,戴老将军征战了几十年,胜战打了不知道多少场,怯战自杀?
天大的笑话。
直到戴府的小姐被宣入京,那江南道的百姓才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是那个在路上见到百姓从不摆官架子的大老爷,真的被北蛮子逼自尽了?
那戴府门前空空荡荡,两个石狮子都和打了蔫一样的抬不起头来。
金殿上,戴萌只是看着面前那几页满满当当的白宣想笑,她瞥见那上面几个字,似乎是再说自己父亲这个将军当的恶贯满盈,罪行罄竹难书。
那高高坐在金殿之上的人冷哼了一声,到最后才说了一句功过相抵,剥去爵位,贬为庶民。
金殿里嘘声一片。她就这么嘴角含着笑抬起了头,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几页白宣揣进怀里。她眼角瞥到那人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对她在大殿上顶撞的行为有些不满。
可是够了,她爹丧命是因为朝廷想要打乱江南那盘棋;她不死是因为戴家要留火种安抚江南时局,要让天下人看到皇恩皇权均在一念之间。
所谓皇恩浩荡,所谓皇权威严。
不过于此。
她眯起了眼睛,努力从眼眶里憋回那几滴眼泪,然后重重的磕下了头去。
咚,咚,咚,
兔死狗烹。
食人骨血的又何尝只是西北那蛮子的铁骑呢。
新被封的驻北将军白日第三次得意洋洋骑着高头大马路过戴府的时候,终于被路边卖瓜的老农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惹得一群路人围观。
最后那驻北将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灰溜溜走的时候,有行人劝那老农赶紧搬走。别招惹了什么是非官司。民不与官斗,哪个朝代都是一样的道理。
那老农倒是没怕,扯着嗓子喊了几句,
“在府门前摆摊是老将军当年可怜我这个糟老头子亲许的。逃什么逃。”
“就算是卖瓜的咱也不能给老将军丢脸!”
行人瞧他这狂悖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摇摇头走开。卖瓜老农似乎是扯着嗓子喊的有些累了,重新从瓜摊后面摸出个板凳又坐了下来。
将军府前两头石狮子溅满了前些日子下雨时的泥浆,听说戴家小姐从京城回来之后就遣散了从前的家仆。空荡荡的宅院,如今也只剩下她一人还有几个死心塌地的老仆。
嘎吱,
朱红色的大门从里面被缓缓推开。老农没抬头,只是像抚摸婴儿一样擦拭着瓜上的泥。
“瓜甜吗?”
“不甜我卖它作甚。”
老农还是没有抬头,只是敲了敲瓜皮,咚咚两声,抱起了瓜递给了那后生。
“我种了一辈子西瓜地,没读过书,从前老将军来我这买瓜说过一句话,我这老汉觉得有道理就记了一辈子。”
“老将军说,做人和种瓜一样,先苦后甜。”
戴萌抱着那老汉硬塞给自己的瓜坐在桌边,痴痴的想了很久。门外窸窸窣窣,不知道是哪家的野猫来偷院子里的吃食。
莫寒站在门口,脸上沾着些翻墙过来不小心蹭上的泥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戴萌看了许久,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我做什么?”
莫寒有些委屈的伸手想要打那痴笑的女孩,手却悬在空中硬是没有打的下去。正气恼自己怎么下不去手的时候,那坐在桌边的女孩却笑出了眼泪。
手上死死抠着西瓜皮,任由眼泪簌簌往下淌。有些馨香的怀抱揽住了她低垂的头,戴萌终于在莫寒怀里声嘶力竭哭了个痛快。
“哭出来就好了戴萌。”
“哭出来老将军就安心了。”
后来戴家的仆人把那西瓜浸到了井水中,在切开的时候,丝丝甘甜间透着清爽的凉气。戴萌从桌上挑了块最红的,慎重的递给了莫寒,
“我爹说做人先苦后甜,吃瓜。”
西北的战事终究还是在老将军走之后第二年开春打响了。听说新的驻北将军带着曾经的戴家军从京城启程的时候,连皇帝老儿都去送行了。
那个威风劲让江南的百姓可谓是酸掉了牙齿。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人最要的就是这脸上的面子。不少醉酒后的士子念起了从前老将军的好,夜晚路过戴府的时候都不免喊上几句来抒发心中愤愤。
“听见了么?”
莫寒有些不安分的蹭了蹭戴萌的下巴,得到的回应也不过是戴萌轻微的呼吸声,还有淡淡的一句没听见。也是委屈莫寒每日晚间跑来戴府陪她,最后连莫家老爷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听这些做什么,”
戴萌在睡梦中扑哧的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莫寒两颊的肉,喃喃了几句让他们叫去,老爹还能从棺材板里爬出来帮他们挣回江南士子比黄金还重的面子不成。
“那也不能让他们这样扰人清净。”
“美人在怀,确实不应该让他们打扰。”
“戴萌!”
战事从春天打到了秋日,那每天晚上和野猫似来挠门的士子们便从春日叫嚷到了秋天。
戴萌本意不去管他们就好,可没想那驻北将军打了两场胜仗之后便节节败退,如今已经退到了关口。再往后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了。
平原再往后,就离京城不远了。
哐当——
剑尖抵上了咽喉,甚至能感觉到丝丝的凉气。戴萌歉意的往后退了两步重新提起被打落的剑,对着老人做了个揖。
“要去京城吗?”
“嗯。”
戴萌手腕轻抖耍了个花把式,像是讨糖吃的小孩笑嘻嘻凑到老人面前。
“叔,你瞧我比那个驻北将军怎么样。”
“不怎么样。”
“害,你这样我要没胆子去京城戴罪立功啦。”
老人似乎是被戴罪立功这几个字刺到了什么痛处,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戴萌。再回头的时候手上的剑已经扎进了土里,只有剑身嗡嗡震颤着。
“别那么大火气嘛,我总得找个说辞让皇帝老儿下得来台不是。不然他不用我,这天下百姓就苦啦。”
“哼。”
戴萌去莫府告别的时候,莫寒似乎早有预料似的给他准备了一个贴身的护身符。还是旁边丫鬟提醒,这是小姐绣了好几个晚上,戴萌才发现莫寒指尖上不易察觉的几个小红点。
“你放心,我贴身揣着。“
戴萌说着便把护身符塞进了衣服里,末了还不忘轻轻拍了两下胸脯,像是要保证些什么。
窗外的枫叶已经红了一半,风一刮便在枝杈间摇摆。戴萌笑着指了指身后的老奴,又指了指自己身上背好的利剑。
“叔都说我杀十个驻北将军都够,你放心。”
那老奴似乎是不想掺和这事,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去。只留戴萌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摸了摸脑袋,又重新说了句,杀两个总够了吧。
莫寒总归算是被逗乐了,嗔怒的看了眼戴萌,边说着你要是缺胳膊断腿就别回来见我了,边把戴萌往门外推,要她趁着天没黑上路。
“两个胳膊两条腿,一处都少不了。“
戴萌站在莫府门口还不忘喊一嗓子,这才敛去嬉皮笑脸的神色,背过身去往城外走。
“我爹说,先苦后甜。”
“叔,你说我现在是苦还是甜呢。”
那牵马的老奴不言语,只是拉了拉缰绳,递过了包袱。戴萌似乎是习惯于老人的沉默寡言,只是笑笑,翻身骑上了马。
马蹄声哒哒哒远去,那空空荡荡的院子比原先更清冷了些。老人裹了裹衣服,枯瘦的手锁紧了门闩。
老人慢悠悠晃着身子往后院的祠堂走,不忘从屋里床底下翻出剩余的黄纸和纸扎的战马一起带了过去。明明暗暗的火光在祠堂里闪烁,火舌舔舐着丢进的纸扎,发出满足的喟叹。
噼里啪啦,
不知道是哪里冒出了几缕青烟,往上寻去,原是那老奴滴了几滴浑浊的泪珠,落在那火舌上。他对火光强扯出一个微笑,喃喃着向是在对老将军抱怨些什么,
“百姓甜,小姐最苦。”
江南的冬天湿冷,有钱人家小姐的屋子里总是放着鎏金的暖炉,这时候若是有从北面运来的新鲜牛羊肉,在铜炉子里涮上几涮,最是冬日美味。
江南人都知道,莫家的小姐最是会吃。从前年关的时候,路过那莫府闻到混杂着些说不上名字的香辛料味道,就知道,这莫家小姐又折腾出了什么让人流口水的新菜式。
只是今年不同,莫寒没什么心思往厨房跑,只是每日坐在那呆呆的看着窗外发呆。偶而有路过庭院的飞鸟,还会对着那鸟说几句话,不知道的人若是看见了,少不了风言风语说她得了什么癔症。
“小姐小姐,来信啦!“
莫寒猛地抬起了头,连膝盖不小心磕上了桌腿都不嫌疼,几步跑到了门口捂住自己那心直口快的贴身丫鬟的嘴巴,赶紧拉进了屋子里。
“嘘,别嚷嚷。信在哪呢,给我瞧瞧。“
小丫头从袖口递出了有些皱巴的信封,莫寒的指尖触到了那粗糙的信纸竟有些害怕了起来。若是她写的消息不好那可怎么办。犹豫间,还是那丫头眼疾手快看透了主子的心思,帮莫寒把那信纸抽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打赢了没?“
莫寒合上信纸,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嘟哝着才打赢一仗就这么得意,以后怎么得了。那丫头,看着小姐这样子,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这自家小姐啊,不能听她说了什么,要瞧她的眉眼。
若是眉眼弯弯,那便是戴家小姐做了什么让她高兴的事。
“去,备马。”
“小姐你要出门?”
“天气好,带你去吃涮羊肉。”
北方严寒,粮草吃紧,戴萌原本就没有打算与北蛮子多做纠缠,这场仗本就多得是震慑的意味,也无需杀个你死我活。从那沙漠中几进几出之后,戴萌退到了边境休养生息,任北蛮铁骑如何挑衅就是不动。
来年开春的惊雷打响了第一仗,而后边是步步紧逼,硬是把北蛮子逼回了草原;又下过几场暴雨之后,连空气中都透着沾满血腥的刀锈气,戴萌的肩上也多了几道伤疤;等到攻下北蛮子引以为傲的山头之后,边陲第一场雪便落了下来。
最后一批压阵的将士停在了边境的小镇外。说是小镇,更多只不过是巴掌大的小村子,往来的商人需要有个落脚的地方,这才慢慢成了村落的规模。
戴萌盘算着北蛮子若是这个时候不追,再往前便是变成了飞鹰也追不上了。这一年也算是有个交代,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觉得浑身舒爽。
好好睡了一觉之后,戴萌换了身布衣准备在小镇里走走。路上还有昨夜那场雪融成的泥泞,瑞雪兆丰年,戴萌想大概江南明年会有个好收成。
街边拐角的地方有个裹着棉衣的老瞎子,面前摆着一摊不知道价值几何的小玩意,靠着墙的旗子上还写着什么算命济世,看起来格外不伦不类。
戴萌觉得有趣,便走上前去随便看了看。没想到还真看中了一只小巧的骨笛,那老瞎子刚想开腔说些糊弄话,便被喊了停。
一计不成,老瞎子又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山羊胡,高深莫测啧了几声。
“小姐家中爹娘本可享天年。只可惜啊,今年将有大灾,老道本是龙虎山弟子,倒是可以帮忙化去这血光之灾…”
戴萌笑着摇了摇头拾起了那骨笛,终究还是看老人可怜,把身上的银钱全都放在了桌上准备离开。
算命的瞎子却在铜钱落到桌上的一刻突然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戴萌手腕发力想挣开那双枯槁的手却发现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你要做什么?”
戴萌压低声音对这个江湖骗子有些恼怒。
“小姐家中可是有变故。”
“哼,刚刚不是还说我爹娘可享天年?”
“嘿嘿,是我自作聪明了。”
瞎子笑了,松开了手顺走了桌板上那银钱放进黑色的口袋里,拿起快要见底的酒壶嘬了口酒。
“算命耗神,自然是先胡诌一番。”
瞎子倒是毫不在意说着自己的江湖伎俩,又闷了口酒才伸出如柴的手指小心翼翼贴在戴萌颌骨。就在戴萌忍受不了想要打开的时候瞎子仿佛未卜先知一般迅速把手插回了袖子里。
“富贵相,贵不可言。”
“没了?”
瞎子得意的喝了口小酒没有回答,然后哼着曲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小铺子。
直到戴萌悻悻然走远了瞎子才站在街口似乎是在望着她的背影喃喃了句什么。
“多好的闺女,命中带离。”
贵不可言,非善。
十聚九离别。
江南的烧酒最近卖的最是红火,听说是因为戴小将军班师回朝的喜讯传来,江南人又重新扬眉吐气。
不知道是哪来的传闻,说戴府每年冬日,都拿这烧酒当水喝,这才引得人人效仿。就算喝得在路上东倒西歪也没关系,这才能显得戴家愈是风采嘛。
“谁瞎胡诌的,”
莫寒瞧了眼路边的醉汉有些哭笑不得,莫家上下谁不知道从小戴萌就不能喝酒,那年年关也不知道戴萌是怎么的,在莫家喝了两口梅子酒,便连家怎么回都记不得了。最后被戴老将军抽了一顿领回家之后,便再也没有喝过酒。
说起来,戴萌也快到江南了。夕阳暖洋洋的洒进城中,莫寒下意识的瞧了瞧正在缓缓合上的城门,又转回了头。
听说这次皇帝封了她骠骑将军,赏了不少好东西,戴萌却全都分给了底下兵卒,自己一分没拿。旁人以为戴萌是为了博一个清名,莫寒却知道她只是不想受皇帝的恩惠罢了。
她能看得出,皇帝琢磨出的滋味只会多不会少。
怕是往后戴萌便要成为那金殿里一根眼中刺了。想到这里她有些埋怨戴萌的果决,却又忍不住为她开脱。最后一腔不平全都洒在了晚间桌上的那牛肉上,吃得实在吃不下了,才扶着腰慢慢踱回了房间。
推开门的一刻,不知道从哪来的黑影从屋檐上一闪而过。莫寒后背竖起汗毛,刚想喊人便听到了熟悉的唤声。
“别叫,是我。”
戴萌小心翼翼的想从屋檐上跳下来,可一下子失了平衡整个人重重栽到了地上,疼的直倒吸冷气。
可就这样,她也没忘了抬头对那泪痕还挂脸上的莫寒嬉皮笑脸的眨眨眼。
莫寒看着一身灰土的戴萌,又惊又喜,再也憋不出一句话,只是愣愣的发怔。直到门外的脚步声响起,她才反应过来,吹熄了蜡烛,一把拉过戴萌躲进被子里。
“小姐,你刚刚听到什么动静没?”
“没,没事,许是我屋里进了,进了耗子。”
屋外的下人念叨着如今的耗子也忒大了些,然后嗯了几声,转身才走开。
莫寒看着躲在被子里被闷出一头细汗的戴萌,脸刷一下变得通红,就要把人往床下推。可推到一半,戴萌见她的手又死死的拉着自己的衣袖不动了。
不会是生气了吧。
戴萌低下头想去瞧莫寒的表情,没想到却先瞧见眼泪一滴滴往下落,一下子慌了手脚。
“哎呀你别哭呀,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戴萌憋着劲拿莫寒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笨拙的对她笑了笑。嘴里念叨着,别哭啦,哭鼻子明天眼睛要肿的……
哄到一半,戴萌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只小巧的骨笛递了过去。
“送你的礼物。吹几声我就出现啦。”
“你又骗我,那我吹笛子你不来怎么办。”
“我从不骗你,要是我不来,你就罚我呗。”
“……”
“好啊戴萌,你又寻我开心,我改明就把你这笛子扔了烧火…”
莫寒当然没有真的烧了那骨笛,况且骨笛么,烧了也不会化成灰的。莫家小姐这么安慰了自己几句,又重新把那骨笛塞回了枕头底下,安安稳稳睡了一个好觉。
这夜戴家的祠堂的烛火亮了一晚上。老仆后半夜的时候端来了软垫,给跪在牌位面前的戴萌递了过去,又重新用铁棍拨弄了几下火盆里还没有燃尽的纸扎。
两人相顾无言,一个静静地跪着,一个烧着纸扎。记不得是谁提起了老将军,戴萌摩挲着排位,只是笑着摇头。
“小时候觉得爹威风,有谁不服就揍谁。长大才发现我爹也不是谁都能揍,比如京城里那位,他说什么,我爹就得做什么。”
“不过君臣么,我还是觉得我爹威风。不然你瞧为什么皇上不拍别人去西北偏偏让我爹去打北蛮子呢。现在接了他的担子才发觉,我爹这辈子最多就是吃了哑巴亏还要自己混着血水往肚子里咽。”
“叔”,戴萌回过头来笑,眼睛里亮晶晶的映着没熄灭的火光。
“我爹过得真苦。”
皇城中一个被打死的小太监从宗人府抬了出去。听说是夜间给养心殿送莲子羹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
抬着白布出去的当差紧闭着双唇,生怕一出声就露了怯。鬼知道这是今天第几个被寻了错处打死的奴才,可他不敢多想,只是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别分到皇帝身前当差。
至少这些天别去触那霉头才是。
紫禁城的大太监记下了皇帝就寝的时候之后,带着十来岁的小徒弟,一步步踩在青石板上默默看了眼东南方,又重新低下了头踩着碎步走远。
第一缕晨光洒到了他身上,老太监敲了敲旁边有些打瞌睡的孩子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感叹些什么。
“周而复始,真是一家人。”
又是一年盛夏天,戴府门前排起了长龙,各式各样的拜帖递到了门房又被扔出了府邸。戴萌趁着清闲每日不是去莫家,便是与军中好友一起闲逛。
京城的封赏又下了一批,她还是不动声色的散给了底下人,一分没给自己留。
约莫是京城也听到了风声,弹劾的帖子便上了皇帝的书桌,说她目中无人。就连莫寒有时候都劝她缓和两分,莫要逼急了皇帝老儿。
戴萌只是笑着说,若是有一天北蛮子被杀光了,天下就太平了,皇帝老儿也就安心了。
莫寒知道,戴萌隐了句没说。
“北蛮子被杀光了,杀我也无后顾之忧了。”
“皇帝老儿就安心了。”
话虽这么说,戴萌却没有失了在这江南道闲逛的兴致。也许是想开了自己孑然一身,能活一天是一天。反倒洒脱了起来。
这天她也不知道从哪听说从前的同窗,路家老三准备提亲了,便急匆匆的往路府跑去打听。
“路三儿,你长本事了啊,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撺掇你爹带你去提亲呢。”
戴萌拿起桌上的茶盏,学着莫寒平日的模样嗅了一嗅,没闻出个滋味,悻悻的又放了下来。路三儿倒是满面红光得了什么喜事般招呼下人给她包了些上好的雨前龙井,嘴里还念叨着这茶叶怎么个好法。
“说说呗。哪家的姑娘啊。”
路家那公子哥倒是先红起了脸来,左右来回趿着步子,憋了好久才憋出个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难不成是严家那个娇滴滴的?”
“不是不是。是那个,”
“磨磨唧唧的,快说是哪个?”
“莫家,”
戴萌从椅子上跳起来,伸手拎住了路三的衣领,这么一勒路三的脸顿时憋得更红了。戴萌压低了声音,只是追问他是哪个莫家。
“江南,江南有几个莫家,你快松手,咳咳咳。”
夜色沉了下来,戴萌从田地里爬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随手摘了一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她看了眼远处的炊烟摇了摇头,又机械的揉了揉手肘。
原来失魂落魄,是这么个滋味。以前常看书里写,现在倒是自己尝到了。戴萌苦笑了两声,仔细回忆了下自己到底为什么躺到了这田地里。
啊是了,路三儿那小子想娶莫寒。
他还说,虽然许不了什么泼天的富贵,但会对莫寒一辈子好。
完整的,平安幸福的生活。
衔着的狗尾巴草有些微微泛苦,戴萌吐到一边然后蹲下了身子拨弄着那从石头缝里长出的杂草。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戴萌坐在田边念叨着泼天的富贵,还有什么安康,对着北面的位置大笑了几声,直到眼泪都掉下来,才用衣袖轻轻抹了去继续往城中走去。
路过的老农见着她的模样像是中了魔怔忍不住驻足想问问,没想到却被同伴拉了回来,直到戴萌走远了,他那同伴才颤颤巍巍开口。
“你怎的拦着我作甚?”
“你没听见那人嘴里念叨什么吗。”
“念叨个球能让你这么怕?”
“谢主隆恩。”
“骠骑将军戴萌,谢主隆恩。”
“你收拾包袱做什么?”
莫寒没有言语,只是泄愤似得把衣服堆在一起往包袱里塞。戴萌眼神呆呆的放空,靠在门边像是自言自语,
“路三儿是个好人,他爹做文官这么多年,在官场上也混得安稳。我帮你问过了,他说会对你好的。若是不好,我帮你打过去。”
莫寒怔怔的看着靠在门边叼根狗尾巴草端详鸳鸯帕子的戴萌,第一次觉得那个人离自己原来是那么遥远。她攥紧了戴萌的衣角,像是拉扯着什么最后的稻草,
“可你明明,”
有些嘶哑的声音被门口那人不耐烦的轻叩打断。戴萌吐出了衔着的狗尾巴草,直直的盯着莫寒的眼睛,像是把锋利的匕首,生生要把那眸子里所有依恋幻想全部戳破戳碎。
“莫寒,”
戴萌轻轻开了口,把那聘礼中最是小巧精致的鸳鸯帕子硬塞进了莫寒的手中,然后温柔的把那个已经变得僵硬的人揽进了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
“我待你从来就只是朋友之谊。”
“从头到尾,仅此而已。”
戴萌想,她爱不爱莫寒,莫寒信不信都无关痛痒。因为总有一天,莫寒会慢慢淡忘无数个知了叫的夏夜,也慢慢接受没有她的生活。
谁没有谁不能活呢。
这句话像是安慰,又像是诅咒。诅咒世上所有人,终会一个人活得,隐忍痛苦。
戴萌被莫寒用力推开的时候轻轻笑了一下,她站在门外跌了一个踉跄,顺势坐在了门外。像是失了智的孩子,喃喃着平安活着不好吗。
是了,只要能平安活着,隐忍痛苦又怎么样呢。
跌跌撞撞,戴萌机械的重复着无数遍的动作,翻过莫府的外墙,往那一片竹海走去,又猛的停了下来回过头去。
笛声断断续续,像极了从中间生生撕裂的锦帛。
寸寸相思,声声泣血。
“你又骗我,那我吹笛子你不来怎么办。”
“我从不骗你,要是我不来,你就罚我呗。”
“……”
“好啊戴萌,你又寻我开心,我改明就把你这笛子扔了烧火…”
笛声依旧断断续续没有停下,戴萌瞧见那莫府的灯光亮起了一片,连院里几箱聘礼上贴的喜字都映的清楚。
指尖顺着竹子木质的纹理划着,不知道是哪里冒来的倒刺,噗一声钻进了指腹,带出点点猩红。
一根,两根。
十指连心。
竹片带出了愈发饱满的血珠,从远处看,一笔一画倒是像极了那“囍”字。戴萌回头盯着那清亮笛声传出的地方笑得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
“戴萌,我吹这笛子你要是不来该怎么罚?”
“罚我,罚我把你娶回家做媳妇。”
谁家小儿郎说着俏皮话,谁家有情人哭么哭断肠。高头大马过城墙,红衣红稠抬新娘。
你瞧你瞧,那红轿一颠二喝三停;你听你听,那笛声起起落落终了。
镜花水月梦一场,空空一诺君莫念。捞一捞,云中月碎沉海底光,叹一叹,心上人嫁作他人妻。
人间虚妄,
散了,
散了罢。
又是一年盛夏,知了在树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戴萌又打了两场胜仗,当朝武将无出其右,比其父当年的威风差不了几分。
果真是应了当年那个江湖瞎子所说,
富贵命,贵不可言。
知了声混着那街边的鞭炮唢呐声,听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若是有眼尖的人,许能发现这轿夫中混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穿着不合衬得红衣木木的随着婚轿站在莫府前。
唢呐锣鼓,戴萌麻木的随身边老师傅的吆喝声颠起了轿子,却只清晰的听到街上那两旁的知了一声声啼鸣。
一声接着一声,声声泣血。
“你抓紧点,可别掉下来。”
“知道啦,马上就好。”
小戴萌满头大汗的伏在树上,伸手想要去勾那枝头正趴着的知了。不知为何,站在树下的女孩却揪紧了帕子,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抓到啦!你瞧,我从不骗你。”
“我待你从来就只是朋友之谊。”
“从头到尾,仅此而已。”
知了,知了,
知其所嫁,实非良人。
你瞧那红色的轿子一晃一摇,锣鼓喧天。
你瞧那轿夫许是被沙子迷了眼,滴下了泪来。
镜花水月,
终是场,人间虚妄。
血腥爱情故事<三>
新娘还在试着婚纱,她嘴里念叨的人就从窗户外飞了回来。
吸血鬼收回了翅膀,跟着的一群蝙蝠也散开来飞回了森林里。戴萌吹了口气古堡里的烛火燃的更旺了些,让她可以更好地欣赏准新娘的美貌。
“这套黑色的礼服比白色的婚纱更适合你,我的公主殿下,看来你注定是要成为暗夜的新娘。”戴萌笑着吻了吻莫寒的手背,甜言蜜语什么的戴公爵擅长的很。...
新娘还在试着婚纱,她嘴里念叨的人就从窗户外飞了回来。
吸血鬼收回了翅膀,跟着的一群蝙蝠也散开来飞回了森林里。戴萌吹了口气古堡里的烛火燃的更旺了些,让她可以更好地欣赏准新娘的美貌。
“这套黑色的礼服比白色的婚纱更适合你,我的公主殿下,看来你注定是要成为暗夜的新娘。”戴萌笑着吻了吻莫寒的手背,甜言蜜语什么的戴公爵擅长的很。
钱蓓婷闻出了空气中微微发甜的鲜血味道,面前的新娘竟然是人类。钱蓓婷过于赤裸的目光让莫寒想忽略都难,公主殿下还是很难和除了自己女朋友以外的吸血鬼建立友好交流,每只吸血鬼不是想马上刺破她喉咙就是想咬破她手腕。
莫寒自觉的往戴萌身后退了一步,那双眼睛里发出来的微微绿光让她心里发毛。
戴萌握住了自己Omega的手,“不用害怕,她今天喝饱了,一个车队的人都一命呜呼了。”
钱蓓婷终于是如梦方醒,“戴萌这就是你说的新娘?你要跟人类结婚?”钱蓓婷说出来都觉得是梦话,但戴萌就这么站在她面前朝她点了点头。
在钱蓓婷十万个为什么的攻势下,戴萌一字一句的解释了也不令小吸血鬼满意,最后只得摆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喜欢她所以跟她结婚有问题吗?”
“可她是人啊!”
“那又怎样,我喜欢的是她,跟她是人是鬼无关,只是凑巧我的公主殿下是可爱的人类罢了。”准新郎炫耀的意味不言而喻,亲昵地蹭着面前人的胸口,她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自己的礼服,莫寒给她系着胸前的领带。
“小钱,你明白吗,爱情是不用讲道理的。”戴萌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朝钱蓓婷分享着经验,她早就看穿了钱蓓婷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差把失恋两个字写脸上了。
莫寒坐在戴萌的大腿上为她别上胸针,一不小心刺破了手指,豆大的血珠从指尖滑落。两只吸血鬼几乎是同时瞳孔化为了血红色,但也只是一会儿便又平静了下来。戴萌这样不奇怪,为了自己硬生生忍得下吸血的欲望,但坐在沙发那头的小吸血鬼不对劲…准确的来说,她跟人类相处过,也被训练过,或者说她被某人驯化了。
“欸,戴萌的朋友,你也在跟人类谈恋爱吗?”莫寒问的很直接,在八卦的事情上她不喜欢拐弯抹角。
唰的一下钱蓓婷脸就涨的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戴萌满头的问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拍拍莫寒的大腿让她从自己身上起来,然后拿了一杯鲜血给钱蓓婷递过去。
“臭小子,老实交代,你离家出走这段日子都去哪了。德古拉城堡找你的血族密令我收到了不下十封,如果你不跟我坦白,我马上就给表叔写信说你在我这,让他马上把你绑回去好好教训一顿。”
“表姐,我错了,你别给父亲写信,我还不想回去。”钱蓓婷手指都快把衣服下摆绞烂了,实在是有点丢脸,因为没捕猎过人类法力一直处于被封印状态的纯种吸血鬼,竟然屈服于血猎的结契还做了好几个月的奴隶,这丢死人的事钱蓓婷怎么说得出口…
戴萌跟莫寒仔细端详着小吸血鬼心口的封印,烙印之深怕是几百年也不会消散。“范海辛家族的圣水真是名不虚传,把你烫死猪一样的吧。”戴萌把钱蓓婷的内衬拢了拢,“她都这样对你了,你竟然还忍着没杀了她,实话实说吧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没有,别胡说八道的。”钱蓓婷回答的有点心虚,心里也忍不住问自己这个问题,我真的是喜欢孔肖吟吗?
可主人说了吸血鬼不懂感情的…
莫寒的眼珠转了转,她看出了钱蓓婷的逃避。“小钱,你是不喜欢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她?”
一针见血,戴萌心里都忍不住给自己老婆鼓掌,有好戏看了。
“我…我…”
“我就问你,如果今天是她站在你面前,你会想吸她的血吗?能让你不当野兽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封印,血猎的封印对纯种吸血鬼的效用几乎为零。”
那我是喜欢她吗?
钱蓓婷躺在水晶棺椁里想着这个问题,她的脑袋简直被搞糊涂了,从德古拉城堡运来的故土让她心安,但还是没来由的想起那个唯一拥抱过的人类的温暖。孔肖吟说的话她不明白,莫寒说的话更让她心烦意乱。
如果我是喜欢主人的话,我该不该回去找她呢?
孔肖吟的心里还是不踏实,右眼皮一直跳,尽管雷克西跟她说万事俱备了。“雷克西,我们直接这样去弗拉德城堡会不会中了圈套,还是应该回去先和长老们从长计议为好。”
雷克西整理着火枪,把装有银质子弹的枪盒别在了腰间,“小孔,如果你不愿意去,我就自己去。国王这次不止召见了范海辛一个家族,谁要是能把公主最先找回来,谁就能获得皇家赏金猎人的称号。”往铁质的罐子里装着烈酒,又回头看了看还在纠结着的同伴,“小孔,你也不想一辈子都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吧,只要干成这一票,我们会给村子里的族人带去好日子的。还有就是,这次的婚礼貌似小德古拉公爵也会去观礼…”
雷克西的话正中下怀,孔肖吟回答的很干脆, “我跟你去。”说罢把匕首擦得锃亮收进了手腕的口袋里。
白天的城堡安静的可怕,吸血鬼都躲在棺材里养精蓄锐,这可正是猎人们偷袭的好时机。雷克西和孔肖吟率先赶到了弗拉德城堡,两人借着钩锁攀上了峭壁般的城堡,迷宫一般的构造让两人找不着北,只能兵分两路各找各的。
孔肖吟拿着煤油灯进了一条石块堆砌起的长廊,即使是大白天城堡也是不见天日。纯种吸血鬼的法力跟普通吸血鬼不是一个层级的,戴萌为自己的城堡做了一道屏障,太阳光都照不进来。又走到了死胡同,孔肖吟看着面前的石墙有些受挫,煤油灯已经换了一根灯芯,离太阳落山不远了,吸血鬼们快要苏醒了。
这偌大的城堡走来走去怎么可能只有几面墙,绝对是造了机关。猎人摸索着墙壁试图寻找暗格,似乎摸到了一个凸起的图案,已经不止在一处发现了这个标志,凭着标记的朝向推算出了真正的入口。给雷克西留下了线索标记,孔肖吟便孤身进了密道。
担心打草惊蛇,孔肖吟把油灯留在了密道路口,凿开了一处石砖让太阳光可以透进来一束,这样便能为自己指引回来的方向。训练有素的血猎凭着直觉朝城堡深处走去,似乎还能隐约感受到呼吸声。
公主一定还活着…
在猎人一门心思寻找公主的同时,一双双贪婪的血红色瞳孔已经盯上了她。孔肖吟施了咒放飞了一堆纸鹤,上面洒了圣水和公主用过的香水,纸鹤朝着城堡的空中花园飞去,孔肖吟也紧紧跟着。
脚步声再轻巧在一众饿肚子的吸血鬼听起来还是那么诱人,墙壁上的棺椁里躺着的吸血鬼都已蠢蠢欲动,送上门的新鲜血液让他们躁动不已,难耐的低吼回荡在城堡的上空。纸鹤飞着飞着就化为了一堆灰烬,孔肖吟暗道不妙,她刚拿出十字架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甩下了楼梯。猎人包里的武器散落一地,口里吐出一口鲜血惹的几只大蝙蝠绕着天花板暴走,一阵旋风拔地而起把装备卷出了密道还顺带着吹灭了煤油灯。
脸色惨白的吸血鬼们团团围住猎人,有只手抓住了孔肖吟的脚,尖锐的指甲划破了衣裳,伤口一道接着一道,吸血鬼刺耳地尖叫更加密集,这是狂欢的信号,邀请着伙伴一同进食。
从进入密道开始,孔肖吟就中了迷烟,她眼前哪里是城堡,分明就是成百上千具棺椁停放的墓园。
一双淡绿色的眼睛猛然睁开,城堡里的吸血鬼都进入了暴走状态,连带着钱蓓婷的信息素也跟着紊乱,在太阳落山前就强制苏醒了。又是哪个不要命的血猎来送死,戴萌这么嚣张还敢给国王发了请柬,指不定又是一场人类和吸血鬼的世界大战。可这空气里的味道甜的发腻,好像还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
孔肖吟被绑在了木桩上,她的手腕被几只吸血鬼啃食着,一对尖牙从脖颈处刺了进来,失血的感觉让身体越来越无力,她的神智也不受控制。不同的alpha信息素在勾引她,引诱Omega强制发情,淫荡的笑声回荡在森林深处。孔肖吟以为自己会坦然的面对死亡,从她成为血猎的那一天起,她就做好了被吸血鬼杀害的准备。可为什么现在的自己这么渴望有人来解救,她还有好多未完成的愿望,还有想见的人,还有她的小怪物…
小怪物,我后悔了,我一点儿也不想放你走的,要是是你咬我,应该不会这么疼吧…
小怪物,你不是说过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吗?现在呢,你在哪里…
尖牙从颈部离开了,似乎有什么人来了。
“尊贵的德古拉公爵!请接受我们狼狈的致意,食物太过美妙让我们失态了。”管家让小鬼们退下,给这位来做客的小公爵腾了个位置。
钱蓓婷的手发着抖,她日思夜想的女人就这么被绑在她面前,要是晚来一步就又像那天一样,无力地懦弱地送走她。
小公爵的手穿过了管家的胸膛捏碎了他的心脏,只是一个眼神,其他小鬼纷纷吓得钻回了棺材,并盖好了自己的棺材板。
钱蓓婷连忙给孔肖吟松了绑,抱着她往自己房间赶。 “主人,你没事吧,我在这里,你的小怪物来救你了…求你,别死…”孔肖吟的温度不断下降,她的嘴唇发紫脸色发白。吸血鬼咬破自己的手腕给她敷着伤口,可人的血还是不受控的往外流,身体几乎透明起来。
钱蓓婷抱着孔肖吟就冲破天花板飞上了顶层,还在床上缠绵的一人一鬼吓得滚下了床。
“你不会敲门啊!”戴萌展开翅膀包住了还赤裸着的莫寒,定睛一看怎么小吸血鬼手里还抱着个满身是血的人类。
“戴萌!你快救救我主人,她被你的属下伤的很重,我的血液对她根本没用,再流下去她会死的!”小吸血鬼边说边哭,她连声音都发着抖,跪在地上求着城堡的主人。
戴萌起身拉开了暗室的门,让钱蓓婷把孔肖吟放进了盛满冰块的浴缸里,莫寒整理好衣服也跟了进来。猎人的血终于是止住了,小吸血鬼吓得瘫坐在地上,她的主人还剩一口气。
“小钱,你救不活她的,人的生命太脆弱了。那么多的吸血鬼从她身上要走了那么多血,伤势太重了连我们有自愈能力的血她也没力气吸收了,她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戴萌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执念有的时候很伤人,更何况拥有不朽生命的吸血鬼,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和愧疚当中。
“但还有一个办法…”戴萌欲言又止,莫寒明白她在说什么,默默跪在了地上用冰块揉搓孔肖吟无力垂下的双臂。
“你快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搭上我这条命都可以,求你们一定救活我主人。”
“小钱,你真的不知道你现在站在的是什么地方吗?”戴萌挥手点燃了所有的琉璃灯,暗室里贴的是全白的瓷砖,这里密不透风又寒冷异常,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原本是她为莫寒在新婚之夜准备的。
小吸血鬼明了,随后便摇了摇头,“我不行,我不能这样做,主人她不会愿意的。”
戴萌揪起这个畏手畏脚的小鬼的衣领,“那你就看着她去死啊,就是加百列来她今天也必死无疑!你不初拥把她转化了,她可马上就要咽气了!”
“可她…可她是血猎啊…”
戴萌低头咬断了孔肖吟的脖子,抬起血红色的瞳孔看着钱蓓婷,“现在你没得选了,赶快转化她,她最后一口气就要散了。”
小吸血鬼迈进了浴缸把猎人抱在怀里,拿起孔肖吟的手腕吸干她直至最后一滴血。她把孔肖吟转过来靠在自己怀里,脱下上衣划破胸膛让心头血流了出来,让猎人的嘴唇可以尝到胸口的鲜血,心里不断祈祷着主人快喝下自己的血,这是初拥的关键,接受长亲的输血。
莫寒也跳进了冰水里从背后抱住了孔肖吟,她现在是唯一可以为孔肖吟带来温暖的人。“小钱,你跟她说说话,她的意识已经在混沌边缘,肯不肯吸你的血要看她的自我控制和求生欲望了。”
钱蓓婷头一次感觉这么无助,她恨死吸血鬼,也恨自己是个吸血鬼。可她却要尽全力去让孔肖吟也变成吸血鬼,引诱加百列成为路西法的德古拉可以获得神的原谅吗?我的天使,请原谅我,我的爱只能让你成为堕落天使。
“主人,求你了,不要这么狠心好不好,我不可以没有你…你怎么罚我我都愿意,我发誓我会永远不离开你…只要你醒过来,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会好好爱你的…我已经知道什么是喜欢了,喜欢你一点都不好受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孔肖吟…孔肖吟,你回来…”
虚弱不已的吼骨终于开始上下攒动,滚烫的血液被缓慢吞下腹中。血族的鲜血流窜产生了能量,猎人的身体发出异常的高温,浴缸里的水开始冒热气,莫寒被烫的受不了。戴萌把莫寒扶了出来,解了外衣接替了莫寒的位置,发出极寒之气让整座城堡冰封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吸血鬼的血脉终于在孔肖吟的皮肤下浮现,黑色的血脉蔓延全身。失去了身体大半血液的小吸血鬼支撑不住的朝后倒去,戴萌拥着孔肖吟帮她把经脉疏通让血液走遍全身。莫寒拿匕首割开自己的手掌往钱蓓婷的嘴唇上滴着鲜血,小吸血鬼捧着手刚开始吸血又犹豫了起来,她不想伤害莫寒。戴萌见状避开了眼神,她也看不得莫寒受伤,可现在稍有不慎两条命都会丢掉。
莫寒靠在浴缸边把钱蓓婷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前,安抚着心绪不宁的小吸血鬼,“小不点我没事的,你还要给你主人输血,再喝点吧。”得到鼓励的小吸血鬼终于是安心的让自己瞳孔变得鲜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让主人活下去…
孔肖吟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一周以后了,她晕乎乎的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可连水晶的每一个切面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耳边有着特别嘈杂的嗡嗡声,一只苍蝇从眼前飞过,连翅膀的纹路都一览无余。
这到底是怎么了?
转过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脸,自己又待在了熟悉的怀抱里,我是又做美梦了吗?竟然又可以待在小怪物的怀里,我的小怪物看起来怎么这么累,紧闭的眼睛周围是深深的黑眼圈,仿佛苍老了十岁…
孔肖吟为钱蓓婷把鬓角理到了耳后,小吸血鬼胸前的宝石发着光,晶莹剔透又闪闪发光,没有一丝阴影,连自己的倒影都映不出来。
突然的那段记忆在脑中开始闪回,鲜红的血液,淡绿色的瞳孔,胸口的封印。
血,我要喝血…
【肖钱】学姐,请你喝水
一个相当普通的午后。
钱蓓婷右手握着支自动铅笔,对着面前摊开的作业本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嗒、嗒、嗒”,声音沉闷,一如懒散的心情。对面趴着睡觉的孙芮一边听着一边把眉头拧起来,终于“嘶”了一声,一推桌子直起身来:“小钱你干啥玩意儿呢,敲敲敲整得我都睡不着了。”
闻言,钱蓓婷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直接出声怼回去:“干嘛,你都睡了半个小时了好伐?到底是你来复习还是我来复习?”
“哎,我!是我成了吧!”孙芮抄起一旁的手机来,照着屏幕摸了摸脸上被参考书压出的红印,“这不是你们专业也快月考了吗,多复习复习能咋的,图书馆氛围不比你宿舍强啊?”
“写你的题吧。”一笔杆虚虚地敲在孙芮胳膊上,不理会她呲牙咧嘴...
一个相当普通的午后。
钱蓓婷右手握着支自动铅笔,对着面前摊开的作业本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嗒、嗒、嗒”,声音沉闷,一如懒散的心情。对面趴着睡觉的孙芮一边听着一边把眉头拧起来,终于“嘶”了一声,一推桌子直起身来:“小钱你干啥玩意儿呢,敲敲敲整得我都睡不着了。”
闻言,钱蓓婷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直接出声怼回去:“干嘛,你都睡了半个小时了好伐?到底是你来复习还是我来复习?”
“哎,我!是我成了吧!”孙芮抄起一旁的手机来,照着屏幕摸了摸脸上被参考书压出的红印,“这不是你们专业也快月考了吗,多复习复习能咋的,图书馆氛围不比你宿舍强啊?”
“写你的题吧。”一笔杆虚虚地敲在孙芮胳膊上,不理会她呲牙咧嘴地碰瓷,钱蓓婷重新将视线投回窗外,眯着眼在午后的烈日下寻找目标——
啊,找到了。
是舞蹈社的招新小组。
那个妆容精致的学姐穿着白T配牛仔,外套系在腰间,每发出一份传单就对着那位大一新生微鞠一躬,再起身时,就是眯起眼睛、甜到人心底的笑容。
没有人凑近的时候,她就将手掌横抵在额前,用以遮挡毒辣的阳光,顺便歪头同身边的人聊天,说不了几句就逗得人家笑逐颜开,她故意板起脸来,过不了三秒又绷不住和对方一同笑出来。
“……小钱?钱蓓婷!”
钱蓓婷回过头来,孙芮不停挥舞的巴掌已经快怼到她脸上;眼看就要打过来,她眼疾手快一把拦住:“有事就说,怎么还要动手呢?”
“我都说了三遍了,你倒是理我啊!”孙芮白眼都没力气翻给她,指了指窗外钱蓓婷看了半天的方向:“社团招新下周五就结束了,你有啥想报的吗?”
“你有吗?”
“哎呀你别提了,他们那个传单啊,跟不要钱似的往我们宿舍塞,都给我塞出阴影来了,”孙芮皱起眉来,掰着手指头数给她听:“团委的、艺术团的、学生会的,敲了门就往宿舍里冲,乱七八糟的啥玩意儿都有,光传单我都领了十几份了,哪个我也没整明白是干啥的。也就一街舞社还凑合,来发单子那学姐老、好、看、了,你要见着指定也得这么觉得。”
“那个吗?”钱蓓婷指了指正在对另一个新生挥手道别的好看学姐,“她那个就是街舞社吧?”
孙芮眯起眼来看了两秒,随即猛地点头:“哎——对对对对对!就她!是不是老漂亮了?她也是东北的,又漂亮又大气,要是选社团我就打算选她这个。”
钱蓓婷眨了眨眼,手指探进书底,摩挲着薄薄的街舞社宣传单呼了口气,才缓缓地“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我也知道,她真的很好看。
“孙芮,你先看着书,我去上个厕所。”
“成,去吧去吧。”
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走到半路又嫌它太冰,垫着衣服抵在肚子上捂起来。钱蓓婷看着视线里的人随着她的接近慢慢放大,要很努力才能克制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
“……发个传单还得我来,你们说要你们啥用?还不是得靠本小仙女的美貌!”佯装生气的学姐将剩下不到十张的传单卷成筒打在学弟头上,余下三两个同学见状纷纷笑开,随声附和:“消音姐可是街舞社的门面担当,你看,你来了单子都比平时发得快一倍。”
眯着眼笑开的那人忽然瞥见不远处张望的钱蓓婷,双眼陡然亮了几分,努力地招手企图吸引她的注意力:“嗨——那边那个妹妹——”
“有兴趣加入街舞社吗!”
心中燃起的快乐讯号被迅速浇灭,寄希望于孔肖吟能记得自己的钱蓓婷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来得及自我安慰就扭过半个身子正对她,努力作出一副刚刚发现他们的样子:“啊——学长学姐们好,我对街舞了解不多,不太知道街舞社平时的训练强度我能不能适应……”
“我们平时训练很规律的,一周两次,周三和周五下午,全校基本都没课。除去上半学期的社团展示周和下半学期的五校联赛,训练压力也不会很大,会给新手留出适应时间。”
在聊到她所擅长的项目时,孔肖吟整个人都显得神采飞扬,明明长了一张诱人的脸,偏偏可爱得像个小朋友:“怎么样,有兴趣尝试一下吗?免晨跑、体育满绩点,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好处!”
“你甚至连两次训练都不需要全到,”旁边的同学憋着笑指了指孔肖吟:“我们这位大三的社长,训练两次里能有三次迟到,老师都管不动。”
话音未落就收获孔肖吟的瞪眼:“学妹面前诋毁社长,你活腻歪了找削呢?”
钱蓓婷想笑又不敢笑,只是点点头,接过了孔肖吟笑眯眯递出来的传单:“好的学姐,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谁料孔肖吟见她这副紧张样子,倒是笑出了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带起一阵蓝风铃的香气:“小家伙,你怕我们呀?怎么这么紧张?”
一口气哽在喉头,钱蓓婷在盯着那颗诱人犯罪的痣看到失神前收回了视线,重新对上眼前人的双眼,抬手把怀里的水递上去:“学姐,站半天渴了吧?这瓶水送你。”
孔肖吟愣了一下,看看水又看看钱蓓婷的脸,在钱蓓婷强撑的微笑破功前重新扬起嘴角。她接过水,双眼却直直地看进钱蓓婷眼底:
“真乖。”
当晚回寝,钱蓓婷在翻来覆去的难眠里回忆起和孔肖吟的初遇。
那是比今天还热的天气,八月底的高温蒸得钱蓓婷整个人不断出汗,擦都来不及,索性任其在腮边一路下滑,坠在棉质的短袖上晕开。她提着半人高的箱子上到四楼,等一切安置妥当,洗了个澡出来,天色渐晚,已经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奈何一介新生对着手机加地图也看不懂食堂的位置,绕了半天又回到原地的钱蓓婷盯着不远处的教育超市,开始盘算要不要买个面包凑活过这一顿。
“同学,你需要帮忙吗?”
地图软件还摆在面上,钱蓓婷攥着尚未熄屏的手机转过身去,路灯在不远处的大路上,她只能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来人身上用于迎新的袖章,猜出是位学姐,一时却不好意思说出实话:“呃……我想去超市买个面包,但不知道需不需要用校园卡。”
“教育超市马上就下班了,要去别的超市不太好找,要走一会儿呢。办卡处也已经下班了,明天再去吧。”说着,她指了指钱蓓婷身后的方向:“不介意的话,学姐请你去二食堂吃饭啊?”
看钱蓓婷没有反应,她干脆上手将她转了个方向推了一把,“走啦走啦!再磨叽二食堂也关了——”
虽然当天二食堂也只剩下甜品可卖,钱蓓婷却清清楚楚记住了她们一人一份对坐吃完的红豆双皮奶,还有她终于看清的、那个学姐的漂亮脸蛋。
回去的路上,得益于黑夜的遮蔽,钱蓓婷微红的脸不至于被对方一眼看到,跟在她身后支支吾吾地开口:“谢谢学姐,我……我们加个微信,我把钱转你吧?”
对方却大手一挥,非常洒脱地拒绝:“说了姐请你,几块钱就当带你体验下咱们学校的甜品水平了!还不错吧?”
钱蓓婷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她看不见身后的自己,才赶忙张口回应:“很好吃,我挺喜欢的。”
“好吃的多了,等你自己领了学生卡,充好了钱,想吃啥吃啥——就是有的实在太贵了,少去一食堂二层,剩下的都比它便宜——好啦!”一路数着好吃的走到了宿舍区,孔肖吟拍了拍她的肩,挥挥手道:“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下次如果有需要可以找学姐学长问,大部分都很和善的,耽误吃饭就不好啦。”
“对了,如果加入社团的话,我在街舞社等你来找我玩哦!”
……
想想也是,那天大半时间都是在路上,黑灯瞎火,又走在人家身后,怎么可能指望人家记得自己……钱蓓婷烦躁地甩甩头,脑海里却是挥之不去的那句“真乖”和孔肖吟那张好看的脸。
真的是。
一天世界、一塌糊涂!
第二天,孙芮被顶着黑眼圈背书的钱蓓婷吓了一跳:“咋的小钱,你从昨天闹肚子闹到现在啊?”
“谁跟你说我闹肚子了?”钱蓓婷从书本里抬起头来一脸不解。
“那你昨天说去厕所一去去了半个钟头,不是闹肚子还能是生了啊?”孙芮看她不反驳,觉得有点反常,也赶紧收了笑容关切道:“到底咋了啊,不高兴了啊?”
钱蓓婷也不回答,伸了个懒腰,趁这几秒钟时间又偷瞄了眼窗外的社团招新,失望地趴回桌上:“我也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不高兴好 。”
“就当我闹肚子了吧。”
孙芮看着她这副样子,急得直闹心:“有啥你倒是说啊!磨磨唧唧一天天的……”
话是这么说,能见到孔肖吟,钱蓓婷还是很快活的。
偷偷扬起的唇角落在孙芮眼里,越发让人费解:“咋又笑了啊!行了,我看你也是病得不轻,你要是有事儿就先忙你的去吧,不用陪我了,反正你现在也跟个大傻子似的就知道发呆。”说罢挥了挥手不再看她。
“哎,孙芮,那天街舞社那个学姐去你们宿舍的时候,说没说她叫什么?”把宣传单翻来覆去看得快要盯穿也没找到社长姓甚名谁,钱蓓婷只得求救于好友。
“没有,就说她姓孔,传单上好像没写。咋了,你也要进街舞社啊?”
钱蓓婷下意识掩住书里夹着的宣传单,翻了页书道:“那天你跟你爸出去吃饭,我一个人来报道,找不到食堂,是她带我去的,还请我吃了双皮奶,我想把钱还给人家,但没什么机会说。”
“我还当咋的了,这么点事儿,问呗!我说你这几天咋老盯着街舞社那边呢,她这几天不都在呢吗,问不就完事儿了吗!”孙芮白了她一眼,看了看窗外,指了指:“那不吗,街舞社。”
“她今天没来啊。”钱蓓婷伸长了手够过桌面上那只自动铅笔,在手上转了起来;转了两三次总也不成功,一气之下把笔拍在书上,一声闷响。
抬眼,眯着眼还在盯着远处的孙芮忽然笑了,抬手来拍她,差点又拍在她脸上,吓得她赶快向后躲了一下:“你又是怎么了?大C来看你了?”
“什么玩意儿,关大C什么事,自己看,你家那位孔学姐来了!”
“什么我家那位——”
扭头,呼吸停滞。
下一个瞬间,起身,跑远,留下孙芮一个人隔着窗看着热舞的孔肖吟:“哎妈呀,挺带劲啊,跳得真不错,是吧小钱——小钱?”
直到跑到里三层外三层的街舞社招新处前,踮着脚也看不全中心的孔肖吟时,钱蓓婷才回过神来骂自己蠢。
跑过来有什么用呢……
她尝试着挤进人群,费了半天劲也还是隔了一圈。一旁的学妹早就掏出手机为她伴奏,一首韩国女团的歌放出前奏,人群就传出了欢呼;待孔肖吟在中心起舞,呼声就更高一浪。
“学姐!加个微信吧!”
“学姐真漂亮!”
胆子大的学弟已经率先喊出声,女生们也欢呼得起劲,掌声不断,钱蓓婷踮脚太久维持不住,只得从缝隙里看那个害她失眠的元凶。
原来她不止长了张性感的脸,整个人都性感到让人想要犯罪。
不出所料,传单发得快到超出他们的准备数量,一些学弟学妹赶忙趁着这个机会要求先加社长微信,孔肖吟却一脸得瑟表情地回绝:“社长的微信非本社团亲学弟亲学妹不给随便加,看看我跳舞还不知足,都没收你们钱!最多面对面建群,进招新群。”
不说还好,一说立刻又被里里外外地围住,一个个伸长了脖子问数字口令,加完了就被孔肖吟装着凶三两句打发走。
“那边那个学妹也是,要加就过来,加完就——哎?是你啊!”
钱蓓婷扬起笑容,点了点头:“是我啊,学姐,又见面啦。”
孔肖吟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笑得开心,招着手让她过来:“你也是来加群的吗?口令好像过期了,要不你再等等,他们马上就把传单拿回来了。”
“其实我不是来加群的。”
“你还在考虑吗?是不是因为你之前没学过跳舞?哎呀没事,你看我刚刚跳得还行吧?”接收到钱蓓婷的点头肯定,孔肖吟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得活像牙膏广告:“我也是从大一开始练的,所以嘛,没关系的!来就完事儿了,我保证教会你。”
“我信你说的话,但是学姐,我其实是来还钱的。”看着孔肖吟写在脸上的真诚,钱蓓婷总觉得脸上开始发烫了,移开视线不敢看她:“学姐你还记得吗?之前我迷路了找不到食堂,你请我去二食堂吃了一碗红豆双皮奶。”
孔肖吟虚着眼回忆着,半晌拖着长音“啊”了一声,复又挂上笑容:“是你啊!我记得啊,不都跟你说了不用还了吗,算我请你的,就那么几块钱你就是还我我也吃不上一顿饭,真不用还了,不用跟姐客气。”
“要的。”钱蓓婷眨眨眼,“学姐,你热不热?请你喝水,就当还你钱了。”
“你这个小屁孩儿怎么这么倔!姐姐不差那几块钱。”孔肖吟靠着桌子,身子更低几公分,抬眼用上目线瞧着她,挑了挑眉:“想和我独处?直说我就答应。”
“想和学姐独处。”从善如流。
“我叫钱蓓婷,经济系大一。”
她闻言笑了笑,又一次抬手揉了揉钱蓓婷的脑袋:“孔肖吟。”
“走啊孔学姐,请你喝水。”
“叫学姐听着好俗,不要跟他们一样无聊,叫我消音姐就行了。”
“好啊,消音姐,”钱蓓婷伸出一只手来,“请你喝水。”
“重要的话要说三遍?”孔肖吟挑了挑眉,搭上她的手,借力起身:“看你诚心,勉强答应你。”
走到岔路口,钱蓓婷指了指斜前方的教育超市建议道,“我们买这里的吧,他家有常温水,对胃好。”
谁知孔肖吟登时翻了个白眼给她。
“大夏天的喝什么常温水啊!这难道不是应该吹着小风喝着酒,再啃两口炸鸡的季节吗?”
“……炸鸡啤酒,不是什么初雪的时候才要搭配的吗。”
“你偶像剧看多了吧?这还不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吗!”孔肖吟拍在她后脑勺上,她连忙呲牙咧嘴地开始碰瓷:“消音姐凶我……”
“就凶了,咋的了吧!我就想喝冰的!”孔肖吟被她逗得直乐,方才拍过她的那只手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而后搭上她的肩,撑着她一边笑一边走路。
“走啦!去教学楼的自动贩卖机!”
于是开始偶遇。
比如,
“好巧啊,消音姐,你也来西楼上课?请你喝水啊。”
“消音姐!还在训练?请你喝水啊。”
“还在招新?流这么多汗,要不……请你喝水吧。”
“你也来夜跑?走啊,想喝什么我请。”
“消音姐——”
“钱蓓婷。”
“嗯?”坐在她对面吃面的钱蓓婷抬起头来,看着孔肖吟手指敲着矿泉水瓶盖却不打开,疑惑道:“太紧了打不开啊?拿来我试试。”
“不是这个事儿,小钱,我问你你实话告诉我。”孔肖吟勾起唇角盯着她笑:“你请我喝水,不单单是为了还钱吧?”
“是啊。”钱蓓婷咽下了嘴里的面条,忽然紧张起来:“怎、怎么了吗?”
孔肖吟挑了挑眉,收回了视线:“没怎么。你要是想加入街舞社,可以跟我直说,倒也不用拿矿泉水贿赂。”
眼看着钱蓓婷的脸逐渐涨得通红,孔肖吟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双手交叠在矿泉水顶上垫着下巴,直勾勾地盯回去,望进她眼里:“不是为了进街舞社啊?”
“那,在我被矿泉水撑死之前,可不可以请钱蓓婷小朋友把追女生好好学一学?”
钱蓓婷愣了一下才勾起同样的笑容,也挑挑眉,探身向前问道:“怎么学?和你学吗?”
孔肖吟毫不示弱,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边俯身看她:“倒是也行,但是这门手艺传内不传外,等你成了我女朋友再说吧。”
难得仰视孔肖吟的钱蓓婷歪了歪头:“还不是吗?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这个姿势,在别人眼里很像在接吻。”
下一秒,钱蓓婷同时感受到唇角柔软的触感和有如擂鼓的心跳。
“还不是哦。”孔肖吟抬手揉揉她的左耳,又摆正位置贴合地印上她的唇。
“如果这么轻易答应你,你消音姐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是吗?”钱蓓婷一把抄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
“那,孔肖吟,我再请你喝一口水吧。”
Fin.
【肖钱】赤道细雪
*务必搭配食用bgm:《Romance》-October
*小钱视角,现实向,ooc我的锅,欢迎指正
*入坑久了有了新的理解,作了一点修改。本文又名《自闭的误解》,不要总是自我脑补,多沟通才会收获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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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一天,钱蓓婷照常待在中心解决午饭,顺便点进口袋房间汇报下一日状态,翻牌几条有意思的评论。今天的中心比往常还要安静,左邻右舍都空了,不是出外务就是三两出去约饭,大C也和朋友有约出了门,搞得她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活像位留守儿童。
神游完毕,她重新将视线聚焦在手机上,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条评论:
“小钱,我和我闺蜜不知道怎么就慢慢疏远...
*务必搭配食用bgm:《Romance》-October
*小钱视角,现实向,ooc我的锅,欢迎指正
*入坑久了有了新的理解,作了一点修改。本文又名《自闭的误解》,不要总是自我脑补,多沟通才会收获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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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一天,钱蓓婷照常待在中心解决午饭,顺便点进口袋房间汇报下一日状态,翻牌几条有意思的评论。今天的中心比往常还要安静,左邻右舍都空了,不是出外务就是三两出去约饭,大C也和朋友有约出了门,搞得她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活像位留守儿童。
神游完毕,她重新将视线聚焦在手机上,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条评论:
“小钱,我和我闺蜜不知道怎么就慢慢疏远了,也没有吵架,但就是觉得不是彼此最最好的朋友了……我是不是太敏感了?这其实是不是挺正常的?”
是顶着默认头像的一级小号,没有发私信,夹杂在十数条问候午安的热情里,眨眼就被刷了上去。钱蓓婷放下一次性筷子,空出手来往上划了两下,源源不断的新消息却一次又一次让它上行,直到消失在对话界面。
对不起啊,小姑娘。钱蓓婷轻飘飘地吐出一口气:没抓住你的问题,答不上了。
却一直盘桓在心头。当晚,钱蓓婷做了个梦,不知为什么就把这句话记得死死的,还替人家补全了经过。她梦见两个女生手牵着手走在路上,靠在一起,时不时就头碰头说几句悄悄话,而后又短暂地分开,直到下一次指到一处有趣的街景,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两个人捧腹大笑,一同不顾形象地弯了腰,一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要上手拍另一个的背,最终演变成追跑打闹的幼稚。
后来,在某个路口,身边的影子又多了一道。三个女生并肩而行,有说有笑,像均分着从前的欢乐,却不再放肆地大笑。
再后来,人群涌来,簇拥着少女远去。
追上去呀!去追上你的好朋友呀!钱蓓婷在心里呐喊。她希望落单的女孩听见她的善意,于是努力地用上更大的力气企图喊出声来。
力气用到极致,喉间终于一松,喊出来的却完全不是对女孩的鼓励。
“孔肖吟!”
这才看清,落单的女孩明明顶着自己的脸。
她直接从梦中惊醒,触及枕上的一片潮湿,后知后觉地抬起手蹭去脸上蔓延的泪水。
合上双眼,滚烫的泪还在眼皮下积蓄、游走。于是呼吸都要放轻,生怕一个用力,鼻腔的酸涩就要勾起更多的沮丧。更加灵敏的听觉辨认出走廊里的脚步,排练晚归的一行人拖着酸痛的身躯各回各屋,尽可能将声音放低。似乎有极轻的交谈声,脚步渐近时,她听见一串轻笑:“有劲没劲,你不困我还困呢。”
是孔肖吟啊……
听不清是同谁交谈,内容又是什么,只辨得出脚步声经过她的房门后理所当然地消失了。钱蓓婷躺了一会儿,嗓子有点干,想起来倒杯水,全身的劲却像在一瞬间被人抽干,只得留下一声毫无作用的叹息。
终于不再热泪盈眶,她深呼吸几次,似乎找回了几分力气,打算就此入睡。半梦半醒间又睁开眼,藏着睡意的目光落在惨白的天花板上,她忽然就记起了下午的那条评论。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已经不是小孩子,怎么还别别扭扭的。
自嘲地“哼”了一声,在意识被睡意彻底席卷前,钱蓓婷还是在心底的一个角落里悄悄地说了抱歉。
真的不好意思了,这位小朋友。也许我不是翻不到你的评论才答不上,而是这个问题我本就答不来。
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一直是个爱哭鬼,在亲近的人面前尤其是。
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的catch phrase很羞耻,但她说想要自己快点休息好回到她身边的样子就是比平时顺眼,惹得自己坐在台下湿了眼眶。没有硝烟的夏天是残酷的个人战,她在台上支支吾吾,偷偷说“想给钱蓓婷拉个票”,话音未落,后台几双眼睛就齐刷刷盯了上她;拉票演说结束,已经哭过一通的钱蓓婷憋回眼泪回到台上,刚开口却又丢了自己的声音,泪水不听话地漫上来。
那一天的孔肖吟真的很漂亮,又张扬又美好,双眸晶亮,视线交叠的一瞬间,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台上不敢放肆,在背对观众的阴影里,孔肖吟做了个口型说,宝贝别哭了,丑。于是钱蓓婷鼻腔更酸,直到并肩而立时被悄悄勾住了小指。
回到后台,她在角落里抱着孔肖吟哭了半小时。年上温热的掌心颇具节奏感地拍着自己的背,哄小孩似的念叨,不哭啦,不哭啦,我们小钱再哭就不漂亮了。
视线所及模糊一片,鼻端是唱唱跳跳后出了汗蒸出的潮气和那人因此更为馥郁的香水味,升腾如雾,绕得她晕晕乎乎。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孔肖吟见她沉默太久,干脆揽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扭起来,昏沉的头脑被她晃得更晕,迷迷糊糊只听见她和自己咬耳朵:
“钱蓓婷,腻不腻歪?你说咱俩现在看着是不是可像小情侣了?”说罢一阵轻笑零零落落洒在她的耳畔,听不出情绪。
钱蓓婷很想开口反问。你在想什么?你想得到我怎样的回应?
可终归她是钱蓓婷,一句话也没能问出口,老实又赖皮地在孔肖吟怀里接着掉金豆,叫她一声,就得一声回应。
“小钱,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那声音带笑,只是逗她。
与之相比,梅奔通明灯光下的相拥却显得失真太多。终于能够在一起,话音落下,钱蓓婷的脑海就只剩空白,沿着泪水跌落的轨迹蹲在原地。孔肖吟的感叹句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拉长又缩短,剪辑又复原,听得她泪水奔涌,却像终于被什么人盖上了认可。
终于,孔肖吟终于能和钱蓓婷在一起了。
她的患得患失,她的牵挂,她的在意,她的有口难言,她的脸红失措,她流过的泪,统统有了着落。过往的复杂情绪终于收起双翼,从过高的天空安稳降落。种种不安终于在夏夜抚平,安稳的拥抱像夏日流火,炙烤掉她脑海中最后的思想,只留这一个名字。
孔、肖、吟。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我们有幸,共赴更好的未来。
此后一段时间不止一次地听队友叫她们“收敛一点”,天天黏在一起不说,mc环节但凡有互动都像看不见别人,或怼或甜,主题大多是彼此。这种时候,孔肖吟自然是不会改的,吐着舌头说怎么样我们就是甜蜜羡慕也没用,欠招的模样不知是谁给的勇气;钱蓓婷则要带着笑看她嘚瑟,末了慢悠悠地补上一句:“想听我夸也没问题,先交钱,我话马上到位。”
远处还在和人打闹的鹅猛地扭过头看她,调转矛头捏上她的脸蛋:“你还有哪个别人要夸啊?啊?我还不够你夸的啊!”
周遭队友被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纷纷退场,钱蓓婷被掐着脸说话漏风,只好吐字不清地告饶:“够够够,孔姐仙女下凡,所有好听的堆你身上都不嫌多余——”
“算你有点眼光。”稍微带着点力气被扯红的脸忽而一凉,孔肖吟抚上刚刚捏过的地方摩挲两下,忽然照着钱蓓婷的脸亲了一口。钱蓓婷下意识地想要后撤,却终究停在了原地,让这个亲吻结结实实地落下。
视线相交,孔肖吟咯咯直乐,干脆坐在她腿上,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傻了?怎么今天不知道躲啊?”
“结果有区别吗?你是不是最近吃多了,死沉死沉。”说着却抬手将身上的人向后揽了揽。
“你这个按他们的话说就叫那个什么——口嫌体正直。”孔肖吟顺势环住她的腰,靠在她肩头,“承认吧,是不是可喜欢可喜欢我了?”
钱蓓婷任由她折腾,避而不答:“自恋哟小孔。”
色彩热烈的过去有着安稳的气息,是无条件的信任,是只要呼唤就能得到的回应,是不必思考就知道你是我的底气。无论面对多少人,站上多么大的舞台,紧扣的十指都足够让彼此勇敢。
并肩前进的成长虽有波折坎坷、起起伏伏,但只要身边是你,日子总归不算太坏。
前途似乎真的一点一点光明起来,忙碌的日常逐渐点燃了充实的喜悦。做空中飞人往返于各地的次数同黑眼圈明显程度同向上涨,心里却清楚这样的辛苦有多么来之不易。
拍戏回来要上公演的前一晚,孔肖吟趴在钱蓓婷床边嘟嘟囔囔。
“小钱,我有点紧张。”“明天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要不我别上了……”“哎。”
“社会我孔姐还会害羞呢?”放下手上的游戏,钱蓓婷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孔肖吟坐到床上来。两个人都盘着腿,大眼瞪小眼,孔肖吟抄过床头的抱枕搂在怀里,歪头盯着钱蓓婷,眨了眨眼:“看我干啥?”
钱蓓婷托着腮回:“看你好看。”
隔壁床的徐晨辰靠在床头回消息,抬眼就是这一幕,不由“啧”了两声:“腻哦,小情侣不得了。”孔肖吟闻言隔空送了大C一枚热吻:“等会儿就过去甜你!”
“免了免了,你俩继续,我找大孙去了。”徐晨辰迅速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往外走,顺手带上了房门。门锁“咔哒”地响了一声,孔肖吟应声向前栽进钱蓓婷怀里。
“小钱,我真的有点紧张。”
“嗯。”
听出藏在语气里的一点点笑意,孔肖吟扔了怀里的抱枕,翻过身来仰头看她,冲着那张倒立的脸恶狠狠地亮牙:“我说我紧张你还笑话我!钱蓓婷你找揍啊!”
“不是笑话你,是觉得你这样……还挺可爱的。”钱蓓婷低头望进她的眼,“笑一个呗?美女还是笑着最好看。”
孔肖吟听了一愣,还真扑哧一声乐了,抬手捏上钱蓓婷的右脸:“哪儿学的乱七八糟的,我几天不在就学坏了,啊?搁这儿撩姐姐呐?”
“嗯,你不就喜欢听这个吗。”拍开那只作乱的爪子,钱蓓婷一把拉她重新坐了起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干啥,想我啊?肉麻。”
“你又高兴了哦?”
“还行吧……就是有点不习惯,太久没见到那么多人了。”
这一次安慰人的变成钱蓓婷:“不怕。台上还有我呢,不管明天你遇到什么大场面,我都在呢。”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呢。”
再后来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一回过神,朋友就变得越来越多了。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钱蓓婷是一个珍惜友情的人,在这样一个始终半温不火、靠着情怀和梦想混成的一口气吊命到如今的团体里,来往的人太多太多,好的坏的早就数不清楚,唯独同身边的朋友维持着真心换真心的笨拙交流。因此无论对象是谁,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下来,每个同她一起笨的人都在她心里享有安安稳稳的居住权。
很偶尔地,当公演结束,孔肖吟和孙芮前后脚地回到后台,打打闹闹地从钱蓓婷身边错身而过时,她也会不轻不重地吐一口长气,默默地收拾好东西。她还会和孔肖吟一起下班,但也会和孙芮一起推开罗森的门,会和徐晨辰结伴回到她们的小屋。孔肖吟亦是如此,甚至有时候,粉丝返图里的她独自一人都毫不孤独,依旧美得恣肆。朋友和好酒,温柔和潇洒,从来没从孔肖吟身上消失分毫,反而随着年岁更迭让她更有魅力。
钱蓓婷按下锁屏,图像消失后思绪也随之放空。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发现一件完全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好像一下子忘记了,孔肖吟嘴角的痣究竟长在哪边。
这可真是件没有用的小事……钱蓓婷想着,手上却很诚实地解锁。手机有点卡,图片卡在加载界面,在加载完成的前一刻,她又想起了问题的答案,一下子变得很沮丧。
真的很幼稚啊。
所以到底在不高兴些什么?
她也想起不久前点开过的微博私信。距离上一次点进私信界面已经快有一年,几百个顶着自己返图当头像的小粉丝似乎还是那批。很常规的攻击辱骂也已经看腻,她有时候甚至有点想问问黑子什么时候才能来几句新鲜台词,也有点好奇是什么让他们日复一日地坚持看不喜欢的人。
误触了刷新,顶上忽然蹦出一条新私信。默认头像,乱码用户名,只发来了一句话:
“钱蓓婷,能不能别贴了?靠肖钱吸血躺着进top很得意吧?”
当时看完就退出来,现在却清清楚楚飘在眼前,闭眼是它,睁眼是它。
钱蓓婷忽然有点想哭。她没有委屈,没有想和谁解释,也知道不必和孔肖吟本人解释,她们很清楚,对方是彼此的朋友。
可是,可是。
可是我究竟是怎样地不留心,才会失去那个叫一声就应一声,不问缘由的怀抱呢。
生日前一天,钱蓓婷接到了孔肖吟的电话。
“小钱,快递收着没?”背景音很吵,孔肖吟说话要用吼的。
“嗯。”想了想又怕她听不见,钱蓓婷示意朋友过后起身出了门,提高了音量:“收到了,很好看。”
“那是,我攒了老长时间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巨款呢,喜欢就好。”
“你恶不恶心,我吃饭呢。”钱蓓婷笑着怼了一嘴,心里却有点酸。有些话哽在喉头,咽下去不甘,吐出来又怪。
正等着她下一句话,对面突然传来喊疼的声音,陆婷的嘲讽技能随即到位:“孔肖吟你好意思说是你攒的钱吗?小钱我跟你讲,你要是上次送的礼物再贵一点,孔肖吟能让我们也吃不上饭——什么没有,你自己说,要不是孙芮还没回来,她还能剩下钱带Daung看病吗……”
哦。
原来如此。
“小钱长大了,送个好看点的包怎么了……陆婷你你你、你别过来啊!”似乎脱离了危险场面,孔肖吟的声音又清晰起来:“小钱,你——”
“包很漂亮,等你回来我带快乐屋给你看看实物。还在排练吧?快去吧,再不挂电话不光是大哥,老马都要吃人了。”
对面也不说话了。于是短暂的沉默中,钱蓓婷从背景音里听见几个后辈有说有笑,就像寻常高中的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聊得叽叽喳喳、天南海北,那才是真的青春。
“好啊。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晚上回得去的话,记得一定要给我看看。”
“好。”
有时候钱蓓婷也纳闷,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什么法力,但凡整人的鬼点子最后都要落到自己身上,好事却没有一件灵验。再后来她想通了,整个S队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mc环节才有了那么多故事,这怎么能是她一个人的锅呢?这是队魂。
再说种种美好的许愿里,总有半件勉勉强强算得上灵验。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一直在你的身边。就算你我不再像之前一样亲密无间,我还是在你身边,你也没有离我太远。
也许好事总要有点缺憾,才显得真实一点。可思来想去,钱蓓婷还是觉得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所幸她后来给自己找到了一点借口:所有冠以“最”、“永远”和“一定”之类的承诺,未免都太小孩子气了。成人的世界瞬息万变,没有永恒,记得几个瞬间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运。每一句应许都像雪花,有些生在极北的凛冬,于是结结实实降落在地面,就成了一诺千金;有些就没那么幸运,飘飘摇摇下了山,才发现自己诞生于乞力马扎罗,飞身扑向的是终年炎热的赤道,一秒都不要就足以灰飞烟灭。
她曾以为自己能够长久地活在炎夏的那个拥抱里,让灯光下的友谊永远闪耀。
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以后,钱蓓婷终于发现,那不过是错误估计了落点、只凭一腔孤勇就敢于赤道降落的细雪。
Fin.
血腥爱情故事<一>
*前情提要,请看『专属恶魔』*
*不看也没有多大关系*
*乱七八糟的设定请别介意*
那十字架原是法器灵杖的化身。
灵杖与魂戒的结合召唤出了另一件法器—幻镜。钱蓓婷吐出来的血溅到了幻镜之上,两人的过去随着那光芒开始重演。
时间的齿轮转回五百年前。
钱蓓婷蹲在一个潮乎乎的...
*前情提要,请看『专属恶魔』*
*不看也没有多大关系*
*乱七八糟的设定请别介意*
那十字架原是法器灵杖的化身。
灵杖与魂戒的结合召唤出了另一件法器—幻镜。钱蓓婷吐出来的血溅到了幻镜之上,两人的过去随着那光芒开始重演。
时间的齿轮转回五百年前。
钱蓓婷蹲在一个潮乎乎的笼子里,她身边挤了很多人,不能称之为人,没有心跳的怎么能是人。这个笼子很挤,可没有人敢往她身上靠,她是纯血贵族,她们畏惧她的气味。
这个特制的笼子上印有范海辛家族的族徽,艾斯城邦最庞大的一支血猎族的队伍所拥有的战利品。这是他们在魔都的一场围剿,满载而归,凭着魔笛的摄魂曲数百只未成年吸血鬼被收入囊中,它们将来都会是最好的奴仆。
逐渐壮大的血猎敢于凌驾于血族之上,她们收集法力低微的未成年吸血鬼利用结契的封印让其成为奴隶,充当着围捕时的猎狗,在她们成年拥有初拥能力前便割下头颅,永不超生。
对吸血鬼来说,彻底的死亡就是最好的结局。
不同于其余怯生生地盯着外界的吸血鬼,钱蓓婷很淡然,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十分清楚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她是自愿来的,即使不受摄魂曲影响她也乖乖跳进了陷阱。至少这样可以摆脱那个冰冷的德古拉城堡和对她严厉无比的亲王。
过去十六年她唯一的乐趣就是观察一名人类女子,她每天傍晚会在河边浆洗,太阳落山前会跟同伴跳舞,她的声音很好听,让整个山谷都布满活力,即使就在黑暗的角落远远看着也让人为她动容。
可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那女孩被绑在了城堡的餐桌上,洁白的胴体上沐浴着圣光,可她的脖颈却被刺下了两个洞,如注的血流从那里喷涌而出。亲王们举止有礼,文质彬彬地分食着这甘甜无比的处子血。
她躺在那里,毫无生气地那么看着钱蓓婷,双眼无光,静待死亡,嘴角含笑。
亲王擦了擦嘴,用圣杯盛下最后一杯血,把它递到了钱蓓婷手中。“孩子,你给我们挑的这个猎物是百年以来最好的。我的身体里现在充满了力量,你也来来尝尝如此佳酿。”亲王斑白的胡子又变的黑青起来,他眼角的皱纹渐渐消失,一个潇洒的年轻绅士就这样出现在钱蓓婷面前。
钱蓓婷觉得恶心,她为自己身为吸血鬼感到恶心,她愤怒地把那圣杯砸在亲王的燕尾服上,“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重焕年轻活力的亲王并不对女儿的无礼嗔怒,这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从他的骨血里诞生的孩子。 “孩子,你还年轻,你现在的心慈手软是因为你衣食无忧。你没有试过喝不到人血是什么感觉,你没有在肮脏的下水道里靠吃老鼠蟑螂躲过猎人的追捕,你没有经历过衰老…当你有一天傍晚起床发现你已经握不紧拳头时,你就会知道,我们的世界跟人类是不能共存的,我们只能靠掠夺才能生存,这份诅咒从我们的先祖德古拉的时代就已开始了。”
以血维生,永生不灭。
她把那女孩的尸体埋在百合花盛开的地方,像她的的睡颜一般一样纯洁而又透明。开始下雨了,因为钱蓓婷的心里还是很难过。不知道坐了多久,耳边有魔笛的声音响起,这是来自范海辛家族的法器。摄魂曲并不能迷惑纯种吸血鬼的心智,但钱蓓婷却跟着那笛声走了,她知道魔笛的主人可以为她带来湮灭。
又过了几天,她们被饿的奄奄一息才有人来看她们。
孔肖吟从马上跳下来朝笼子边走去,她出任务刚回来,翻遍整个魔都都没看到半点城堡的影子,也许老头子说的对还是得挑个称手的工具人。之前孔肖吟做事一向得过且过,她不在乎要杀多少吸血鬼在队伍里混混日子就行了,可现在不同了她发誓要杀光所有的纯种吸血鬼。
“肖吟你还好吗?关于你姐姐的事我们很遗憾。”雷克西远远看见孔肖吟来了就在思考着措辞,今天早上他们在从前常去的山谷里找到了孔肖吟姐姐的尸体,即便被掩埋的很好,但她脖颈处的伤痕还是揭示了吸血鬼的残暴罪行,把人血放干的进食方式是德古拉一族的传统。
“雷克西,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件事。现在支撑我站在这里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报仇,所以不要再想着劝我什么,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孔肖吟示意雷克西把笼子打开,太阳还没落山,这些小吸血鬼个个虚弱无比。
钱蓓婷本来已经睡着了,但听着锁链打开的声音就迅速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人的样子她那不会跳动的心脏开始抽疼。我还在梦里吗?你还活着吗?
也许是钱蓓婷的眼神实在太过炙热,孔肖吟也疑惑地看着她,淡绿色的瞳孔在白天也会闪着光,这只吸血鬼长得很漂亮,跟人类小孩一样漂亮。“雷克西,这只也是吸血鬼吗?她太像人了,你们真没抓错吗?”
雷克西挠了挠头,“能被摄魂曲吸引的肯定是血族,估计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幼崽,没有亲自猎食过人类,所以长得就不会有戾气。不过小孔,她可是吸血鬼,你不能被她的外表所欺骗,迟早她的天性会觉醒的。”
不是她,不是她…
从孔肖吟说话的声音和站立的姿势,钱蓓婷就知道自己认错人了,面前的人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吸血鬼猎人,若是她拿木桩捅进自己的心脏那一定会轻松无比。
惊喜比烟花溜走的还快,瞳孔里的绿光也慢慢熄灭,钱蓓婷垂下了脑袋,她又把自己关进了小角落里。
“就她吧。”
雷克西摆了摆手,果然还是那个只看脸的孔肖吟,他拿出盾牌把旁边的吸血鬼赶到了铁笼边,拖着钱蓓婷的铁链把她拉了出来。
总是娇生惯养的小公爵从没受过这样的苦,昨晚她饿的发昏,可看着旁边的吸血鬼哄抢着一只瘦小的老鼠,她只看了一眼就反胃的想吐。 稍微年长一点的吸血鬼凭着武力抢到了一整只老鼠,他用血红色的瞳孔呵斥着还觊觎着食物的小吸血鬼,拖着铁链后的铅球爬到了钱蓓婷面前,露出难得的恭敬之意,“大人,您先享用。”
钱蓓婷口很渴,肚子也很饿,那老鼠吱吱地叫着,颈部的动脉被咬破了,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让这铁笼子里所有的吸血鬼都红了眼,除了还在隐忍的钱蓓婷。
“大人,我的名字是费伦,乐意为您效劳。如果您嫌这活物脏,我可以为您取血,但味道还是不如您亲自吸食的鲜美。”费伦还有半年就要成年了,他很会察言观色也极力想找个靠山,虽然不明白纯种吸血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如果想逃过成年前就被斩杀的宿命他必须巴结钱蓓婷。
父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难道这就是我必定的宿命,即使我打扮的再像个贵族,我再怎么去学习的人类的礼仪,我也始终是个怪物,一个嗜血的丑陋怪物。
钱蓓婷哆嗦着手接过了那只老鼠,毛茸茸的活物奋力要从手掌间逃出,细长的尾巴乱摆着。一个不注意老鼠就从手里跳了出去,费伦想抓住却被钱蓓婷瞪的不敢动弹。死里逃生的老鼠似乎也知道了这个牢笼的局势,它被这里的老大特赦了。小老鼠钻出了铁笼,吃着地上起了苍蝇的猪食。
钱蓓婷盯着那只老鼠,它正为着重生而活蹦乱跳着,伤口也慢慢凝固,空气里的血腥味渐渐消散。
只差一步,它就要逃走了。
一只瓷白的手按住了它的尾巴,它又重新回到了它的宿命里,吸血的快感让方圆几里的野兽都跟着躁动起来。被吸干血的老鼠扔在了泥地上,钱蓓婷的瞳孔从血红渐渐变回了淡绿色。
费伦为她赶出了一块可以躺着的地方,进食过的人更加渴望鲜血的滋味。“费伦,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吸到人的血。”钱蓓婷眼里的绿光盯的费伦发毛,“大人,只要我们出了这笼子,就会有机会的。因为有您,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血猎会得到教训的。”
钱蓓婷被雷克西用膝盖压着肩膀跪在地上,太阳光照的钱蓓婷全身开始冒烟,她的皮肤越来越白。可是,小公爵不想死了,她要活下去,活下去…
眼前有人走了过来,为钱蓓婷挡下了太阳光,她掰起钱蓓婷的下巴,捏住下颚强迫钱蓓婷露出牙齿。“獠牙还没有完全长出来,应该还没有吸过人血。可惜啊,长这么漂亮竟然是个恶心的怪物。”
怪物…我不是怪物。
孔肖吟拉起钱蓓婷脖子上的锁链把她提了起来,拖着钱蓓婷走进了教堂,这里到处是十字架和圣水,每一样都能结果了钱蓓婷的小命。膝盖被磨破了淌出一条血印,孔肖吟把铁链系在了墙角。一个长老模样的人拿着十字架从忏悔室里走了出来,“你确定要选这个做你的奴隶,她看起来太脆弱了。”长老狠狠捏了捏钱蓓婷木棍细的胳膊,疼的吸血鬼满头是汗。
“还是换一个吧,你跟她结契,我怕她都撑不到封印成形。”长老走到中央的十字架前从底下的坛子舀出一汪圣水,和着圣土在地砖上做出了一个法坛。
“她死了再说,那是她的福气。”孔肖吟说话的声调冷冷的,看向钱蓓婷的眼神很复杂,小吸血鬼不能读懂。父亲说过永远不要试图理解人类,因为她们自己都不理解自己,吸血鬼就很简单,有足够的血就可以。
精钢制成的十字架从火里取出,长老按住钱蓓婷的肩膀就把从圣水里淬火过的十字架烫在了钱蓓婷心口上。伴随着吸血鬼的惨叫整个天空电闪雷鸣,百里之外的德古拉城堡里亲王从棺椁里被噩梦惊醒。他感受到了女儿的危险,大发着怒火,“给我找!快给我去找到公爵!”
孔肖吟拿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把鲜血滴在了吸血鬼的心口,范海辛家族的血脉里就流着对吸血鬼的永恒诅咒,钱蓓婷疼的来回打滚。血红的瞳孔不断放大,盯着给她带来这一切罪的猎人的颈项,那里迟早是我的,我发誓。
在彻底晕死过去之前,一只百足虫制成的毒蛊从耳朵爬进了钱蓓婷的脑子,“记住,你是我的,如果你敢背叛我,我会折磨的你甘愿信仰上帝。”
钱蓓婷再醒来已经是七天后,房间里的窗帘拉的很严实,分辨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全身的锁链还是在,她被锁在了墙角,身下似乎是个狗窝,是的,她跟狗住在一起。铁链的晃动让里屋的人听见了声响,“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埋了,看来你注定是要受苦的。”孔肖吟蹲下身把喝水的碗推到了钱蓓婷面前,那只沙皮狗刚刚舔过的波纹还没散去。
吸血鬼还是昂着头直视着面前的猎人,没有低头的意思。“不喝,就等着渴死吧。”显然吸血鬼没有受到威胁还是一动不动,孔肖吟来了脾气拿起墙上的鞭子狠狠抽了下去,吸血鬼是有自愈能力的,可钱蓓婷实在太虚弱以至于那些伤口往外渗着黑血。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我的命令你胆敢违逆,这就是你的惩罚。在我不许你死之前你就会活着,在我要你死的时候你如果敢活着,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孔肖吟半跪下来,拿起碗提着钱蓓婷的脑袋给她灌水,等到钱蓓婷的伤口复原了就把她提进了浴室。
“把你身上那层脏皮剥下来。”孔肖吟把干净的衣物放在了一边,拿起水管对着钱蓓婷一通冲,味道实在太重了,不然也不会让她睡狗窝。
“别老背对着我,转过来。”
吸血鬼怯生生地转了过来,今天是她的易感期,越害怕底下的腺体就越不听话。她拿手扭捏的挡着,尽管已经够屈辱了,但她不想被这个人类女子再轻贱一次。
孔肖吟看出了她的怪异,放下水管上前把她的手拉开,“你是alpha?”女人握上了自己的腺体,这让钱蓓婷逃避与她的对视,第一次有除了自己以外的,而且还是一个人类触碰那里。“标记过Omega吗?或者,你还是个雏。”吸血鬼惨白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红晕,即使是怪物也是会有羞耻感的。
“以后在我面前不准释放你的信息素,否则有你好受的。”孔肖吟用力掐了一把,疼的钱蓓婷差点站不稳。“待会自己找个地方解决了,不许把我给你的衣服弄脏。你是哑巴吗,不是的话答句话。”
“知道了。”钱蓓婷说话的声音奶奶的,孔肖吟撇了撇嘴便松开了手。
“下次记得叫主人。”
“是,主人。”这个套路钱蓓婷再熟悉不过,古堡里的血仆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孔肖吟转过身洗掉手上的湿滑,钱蓓婷太嫩了。如果是个人类小孩该多好,你变成吸血鬼又多久了呢?哪个天杀的吸血鬼做了你的长亲,我真想帮你杀了他。
钱蓓婷不知道孔肖吟的心思,只是小心地系着睡衣的腰带。如果让孔肖吟知道了自己是纯种吸血鬼,那死期就不远了。
钱蓓婷出了浴室自觉的朝狗窝走去,孔肖吟在她一屁股坐下之前揪住了她的耳朵把她提进了房门。“都说了不能把衣服弄脏了。”
吸血鬼局促不安地看着满屋子的火器和散落一桌的银质子弹。
“摆棺材太晦气了,我知道你不能见光,以后你就住我的柜子里吧。”孔肖吟指了指对着床的衣柜,里面铺了几件羊绒大衣。
钱蓓婷小心翼翼绕过摆放的乱七八糟的兵器爬上了衣柜的第二层,在拉上柜门之前一只手又抵住了。吸血鬼不解地望着,难道自己还需要给主人站岗吗?
“张嘴。”
钱蓓婷听话的张开嘴巴看着孔肖吟,猎人把自己手掌上结痂的地方又扯破一个口子,滴了几滴血喂给吸血鬼。不是结契那夜滚烫的惩罚,而是带着甘甜的鲜血,淡绿色的瞳孔瞬间变成了血红,在她直起身之前孔肖吟把匕首又抵回了她的胸口。
“我给才可以,自己不能要,明白吗?”
吸血鬼乖巧地点了点头,伸长的獠牙又缩了回去,她的小命不允许她随意放肆,要撑到父亲来找她。
“记住我的味道了吗?”
“我记住主人的味道了。”钱蓓婷恭敬地回答着,如果不是匕首放在胸口她一定会朝孔肖吟鞠个躬的。
“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吸别的人类的血,如果你不守规矩,不止我,还有许多的血猎等着砍下你的头。”
“主人,我会好好听话的。”
柜门慢慢合上,黑色的阴影爬上了钱蓓婷的脸,直到所有的光消失,吸血鬼的笑容也消失了。
想要我的臣服。
你一定会后悔的,孔肖吟…
关于龙族的传说
/
*龙族奶钱x人族小孔,我永远喜爱童话同人梗XD
01
村子里有个传说,远方的森林里有条恶龙。
传闻恶龙的皮肤乌黑发亮,恶龙的翅膀刚健有力,恶龙的爪牙锋利无比。
最近村民听说,千年一遇的恶龙出山奇观已经时机成熟。如果再不给恶龙进贡一名女子,它便要呼风唤雨毁灭整个村子。
于是为了讨好恶龙大人,村子里最花容月貌的孔肖吟难逃此劫。
但是孔肖吟不甘心。
那天,村民们为孔肖吟穿上了最绚丽的裙子,戴上了最优雅的花环,所有人都站在村口目送她,气氛壮烈又伤感。
孔肖吟用力握紧袖子下的偷偷藏着的匕首,头也不回的迈出了前往森林的步伐。
她才不愿成为恶龙的玩物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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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奶钱x人族小孔,我永远喜爱童话同人梗XD
01
村子里有个传说,远方的森林里有条恶龙。
传闻恶龙的皮肤乌黑发亮,恶龙的翅膀刚健有力,恶龙的爪牙锋利无比。
最近村民听说,千年一遇的恶龙出山奇观已经时机成熟。如果再不给恶龙进贡一名女子,它便要呼风唤雨毁灭整个村子。
于是为了讨好恶龙大人,村子里最花容月貌的孔肖吟难逃此劫。
但是孔肖吟不甘心。
那天,村民们为孔肖吟穿上了最绚丽的裙子,戴上了最优雅的花环,所有人都站在村口目送她,气氛壮烈又伤感。
孔肖吟用力握紧袖子下的偷偷藏着的匕首,头也不回的迈出了前往森林的步伐。
她才不愿成为恶龙的玩物或口粮。
她要去取恶龙的心脏。
02
森林里满是高大挺拔的树木,一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
孔肖吟走得久了有点累了,挑了块大石头坐下休息,并默默盘算着刺杀计划。
然而树枝被踩断的咔嚓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树叶抖动的声音愈发靠近,孔肖吟的手开始忍不住颤抖。
“嗯?你是哪里来的人?”
孔肖吟心里一惊,但是在诧异了一瞬后赶紧往声音的来源回头望。
她看到一个女孩子,细皮嫩肉,眉清目秀,咋一看似乎还有点弱不禁风的一个女孩子。
“你…你好,我叫钱蓓婷。”
女孩子被盯得有点害羞了。
“我是孔肖吟,我要去找龙,和我一起吧。”
孔肖吟倒是很坦荡。
毕竟钱蓓婷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而百无聊赖的行程,孔肖吟正好也需要一个同伴。
03
钱蓓婷一路上表现得十分乖巧,甚至还有点沉默寡言,她低着头,踏着小碎步跟在孔肖吟屁股后面。
然而孔肖吟一心只顾着思索刺杀恶龙的方法,好似也没有别的闲功夫在意其他。
但是一心二用真的不可靠,她发现自己好像在森林里迷路了。
“钱蓓婷,你知道恶龙家在哪吗?”
“啊?”
钱蓓婷被提问后瞬间如梦初醒般呆呆地抬起头。
“算了。瞅你那傻样估计你也是个路痴。”
孔肖吟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咱休息一会再去吧,我有点困了。”
稍微歇一会就好,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恶龙。孔肖吟默默想着合上了眼。
04
等到孔肖吟再度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舒适柔软的床上。
她一下子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蹦了起来,起床后着急地环顾四周,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处在一个大山洞里。
可是说是山洞,除了立着的大石头多了些,内里的装饰倒是与普通乡村建筑无差,甚至因为充足的灯饰照明和主人的悉心打扫,整个山洞干净又明亮。
“你醒啦!”钱蓓婷从一块石头后开心地探出了头。
“原来你要来我家呀!不过路上不好意思告诉你我家有点偏远,于是只好趁你睡着载你来了。”
钱蓓婷边说边眨着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怪不得刚才打瞌睡的时候感觉有点冷。孔肖吟抽了抽嘴角。
“不过你找我干嘛呀?”
孔肖吟没办法说出实话。
眼前的女孩子无论如何也和传说中描述的恶龙沾不上边,还不如说钱蓓婷和孔肖吟以前在村子里经常喂的小猫更为相像。
所以如果她真的是龙,可能也只是条刚长出牙齿的小奶龙吧。
“我…我来找你玩啊。”
孔肖吟悄悄丢掉了她的匕首。
05
所以她们一龙一人真的成为了朋友。
钱蓓婷给孔肖吟展示龙族祖传的黄金珍宝,孔肖吟则给钱蓓婷烹饪人类创作的美食佳肴。
钱蓓婷白天载着孔肖吟在低空穿梭漫游,孔肖吟晚上便搂着钱蓓婷在床畔轻声吟唱。
钱蓓婷悄悄为孔肖吟掠夺了人类的酒,一龙一人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躺在草地上数着星星。
孔肖吟则为钱蓓婷制作了不少美丽的小首饰,虽然只是用绿草编的戒指,用红花藤蔓缝起来的包包,却都能让龙族小姑娘每每出门都不舍得摘下。
她们一起度过了八个月。
新年将至,孔肖吟不禁有点想家,她偶尔会站在悬崖边,望着村子的方向愣神。
龙族的观察力是世界上最敏锐的,钱蓓婷看出了孔肖吟的不对劲。
于是在距离新年还有几天的一个夜晚,钱蓓婷在孔肖吟睡着后,把她载回了村子里。
临走时,钱蓓婷轻轻吻了熟睡着的孔肖吟的脸颊,却又在背过身之后快速揉了揉眼睛。
“和我玩了这么久,你也该回家啦。”
06
回村后的孔肖吟,并没有得到英雄的待遇。
相反地,自从孔肖吟回来之后,天气就开始变得异常无比。
以往一直晴朗无云天空总是忽然狂风暴雨,甚至有好几次莫名下起了冰雹砸伤了好几个走在路上猝不及防的无辜村民。
人们不禁认为这都是孔肖吟带回来的厄运。
她被恶龙诅咒了。
她被恶龙蛊惑了。
她被恶龙嫌弃了。
没有人愿意听她解释,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被恶龙所抛弃的玩物说出口的言语。
他们甚至悄悄聚在一起准备好了绳索和火把,他们打算今晚就把孔肖吟祭天。
火光点亮了整片村落。
孔肖吟被捂住嘴巴,泣不成声。
07
后来的人们听说,那天晚上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道黑影在空中低吼着飞舞盘旋,与隆隆雷声一起发出对人类的愤怒和警告。
村民们吓得跪倒在地连声哀求龙神饶命,没有人注意到孔肖吟什么时候消失的。
人们沉浸在对于龙族的恐惧与痛苦,渺小的人类已屈服于龙族的强大力量,深深跪拜着不敢抬头。
孔肖吟扶着钱蓓婷的龙角,鼻子一抽一抽的。
龙载着少女从乌云中穿出,速度却依旧没有降低。
钱蓓婷一心带着孔肖吟往前飞,钱蓓婷没有给孔肖吟任何说话的机会,钱蓓婷也不愿去了解那些凡夫俗子是如何对她的孔肖吟恶语相向的。
很快便落回了熟悉的山洞门口。
钱蓓婷化回人形后一直低着头面对着孔肖吟,拉着她的手抵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孔肖吟惯性使然环住了钱蓓婷。小奶龙微微颤抖,双唇却缓缓攀上了孔肖吟的脖子。钱蓓婷慢速地用唇齿摩挲着她的肌肤。惹得孔肖吟身心都暗觉酥麻。
“对不起,我不应该带你回去的。”钱蓓婷哽咽着说道。孔肖吟也情不自禁加大了拥抱的力度。
“我不应该相信龙族的传说,以为人类都是狠心的种族。”
“龙族的心情其实能影响天气,是我害了你。”
“小孔你知道吗?龙族其实还能看穿爱人的心。”
钱蓓婷渐渐抬起头,直直盯着孔肖吟的双眸。
“那你怎么还不吻我?”
太阳悄悄出来了,光束冲破云层洒在了洞口的土地上,落在了一对拥吻的人龙情侣身上。
08
关于龙族的传说该更新了。
这次的传说与屠龙英雄无关,这次是关于一位普通少女的故事。
「从前有一位少女,她取得了龙的心。」
END.
莫问前程
许佳琪是妖,原型嘛自然是个小狐狸。小狐狸尾巴一甩媚眼一抛,倒是一点都没有山海志里妖该有的骇人模样。虽然才修炼了一两百年,好在天资聪颖,已经能化作个人形了。
一颦一笑,媚态横生。
小狐狸的名字是一个道士一百多年给她取的。那年她还是村外荒庙一只野狐狸,没有开窍,也变不做人形。那道士大约是去京城有事的罢,因为连日暴雨在荒庙停了些时日,没少烤些好吃的。
小狐狸躲在灰尘铺满一层的关公像后咽了咽口水,那小道士一口白牙笑起来真好看,连着手上拿着的鸡腿都分外诱人。
小狐狸记得自己爹娘说过,道士最狡猾不可信,会把她们扒了皮做狐裘,烤了肉吃。她不敢往前去,只能趁那小道士睡着了跑到柴火边吃些...
许佳琪是妖,原型嘛自然是个小狐狸。小狐狸尾巴一甩媚眼一抛,倒是一点都没有山海志里妖该有的骇人模样。虽然才修炼了一两百年,好在天资聪颖,已经能化作个人形了。
一颦一笑,媚态横生。
小狐狸的名字是一个道士一百多年给她取的。那年她还是村外荒庙一只野狐狸,没有开窍,也变不做人形。那道士大约是去京城有事的罢,因为连日暴雨在荒庙停了些时日,没少烤些好吃的。
小狐狸躲在灰尘铺满一层的关公像后咽了咽口水,那小道士一口白牙笑起来真好看,连着手上拿着的鸡腿都分外诱人。
小狐狸记得自己爹娘说过,道士最狡猾不可信,会把她们扒了皮做狐裘,烤了肉吃。她不敢往前去,只能趁那小道士睡着了跑到柴火边吃些剩下的残羹冷炙。
“嘿嘿抓到你啦。”
许佳琪还没来得及溜走,后颈就被小道士一把提起。那小道士也奇怪,倒没有把她做成宵夜的意思,只是把她抱怀里摸来摸去。
“哎哟——”
小狐狸使劲咬了一口她的手指,然后趁着松手的空档溜了出去。摸着自己平坦的胸部心下感叹还好还好,可真是个色眯眯的怪道士。
那日之后,那小道士每次烤什么野味总是给她剩下那么些。小狐狸虽然没开心智,但也知道她没什么恶意,往后反而经常叼些野鸡兔子的放到小道士面前。
“今晚吃兔子!”
“吱吱!”
小道士快离开荒庙的时候,抱着小狐狸坐在台阶上看月亮。她说,小狐狸你瞧那月亮多好看,和月饼一样,你还没吃过月饼吧,甜滋滋的……
小道士摸着她的毛发给她取了名字,叫许佳琪。临走还叫了她一套用内丹修行的道法,说是即使修不成仙,养身也是极好的。
小狐狸看着小道士露出的大白牙,想着自己从此修行也好。
为了吃一吃那天上的月饼,还有个心思她没对人说过,她想化成人形去找那小道士,让她瞧自己一眼。小道士说自己叫什么来着?
对了,吴哲晗,是茅山医字脉的小弟子。
许佳琪默默念着,把这些记在了心里。
一个月,半年,一年,许佳琪还是喜欢没事趴在那荒庙里发呆。她知道那小道士大概这辈子是不会回来了,她也知道那十几日的露水缘不过过眼云烟。
她是人啊。
许佳琪懊恼的用尾巴赶走荒庙里的虫子,然后沉沉的叹了口气。
“咦小狐狸,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小道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伸手提起了她的后颈,然后拢到了怀里。许佳琪蹭一下跳了起来,嘭得撞到了小道士的下巴,疼得她直喊娘。
“吱吱!”
“真是在等我啊,那我带你回茅山去。”
吴哲晗回茅山的时候正是秋天,鲈鱼味美。她身后的竹篓里比来时多了一只小狐狸,叫许佳琪。这一路上吴哲晗除了采山间的草药,就是捕鱼捉野鸡给小狐狸打牙灶。
茅山脚下,许佳琪满意的拍了拍肚子,然后心满意足的把脑袋蹭到吴哲晗怀里。明天就要同吴哲晗回师门了也许是茅山自带着浩然之气,许佳琪虽没来过却没来由的安心。
她乖巧的闭上了眼睛,任由吴哲晗不轻不重玩弄着她因为太舒服而耷拉下的耳朵。那小道士见怀里的小东西睡熟了,才小心翼翼把她放回被褥铺的竹篓里,准备明天一早上山。
竹林被风刮过,沙沙作响。
吴哲晗把脑袋垫在石头上望着那毛月亮掐指算了算,眉头却皱了起来。不过兴许是想多了。自己又不是那几个会茅山术的师哥,没事瞎推算什么呢。
算的那血光之灾。
竟是茅山满门尽被鸠杀。
许佳琪想,大概是几百年的时光还不够长。所以她一闭眼就还能闻到空气中那血腥味。灾荒年本该赈灾的银两被州府贪了下来,民不果腹。
茅山运了往年存储的粮食下山救济,却让受恩惠的村人起了歹毒心思。
是啊,谁又能想到,那说是上山报恩的年轻汉子,会在饭里下了蒙汗药,集结了一村的人杀光茅山满门呢。
难民,良民,贱民,草民,愚民,
民,民,民。
吴哲晗躺在墙角,血已经快要流干了,她努力护住身后的竹篓,然后伸出手轻轻遮住了那小狐狸的眼睛,用快听不见的气声说了句什么。
“小狐狸别看,丑。”
可丑的不是她,是人心。
她常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都说公道自在人心,
可这世间的人,还有心吗?
那小狐狸身上通体雪白的毛发,眉间有一缕不知怎的,那日竟染成了血红色。于是,黄家村三十八口,无一人苟活于世。
“所以咱们祖奶奶是个有情有义的狐仙哩!”
月光下,几只红色皮毛的狐狸装作人的模样正坐在树下边说话边对月亮作揖。若是有懂道的人在此处,大约是要被那几只小狐狸修炼的道法吓一跳。
上乘的修道之术,哪里是处处可见的。何况还是穷乡僻壤的几只狐狸身上。
怪哉,怪哉。
庙里一只雪白皮毛的狐狸似乎是听到了庙外的动静,轻轻皱了下眉头,又重新挥了挥尾巴,蜷得更紧实了些。若不是眉间有缕红色,这纯白的皮毛倒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
“有不怕死的人来了,快走,快走。”
庙外刮来一阵风,那狐狸终于睁开了眼睛,不动声色的从简陋的床上跳了下去化作人形,躲在了落满灰的关公后面心中暗暗腹诽。自己在这庙中也算夺过不少人性命,怎么还有不怕死的敢来呢。
是了,怕不是听到什么传言说这庙中有美人狐仙,这才冒死也要来欠下这风流债。许佳琪鼻腔里冷哼一声,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看着那书生模样的人的背影,嘴角带过笑意。从关公像后面无声无息的飘到了那书生背后,指尖就蹭上那人的后背,直往衣服领口处钻。
甜腻的嗓音像是要把人泡进蜜罐里去,粘哒哒的官人两字才吐露出口,鼻息就喷在了那人耳边,惹得小书生一阵哆嗦。
“姑,姑娘,不好,”
许佳琪听着书生的声音耳熟,手上不自觉顿了一下。月光照不进这庙里,昏暗之中许佳琪竟觉得那书生侧脸有几分像几百年前的小道士。
你与她就算有几分相像,也不过是占了她的光,怎配得这副皮囊。
许佳琪冷笑一声,不再惺惺作态做那美人状诱书生上钩。手上的力气也大了几分,直取那书生胸口,却眼尖瞥到了被刚刚扯开的领口露出了白绫。
“你是,你是女的?”
“嗯呜。”
许佳琪手上的力道软了几分,她盯着那面色羞红的书生,心中一阵难抑的激动。若是,若是人有投胎转世呢?许佳琪揪着那书生的衣领,也顾不得解释,拉着她就站到了树下。
月光皎洁,那书生眉眼一笔一画分明就是几百年前小道士的翻版。
“你明明女儿身,做什么书生打扮?”
“我想考取功名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男儿身才能进京赶考。”
那小书生似乎是被吓破了胆,扭扭捏捏半天才鼓起勇气抬头看着许佳琪,憋出这么句话来。然后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般低下了头,只站在那树下盯着自己的影子。
半晌,她只见到地上多了几滴水,难道是下雨了?她抬起头,却发现是那狐狸化作的美人正盯着自己发愣,眼泪却一滴一滴往下。
“你怎么哭了?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不好吗?”
“你这小狐狸,记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再去偷人家的鸡,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许佳琪泪眼凝噎看着小书生,像是又看到了几百年前在山间采着草药露出一口白牙训诫自己的那个小道士。愣了半晌才模糊的吐露出个好字。
“好,好。”
小书生心里纳闷,自己明明只想在荒庙借宿一晚,却误打误撞碰上了个美人狐仙。
这就算了,先生都说狐仙迷人智,夺人心修炼,怎的这狐仙见了自己的模样之后,倒是放过了自己,还落下了几颗珍珠泪。
“吴哲晗,”
“唉!”
小书生一个哆嗦,手中的书就落到了灰扑扑的地上,抖起了一层灰,呛得她直咳嗽。她微微抬起头看见那美人狐仙走了过来,帮她把书上的灰掸落干净。
不过这狐仙姐姐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呢,啊,是的了,狐仙都是通灵的,自然知道自己名字也不是什么难事嘛。吴哲晗一阵胡思乱想,耳朵却不知道为什么红了起来。
“我陪你入京。”
“啊?”
“你不愿意?”
“哦哦,没有。”
许佳琪没有再理那转世来的二愣子,转身合衣自个去躺椅上休息去了。虽然说相貌心性名字都一样,可这性子怎么如此呆愣,她有些疲惫的看了眼坐那连书都拿反的呆子,嘴角却带上了笑。
陪她入京,保她无虞。
就像几百年前,那个人抵死护了她周全。
吴哲晗家中祖先本是江南富庶商人,可惜了家道中落,到她这一代也就守着个药铺子。行医救人再快也比不上那些做官的勾结起来要人命。
“所以我想着,扮作男儿身进京,万一给我碰上了呢,不就能比我当大夫多救几个人了?”
吴哲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若不是笑起来还是傻里傻气的模样。许佳琪都要错把她当成了几百年前的那人了。
她张了张嘴,好几次想告诉她那天下百姓岂是你一人之力能救回来的。又想起来那露出一口白牙的道士严肃着脸责问自己的模样,硬生生咽了回去。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许佳琪看着吴哲晗熟睡过去的侧脸,沉沉的叹息了一句。窗外又是那毛月亮,许佳琪不会算卦,只是隐隐心中不安,明日就是揭榜的日子。
莫非还是宿命?
吴哲晗睡的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有什么冷冰冰的液体滴在了自己脸庞,蹭的有些痒了起来。再醒来的时候她住的那小客栈已经被团团围住,嘈杂的声音像是鞭炮在耳边炸起。
她就这么迷迷糊糊被带上了手铐关进了牢里。橙红色的火把映得那些个官兵每一个像极了书里写的恶佛,凶神恶煞似的盯着她。
四处张望下,那只跟着她入京的美人狐仙竟找不到踪迹。她心中一阵失落,却迷迷糊糊也觉得欢喜,还好那狐仙姐姐没有被牵连。吴哲晗被推进牢里时心里竟说不上来的酸涩。
狱卒见她可怜,抽着旱烟一口浓厚的方言,问她一女儿身赶什么考,考不中也就罢了,偏偏高中解元。那京城的达官显贵,不把你送进牢送谁?
吴哲晗听了这话心中万般苦涩,却一句话都没得反驳,只能点头,然后昏昏沉沉的在那草席上睡了过去。梦里她似乎是见到了一只小狐狸,那小狐狸同她说别怕。
还有一句,她记不清楚了。
好像是什么,什么,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狐仙腹中藏着一颗内丹,古来就有人记载,狐仙内丹可解百毒,取那完整的内丹除了开膛破肚,更重要的是需得狐仙自愿,故千金难求。
那日京城下了大雪,路上行人匆匆。客栈后面的小门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咬开了个小洞,爪子的踪迹一深一浅,顺着宫墙进了内殿。
吴哲晗被人从死牢换了出来,醒的时候已经在城外的一处民居里,门外只有一个宫里的老太监守着。
“这,我这没事了?”
老太监听到响动走了进来,狐疑的看了她眼,冷冷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女娃娃,自然是有贵人保你。”
贵人?
吴哲晗躺在床上想了许久都没有想起自己认识什么贵人,只觉得心中空落落少了些什么。
新帝不知为什么破格许了她可以当个官,同那些男子一般上朝进谏。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最终也是被压了下去。
大历三年那年的冬天分外寒冷,大雪连绵,吴哲晗上朝时裹了件羊裘,可还是冻得脸色惨白。新帝瞧她脸色不好,宣人拿了件裘衣说要赏她。
那狐裘通体雪白,是世间难得的稀品,吴哲晗反复摩挲那白得透光的皮毛,心中却难高兴起来。只觉得翻江倒海有什么东西要涌上来,竟一口血喷在了狐白裘上。
同那只她从没见过原型的美人狐仙一般,
眉间,红梅盛开。
小狐狸,你说说你这修仙,修的什么呢?
修,修以后能尝那月饼啊,甜滋滋的。还有,修她百年后能多瞧我一眼,说些好听的哄我,不过那呆子肯定一句好听的都不会说,只会念叨那一句。
哦?哪一句?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她行千万件好事,谋天下安稳,护九州百姓。
我只做一件,
求她平安无虞。
【肖钱】悬月
*正常年龄差,儿童文学(。
*建议搭配小食:pure imagination - ROOK1E/J'san
*马上是期末了,会比之前更忙,可能要七月再见了,祝大家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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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钱蓓婷小时候曾经随母亲去沈阳探亲,一房远亲,但在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候接济过。那是钱蓓婷出生以前的事了,后来走动少失了消息,十几年才又联系上。
去程坐绿皮火车。她从来没坐过绿皮火车,拿着张四四方方的票,一开始还觉得挺兴奋 ,等到上了车,人挨人人挤人,方便面味夹杂着土味、汗味,各种奇怪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新鲜劲就迅速消失了。坐在窗边的小凳子上数了三十二棵树之后...
*正常年龄差,儿童文学(。
*建议搭配小食:pure imagination - ROOK1E/J'san
*马上是期末了,会比之前更忙,可能要七月再见了,祝大家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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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钱蓓婷小时候曾经随母亲去沈阳探亲,一房远亲,但在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候接济过。那是钱蓓婷出生以前的事了,后来走动少失了消息,十几年才又联系上。
去程坐绿皮火车。她从来没坐过绿皮火车,拿着张四四方方的票,一开始还觉得挺兴奋 ,等到上了车,人挨人人挤人,方便面味夹杂着土味、汗味,各种奇怪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新鲜劲就迅速消失了。坐在窗边的小凳子上数了三十二棵树之后,钱蓓婷问她妈妈离下车还有多久,只得到一句有点敷衍的回答:“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先睡一会儿。”于是她听话地爬上了床,再一睁开眼,窗外就是一丛丛呼呼冒烟的烟囱了。下了车,呼呼的北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子,钱蓓婷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中国幅员辽阔下骇人的气候差异。
她就是在这样一个城市遇见了孔肖吟。
见她第一面钱蓓婷刚上初中,背着满满一书包寒假作业跟着大人往亲戚家走,很自然地瞥见那两个迎面走来的女学生。其中一个染了黄发,化着妆,衣服崭新精致,漂亮是漂亮,但让她总觉得有点儿凶。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过去,那个黄毛的女生不知道和同伴聊到了什么,突然笑得很大声,笑声肆意,是钱蓓婷这个听多吴侬软语的上海人鲜少见到的张扬。
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把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以至于日后提起来,孔肖吟本人理所当然地对此毫无印象。
“拜托,当时我急着去跟同学去小卖部蹭她的棒棒糖吃,哪顾得上路上遇到的一个小屁孩儿啊!”孔肖吟“哼”了一声,抬手揉乱了钱蓓婷刚打理好的刘海。
总之她给钱蓓婷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后来,和亲戚熟络不少的钱蓓婷曾经打听过孔肖吟一嘴,才听说孔爸爸在市里做生意,家里比较富裕,又疼女儿,想要什么基本都给买;孔肖吟自己生得也是附近出了名的漂亮,虽说看着张扬了点儿,好在人不坏。
人不坏吗?可是她看上去很凶啊。
当然,这句话钱蓓婷从来只敢在心里说。
两个人真正说得上话是在一个暑假。不年不节的日子,父母都在忙工作,不方便到东北探亲,那边却说有东西一定要他们来一趟带回去。在拜托相熟的乘务员多加照顾后,钱蓓婷成了两边大人的小邮差,第一次一个人坐了将近26个小时的火车到了沈阳。
列车缓缓进站,钱蓓婷早早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紧绷神经,夹在人流中提着行李箱下了车。意外的是,她没看到亲戚,却看到举着一块大牌子,上面还写着自己名字的孔肖吟。
疑惑归疑惑,该有的礼貌还是不可以少。钱蓓婷叫了声“姐姐”,换来孔肖吟惊喜地低头:“哎?你到啦!我刚才咋没看见你呢!”
“人太多了。”
被孔肖吟低头的姿势伤到了自尊,不想承认是因为周围的人太高,而她这个小豆丁还太矮,钱蓓婷简短回掉这个问题,企图敷衍过去。好在孔肖吟心大没在意,解释说亲戚家里临时来了客人走不开,她放了假闲在家里没事可做,就到车站帮忙接她了。
就算从前几年同处这个郊区小城,打过几次照面,钱蓓婷依然觉得这个看上去很拽的姐姐不是很好接触。于是她故作乖巧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姐姐”。
孔肖吟闻言乐开了花,伸出手在她的小脑瓜上揉了两下,又掐了一把她的小脸蛋儿:“这有啥可谢的,小嘴儿真甜!走吧,姐带你回家。”
当时车站到郊区一天只有一路公交车,每一趟拉走的乘客自然将车里塞得满满当当。孔肖吟护着才到她肩高的钱蓓婷上了车,拼命挤出一条路来,占住角落里的最后一个位置让钱蓓婷坐上去,自己则撑在椅背上将她护起来。
钱蓓婷背着书包走了好长一段路,等车又站了大半天,小细腿已经快打晃了,但看看孔肖吟站在自己身边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心中不忍就要站起身来:“姐姐,你先坐吧,我其实不累的!”
“得了吧,你个小豆丁儿少逞能。跟姐客气个啥,姐姐我总在家待着坐得够多了!”说着,孔肖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钱蓓婷在酷暑中蒸红的小脸蛋,“笑一个?”
钱蓓婷听话地笑了一下。
“真乖!”
2
在南北跨数十纬度的中国,冬天你可以在地图上找到一年四季,夏天却只看得见天气预报里的全国高温。结束中考的钱蓓婷在上海玩了整整一个月,晒黑了两个度,直到妈妈将亲戚邀请她再去东北玩几天的消息告诉她,她才顶着蚊子咬出来的一身包开开心心地踏上高铁。
郊区小城在这一年的年初被纳入城区规划中,包括亲戚家在内的大多住户都同意了拆迁进城的方案,而亲戚家余出来的拆迁款项添上几万存款还买了辆小汽车,不到半小时就把钱蓓婷接了回去。
高考结束比中考早一个月,时隔一年再见到孔肖吟,她已经撒欢玩了更长的时间。和钱蓓婷最大的不同是,孔肖吟已经到了青春期最烂漫多彩的年纪,除去一如既往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防晒做得也相当不错。
于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钱蓓婷啊哈哈哈哈哈我以为这儿站了只小黑猴儿呢哈哈哈哈——”
冷静。钱蓓婷努力地挤出微笑。这是孔肖吟,是照顾过她的大姐姐,家里有钱打坏要赔——
实在冷静不下来啊!
钱蓓婷憋了半天,最终憋出一句自以为气势十足的挑衅:“我今年长高了,你长高了吗!”
“长没长高你别管,反正我还是比你高。”孔肖吟吐着舌头朝她得瑟。
不服气的小朋友拉来大人作裁判,两人背对背站在门框旁边,嘴上谁也不饶谁。
“爸,你给我俩瞅瞅,是不是我高?”“叔叔您不能偏袒孔肖吟,是谁高就说谁!”
超哥故意眯着眼凑近,从这边看看,又从那边看看,摸了摸下巴才慢悠悠地开了口:“你们俩的个头确实差不多,但是——”
“但是啥呀,爸你别磨叽了!”
“……但是你姐姐高一点儿。”
“耶!你看我说了我高了吧!请我吃冰棍儿啊小钱!”
靠近脸一下垮了下来的钱蓓婷旁边,超哥拍了拍她的头,“没事,我们小钱还在长身体呢,你瞅你姐都多少年不长个儿了,多跑跑多跳跳,说不准明年谁高呢。”
得了这句话的钱蓓婷就像看见了希望,待在东北的一个月里天天出去跑步摸高。至于个子没见长一厘米,人却又黑了一度,让孔肖吟笑话得更厉害的这件事,就暂且不表了。
除此之外两个人也做过很多傻事,其中大部分的主谋都是那位本该靠谱的姐姐。网吧里,你可以看到孔肖吟挂着两个人的qq在网页上偷菜,偷溜进来的钱蓓婷躲在她脚底下抠着手机按键搜索“女生文艺个性签名”,最终被前者确认下那个幸运的句子:风这么大,谁带我回家?路边你也可以看到两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毫无形象地蹲在一起,对着草丛争辩自己到底见没见过真的四叶草,站起来的时候双双因为起猛了眼前一黑。
“少女情怀总是诗,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孔肖吟照着钱蓓婷的鼻子捏了一把,最后还是带着生闷气的小朋友去了小卖部,请她吃最喜欢的草莓甜筒。
钱蓓婷当时没把孔肖吟这句话放在心上,纯当是玩笑话——只是十四五六的年纪,也许真是她自己不懂吧。
时间迈进八月,农历十五,孔肖吟在吃过晚饭后拉着钱蓓婷往外跑,美其名曰“赏月”。
“拜托啊大姐,外面蚊子那么多,你大晚上要去河边赏月?”钱蓓婷一边跟着她走一边嘴上不停:“这又是您的‘少女情怀’?有这好事你怎么想不起来找你同学,就知道找我和你去呢?”
“姐姐这是爱你,要懂得珍惜。今天月亮圆,这边看得可清楚可漂亮了,等你回了上海,想见还见不着呢。”
钱蓓婷还是觉得连蚊不叮都忘了带的孔肖吟离谱得很,还想说些什么,却注意到她忽然抽出手来与自己十指相扣。指尖是肌肤细腻的触感,比起自己尚且有那么点肉的手指,孔肖吟的十指似乎太过骨感了,用力时硌得她有些疼。
莫名其妙地,钱蓓婷不再想吐槽她了。
那天晚上的月亮究竟有多圆、多漂亮、多清楚,钱蓓婷已经忘得很干净了,只记得月光真的很亮很亮;不知道哪一个瞬间,她望见孔肖吟盈满流光的眼,望见清辉洒落在她周身,而她猝不及防地转过头来对自己笑。
扑通、扑通。
也许孔肖吟那句胡扯也有几分道理,少女情怀真的是诗吧。
3
钱蓓婷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好朋友,在百度上搜索过关键字,但对于没有对帅气的男生心跳加速过,却会对着又皮又傻的姐姐脸红心跳的问题依然无解。后来,关键词搜索着就变了味,钱蓓婷开始怀疑自己心律不齐,吓得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周末勒令父母带着她去医院检查身体,得到的反馈却只是“挺健康的,就是最近体重有点超了,控制饮食”。
直到曾经听她倾诉过疑惑的朋友发来一部不同寻常电影链接,她的担忧才真的落到了实处,与日俱增。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女孩子也可以像男生一样,喜欢另一个女孩子。
像是身处一片虚无却呼吸困难的人突然被告知,嘿,你掉进了海里,正在溺水。知道真相不仅对焦虑无力改变,甚至还会加剧这种恐慌,让她更快地失去意识。很多个夜晚,钱蓓婷只敢抱着手机偷偷所在被子里搜索相关的字词,还要和半夜检查她有没有好好睡觉的妈妈打游击。早春三月,她的春困看上去比一般人明显得多了太多。
成堆的教辅材料、有勾有叉的考试卷和听不懂的四级考题里,一旦觉得疲惫,钱蓓婷就会缩在桌上那摞课本后面,掏出一个有点卷了边的本子,一遍遍抄写那句有名的台词。
“当爱情悄悄来临的时候,就会有一百只蝴蝶悄悄地从心底翩翩起舞。”*
写得多了,她其实很想自我否认,就在本子上列举孔肖吟的缺点。每写一条,心里自动就给她找了个借口,写一条划一条,划一条写两条,然后再统统划掉。她觉得自己病了,明明孔肖吟哪里都就那样,到底有什么可在意的,自己怎么会喜欢她呢?
最后,她把那些涂黑的页都撕掉,回到封面留下了她的那些心事。
水波里的月亮/揉碎阴晴圆缺/
自我梦境里/跌落几只蝴蝶
是溺水者的自我拉扯,是幻梦里的完美无缺。
学聪明的她没有敢告诉父母,却也不敢再和孔肖吟交往过密。QQ的联系频率慢慢降到每月一条,钱蓓婷不再乐于分享自己的琐碎小事,而当孔肖吟在她上学的时候一条一条地发消息来时,她放了学往往只会回上简短的几个字,有时候甚至一个字也不回,问起来只说作业太多,没时间上网。
四月十一号,周六,学校照常给高一学生补课。钱蓓婷攥着没有上交的手机,对话框里写了删、删了写,叹的气足有之前十余年的总和。
最后还是没发出去。四月十二号的零点刚过,钱蓓婷的手机亮了。
是孔肖吟发来的消息。
【钱蓓婷,你不觉得你欠我一句话吗?】
【小孔,生日快乐】
即便这次发出去再迅速,对面也没再给她一丝回应。
第二天,钱蓓婷的百度搜索记录多了几条,关于“眼睛如何快速消肿”。
等到钱蓓婷自己的生日,她实在没忍住,打了个电话给孔肖吟道歉,又磕磕巴巴地问她:“小孔,我……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啊?”
“问就问,越来越磨叽……警告你啊!再磨叽我当你没道过歉!”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那句话说……当爱情来临的时候,就会有一百只蝴蝶从心底悄悄起舞?”
“没有哎。怎么回事儿啊小钱,你现在怎么比我还非主流?你很不对头哦。”
对面的人有心调侃钱蓓婷,她却丝毫笑不出来。
“——小钱!钱蓓婷!”
“啊?”被她的大喊声招回了魂,钱蓓婷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因为发呆错过了孔肖吟的话:“对不起啊,刚刚有点事岔开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
电话里突然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窗外的喊声:“钱蓓婷——下来接我!”
钱蓓婷惊喜极了,趴在窗口举着电话问她:“你、你你你怎么会突然来的?!”
“请假了呗!我装病坐高铁来的,你要是再不下楼接我,我就直接打个飞的回沈阳了啊?”
与钱蓓婷捂着嘴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完全相反,一身休闲装的孔肖吟摘掉帽子抬头看着她笑,老半天才有一句话轻飘飘地从听筒里传过来:
“傻子。”
4
“你就来这里住一晚上,行李箱死沉死沉,真的是一塌糊涂……”
孔肖吟跟在提着行李箱的钱蓓婷身后,听了这话歌也不哼了,照着钱蓓婷的屁股就来了一巴掌:“咋的,我大老远来你还敢有意见啊?”
倒吸一口气,钱蓓婷吐槽的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你说你来也就算了,打声招呼好不好,我爸妈今晚有事不在家,要明天才能回来,要吃饭只能订外卖了。”
“叔叔阿姨不会在意的,又不是没来过。订外卖就订呗,姐请你!”
“真的假的?请什么?我能自己选吗?”
“能啊,麻辣烫,你想吃什么自己挑,够自由的吧?”
“……”
最终还是点了两份几乎一模一样的麻辣烫。只不过孔肖吟说自己在减肥,所以她的那碗菜要多一点。
吃过晚饭,洗洗漱漱,等到孔肖吟强行挤上钱蓓婷的单人床,时针已经指向了11。
“热不热啊你,干嘛非跟我挤……”口是心非的钱蓓婷做戏做全套,甚至偷偷向墙的方向挪了挪,“你也不嫌热啊?”
黑暗里隐约看得清孔肖吟在眨眼:“不热啊,这不开着空调呢吗?”
“好吧,那随便你吧……”
说完就一同陷入了沉默,钱蓓婷的卧室外是小区的花园,种了很多树,仲夏时节总有知了叫个不停。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钱蓓婷状似无心地瞥了一眼孔肖吟,却发现对方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小钱。”
“……嗯。”
一唤、一答,声音都放得很轻很轻。
“你眼睛好亮,像星星。”
孔肖吟的这句话让她有些恍惚。几年前的暑假,在被咬了十几个蚊子包的月圆夜,她也是这样想孔肖吟的。
于是她又放轻声音“嗯”了一下。
她很想问孔肖吟。她想问,你是我梦里的那个人,那么我是你的吗?
她不敢问。
“小钱,闭上眼睛,接下来无论怎样都不许动。”
孔肖吟一派严肃的神色唬住了钱蓓婷,她忙不迭地点头,乖乖照做。这一次是更加纯粹的黑暗,只留更加敏感的听觉、触觉、味觉。
她在靠近。
先是被子的布料因为移动产生的摩挲声,热感一点一点从面前传导过来;呼吸近了,鼻端清甜的香水味也近了。钱蓓婷叫不出香水的名字,只能大抵猜出是花香。无论细节具体如何,种种一切都表明了一个太过彰显的信号——
孔肖吟在靠近。
出于紧张,钱蓓婷咽了下口水,并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遭。
吐息越来越近,越来越热,终于落在那层薄薄的眼皮上。钱蓓婷一瞬间像是被一团低温的火燎到,这感觉是陌生的,但她明白,自己是不会被伤害的。
“小钱,”热风又转移了位置,拂过她的耳廓,引起一阵轻微的颤抖和孔肖吟的一声低笑:“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否则我就咬你,咬得你浑身是青紫的牙印,听见没有?”
“你问吧。”只有孔肖吟看得到钱蓓婷此刻的表情,凛然得就差在脸上写下“精忠报国”。
“之前不理我,是不是不开心?”
“……是。”
“不开心为什么不跟我——哦算了这个你没法回答,换一个。问你啊,你是不是因为不开心的事情故意不理我来着?”
“……”
“说话!”
“……是。但是——”
“没有解释机会,黄牌警告!”说罢,钱蓓婷的耳廓就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半边身子立刻就像过了电一样酥掉了。
“好好听题!下一题——yes or no?”
“哎呀我知道了,不解释不就完了吗,你接着问啊!”
“我是在问你yes、or、no!”
钱蓓婷愣了一下,突然睁开眼:“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第三遍,你今天不说永远也别想有机会说了。”孔肖吟坐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脸上似笑非笑,在夜里格外瘆人。
见钱蓓婷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孔肖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叹了口气,转身躺了回去。
“算了。”
说不失落当然不可能。泪水夺眶而出的瞬间,钱蓓婷扭过身子改为面对着墙,极力压掉抽泣的声音。忽然,她被孔肖吟用了极大的力气扳了回来,下一秒脑袋就被按进了颈窝。
“你说你是不是傻,我话还没说完呢,哭啥玩意儿……真是个小哭包。”
孔肖吟太瘦了,锁骨硌得钱蓓婷的脸生疼,不过因为哭得太投入,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倒也没了额外的力气挪挪位置。
“那、那你倒是,说啊!”
“不说了。”孔肖吟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她环住钱蓓婷,轻轻拍着她的背,“真不说了。我们宝贝儿还没长大呢,不逼你了。”
“可是我——”
“嘘。”
“真想说的话,等你变成大人再说吧。”
5
“所以,”看着掀开被子躺到自己身边的孔肖吟,钱蓓婷问道:“你当年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就只是查了一下我说的那句话?”
“那倒没有,我也记不住啊。”孔肖吟埋进她怀里讨了个拥抱,懒洋洋地回她。
想到前几天孔肖吟眉心长的那颗痘,钱蓓婷转了转眼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开天眼了?”
“啧——”
腰上被掐了一下的钱蓓婷疼得眼泪汪汪,还得是孔肖吟自己哄。讨好地亲了她一口,孔肖吟就又躺回了原来的位置,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一点。
“我有你QQ啊你忘了吗,我直接看的啊!”
“……就这?”
“对啊,就这样啊。咋的,你还有什么不服的吗?”
“天妒英才,我这么聪明的人到底为什么被你个傻子唬得团团转……”
“傻人有傻福。”亮了亮虎牙,孔肖吟挑眉看向钱蓓婷:“就问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呗。”
当然喜欢啊。
聪明只需要留给外人看就够了。只有你看得见,原来我也可以傻乎乎的。
悬月已圆,意中人恰在眼前。
Fin.
*台词出自泰国电影《yes or no》
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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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手 翻云覆雨了什么 从我手中 夺走了什么
闭上眼看 十六岁的夕阳 美得像我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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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萌和莫寒是糊里糊涂在一起的,直到之后很长时间,两个人都说不清楚是谁先告白,又谁先揭开了隐秘的心事。
倒是一些细节两个人记得清楚,像是走在路上接到对方的消息会忍不住勾起嘴角。还有对着镜头时偷偷诉说的爱意,
像极了初中生用纸条写满对方的名字。
“我们以后也会在一起。”
戴萌是这么和莫寒说的,然后在她嘴角印上一个奶茶味的吻,满意的咂了咂嘴。
一起熬过了最难捱连梦都不敢做的时光,莫寒想着总不能是可以共患难但不能同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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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手 翻云覆雨了什么 从我手中 夺走了什么
闭上眼看 十六岁的夕阳 美得像我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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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萌和莫寒是糊里糊涂在一起的,直到之后很长时间,两个人都说不清楚是谁先告白,又谁先揭开了隐秘的心事。
倒是一些细节两个人记得清楚,像是走在路上接到对方的消息会忍不住勾起嘴角。还有对着镜头时偷偷诉说的爱意,
像极了初中生用纸条写满对方的名字。
“我们以后也会在一起。”
戴萌是这么和莫寒说的,然后在她嘴角印上一个奶茶味的吻,满意的咂了咂嘴。
一起熬过了最难捱连梦都不敢做的时光,莫寒想着总不能是可以共患难但不能同富贵吧。
所以她很相信戴萌的话,以后也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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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看 最后那颗夕阳 美得像一个遗憾
辉煌哀伤 青春兵荒马乱 我们潦草地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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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从选管手中接过手机的时候笑得很开心,她礼貌的说了句这几个月辛苦了。然后乖顺的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往走前去。
其实这幅场景她早就在二选之后的晚上想过无数遍。离开这件事,也没有那么痛苦那么难嘛。
路过排练室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往里面望了望。戴萌正坐在地上大口的喝着水,仰起脖子的线条和无数饭拍的照片一样,忍不住想让人蹭一蹭。
“唉,莫寒来了。”
不知道谁哪个躺在地上的轻轻踹了一脚戴萌,那个人才鼓着腮帮朝门口看过来。
连水都忘了咽下去。
“这就准备走了?”
“嗯,明天回上海。”
戴萌没敢看莫寒的眼睛,她怕自己不小心窥见莫寒眼角的失落,也怕自己忍不住耍上小孩子脾气同眼前的人一番哭闹。
“那你到上海告诉我。”
“你又没手机,告诉你有什么用。”
“对哦。”
戴萌摸了摸头,然后有些傻的笑了。目送着莫寒往宿舍的方向走去,戴萌重重的靠在了门框上,只是说不上来的鼻酸。
身后教室里有人喊了她的名字,戴萌应了一声终究还是轻轻带上了排练室的门。
咔哒。
戴萌想,自己应该是要抱着她好好安慰一下的。
可是为什么没有拦下她呢,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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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生命 不准等人成长 就可以修正过往
我曾拥有你 真叫我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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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萌最后还是没有出道,她看着台上拥抱在一起的女孩子苦涩的笑了,手上却习惯性的鼓着掌。她想莫寒当时离开了这个舞台的时候,心里大概也是一样的苦涩又无奈。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合约到期前另一家公司的老板看上了她。几次商谈下来,也就签了合同。
戴萌看着自己潦草的签名突然想到了自己来之前莫寒对自己笑的样子。她说,
“你可以的,要自信点。”
戴萌下意识的把背挺直了一些,然后强打起精神听对面的中年人给自己画下另一张大饼。莫寒转了幕后,她说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在上海有立足之地又不至于太张扬。
“过那么多年偶像生活,要洗手作羹汤啦。”
她站在厨房说这话的时候,戴萌正坐在化妆桌前对着镜子熟练的打着底妆。戴萌看着正做饭的莫寒猛得拍了下大腿,然后讨好的蹭到了莫寒身后。
“宝贝我有事不能在家吃饭,忘了和你说…”
戴萌坐上公司的保姆车的时候夜色才刚刚降了下来,连轴转的生活并不好过,戴萌从嘴里呵了口白气抬头看着自己家那盏暖黄色的灯却笑了。
可家里总有人等你,多好的事啊。
冰箱快要融化的蛋糕被小心翼翼的端了出来。莫寒藏了很久害怕被戴萌发现,直到冰淇淋蛋糕快要融化才匆匆放进冰箱里去。
莫寒从抽屉里翻出了打火机,小心翼翼的插上蜡烛,然后关上了暖黄色的灯。她对自己说,
“生日快乐,要许三个愿哦。”
戴萌已经很久没有记得她的生日了。
其实戴萌不是故意的,莫寒知道。她只是太忙了一些,连吃饭睡觉都会忙忘掉的人,你又怎么忍心去责备她忘记恋人的生日呢。
何况戴萌总是在她生日之后一两天后知后觉想起来,然后内疚的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
莫寒想,她也曾经是个偶像,她得理解的。
“没关系啦。都三十岁了,过不过都一样的。”
戴萌像个孩子一样把脑袋蹭到莫寒的颈窝,然后撒娇似的说等明年,我一定和公司请假,陪你好好过生日…
莫寒后来离开的那天把钥匙放在了桌上,然后拖着行李一个人上了钱蓓婷的车。
钱蓓婷有些愤愤的问她戴萌怎么不帮忙送一下,好歹也在一起那么多年,至于分个手那么绝情么。
“她忙啊。”
莫寒眨巴着眼睛,然后笑着把行李塞进了后备箱。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大约语气里会带着不忿或者溢出的埋怨。
但莫寒没有。她像是叙述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然后淡淡的带过了那个人。
戴萌想自己的挽回没有用大概也是源于此。莫寒太过了解她们的工作性质,所以才能一点埋怨都没有,就像是几年前她没有抱怨自己没有给淘汰的她一个拥抱。
现在也不会埋怨她因为工作冷落了自己。
因为太过了解,所以才无可挽回。
戴萌想自己终究还是在无数个工作和莫寒的选择中选了前者,才错过了她。
戴萌不知道自己错过的第三个莫寒的生日那天,莫寒许了一个愿望。
生日的第三个愿望,是不能出说出口的愿望。不说出口的愿望并不会比较容易实现,而是就算这个愿望没有实现,你也不会因此感到受伤。
莫寒想,自己和戴萌之间大概是无解的一道题。连许愿都不知道该怎么许才好。
她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第三个愿望,那个无解的答案,
我的第三个愿望,希望从没有爱上戴萌。
-
不确定就别亲吻 感情很容易毁了一个人
一个人若不够狠 爱淡了不离不弃多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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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薪朵离开的第三天,陆婷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地上是砸碎的杯子还有散落的衣服。冯薪朵的消息铺天盖地,隔壁几个宿舍都清楚的听到了陆婷在电话里怒吼着说你永远别回来的骂声。
空荡荡的走廊,安静的像是从没有人来过,也从没有人离开。
陆婷砸碎了很多冯薪朵留下来的东西,像是那只她曾经很喜欢的马克杯,还有从英国带回来的纪念品。唯一没有舍得下手的是正躲在角落竖起了尾巴的纳豆。
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难过,只是气恼。冲昏头的怒火倒也是好事,至少没有像同人文里那样哭得死去活来。
陆婷曾经对自己的性取向毫不怀疑。
“哪有那么多弯的。”
朋友在偶尔闲谈中和她八卦snh48里面cp时,她总是翻着白眼这么说。在她看来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纯洁的友谊,撑死,撑死多了一点占有欲而已。
想到占有欲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冯薪朵以前也会因为自己在公演上毫不掩饰对后辈的喜爱而生气。通常是以朵朵生气开头,然后两个人笑着打到床上结束。
直到冯薪朵说我喜欢你,你考虑下和我在一起呗。陆婷还是觉得自己是直的。她义正严辞的想拒绝,却不知道怎么脱口而出的说了句好啊。
还有冯薪朵欣喜若狂覆上的亲吻,温热的鼻息。
美好的不像是人间的无数个日夜。
所以你看,不确定的事从一开始就别答应。
等确定爱她的时候再分开,难熬的是自己。
陆婷是这么想的,所以她现在有些后悔那个时候答应了冯薪朵。
答应了那个眼睛里闪着星光,说了一辈子爱她好像就真的会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的女孩。
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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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要幸福,你千万不要再招惹别人哭
所有错误从我这里落幕 别跟着我 铭心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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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天,陆婷已经开始像往常一样去排练室跳舞,偶尔下楼去食堂的时候还能碰到同队的后辈礼貌的和她问好。
不过除了食堂打饭的阿姨,大概也没有人敢对她说一句你最近瘦了。
“小姑娘多吃点,你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她有些尴尬的点头笑了笑,然后从阿姨手里接过盒饭。生活重新回归平静,像是暴风雨之后的大海,偶尔阳光照下来的时候甚至能感慨一句真是好天气啊。
什么变了呢,像是天花板上那张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的纸团。
上面写着好好吃饭。
她瘦了很多,没有好好吃饭。
不过也没有那么气冯薪朵了,那个人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陆婷夹着块青菜送进了嘴里,不过那个人和我没有关系了,说一句以后过的开心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是大哥嘛,要大气一点,陆婷深吸了口气,然后下意识在咀嚼的时候默念了一句,祝你开心。
祝你开心,开心个鬼。
陆婷也许忘了人是一种懦弱的动物。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总是会选择藏起来。
藏到藏到浩瀚星海中不知名的那颗星球上,藏到穿过林间云起日落的风里,藏到连鲸都探不进的死寂深海,藏到比埋了一坛桃花醉还深的地方。
藏到哪里都好,找不到就好。
藏起来,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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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要幸福 我才能确定我还得很清楚
确定自己再也不会占据你的篇幅
明天 开始 这一切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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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天的时候,生活已经步入了正轨。隔壁的袁一琦经常跑来拉她一起打游戏,她也乐得抱着手机昏天黑地的对着屏幕乱喊一通。
陆婷想着,冯薪朵你潇洒,我比你更潇洒。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然后得意洋洋的把战绩截图发到了朋友圈。
你瞧,我没有你过得很好。你算是什么。
直到她看见了冯薪朵时隔两个月也发了ins,图片上的女孩笑得开心又满足。你知道人是很矛盾的动物,像是期待看到一个人的消息,却又在看到的那一刻忍不住要把手机扔出去。
所以陆婷看着手机上的划痕有些心疼,她想大概还是手机用太久了才会这么不经摔。
始作俑者不过是手机的问题,才不是那一瞬间像要吞没她的不甘和嫉妒。
嫉妒她能放下,嫉妒她大步往前走,嫉妒她的生活走入了正轨。
陆婷摸着纳豆的毛想她一定是疯了,她怎么可能比冯薪朵还要留恋,明明做错事的又不是她。
一定是疯了。
赵粤来找陆婷的时候她正在睡觉,赵粤抱着薯片指了指手机上的碎屏问她是不是要去换。陆婷嗯嗯啊啊应和了几声,就往赵粤身上扔了个枕头,又重新睡了过去。
“大哥你送去修手机之前别忘了把相册什么的锁起来啊,小心信息漏出去。”
赵粤的话给她提了个醒,陆婷的困意消散了几分。她缩在被窝里看了眼手机相册,随手翻了翻几番又把手机塞回了床头。
“整理个鬼。”
陆婷想,她还是得承认,自己是个恋旧的人。像是冯薪朵无数张熟睡时被偷拍的相片,她终归还是没舍得删。
床头的褪黑素没剩几颗,陆婷随手丢了一颗到嘴里,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似乎有点懂了为什么自己不愿意看到冯薪朵的近况,大约是藏起的悲伤太深,那个人却能轻而易举找到,显得过于狼狈。
一点点戳破她的伪装。
笑着和她说,别藏了,我可是你的最后一难。
噩梦还是如约而至,陆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梦到过往就成了醒不来的噩梦。黏腻的冷汗粘在背上,陆婷从冰箱里找出了剩下的烧酒,打开了房间里很久没有用的蓝牙音箱,挑了首自己喜欢的歌。
香烟燃烧到1/3的时候,陆婷打开了手机相册,把那些过往的回忆锁了起来。额上的冷汗还没来得及褪去,身上因为喝了些酒开始变得发烫。
陆婷删掉最后一张照片之后躺倒在了床上,她在百度上搜索了冯薪朵的公式照,屏幕的光刺的她眼睛有些泛酸。
其实承认还喜欢你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是再喜欢你,都不能回头看了。陆婷想自己的心思还是输给了冯薪朵,从她的告白开始到她的错付结尾。
冯薪朵,我承认还喜欢你。
不过我得放过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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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
但却令我看破爱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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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让钱蓓婷形容自己的青春,她大概会说起还是短发的时候。青涩的连腮红都打不均匀的年纪,却连亲吻都不会多害羞。
“啧啧啧,所以说是钱少啊。”
大C挥着手上的拍立得,感慨着当时大家都还喜欢嘟着嘴自拍,连角度都是斜上方四十五度一摸一样。钱蓓婷也没有反驳,只是耳朵偷偷的红了起来。
孔肖吟的青春不太一样,比钱蓓婷要早些,已经不再是一张白纸。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后来钱蓓婷看到孔肖吟对瓶吹啤酒的时候都会感叹一句,
孔姨就是孔姨,厉害。
所以钱蓓婷也说不清楚是自己短发的青春混杂了啤酒和小龙虾的味道,还是啤酒喝多了,自己才会觉得二十多岁遇上了孔肖吟才算是青春。
青春应该有小龙虾的味道吗?
钱蓓婷偶尔睡前会这么问自己。
答案她也不知道,不过她想孔肖吟那些年笑起来的样子是真的好看,不然自己也不会念想了那么多年,还是能清晰的回忆起当时她站在台上看自己眼中的泪花。
像是踩碎的星光,照亮了她整个二十岁的夏天。
-
吻下来豁出去 从前多么登对
你何以双眼好像流泪
-
毕业的时候,钱蓓婷借着醉酒往孔肖吟手上套了一枚戒指。她看到小孔站在黄浦江旁的栅栏边,背对着自己肩头耸动。
“这么感动啊,那以身相许吧。”
钱蓓婷含糊着大舌头对孔肖吟喊,心脏却砰砰跳个不停。孔肖吟回头的时候她的心脏好像漏了半拍,孔肖吟抹了一把已经滑落到下巴的泪水,然后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说,
“行行行,以后我家就买你家对面。”
“你给我孩子当干妈!”
钱蓓婷想,她大概不适合当个成年人。成年人的世界里,要能听懂话外之音,也要懂得适可而止。
她都不懂。
强扯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夏天的晚风吹在脸上凉凉的,钱蓓婷拉着孔肖吟的手臂拽进了自己怀里强硬的贴上了一个吻。
孔肖吟没有推开她,手臂的轻轻推搡也只是像是欲拒还迎的调情。如果不是嘴角冰凉的咸涩泪水混着牙齿磕碰间唇间的血腥味,钱蓓婷想这个吻应该可以打一百分的。
分别的时候,孔肖吟把手指上的戒指轻轻塞进了她的口袋。孔肖吟和她说,带上戒指的几分钟,就当是做了个美梦。
“钱蓓婷,梦总该醒的,”
孔肖吟笑着和她挥了挥手,然后脚步踉跄转过了头去。如果不是醉眼朦胧,钱蓓婷都要怀疑自己那天晚上看错了,孔肖吟又怎么可能哭,不过是成全了她的一场梦才拥抱亲吻而已。
她想,孔肖吟说的对。
这场叫做青春的梦,终究醒了。
-
人造的纯卫星 没探测出我们已
已再见不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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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蓓婷再遇到的孔肖吟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一个下午,那天阳光很好,钱蓓婷坐在咖啡店里正在和新来的小姑娘说着注意事项。
女生长的很清秀,刚上大学出来打零工,笑起来都带着三分羞郝。钱蓓婷看了眼从中午开始就坐在玻璃窗旁边的男孩,又看了眼第一天上班的女生心中了然。
“今天是情人节,快去吧。”
“可是老板,”
钱蓓婷合上手中的菜单,眼神对上了正时不时往自己身边瞟的男孩。
“上班第一天不用太累,去吧。”
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钱蓓婷习惯性说了一句欢迎光临,然后眼神对上了那个一蹦一跳跑进来的小女孩欣喜的目光。
“爸爸你看,这里也有小鸭子玩偶,和妈妈桌上的好像哦!”
女孩的身后站着一对夫妻,看起来很恩爱。钱蓓婷对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从柜台拿出情人节从花店订好的玫瑰花,取出最鲜艳的一只放到了小姑娘的手中嘱咐了些什么。然后目送着小女孩一蹦一跳的跑去了自己爸爸妈妈面前。
不知道说了什么,那男人有些羞涩的接过了玫瑰然后递给了对面的女人,然后把小姑娘抱到了腿上。
窗外的阳光很好,暖暖的打在了一家三口的身上。钱蓓婷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露出了微笑。她又想起孔肖吟结婚的那天,自己站在酒店门口,也是远远的这么看着。
郎才女貌,格外般配。
“我待会还要开会,你先带着囡囡进去吧。”
“好。”
走进玄关放下包之后,女人捏了捏小姑娘和自己越长越像的脸,弯下了腰。
“刚刚那个阿姨和你说了什么?”
小姑娘玩弄着店长在临走前送给她的小鸭子玩偶,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像极了芭比娃娃。
“阿姨让我偷偷告诉妈妈,要一家人幸福哦…”
哄完女儿之后,女人穿上围裙走进了厨房,叮铃桄榔,奏起再平常不过的茶米油盐。她把刚刚切好的洋葱丢进了垃圾桶,嘴角不知道带上的是苦涩还是释然。
她又想起了很多年结婚之前那个晚上,收到了一条语音消息。那个人哑着嗓子和她说,婚礼就不来了。
“孔肖吟,”
钱蓓婷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然后在电话那头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每个字都打在她的心上,像是要消融过往八年的桩桩件件青涩浪漫。
“祝福的话以前说了那么多年,今年就不说了。”
“往后有机会再和你说吧。”
孔肖吟想,她大约没有很想听到钱蓓婷迟到的祝福。没有听到她的祝福,就不用撕开平凡生活的那层华丽外衣。
像十几年前那个吻一样,
戳破美梦一场。
【水灰】差池
一
冯晓菲有一年又四个月没见过杨冰怡了。
微信消息列表需要往下翻几下才能看到杨冰怡停留在几周前发过来的消息,冯晓菲把钥匙从包里翻出来,打开房门的瞬间突然格外思念杨冰怡,思念一年又四个月前的那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两人分隔不算久,却已经算是各自过起了新的生活,杨冰怡每天发过来的消息扰人的很,纵使不是事无巨细,可冯晓菲凭着这些年的熟稔轻易便可以补足细节,勾勒出她在与自己分别后度过的每一个日夜。
冯晓菲懂得那些琐碎日常里是杨冰怡与不舍昼夜的飞逝时光对抗的煞费苦心,是面对山长水...
一
冯晓菲有一年又四个月没见过杨冰怡了。
微信消息列表需要往下翻几下才能看到杨冰怡停留在几周前发过来的消息,冯晓菲把钥匙从包里翻出来,打开房门的瞬间突然格外思念杨冰怡,思念一年又四个月前的那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两人分隔不算久,却已经算是各自过起了新的生活,杨冰怡每天发过来的消息扰人的很,纵使不是事无巨细,可冯晓菲凭着这些年的熟稔轻易便可以补足细节,勾勒出她在与自己分别后度过的每一个日夜。
冯晓菲懂得那些琐碎日常里是杨冰怡与不舍昼夜的飞逝时光对抗的煞费苦心,是面对山长水阔不知何处现状所挣扎的困惑无助,她珍惜这份澄澈的心意,可却总是无法抑制的滋生出许多负面情绪,是看着一个人的生命中不断填充进新的故事而被遗忘的恐惧。
二
她很久没和杨冰怡吵过架了,杨冰怡得体地衡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逾矩的样子像个不动声色的大人。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却还是在到来的时候无法释怀。
她理直气壮的指责着杨冰怡,把一切归咎于她的良苦用心。她说我再也不想听你讲你的生活了,杨冰怡说好,然后乖乖闭嘴,对冯晓菲缄默不语绝口不提只言片语的琐碎。
她近乎无理取闹地向杨冰怡发泄,而杨冰怡把这一切照单全收。
然后杨冰怡带着一身的风尘强硬的敲开门,她叩着门框,满身风尘却也满是笑意,带着几百公里外的烟火气说想吃火锅。她说的轻描淡写,像是回家路上走进超市买袋时令水果那样轻而易举,但她分明风尘仆仆行行重重终得相见。她说杨冰怡的生活精彩纷呈难以言表,全都是没有冯晓菲参与的故事,但是风尘仆仆跨过山重水复只为见一面,是只给冯晓菲的故事。隔着腾腾升起的雾气,冯晓菲看不真切杨冰怡的面容,看不清那是戏谑调侃,还是自少年时代就承延而来的漫长又盛大的情意。
历久弥新,不辞万里。
三
冯晓菲随手拿了件灰色的卫衣套在身上,换了条宽松的长裤,从冰箱里拿出个猫罐头便又下了楼。
冯晓菲搬到这里第一天就见到这只杂色的野猫蹲在草丛里望着自己,满身戒备。后来冯晓菲买了不少猫粮屯在家里,只是喂了这许多日子也不见亲厚,非得要冯晓菲走到几步远处才肯吃食。
冯晓菲生出过把它带回家好生养着的心思,但这心思还未等发酵便被掐灭了,她自认无力负担一个人接下来的后半生这样沉重的责任,一只猫也不行。
她一直没问过杨冰怡有没有把猫从金木水火土养个遍再养个八卦什么的。也不知道隔了这许多日子,她有没有再为别人披星戴月栉风沐雨。杨冰怡好像从来不害怕承担,她以前养几只猫,负担的起自己的人生也承担得下整个队伍的命运。
四
冯晓菲找了个干净些的台阶坐下看着进食的野猫,倏忽间就又想起了以前。
无论什么样的问句,冯晓菲都愿意承认在SNH48的时候是自己挺快乐的一段时间,肆无忌惮的挥霍着梦想,无需为未来殚精竭虑,是从一眼就望到尽头的人生里偷来的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而那段时光里最无法被剥离的一个名字就是杨冰怡。那时候的杨冰怡像个手握金币的孤童,怀揣着一个时刻都在败露的秘密。冯晓菲又何尝不是,那些所有对杨冰怡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和念想是这世间最锋利的金属制成的锥子,只是为了不让它刺穿口袋公之于众,就几乎耗尽了冯晓菲全部的力气了。
开始的那几年她们走的不容易,临渊而行,四面楚歌。冯晓菲自诩成年人都有觉得难以为继的时候,何况一个羽翼都还未丰满的雏鸟过早练习飞翔。但她答应过杨冰怡会照顾好她,虽然算不上什么非常稳重可靠的大人,也不知道在杨冰怡的人生中到底承担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似师似亲似友都好,总归她们跌撞着一起走下来了。
五
人生意外丛生联结成为必然,就像她认识了杨冰怡,在考场上当时还稚弱的少女撞进自己怀里的那一刻开始,命运的引线便纠缠错节,她生出掌纹,至今已有十余年了。
到杨冰怡十八岁那年之前,冯晓菲都把她当个孩子,一个生于千禧年的孩子,那是世纪初也是世纪末,是尽头也是开始,生来就承担着上个世纪遗留的憾事和下个世纪的期许。冯晓菲以一个大人的姿态陪伴着她,享受着来自她的依赖,收获着可靠的安全感。纵使杨冰怡呈现出越来越多超乎年龄的妥帖与稳重,冯晓菲依旧把她当做一个孩子。
冯晓菲也从年少的时候走过,懂得少年情谊的真挚却也轻佻易变,她说自己会玩一辈子保卫萝卜,却也深知自己绝不可能一辈子玩保卫萝卜,她旨在传达一种人总要长大这样俗气的道理,她从来不像表面上那样乐观无虑,她常怀千岁忧。
就像那个实现了她床上的Melody变成一个真正的女孩子这样天真愿望的温柔女孩也在中途选择了另一条路栉风沐雨。分别总是人生无法规避的必然,唯一的变量是时间而已。
但好在杨冰怡比她还要清楚人总要分开这个道理,所以她一直觉得杨冰怡是个顶懂事的小孩儿,于杨冰怡而言,冯晓菲只是一个在恰当的时间出现的见证者而已,比后来者抢占先机,见证杨冰怡那些年少轻狂做不得数的情意。也只能是这样而已。才可以心安理得的把杨冰怡那些隐晦的心意尽数当做少不经事的不虞之隙。
六
她没觉得十八岁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年纪,杨冰怡在十八岁前早就做出过无数了不起的决定,也没觉得是个该被那样珍重以待的日子,心里看重的人自然是每一天都该被珍重以待。
她深知杨冰怡不是在一瞬间长大的,只是那些为达成质变的量变的力量被裹挟在琐碎的日常里,她只是在一瞬间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接受了这件事情。人瞬间顿悟的成长从来就不是被框定在一个具有仪式感的固定日子,它从来不期而至。
冯晓菲以前掰着手指头就能算出来分别的年月,横竖只有八年的合约,十个手指比划起来不要太容易,后来在八年之上再加年月才觉得难以为继。倒计时给人一种会有尽头之感,但生活不会。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个有倒计时的故事,是随时会戛然而止的故事。
冯晓菲三十岁了。
距离杨冰怡的十八岁,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
七
冯晓菲站起身,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餍足的猫背对着自己蹲在矮墙上舔着前爪,将落的太阳染遍大片天空,给不远处的猫身上镀了层蜂蜜似的柔软,这些不值一提又无足轻重的小事她突然很想说给杨冰怡听,可她点开对话框看着上次寥寥数语的对话和具体到年月日的消息时间记录,生出的勃勃兴致便平白泄了三分。
“楼下的猫很可爱,
今天的晚霞很漂亮,
你想吃火锅吗?”
冯晓菲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简直毫无长进,压着手腕才写得下去这句话。
八
在维持了半个小时间隔三秒钟地瞟向手机屏幕,看到屏幕亮起的一瞬心底燃起多么灿烂的烟火那么拿过手机屏幕上还是只有发来的新推送消息的时候就淋下多大的雨。哪里丰收歉收作恶行善与她又有何干呢,今夜她在德令哈,她不关心人类,只想杨冰怡。
随手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小面包啃了起来,冯晓菲点开和杨韫玉的对话框数落起了杨冰怡三十二分钟零九秒还没回自己消息这一不可饶恕的事情,然后在十五分钟后得到了一串省略号的回复。
盯着杨韫玉的那串省略号许久,直到屏幕在自我保护机制下熄灭了光亮,映出了自己的面容,妆容精致,架着副细框眼镜,稳重大方,是许多年前的冯晓菲不会有的样子。她自知自己的气恼有些莫名其妙无理取闹,只是言不及义带来的忧愁确实要比沉默大好几个宇宙,她甚少直白的袒露心意,所以想要对方第一时间的回应来让自己的剖白不那么赤裸难堪,又为自己这样不够矜持的行为而羞恼异常。
坦白讲,除了一些常用证件的到期更换提醒着她时间确实在以不可避免的姿态往前飞奔着,往事甜美但不可追,冯晓菲并不觉得渐长的年岁给自己带来了多么显著的变化,学生时期的恶劣行径自在团时维持到现在也依旧乐此不疲,身体没什么足以影响日常生活的显著毛病,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虽不少但统统由来已久,她早已掌握一套熟练的应对抵御方案。就好像躺在床上,一夜好眠无梦,醒时她三十,睡时,她二十七。
九
结果是航空公司发来的值机信息比杨冰怡的消息来得更早。冯晓菲茫然地看着一条四个小时后起飞的航班信息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一周内绝对没有这项操作后开始无聊地打算起给客服打电话提醒他们的工作失误。然后杨冰怡的微信消息便不停地弹了出来,
“我给你买了机票。”
“现在出发去机场。”
“今天是周五,明天你休息。”
“除了你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带。”
“一起吃火锅吧。”
冯晓菲从沙发上弹起来捞过回家后就被自己甩在一旁的包挂在身上,盯着手机上的时间便要往外冲出去,走到门口时顿了一下,还是把眼镜摘了下来退回客厅搁在茶几上,又回到卧室里翻出副隐形眼镜塞到包里才急切地跑下了楼。
十
直到坐上了去往机场的出租车,冯晓菲后知后觉地找回些思绪,才发现自己还没给杨冰怡回复消息,杨冰怡发过来了一张航班信息的截图,再没其他消息。冯晓菲拉下口罩微微催促了一下出租车司机踟躇半晌最终还是熄灭了屏幕闭上眼靠在车座上养起神来。北半球的秋分日后开始白昼变短黑夜渐长,听了几首城市电台的不知名女声歌曲,冯晓菲再睁开眼时车窗外已经被黑色浸透了,她没戴眼镜看不真切只觉满是斑驳陆离的光点在飞快往后退着划出一条条光带,万家灯火,而她在路上,为了一句话不远万里。
所有流程走完安稳坐在候机厅的冯晓菲才又拿出手机,正看到一通杨冰怡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上无声的闪烁着,然后在几秒钟后自然挂断,显出三个未接来电的字样。没等冯晓菲有所反应,又是一通电话锲而不舍地打了进来,于是冯晓菲下意识摁住红色键挂断了电话,她总觉得如今的处境有些难言的窘迫,连权当还了她上次大老远跑过来请客的这样的借口都无法说服自己解释明白为什么现在安坐在候机厅等待起飞。这像极了狗血剧集里的故事完完整整移植进了她的生活,她往前走了四十九步,却无法笃定自己那稍纵即逝的勇气能否支撑自己走完接下来的半数步伐。冯晓菲突然就对听到杨冰怡声音这件事满是怯弱,在真正脚踏实地地落到杨冰怡生活的城市之前,她始终心有惴惴。
直到冯晓菲坐进位子里也没再接到杨冰怡打来的电话,她拜托空姐拿来毛毯后长舒一口气仰在座位上,双手交叠在一起才觉得比往日更加冰凉,两个小时不算长,但也足够她缓解一下这几个小时和自己较劲带来的精神疲劳。逼仄温暖的环境让本无睡意的冯晓菲迷迷糊糊的陷进了梦里,想来她和杨冰怡的故事起承转合多得是精彩的瞬间,偏偏半梦半醒中就记起了自己在台上转圈那一次,小孩子精力十足思维清晰,二十几圈转下来也只用片刻便恢复了常态,轻描淡写地略过了事先约定的平分将话题带向了其他地方。公演的统一演出服,转起圈来裙摆的弧度远算不上赏心悦目,因眩晕而产生的不适感也没办法让神情像往常一般平静自然,现在想想转完圈后凌乱错落的步伐实在是充满了自恃年轻兀自逞强的意味在里面。而那时候偏偏无所察觉。
被飞机下降转向弄醒的冯晓菲睁开眼睛,意识还没从那段记忆里抽离出来,眯着近视的眼睛转头往身侧看去,总觉身边该是杨冰怡在对自己笑。
但还好,虽然身边不是,但旅途的终点是。
十一
冯晓菲在走出安检通道之后给杨冰怡打过去电话,恶作剧的想法在睡了一觉后又占据了心情的百分之八十,
“嘿,小孩儿,我刚才在睡觉,没看到你的消息,订什么机票,现在取消应该来不及了吧,傻了吧,你看你还是这么冲动,也不知道提前和我商量一下,这下白花钱了吧。”
冯晓菲维持着接听的姿势,低头看着自己鞋面上不知何时蹭上了一块褐色的污渍,对面没有声音传过来,久到冯晓菲怀疑杨冰怡在一怒之下挂断了电话而自己漏听了提示音,然后她听到了杨冰怡的声音,
“冯晓菲,抬头。”
再昂贵先进的技术也无法改变的电磁感应原理是通话的先决条件。声音作为机械波使振动膜震动从而产生感应电流,电流通过处理在另一边转化回声音信号,终究会产生不可避免的失真。这合理的将杨冰怡的声音对冯晓菲来说已经有些陌生这件事情归结于科技发展所产生的必然结果。
而不是,时间。
十二
依旧仰赖于科技发展,新换上的隐形眼镜度数精准清晰,在冯晓菲下意识抬头的瞬间就轻易锁定了站在了十几步外的杨冰怡。 杨冰怡挂断电话向她走了过来,衬衣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半截小臂,身形修长挺拔,蓬勃精神,眉眼间仍是少年意气。和上次见面甚至再早的几次见面其实都无甚改变,她像一株坚韧的蒲草,落水生根,在哪里都开得出花来。
就算杨冰怡已经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冯晓菲在等待她走过来的俯仰之间还是突然想到一句俗气至极的话,时光之里山南水北,你我之间人来人往,她想这个句子用在现在真是再切合不过了。只不过就算刚才在通话中胡扯的那一切都是真的,杨冰怡应该也会买上最近的一班航班飞过来敲完门之后再敲冯晓菲的脑袋。没有人比自冯晓菲更清楚杨冰怡她一意孤行,锲而不舍,是能够独自走完一百步然后补上冯晓菲后退的那一步的那种人,终始不渝。
冯晓菲的骄傲感毫无由来,
她想,时光也没能使她的小孩儿雌伏,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十三
冯晓菲后悔了,她七年前就后悔了。
在杨冰怡还是笼中幼兽的时候她在笼前放了一支名为冯晓菲的玫瑰。在幼兽成长为细嗅蔷薇的猛虎的时候却没去寻找蔷薇依旧一心执着于笼前的玫瑰,她竖起那些被搁置多年的刺试图隔绝势在必得的猛兽。她几乎要成功了。却在看到日渐沉默日渐疏离的猛虎即将冲破囚笼寻找蔷薇的未来时幡然醒悟,她发现已经无法割舍这个与自己咫尺相隔的幼兽了,她还没走出囚笼,就走进自己心里了。
她在身边的玫瑰日渐凋零时紧紧攀附着杨冰怡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怕失去依仗万劫不复,更怕自己隐秘的念想率先将自己拖入深渊。
冯晓菲害怕了,她到现在还在害怕。
冯晓菲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坦诚,卑劣地霸占了杨冰怡那么多年也好,懦弱地屈从于自己的恐惧也好,无力地败给时间和空间也好,怎样都好。
比起这个糟糕的自己她有更该坦诚的事情,比如,
拥抱杨冰怡和告诉她,“我好想你。”
十四
杨冰怡有段时间很少看冯晓菲的眼睛,那时她心里揣着点儿不可宣之于口的心思,便连对视也觉得张皇。可如今冯晓菲一步之遥,浮云朝露,白云苍狗,杨冰怡却久违地觉得自己被拽进了冯晓菲的眼睛里,那里面有着她自年少时就追寻不息的答案。
杨冰怡在等飞机降落的时候想如果给与冯晓菲的故事分行断句的话,那么始于一个陌生的拥抱,转折于冯晓菲不再把杨冰怡看做小孩子那一年。杨冰怡十八岁的那一年,说不清楚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这个年月变得深刻,还是这个年月让那一年发生的事情都变得特殊。
杨冰怡比冯晓菲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三年的时间对成年人来说弹指一瞬,不值一提。可对杨冰怡来说,从十五岁到十八岁的三年时光已经是六分之一的人生那样漫长了。
杨冰怡从来不是个怕做决定的人,连做偶像这样孤注一掷的事情也不过闷在被子里想了一个晚上而已。她不乏粗粝真挚的热爱,更不乏勇气,像自以为披坚执锐的堂吉诃德,披着贫瘠的现实,手握闪闪发光的梦想,一往无前,横冲直撞。
所以故事最开始的时候她轻易说得出一句喜欢,无所顾忌,不留后路。只是后来时间裹挟着铁马冰河般的责任压上了她的脊背,她为成长一词在荆棘载途中尽力挺直身躯砥砺前行,也学会了把一句喜欢在口中转上几周再放回胸腔,压在心底。
杨冰怡想,她们占据了相遇的天时,盘踞在陪伴的地利,却依然在人和这一步输的一塌涂地。
十五
再次坐在深夜的火锅店,杨冰怡生出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对面冯晓菲低垂着眉眼,就好像她们只是在一个结束时已经深夜的普通公演日,她们正年轻。
“杨冰怡,你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吗?
得见故人,自然就该怀念往事。只是看着两人之间蒸腾的雾气,杨冰怡就觉得回忆都鲜活了起来。
杨冰怡见过很多次冯晓菲哭,为几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为一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崩溃的时候还是任性的很,颠三倒四,无理取闹,是半分道理也不肯讲的。对于安慰冯晓菲这件事情,杨冰怡始终不得其法,用了几年的时间也只学会了陪伴在她身边这个最笨拙的方式。但在最早那些年,冯晓菲端着成年人的架子,哭的次数是远不及杨冰怡的。小孩子发泄的方法不会有比哭泣更过火的了,成年人也做不出比陪伴更僭越的安慰了。
冯晓菲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过会照顾好杨冰怡这种可以被称之为承诺的话语,杨冰怡后来想,其实冯晓菲真的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她是杨冰怡往上攀爬时不需要担心断裂的绳索,也是跌落时踏实柔软的温床。
她给了年少的杨冰怡指望和念想,那股喜欢的情绪撑着她,让她有了遮风避雨的安全感。
虽然是所有人眼中懂事的小孩,是可靠稳重的大人。 但是,
“总觉得那个时候,”杨冰怡顿了顿,“很不懂事。”
十六
冯晓菲放下筷子和杨冰怡对视,雾气翻腾像极了张牙舞爪的困兽,方寸之间囚禁的是两人堪称跌宕的往事。
杨冰怡看着她俨乎其然的样子觉得好笑,搅了搅沸腾的汤底,热气顺着持筷的手指窜到小臂,挑起一块娃娃菜夹到碗里,咬了一口才发现还没熟透,便又伸手捞了块午餐肉到碗里。
“杨冰怡,你后悔了吗?”
往日最喜欢的食材突然就变得索然没有了滋味,杨冰怡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对啊。”囫囵嚼了几下,“我后悔了。”
后悔把心思藏得太深太久,没有宣之于口诉诸笔墨,浪费了这么久的岁月可真是糟糕。杨冰怡觉得沉寂多年的妄念因为冯晓菲轻描淡写的一个问句便再次在血管中疯狂涌动,肆意疯长,永远没办法尘埃落定,永远不会束手就擒。
十七
杨冰怡以前对冯晓菲实在没什么底线,不知道冯晓菲想要什么的时候就把什么都给冯晓菲,知道冯晓菲想要什么的时候把她想要的一切给冯晓菲,这些年着实长进了不少,具体体现在对面的冯晓菲已经委屈到近乎哭泣的地步还是可以安然的吃着午餐肉。
“冯晓菲。”
“冯晓菲。”
“冯晓菲。”
赌气低着头的某人终于愿意抬头赏自己个恶狠狠的眼神了。
“我不是你楼下的猫,我是你门前的河。”
其实冯晓菲的患得患失在杨冰怡看来不值一提,她小时候很喜欢吃一款椰子糖,但只在很少的机会下才能吃得到,后来长大因缘巧合又见到,兴高采烈地买了一大包,却再也没有童年时候的味道了。时光给它们蒙上了一层美好无比的滤镜,就像所有与冯晓菲在一起的岁月,无论争吵笑闹,都美好得无法被后来的岁月比较。
只是因为来得早些,就已经胜过后来的万千人事了。
“我家门口才没有河……”
“比喻啊。傻不傻。”
逝者如斯夫,但我一直在。杨冰怡想这样告诉冯晓菲,又想不说她也可以懂。
十八
杨冰怡在周日下午把冯晓菲送上了回程的飞机,才后知后觉出这件事情的几分不妥当之处,一番忙碌奔波到最后故事也没有转折,这好像不是自己的本意。
本意是什么。
好像也无关紧要了。
冯晓菲临走前问了个问题,她以前从来不和杨冰怡讨论这种形而上的东西,这次却问我说就算两个相爱的人也没有办法相守到白头是不是。
这话我以前只是见过,但现在好像才是懂了。
十九
“会的。只是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