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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盘子

《祝您平安喜乐》

《祝您平安喜乐》


      高峰最近越来越觉得这所学校的建筑像一个个站起来的集装箱,有时候在学校古早的BBS论坛上还会依稀看见一些学生在吐槽的时候说,这些楼房像站起来的棺材,日复一日,活像行尸走肉。万万没想到几年前厌恶企业、追求学术梦想的自己如今被论文KPI压得喘不过气。最近胃疼得要命,饥一顿饱一顿忙着评职称,今年再评上不了只能卷铺盖离开。

      该是走人的时候了。高峰拉着不多的行李往外走,零星几个上过他课的学生要不就是扭过头装作没看到,要不就是怯生生地打招呼...

《祝您平安喜乐》


      高峰最近越来越觉得这所学校的建筑像一个个站起来的集装箱,有时候在学校古早的BBS论坛上还会依稀看见一些学生在吐槽的时候说,这些楼房像站起来的棺材,日复一日,活像行尸走肉。万万没想到几年前厌恶企业、追求学术梦想的自己如今被论文KPI压得喘不过气。最近胃疼得要命,饥一顿饱一顿忙着评职称,今年再评上不了只能卷铺盖离开。

      该是走人的时候了。高峰拉着不多的行李往外走,零星几个上过他课的学生要不就是扭过头装作没看到,要不就是怯生生地打招呼,也有几个挥着手喊“高老师好!”他像平时一样冲学生挥手。他们以为高老师像往常一样去参加什么会议,在下周的课堂上会一如既往地推推眼镜后娓娓道来。

      其实倒是没有人赶,根据合同还有些日子,况且单看成果的话也是符合职称要求的,大可以联系其他学校的师友换所学校继续教书,更上层楼,说不定还可以回母校任职,倒不用像现在这样背井离乡。

      这是两个月前的高峰,马上35岁,单身,某高校讲师,努力评副教未果。

      现在他很少考虑这些问题了,他在一个胃痛到在办公室打滚的凌晨,决定去它的职称、滚蛋吧学术理想,然后翻出一篇自己一贯觉得中看不中用的“诗和远方”系列散文,捂着胃流着汗水硬生生读完它,做了一个扯淡的决定:流浪去。稳扎稳打30余年的高峰温和勤恳,终于还是没能避免在35岁的时候被生活蹂躏,没有爸妈期望的媳妇孩子热炕头,也谈不上实现什么理想,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在缠毛线球,看上去有条不紊,实则稍不留神,就会绕成一团麻,功亏一篑。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得罪过谁呢?还是说正是这样不温不火地为人更容易被社交、被竞争除名。


      栾博是来算命的时候两个人认识的。

      栾博本科四年级,学的是听上去就很实用、很实用的专业。其实他喜欢的是画画,但家里觉得做个爱好就好,学了十几年之后,在高二那年,家里以“今后有好工作就有的是机会画画”为名,软硬兼施断掉了学画的费用。他也觉得艺考成本太高,也没有在艺术世界做出一番天地的理想,甚至在画室听到谁在因为艺术流派吵架都直喝水压住笑意。

      不功利画画,不为审美吵架,和很多男孩子一样勾肩搭背、迎风流汗。就连报考的时候他也大无所谓,觉得学什么都行,好毕业好找工作,留给自己大把的业余时间散步画画就挺好。后来高峰还因为这个说他乱学马克思,栾博摆摆手,“我可没那么大抱负。”大学还算顺利,课余加了些组织,在需要设计些海报展板的时候成了大家的救星,在其他人还在把熬夜肝了几笔几个图连晒五条微博的时候,他早就安然入梦,清早起来,在打印店打好了成品带到办公室。还是新人的时候他还会出于社交礼貌问一下哪里需要修改,其实他总是画的刚刚好,别出心裁但是旁人一眼就能看懂要表达个什么,很符合高校活动的需要,半年之后就成了整个学生组织里的技术靠山,甚至要说摘掉技术两个字大家也没有异议。

      做快乐青年,贯彻刚刚好准则,这个目标往后自己日渐繁杂的日子里变得难以实施,他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厌倦所学的专业,每次都把眉头拧成一股麻绳强撑着听老师讲着自我困扰的词汇,他觉着学术就是一件自我为难的事情,特别是一些人近中年在职称上安然享乐没什么成果的老师课上,听他们灌输学术理想不如跑到就业中心听一场成功学、画大饼的宣讲会洗耳朵,当然了,小栾也不至于真的跑出去,他拿起笔在本子上勾勾画画放空自己。有时候家里来电话问他保研面试通过之后每天都做什么了?然后把家里富贵吉祥的期许寄托在他身上。他看着同学因为未来选择和家里哭哭吵吵,觉得自己的家人已经很好了,但是除了在上课听不进云里雾里会碰碰画笔以外,什么都不想做。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空落落地走在校园里,开始对自己喜欢过的事物都产生了怀疑,有人说他就是保研了没事闲的。他觉得有道理,但是问题不在于自己不想找事做,是在尝试了几段筋疲力尽的实习、几次把自己塞进酒吧听里面狂欢后,仍然找不到可以喜欢的事情。


      似乎自己从来没有过“非怎样不可”的想法。


      栾博在夜里翻来覆去地想,一边想一边觉得自己好笑,怎么会在看上去如此顺遂的生活里失眠呢?

      第二天就遇到高峰了。受过唯物主义教育自然不信鬼神,但是那天走在路上,栾博看到坐在椅子里顺服得让人羡慕的高峰,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大师,算命多少钱?”高峰掀了一下帽檐,抬了下左眼皮,又瞪了下右眼珠,从一下午无人问津里苏醒过来,“事业88,爱情99,运势66”,“忒贵了您这个!”“中间还有个小数点,牌子上子写着呢。”“哎呦,我兜里就8块钱……”栾云平心里觉着街边算命的一多半都是哄人开心,一边摸兜一边观察高大师的反应,他拿定了自己这钱肯定能花出去,就赖着脸皮笑着等,高峰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一下午没开张,来的第一个顾客竟然是个大学生,带着好奇直起身来,“一半的钱算一半的命,小兄弟你这连一半都不到让我怎么请神看八字?”栾博看他搭茬就知道有戏,“您一样送我两句话就行。”高峰瞅了他一眼:“你今年有重大转变,还会遇到一个很重要的人。”“转折好坏啊?是爱人还是贵人啊大师?您这糊我吧,连八字都没问呢。”高峰哼了一声,“我会看相,一打眼就瞧出来了,你看看你看看,这眉毛,这眼睛……”栾博这下有些当真,看高峰干干净净地,就配合着对方的手在脸上扒拉,高峰一边打量一边起身,嘀嘀咕咕回他:“你会遇到我,我会给你踹车道里。”然后装作向前发力,栾博嘴里“哎嗨哎嗨呦”地闪了一下,还真地绊了个趔趄,然后悻悻离开。高峰冲着他的背影喊:“你这个小同志你怎么这个样子!”其实倒不真想论个公道,只是觉得这人有点儿好玩,觉得应该给这个小小闹剧画上个句号。

      栾博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了,他一个人走路,一个人的吃饭,就连从前夸他神笔马良的几个要好同学要不就是为了前途奋斗地热火朝天,要不就谈起了恋爱,他觉得自己和歌里唱的一样,作为一个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个算命先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他沉默生活里一个小惊喜,虽然他什么都没算,甚至差点害他摔了一跤,他也觉得这一天没有辜负,总算是做了点什么。甚至在第二天醒来之后,准备了足够的钱,打算再去会会这个大师。

       这天高峰换了业务,改卖字,栾博看到的时候更坚定了他是骗子的想法,但是,但是这么清爽、话少的骗子还真少见,他在旁边气鼓鼓地看着高峰真卖出去了两帖字。还别说,才华使人蒙蔽双眼,他把兜里用来算命的钱掏出来给高峰。

      “给我写个‘平安喜乐’吧。”

      高峰一边收拾一边回他,“不够用”,然后还是顿了顿,“‘平安’或者’喜乐’你选一个吧。”边说边铺平一张纸,悬着手腕等小平头回答。

      栾博把钱捋得平整压在镇纸下,“喜乐吧,我现在够平安的。”

      高峰一边写一边想问他,“那你现在不够喜乐?”但觉着有些冒犯,话到嘴边又压了下去,把零头抽出来还他,“十块钱一个字,给多了。”

      “您这字写得还真挺舒服。我本来是想算命的。”

      “想算明天有,还在这。”

      其实高峰今天就能给他算,早些年当做爱好读了好些这方面的书,如果给的钱多他还能送一点装疯卖傻神神叨叨地表演,摆摊子上那两本纯粹是摆给外人看的。高峰知道栾博今天钱不够,也觉得没必要破例送他什么,算命这种事你想多说人家未必想多听,他想要自然会来,况且最近生意淡薄了点,让他明天来自己明天也多了个和人聊天的趣味,

      这个小寸头还挺有趣,就是这年头出门带这么点儿钱的年轻人不多。高峰正想到这,栾博也正觉得自己连续两天没带够钱有些不好意思:“学校离得近,平时出来散步不怎么带钱。”然后露出一个憨笑,“明儿见,高先生。”栾云平穿着个橙黄色的短袖,一条银灰色的工装裤,消失在车灯交错的光影里。

      高峰看他离开之后觉得今天很有食欲,不再等下班的人流里有没有人停下来混上一单生意,就提前收了摊找饭吃去。


      第二天栾博如约而至,把钱往高峰眼前一递,“来吧!”

      高峰正一笔一画刚刚写下生辰八字,旁边卖桑葚的老太太比他更快进入状态,嘴里叨叨着“城管来了城管来了……”,这边算命的两个人抻着脖子听了好几遍然后猛地收拾起摊子,高峰拎起椅子,栾博抱着桌板,小手指勾着高峰差点儿落在地上的水杯,一前一后跑到后面胡同里。

      “谢谢谢谢!你这个小同志人真好。钱还你了,给你免费算。”高峰看着小寸头头皮铁青,哗啦啦地流汗,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您可别,你跑了我钱白花了。再说哪有白算命的,听上去也不吉利啊。今天犯冲,您随便和我聊聊就行,我其实也不老大信这个。”

      “你倒是怪迷信。等着。”

      栾博缓过来的时候,高峰拎着两瓶水,在他面前打开一瓶又旋上盖子递到栾云平手里,好让他不费事拧开,栾云平抿着嘴笑,觉得刚才因为过度紧张而绷起的胳膊都因为对面人的这点关照舒缓了不少。两个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像两个下象棋的老头对坐饮矿泉水,太阳特别大,烤得人头皮发麻,树叶在桌板上映下零星散落的影,栾云平发现桌上竟然有几本名字啰里八嗦的书,虽然不是他的专业领域,但是名字看上去就足够专业,这和街边的算命先生不像是一个世界的,就好像象牙塔里的东西散落到江湖上,路上的人行色匆匆,这些书像羞于见人一样一直压在一堆纸的下面,就连栾云平也是在今天慌乱的局面下才发现。因为露出来的书的封皮不像是阴阳五行八卦风水。

      他一边帮着收拾,一边盯着书愣了神。

       “5块钱一本,但我可以送你。”

       “你卖这个书?”

       “啊?书有问题?”高峰一半当真地问。

       “没有没有”。

       “我有问题?”高峰一半装假地打趣。

       “也不是,就是没想到你业务还挺广泛。”

         栾云平把书拿过来摩挲着封面,倒不是觉得有多珍贵,怕自己脸上的惊讶太明显显露出什么不该有的优越感。他见过身边很多同学这样,一堆人打着人文关怀的口号去采访校门口卖煎饼的大爷大妈,走后被大爷大妈们抱怨耽误了好多生意,少卖了不少煎饼。他觉得用摩挲封面的方式可以表达一下自己的尊敬,然后猛地看到“高峰 著”,打开一看,侧面作者简介上的照片正是这个算命先生,条纹衬衫扎在卡其色西裤里,一身儒雅风度站在金秋落叶里,眼里亮闪闪的,想必是正出成果的时候拍的照,对自己的学术生涯在艰难探索中充满热望。

      这下是掩盖不住惊讶了,盯着高峰的脸,“您是大学老师?”

      “以前是。你还挺会挑,五本里就三本我的还被你拿着了。”

      栾博扫了一下五减三剩下的两本一个周易一个阴阳五行,对于自己的惊讶被打断又气又笑,脸上写满了一万个问号,高峰看得出来,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让他坐下来,“不想做了,出来摆摊自由些。”算是给小青年一个回答。栾博又问他你既然会算命怎么不给自己算算?“我要是能每件事算到我还至于在这摆摊?”高峰把剩下的水倒保温杯里,扔了个垃圾回来继续说,“反正你也不信这个,跟你说也无妨,算命这回事,要不就是走过路过听个乐呵,要不就是走投无路图个心里安慰,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算命可是有职业准则的,绝对不提指导意见,告诉人家买什么金子带什么东西的那种十个有八个得当心。”栾博觉得他说的倒是有道理,很想再和他聊聊怎么从大学里就出来了?但是死活张不开嘴,自己不是会打听别人私事的人。高峰看猜也猜到栾博在想什么,但觉得主动发出聊天邀请显得自己再卖弄人生经历,这种好为人师的事情他做不出来。气氛在炎热的空气里变得燥热尴尬,栾博只好抬起屁股说了句“谢谢”,然后觉得生硬,又问了句“您以后也还在这吗?”高峰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回他:“在,这段日子都在。”“那行!有机会我给您介绍生意。”“好。”高峰点点头。还想叮嘱一句不要说我以前是大学老师,但是想到自己都能把书摆出来卖,再找补这样一句反倒不磊落,就挥了挥手,点头再见。      

      这是两个多月来高峰驻足的第三个城市,因为气候刚好,吃得也还算合口味,就暂时没想过下一站会去哪里。高峰走到哪里都没有游山玩水的想法,鲜少去打卡名山大川城市精品,倒是喜欢找一条看着顺眼的街,像个当地人一样找棵大槐树、大梧桐,随便一棵能遮风挡雨的树下面支个摊子,一坐就是大半天,刚好满足了自己在脚步匆匆的行人里躲到一边的愿望。他只是为了任性而任性地想逃离过往的生活,但还没有想过离开人群,热爱生命,相信未来,高峰在桥洞的夜里对月吟诵,啧啧称赞。他很喜欢路过热气腾腾,香气喷喷的小餐馆,喜欢看小学的门口,家长们清晨骂骂咧咧把孩子送进去,又欢天喜地的在傍晚接回家,喜欢身边摆摊的是卖水果的大娘大爷,但是不喜欢推着蛋饼烤冷面的小摊,好吃归好吃,但是不想一闻就是一天,沾上一身味道洗也麻烦,不洗又纠结得很。

        这天和栾博遇到城管,他先前也遇到过几次,在上个城市还差点儿被没收了家当,赔了好久的笑脸,连带着还为旁边一位老人家的水果摊一并帮着交了罚款……


         对于高峰、栾博哪一个来说,和对方短暂的相识都算得上近些日子的有趣经历,也有一些欲言又止。但是高峰没有理由守候,栾博也没有道理跑来胡侃。日子过得也快,半个月的时间,这个城市还是夏天,也没有什么重大的节日,高峰在风中恍惚觉得待了有些日子,已经在盘算下一站要在哪里落脚,面前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形,这次是深蓝色的T恤罩在瘦削的青年人的身上,下面一条灰色运动裤搭在脚面,怎么看怎么肥大,但却还是很清爽。

      “小栾同志来啦!”高峰舒展开面部,咧着嘴欢迎。

      “我叫您高老师您介意吗?”栾博怕老师的称呼让对方不自在,小心翼翼地探着身子问。

      “我都辞职了,你比我小了得一轮,可以叫我高叔”。

      但很显然,栾博对于天降叔叔这种事不是很满意,“这么说的话,那您就是不介意了,高老师,谢谢您还记得我”。

      “还算命?”

      “不算了,不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次来找您是来求字的。”

      “补上平安?”

      “这次是学校的活动。需要一对槛联,想起您的字了。您放心,您说要多少就给多少。”

      “这就算了。”

      “高老师,我不说出去……您就大人有大量,容我说是我自己写的,您看怎么样?”栾博隐隐猜到了高峰的顾虑。

      高峰听完也觉得自己再让就有些拿架子,钱不挣白不挣,说写就写,第二天栾博抱来纸张,两人找了个大排档,在夜市食客没上来的时候点了两份炒蚬子和一盘葱爆羊肉,然后理所当然地铺开纸,趁着老板备食材的功夫,写好晾干,就剩下空气里飘着股墨水臭香气。

      “谢谢小栾同志给我介绍一笔大生意。”

      “叫我栾博就行,就是你一想就出现的那个博。”

      “我叫高峰,就是你想问是不是那个的峰。”

      说完,两个人都用手划了一下对方名字的部首,然后互相点了个头,以示回答正确。

      一盘蚬子下去,聊完了诸如近日生意可好?学习可忙?

      两盘蚬子下去,栾博知道了高峰为什么辞职,高峰知道栾博为什么算命。

     又加了两个菜两份米饭,栾博看周围人生嘈杂,气氛热闹,又喊服务员上了一提啤酒。

      两个人也没说什么,聊到最低落的经历时也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栾博喜欢和这个不好为人师不传授人生经验的高老师相处,可能还带着陌生人的新鲜感,可能因为知道他是向风一样会离开的旅人,他可以无所顾忌地说自己觉得活着没有盼头。高峰也没有把栾博当成垃圾桶倾诉自己不愉快的人生,也没有把他当成小朋友而炫耀自己还算精彩的过往。

      谁也不安慰谁,聊天除了提问就是谈自己,啤酒沫子在杯壁上悬挂,挂着干辣椒的海鲜壳落成小山,两个人隔山相对而坐,我谈我的希望,你谈你的绝望,希望本不该属于他,绝望本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但是天上月光把两人照得明明白白,在城市夜晚最喧哗的地方早已对你敞开怀抱,他们在吃光最后一盘菜的时候眼里坚定地传达着你没那么糟,你有明确的爱恨和动力,你有来得及把舵的年华和才气,我做不成你,但是很高兴遇到你。

      “学校封寝了,高老师您能收留我一晚吗?”

      “挨句宿管骂的事,不耽误进去。”高峰深谙学生生活。

      “没心情回去,今天难得轻松。”栾博说出来的时候鼓了好大勇气。

      “那就开个房住一晚,想聊天可以以后去摊子那找我。”高峰毫不退让。

      两人都没大醉,一个在熟悉之后很坦率地表示想借宿一晚,让难得的快乐情绪持续到底,另一个依旧非常清醒地讲道理,拒绝请求。

      一前一后,栾博拎着高峰的字,“其实他们是想让我画幅画来着,但是,我画不出来了,很久都没有画出过画来了。”然后怪不好意思地扣扣酒精作用下泛红的脖子,留下两道浅浅的指甲印。高峰黑脸做不下去了,拍拍小栾的肩膀,“没什么招待你的”,然后及时赶上绿灯的最后15秒,两个人摇摇摆摆过了街,在高峰引路下一直走到彻底头不晕眼皮不沉,栾博甚至想说要不我还是回去吧的时候,拐到大桥下。高峰走进黑暗里,在几声轻拍塑料壳子的声音后,他抱着一个安电池的台灯朝栾博勾了一下手,“洗漱你就将就一下,那边有大桶矿泉水可以用。”

      高峰在桥洞里支了两个帐篷,一个小一点用来放些衣物食品,一个大一点可以躺进去睡觉,他指了指大的帐篷让栾博一会儿睡那里,自己钻进小的那个拿出些长点儿的衣物铺在下面。实在是有些太小,高峰上半身钻进去就快填满了,不知道怎么蜷成一团才能睡一个人,栾博这才发现高峰原来高他这么多,骨架看上去也不小,可能是平日里气场太过温和,和周围融在一起,不像是夜晚在这样的桥洞里,只有个小台灯的微弱灯光很努力得试图照全高峰的身量,但每次栾博的视线都停在对方结实的脊背上。

      “高老师,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我实在没想到……”

      “没事,按道理我都应该主动邀请你做客,但这个环境你也看到了”,边说边把他推进大帐篷里,示意他别介意,放心去睡,栾博躺在里面,第一次感受到天为庐地为榻是什么个感觉。不过还是睡不着,但这次失眠他是在主动想事情,满脑子里都在想高峰是个什么人呢?

       被坚持了十几年的理想背叛,跑到气候宜人的他乡街头支起一个小摊子,窝在一把导演椅里,高峰吃饭的时候说这是他出逃以来给自己置办的最舒服的一个大件,刚买来的那天他想和这把椅子地老天荒。如今面前摊子上是他自己出过的几本学术专著,还有一些走之前从办公室里顺带着挑了几本,就算是正处于厌倦期也承认很好的那种。有时候他还卖字,谈不上收藏价值但也是行云流水,来光顾生意的让他写恭喜发财,他就写恭喜发财,让他写万事顺意,他就万事顺意,有时候心情好还附带几句吉祥话写在好看的卡片上做赠品。有次走到一家旧书摊,本打算淘几本便宜实惠的看完了再倒卖,泡在里面一上午买了阴阳五行、易经,还有一张八卦图,然后拓展了一项算命的买卖,一三五算命,二四六卖字,偶尔卖卖积压的书,没挣什么大钱,但也够一天的吃吃喝喝,前些年任职的时候留下了些几万块钱的积蓄,路费倒也不愁,天热了会去趟大澡堂,洗个清清爽爽,蒸个桑拿。

      栾博突然好奇高峰怎么就不住旅店呢?他把头转向高峰那边,忍不住问,“高峰你就住桥洞的水泥管?”

      “不想住你回家去,我正愁没多余的毯子给你。”

      “为什么啊高峰,为什么啊?”栾博想聊了一晚上也不差这一个问题,就连连发问,车轱辘话反复说,一直问到栾博自己都快要睡着了,正和眼皮作斗争的时候,旁边飘来声音:“不知道,不知道……一住屋子里就喘不过气。”   

      “那冬天怎么办?”

      “冬天再说,说不定到时候就去更暖和的地方了。”

      然后听见他窸窸窣窣起身站到外面,挡住月光,高峰的影子就斜斜地盖在栾博脸上。

      几天后,栾博把睡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月光下男人的背影画下来,跑到高峰的摊子前给他看,问他应该取个什么名字。

      高峰掸掸手上的水,很认真的转了转眼睛,“叫月光下的爸爸。”

      “你烛光里的妈妈听多了吧?”

      “我是活生生一男的,要严谨。”

      高峰觉得一个大男人画另一个男人在月光底下的样子有些肉麻,栾博倒是没有平时三思后行的顾虑,一副艺术创作者的派头,“反正我觉得挺好看的就记下来了。谢谢你啊高老师,我好像又能画画了。”高峰觉得自己无功受禄不知道怎么客套两句,没等张开嘴,栾博问他:“您能在这待多久啊?”“本来打算这几天走,但没想好下一站去哪,这……还挺好的。”高峰其实想好了几个预备地,可能等这座城市下场雨或是赶在旅游季之前就赶紧走,但他承认小栾让他觉得最近的充实有些不真实。

      还有些事没做完,他总有这样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着,就顺着心留。每天在树下等着一个穿着鲜艳T恤的小寸头能来,成了一种荒唐而快乐的盼头。

      其实栾博从桥洞回来当天就想画点什么,画两盘蚬子?画灯光下高峰结实的背?太奇怪了,他觉得还是遮住月光的男人更高峰,画完就小心翼翼拿下来去见高峰,路上还担心算命先生会不会已经踏上新征程了,连手上的颜料都没擦,脸上还蹭着铅笔灰,他在路过街边橱窗的时候看到自己泥瓦匠一样,但没舍得擦,他一开始是想让高峰看画的,但是画起来的时候他在心里和画中人说了好多流水账。

      他想让高峰看画,看会画画的自己,二十余年来突然有一次在画画这件事上他有了虚荣心,他的期待像个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只有高峰才能绑上合适的绳,只有高峰才能把绳拉在手里,栾博此时此刻只想做一个等着夸赞的小孩,不要做父母省心的儿子,不要做朋友们羡慕的同辈,他终于在高峰身上找到了他被理所应当的一切钉得紧紧的枷锁。他不要刚刚好,他要再多一点,再多一点,让这多的一点都来自本不属于他世界里的高峰吧。你看我画得你啊,快来称赞我吧,这世上我只要你的肯定。栾博边画边想,边跑边想,想得越离谱笑得越开心,直到站在高峰面前的时候,也还是咧着嘴角,两只眼睛弯成两条赵州桥。

      高峰第一次被人画,还是如此郑重的一幅画,他不知道除了连连称赞还能用什么方式慰劳因为匆忙而汗淋淋的小寸头,他说:“请你吃个晚饭吧,你等我收拾一下。”栾博说不急,他蹲在高峰旁边,说自己要缓一会儿,让他在等几个生意,“多点是点,好歹多道菜。”两个人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这晚的路灯刚好开始工作,很多种灯光在路上亮起来,车如流水马如龙,栾博又想起被高峰的身影遮挡月光的晚上,你就是我的月亮。

      这次吃饭栾博没要求再去留宿高峰的桥洞,两个人像多年好友一样忙着吃,有一言没一语的搭话。第二天高峰拎着上工桌椅过去的时候,隔着一条马路看见栾博踮着脚在对面朝他挥手。

      “我来卖画了,大学生创业!”

      “你这是胡闹!”

      “高老师,我画的还算凑合,可能会抢你生意,不过别担心,以后你的晚饭我包了。”

      栾博用了几口炒鸡蛋的时间想到了这个好办法,自从高峰让他感觉到画画带来的满足感后,他确实想找机会多画、随便画,更想离高峰近一点,和他多待一阵,他怪怕哪天高峰跟他说:“小栾同志再见,我要走了。”他就祈祷这座城市的夏天长一点再长一点,他希望高峰不要再怕住在屋子里,睡前一边想一边握了握拳头给自己的小心愿加了把劲儿。

      无视高峰的反对支起板子。画的生意来的快,画像的也有,命题作画的也有。高峰也多了件打发时间的事情,看栾博画,他不懂这个也插不上嘴,除了在心里在话里说好看,说不赖,说真不错以外,他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他总是抱着观察的态度在栾博注视画板的眼神中挪不开视线,像一汪摸不清深浅的水,看到了就溺在其中,是任哪一位神灵都料想不到的本事,时间越长对高峰越奏效。被下了蛊一样,高峰默许栾博走到他的身边,取代了水果摊的位置,又走进他独处的夜晚,他栖身的黑暗,栾博搬来画板颜料,也搬来一床被褥,高峰在他无公害的笑里成了牵线木偶,反倒成了觉得有所亏欠的那个,“那你将就一下吧”,然后看着栾博就地把铺盖放在大帐篷里面挨着自己的垫子旁,空间足够,高峰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潘多拉魔盒都难免被打开,更何况精准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小栾呢。

      两个本来是最不矫情的人做最洒脱的事,但日复一日凑在一起,也难免在深深的夜里也开始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那人的眼睛似汪看了就折损一生的潭水”,高峰在小栾卖画后开始卖诗,从旷达到逐渐带着酸气,各色都有,他这天在纸上写下这一句,在栾博眼前写栾博但不说是栾博,毕竟这比那幅画露骨了太多,多到自己都觉得逾矩。

      栾博用画回他“我愿搭一座桥,撑起他不落扰人的情网”。

      然后两个人皱着脸直呼太酸了太酸了,连睡觉都是背对着背,中间隔了好大一块位置缓解酸气。


      已经习以为常地清早起床就一早一晚去摆摊,再在暮色里并肩返程。栾博用毛巾擦干净嘴边水渍的时候,问高峰:“留个联系方式吧。”然后找了张纸笔留下自己的电话,本来打算也写下地址,但是栾博不想高峰自己走。“天天在一块有什么好留的?”然后拿过栾博的号码,塞进常用的笔套里。栾博没道理留下高峰的脚步,高峰也没理由停下来。高峰怕这一切是真的,栾博怕这一切是假的。他们在举着大瓶矿泉水漱口的时候不约而同地这样想。

      总得做点什么。栾博在爬进帐篷之前说自己太热要在外面坐会儿,让高峰先去睡。等到高峰睡得哼哼唧唧翻了个身的时候,他去翻高峰写的书。 找到了!小栾像看到了什么宝贝似得,抓起画板,到月光最亮的地方开始画,河里有蛤蟆咕咕呱呱,小栾说:“你别吵,我忙大事呢。”第二天的时候,栾博起床强撑着睁开眼,随便抹了两把脸,“高老师,今儿我先过去了啊!给我带两包子就行。”然后装模作样地走出去,走到高峰视觉盲区之后,兔子似的窜起来,跑到蛋糕店,“老板,订个蛋糕,小一点儿的,不要镶花边就行。”然后补了句“送老师的。下周一晚上我能来取就行。”他不知道高峰除了写写字写写诗还有什么别的爱好,也就没要求蛋糕上做点儿什么特殊图案。

      回去找高峰的时候狼吞虎咽了两个包子,“高峰,我带你去个地方。”然后就拉着高峰进了附近地铁站。

      “刚出工就回去啊?”

      “哪天出门咱坐地铁了?”然后拽着他胳膊走到自助拍照的地方。

      “高峰,哪有做流浪汉还能胖的?”

      “谁天天和一大小伙子吃饭不胖?”

      栾博不爱听高峰在年龄上压制他,但是也不生气,只想扽扽胳膊蹬蹬腿吓唬吓唬高峰,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高峰眼里生气的时候像个撒泼的兔子,高峰可不敢说出来,点着栾云平的鼻尖,“你这可不对啊。”

     “一式两份,这是你的。收好。”

 

      栾博在等待为高峰庆生的日子里挨得辛苦,差点儿打算要不要回学校找找事情做,免得天天看见高峰总忍不住炫耀出来自己准备了惊喜。而不知情的高峰还是喜欢在小栾给别人画画的时候,看他的手肘在阳光底下照出流畅的线条,看他在专注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笑,笑得怪好看的,把前面坐着等画像的女孩子坐上一会儿就满脸通红。高峰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憋几句理科生的酸诗,又美好又掉牙。

   “你这个小同志很不礼貌、很不礼貌。”

      栾博每次冲着高峰的诗撇嘴的时候高老师的做派就要拿出来压压这个小同志。

      距离生日还有12个小时的时候,中午的大太阳晒得栾博发蔫,“高老师,咱们改改作息吧,日落而作,日出而归怎么样?”高峰没理他,盯着对面胡同里停着的一辆卡车出神,“栾博你跟我来”,然后高峰把裤腿挽到小腿肚上,拿起八卦图,五行册就往卡车那走,“干嘛啊老高?”“你在边上等我,看清楚了,别吱声。”栾博歪着头一脸无奈,还没见过高峰什么时候这么神秘,但也照着做了,点了根烟,装作等人站在附近居民楼的楼宇门门口,高峰一手八卦图,一手五行册,活像个江湖骗子吆喝起来,“日落西山……”“靠山山倒,靠河河干……”,然后凑到卡车司机旁边:“大哥算命吗?”“不算,不算。”光头双下巴细长条眼睛大肚子男人连连摆手,“此命生来性气刚,出门办事一条枪。大哥面向刚直,多财多宝,富运不浅啊,就是……算了,我不多嘴,祝您诸事顺利。”然后抬腿要走,男人把他叫住,“就是什么啊?”栾博在边上听得清楚,寻思高峰这套路都用了多少回了,他也不嫌絮烦,但是不知道高峰特意跑到街对面拢这么个生意干嘛。不大会儿功夫,高老师和男人像拜了个把子勾肩搭背地道别。等高峰走开了,那个男人进了停车的小饭馆,栾博装模作样的走回去。

      “高峰你干嘛啊神神秘秘的。”

      “那是个狗肉贩子。”

      “不然呢?那是狗肉馆。”

      “众生平等啊我先说好了,但是狗肉馆卖肉狗我确是管不着。不过今天那车和平时拉肉狗的车不一样,我刚才扫了一样,里面还有拉布拉多呢。”

      “啊?”栾博瞪着眼睛,“你等着高老师”,然后坐到画板前,三下五除二。

      “是这样的吧高老师?”栾博拎起来一张人像速写,画上是刚刚的男人。  

      “小栾先生,士别三分,刮目相看啊。”

      “不然你干嘛叫我过去。”

      栾博想为两人的默契再点一根烟,高峰嘴里像机关枪似得,“得得得,刚才那狗贩子就熏我一眼镜灰。”小栾把烟收起来,乖乖揣进工装马甲的兜里,“我去报警,高老师您休息”。

      小栾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画还挺有社会价值,办公的警员夸了自己好一阵子,喜悦程度堪比得到高峰的赞赏。他其实是想和高峰一起来的,毕竟高峰发现的,他才是英雄头头。但是自己总得找个理由出来取蛋糕,刚好有这个机会。

      心情很好。他看太阳落在了前面汽车的车窗上,渐渐驶离视线,又出现在下一辆车上,氤氲着晚霞的余晖。

      拎着蛋糕回去的时候,高峰人不在,还好东西都在,他肯定没偷跑,栾博把东西放下,四处望,看到对面狗肉馆被查封,坏了坏了,栾博急得又开始哗哗淌汗,这边一淌汗栾博想起来了上次被城管追的巷子,他赶紧跑过去,果然高峰猫在上次的树底下,瘫坐在石头上,“高峰,高峰”,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喊着名字一溜小跑去扶老高,“没事”,脸有点儿肿,胳膊上有些摔伤划痕,看上去是皮肉伤,栾博松了口气,“该抓的都抓起来了,这个是公务人员过去的时候刚好不在,他就来揍我,还好是一个人……”高峰一边说一边嘶嘶哈哈地捂着脸,栾博叫了辆车,说自己要买点儿吃收拾收拾两个人的东西,让高峰先回去,然后没等高峰回话就关了车门,跟司机说再见。

      挨揍了也得过生日不是?他觉得今天自己对于高峰很重要,老高啊老高,没有我你怎么做这个救狗英雄,谁去接你回家。

    

     “高老师,我跟你一起走吧。”

     栾博在夜幕里闪烁着眼睛,一脸期待。高峰仿佛没有听见,就没底气地补了句“跟现在似得,你卖书我卖画。我们……”

     “尝尝这个面”

     “好吃,刚刚好,我还没说完,我们可以……”

     “栾博”

     “诶?高、高……”

     “高老师”三个字还没说全,吸溜面条抬头的瞬间和高峰的目光对上个正着,就说不出话来了,他的眼神让自己少有的几次几次想起和父亲争执的时候,父亲也这样看过自己,他没理解错的话,是无奈、是不满,他很讨厌这种以家人之名的情绪,但是高峰这样看着他的时候,他只觉得心慌,他甚至想开口道歉,说“高老师我错了”“高老师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他对自己这一瞬间没来由的怕,没来由的愧疚感到纳闷,但还是埋着头不停吃面,在无声的空气里,只剩下自己吸溜的声音,吃得浑身大汗,顺着寸头往下淌,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出一大片水渍,打开一阵风过,衣服紧贴在皮肉上,浑身因为水汽加速蒸发而寒颤,但栾云平觉得倒舒服了不少,尴尬倒是一瞬间顺风走了,就到大盆里又掘了一大筷头的面,淋上一层酱料汤汁,这回恢复了因为尴尬一度失灵的味觉嗅觉,觉得比刚才那碗有滋有味了不少。高峰在旁边“嘿嘿”两声,对眼前二十啷当岁的小寸头能吃能喝的行为表示认同,但是手里的碗沉甸甸的,手里倒没了力气,用肘撑着上身,撑着“高老师”的样子,其实满脸通红,就好像那阵风好像只吹了栾博,没吹到高峰,瞪人的是他,但因对方那句话好像上头的也是他,“我跟你一起走吧”从年轻人嘴里讲出来之后就一直盘旋在高峰的脑子里,像蛋糕的香气一样在闭塞的空气里横冲直撞,让高峰无酒自醉。收拾桌子的时候这几个字和叮叮咚咚的碗筷声错落有致的在大脑里和谐奏响,他突然想到了曾经的自己那间单身教工宿舍,那时候还没有栾博,他每天这个时候还在一遍一遍校稿备课,在象牙塔里过着殚心竭虑的日子,房间总是冷清清的,只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没有吃饱喝足后饭碗落桌的声音,真是有些戏剧,谁想到反倒是现在过上了热腾腾的日子,不用在付出与回报里挣扎,不用自我质疑,甚至有了些从前没有的——比如有一个很有趣的人每天一起度过。

      要是有个家就好了,栾博也能睡得更踏实些。

      高峰很快发现自己想了些什么,动了动嘴唇只是问了句身边的青年:“你觉得一辈子这样画画会一直有奔头吗?”

      栾博不知道高峰怎么突然问他这个,高峰在讨论人生理想的时候是正经的高老师,很少用疑问的语气,栾博其实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但是感觉得到高峰这次是真的在问,“走一步看一步”这种回答肯定让高峰恼火。才从刚才没来由的尴尬里走出来又进入了一个拯救沉思者的命题里,栾博心里直呼help,然后把球踢回去,转过头跟高峰说:“预支烦恼等于透支现在,你这样想就不亚于为了期末成绩而压榨开学第一节体育课的班主任。”

       其实类似这个问题两个人在很多话题里兼带着探讨过很多次,高峰知道追问下去没有结果,反倒让彼此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也学会了栾云平得过且过的生活方式,比自己尝试的“诗和远方”可操作性更高,他似乎可以将每一天这样的日子乘上n次方,在同样的城市同样的夜晚与同样的人一起度过。

      这是高峰今晚第二次有了不想再走下去的念头,也是第二次及时制止自己去想为什么,为什么的答案就紧挨着问题,得过且过得过且过,难得糊涂难得糊涂,然后拿起笔在栾博刚刚对着池塘里荷花的速写边上题了“难得糊涂”四个字,栾博一边跳脚一边嘟囔“你知道我刚才什么意境吗?”“画得难看,让你放过荷花”“去你的吧”。

      刚认识高峰的时候他只会想事情给自己憋的一脸委屈然后对月作诗,在柔光下反复抚摸一张纸,抹平抹软了之后再羞羞答答地写下来,一周前写的字可能一周后才好意思拿出来卖,哪像现在这样,想发泄了就摘他画来挥挥洒洒几个字,写完就自己拎着笔仰着脑袋踱步乐,一副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嘴脸。其实高峰一开始这么干的时候也是挑栾博卖剩下的写,栾博一方面还有点儿不舍得责备这个偶尔含蓄内敛的高老师,一方面也确实觉得这几张画也没啥用给他写写东西倒是做了点儿贡献,甚至鼓励高老师写得好写得情真意切写得我见犹怜,几天下来就助长了这股劲头,栾云平的前一秒的新画,后一秒就成了高峰“到此一游”的饭后哲人时间打卡处。

      每一次栾博都把这些画小心翼翼卷起来塞进画板包的夹层里,然后骂骂咧咧地跟高峰说:“写了字就破了景,你当你王羲之颜真卿题个字流芳千古?纯粹浪费我一张艺术细胞。”

      “说得我像乾隆似得。”高峰逗他。

      “你可真给自己贴金。”栾博一边收拾一边回嘴骂。

      高峰这时候就原地转圈,跺着步“安慰”他:“我要真是乾隆,你也不赖嘛。”


      栾博总是流汗,偏偏这个城市好像只有夏季,高峰给他买了顶牛仔帽,盖住他椭圆形的脑袋,遮住太阳,以免晒到他的小栾。他发现栾博戴帽子还挺好看,第二天晚上坐在河边吹风的时候,他又拿来一顶鸭咀帽在栾博头上,“这是你的帽子”,戴上帽子之后显得小栾的眼镜更大了一点,瞅着高峰目不转睛,高老师像白天里那些被画像的小姑娘一样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痒酥酥的,连一句诗都想不出来。但还是固执地吟诵出:“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高峰摆出上世纪朗诵家的模样对河诵诗,栾博觉得这诗放在这也不合适啊,但是从高峰嘴里朗诵出来倒让人沉静下来。栾博的背后是水,在夜色里映着五光十色的白,高峰伸出手想把眼前的轮廓摸下来,刻心里,又觉得不该破坏它,他总是在心里想再进一步的时候怕触碰小栾,他怕打扰了栾博的世界。

      可能是盛夏的鼎盛期,燥热得让人睡不着,两个人在一个帐篷里突然变得好动,都要辗转一阵两个人才能昏沉入睡,两个人穿着大背心、阿罗裤,早上的时候已经四仰八叉,腿扔到对方身上,先醒来的装作还在睡,听对方的呼吸在胸腔里流动、起伏,直到听他的声音像是也醒了,才把腿收过来,然后踹一脚对方的腰,嘴上叨叨着嫌对方睡觉不老实。有时候醒来是在天还泛着夜的蓝,星星还没全退场,遇到两个人面对面侧躺,借着睡意盯着对方不挪眼,栾博觉得高峰不戴眼镜的时候像个小朋友,他会伸出手揉高峰脑袋上压得四分五裂的头发,半睡半醒的高老师一句师言师语都没有,栾博小指关节因为画画有厚厚的茧,有时候会蹭到脸上,他也任着小栾去呼噜他的脑袋,捻他的发丝。在鱼肚白的天色里,你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栾博最近忙着毕业的事情,常常两三天才能见一面高峰,答辩按部就班结束的那天,谢谢导师之后就跑去找高峰,高老师拍拍裤子起身,“走!带你庆祝一下。”高峰猜到小栾一定会来找他,他连椅子都没带出来,倚在树旁,仿佛是另一棵树一样的姿态等着栾博来找他,他带小栾去了第一次喝酒的大排档,看着栾博兴致勃勃的脸,感觉氧气回归,这几天小栾不在的日子他觉着过得很慢,一寸光阴一寸金,他想用所有的积蓄换小栾快快出现。

      “今晚回来住?”

      “那不然呢?”

      栾博今后还要读研,学生生涯续签三年,高峰觉得小栾还是那个有今天没明天的样子,就也没问他打算今后做什么?他喜欢未知的栾博,像玻璃瓶里翻涌的啤酒沫,像倒映在湖水里的光。躺下之后,他朝栾博的方向转了头,看见栾博正咽了一口口水,喉结翻动发出“咕咚”的声音,又压着嗓子打了个闷嗝,涌上来一股啤酒花的苦涩气味儿,高峰用手指轻轻拍了拍栾博的手背,向给吃噎的小朋友顺背一样带着安抚的意味,然后手就搭在小栾的手上,小栾任高峰的大手覆盖在上面,平躺的小栾斜着眼睛用余光看他的高老师,高老师也是同样的样子看着他,两人朝中间一起翻了个身,高峰把手搭在眼前的小寸头上,向前挪了挪脑袋,栾博把头凑过去,和高峰顶着细碎短发的脑门顶在一起,咧着嘴嘿嘿地笑,栾博笑出声,高峰也笑。在大雨之前,在河水涨起之前,在诺亚方舟驶临之前,就让我先溺在你的眼里吧。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栾博觉得好些日子没睡得这么踏实,抻了好大个懒腰,发现身边没人,套上裤子到外面望了一圈也不见高峰,心脏猛地揪了一下,他跑回去发现高峰的衣服没有了、高峰的杯子没有了……随身的东西都没有了。

      高峰走了。

      栾博知道不需要再去平日里的街再找,高峰走得彻彻底底。到最后都没留下任何一点联系方式。画板上夹了封信:“栾博亲启”。

      栾博认认真真地洗漱了一番,端端正正地坐到画板前,摘下信封,像高峰在很多个夜里对着空气吟诗一样念高峰的信:

“小栾同志:

      上午好。

      昨晚睡得很好,我想你也是,我起来的时候可以听到你均匀的呼吸声,错落有致,希望今后你也不再失眠,可以每晚安睡。

      很抱歉,我不辞而别。我在你睡着的时候试着说了几次告别的话,确实做不到看着你的脸说再见。

      谢谢你,很多事。

      你是个很好看的小同志,就是爱流汗,像个旺旺碎碎冰。

      不知道你以后会做什么,可能你还是做那个令所有人安心的栾博,有一个安稳的工作,你记得我也好,在某个时候突然想起我也好。

      可能你偏偏铁了心要去画画,那也好,希望你不会感到厌倦,不会再因为没有生活的动力而在过马路的时候横冲直撞。你可能不记得,但是刚认识你那两次,你就是这样的,穿得像红绿灯一样穿过街道,我差点儿想喊你注意安全,但又怕分了你的神。带着快乐想起我也好,带着无法原谅也好。

      高峰啊高峰,怎么偏偏到了现在这样。

      我想你一定有些怪我,我替你问来吧。

      小栾我不能带你走。你没有错,我觉得我也没有。但是真的与你同行,我没有这个胆量。这段日子美好的不真实,我不能因为贪心而破坏了拥有。

      过去失去的一切就失去吧,但是关于栾博不行。

      我猜栾博已经找到他想要的自己了。相信我,没有高峰的栾博还是栾博,我偷偷算过,很准的,这次不虎你。

      你画的我,我带走了,合照我也带着呢。

      有些话我在心里说过千千万次,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没关系。

      小栾永远平安,那么我祝你永远喜乐。

      此致

顺颂 春秋冬夏早午晚 安

                                                                                 高峰。”


      高峰动身的日子,确实有过一阵期待,但始终没有过陌生的号码出现过。  

      倒是在一天翻开一本自己的书时,掉出来一张厚实的纸,展开来是小栾的自画像,旁边写着,“生日快乐,祝您平安”。


      底下还有一排小字:“高峰欠栾博20元整。”



纵贯线《亡命之徒》:

“听我说 我原来有个梦/跟你高飞远走 跟你一起走到白头/但是我 拥有化为乌有/忘记我们承诺 忘记曾经爱你爱得那么浓/我不能带你走 我犯了大错/必须一个人走 必须扛下所有罪过/必须离开熟悉的街口/请你不要忘记我

……

想说睡完这一觉就不再撩下去/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就流不停/出发啦 不要问那路在哪/迎风向前 是唯一的方法/出发啦 不想问那路在哪/命运哎呀 什么关卡/当车声隆隆 梦开始阵痛/它卷起了风 重新雕塑每个面孔/夜雾那么浓 开阔也汹涌/有一种预感 路的终点是迷宫

喂 小子 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那些发生在你身上的/曾经以不同的面貌/也在我生命里出现过好几次/对此 我并无更高明的解释/只是觉得今天说不定是个合适的日子/我们就各自用舒服的姿势/用擅长的方式 给人生我们的/不管是一种告解还是一份答辩词/人 再有本事也难抵抗命运的不仁慈/这道理再简单不过/接不接受是另外一回事

……

为什么 该有的都有还是觉得不够/天呀 该不会是贪心的念头/为什么 拼了命地工作 拼了命地追梦/到头来原地没有动过/为什么 万里晴空下的面孔/庸庸碌碌不开心地锁着眉头 要向谁哭诉

……

我们都不必在意未来的样子/像是精神病患写的诗/或是烟花绽放的节日/随它去吧 我们都只活一次/呼吸呼吸呼吸 呼 一切曳然而止/真理在荒谬被证实以前/都只是暗室里的装饰/只有眼前亮起来了以后/才有机会彰显它的价值/不是谁能决定的/该漫游还是冲刺/我们都在海里/我觉得我们像沙子

你说的亡命之徒 是不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

有一种预感 路的终点是迷宫”


鸦子Ako

【高栾】散场

话剧演员AU


全文6700+ 一发完


HE 请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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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把剧本翻到翻阅痕迹尚少的后半本,和我说今天临时改练这段独白。我一边用视线扫着不太熟的台词,随口问怎么今天高峰没来?他也随口答,说发烧了。


我就说,难怪呢。从来想他是不迟到不缺勤的。导演说是,他本来就是团里潜力最好的那批演员,在年轻演员里这么努力而又表演风格鲜明的很少见了。导演又继续絮叨几句,说他将来会在更大的舞台上发光发热的。


末了,他把剧本丢我怀里说,所以好好演。我看你也不错...

话剧演员AU

 

全文6700+ 一发完


HE 请放心食用。

 

--------------------

 

导演把剧本翻到翻阅痕迹尚少的后半本,和我说今天临时改练这段独白。我一边用视线扫着不太熟的台词,随口问怎么今天高峰没来?他也随口答,说发烧了。

 

我就说,难怪呢。从来想他是不迟到不缺勤的。导演说是,他本来就是团里潜力最好的那批演员,在年轻演员里这么努力而又表演风格鲜明的很少见了。导演又继续絮叨几句,说他将来会在更大的舞台上发光发热的。

 

末了,他把剧本丢我怀里说,所以好好演。我看你也不错。

 


我其实不是这个剧团的在职演员。我是个在校学生,快毕业的那种。

 

那天话剧社的年度大戏落幕之后,我回化妆室却看见稀客。烧饼的大嗓门引得我正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为演出成功欢欣鼓舞的化妆师扭过头来。“栾哥!”

 

那张饼子脸就一下子映入眼帘,我站在门口卡了两秒,他过来结结实实搂了我一下。

 

晚上一边喝酒,我总算弄懂了这个多年没见的学弟的来意。虽然多年没见,倒一直在社交软件上互通有无。他是我原先剧社的同事,搭档演过两出大戏,现在也在自己就读的大学当社长了。我想,时间过得真快。

 

“剧团给我们社也发了邀请函,不过我们是小破庙,哪有那水平去应征。”他撇撇嘴。“但这个角色我觉得你演指不定能成,这题材还挺难的。”

 

他说的是隔壁城市的剧团正在制作的一部新戏,新戏要用新人,导演美其名曰。所以在附近的高校剧社发布试镜邀请,我们剧社毕竟由于物理距离的缘故,倒没有收到相关消息。

 

“再说你去年还在艺术节拿了奖的是不是?栾大社长?”他又很爽快地灌下一杯酒,眼神亮亮地看着我。“那可是职业演员的舞台,别说你不想上,杀了我都不信。”

 

“想归想,试镜了未必就能成。”我习惯性地反驳两句。但其实心里燃起一团火:那可是真正的舞台——我本科是学新闻的,虽然这些年一直喜欢戏剧,也在话剧社忝居社长一职,也带着自己的剧组拿过些奖,也演过些角色,也收过些掌声,无论如何不如真正的舞台和灯光那样有魅力——

 

如果你上过舞台你就会明白,那真是个有魔力的地方。你和底下的人群是隔开的,和原本的自我也是分离的,在那段时间里你只是剧本上的角色,有血有肉活生生地戳在那里把自己剖开给人看,观众的掌声起来的时候几乎能让一个经验不足的人腿软或者磕巴。而熟悉舞台的人则在心里隐秘地欢呼。

 

所以这些年剧社能演的剧目我从不缺席,即使没有合适的角色也跟着剧组跑后台工作。有瘾,我管这叫有瘾。

 

——试镜截止时间很紧,那团火没灭的时候,我已经把高铁票订下去了。

 

沟通,试镜,期间还回来开了个题,突然间有一天我收到消息,定了我是剧组的男三号。

 


就在那天我遇见的高峰。

 

那天我下了高铁站去按约定地点找排练厅,我记得天很蓝,一绺儿白云在天上懒洋洋地飘。我拖着行李箱出了地铁口,裹着羽绒服和围巾,呼一口气空中都是白白的雾。

 

我不熟悉方向,点开聊天框的地址,对着地铁站的路牌和地图正在找东南西北,一个高个子男人从我身边路过,他穿了件冲锋衣,敞着怀,居然在这寒冬里有点潇洒的气派。我心里转过一个念头说他也不嫌冷似的。也许是看出我不认路,他停下来问我找什么地方呢。

 

我点亮手机屏幕给他看,逐字逐句地读出来在某某路某某号。他盯着屏幕,愣了会,当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也不认识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是不是新来的那个小栾?”

 

就在那天我遇见的高峰。

 


一路聊了几句,他话不多,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和他是剧团的演员。他倒是问我是哪里来的,怎么还带个箱子,我说我是隔壁市,他倒不显得惊讶。说自己上学时候也做过这样的事,忙的时候两边跑,高铁票可以当扑克牌打。我被逗乐了,露出一个有点傻乎乎的笑——这是他后来跟我形容的。

 

高峰把我和行李箱一起拉进排练厅的时候,导演都说奇了,还有这等事。高峰抿嘴笑笑,寒暄两句,把我和行李箱又往里推了推。“我也觉得巧了。他给我翻聊天记录,我看那头像眼熟,再一看地方更眼熟。”他找一个角落放下自己的包,顺手把我的行李箱也拉到那里,挨着他的包放。突然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我觉得好像有一点依靠似的。

 

导演开始介绍剧组的人和角色,听到高峰的名字我支棱起耳朵,好奇想听听这个看起来干净内敛的前辈演什么类型的角色,对,前辈,当时我内心的措辞用的应该是这个。因为我想他虽然看起来年轻,不比我大多少,却似乎已经很有演员经验的样子。起码与剧组的大部分都相熟,和导演也能聊上天,那应该就是前辈了。

 

但真听到的时候我差点吓了一跳。

 

因为他演的是男二。

 

如果我还没记错剧本梗概的话,这部戏的男二和男三是一对同性恋人。

 


介绍到我的时候我好像也看见他的目光瞟过来,有一点惊异,不过很快变成笑容。带有安抚性质,含义大概是“别太担心,合作愉快”。导演调侃说,嗬,缘分。

 


实际上合作也很愉快。高峰很有舞台经验,演员基本功也很好。我们都没接触过类似题材的剧本,但是他也能很快化用原有的基础,在导演的指导下把情绪表达得柔软又透彻。而我要糟糕得多,很多时候不得不用最基础的法子,狂写人物小传,把自己浸透到那个角色里去,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与这个虚拟的人物去契合。到了最后,我读剧本的时候当真为他痛哭了一场。高峰在我边上,给我递了张纸巾,说你可真是标准的体验派。

 

那时候我和高峰已经排练许多月,生出了浓厚的默契来。他引导着我慢慢纠掉原来的一些不对的演出习惯,又耐心地讲此处如何如何或许更好些。他很宜于教导,起码我是个好学生。相比起最初的生疏与尴尬,那时我们已能够熟练地走下好几幕对手戏了。

 

我对他的称呼从纠结的“恩”和“那个”变成直言“高峰”,而他就干脆和第一次见我一样叫我“小栾”,后来熟了也叫几声“云平”。至于在心里一直叫他前辈这件事,我提都没提。

 

所以此时我就试图反唇相讥:“体验派怎么了?你不也不是个同还得要演同性恋。”

 

我本意当然是开玩笑,一边用纸巾去揩刚才的眼泪。但这时我发现空气好像意外地有点安静。在我们排练的这个角落里,高峰突然沉默了。

 

我僵住。只有手指还是机械地从脸上横过去。

 

他过了一会开口。他说,云平,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

 


我就慌乱起来。我说不是,那个,我没那个意思。我说对不起,我说我瞎说的你当我没说过行不行。他倒看起来自若很多,伸手拍拍我,和每一次对戏的时候拍拍我或者搂抱我一样的轻柔。他说没事。剧团里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清楚。但其实知不知道问题都不大。

 

我不知道说什么,空气又陷入沉默,我开始佯装镇定地翻剧本。他好像要缓解气氛,笑着聊几句:“我还以为你可能是的来着。是不是你演得太好?不做专业演员好可惜。”

 

我放松一点。其实我身边见过不少同志,剧社也有。我有许多朋友,中间也不乏同性恋人,这就是我当初接这个本子的时候为何心无芥蒂,认识他们的话就会发现其实与所有人都没有区别,喜怒哀乐不过是人的属性,大家都是一样的罢了。

 

但是说回我自己,我反倒要犹疑起来。“我有个前女友。”我开口说,“高中演戏的时候我们搭档情侣的男女主角,搭着搭着就在一起了。”那时候他们都祝我们是神仙眷侣,郎才女貌,诸如此类的一切词都用上来。

 

“但是因戏生情是一码事,走到台下就变成另一码事。”我低头开始折剧本的角,“有时候我觉得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每次和自己的搭档演伴侣,产生心动的感觉就是爱吗?但是与一个人长久地相处几个月,说那些暧昧的语言,互相拥抱,借位亲吻,在台下也常常是很好的朋友——怎么定义这类的关系呢?”

 

“后来我就觉得,也许那就是一时的心动。荷尔蒙的把戏,戏都要散场的。”我说。

 

“和她分手之后我一直在舞台上。”我突然像打开了某道闸门,因为这曾是我在某些深夜思考过的东西,干脆一股脑儿全部半自言自语半倾诉式地说出来,“也不是没有心动过,但是怎么分得清它和爱情的区别呢?时间久了我好像就没有爱人的能力了似的。……你说我会不会爱上男人?其实我不忌讳谈这个话题,以前我有许多朋友都是这个圈子的,我们正儿八经地坐下来,探讨过这件事,我想其实我们都不太清楚,说到底这只是个体和个体之间的关系,我反正这么觉得。可是你非要讲爱情那就是太玄妙,反正在舞台上到心动那步对观众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说了好多东西,脑子里有什么词句就说出来,音量不大,排练厅其他人还在上演痴男怨女的戏码,所以我像喃喃着,偶尔紧盯高峰的眼睛又垂下眼去。

 

高峰又拍拍我。

 

“那看来要辛苦你对我心动一下?反正戏都要散场的——爱情这件事你留着散场之后慢慢想,也没关系。”也许我说得太多,语速又突如其来地太快,没头没脑地讲了一大堆,他继续试图缓解气氛。

 

我扯出一个笑,我说,试试。

 


我们照旧排练,照旧默契。我心里好像多了点窥破秘密的不安,但因为他并没把这当做个秘密似的,那种不安又消失了。发酵成另一种“可能不知道更好些”的别扭情绪。

 

后来有天高峰没来。导演说他发烧了。临时请的假,我于是要另练一段单人戏份。这对恋人最后是分离的,我要练习分离后的一段独白。

 

虽然用的是少见的载体,分离的原因却显得平常简单。可能时代的洪流那种东西太宏观,对微观的个体不太重要,对个体造成影响的还是细微的东西。我恍惚地想。

 

词是背下来的,坐排的时候也抠过些细节了,只是没有正式走排过。我就在角落里录音然后回放着听,听重音何处不对,听吐字和气口是否有错。我想起高峰说,小栾,你的声音是很好的,很合适讲故事。

 

导演组先去指点男一号和女一号去了,我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翻剧本,落地窗外的阳光铺天盖地地洒下来。我听着录音机里的声音开始晃神。我想如果高峰在就好了,他大概能听出更多来。他大概会说,你看,用这样的语气和语调更合适些,他说这个尾音要收得干净利落,他说平淡处反而见感情,把波涛汹涌的东西留给观众就行,别给得太多。

 

他说,都是他说。

 


高峰病了三天。排班表上“高峰、栾云平”两个总是挨在一起的名字就只剩下后面的一个,放在表格里显得有些空落落。

 

期间我没有去探望,偶尔在社交软件寒暄几句。说的其实少。我想,他病好了一定即刻就会回来,毕竟他对舞台和戏剧的那种热情,但凡是认识他一段时间的人,都会看在眼里的。

 

那天我在角落里继续揣摩台词,遥遥地听到门口导演声音,问身体如何了,说其实排班表今天没排他,再休息一下午也无妨。我突然紧张起来,坐直了一点。

 

有个身影在习惯的角落里放下包。熟悉的走路姿势,披着件薄外套,走过来的时候扬起来一点,居然有点潇洒的气派。我心跳猛地沉一下。

 

我说,高峰。

 

他说,哎,云平,我回来排练啦。

 

我说好。眼睛望着他的眼睛,窗外阳光洒进他眼睛里,就有点闪烁的光彩。我突然发现他眼睛真是很好看——哪就没来由的来这么一句。

 

高峰在我身边坐下,随手拿过我的剧本看我在排哪一段。我挨着他,觉得手臂的体温有点升高。这点体温蔓延到胸腔,肩颈,耳朵,然后驱使我的嘴张开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说高峰,我现在可能有点心动了。我笑着说这句话,让它看起来像个平常的玩笑。

 

他扭过头来望我一眼,然后视线回到剧本上,左手伸过来揽我肩膀,像以前那样轻轻拍了拍。

 

“那我们一定演得很好。”

 


意外地,我们仍旧一样的排练。

 

说出那些话并没有让我们的关系变化太多,比如亲吻我们仍然使用借位和拉灯这种惯常操作。我们和每一对临时搭档一样,尽量专业地去演出,当然这种专业还是要仰仗他对我的教导(不过他和导演都说过不少次,我确实是个好演员,那我就受用了)。

 

只是在台下我了解他作为“高峰”的那部分好像多一点了,我们常一起去吃饭,我嗦面条的时候他偶尔讲一点自己的事,大多还是与剧团有关。了解他越多,我就越觉得高峰确实是个很好的人。这个好包含全方面的,性格、专业素养,他的耐心坚定的心性,温柔的品质。吃完饭我们走回排练厅,还在午休时间,他找个角落闭眼小憩一会,我盯着他的睫毛看。

 

他过一会就睁开眼,笑着说,云平,我脸要烧起来。

 

我揉一下他脑袋,说我就研究一下有几根睫毛!

 

其实我仍然不知道我是否喜欢他。因为与你的搭档感到心动,正如我曾说过的,是一件其实远比想象中容易的事情。我在剧社呆了很多年,见证过很多对因戏生情的情侣,有些走到现在,有些没有,有些甚至在散戏之后很快地分道扬镳了。角色会掩盖很多东西,你爱的到底是剧中人还是剧外人,对于当时的你来说,根本是无法说清的薛定谔理论。

 

但是我想,这种感觉是很好的,那就维持吧。

 

至于高峰喜不喜欢我——这回我确实不知道。他待我总是那样好,但是也从不越界,除了必要的情节之外并不会给我拥抱和亲吻,他的那些亲密举动是属于角色的。

 

那属于高峰的到底是什么?

 


首演获得空前成功的同时,我的学术生涯终于也要到头了。跑学校忙组会,忙论文,忙答辩,居然还抽得出如此多的时间在排练厅,想想也有些吃惊。

 

高峰早知道我是学新闻的,庆功宴上我们邻座,他问起我理想是什么,之后的规划又如何。我不假思索地说做记者。我想反过去问他,不过这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不属于舞台还要属于哪里?

 

我突然意识到一点,可是我却并不会在舞台上长久地站下去。我的灯光会熄灭,观众会散场,我当然没有因为一部剧就放弃自己多年来读新闻的抱负,即使真站到舞台上我也不会表现得像他那样轻松自如。戏剧对我来说是生命中最美的插曲,可说到底是个插曲。

 

这是一次因缘际会,我有原本属于自己的道路要走,他也一样。

 

生命的轨迹不过是交叉线。很快这一周的演出要散场——我回去准备毕业,offer也已经收好了,挑了喜欢的城市,通勤也方便,之前跟过实习的老上司还发消息来祝我一帆风顺,一切看起来都平顺自然,唯独一点——散场之后,我们是不是就不再见了?

 

不再见之后呢,像每次戏散之后一样,还是会忘记演过的角色和角色之间存在过的关系,和感情……是这样吗?

 

我觉得胸闷。高峰的酒杯凑过来祝贺我首演成功。他不喝酒,杯子里是橙汁。我撞一下杯子,喝掉一杯红酒,然后又一杯。

 


最后一场戏结束之后惯例要有庆功宴的。不过我答辩恰巧在那天,可能没想好怎么结束,干脆跟导演告了假——说是假,其实也没有还上的一天了。

 

他遗憾的同时问我是否想直接来剧团工作,我委婉地回绝。他说可惜,我确实是个挺好的演员。

 

过了两天我回排练厅去收拾东西。走下台阶的时候天居然还是很蓝,还是有一绺云从天上飘过去。剧团的工作告一段落,排练厅也显得荒芜,熟悉的身影都不在。当然包括高峰。

 

我脑子里乱起来,我开始想是不是要再见他一次,还是就这样坐当天的高铁返校,还是怎样,还是就把这当做个可以忘掉的故事,事实上没有什么故事是不可以忘掉的。时间能抚平一时心动也能淡忘真情实感,那究竟有什么东西可称得上重要呢?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忽然看见台阶下有个身影,穿着短袖衬衫,衣角飞扬起来,熟悉的姿态。

 

他迈上台阶向我走过来,我扯着行李箱走不动路。

 

高峰说,走之前要不要去喝酒?

 


在我没理解这个提议之前,我们已经在某个清吧的天台吹风了。行李箱还是放在我脚边。

 

“你为什么会在呢?”我先把疑问抛出去。

 

“他说你庆功宴不来了。”高峰用吸管搅鸡尾酒,“我想总还是要见你一面的。毕竟句号也要圆满的才好……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幸好我本来也常常来排练厅练习。”

 

“我倒是刚开始想要不要见你,你就在那了。”

 

他咽下一口杯里的液体,露出个笑容。“原来不算我一厢情愿。”

 

我们就并肩靠在天台的沙发上,看大型盆栽的叶子摇来摇去。

 

“栾记者以后不演话剧了?”

 

“不演了吧。”

 

“可没有我这样的好搭档了。”

 

“可没有你这样的好搭档了。”

 

“好在哪里?”

 

“哪里都好。”

 

“禁止恭维。”

 

“其实也算是真心话。”

 

“散场了。”

 

“嗯。”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应答完,他又不说话了。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后面该跟着个什么样的问题,但是那问题怎么问出口呢——问出口又怎么回答呢?

 

“高峰,你真挺好的。”

 

“有种被发卡的感觉。”他开始惯常地开玩笑,手臂惯常地圈过来拍拍我。

 

风吹过去。

 


可能是酒精和风的双重作用,我往他怀里滚了一下,伸手拥抱他。——像台上的每个拥抱一样。出乎意料地,接下来的每个动作也一样,他把手臂环过我的背,结结实实地搂住。我把下巴往他肩膀上蹭,贴得更紧一点。他的呼吸洒在我耳畔——高峰的呼吸。高峰的拥抱。属于高峰的情绪和动作,和角色无关。我环他的腰,揪他短袖衬衣的衣角。我把五根手指隔着布料都贴到他背上,我抱得再紧一点。他也是。

 

我说,是散场了,但是还想再试试,这到底是什么感情。

 

高峰说好。

 

他嘴唇本就在拥抱里贴着我的侧颈,这时候缓缓地啄一下。然后往耳垂,往脸颊,往眼睛。他吻我,把另一只手托到我后脑上,金属的眼镜架蹭到我脸上,他吻我嘴唇,用不着借位。他吻我,往下巴,往颧骨,往眉心,往额头。不知道是谁的眼泪,反正滚烫地落到脸上又被嘴唇拭去了。他闭眼睛,我看他颤动的睫毛,我数不清有几根,和阳光下一样地数不清。

 

我们就这样在天台上哭和笑,拥抱和接吻,没人问问题,但这就是问题的答案。

 

非得有这么个答案,不然怎么算完。

 


高峰送我去的高铁站。票当然是改签的。

 

他挥手送我进安检,说“答辩顺利”。我回他“新戏大卖!”也不知道哪来的泼辣劲儿,扔一个飞吻给他。他伸手接住(无实物表演他总是强!),在唇边吻一下手指,揣进衬衫前兜里珍藏好,把我看得脸红。

 

——这就是属于我的高峰了。真实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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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还有彩蛋和后记!

圣彼得堡分社

对跖点 高栾

OOC+AU预警

BGM:V/A-勇敢说不

不好意思是篇缺德文学

另一个世界里26岁的高峰和25岁的栾云平

更文的原因是难得的对称日——20211202(去年20200202我发过


高峰消失了。

那天栾云平从浴室里出来,用蓬松的白色浴巾揉搓自己湿漉漉的毛寸。他眯着眼睛找眼镜,口里唤着高峰的姓名,却半天没得到回应。暗自纳闷儿刚才高峰还那么积极等着洗澡,怎么突然之间睡着了,戴上眼镜望望沙发,顶上空无一人,走近一看只有手机还在放着张信哲。

出门儿买果仁儿去了?鞋架上一双鞋没少,总不能穿着趿拉板儿去的吧。再说他也没带手机,钱包里没有现金他能走哪儿去。

那就等吧。栾云...

OOC+AU预警

BGM:V/A-勇敢说不

不好意思是篇缺德文学

另一个世界里26岁的高峰和25岁的栾云平

更文的原因是难得的对称日——20211202(去年20200202我发过

 

高峰消失了。

那天栾云平从浴室里出来,用蓬松的白色浴巾揉搓自己湿漉漉的毛寸。他眯着眼睛找眼镜,口里唤着高峰的姓名,却半天没得到回应。暗自纳闷儿刚才高峰还那么积极等着洗澡,怎么突然之间睡着了,戴上眼镜望望沙发,顶上空无一人,走近一看只有手机还在放着张信哲。

出门儿买果仁儿去了?鞋架上一双鞋没少,总不能穿着趿拉板儿去的吧。再说他也没带手机,钱包里没有现金他能走哪儿去。

那就等吧。栾云平头发一会儿就干了,换上睡袍躺在床上刷微博,等到十二点也没听见门响。

干了,他眼神不济,总不能掉窨井里了吧。栾云平不由得担心起来。但转念一想,高峰准得卡住,便又不担心了。

联系了所有能联系到高峰的人,甚至问了他天津的父母,没有一个人知道高峰的去向,反而还受到了不少诘问。栾云平半是担忧半是惶恐,连忙穿好衣服去派出所报案。

想也知道,没法立案。民警倒也是好声好气,充分理解栾云平的焦急心情,但高峰作为一个具有完全行为能力的成年人,调取了相关地点监控录像也没有发现高峰的身影,不存在疑似被绑架、伤害、身亡等情况,只是普通的人员走失,不属于案件也就不会立案。

“那就这么算了?”栾云平急得连民警递过来的纸杯都没抓住,一杯矿泉水咵地一下泼在地上,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

“我说这位同志,”年纪最长的老警察发话了,“您也别太紧张,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还能让人拍了花子不成?回家慢慢等吧,别放弃,努力找总能找到。”

跟政府急也不是个办法。“唉。”栾云平应了一声,眼见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只好回家等着去了。

少了个人,日子还得照常过。栾云平还是一股脑地把高峰的衣服和自己的一起扔进洗衣机,高峰的大褂布鞋也时常拿出来晾晒,每次做饭的时候也总是准备两人份,再摆上一副空碗筷。连栾云平自己也无语,就差一张黑白相框的大照片,这日子过得像给室友守活寡。

也没放弃找,微博、朋友圈、公众号……能发的平台都发遍了,除了关切和祝福,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有心大的粉丝甚至已经在给栾云平找下家了。高峰父母也来过好几趟北京,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栾云平彻底成了闲人。为了让自己忙起来,他从捧哏变成了腻缝儿,天天在一队流窜,粉丝都笑话他专爱“第三者插足”,他虽一笑置之,但心里却不是滋味儿。虽说和高峰认识时间不长,也有小三年,关系刚有点儿从室友往上升华一层的意思,对方就这么凭空消失,杳无音信。

 

高峰到底去哪儿了,只有高等技术委员会*知道。碳基生物二进制化工程上马前的最后一次联合调试,研究员输入受试志愿者的ID,五分钟过去了,志愿者依然完好无损地以三维形态呆在等候室里。

项目组长心中暗喊卧槽:“快,赶紧查刚才输入的ID!”

果然输错了一位,等着洗澡的高峰成了幸运观众。幸运的是他将在一切使用二进制的机器里永久存活、无限移动,不幸的是本项目尚未进行到将代码反向编译回人的程度。

项目组长站在屏幕前满怀歉意地寒暄:“高峰同志,您辛苦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可以说脏话吗?”屏幕上缓缓打出一行字。

“不可以。”

“那能倒口吗,我想说老家话。”

“行。”

“好你们介帮臭狗食啊,二分钱买根儿耗子尾巴贵贱不是东西,鼻子上面戳俩窟窿出气儿的桑?”高峰留个心眼儿,为了不让对面知道他在卷街,飞快地把这句话全打成拼音。

“您这是……”

“我老家波兰的。

于是高峰在数字世界里四海为家,也无家可归。高等技术委员会承诺与他保持联系,一旦有新的技术进展将随时通知。高峰咂摸咂摸:这不就是拿我当电子小白鼠、赛博黄颡鱼了吗?诶,那我干脆住栾云平手机里得了,没事儿给他弹窗玩儿。

没有访问权限。高峰注入好几次都被挡了回来,再一翻高技委发给他的应急手册,靠中缝里印着一行比小米儿大不了多点儿的字:“因为没有与Apple Inc.达成收益分成协议,借助本技术,您将不能注入/入驻iOS/iPadOS/MACOS以及其他由Apple Inc.研发/使用/分销的操作系统。”

这回好了,只剩托梦让栾云平换部华为手机这一条路了。诶,不对,也许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案……

 

其实栾云平歌唱得也不赖。虽然嗓音条件些微有些不足,但他和高峰属实是棋逢对手、难分伯仲,所以也能唱一块儿去。不常约KTV,但只要去,就一定会订那家的小包。以前可以坦然地唱给对方听,起手式便是选一些名字暧昧不清的老歌,从《心太软》唱到《花心》,唱累了便是高峰独享的张信哲时间。如今只唱给自己听,又会是怎样的心境呢?

计时开始前还是全国统一的“风雨的洗礼/我从不却步/再多的挑战/我从不认输”,等到终于唱完“拒绝黄赌毒啦啦啦啦啦啦”,机器才可以操作。触摸屏控制的鼠标今天好像有点不听使唤,来回乱跳,在四个字上画着圈。

“我……是……高……峰……”栾云平默默跟着指针读出这四个字,不觉一愣。自己是不是害了相思病出幻觉了?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高峰眼睁睁看着栾云平换了间小包。不过没关系,在联网的系统间转移易如反掌,这回栾云平不得不相信了:歌单里密密麻麻的歌没有一首是自己点的——除了高峰,没有人会把张信哲的歌从头到尾地点一遍。

高峰真是你。栾云平适应着并不智能的输入法,一下下地点着屏幕,缀成一句简短的疑问。鼠标又开始摇晃了,好像失控的笔仙:你直接说我听得见你说话。

“你怎么变成点唱机,曲库里还是只有张信哲啊?”

还有李……指针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玟字。还有coco。纯属急中生智,随机应变。

当天栾云平就下单了智能电视,转天送货上门,高峰终于能突破MAC和iPhone的阻碍,与栾云平隔着屏幕胜利会师。还是得支持国货,这不就遭了报应,高峰自嘲。

高峰始终没有等来救他出去的办法,也从未离开栾云平身边。广阔的屏幕任他遨游,时而混入弹幕,时而变身便利贴钉在桌面上。咫尺天涯,但是心意相通。

可是渐渐地,好像栾云平不怎么愿意打开电视了。也许是工作太忙——不对,我也是说相声的啊,二十来岁小伙子有什么累的。高峰暗自思忖。没办法,只好附在智能音箱上静静观察。

终于,栾云平的中指上多了银色的小圈儿,天天神色匆匆地,总好像出门置办什么东西似的。西装衬衣领带皮鞋,一身白,总像是……总像是婚礼上才会穿着的款式。

高峰再傻也明白过来了。好好一大小伙子,总不能跟新闻里日本宅男似的迎娶初音未来吧,总不能跟个外国大仪表喜结连理吧。终于还是变了心,也许他最后的体贴,就是不告诉自己,能拖一天算一天。

没有人能阻挡既定的事实,可高峰还是想看看“兄弟”媳妇的模样。多亏借着还落下的智能手环这个由头,高峰又跟着栾云平去了那家KTV。约在这儿,估计也是想跟过去告别吧。高峰忍不住想,又不住地摇头,激起一片电子涟漪。最后再帮他一把吧,成全他。

高峰轻车熟路地注入点唱机,拒绝黄赌毒直接切成了今天你要嫁给我。栾云平默契地配合,假装在屏幕上选歌。其后又是一堆甜到发腻的情歌,直到两个人唱得嗓子都冒烟儿了。音响里缓缓流淌出一首婚礼进行曲。尽管KTV不该有这种没有歌词的伴奏。

“咱回吧?”栾云平头也没抬,背对着女友,在屏幕上敲下“多亏你没点分手快乐”。

还没到关机时间,包厢里便已空空荡荡。昏暗狭窄的房间,顶棚吊着闪烁的灯球,尚未播完的某某某MV,顶端弹出一行字幕:

下一首 失恋阵线联盟

 


*就没有这么个委员会。

所谓对跖点,简单来说就是地球表面关于地心对称的两点。通常两点间的通信质量会比较好。所以……

本来是很缺德的,但是因为时间太久我把大纲忘了……私密马森!


放下三哥

糕兔童话三则【高栾】

#灰小伙/睡美男/美男与野兽

#开心一下,希望一切快些好起来


1.《灰小伙》

从前有一个美貌的小伙子,他从小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继母和两个哥哥一起生活。两个哥哥蛮横跋扈,抢走了他的椰子鞋和vansT恤,连花袜子也没给他留一双,还把他最喜欢的aape半袖剪碎了做抹布。他很难过,只能穿着旧衣服干活,继母经常给他安排各种各样的工作,喂狗,算账,洗衣服,做饭,搞得他每天都灰扑扑的,街里街坊都叫他灰小伙。


有一天灰小伙听说王子要举办一个相声晚会,所有有大褂的人都可以去参加,还有可能有机会给王子捧一段,他很开心,他从四岁就开始听相声,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好量活的。他翻出了...

#灰小伙/睡美男/美男与野兽

#开心一下,希望一切快些好起来





1.《灰小伙》

从前有一个美貌的小伙子,他从小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继母和两个哥哥一起生活。两个哥哥蛮横跋扈,抢走了他的椰子鞋和vansT恤,连花袜子也没给他留一双,还把他最喜欢的aape半袖剪碎了做抹布。他很难过,只能穿着旧衣服干活,继母经常给他安排各种各样的工作,喂狗,算账,洗衣服,做饭,搞得他每天都灰扑扑的,街里街坊都叫他灰小伙。


有一天灰小伙听说王子要举办一个相声晚会,所有有大褂的人都可以去参加,还有可能有机会给王子捧一段,他很开心,他从四岁就开始听相声,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好量活的。他翻出了妈妈留给他的丝绸大褂,刚想穿却被两个哥哥发现了,他们残忍的用他的大褂堵了反味的下水道,还让他在家里做四碗炸酱面,好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吃。


灰小伙很难过,一边炸酱一边嗯啊这是哎嗨呦嗬,这时一只大胖老鼠跑了出来,盯着他看了半天竟然说了人话:"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我寻思你看gv呢。"灰小伙吓了一跳,刚要拿老鼠药出来塞它嘴里又被老鼠拽住:"你想参加晚会吗?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得给我炸一盘花生米,因为你上次炸的我偷吃了点,咯吱吱咯吱吱倍儿香。"


灰小伙心想这有何难,炸酱和炸花生米都是炸,只要能参加晚会,炸猫都行。大胖老鼠言而有信,吃完之后开出一辆易拉罐车,里面坐了个桃教母,桃教母一见他就声泪俱下的管他叫爱徒,还给了他一件普蓝色的大褂叫他去参加晚会。他擦了擦手上的油花穿上大褂,刚刚合适,开心的扭头就想走,又被桃教母大声叫住了,叮嘱他千万要在12点之前回来,不然的话大褂水裤布鞋都会消失,他就会在满屋子人面前光眼子。


灰小伙听完往自己口袋里揣了个口罩,又戴了副眼镜,心想这样就算光眼子了也算个三点式,就兴高采烈的走了。到了晚会现场,他一进屋就吸引了全屋人的目光——不过不是因为他多帅气,而是因为他穿的普蓝色大褂叫"学员蓝",一般都是初学者穿的,按坊间流传的大褂等级论来说他压根不配出现在这里。他尴尬的四处打量,大家的大褂有绣花的,有led灯的,还有在上面缝了蕾丝的,风一吹跟大扑棱蛾子似的。正当大家纷纷嘲笑他的时候,王子突然出现了,令大家惊讶的是王子的大褂也是学员蓝的!王子眯着高度近视的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下面的光头小蓝(主要是光头亮),一快板扔到他怀里叫他上来给捧哏。


灰小伙很开心,翻身上台在桌子里面站定开始捧哏,本来下面的人都不服不忿,不过没多久就都被台上的俩人逗得前仰后合,忘记了时间。


突然灰小伙想起桃教母的话,他斜眼一看马上就要十二点了,王子那边还没到底呢,他着急了,小声喊了几声马前,都被说得起劲儿的王子忽略了,他没办法只能拉住王子的手跟他说:"骚凹瑞我必须得走了不然我要光眼子了。"王子满脑袋问号:"虽然我的确相中你了晚上想带你回去探讨生命大和谐但不至于在晚会上把你按在场面桌上干啊你干嘛这么害怕。"灰小伙又急又羞,扭头要跑,却被王子伸手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薅下来了。灰小伙瞎子一样跑出了皇宫,撞了十三棵大树,崴了六次脚终于遍体鳞伤的跑回了家。


回家之后第二天就听说王子派人全国找一个光头瞎子,王子说了,只要能戴上这幅眼镜不晕的,他就会接到皇宫里做他的搭档。侍卫拿着眼镜到了灰小伙家,要求适龄男青年全都出来戴眼镜,灰小伙的两个哥哥戴了眼镜都晕的东倒西歪,没办法只好把眼镜给了他。他一戴上眼镜路都走不正了,差点没把昨晚在晚会上偷吃的胡萝卜吐出来。侍卫失望的收回眼镜刚要走,又被他拦住:"且慢!"


他抬手从眼睛里抠出了两片薄薄的隐形眼镜片,又冲侍卫摆摆手:"眼镜给我。"


侍卫将信将疑的递给了他,他戴上之后如驴得水,给大家炸了碗酱又云量了段论捧逗,侍卫大惊,连忙派人回宫禀告王子。王子得着信儿之后马上坐二号线倒十一号线又倒110公交来到了他家门口,二人相拥而泣,至此过上了长长久久的搭档生活——晚上一起睡那种。


这正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我也想吃炸酱面。


啊不是,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造定事莫错过姻缘。


—END—


2.《睡美男》


很久以前有一个富庶的王国,国王和王后最大的烦心事就是结婚多年却一直没孩子,俩人不知道因为这事吵过多少架。这天骑士来皇宫里跟国王商量事情,正赶上二位在吵架,王后插着腰仰着头声嘶力竭:"不生不养是你们家的德行!我在娘家可没少养活……小花猫啊小土狗什么的!"骑士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连忙上前隔开两人,献出一条妙计:"生不出孩子来你们得去拴娃娃啊!"


国王和王后采纳了这条妙计,转天就上山拴娃娃去了。王后拿着红绳左右打量终于挑中一只泥娃娃,大眼睛鼓卧蚕,翻鼻孔小圆寸,一看就爱掉凳。把这娃娃大哥栓回来没多久王后的肚子就有了反应,十月怀胎之后一个大胖小子呱呱坠地了。


满月那天国王请来了自己的十二个老哥哥吃席,主要是为了随的那份礼,老十三家徒四壁要啥没啥,国王就没邀请他。这可惹怒了老十三,他怒气冲冲来到了宴会厅,倒车进库的时候轧了四个人的脚。


"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老十三愤怒地走到摇篮中的小王子身边,把一个邪恶哆啦A梦手办放到小王子枕边:"我诅咒他在十八岁生日那天被快板没削干净的刺儿扎破手指一睡不醒!"


国王压根没当回事儿,谁没事打快板儿啊,甭害怕他这个。他回手拿切牛仔骨的小刀给老十三的屁股上来了一下,吩咐手下把老十三扔海岛上,等王子过了十八岁生日再放回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眨眼大胖小子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伙子,还是大眼睛鼓卧蚕,翻鼻孔小圆寸,一口下牙参差不齐,肤白貌美看着就那么讨人喜欢。这十八年来平安无事,国王严令禁止皇宫周围五十米撂地说相声和要饭,因此小王子长到十八岁也还不知快板为何物。


这天恰巧是王子十八岁生日,皇宫上下都在准备他的生日宴会,他觉得无聊便四处走走看看。走着走着来到一栋从来没上去过的阁楼附近,他竖起耳朵听,听到里面传来呱唧呱唧的声音,还有人在说话:"叫老婆子跟我走咱一到大街拜朋友千千万万万千你千万别给我丢了丑……"他被这动感的韵律迷倒了,忘记了父王母后的嘱咐只身上楼,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噶啦啦啦啦啦……"里面的人闻声回头皱了皱眉毛:"不是我说你这门该换合页了啊。"


王子没理他这茬,完全是看呆了,里面的人穿着枣红大褂,白袜子配布鞋,手里还拿了个木头鸟呱唧呱唧的响。


"你刚才叨磨什么呢?还挺好听。"王子走到桌子后头,用手拄着桌子。


"数来宝,想学我可以教你。"


"鼠?正好我属鼠,学!"


"那咱就学这段三节拜花巷。"红大褂把木头鸟递过去:"给你这个,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王子接过来,突然感觉手指一阵刺痛。


"七块板,又叫——快板。"红大褂浮现起邪恶的笑容,王子应声倒地,昏睡前只记得那人嘴下的痣。


国王正在厨房里亲手炖爱心童子尿煮鸡蛋,突然一个侍卫跑了进来,帽子是歪的俩兜只剩一个一只手骨折了一只鞋跑掉了:"报——十三伯爵杀回来了!现在已经杀到我脚后跟了,我……"话还没说完就倒下去了,露出身后老十三盾牌一样的脸:"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我当时只是嘴炮一下解解气但是我的哆啦A梦告诉我刚刚王子真的被扎晕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国王定睛一看好家伙,老十三的牙都晒黑了,这得说了多少话啊,随即又反应过来重点:"王子晕了?扎晕的?"


老十三点了点头:"据说手里还攥着快板呢。"


"无妨,"国王大手一挥:"贴告示,谁能把王子救醒就让他和谁结婚。"


告示一贴出去来应召的人不计其数,有提议带王子逛动物园的,有要带王子拴一百二十米绳子跳八十米蹦极的,最缺德的还有要上供炸酱面的,说王子闻着味了肯定醒,都被国王轰走了。最后留下来的是一个高个儿的男人,男人梳个分头标版溜直的,信誓旦旦自己肯定能把王子救醒,但首先得把自己带到王子面前。


国王一嘴燎泡的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因为王子肚子上清清楚楚写了保质期十八年,再不救醒就过期了。那人被带到沉睡的王子床前,捏住王子的小脸,二话没说亲了上去,侍卫们看着王子的脸从白变粉最后变红眼看是要醒了,立马欢呼雀跃的去报告国王这个好消息。那人松开嘴,王子也睁开了眼,第一眼就看到那人嘴角的痣,他"腾"一下坐了起来:"就是你王八蛋把我扎晕的!"


"但你爸说谁救醒你你就得跟谁结婚,你现在去告诉你爸是我扎晕你的你就得守寡,你刚十八啊,十八岁的小寡妇,扫兴没神儿,思想起奴家好命苦过了门子犯了白裙儿死了那个当家人儿……你自个儿想吧。"那人不知什么时候从哪儿掏出一副板儿来贴上了。


王子想象了一下守寡的日子皱了皱眉头,迟疑地问:"那之前阁楼里那段你还教我吗?"


"教!想学什么教什么!"那人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布袋,依次从里面掏出了御子,快板,醒木,手绢,折扇,得意地拍拍王子的肩膀,手指头还挠了几下:"咱就干这个的。"


国王依照承诺给他俩举办了盛大的婚礼,从此以后二人你逗我捧你使我量,配合默契恩爱无双,成为了江湖上不可多得的相声伉俪。


而他们的故事,也在一代代流传……


—END—


3.《美男与野兽》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英俊的王子,他自小热爱曲艺,对别的事情都不太关心,谈情说爱方面更是白纸一张。隔壁国有位漂亮的女巫喜欢上了他,和他出去约会时他不是左手把右把右手把左把就是大撒把骑自行车,偶尔去趟游乐园他却自己捧本相声精选坐在外面看得津津有味,女巫急了,向他施了魔法,把他变成了一只野兽,把他的侍卫和仆人们全变成了食物,并且留下了一朵玫瑰花,告诉他如果在玫瑰花凋零之前还不能学会如何恋爱的话他将会这样死去,他的侍卫和仆人也永远不能恢复原状。


在远处的村庄里有个勤劳又帅气的小伙子名叫平儿,自小和他的师父郭先生、师大爷于先生一起生活。师父师大爷撂地说相声,他就拿个盆去领赏钱,账算的又快又好,从来没差错过一分钱,师父非常喜欢他。


这天镇里举办了一场相声大奖赛,获胜的人可以获得新款烫头器一台。师父本来退隐江湖多年,因为他早就看透了大奖赛的本质"穷则参赛,参赛则更穷",但这次奖品实在丰厚,如果有了这台烫头器师哥就不用去美发店烫头了,还记得有天晚上师哥睡着睡着觉哭了,醒来之后哽咽着说梦见烫头涨钱了。


平儿表示很支持师父的决定,临出发那天炖了一大锅肉送走了老二位,自己则留在家里盘算下礼拜该演什么节目。郭先生和于先生同骑一匹小矮马,比狗大点儿有限,五步一冒场的来到了镇上参赛。上场前于先生有点紧张,滋溜一口酒噗噗两口烟麻痹了自己,最终通过酒后的精彩表现打动了评委,斩获了参与奖——人人都有那种——烫头的杠子一包,还不送药水和皮筋。


郭于二位垂头丧气的往回赶,小矮马劳累过度,天擦黑的时候就停在一座城堡前死活不走了。俩人没办法,只能下马,打算在城堡休息一晚再走。这座城堡又大又阴森,二位觉得背后发凉,郭先生苦中作乐提议到:"咱俩玩个游戏吧,你把衣服脱了绕着城堡跑一圈我就给你买一礼拜的烟,你看怎么样?"话音未落于先生已然是未着寸缕冲向门外,只留下一个虚影。郭先生咂咂嘴:"害挺白。"


于先生在外面奔跑,谁知道这城堡着实不小,一圈跑下来快十分钟了,等他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的时候却发现郭先生不见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喊:"哎这你可不地道了啊,虽然我一天能抽三盒,一盒里六十根,但一礼拜加一起也没多少啊,你也不至于跑了吧?"喊了半天并没有人回应他,他心想不妙,四下寻找,终于在一间屋子里听到了声响。他推门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野兽背对门口,郭先生正坐在野兽面前背贯口,这时候已经背到第三番了。郭先生看到门口探头探脑的师哥,连忙用口型告诉他:快去找平儿来。


于先生拔腿就跑,连烫头杠子都忘了拿,矮马加鞭的飞奔回村子找到了正在修家谱的平儿:"出大事了!别修了你一共就咱仨人你写那有什么用!你师父被野兽抓起来了叫你快去救他!"


平儿瞪大了双眼:"那您怎么没被抓走?"


于先生气得给了他一下:"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当时在外头跑圈呢!"


平儿站了起来:"那野兽在哪儿呢我现在就去,不过您得给我画一地图。"


于先生也瞪大了双眼:"你不本地人吗?"


平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认路。"


月亮圆圆的挂在天边,勇敢的平儿左手地图右手家谱胯下小矮马的出发了,还别说,师大爷这地图画的还真不错,他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下面还一行小字儿:别忘了把我烫头杠子带回来,就在大厅里第二张桌子上面


平儿很快就找到了那座城堡,他深呼吸了几次推门进去,大厅里没人,只有皎洁的月光从天窗洒下来,白晃晃一片。他先去第二张桌子那里找于先生要的东西,却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都没有,正当他十分疑惑的左右翻看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很不礼貌,你这样很不礼貌。"


平儿心里一紧,想必这就是抓走师父的野兽了,他攥紧了手里的家谱缓慢的扭过头去,想着实在不行就挠他。


当他完全扭过头来看清了面前的庞然大物时却大吃一惊:这就是那只野兽?这特么不是一只猫吗?虽然他的体型比自己还大一圈,目测有一米八三左右,但这也是只猫啊?


正想着面前的野兽,啊不,大猫又说话了:"你是不是在想:'这特么不是一只猫吗',你骗不了我,我会相面。"


???平儿迟疑地的伸出一只手来:"那你能给我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发财吗?"


"不用看了,"大猫绕着他走了一圈,长毛软绵绵的,让人忍不住摸一把:"若问富贵何时有,克去本夫你得另嫁人。"


"嗯?"平儿疑惑的拦托:"您先等会儿,我没有本夫啊。"


"那都不重要,"大猫摇头晃脑:"重要的是你得嫁人。"


"那您给我算算我应该嫁谁……不对, "平儿晃晃脑袋,听见了大海的声音:"我是来救我师父的,你快放了他!"


大猫背着手站定:"这俩其实是一个问题,你嫁给我,我把你师父放了,你是又发财又救人,怎么样?"


平儿有点迟疑:"咱俩不会生殖隔离吗?而且我不太爱吃鱼,老鼠更不吃,以后吃不到一起去怎么办。"


这时师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头,嗓门大得很:"快答应他平儿!你还救不救我了!"


平儿一见师父的面眼眶就湿了,他想起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呢,怎么着也得把人救下来。他吸吸鼻子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但强来的不是买卖,你先把我师父放了,咱俩从处对象开始。"


大猫倒是好说话,满口答应下来,扭头跟郭先生喊:"师哥你先回去吧!我俩单独相处几天。"郭先生慢悠悠迈着四方步走出来:"平儿,这是你高师叔,我年轻的时候跟他拜的一个评书师父。"


平儿:?


郭先生见他还很疑惑的样子,拿个小茶壶又掫了一口:"我俩好几年没见了,没想到他变成这样了,他说他被施了魔法,需要处对象才能恢复原貌,我说我正好有个小徒弟年轻好看尚未婚配,除了眼神不好哪儿都好,除了不会打板什么都会,正好介绍你俩试试。"


平儿:??


郭先生撂下茶壶,眯了眯眼睛:"人给你叫来了,那我走了啊,老谦儿在家肯定着急了。"


平儿:???


大猫走到平儿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又打了个响指,大厅里的灯全亮了起来,不再那么阴森吓人。"年轻人,搞对象,要是没灯搞不上。"大猫说。


平儿从此在城堡里开始了稀里糊涂的恋爱生活,在他发现城堡里的食物都会说话后迅速地和大家都成了好朋友,尤其是一块烧饼,并且说服他们拜郭先生为师。这样的话家谱上就不是只有仨人了,他想。


大猫自认对他很好,白天教他羊上树,晚上带他对春联,还印了一套七十本的高批三国送给他供他打发时间,钢铁人也该动容了,况且每次自己打板就唱的时候平儿投过来的目光含情脉脉,和他开饭的时候看到红烧肉的表情一模一样。但是令人疑惑的是玫瑰花还在持续凋零,每天都会少几片,眼看着就要秃了,大猫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果然没办法被爱吗?大猫很难过,既然如此就不要强求了,还不如放平儿自由。他拖着虚弱的身体推开了平儿的房门,有气无力地说:"平儿,你走吧,你……你盆里的花瓣哪儿来的???"


平儿正在拿花瓣泡脚,被撞破了也不遮掩:"从你屋里薅的啊,还挺香。我走哪儿去?"


"栾云平,"大猫捶胸愤恨,咬牙切齿大骂栾贼听真:"今有你家高三爷在此,尔或攻,或战,或进,或退,或争,或斗,不攻,不战,不进,不退,不争,不斗,尔乃匹夫之辈。”


"停!少给我背八扇屏,我四岁就听这个下饭。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想问你一句话,"大猫收势,走到床边坐下,抬起的眼睛亮晶晶的:"你爱我吗?"



"嫁给你准能发财是吧?"平儿利索的点头:"我爱你。"话音未落,旁边的大猫开始脱毛,一层又一层,最后只剩一个俊朗的男人坐在猫毛里冲他笑。


"嚯,长见识了,内什么,你能穿件衣服吗?"平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穿衣服干嘛,到点儿睡觉了。"大猫,啊不,王子沾着一身毛凑了过来,吻住了平儿的嘴唇。


平儿和王子带着一大帮侍卫和仆人回到村子的时候郭先生和于先生正在下棋。

"将!"

"军长!"

"我都有听了。"

"哎平儿,师弟,你们回来啦?"郭先生这才发现门口站的这小四百人。


"您玩的也太专心了点,"平儿抱怨:"您这儿应该走马。"


"行了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高王子看自己该拦托了,赶紧插话:"我这点手下都倒给您了师哥,都有底子,我在城堡那前儿天天给他们上课来着。"


郭先生眯眯眼:"不错,咱一起来个画扇面?"


至于平儿,他捏着改了几遍的家谱暗暗欣喜:这回再也不愁人少活多排不开了。


就这样,平儿与王子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郭先生与他的徒弟们也除了那次画扇面之外蒸蒸日上,终于攒够钱给于先生买了台烫头器。


这正是,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

善恶到头终有报,一朝更比一朝强!


—END—


#明天立春了,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一定会带来一个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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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皮202
是老师布置的作业,对名画进行二...

是老师布置的作业,对名画进行二次创作。

和同桌讨论后,改成了这张图

是老师布置的作业,对名画进行二次创作。

和同桌讨论后,改成了这张图

xxxxxx

于老师在线撒娇

惹,说“好想姐姐哦”的时候这个声音也太娇了吧。

“姐姐刚放学吗”软软糯糯的好萌

“玩了”尾音上挑的好勾人

后面那段借猫咪之口说出老父亲的心声(有点酸也有点委委屈屈的恨不得什么都答应他)把猫猫给他!!

建议调高亮度可以观察到于老师的各种小表情(awsl)


于老师在线撒娇

惹,说“好想姐姐哦”的时候这个声音也太娇了吧。

“姐姐刚放学吗”软软糯糯的好萌

“玩了”尾音上挑的好勾人

后面那段借猫咪之口说出老父亲的心声(有点酸也有点委委屈屈的恨不得什么都答应他)把猫猫给他!!

建议调高亮度可以观察到于老师的各种小表情(awsl)



野渡

【高栾】知乎提问:Omega第一次被伴侣标记是什么感受?

圈地自萌,请勿上升真人。

知乎体。ABO设定。Alpha高xOmega栾。

“你为什么要装B?”


谢邀……算了也没人邀我,是我自己瞎逛时看见提问跑进来的。小号不匿了,强答一发。

先介绍下背景。本人第一性别男,第二性别Omega。我伴侣跟我在一起十来年了,是个男性alpha,所以就称他为A先生吧。A先生和我一直是同事兼搭档的关系,共同就职于我师父领导下的某大型团伙,哦不是,公司,股份制公司。

他第一次标记我是在旅馆里。彼时公司还没进行股份制改革,一穷二白,我们集体出差就两两一组住双人标间。我正在卫生间对着小镜子往脖子后面贴抑制贴,他在屋里喊我,让我去看看旅馆给的...

圈地自萌,请勿上升真人。

知乎体。ABO设定。Alpha高xOmega栾。

“你为什么要装B?”







谢邀……算了也没人邀我,是我自己瞎逛时看见提问跑进来的。小号不匿了,强答一发。

先介绍下背景。本人第一性别男,第二性别Omega。我伴侣跟我在一起十来年了,是个男性alpha,所以就称他为A先生吧。A先生和我一直是同事兼搭档的关系,共同就职于我师父领导下的某大型团伙,哦不是,公司,股份制公司。

他第一次标记我是在旅馆里。彼时公司还没进行股份制改革,一穷二白,我们集体出差就两两一组住双人标间。我正在卫生间对着小镜子往脖子后面贴抑制贴,他在屋里喊我,让我去看看旅馆给的热水壶是不是坏了。众所周知,人类脖子后面的腺体是自己的视线盲区,我摸索半天也没找准抑制贴的位置,听他喊我,就答道:“你自己先看看,我在忙天大的事呢!”

我可没夸张,贴抑制贴确实是天大的事。我们公司第十一条班规明文规定:十一不准台上发情。虽然在《Omega保护法》中,Omega在工作场所意外发情不承担任何责任,但我们毕竟是比较特殊的服务行业。本来剧场里人就多,台上发情信息素一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停场开除都算是幸运的,万一赶上几个失控的alpha,搭档要拦得住还则罢辽,搭档要拦不住……Omega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我的搭档A先生彼时是细细瘦瘦的身子挑着一个脑袋,活像根豆芽菜,看起来不像是能拦住狂暴Alpha的实力派。作为我师父的爱徒,为了遵守班规,也是为求自保,我定了三个闹钟提醒自己注意发情期,每月兢兢业业,为抑制贴市场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我吼完他就接着忙活我的,然后我听见拖鞋响,紧接着A先生的脑袋出现在镜子里。他瞪大眼问我:“什么天大的事儿?”

我说:“我这不贴抑制贴呢吗。”

他问:“你为什么要贴抑制贴?”

我说:“因为我的发情期到了。”

他问:“你为什么会有发情期?”

我说:“你是不是傻,因为我是Omega啊,初中生理卫生课没上吗?”

他大惊失色:“什么?你是Omega?你不是Beta吗?”

我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是Beta了?”

他从镜子里看着我,质问:“你为什么要装B?”

这话问的,我这火“蹭”就上来了。抑制贴我也不贴了,扭过头要跟他把道理掰扯清楚:“A先生,您摸着良心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哪怕一句,说我自己是个Beta?”

A先生支支吾吾嘟囔半天,也听不清他嘟囔的是什么,好容易才听清一句:“可我没闻见过你信息素的味啊?”

我信息素槐花味的,天生味道淡。不知道你们哪位吃过槐花,小小的白花,从树上摘下来,去掉尾部的绿色花萼,用嘴一吸,能尝到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甜味。即使你摘一大把一口气都扔到嘴里嚼,也只能品到一点稍纵即逝的甜味。然后就得赶紧咽下去,再细嚼花瓣里的苦味要出来了。我信息素的味道就是这么淡,在平日充满了瓜子花生和一系列不知名味道的剧场里,清甜的一点点槐花香很容易被忽视。发情期我用抑制贴对自己的腺体一通狂轰滥炸,也就把味道盖过去了。

我跟他解释了一遍,又笑道:“你一个Beta,就算我信息素是咸带鱼味的你也闻不出来啊。”

A先生说:“我是Alpha啊。”

我笑不出来了。我大惊失色。我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装B?”

这句话好像惹到他了。他当下掉头冲回屋里,捧起手机不理我了。十分钟后,他又举着手机冲过来,指着手机屏幕上体检报告的照片给我看,姓名——他本人,性别——男性Alpha。

“可是我也没闻到过你信息素的味啊?”我迷惑了。

“我信息素味道特殊,我放一点给你闻。”他放了一点出来。

确实很特殊,他的信息素味道清冷寒冽,是在数九寒天下雪后的早上推开门闻到的第一口冷空气的味道。夏天闻到时我以为是剧场空调的冷风,而冬天……冬天整个北京都浸泡在西伯利亚强冷空气的发情期中,A先生那点信息素的味道如泥牛入海,毫无踪迹。

而且,而且A先生一点也不像个Alpha啊!他就是活生生的“Alpha很像Beta是一种什么体验”这一问题的标本!我们都见过Alpha,那是一种在学生时代挥舞着双臂一边乱嚎一边在操场上狂奔的黑猩猩一样的生物,可A先生斯文、内敛,是我师父亲口认证的道貌岸然典型代表,万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个Alpha。由此可见,Alpha群体内部还是存在物种多样性的。

A先生证明完自己的Alpha身份后就开始假哭,抽抽噎噎地提出抗议,说要换宿舍。他演技一向很好,哭得声情并茂,一会儿“嘤嘤嘤”,一会儿“呜呜呜”,一会儿“我才不要跟你这个发情期Omega睡一间房”,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半天一滴眼泪也没见着。他哭我就得劝啊,我说先生,您别这样,您消消气。我身为Omega还没哭呢,哪轮的到你这个Alpha了?

他说,不行,我必须换宿舍,不然我就跟这个热水壶同归于尽。

我说,别人都住进去了,这大晚上的你跟谁换?对了,我师父的搭档某大爷是Alpha,你要不跟他睡一屋得了。

他说,不行,该大爷半夜打呼噜太吵,影响睡眠。

我说,那没办法了,您千金之躯也得将就将就了。

A先生又说,我怕我克制不住我自己发生意外,对你不好。

我赶紧劝他:“你放心,不会影响你的名誉,我这抑制贴是老字号,质量有保证。再者,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说出去大家也只会觉得是我乘发情之危强上了你,对你只会有同情和怜爱。”

他看我一眼:“我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很像莲莲爱爱。”

我说去你的吧。

这边安抚下来,我又回卫生间接着贴我的抑制贴。举起抑制贴的瞬间,我灵光一闪:既然我身边有个现成的Alpha,我还费这劲干嘛?直接让他给我临时标记一下不完了。一来他的人品我放心,绝对干不出那种“我就舔舔不咬下去”的事;二来他那信息素味道淡,在我身上别人也闻不出来。再想到之前听说临时标记没有抑制贴的那些副作用,比较舒服,我不由心动,深情呼唤他:“A,你来。”

他说:“八戒,收了凡心,好生跟你师父取经去吧。”

我说:“过来!哪那么多废话!”

拖鞋响,镜子里又出现他的脸。他扒着厕所门框,颇为谨慎地问我:“干嘛?”

我表达了希望他能临时标记一下自己的诉求,并分析道,百利而无一害。他点头表示赞同,然后问:“怎么标记?”

我:“嗯?”

他:“嗯?”

我数落他:“你一个Alpha,你不会临时标记,你问我?你心里能不能有点A数?”

他有点委屈:“生理卫生课没教啊?”

你就说我国的义务教育体系存在着多大的漏洞吧。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把自己后脖子上的腺体指给他看,他啧啧称奇:“原来这就是Omega的腺体啊,我之前看见还以为是蚊子包呢。”

你们家蚊子包一年四季都有啊。

我指挥道:“看准了吗?咬。”

A先生探过脑袋伏下身子,把我的腺体含住了,轻轻舔了舔。

我说:“别舔了,怪痒痒的,你那口水又不含信息素……还舔还舔,真以为是蚊子包啊?你得咬!”

于是A先生,诚心实意地,照着我后脖子上的腺体一口啃了下去。

“哎呦!疼疼疼疼疼啊!”

 

 


A先生被我赶出了卫生间。我艰难地拧着身子观察镜子里自己的后脖子,腺体周围一圈深红的牙印画出一个标准的椭圆形。我勃然大怒,冲出厕所,抡起枕头痛殴A先生:“本来一个抑制贴就够了!现在为了盖住你的牙印我得贴俩!”他一边躲闪招架,一边哀嚎:“是你让我咬的!”

唉,你说说,临时标记在电影电视剧里轻柔得像一个吻,怎么到我们这就这么费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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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随手写的回答有这么多人看,谢谢大家的关心吧。你们在评论区哈哈哈就算了,专门私信我哈哈哈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一堆猜我是谁猜我师父是谁的,别瞎猜了,没一个沾边的。猜我师父是张三丰孔子的我就不说什么了,还有一个信誓旦旦说我师父是菩提祖师,怎么,你们家齐天大圣是个Omega啊?合着他大闹蟠桃会不是喝醉了是发情期呗?

担心我这十来年过得不好不幸福的,劳您挂心,我挺性福的,您呢?

再者说了,我上次还没写到正活呢。A先生要真不行,我能要他?

 


 

第二天演出结束后我就看不见A先生的人了。到了晚上,他回到旅馆,一屁股坐在我床边的遥控器上,把我正看的台摁跑了。然后他神秘兮兮地开口:“我查了资料也请教了高人,我掌握临时标记的方法了,咱们再来试试。”

我:“那位高人不会是我师父的搭档某大爷吧?”

他:“咳,说高人显得神秘一点。”

我:“遥控器还我。”

他殷殷切切:“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试试。”

我:“遥控器……”

A先生睁着大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我,伸手拽着我胳膊晃。唉,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

我俯下身子,把后脖子露在他面前,凛然撕下抑制贴,慨然就义:“你咬吧!”

A先生说你不要动。我说好。他说你千万不要动。我说嗯。他说你动了我就可能咬偏。我说你TM到底咬不咬!

然后他就咬了。先是温热的嘴唇覆上来,随后一丝微痛。紧接着,他的信息素蛮横地扎进我的身体,味道比他散在空气中的浓烈百倍,冷得我一激灵。刺激从后脖颈直冲脊髓,顺着血管在我身体里激荡,快感紧随其后,是北京夏日桑拿天的晚上喝到第一口冰啤酒的幸福。因发情期而磕磕绊绊难受着的身体各部分像是被打了润滑油,齿轮再次咬合,完美运作,身心舒畅。我不禁想陪我师父一起在他的绯闻女友家楼下呐喊,爽啊!爽死啦!

我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凝固在当场,A先生把我脸扳过去,认真检查我的瞳孔,我看见他黑亮的眼球里满是自己的身影。他忧心忡忡地观察我,伸手摸手机:“坏了,出事了,瞳孔放大了,你别怕,我这就打120。”

我赶紧摁住他:“住手!我没事!你成功了!”他还不放心,又上手翻我的眼皮,掰开嘴看我的舌苔。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又问:“真没事?那你还用抑制贴吗?”

我真心实意地、发自肺腑地赞扬他:“你用起来比抑制贴舒服多——了。”

闻听此言,A先生啧啧称奇,手指抚过我的腺体,摸的我又是浑身一颤。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陶醉,他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我好久,随即半侧过身,指着自己后脖子上突出的腺体问:“能不能给我也来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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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区有不少好事分子追着问我当晚咬没咬。回答大家的问题:我咬了。

废话,我当然要咬,不咬白不咬,他头天晚上咬我使了多大劲啊。

转过天演出,返场时我师父喊A先生上前打段板。我就站他旁边,低声耳语:“这下全后台的人都能看见你脖子后面的咬痕了。”

他很隐晦地瞪我一眼,迈步上前,我抓紧时间又补了一句:“我说让你贴抑制贴遮遮,你偏不。”

从背后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我亲自咬出来的精致齿痕。想必他的表情也很精彩。

然后A先生站定,唱了一段小寡妇上坟,把我名字塞进去了。

呵,Alpha,狗。

 

 

既然大家喜欢就多更一点,再讲讲永久标记的事,我俩那时候已经搭档三年了。当天风和日丽,多云转晴,晴空一鹤排云上,芙蓉帐暖度春宵……咳,总之,那个发情期我心情很好,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就暗示A先生:“我发情期又到了。你想不想偷点懒,不再每日用功,也干点一劳永逸的事?”

A先生正色道:“不想,练功没有捷径可走。基本功就得天天练,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台上不出差错,对得起观众。”

我肃然起敬:“不愧是A老师,您说得太对了。”

我敲他脑袋:“妈的,我不是跟你说这个,我是问你想不想永久标记我!”

A先生愣在当场,脸“腾”一下红了,人也结巴了:“啊,啊?你,你想好了,永久标记了,可就不能改了。”

我问他:“除了我,你还有别的Omega吗?”

他拼命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我说:“嗯,我也没别的Alpha了。”

他说:“你,你不考虑考虑别人了?你不后悔?不再犹豫犹豫?”

我大力拍他肩膀:“嗨,不用别人了,小A你就行了。我挺喜欢你信息素内味儿的,过瘾。”

他还要说话,我亲他一口,然后抬手堵住他的嘴,说:“我考虑好了。”

红着耳朵尖的A先生亲了一下我的手,握紧,毅然决然地说:“那今晚,来我家。”

过程我就不细说了,不然我这回答就要被封了,不少赞呢,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总之,永久标记的过程比临时标记还要爽百倍。借我师父的一句话:“当Omega的快乐你们是想象不到的哈哈哈哈哈!”

完事之后我俩并排躺床上,他拉着我的手,说:“给我生个女儿吧。”

我说:“不要,我还想上台呢。”

他说:“你别上台了,我一个人挣钱,到时候你在家安心养着。”

我问:“我要不去,你一个人怎么挣钱?”

他掰着手指头数:“我可以说评书、说单口、唱快板,我还能当司仪……”

我提醒他:“书馆已经被你干黄过一个了。”

他推脱:“那不是我,那是某某某(我就不说具体是谁了)干黄的!再说咱单位现在又不是没有评书的穴!”

随后他开始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从闺女大名叫什么小名叫什么,再到上哪个幼儿园,报什么兴趣班。当他开始思考让闺女高中学文还是学理好时我终于拦托成功了。我说A老师,您先等会儿,我一直在家不上班,谁给你排活呢?

A先生沉默了片刻,刚要开口,我警告他:“你不要妄想谋权篡位,我是不会把爵位传给你的。要传也是传给我闺女。”

于是A先生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我躺在床上,困意来袭,迷迷糊糊地想,要能和他有个闺女,好像也不错。

不过后来我听说他真的去问我师父德云书馆什么时候再开张,又问他能不能调去打开场板,唬得我们好大个班主一愣一愣的,以为自己的钦定倒二终于受够了跨刀这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准备撂挑子不干,赶忙对他好生一通安抚,并给出两条承诺。第一条,“好兄弟,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这个承诺我也收到过,不过人称代词是‘我的爱徒哇’),第二条,“你就尽管把我的专场当成自己的专场干,一个小时够不够?不够再加十五分钟返场!”

别了,师父,求您了,徒儿的汗已经从里衣塌透到大褂了。

好了,更完了,谢谢所有朋友们对我俩的祝福,鞠躬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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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返个场。

不是我想返场,上次说更完了是真的更完了,结果不知道我们单位哪个好事之徒把这篇转给A先生看了。最好别让我查出来到底是哪个孙子干的。

A先生阅后的当天晚上就身体力行向我证明了一下自己真的是Alpha,然后他让我对这个回答做两点改动:

第一,不是他说我师父的搭档某大爷打呼噜的,因为他没跟该大爷睡过。我仔细想了想,这句话当时好像确实是我说的。但我也没跟该大爷睡过,只是从我们少班主那里道听途说来的。

第二,做Alpha的快乐你们也是想象不到的哈哈哈哈哈!


北禾.

【栾云平】乍见之欢

甘蔗林渣滓预警!!!

第一人称预警!!!

拒绝上升!!!


栾云平总说他对我是一见钟情。

那天的一切都刚刚好,气温,阳光,甚至是那片尾端微微卷起的云。

我进门的时候,栾云平正在柜台边挑手串。


姑娘推开门,门上的风铃叮叮当当一响,平白给人心里投进去一颗小石子,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您好,请您帮我把这个手串重新串一下,拿下几颗珠子来。”

栾云平循声望去,柜台前的姑娘散着又黑又长的直发,身上白色的连衣裙衬得脸也更加白净。就是那双手腕,太细了。


老板朝栾云平抱歉地笑笑,示意他先自己看着。


“你想买什么的?”

姑娘的声音清脆又温柔,只听这声音就知道,这姑...

甘蔗林渣滓预警!!!

第一人称预警!!!

拒绝上升!!!




栾云平总说他对我是一见钟情。

那天的一切都刚刚好,气温,阳光,甚至是那片尾端微微卷起的云。

我进门的时候,栾云平正在柜台边挑手串。


姑娘推开门,门上的风铃叮叮当当一响,平白给人心里投进去一颗小石子,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您好,请您帮我把这个手串重新串一下,拿下几颗珠子来。”

栾云平循声望去,柜台前的姑娘散着又黑又长的直发,身上白色的连衣裙衬得脸也更加白净。就是那双手腕,太细了。


老板朝栾云平抱歉地笑笑,示意他先自己看着。


“你想买什么的?”

姑娘的声音清脆又温柔,只听这声音就知道,这姑娘年纪不大,估摸着也就二十岁。

“嗐,这不是还没想好嘛。”

“自己用?”

“送人的。”

“啊……”女孩儿沉吟着点点头。

“金刚怎么样?或者海黄?沉香?”

小姑娘随手拿起一串盘了两下。

“其实我更喜欢老山檀。”

栾云平看着小姑娘那双纤细的手,忽然生出些心动来。


所以说,我和栾云平之所以能在一起,还要感谢我爸给我的那串快大我手腕两圈的崖柏手串。


栾云平对我实在是挺好的,西瓜心儿让我吃,草莓的第一口给我,投影仪里永远放着我爱看的美国大片,茶几上的蛋糕永远是新鲜而松软的。

我一直以为这就是爱情了。

我一直以为他爱我。


可后来我发现,这不过是他对一个人好的习惯。


你知道他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吗?


他会跟她一起拿着勺子挖西瓜心儿吃,会跟她一起浪费食物每个草莓只吃一口,会跟她分享自己喜欢的电影,会跟她一起烤出糖多了或者火大了的蛋糕。


他不爱我,他可能只是,比较喜欢我。


我常常看网上说他“只手遮天栾云平”。对啊,他在我这儿就是只手遮天的,可是在他爱的人面前呢,他甘愿把天让出一半来给她。


“栾云平你帮我拿一下剪刀,我浇花呢腾不出手来。”

话脱口而出,思念也一样。

没人回我,也没人给我拿剪刀。

我们原来,已经分开了啊。


我真讨厌一见钟情这个词。

只有喜欢才是乍见之欢。

仅仅是喜欢。





@北禾

人间非甜实苦




楚翘

风丽 无题

于曼丽裹紧一下头巾,顺便看一下后面有没有人跟着。


尽管只穿件灰仆仆的宽身长旗袍,她秀丽的五官还是很扎眼的,因此出门前薄薄的拍了一层淡黄色胭脂,看起来就想生了病一般,又用灰白格子的头巾包了烫的精致的卷发,佝偻着身子,只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她三转两转,在汉口的石板路上熟悉的走着,上了两阶楼梯,在一扇挂着“专售皮货”的店铺门口开了门,一闪身就不见了。


这是个难得晴朗的秋日,院子里三四张夏日乘凉的竹床上满满的铺着滩羊毛皮、珍珠羔皮、貉子毛,最靠里面是几条成色不错的狐狸皮。


王天风穿了件半新不旧的黑色袍子,拿着一只竹竿挑着皮子为他们翻个。


“你怎么把它们都拿出来了,”于曼...

于曼丽裹紧一下头巾,顺便看一下后面有没有人跟着。


尽管只穿件灰仆仆的宽身长旗袍,她秀丽的五官还是很扎眼的,因此出门前薄薄的拍了一层淡黄色胭脂,看起来就想生了病一般,又用灰白格子的头巾包了烫的精致的卷发,佝偻着身子,只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她三转两转,在汉口的石板路上熟悉的走着,上了两阶楼梯,在一扇挂着“专售皮货”的店铺门口开了门,一闪身就不见了。


这是个难得晴朗的秋日,院子里三四张夏日乘凉的竹床上满满的铺着滩羊毛皮、珍珠羔皮、貉子毛,最靠里面是几条成色不错的狐狸皮。


王天风穿了件半新不旧的黑色袍子,拿着一只竹竿挑着皮子为他们翻个。


“你怎么把它们都拿出来了,”于曼丽急忙把手上的纸包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当心毛毛飞出来你又喘了。”


王天风脸上带着一点淡漠的笑,老实的被于曼丽拿走手上的竹竿,坐在铺着软垫的凳子上。


“我在屋里看见一条海豹皮,那玩意儿少见,你拿去找裁缝做件贴身短袄穿,暖和。”


于曼丽一件件的摞着皮子:“算了吧,一句话要跑,什么都留不住,白糟蹋好东西。”


“什么叫要跑,”王天风皱眉,“那叫技术性撤退。”


“对对对,”于曼丽把皮货搁进箱子里头,“技术性撤退,难为那些旗袍、首饰,全都没带来。”


“你那些交际花的行头,”她老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要也罢,扎眼,俗气。”


于曼丽白他,撒上樟脑,收了皮货又去洗了手,洗了脸,拿着毛巾把水擦干净,坐在王天风对面。


王天风见她洗掉脸上的黄色,透出明澄白净的好脸色,眉毛是柔润的一弯,贴在淡粉白的脸蛋儿上,有一分失神。


于曼丽长舒一口气:“黄的像个肝痨鬼一样。”


“你们女人都这么怕不好看么?”王天风问。


曼丽敏感的觉出不对:“'你们女人'都是谁?”


“没谁没谁,”王天风打个哈哈,“船怎么样?”


于曼丽狐疑的看他,这个她的老师、长官、情人,这些天的晚上他俩都睡在一起,虽然不做什么,也足够暧昧。


王天风肺部感染,在汉口养病,不能露面,于是军统急忙把离得最近的于曼丽调了过来负责联络与照顾,已经一个多月了。


以前就是熟人,不过有两年没见,在军校的时候,倾倒于王天风的女学生与倾倒于曼丽的男学生一样多,两位却是非要找个棋逢对手的情人一样选择了对方,露水情缘做不得真,床榻上有些许真情,等到重新套上军服,太阳升起来,也就消失不见。


像这样宁静相对的日子,在他俩的生命中都不多见。


“四天后,要运一批货物到鄂东去,提前看好了有一架钢琴,想让你藏到下面去一起离开。”于曼丽把纸包打开,剥了一只栗子递给他。


王天风眼睛瞪得溜圆:“我还得藏在钢琴下面嘛?”


说归说,得了转移的好消息,两个人都很开心,晚上喝了点黄酒,王天风眼睛亮起来,于曼丽脸上两团酡红,一直晕染到眼皮上去,醉眼惺忪,像芙蓉花一般的美艳。


他动了心,拦腰将她抱到室内的床榻上,拿胡子蹭她面颊,逗得她格格娇笑,顺手解开了自己的袍子。


“老师,”于曼丽知道他在床上听不得这个词,故意揶揄,“你伤还没好,算了吧?”


王天风手脚不停,轻轻咬她面颊。


正吻得她喘不过气来之时,曼丽又一把推着王天风胸口:“老师,你肺病还没好呢,算了吧?”


她恩师伸手拿住她那只手扣到枕头上,雨点般的吻落下来。


右手闲着,女郎好整以暇的忍住笑,张手按住正亲过来的那只自带小胡子的嘴巴:“我可是为了您好,这样不违背什么规定吧?”


王天风轻轻亲了她掌心一下,逗得于曼丽痒的缩手,他欺身上去压在她身上,含着她耳珠轻声细语:“于曼丽,你要再这样,今天晚上我要罚你两次。”


于曼丽心想,哪次你也没少折腾我少于两次啊,叹口气放弃抵抗。


夜里下起雨来,只穿着件淡青色薄绡睡裙的于曼丽醒来,身边的男人正披着件衣服在窗口抽烟。


她揉揉被他折腾得酸痛的腰,侧过身子不说话,只是看着穿着白色中衣,披件衣服抽烟的王天风的剪影,像小时候看着窗外的月亮。


“不好好睡觉,看我做什么?”男人像后脑勺生了眼睛,悠悠问她。


或者是两个人刚刚赤膊相见,又或者是这个充满着桂花香气的雨夜让她软了心肠。


于曼丽问了一句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问的话。


“王天风,你以前有其他女人么?”


于曼丽觉得那个身影震了一震,但其实王天风连夹着烟的指头都没有震动一下,或者那一刻于曼丽看见了他的心。


“还需要问?”他回过头来,面孔在黑暗中晦暗不清,“我刚刚的表现难道像童男子?”


于曼丽展开身子,面朝上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屋顶:“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想打听我隐私?”他把烟头一丢,橘色的花在地上闪一闪又灭了。


“不能说就别说了。”于曼丽向他伸出一只藕节似的白胳膊,“到床上来,我冷。”


王天风把衣服放在桌上,撩了被子,把于曼丽整个抱在怀里。


“穿这么少。”


“还不是你刚才扒掉的。”


于曼丽贪心的闻着王天风身上桂花和烟草混合着的男子气,紧紧的搂着。


“我有一个孩子。”男人眼睛看的很远。


于曼丽打个寒战,她没想到王天风会真的开始说这些。


“别说啦。”


“没事,现在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已经到外国去了。”


“那……”


“你想问他妈妈是什么人?”


于曼丽从他怀里抬起眼睛,看见他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眸子:“她漂亮嘛?”


王天风哈哈一笑:“你们女人只关心这些嘛?”


于曼丽不服气的哼一声。


“她不算很好看,最多是清秀,只有眉毛长的英气,”王天风轻轻摇着怀里的曼丽,忆起前妻的样子,“本来不是门当户对,只是我凑巧认识她哥哥,后来她哥哥阵亡,我去他家照应得勤了些……”


“……就把妹妹娶回家了?”于曼丽小声说。


王天风笑笑,继续讲下去:“她成绩很好,总是说要考大学,后来有了孩子,只能休息一段时间,她老是抱怨,不过生出来孩子以后就不抱怨了,天天粘着儿子,而我总是不在家……”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忧郁而惆怅,于曼丽把他抱的更紧一点。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亦不是一个好丈夫,她留学到德国去,走之前和我离了婚。”他说的很平静,“听说她再嫁了,现在到美国去了,那里现在还算安全,孩子也跟着,我无后顾之忧。”


于曼丽久久的不说话。


她知道,王天风虽然平时说话半真半假,可关于自己是不合格的丈夫与父亲,并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而对于她,更说不上是一个好情人。


她把男人的头放在自己胸口,两只手交叉着把他抱在自己怀里。


如果现在有任务,他会毫不犹豫的抛下她,他知道,她也知道。


彼此了解的这么清透明澈,反而没有更多的希冀。


乱世里,唯有这抱在一起,皮肉相接的一刻,他和她无非是平常的一对男女,沉湎肉欲,沦落情海,没有明天。


“睡吧。”于曼丽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桂香的夜,王天风枕在她白鸽般的胸膛里睡熟了。


【完】


楚翘

【风丽】 三点半约会

王天风睁眼的时候,时钟不紧不慢正好跳到3:28分,荧光蓝色的7字跳成8。


他点了根烟。

并不很在意是否会把被子床褥烧个洞。


黑暗的屋子里只能看见他嘴角橙色的,忽明忽暗的火花,以及时钟上荧光蓝色的“3:28”。

现在是“3:29”。


他叹口气,跟语音助手说了句“老规矩。”


人工智能比十年贴身秘书还要贴心,音箱里流出巴赫的大提琴独奏G major BWV1007。


“出来吗?”他发消息。


三点半的街心公园空无一人,王天风特意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黑暗中比较好认,深秋的夜已经有丝丝凉意,他把帽衫拉链拉的高一点。


于曼丽带来了新鲜出锅的茶叶蛋。

“你家门口的便利店真...

王天风睁眼的时候,时钟不紧不慢正好跳到3:28分,荧光蓝色的7字跳成8。


他点了根烟。

并不很在意是否会把被子床褥烧个洞。


黑暗的屋子里只能看见他嘴角橙色的,忽明忽暗的火花,以及时钟上荧光蓝色的“3:28”。

现在是“3:29”。


他叹口气,跟语音助手说了句“老规矩。”


人工智能比十年贴身秘书还要贴心,音箱里流出巴赫的大提琴独奏G major BWV1007。


“出来吗?”他发消息。


三点半的街心公园空无一人,王天风特意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黑暗中比较好认,深秋的夜已经有丝丝凉意,他把帽衫拉链拉的高一点。


于曼丽带来了新鲜出锅的茶叶蛋。

“你家门口的便利店真的很良心,”王天风边剥蛋壳边被烫的抖手,“永远有热腾腾的茶叶蛋。”


于曼丽也是一身白,头上还绑了运动束发带,除了像女鬼没有任何毛病。


“就是懒,生意做的好坏看看人懒不懒就知道了,”她十指纤纤,迅速的剥好一颗茶叶蛋,递给王天风,从他手里再接过来那颗继续剥,“今天吃药了吗?”


“没有,”他咬了一口茶叶蛋,被热腾腾的蒸汽烫的呲牙咧嘴,顺便回答女生的问题,“今天没有。”


“那蛮好,”她喝口冰的甜豆浆,“不吃药睡到这个点可以了。”


“走走吗?”

“走走。”


半夜三四点,即使是熙攘的路也安静下来,偶有不知道什么人的车子开过,有做早餐生意的人已经开始准备,也有醉汉向于曼丽吹口哨。


“我是鬼,滚!”于曼丽差点伸脚去踹他,笑得王天风打跌。


“美丽的女鬼,即使赔上命也有人愿意。”


“给我灌迷汤?”她两指一捻,拉着他耳朵,然后趁势跳到他背上。


女生轻若无物,王天风背着她,然后为她指点路上的树木:“……喏,那个是梧桐,那个是槭树,槭树你晓得吧?”


女孩子在他背上趴着,听他念叨槭树的种植要点。


事实上王天风不是植物学家,工作也和绿化没有一点关系。

他和于曼丽都是重度失眠症患者,半夜里睡不着,时间太多,在认识于曼丽之前,王天风的爱好是翻阅各种书籍渡过漫漫长夜,为此还专门买了一套大英百科放在家里。


“……所以说红色不一定是枫树的,很多树木都会在秋天变成黄色和红色。”


“你讲了半天口水干了吗?”她从男人背上跳下来,伶仃的蹦蹦跳跳,随身背包里面拿出一支水。


“谢谢。”


三点半钟的约会始于一年半之前,失眠症的原因,于曼丽天天生活都恍惚,没办法做正常的工作,她读美术,所以自己开了家小网店专卖自己的画。


她送过王天风一小幅,现在挂在他家沙发上面,画的是海底世界和穿宇航服的太空人在漫步。


和外人接触太少,于曼丽一度觉得自己患上了失语症。


那是个台风天,在凌晨三点半的便利店,于曼丽第一次看见香烟库存告急出来买烟的王天风。


她手里的伞被吹成了一朵残花。


“你拿走吧?”王天风把手里的骨架伞给她。


“我还你?”她小心翼翼。


“不用了。”吸到烟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他笑着走进风雨中。


那柄伞有镀金鹰头配木质手柄,靠近手柄处还有一个黄金圈,两层八个骨的伞面饱满,坚如磐石。


于曼丽打着伞回到家,发现上半身一点也没淋湿,黄金圈下面拴着个名牌,有wang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小女孩好奇,还伞时多嘴问了一句,才有这三点半街心公园的约会。


两个人从朝霞路走到法国公园,天边一角蒙蒙亮,更深露重,于曼丽额角头发被雾气打湿。


王天风有种感觉,如果这一切是梦,醒来或者就不会再见到于曼丽。


睡的太少和睡的太多有共同的毛病——容易分不清什么时候是做梦,什么时候是清醒。


他脱下外套给于曼丽披在肩头,少女正在细心观察一朵被露水打湿的牵牛花。


“走吧。”

少女点点头。


天完全亮了,于曼丽把肩头的细丝带拉上去,披了王天风写稿的羊绒衬衣,走到窗口处吸烟。


做 爱有奇特的功效,可以让人舒缓压力,每次激情过后王天风都能睡的很好,可是他为了照顾女孩心情,总是撑着精神与她温存一会。


烟吸的差不多了,于曼丽一惊,发现自己双脚离地,被男人拦腰抱起,扛在肩头。


“快睡觉,趁着能睡。”


于是搂在一起,高潮带来多巴胺与短暂的血氧短缺,是失眠症患者的灵药。


再度醒来,红日炎炎,两个人从交缠的肢体中找出手机,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


于曼丽边穿衣服边和他说:“我过几天要去遥海写生,大约要两周后回来。”


王天风咀嚼着想说的话,默默为她递过来散落的束发带。


“我也可以去遥海,”他说,“写稿,新地方有助于灵感释放。”


于曼丽眼睛瞪得像小猫。


睡得饱一点,脚踩在地上的感觉都更踏实一点。


“所以是要怎样?”少女疑惑了。


“我要做你不止三点半的男朋友。”他笑。


【完】


楚翘

一个风丽军校脑洞


特工们有关于身体力行进行se诱的课程


王长官某一日就分到了和曼丽一组


本来大家都很实在,一对一好好讲课的


王长官蜜汁害羞,一言不发就实际行动了


因为已经很熟了,所以运动的时候很尴尬,俩人都不说话


曼丽慢慢开始娇喘


王老师一言不发只出力


最后室内活动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情况下结束了


双双洗澡回去睡觉


曼丽转念一想不对啊,尴尬了,啥都没教啊

一个风丽军校脑洞


特工们有关于身体力行进行se诱的课程


王长官某一日就分到了和曼丽一组


本来大家都很实在,一对一好好讲课的


王长官蜜汁害羞,一言不发就实际行动了


因为已经很熟了,所以运动的时候很尴尬,俩人都不说话


曼丽慢慢开始娇喘


王老师一言不发只出力


最后室内活动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情况下结束了


双双洗澡回去睡觉


曼丽转念一想不对啊,尴尬了,啥都没教啊


酒安

📿栾堂|器物有魂魄-手串成精

题:择一物,终一生。

栾云平没想到,那串曾经他不离手的手串,最后竟变成了他的男朋友。


 ————— 
 
 -1
 
         相声演员作为文艺工作者,都有些嗜玩的毛病,栾云平就喜欢收集个文玩,摆的家里哪哪都是,后来有一次他在后台,于大爷看他盘手串,就扔给了他一串。 
 
         “这串送你了,你好好盘,我跟你说这串可是个好玩意儿,盘好...

题:择一物,终一生。

栾云平没想到,那串曾经他不离手的手串,最后竟变成了他的男朋友。


 ————— 
 
 -1
 
         相声演员作为文艺工作者,都有些嗜玩的毛病,栾云平就喜欢收集个文玩,摆的家里哪哪都是,后来有一次他在后台,于大爷看他盘手串,就扔给了他一串。 
 
         “这串送你了,你好好盘,我跟你说这串可是个好玩意儿,盘好了值钱着呢。” 
 
         他心直眼直,丝毫没注意到于大爷和他师父之间对视间的意味深长。 
 
 
         得了空的栾云平细细打量着这手串,这看着就是个新串,没什么润泽,嗅着有焦木香,但打量下来油线龙筋,纹路清晰,实如大爷所说,确实是个好玩意儿。 
 
         真是越看越喜欢,于是栾云平弃了以往的所有手串,只独宠这个小玩意儿,天天不离手,哪怕和高峰上台,他也把手串揣进大褂的内衬小兜里,拿自己的体温温热着。 
 
         盘了将近半年,手串越来越润泽,像个小红珊瑚发亮一样,温润了许多,只是有时候人后的时候,栾云平把手串握在手里总感觉到这手串它自己散热,像是有了体温一样,细细品似乎还有隐隐的心跳在里。 
 
         后台的栾云平拿着扇子扇风,不可能,他应该是最近累着了,想多了。 
 
 

 
 -2
 
         八月份。 
 
         德云社出了事,栾云平更忙了,对外的矛头不止指向他师父,也对准了他这个德云社大总管。 
 
         栾云平心直,是个直来直去的理科生思维,没什么弯弯绕绕,从没想过挑起责任的同时,还落这么多的埋怨和口舌。 
 
         他面上表现地不当个回事,但心里总归是翻来覆去地想着,心里装着事,行为就难免恍恍惚惚的。 
 
         一向手串不离身的栾云平,那天天热,他把手串放在床上就拿着换洗衣物就去卫生间冲凉了,出来后头发还没擦干才反应过来手串不见了。 
 
 
         栾云平这才开始找,没注意床上被子里已鼓出个小包,像个小蚕蛹一样,被子里露出一张娇俏好看的脸,脸上那双亮盈盈的大眼睛茫然又无辜,滴溜溜的眸子就盯着栾云平的动作转。 
 
         栾云平找到哪,他看到哪。 
 
         要说人恍惚地时候是真不能办事,那么大的人就躺床上看着他,一眨不眨的,栾云平目光自然而然地扫过他,看不是手串就继续翻那堆衣服,丝毫没注意到哪不对。 
 
         床上的小人看栾云平有些急了,开始找存在感了,说话了。 
 
         “你找什么呢?要不我帮你找找。” 
 
         “嗨,没什么,你躺着,我就找一手串。” 
 
         栾云平还很自然地回了句。 
 
 
         说话间思维渐渐回笼。 
 
         嗯……似乎哪里不对,蹲在地上的栾云平终于反应过来了,是家里没人啊,谁在跟他说话,慢慢的回身,目光正好平视床上那个小人儿的目光,那小人儿居然还对他笑了笑,可谓一笑生花。 
 
         “你要找的手串就是我。” 
 
         这是手串成精? 
 
         没有怀疑,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栾云平甚至觉得此时的自己心如止水。 
 
         栾云平最近是真的被外面的流言蜚语折磨的心累,妖魔鬼怪见得多了,此时看着手串成精的人,心里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波动,他由蹲改成了坐。 
 
         “你能再变回手串吗?” 
 
         “能。”孟鹤堂在被子里动了动,看栾云平要张嘴,又赶紧加了句:“但我现在不想。” 
 
         栾云平咽回了嗓眼的那句话,换了一句。 
 
         “那你有名字吗?” 
 
         “有,于大爷给我起的,叫孟鹤堂。” 
 
         栾云平觉得这是于大爷早就想好的局了,这是套他呢,以前闲聊他听过于大爷提过孟鹤堂这名,说是他新认的干儿子,以后是要拜郭老师为师的,只是这孟鹤堂人他倒是一直没见过,看来是他了。 
 
         这是以后是要成为师兄弟的,栾云平觉得叫名有些生疏,于是强撑着笑容问。 
 
         “小孟儿,那你饿了吗?饿了我就去做饭。” 
 
         缩在被子里的孟鹤堂点了点头,目光亮了好几个度。 
 
         “那你快去,我还没吃过你们人吃的饭呢。”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栾云平挠挠头站起身,要去厨房,走到一半想到什么又折回来,这场面也有些诡异。 
 
        “孟儿,要不你先起来?” 
 
         孟鹤堂目光茫然,语气却理直气壮极了。 
         “我没衣服,我光着呢。” 
 
         “你想看啊?”孟鹤堂说这话时笑盈盈的,说着就要把被子掀起来,想要坐起来。 
 
         忙摆手,栾云平那股子头晕劲差点又上来了,他赶紧把人按回去,又把被子给他裹好,生怕看着一点他不应该看的。 
 
         “你别动啊,我给你拿套衣服,你先换上。” 
 
         从柜里拿了体桖和短裤,栾云平就扔了过去,也不敢回头看,转身就关了卧室门,关上的时候还听见,孟鹤堂的笑声和被子掀起来的声音。 
 
         “真是穷讲究,你躲出去有什么用,好家伙不是你天天摸我盘我的时候了。” 
 
         一想到曾经,手串不离手,还放在内兜里,真是贴肉贴心脏的,栾云平脸都开始发烫,要命了这不是。

 
 
 
3-
 
         栾云平强打精神费了些心思抄了几个菜,端上桌后,卧室门打开,孟鹤堂穿着他的衣服,光着脚嗒嗒出来了,然后就腻到他身边。 
 
         “栾哥,你看我穿你衣服好看吗?” 
 
         那股子熟悉的焦木香,闻着就上瘾,栾云平都不敢抬头。 
 
         “好看,好看。” 
 
         孟鹤堂好看眉目皱成一团,扯了扯衣服,小脚丫踩在深色的地板上显得纯情又孩子气。 
 
         “是不是有点大。” 
 
         “别管衣服了,你快坐这吃饭,地上凉啊,我去给你拿拖鞋。” 
 
         栾云平脸色发烫地拿来了拖鞋,孟鹤堂哼了声 还不想穿,让栾云平一个眼神撇过去,孟鹤堂低头冰凉凉的小脚丫终于套进了拖鞋里。 
 
         总算是安稳住了,栾云平也坐下开始吃饭,不知道是不是折腾一下午的缘故,难得今天有了一丝丝胃口。 
 
         只是这刚拿起筷子,焦木的沉香就萦绕鼻翼, 栾云平低头看怀里就多了个人。 
 
         孟鹤堂是丝毫不见外,坐在他怀里,眼睛就滴溜溜地盯着他,自然而然地张嘴。 
 
         “你喂我吧,我不会用筷子。” 
 
         栾云平明显觉得哪里不对了,主要是这人长的确实好看,他一帮师兄弟里,他确认这是最好看的那个,软趴趴的头发,星河似的眸子,连皱起的小鼻尖都显得孩子气十足,可人又带着那股子俏皮劲,刮的人心痒痒的。 
 
         栾云平内心呼了口气,活到这么大,他还没开荤呢,这猛然给他这么大块的肉,他有点晕肉了。他静了静心,心中默念了好几遍绕口令,才面色平静地拍拍旁边的椅子。 
 
         “来,小孟儿,你坐这把椅子上。” 
 
         “不嘛,我习惯了,再说以前你不是就爱带着我,走哪就带到哪。” 
 
         孟鹤堂说这话时挑了眉,眸子里似乎都夹了糖芯,甜腻腻的,栾云平咽了口水,告诉自己要心如止水。 
 
         只是说完这话时,孟鹤堂的小脸突然皱成一小团,拿手指又戳戳栾云平的胸膛。 
 
         “你兜里什么东西硌着我屁股了?你是不是外面有别的串了?” 
 
         栾云平眼看着孟鹤堂,此时的孟鹤堂目光仍然澄澈,带着一丝丝笑意和蜜意,手就就要往下摸,栾云平脑子里那根弦蓦然就断了,他按着孟鹤堂的手。 
 
         “你真想知道?” 
 
         孟鹤堂凑近他,张嘴牙齿就咬上栾云平的耳朵,手挣开栾云平的束缚继续往下探,语气变得轻挑又天真。 
 
         “栾哥哥,你快告诉我是什么?” 
 
         …… 
 
         这饭是到底没吃上,栾云平抱着孟鹤堂滚在了他家的床上。 

 
 
 -3
 
         有个折磨人的小妖精陪着他,栾云平心思确实分不到其他的地方了,不去管外面的情形了。 
 在家里的那个小妖精只能黏着栾云平就要黏着,表情是纯情又无辜的,可眉目眼梢栾云平都觉得他是在勾引自己。 
 
         “你别总勾引我,你腰是不是不疼了,嗯?” 
 
         孟鹤堂瞪了栾云平一眼,那眼角都娇的要淌水了。 
 
         “你说这话都丧良心,谁勾引你了,我一本本分分小妖精勾引你。”孟鹤堂又往栾云平身上凑,手又开始不老实了,轻声说:“栾哥哥,你自己心里想的歪,我又什么办法呢……” 
 
         眼看着剧情又要往拉窗帘的方向发展,实在是他禁欲二十多年了,折腾这几天怕这妖精吃不消,尤其他还不懂孟鹤堂的体质跟他这样人类有什么区别。 
 
         栾云平一把攥住孟鹤堂作乱到处点火的手指,在怀里给他固定了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 
 
         “孟儿啊,咱不闹了,栾哥给你挖西瓜吃,这西瓜特别甜。” 
 
         西瓜是孟鹤堂在腿上捧着,孟鹤堂则是栾云平则买怀里拥着,栾云平手里拿个小钢勺,专挑西瓜的中心红剜一块,沙瓤起了糖沙,甜水四溢。 
 
         栾云平送到了孟鹤堂嘴边,孟鹤堂一口咬下,栾云平还说着,慢慢吃,不着急。汁水淌出嘴角,栾云平还拿手给拭去, 
 
         孟鹤堂靠在栾云平怀里,笑的比西瓜红瓤还甜,真的他要早知道当人待遇这么好,他早就不当手串了。 
 
         这几天家里待的有点闷了,消息在网上发酵地也差不多了,栾云平拉着孟鹤堂去外面转转,顺便去看看师父。 
 
         外头闹得那么凶,这家里依然一派平静,郭老师在沙发上坐着,于大爷在旁边陪着。 
 
         郭老师看见爱徒来了,还乐呵呵的。 
 
         “这平儿来了,这后面跟着谁啊?” 
 
         于大爷听到这话也抬起头,看见了栾云平身后的孟鹤堂,皱起了眉。 
 
         孟鹤堂倒是大大方方和郭老师于大爷打了招呼。 
 
         “师父,干爹。” 
 
         于大爷放下茶杯,看着孟鹤堂,神情也是难得严肃说:“你还没到时候,怎么就成人性了。” 
 
         孟鹤堂笑了笑。 
 
         “待闷了,就提前想成人了。” 
 
         “你知道提前成人对你体质是个极大的伤害吗?这么大的人还不懂事。” 
 
         孟鹤堂还想说什么,让于大爷一个眼神看过去,低着头不敢言语了,于大爷看了眼栾云平叹口气,敲了敲桌子。 
 
         “小孟听干爹的快点,变回去。” 
 
         孟鹤堂一撅嘴。 
 
         “我不想。” 
 
         于大爷抬眼看着孟鹤堂。 
 
         “别让我动手啊。” 
 
         孟鹤堂委委屈屈,瞥了栾云平一眼。 
 
         在栾云平的眼下,一瞬就变回了那串手串,还有落在地板上他的衣服。 
 
         毕竟师父也在,栾云平俯身把手串戴在了手腕上就把衣服给叠上放在沙发一角。 
 
         只是他摸着手串,都能感觉到那股深深的怨念和孟鹤堂那副可爱的小模样。 
 
         “小栾,不是我狠心,是小孟儿没到时候就成人对他伤害太大了。” 
 
         一听到伤害,栾云平也有些紧张,脑门都开始渗汗。 
 
         “那他……” 
 
         于大爷摆摆手,破有种离了红尘的大师风范,他说:“你别问我,等你回去你问他吧,还有小栾,你要知道,器物有魂魄,匠人自谦恭。当初我把这手串给你,就是希望你能用心对待,不辜负他。” 
 
         栾云平听完于大爷一番话,拿着手串失魂落魄地走了。 


 
 
         栾云平走后,郭老师问于大爷。 
 
         “小孟儿,不会真的有事吧?” 
 
         于大爷喝了口茶。 
 
         “会有,但不是大事,不危及生命。” 
 
         “那你还吓唬我的平儿,我看给他吓得不轻。” 
 
         于大爷笑的眼睛眯起来,像只老狐狸。 
 
         “嗨,不这么说,你那个清心寡欲和尚似的徒弟怎么能早日和我干儿子修成正果。” 
 
         “师哥,你可真坏。” 
 
 
         一到了家,孟鹤堂就迫不及待地变回了人性,黏着问栾云平晚上吃什么。 
 
         栾云平把孟鹤堂按在沙发上,问。 
 
         “你为什么这么早成人形?” 
 
         孟鹤堂看着栾云平难得严肃的样子,真的好可怕,不过又真的好帅,不敢像骗干爹似的骗他。 
 
         孟鹤堂低头缴着手指,委屈巴巴说:“你最近不是不开心嘛,我寻思我早成人形了能陪陪你,你凶我做什么?”越说越伤心,孟鹤堂手指就捂住眼睛:“嘎……”刹车哭了。 
 
         一番真心实意的话,又有泪水泡的栾云平跟踩进了棉花里,心都软的不像话,这半个月里确实他情绪里有不好的成分,作为德云社的大管家他不能表现出来,作为男人,他也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瞧了笑话,但他没想到的,原来这半个月里还有人在早早地挂念着他。 
 
         栾云平把哭成小泪包的孟鹤堂拥进怀里,嗓音竟也些哑了,像哄个小宝贝似的说:“我没凶你,我这么喜欢你哪里敢凶你,咱不哭了啊。” 
 
         “我就是担心你早成人对你伤害大,你再哭眼睛就肿了,不好看了啊。” 
 
         “骗我,我怎么样都好看着呢。”孟鹤堂摸了把眼泪,终于笑了:“你不用担心,其实没有干爹说的那么严重,伤害只有一点点,不碍事的,补补就好了。” 
 
         还能补?栾云平想这可好,那是食补还是疗补,他也不太清楚。 
 
         “孟儿,这怎么补?”需要买牛羊肉什么的吗? 
 
         “还能怎么补,床上补。” 
 
         孟鹤堂说完就难得羞了个大红脸,手捂着脸扑进栾云平的怀里。 
 
         栾云平拍拍怀里红透的小人,亲了一口鼻尖,也笑了。 
 
         “今晚就给你大补。” 

 
 
 -4
 
         后来,八月份那段风波总算过去了,栾云平和孟鹤堂没羞没躁地过了好久,终于确定了关系。 
 
         那天栾云平在书房摆弄桌上的小玩意儿,无意问了一嘴。 
 
         “孟儿,器物有魂魄,是每件器物都能像你一样变成人吗?” 
 
         孟鹤堂瞪了栾云平一眼,说:“你也是想瞎了心了,是每件器物都有像我这样的灵根嘛。” 
 
         不过孟鹤堂话是这么说,眼睛还是定在了那一排排文玩身上,于是在栾云平不在的时候,不时的有件小葫芦掉了个茬了,白玉茶杯被风刮地上了……… 
 
         理由很荒唐,但孟鹤堂表情很真挚。栾云平还是选择信他。 
 
         家里小玩意儿碎得都差不多了,郭老师听说了,笑着把两人请过来,说有人送过来一根根雕,一人来高,雕了条龙,栩栩如生。 
 
         郭老师笑眯眯对着爱徒说:“平儿,这根雕送你了。” 
 
         栾云平的脚一瞬就被孟鹤堂很“无意”地踩在脚下,还重重地捻了捻,栾云平又想起他的那些小玩意儿的遭遇,又看看孟鹤堂拉下来的脸。 
 
         栾云平强撑着痛,不让表情走样,揽住孟鹤堂跟自己师父说:“师父,不了,根雕您自己留着,我有这宝贝,这辈子就够了。” 
 
         小情话一甩出来,郭老师拍了拍爱徒的肩膀,笑眯眯地走了,去找于大爷显摆显摆自己的根雕,本来也没想真给,就帮着试探试探这小两口,还行,情比金坚。 
 
         脚上松了劲,一向闹腾的孟鹤堂此时有点安静,问栾云平。 
 
         “你说的是真的吗?这辈子只有我一个。” 
 
         栾云平笑着勾住孟鹤堂的手指,十指紧紧扣住。 
 
         “择一物,终一生;择一人,到白首。” 
 
         “孟儿,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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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生爱🍑Monouai

【良堂】蜜里调油—小别胜新婚

*二十一世纪真好,科技发达。 
  

*无论是通讯工具,还是那种玩具…… 
  

*(ಥ_ಥ)憋了这么久给我个机会发啊!


🚗🚗


至此,《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的番外篇《蜜里调油》全部完结。 

这个月主要是填坑番外,下一个要填的番外是《买卖不成情意在》的两篇番外~ 


正主太甜,我赢不了赢不了啊! 

孟鹤堂使我肾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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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翘

军校的新年 风丽新年小段(沙雕新闻风)

本报讯 二零一九年二月四日


本是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为何沦为暴力事件


本是和谐的师徒关系,却为何拳脚相向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他却为何不能有姓名?


她,究竟是爱他,还是爱他?


这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让我们走近科学,额不,走近衡阳军校


大年三十,本该是合家团聚其乐融融的好日子,在我市郊区的衡阳军校,却发生了一起因为燃放烟花爆竹而引起的血案,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据群众举报,衡阳军校内今日有人违规燃放烟花爆竹,并借机早恋,对校内女同学进行告白骚扰。


犯罪嫌疑人明某是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他英俊多金,风流倜傥,家大业大,并至今单身...

本报讯 二零一九年二月四日


本是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为何沦为暴力事件


本是和谐的师徒关系,却为何拳脚相向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他却为何不能有姓名?


她,究竟是爱他,还是爱他?


这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让我们走近科学,额不,走近衡阳军校


大年三十,本该是合家团聚其乐融融的好日子,在我市郊区的衡阳军校,却发生了一起因为燃放烟花爆竹而引起的血案,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据群众举报,衡阳军校内今日有人违规燃放烟花爆竹,并借机早恋,对校内女同学进行告白骚扰。


犯罪嫌疑人明某是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他英俊多金,风流倜傥,家大业大,并至今单身,就连记者我也忍不住心动(摄像:你注意点),哦,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完美富二代,居然为了一个同学在校内违规燃放烟花爆竹,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内情呢?


就这个问题,我们采访了军校教官王某某,王某某说,该学员在学期间一贯不端庄,不稳重,在学校内偷看女同学洗澡(好像那是个误会吧?)打架斗殴,偷偷翻墙出去给QQ宠物过生日,仗着自己家里有矿,让他大哥给他私自加餐等等,罪行罄竹难书,已经被开除学籍一次,目前留校察看。


“今天他又故态复萌,偷偷搞到了烟花爆竹非法燃放,给女同学表白,还说女同学不同意他就每天都放,并邀请女同学和他跨国私奔。”


(那么那位女同学答应了吗?)


“她敢!我的意思是,求学期间,一切都应该以学业为重。”


(那么请问您体罚明某是否有些过当了呢?)


“过什么当?过犹不及。”


(请问对这位女同学有没有也进行一些批评教育呢?)


说到这里,王教官脸上忽然出现了两团红晕,搞得记者也不知所措。


“已经……也进行的批评教育,这名女同学认错态度良好,意志坚定。”


我们又见到了本次事件的女主角于某某,但于某某只是简单的接受了我们的采访。


“没什么要说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震惊!!)


“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很好,我早就跟小明说了我俩不可能的。”


(请问这边不是不允许早恋吗?)


“嘻嘻。”


于某某对记者留下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然后翩然离开了。


至此,案情更加扑朔迷离。


我们找到了军校副官郭某某,郭某某说由于一些原因他不能说太多,并要求我们对他的脸部打码。


奇怪了,我们是纸媒,明明可以不登照片的。


“你们不要再继续采访了,会有危险的,小心被抓走。”


记者人身安全收到了威胁,感到无比害怕。


“哟,这不是记者么,还没采访完么?”此时王教官再次出现。


“大过年的,在这边吃了饭再走吧!”


王教官看起来是个好人,于是我们


【本报责任编辑 :这是特约记者楚某发回的最后一段文字报道,目前记者至今未归,我们已经报警,并请各位留意路上能不能看到这位记者同志。】


祝大家新年快乐!


非酋宇航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