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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弦白芷🌸

【薛晓·朝露逢秋】恋爱至上(24:00)

现代pa,十八岁学生洋X二十四岁家教老师晓

恋爱至上——薛晓

【一】

本命年似乎都是不那么顺利的,晓星尘看着自己落榜的消息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作为专业里数一数二的学生竟然没有考上研。

朋友们关心他,给晓星尘发了许多信息安慰,晓星尘本人倒是好心态,一一回复没有关系来年再战,朋友们不敢多问也就随着晓星尘了。

在安排了考研课程之外,剩下的一点时间晓星尘找了一个家教的工作,与其是他找到,不如说是回馈当初资助他学习的金家。

金家旁支的小少爷是个不听管教的,小时候一家三口出去玩出了车祸,只有他活了下来,还断了一根小指,主家的人心疼他,由着他乱来。

十七八岁的年纪也不学好,成绩偏科得很,理科倒...

现代pa,十八岁学生洋X二十四岁家教老师晓

恋爱至上——薛晓

【一】

本命年似乎都是不那么顺利的,晓星尘看着自己落榜的消息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作为专业里数一数二的学生竟然没有考上研。

朋友们关心他,给晓星尘发了许多信息安慰,晓星尘本人倒是好心态,一一回复没有关系来年再战,朋友们不敢多问也就随着晓星尘了。

在安排了考研课程之外,剩下的一点时间晓星尘找了一个家教的工作,与其是他找到,不如说是回馈当初资助他学习的金家。

金家旁支的小少爷是个不听管教的,小时候一家三口出去玩出了车祸,只有他活了下来,还断了一根小指,主家的人心疼他,由着他乱来。

十七八岁的年纪也不学好,成绩偏科得很,理科倒还看得过去,文科一塌糊涂。

晓星尘本来只是摆放金家感谢,正巧听到了这件事,便自告奋勇地成为了这位小少爷的家庭教师,金家并不看好晓星尘,但薛洋已经气跑不少人了,就让晓星尘试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就这样,二十四岁的晓星尘成了十七岁薛洋的家庭教师。

薛洋是看不上晓星尘的,一个考研都失败的人没什么资格来做他的老师,而且看着也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好欺负得很。

第一次见面他就给了晓星尘一个下马威。

架在桌子上的长腿踢着墙面,手机的页面刷个不停,就连晓星尘进来,他都没有打招呼,只是上下扫视了他一眼。

“哦。”轻蔑的哦,就算知道了。

晓星尘一开始就知道薛洋是一个硬茬,对于薛洋的反应他也能全盘接受,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也做过家庭教师,现在只是重操旧业。

“我是你的新老师,叫晓星尘。”他把书本放在了桌角,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我觉得你今天可能不想自己看,没有关系,我来读好了,你可以先听起来。”

晓星尘抽出一本语文书就准备读,薛洋没有理睬他,手机的音量键被快速地按着,直到音量变成最大,嘈杂的摇滚音符撞击着大脑,刺激着神经。

作对就是要作到底对的,晓星尘只觉得薛洋是小孩子的把戏,他干脆站了起来,凑到薛洋的耳边:“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

“够了!你真的好烦。他们给你开多少的工资,我翻倍给你。也不知道读了有什么用,以后大不了出国毕业进公司拿分红就好了。也就那些老头子对于成绩斤斤计较。”薛洋呸了一声,“我告诉你,我学不学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关系。”晓星尘笑着,一双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里有着星星,“我是你的老师,我会教导你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薛洋提出了一个假设:“你只是拿钱做事。家里大人都不管我。你根本没有必要教我。要不,你每次假装来,我就当你不存在,我们双赢如何?”

“对了,忘记说了。”晓星尘伸手拿过薛洋的手机,调成了静音,“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住家家教,也就是说我会一直都在。就连学习之外的事情,我也会教导你的。”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你的老师,晓星尘。之后的每一天请多关照。”

【二】

凌晨六点三十五分,薛洋又一次被晓星尘的闹钟叫醒。

薛洋还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被子就被无情地拉了下去,耳边响起了晓星尘的声音:“我昨天就让你早点睡吧,你看现在你还起不来。早点已经买好了。”

“晓星尘,你到底是老师,还是保姆?”薛洋伸手就要抢被子却被晓星尘躲过去,“我看你直接让金光瑶给你双倍工资吧。”

“金家给我的已经很多了。”晓星尘把被子随意地扔在了椅子上,伸手帮薛洋整理了一下头发,“快起来了,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迟到也没有关系。”薛洋散漫地回答着,起身坐直,脚塞进晓星尘上个礼拜拖着他一起去买的毛绒拖鞋里,“反正那个班主任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晓星尘拉着薛洋站起来,掌心是温暖的触感,他说“话不是这么说的。”

最开始的束缚感,在时间的消磨下消失殆尽,薛洋开始习惯早上会有晓星尘叫他起床,习惯晓星尘会给他准备晚上的甜品,习惯冰冷的家里多了一个晓星尘。

到最后,薛洋觉得被人管着的感觉意外得不算太坏,他是这么想着但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捏了一下晓星尘的手,像是抓住心爱玩具的孩子。

“今天来接我吧。”薛洋把晓星尘往自己的方向扯,“我会在学校一直等你的。”

晓星尘打趣薛洋:“这是撒娇吗?”

“不,这是要求。”相扣的手被晃了一下,“是我的要求。”

不是金家的要求,不是雇主的要求,是薛洋的要求,是我的要求,而同意的别名是你属于我。

任性的孩子总会得到糖果的,晓星尘也不吝啬自己的糖果,他是孤儿,未曾真正得到过家,他以为孤儿院里小朋友们相互取暖就是家了,但是长大以后他们逐渐离开,那时候晓星尘才发现家应该是不会离开的地方。

薛洋的家并不是他的,但在日复一日的错觉里,他产生了名为归属的心愿。

是相依的身体太过温暖,是夜晚的灯光太过动人,是热闹的清晨太过幸福,所以晓星尘心甘情愿地满足薛洋的要求,因为他是他的“家人”。

即使,只有他这么认为。

春风钻进了晓星尘的眼眸,世界都绚烂起来:“好。”

【三】

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

十月末的时候天已经暗得很快了,六点刚过已经换了月亮,高三的加课也已经结束了,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往外面走。

薛洋站在门口,却没有看到答应了他会来的晓星尘,他攥紧了手里的雨伞不肯自己离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把椅子,就这么坐在了门口,像是一个门神。

他本就是不好惹的人,旁的同学看到了,也只是小声地议论了两句就快步走开,以防这位大少爷把火气洒在他们的身上。

晓星尘在图书馆从一本书上抬头的时候才惊觉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比答应好去接薛洋的时间整整晚了两个小时。

他失约了,他迟到了,手机里也没有来自薛洋的未接电话,晓星尘荒乱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往薛洋的学校跑去。

虽然薛洋可能已经回去了,但是他还是要去一次,万一薛洋还没有走呢?万一薛洋还在等他呢?薛洋是一个认死理的人,晓星尘无比清楚。

茫茫的雨里,校门口的路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圈,光里坐着裤脚湿漉漉的薛洋。

被抛弃的小狗等到了他的主人。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明明答应好你了......你也是,都不给我打电话......”晓星尘喘着气,话都连不成一句。

薛洋的眼睛里有光,他把晓星尘拉进自己的怀里,带着湿意的吻落在晓星尘的唇。

“这是惩罚。”薛洋理直气壮地回答,笑得露出了虎牙,“我一直都在等你。”

突然的亲吻终于打破了原本“家人”的魔镜,他们要的是家人是陪伴是欢喜,更准确来说,这是喜欢和爱意。

晓星尘不是满足薛洋的要求,他是喜欢薛洋,薛洋不是习惯晓星尘的陪伴,他是喜欢晓星尘。

晓星尘不知道说什么,他呆愣地摸着自己的唇,似在回味似在思考,薛洋笑他的傻,把晓星尘彻底地抱进怀里。

“做我的男朋友吧。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记,“从霜降日开始。”

“可是......”

可是我们之间有年纪的差距,可是我们之间有性别的距离,可是我们之间有身份的问题。

“没有可是。”薛洋语气强硬,“不要去想那些可是,我这里没有可是。我是无法无天的薛洋,没有什么可以打败我。而你只要答应我的要求就可以的。你只需要做我的人。”

“而我,也属于你。”

十八岁的少年说着属于他的情话,而情话燃烧掉了晓星尘的理智。

他愿意陪薛洋做一场万劫不复的美梦,至少不会后悔,至少片刻甜蜜。

而他也可以无畏无惧,只信任属于自己的少年。

他回拥他,怀里是一整个世界。

【四】

收到薛洋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晓星尘兴奋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颇有我家少年初长成的自豪感,而晓星尘也顺利考上了他本专业的研究生。

薛洋也凭着这个录取通知书好好地从晓星尘的身上收取了一点报酬。

金光瑶是在知道薛洋被大学顺利录取的第三天抵达他家里的,对于这个表弟他也没有多在意,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别的也就由着他去了。

反正金家也养得起这个闲人,倒是晓星尘真的出乎他意料,竟然真的能够管教好薛洋。

他手里的钥匙是几年前薛洋自己给的,那时候薛洋老是丢钥匙,就给了金光瑶一份,他找不到就打电话让金光瑶来开门。

金光瑶对于薛洋也没有礼节,自己就扭开了门锁,环视了一圈客厅没有找到人,就准备去房间找,在去之前,他还先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一推开门就是旖旎的画面,当然与某些颜色还是相差甚远,但是相拥一起的睡眠怎么看也不是家庭教师和学生的关系。

“你们?”金光瑶问着。

床上的两个人惊醒过来,他们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朦胧的眼睛里都是震惊很恐惧,唯一的安心,是薛洋握紧了晓星尘的手。

故作胆大地开口:“是的,我和晓星尘在一起了。怎么了吗?”薛洋的眸子认真地对上金光瑶的。

“你管不了我。”

金光瑶晃了晃杯子,咖啡转了一圈:“啊,没什么。那以后就拜托晓星尘你了。薛洋这孩子不懂事,你要多费心了。”

想象中的刀剑相向根本不存在,金光瑶看到能有一个薛洋重视的人,而且也能管住他的人乐得成见,反正金家养一个闲人也是养,养两个闲人也是养。

“辛苦了。我改日再来做客。”金光瑶起身,拍了拍薛洋的肩膀,“恭喜你顺利毕业考上大学,好了,再见。”

薛洋和晓星尘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金光瑶关上了门才确信两个人的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而甚至没从床上下来。

“那......我们庆祝一下?”

一个吻落在晓星尘的脸颊。

“别闹,起床学习!我们一起。”

“可我已经毕业了!”

“那也要继续学习!”

少年们往自己的未来走去,身边有恋人的陪伴,是恋爱至上,是学习至上,不,是两者皆有。

岛田肉

【薛晓·朝露逢秋】今日小糖(23:00)

道长视角补补菜篮子喂小朋友吃糖(道长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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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江瑟瑟

【薛晓·朝露逢秋】雁回(21:00)

 一篇反转时间线。

  

  他在义庄寒雾四起的院子里站了夜半,片尘不染的雪衣逐渐噙满水汽,贴着长靴沉甸甸塌下去,连同手里已然冷硬的面花,仿似遗落整个秋季的甘甜,一并入了突如其来的冬。

  本是专供死人的停尸所,怎会有什么喧繁人烟,也不过唯有二人,晨起夜归,朝夕以对。而这另外一个,前不久还捧着他的脸一一叮咛,说是眼睛未好莫去厨房熏烟,说是最后一味药取来就回,又再三絮叨等着他,要做那睁眼看见的第一人。

  老虎模样的馒头还憨态可掬,是小友外出时又特意送回来的早点,之后扒着对方指头掐算时间,外出一来回,也才差不多两个时辰,回来做午饭也恰好赶的极。

  只是晓星尘从早上等到中午,...

 一篇反转时间线。

  

  他在义庄寒雾四起的院子里站了夜半,片尘不染的雪衣逐渐噙满水汽,贴着长靴沉甸甸塌下去,连同手里已然冷硬的面花,仿似遗落整个秋季的甘甜,一并入了突如其来的冬。

  本是专供死人的停尸所,怎会有什么喧繁人烟,也不过唯有二人,晨起夜归,朝夕以对。而这另外一个,前不久还捧着他的脸一一叮咛,说是眼睛未好莫去厨房熏烟,说是最后一味药取来就回,又再三絮叨等着他,要做那睁眼看见的第一人。

  老虎模样的馒头还憨态可掬,是小友外出时又特意送回来的早点,之后扒着对方指头掐算时间,外出一来回,也才差不多两个时辰,回来做午饭也恰好赶的极。

  只是晓星尘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等的坐立难安一次次外出搜寻,从夏初等到深秋,却从那之后,再不见小友踪迹。

  大抵是……出事了。

  小友提过的那座山,山峰陡峭,云雾缭绕,灰云卷积,鸦雀无声,是座少人踏足诡秘之境。然他们也非是一次两次的去过,他们去猎过走尸凶兽,去挖过救命药草,这一次不过是眼睛敷了药需要避光避风,才会放他一人进山,怎知拆药的最后一天,偏就不见了人?

  深秋降了霜,地势低洼的义庄便越发的冷,墙内外青砖草枯,白莹莹一片,时常数日连天见不到太阳。他踩着无人牵着的路,无数次翻遍大大小小方圆百里的山峦城镇,在这日,迎来墙外一阵脚步声。

  惊讶和欣喜还漾在脸上,耳朵却先察觉声音不大对劲,他从袖口抽出白绫,迅速在脑后打了结,再转过头去,来人已经到了敞开的院门外。

  按了按发疼的双眼,耳听衣袖摩擦声由远至近,来人脚步微滞,抬腿进院,便喊道:“星尘?”

  晓星尘侧耳辨声音:“宋道长?是你?”

  “是我,你怎么站在院子里?”

  宋岚步子稍大,到他跟前,左右一打量,屏息四处搜寻,却见屋内屋外冷冷清清,仅他一人,默立在风口处,等风一阵阵呼啸而过,吹的衣袂翻飞,通体冰凉。

  宋岚不明所以,只见他面色平静,忽然敛衣转身,微笑道:“实在抱歉,子琛,原来是你,数月一别,近来可好?”

  宋岚点头,又想到他看不见,脸上浮出一抹愧色,说道:“星尘,我此次来寻你,是想带你去医治双眼,我已经仔细打听过,有处医药谷可以医治眼疾,不知你什么时候方便与我同去?”

  晓星尘闻言笑道:“原来是这事,我眼睛已经好了,你不必太过挂怀。”

  宋岚盯在他脸上,半分不信,劝道:“若不是为救我,你怎会受重伤双目失明,我知你试过多次,三年来早已不抱希望,但你随我再去试试可好……” 

  晓星尘出言打断道:“换作旁人我亦会救,子琛不必内疚,而且我双眼前几日已然医治完好,只是现下有些不方便才未拆开白绫。”

  似乎是怕宋岚不信,他往前一步,按了按眉头,又道:“我骗你作甚,只不过才好,还有些疼,不太能见光。” 

  “当真?既然疼痛,是不是再要去看大夫?”宋岚细细打量他,既宽慰又担忧,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对劲,想了想问道:“我记得你曾提过,是和朋友互相照应一起住在义庄,怎么只有你自己?” 

  闻听此问,晓星尘勉强扯了扯嘴角,道:“他不见了,我正在找。”  

  “不见了?”

  “出去采药,已有四个月未回。” 

  宋岚心下了然,他虽未见过晓星尘提过的小友,却知他二人日夜作伴,关系亲密,甚少分开过,如今突然不见,怪不得他觉得好友神态不太对。 

  宋岚问清来龙去脉,说道:“既然他武艺不弱,又熟悉上下山的路,你又仔细找过,想必不会是在山上出事,或者他有什么急事外出来不及交代?又或者他…” 

  宋岚瞅他脸色,迟疑道:“你我相识三年有余,却皆未见过他长相,会不会,你如今将要复明,他怕你看到他的脸?” 

  晓星尘微微一愣,即刻笑道:“怎么可能,我下山不久就与你相识,后又遇见小友,便与他一直居住在此,我并无仇家,也并不认识什么世家或者江湖子弟,更何况,我的眼睛是被他找人医治好的,他若怕我看他,大可让我永远盲着,又怎会大费周章说谎来骗我。” 

  仔细想想倒也是,宋岚安慰道:“既然如此,我陪你去别处找找,兴许他有急事外出也不一定,你留书信在义庄,定好期限,若他回来,也好等你。” 

  晓星尘想了半晌,点头应是,留人住了一夜,拟两月为期,在义庄留下书信一封。 

  两人一路向北,跋山涉水自是不提,路过一城打听一城,只是两人谁都没有见过义庄小友,脑海中更没有具体的模样,连描述也只有身高和虎牙两项,如此一来,一月过半,也没有半点儿有用的消息。 

  路过雍州一带时,天气已然很冷,再往前走便是茫茫无际的草原,两人果断掉头,从边界线再向西行,在初雪那天,赶去了齐鲁兰陵一带。 

  北方的雪,大的时候如抖落的棉絮,一层一层,厚厚的铺满眼底,晓星尘初入兰陵,无星无月,风尘仆仆,心里惦记着还有一个月的归期,若他赶回去,若小友也已经回去,那么,他们还能过一个完整的年。 

  他被路边热气腾腾的馒头吸引,想起怀里还有那只裂了口的老虎,纵使兰陵繁华,宵夜不禁,美食无数,此时此刻,却都不如自己的。

  他从怀里摸出来那只老虎,抚了抚老虎低垂的头颅,收回时发现宋岚不知何时不见了影子,而不远处正隐隐约约一阵打斗声。

  拨开人群快步上前,晓星尘听声辨位,再听剑声锵锵,拂尘呼来飞去,心头一顿,晓星尘扬声喝道:“子琛,你做什么?”

  宋岚偏头看张望的人,冷哼一声,收去拂尘,道:“一个恶毒的人罢了。”

  “说我恶毒?是谁上来就甩我一拂尘呐。” 

  被骂的人岂能甘心?前头还在跟别人科普什么叫作飞来横祸,转头这横祸就降临在自己头上,摊子掀的正爽快,偏有这不长眼的多管闲事。

  只是这不长眼的……怎么好像是他旁边那位? 

  薛洋盯着他后退半步,撞在紧跟的金光瑶身上,后者忙把人抓紧,往前一挡,作揖道:“宋子琛道长,且先住手。” 

  宋岚微一愣,见他一身金星雪浪袍,头戴乌帽,额心朱砂,眉目清秀,虽未见过,却也听人传过不少身形相貌,立时问道:“你认得我?你是…敛芳尊?” 

  金光瑶点头:“宋道长好眼力。” 

  宋岚心里戏多,心道他才是好眼力,并未见过自己,自己也不像他那般闻名,他却能根据几句传闻一句道破,还不是彼此彼此。  

  金光瑶丝毫不介意宋岚的冷脸,转头道:“这位必然是晓星尘道长了。”  

  晓星尘回礼,笑道:“敛芳尊识得在下。”  

  金光瑶道:“三年前道长霜华一动惊天下,此后再未出现过,在下一直遗憾无缘得见,却不想今日遇到二位,仔细看装束与佩剑,遂猜测正是两位道长了。”  

  晓星尘道:“敛芳尊过誉了。”  

  金光瑶摇头,挂起无奈地笑,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刚才与宋道长动手的是我金麟台一名客卿,他年纪小,脾气又十分古怪,烦请二位不要同他计较,我这就带他回去……” 

  古怪的人突然从他肩上探头,“我偏不走,你们管得着?”  

  “成美,且住口。”  

  晓星尘只觉得刚才的声音十分熟悉,侧耳听了听,说道:“年纪轻轻即是客卿,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脾气古怪也属正常,只是他既为客卿,还是得克己守礼才好,毕竟兰陵金氏是名门世家,各方面自当做出表率。” 

  金光瑶顺势而下,“那是自然。”他抬头看晓星尘面部,问道:“恕在下直言,晓道长的眼睛可是受了伤,是否需要在下帮忙请医问药?” 

  晓星尘莞尔道:“不必了,多谢敛芳尊,我这眼睛是陈年旧疾,看不见已有三年,如今已经习惯了。” 

  金光瑶再看他,略带叹息,怪不得这三年,再没听过清风明月的片缕传闻,原是伤了眼睛看不见才没出来。 

  他二人多说了这么一句,原本心情就不爽的人越发不爽,趁其不备,飞起一脚又踢在刚抬好的摊位上,忽听哐咚一声,客卿掀开披风,明晃晃敞着金星雪浪袍,扬长而去。  

  金光瑶假装生气都来不及,熟练地摸了锭银子递给摊贩,又冲人连连道歉,再无言和两人多说,匆匆去追古怪的客卿去了。 

  宋岚面色黑到底,晓星尘拉了他一把,忽然想到什么,叹道:“敛芳尊识得人多,我本意想他帮忙,请他帮我找人,可被刚才那一脚踢的,我竟忘了。” 

  宋岚更是气得不轻,重重搓了两下被那人碰到的手臂,道:“时辰不早,先去找家客栈住下,明日再托人打听不迟。” 

  晓星尘不疑有他,也不知他是洁癖发作,急着回去洗澡换衣服,在客栈待到半夜,只觉心乱如麻,越发觉得那句,我偏不走,你们管得着吗,和小友的声音是如此的像。

  我偏不,我就要。 

  我偏不吃,要么你喂? 

  不,要你抱着睡……  

  这么一想,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小友,向来可人,又怎会是金麟台养尊处优,古怪任性的客卿?这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 

  他不住安慰自己,小友也许是真的有什么急事耽搁了,所以才会迟迟没有消息,他不敢深想他是否遭遇意外,仅仅闭眼在脑海略过一遭这种可能,心中便如刀铸铁磨,戳的他心口发疼。  

  晓星尘揉了揉鬓角,头脑清明又混沌,愁肠百结,半分睡意也无,重新挽好洗过的头发,一个人下了楼。 

  街上灯火熄了小半,人流已经变得稀疏,沿路摊贩三三两两的交谈,有几个还在卖力招呼来客。 

  再往前几步,晓星尘闻到熟悉的酸甜味道,脚步刚止,便听到小贩在耳朵边吆喝,说是糖葫芦独家秘方,还有最后一只,问他要不要买回去尝尝。 

  唯一的一抹红在纷飞雪中委实打眼,塞在一身白衣的人手里更显得诱人,晓星尘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刚在舌尖散开,下一刻手心里就落了空。  

  他咬着半颗糖葫芦傻傻回头,被近在咫尺的气息蓦地击退,对面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抢了他的东西,咬了剩余一半,还口齿不清的点评:“真甜,糖葫芦是我的了。”

  晓星尘浓眉微蹙,转身就走,哪想这人跟上前来,一记掏心掌,手就钻进自己怀里,扯出了帕子裹着的老虎面花。 

  那句“我看看藏了什么好吃的”,倏忽止住,变成了嫌弃的“原来是只干瘪的馒头”。 

  “还我。” 

  晓星尘心头大怒,反手一掌击到人前,后者连连后退,踩上一堆隆起的雪,脚下一滑,顺手拽起飞过去的腰带,‘嘭’地摔了个倒仰。

  晓星尘手掌按着他肩膀,尚未回神,忽觉脸上冰凉,抬手一触,竟是遮眼的白绫被扯了下去。 

  他唇启又合,死死盯着身下咧嘴大笑的人,好看的眼睛黑如玛瑙,白如冰雪,分分明明,亮如星子。 

  他怔怔发愣,心头如石撞击,这一刻,不知想的是对小友失言了,还是那两颗洁白的,尖利的虎牙。  

  “看够了吗?” 

  这人朝他挑眉,唇角上扬,虎牙尖尖,修长的手指勾着白绫一圈一圈,似在挑衅,又似缠在心上。  

  “是你。”  

  晓星尘伸手便抢了白绫,又去夺他另一只手里的面花,这才发现那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掌,尾指干瘪,抓握无力,像是空了。  

  见他眼神扫过去,那人猛地收手,面花被晓星尘顺利拿回,正要起身,从远处一前一后跑过来两个人。  

  一个喊:星尘。  

  一个喊:薛成美。  

  晓星尘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顺手扶了薛客卿一把,却被不客气的甩开。  

  跟过来的人跑的头上微汗,气喘吁吁,怒道:“薛成美,眼看到了金麟台,好端端怎么又回来?”  

  薛客卿不耐烦这个名字,翻了只白眼,从地上捡起糖葫芦,恶狠狠咬了一口,道:“突然想吃糖葫芦,馋了不行?”  

  金光瑶匀了气,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晓星尘双眼完好,亮的惊人,正疑惑间,听人解释道:“原本是盲了的,前不久才堪堪医治完好,大夫交代要再养养才能拆开,只是……”  

  他偏头看了眼咬糖葫芦的人,金光瑶心领神会,立刻想起来这两人刚才摔倒的姿势,这白绫必是被自家客卿扯了去,心头气来,皮肉发紧,苦笑道:“成美顽劣,冒犯了晓道长,实在是金某的不是,天色不早,不如晓道长和宋道长同我一起去金麟台,我也好请大夫再帮你瞧一瞧眼睛。”

  晓星尘自然不愿去住,同宋岚打了个眼色,哪知宋岚却道:“正好想请敛芳尊帮忙,如此,我同星尘就前去叨扰了。”  

  金光瑶有心与他们相交,自是一万个乐意,当下就拽着满脸不情的客卿,领着清风明月和傲雪凌霜,一起回了金麟台。  

  寒夜清寂,寥无声响,是不是好眠,无人可知。等次日东道主金光瑶上门,晓星尘开门见山请他帮忙找人,金光瑶仔细清问对方长相姓名籍贯,赫然发现晓星尘竟是一问三不知。

  “说来惭愧。”晓星尘脸色微霞,辩道:“他从未主动说起名姓,我也从未问过,至于长相,我遇见他时双目已盲,根本无从所见,我只知道他身量与我相当,说话时尾音软糯,蜀地口音,口中有两颗虎牙。”

  金光瑶拧眉:“宋道长也没见过?”

  宋岚摇头:“去过义庄三次,三次都刚好错过。”

  金光瑶脑子一团乱,小坐片刻,说道:“容我想想从哪里去找,再过不久就是新年,届时金麟台会有大大小小数次宴请,我会托一些世家家主帮你留意蜀地口音的外来人。”

  “多谢敛芳尊。”晓星尘起身作揖,问道:“我与宋道长是否要去拜会仙督?”

  金光瑶道:“这倒不用,父亲事务繁忙,多半时间不在金麟台,两位道长且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来。”

  三人稍稍寒暄,金光瑶离开客房,转去薛洋房里,始一进门,便见人卷着被子呼呼大睡,枕头衣服掉了一地。 

  听见他过去,被子一拉,翻身躺到了最里面。 

  金光瑶捡起掉落一地的东西,状似无意地吐槽:“成美,你说晓星尘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让我帮忙找人,却说不出这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只说和他自己一般高。”  

  他暼了眼床上的人,声音抬高:“哎呀,晓星尘道长还说,他要找那个人有两只小虎牙,蜀地一带的口音,想来是当地人,成美,这个人是你同乡啊。”  

  说完他摸摸自己的嘴巴,问道:“你们那儿的人都长虎牙吗?”  

  “成美,你认不认识晓道长要找的人?”

  薛洋忽地坐了起来,把被子往光裸的肩上一揽,打了个哈欠,“大清早的,你让不让人睡啦,你这么闲,金夫人没叫你过去奉茶?”  

  这是骂他没过去挨打呢,金光瑶装没听懂,“这都快晌午了,什么大清早,我刚从晓星尘那里过来,瞧着他好像很着急,成美你对蜀地应当比较熟,要不你帮他出出主意?”  

  “关我屁事。”  

  薛洋翻身下地,哼哼道:“我晚上出去一趟,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别来烦我。”  

  这出去绝不是一般的出去造作,金光瑶自然明白,也一点即通,只问道:“去哪儿?  

  薛洋冷道:“当然是常家,还有别的找死的吗?”  

  金光瑶了然,道了句小心,临走又交代他,晓星尘和宋岚住在哪个院子,让他走时记得避开,莫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他这苦心交代终究无用,薛洋漏夜出门,转角就和晓星尘撞在了一起。  

  洁白的衣角在九曲回廊浮雪略光,薛洋挡住去路一动未动,听见对面的人朗声开口:“原来是你,客卿。”  

  这声音染了寒气,仿佛从遥远地方传来,薛洋目光定定,猝而笑了:“去哪儿啊,晓道长。”  

  这一笑,在簌簌落雪中分外明显,晓星尘微怔,眼神不由自主落在那两颗尖尖娇俏的虎牙上。他想起自己触过的嘴唇和牙齿,指下描绘过的每一寸轮廓,黑夜里被虎牙噬咬刺破的皮肤,一时未及搭话,这客卿竟欺身前去,步步靠近,挤的人不得不后退一角,最后一同停住。  

  薛洋扬眉偏头,似打量一只猎物,“晓星尘道长,一直看我做什么?”  

  晓星尘恍然回神,别过头去,“你站在我面前,我便只能看你了。”  

  “是吗?”薛洋似笑非笑地:“你怎么不装瞎了?”  

  晓星尘道:“从前是和人有约定,现下被你……我既已经毁约,便也不好再继续。”  

  对这句埋怨,薛洋脸不红心不跳,又问道:“是不是金麟台的床不够软,硌的道长睡不着?”  

  晓星尘不由笑了:“怎么会,是我出来赏雪,迷路了。”  

  薛洋长哦一声,眯着眼,破天荒做起了好事:“那跟我走吧,送你回去。”  

  他率先转身,走几步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人,东拐西拐,把人领进了一处院子。  

  悬着的灯笼许是被风吹熄了,院子里黑灯瞎火,只剩风雪,晓星尘跟着他走到屋门前,听见吱嘎一声门响,心头一激灵,忙问道:“这是哪里?”  

  薛洋白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答道:“自然是我的屋子。”  

  晓星尘止步在屋门前,眉心里全是不解,猛地被人拉了一把,拉进了屋里。  

  北风白雪被圈在门外,身上的冷寒一刹消失,晓星尘在漆黑的屋子里观望,见他点了灯,臂上搭着一个毛绒绒的物件到了跟前。 

  是一件披风,皮毛松软,根根分明,一动不动,便如风吹湖面,水波流转,雪白雪白,和一身黑衣的人格格不入。  

  这披风猝不及防披到自己半边肩上,这一下委实突然,离的太近,晓星尘偏开身子,用力抓住他圈到自己肩上的手臂,还未斥去,对方变了脸,委委屈屈地说:“疼死了。”  

  手上一顿,披风电光火石从后背拉了上去,薛客卿手指翻动,系好衣带,慢条斯理道:“晓星尘道长,长得可真好看。”  

  晓星尘眸子扫过去,不动声色地回道:“客卿相貌也是顶好的。”  

  这一句仿似取悦了人,薛洋哧笑一声,一脚踢开了房门,道:“新的,上好的白狐皮。” 

  “抢了你的糖葫芦,赔你。” 

  他站在门前回头,在灯火映射下如梦如幻,晓星尘目光再次落在那两颗虎牙上,莞尔道:“多谢客卿。” 

  一路无话,跟在他身后,晓星尘顺利被领回自己院子,落下一句冷淡的叮嘱:“夜深了,早些睡吧。”  

  “那你呢。”一句话脱口而出,犹觉自己冲动,却不想这人会回头答话。 

  “天冷,当然是回去睡觉。” 

  晓星尘沉默地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人消失不见,连同地面脚印,再次被雪抹平。  

  然,说要回去睡觉的人,却一连五日不见回来。  

  这期间白雪观事务繁多,宋岚得到自家师尊召令不得不回,两人同金光瑶道谢告别后,一起下了金麟台,在兰陵街头,分道两路。 

  薛洋便是这天晚上回来的,黑衣肃杀,一身的血腥气,踩在台阶上,令人退避三舍。 

  金光瑶匆匆找过去,一瞧他煞星似的模样,心肝都搅碎了一般,“处理干净了?” 

  没人理,客卿在把弄阴虎符。

  “你就这样回来?这满身的味道。” 

  客卿去拉他衣袖。  

  金光瑶忙捏鼻子,避之不及的:“别碰我,呛死了,赶紧去后院洗洗。”  

  薛客卿蹬鼻子上脸,一把抱紧了金光瑶腰身,故意在他衣服上蹭了蹭,不怀好意地道:“这回可好了,一起洗?”  

  金光瑶忙不迭去掰他的胳膊,啐道:“别乱抱,要抱就去抱你那个……”  

  后面的可不好说,见薛洋笑眯眯地看着他,金光瑶瞪他一眼,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衣服,说道:“你可真埋汰,我先走了,自己留点神儿,这么大的事情,恐怕不出三日天下皆知,我是来提醒你,别留什么尾巴让人捏住。”  

  薛洋摆手:“知道了,麻利滚吧。” 

  钻去温泉池美美泡了澡,薛洋神清气爽换了衣服,特地绕了路转到了客房那边,然而到了才知,院门紧闭,这人恰恰下了山。  

  原地站了片刻,薛洋哼笑一声往回走,想起金光瑶那句没说完的话,不由骂声狡猾,只听晓星尘草草描述几句,便能猜出找的自己,简直是只精的翻了天的狐狸。  

  常家的漏网之鱼原本是想找个时间再去处理,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灭门一事,让常萍如惊弓之鸟,谨小慎微到一路乔装打扮,躲躲藏藏,顺利混入了兰陵,直上金麟台,告状喊冤。  

  金光瑶推的干净利落,只说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是一人所为,他看走眼了也不一定。

  常萍痛哭流涕,拍着胸脯再三发誓,说自己躲在附近看的清清楚楚,连薛洋出门朝哪个方向,长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出来时扛剑的是左肩右肩都说得清清楚楚。

  金光瑶一边鄙夷他胆小怕死,只敢躲着,一边在心里头骂自家客卿,说好的薛洋出手鸡犬不留呢?别说鸡鸭,这大活人都能给溜了。

  金光瑶树起威严,恩威并施,一壁警告他没查清事实之前不要乱说,一壁随意给了个期限,说是一定替他找出杀人凶手,暗地里却找人盯着他,就此把人轰下了金麟台。  

  薛洋收到消息即刻下山,跟了常萍两条街,这人只往人多的地方钻,人多扎眼的歌舞酒馆,咿咿呀呀的戏园,最后听到说书的说起清风明月,无比幸运的找到了正听热闹的本尊。  

  常萍一拜拜到底,添油加醋痛斥金麟台包庇自家人,为虎作伥。周围人哪里听过这大胆言论,个个竖起了耳朵,常萍见铺垫的差不多,心道这一番所为必然引人注目,往后自己出了事,恐怕人人都会怀疑金麟台,谅他们也不敢轻易对自己动手。 

  接着又一拜,把家中遭遇说的清楚分明,剥皮拆骨,放血凌迟,惨绝人寰,一一摊在人前,最后指出,自己亲眼所见,杀人灭门者,就是金麟台的客卿,薛洋!  

  周围看客倒抽凉气,晓星尘亦被这名字炸的双耳发麻,手指麻木的动了动,问道:“你说谁?” 

  “薛洋,薛成美!就是他!”常萍磕头到底,涕泪四流:“晓星尘道长,你一定要帮我抓住凶手啊!”  

  晓星尘反应过来,站到一旁,道:“你先找地方躲起来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若然是他,必抓起来送他问审。”  

  他离开酒楼,漫无目的在街头游荡,看了眼金麟台的方向,打算先去碰运气问个大概。金光瑶头脑精明,长袖善舞,从他那里只会碰上软钉子,若是能碰到薛洋本人……灭门一祸,五十多口人,若真是他,他难道还能轻易认下? 

  但他当真低估了人,赶到金麟台时,对方早已经得到消息,先吃了金光瑶的闭门羹,连薛洋也不知去向。  

  晓星尘仔细推算薛洋的性格,大抵不是会轻易罢休的人,就算出去避风头,也大约会一路尾随常萍,伺机动手报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晓星尘躲在暗处,盯了常萍三天,终于在这天傍晚等到薛洋露面。一把黑森森的剑,将人死死压制,出手就是杀招,自己不过稍停观望,常萍已然身中两剑 

  晓星尘从他剑下截人,后者没有半分吃惊,剑尖微滞,满脸阴鸷,道:“晓星尘道长,你要帮这杂碎出头?” 

  两人对峙,常萍趁机逃走,晓星尘手执霜华,与降灾相抵,道:“不是帮他,我只要真相。” 

  薛洋冷笑,脚步错开,忽然上前,身体后倾,降灾横顶头上,直冲晓星尘腰腹,说道:“是我杀的,你想怎样?你要杀了我替他报仇?”  

  晓星尘纵身避这一剑,就势转至他身后,一掌并拢,转瞬便到薛洋衣领,薛洋乘机翻身,蹿出丈远,乐道:“打就打,脱我衣服做什么?”  

  他扯了扯身上外衣,云淡风轻地抬头,“想杀我也得抓到我才行,晓星尘道长,我先走啦,你慢慢玩儿。”  

  路面积雪被他扫平,迎面洒到身上,晓星尘拢袖抵挡,抬眼只见他步履生风,身姿诡魅,转眼即消失不见。  

  这之后一连数次,薛洋从不曾和他正面对抗,每每似猫捉老鼠,东跑西奔,戏弄不断,以至于晓星尘足足追了他一个月,才在一处荒野旷地截到了他。 

  那地方实在荒凉,寒冬腊月,厚雪如毯,两人一前一后在雪地穿行,留下一串沉重的脚印,薛洋看了眼不远处的破庙,扶腰拄剑,说道:“晓星尘道长,你可真是锲而不舍,咱们来日方长,歇会儿再打。” 

  晓星尘不信他鬼话,问道:“你不跑了?” 

  薛洋摆手,扛着剑往破庙走,到了近处才发现,这庙也不知荒废多久,破烂不堪,侧边墙壁倒了一半,房顶也塌了一半,雪花顺着破烂的地方,在屋里落了厚厚一层。  

  好歹另一半还能遮风挡雪,薛洋找了处干净的墙角,靠着脏兮兮的柱子叹气:“常萍给你钱了?还是认你做爹了?你这么执着,真的好吗?”  

  “抓你自有抓你的道理,薛客卿跑了这么久,还是问心无愧吗?”晓星尘站着不动,耳听外头风雪呼嚎,抬眸思考,等下他若跑,自己从哪个方位截人。  

  “当然。”薛洋道:“常家那群人,杀一百次都不为过,人人都该拍手叫好,只有你这么傻,被他一通哭诉,带了济世救人的帽子,就找不到北了。”  

  他嘲讽道:“你这眼还不如瞎着。” 

  晓星尘不置可否,默然片刻说道:“我只是捉你回金麟台,你杀了那么多人,是黑是白,总要真相披露,五十多口人,你如此……”  

  “心狠手辣,无情恶毒。”薛洋替他说完,倏然冷笑,剑在地上狠狠一戳,整个人如同黑燕,仰冲而上,要看就要从破洞飞出,晓星尘紧跟其后,一把扯住了他的双脚。  

  薛洋一剑斩过去,却不想破庙不堪重负,支撑的木头木板早已腐烂,房顶上又压了重重的积雪,仅仅几分剑气,横梁断裂,房顶倾翻,如数朝两人砸了过去。  

  “薛洋!”  

  晓星尘雪衣卷飞,人在木柱狠狠一踢,原地翻滚,霎时把人护在了身下。  

  掉落的乱瓦碎木砸出一地灰尘,纵然两人躲的及时,也被殃及池鱼,晓星尘后背被木板砸的不轻,趴在薛洋身上,只闻低声喘息,断续抽气。  

  薛洋眼眸暗沉,在他后背摸了一遭,拂开几块砖瓦,十分不合时宜地攥紧了晓星尘肩膀,“道长,你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这么香啊。”  

  晓星尘抬头,口中又腥又甜,呼吸更重,显然是受了内伤,但薛洋此时毫无防备,现在不绑,还待何时?  

  一念想,意念动,袖中猛地蹿出缚仙绳,薛洋只来得及讶异地张口,就被绑了个结实 

     他忽然仰头大笑,虎牙在口中若隐若现,待止住笑声,对晓星尘道:“你过来,我和你说句话。”  

  “说什么?”晓星尘并不怀疑,微微压低了身子,却没发觉本来就把人抱在怀里,这下更是几乎全部压在了薛洋身上。  

  薛洋见他低头,耳朵微偏,手下忽地上扬,从颈后用力把人扯了下来。  

  吻就那么落在唇上,晓星尘似乎是被惊到,口唇微张,正好合人心意,舌尖追堵着,扫进去一颗药丸。  

  “道长,可别忘了我呀。”  

  这一声让晓星尘彻底清醒,用力往后撑去,却忘了他双手被绑,还抱在自己颈后。 

  他把薛洋的手抽回去,把人从地上拽起来,牵着绳子到了庙门口,后者却如游园归家,含笑看他,丝毫不惧。  

  “给你吃的,当然是好东西,让你永远忘不掉我。”  

  那不过是一颗固本培元的补药,但晓星尘心事重重并未察觉,一路尽责,不负所求,终是把人送到了金麟台。  

  已差不多快到年下,金麟台热闹非凡,几大世家在一起谈酒论剑,好不快活,偏的有人扫了兴。  

  彼时赤锋尊聂明玦在,蓝家大公子泽芜君也在,七七八八离的近的几大世家通通都在,听晓星尘说了来龙去脉,灭门凶手居然就在眼前,众人怒不可遏,当场就要结果了罪魁祸首。  

  晓星尘闪身挡住杀人凶手,据理力争:“虽说已经抓到了人,但定罪也还要三堂会审,人证物证俱在,才有说服力,如今只靠常萍一人之言,怎能草率取人性命。”  

  赤锋尊被驳了话,反倒对晓星尘高看几分,当下把金光瑶斥责一通,令他把薛洋关进牢房,查清楚事实真相,再把人拉去处刑。 

  金光瑶自然称是,人多眼杂,也不好包庇护短,直接让人把薛洋押到了金麟台牢房里,又亲自送晓星尘出去,笑宴宴道:“晓星尘道长真是帮金麟台一个大忙,薛洋聪明狡猾,我正头疼去哪儿才能捉住他,你就帮我捉了回来,常家一事若真是他做的,我必然不会因为他是金家客卿就轻饶了他,犯下如此大错,少说也得把命赔上,晓道长放心,我一定好好审问他。”

  “在下相信敛芳尊能公平处置。”晓星尘只轻轻点头,并无意多说,转身时,却听金光瑶在背后扬声喊道:“晓道长托金某找的人,金某已托付给各大世家,相信不日定能帮晓道长找到。” 

  “多谢敛芳尊。”晓星尘弯腰作揖,步下金麟台,回头看了一眼,只觉风起乌云涌,天色灰又暗,眼看一场大雪又要从天而降。  

  他以为事了,却不想常萍反口来的迅速而又坚定,不过才登上金麟台,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任凭赤锋尊一脚踢在肩头,仍旧死死咬牙:“是我胡乱攀咬,杀人凶手并不是薛洋,我诬陷他也只是从前和他有些过节,想趁机除掉他而已……” 

  这变脸如翻书,晓星尘生生沦为笑柄,下得金麟台,常萍长呼对不住,眼泪一把说金麟台如何威胁,如何狠毒,强迫他殿前改口,否则定要他扒皮抽筋。  

  晓星尘冷眼看他演戏,霜华直指他咽部,吓得常萍结结巴巴哭诉:“晓…道长,息怒,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千万别怪我。”  

  晓星尘道:“你怕他们杀你,倒也不怕我恼羞成怒杀你灭口,且放你又如何,现下若结果了你,怕是少不得又算到旁人头上。”  

  他收了剑,又道:“好好惜命,大约你也活不了多久,常家做过的事,我亦听闻详情,真真假假七七八八,倒也死不足惜。”  

  洗清罪名的薛洋并没有及时被放出来,常萍临走又摆了一道,在路上偷偷摸摸拦下了赤锋尊,把对晓星尘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又哭诉了一回。赤锋尊刚愎自用,最恨被人欺骗,岂能容忍金光瑶在他背后做这等事情,当下转回金麟台,责问金光瑶实情。  

  金光瑶半点口风不漏,只说常萍痛失家人,像是悲痛之余罹患失心疯,说话颠三倒四,只因为金麟台没有及时查清凶手,便死咬金麟台,如今反反复复,有几分话可信是真。

  但赤锋尊早就看不惯薛洋张狂无度,对金光瑶的这等狐朋狗友万分鄙夷,两人争论半个时辰有余,赤锋尊心魔渐起,心生烦怒,一掌拍在金光瑶头上,呵斥他立即处置了薛洋此子。 

  金光瑶气得半死,转头朝自家二哥诉苦,从夜叙话,直到天明,晾了薛洋几日,亲自下金麟台去请晓星尘,阴阳怪气地让他去接被他冤枉的薛洋出狱。 

  此时已到年下,兰陵城灯火交错,万家相映,炮竹烟花震耳欲聋,唯有晓星尘一人孤身只影,冷冷清清,离他与小友约定的两月之期已然期满。 

  金麟台上,金光瑶似笑非笑盯着晓星尘,从桌上递过去一碗白胖的饺子,含笑说道:“晓星尘道长,我们这儿的风俗,过年都要吃一碗饺子,成美被你无辜送去牢房,恐怕也多时没有用过饱饭,我想请你送这碗饺子进去,并亲自接他出来,否则他别扭起来,恐怕要住死在里面了。”  

  晓星尘自然应是,一路上小心翼翼护着饺子送到牢房,那里头阴暗潮冷,视线不明,再往最里走,发霉的味道和血腥味清晰散开,而薛洋就在靠墙的其中一间,窝在稻草堆里,一动不动。  

  晓星尘急奔过去,拨开稻草,去碰他呼吸,才知人是睡着的。  

  不等去喊,那人睁开两只滚圆的黑眼珠,仔细一瞧,翻坐起来,“哟,晓星尘道长?几天没见,怎么瘦成这样?这是犯人太多抓不完愁的,还是闲事太多,管不完烦的?”  

  “都不是。”晓星尘微笑起来,把饺子递过去,道:“吃了再告诉你。”  

  薛洋扫一眼,鼻子耸了耸,咕哝起来:“断头饭?怎么没有肉?”  

  他侧耳听了听,问道:“外头过年了?”

  晓星尘点头:“过年了,辞旧迎新,过了今天,就是新的开始,这饺子是肉馅的,吃了我陪你守岁。”  

  “这饺子包的不好看,我不想吃。” 

  说完他偏头看过去,笑起来:“要么你喂?”  

  晓星尘举着筷子,笑容恬淡地说了声好。

  子夜的爆竹声此起彼伏,金麟台歌舞乐响,灯火辉煌,金光瑶借消酒意,抽了半盏茶时间到了牢房。  

  里头薛洋声息渐无,像是睡了,空了的碗翻在地上,晓星尘静坐一旁,侧耳听烟花声响,仿佛木偶。 

  金光瑶痛失心腹,心头刺悬,不除不快,睨着晓星尘自说自话:“晓星尘道长,你让金某找的人,金某不负所托,总算找到了。”说罢,他长叹一声,指指稻草堆里脸色已然死灰的人,说道:“我好像来晚了,你仔细看看薛成美,像不像你要找的人?”

  晓星尘仿若不闻,缓缓低头,握住了那只残缺的手掌。

  

【看不懂的来这儿】

本篇时间线:星认识宋岚-救宋岚盲眼-与小友同居义城- 小友失踪-小友断指-兰陵客卿-灭门常家-星三省追凶-押送薛洋金麟台-金光瑶处理薛洋……

【反转结局】请点击下方

桔不正
来到一片蒲苇丛,薛洋看着晓星尘...

来到一片蒲苇丛,薛洋看着晓星尘走路时身后摆动的白绫,忍不住抓住了那条“尾巴”。

霜降快乐嗷♥(。→v←。)♥

来到一片蒲苇丛,薛洋看着晓星尘走路时身后摆动的白绫,忍不住抓住了那条“尾巴”。

霜降快乐嗷♥(。→v←。)♥

凌梅

【薛晓·朝露逢秋】交锋(19:00)

♧ooc预警

♧原著向扩写,全文5.7k+

♧霜降快乐♥

————————————————————————

  霜降到雾中,随之弥了满城。残月西沉,日延天际时,晚秋着色的草木冰霜融散,漉漉叶尖不断落下水珠,将城中气息又潮下几分。


  本来相安无事、岁暮怡然的义庄里,却偏起了些不和谐的声音。


  “大清早的我也不想和你吵,你夜猎猎的什么啊?去了整整一个晚上,现在才舍得风尘仆仆赶回来?”


  薛洋心中不安终于压下去,眼底荒漠般灰黯,横眉咬牙拽了入门的人,毋容置疑的、燃着明烈怒火的责怪语气脱口而出,丝毫不留半分情面。


  晓星尘蹙了眉,清俊面庞携上些因一夜未眠,力战邪...

♧ooc预警

♧原著向扩写,全文5.7k+

♧霜降快乐♥

————————————————————————

  霜降到雾中,随之弥了满城。残月西沉,日延天际时,晚秋着色的草木冰霜融散,漉漉叶尖不断落下水珠,将城中气息又潮下几分。


  本来相安无事、岁暮怡然的义庄里,却偏起了些不和谐的声音。


  “大清早的我也不想和你吵,你夜猎猎的什么啊?去了整整一个晚上,现在才舍得风尘仆仆赶回来?”


  薛洋心中不安终于压下去,眼底荒漠般灰黯,横眉咬牙拽了入门的人,毋容置疑的、燃着明烈怒火的责怪语气脱口而出,丝毫不留半分情面。


  晓星尘蹙了眉,清俊面庞携上些因一夜未眠,力战邪祟而生出的苍白倦意。


  他实在有些不想解释,或许这几日事情实在太多太烦琐,本来修道之人不会轻易感到疲惫的,可他现下神思恍惚,只想去小憩一会儿。


  薛洋见他不开口,心潮无端如火燎,拧眉拉了人的衣袖坐到桌旁,誓要正襟危坐义正言辞般同他把话说清楚。


  阿箐静悄悄躺着,权作没睡醒的模样,眼皮微微颤动着努力闭紧,耳朵却不肯漏下一个字眼儿,听得万般仔细。


  晓星尘无心同他争执,他打心底觉得本来一件小事罢,没必要闹成坊邻皆知的势头。


  他不再端坐矜雅如常,轻轻斜倚了墙,踌躇几番,才道:“昨夜那妖着实不难对付,却很擅隐蔽,追了它许久,路途又遥远……”


  说至一半,却又被打断了。


  “那这也不应该是你彻夜不归连书信都不留、传讯符也不掐一个的理由呀?你知道我有多……”


  理智和沉静忽涌上几分浇灭了些烦扰烈火。薛洋及时地咬住了将要说出口的那几个字。


        不对,不对,不该这样的。


        他早预设好了一切,本该不存在的、那就一开始便不能有任何真心实意。自始至终都须如此 ,真正斩断的时候才能干脆利落。


       所有态势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却不想自己乱了阵脚。


     他想到自己并不该莫名其妙这么关切这个人,明明一介小事却让自己烦扰不安一夜,便只得咽了声恶狠狠瞪了那人几眼。


  忽又想起那人根本看不到这些,于是更加闷闷生起气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晓星尘见他闷声不说话,就强打起几分精神来温言劝道:“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这次是我不对,因为你昨日外出便没有提前告诉你一声,下次一定告诉你。”


  他想了想,又改了口,半打趣半安抚:“不是,是下次一定‘捎上你’,怎么样?”


  薛洋立刻收回了混乱神游的心迹,这才哼哼冷笑一声回应他,心中烦扰却几近被清风散去大半了似的。


  他瞥一眼未支起的窗,一边暗忖着是哪里来的风,一边漫不经心般用手指轻轻叩了下茶杯,嘴上却不饶人:“是了是了,道长夜猎只是顺便捎上我啊。你一个人行动又迅捷又无所顾忌,为了天下苍生心中道义云云被妖吃了都没关系。带上我,只权当一个背剑打下手的拖累之人罢了。”


  晓星尘倦意霎时间消散净尽,神色苍白,略显窘迫地坐直了身子,面向对方正色道:“我并无此意。小友伴我已久,言辞风趣,行事可靠,是当谢你的。”


  对面人却不领情,眼底明灭情绪搅翻了墨池,拄笏沉声断章取义道:“久?话说得这么生疏,是嫌我待这太久了烦着道长了吗?你之前是不是说,我伤好了,自然就会离开,所以这是要赶我走?”


  晓星尘脸上难堪,面庞血色尽失,唇齿翕动几回辗转却未曾发出声来。


  屋内顿时静如诡谲幽冥,徒闻鸿声切切,明明才入秋不久,从缝里挤进来的几丝风却直令人瑟瑟不已。


  冷,实在太冷了。


  冷得阿箐如坠冰窖,往里头缩了缩,小心翼翼给自己裹好了被子。


  好半晌,才听晓星尘郁郁叹出一句:“你口齿伶俐、话语颇锋,我说不过你。但是我没有这样说,也从未这样想。如若你真的想离开,我绝不会拦你。”


  薛洋听此,正欲再行回辩,却被余光撇见的对面人白绫上似有若无的一丝殷红堵了回去。


  他愣了愣。


  明明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他旧疾复发了。


  这是在义城以来屈指可数的。


  自己之前是承诺过的,会尽可能照顾他的伤,不让其发作。


  他其实不太愿意见这人满脸血泪、怅惘恻怆的样子的。比起如此,他还是更乐意看晓星尘笑起来的样子。


  每日朝夕相对,他是有大把时间盯着道长看的,由开始的观测揣摩打量,到后来不由自主的怔怔看得嘴角弯弯,甚至言行里有时莫名也沾上了点对方的习性。


  晓星尘虽目不能视,作为仙门中人,其他感官便格外灵切。灼灼目光轻飘飘落在身上,他怎能不知?不过起初他不以为意,只是略为疑惑,行事都慎重仔细几分。


  直到后来一次补菜篮时,他又感受到了恣意热烈的目光,还听得一声轻微溢出来的笑,便奇道:“你笑什么?”


  而后者更是讶然,眼里不解横溢,惊得一对小虎牙都露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晓星尘忽起了阵心思,也轻轻笑起来,存心要逗他:“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笑,我就同你说。”


  薛洋愣了愣,无声敛起目光哼了一声,道:”偏我不告诉你,自己猜去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还暗自腹诽着,晓星尘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的,纵眉眼多半被白绫遮掩住了,透过俊秀面庞却可窥得他唇角笑意温润,皎若弦月动人。


  如果眼睛还在,定是熠熠生辉、笑起来眼底朦胧霜霭便洇开了,许还盈着淡淡星月。


        可是晓星尘以前好像从不对他这样笑,三省擒人的时候眼底星辉熠耀,却偏要持了剑冷着脸义正言辞,好一派肃然无情。


        除了那一次——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兰陵冬夜的街头,那时候晓星尘抿唇浅浅笑,忍俊不禁,眼里映着月下纷飞絮雪、和一个气焰跋扈掀人摊子的少年客卿:“当真是……”


         当真是什么?又不说出来。


        他那时候就觉得这个人真是多管闲事,自己年纪不大还好意思说别人小。


       可比起一旁冷冷睨着自己的宋岚,他觉得,这个晓星尘倒的确是显得顺眼得多。


        神思飘然了一遭往事间,总归叫人有些惘然的。


  念及此,他心里怏然懊恼,悻悻垂了眸,有些认命一般叹了口气,打了水拿来新的白绫,想要给人摘下缚眼之物,却被推拒开了。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并没有流出血泪,只是脸色表情过于苍白窘迫,眉关锁得太紧,外头又有光线斜斜漏进来,才晃了眼,让他看错了。


  薛洋突发奇想,耐着性子按了人坐好,眼底忽明忽黯,幽幽问:“我为什么要一直留在义城,道长当真不知?”


  看人缓了脸色,薄唇微阖欲说还休,他伸出手指轻轻阻了,作噤声状,眼角含了丝无名情愫,道:“好了,不必说了,你是明白的,我都知道。”


  薛洋还是给人贴心地擦了下面庞,终于没再被躲开,就趁机悄悄搂过去,把他半推着去里间睡觉,叫人好生休息。


  安顿好了人,正打算顺便出去买个菜,却被喊住了:“你是不是也一夜未眠?一同歇息会儿吧。”


  他心中暗暗窃喜,估摸着那人是已经不再生气了,便果断放下菜篮子,和人一起躺下了。


  仿佛先前搅得腥风血雨、唇枪舌战交锋厮杀的不是他们。


  两个睡意朦胧的人凑到一起,却还要强撑了困倦聊几句。


  薛洋神神秘秘地问他:“道长,你记不记得上次我问你,那圣人不仁是何意,你回答说是这是在讲圣人没有偏爱。”


  晓星尘点点头,又听他说:“天地不仁,尚可以万物为刍狗,圣人虽有神性,却也是人,真的能对芸芸众生一视同仁吗?”


  这的确是个值得推敲的问题。他毕竟尚未成为师父那般的得道仙人,不能妄自揣测其意,却也能堪堪答上一句:“圣人我不知,但是我师尊已然了悟大道,仍不能做到不仁。她虽未曾亲口说及,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却都说我是师尊偏爱的弟子。”


  他恍然间忆起了在山里那段时间,师尊有时闭关一年半载。弟子们期间钻研医术剑法所遇疑惑之处,抱山散人都让其篆于竹简、写于生宣,然后一齐放置偏室,待她出关后一一解答。


  可是只有晓星尘——只有他有那份偏袒,每次他的疑惑师尊总在第二天就燃符现文,予其解答,而这件事,也是他未曾同其他同门说起过的。


  后来他下了山,抱山让所有下山的弟子立誓不要再回来,不把外界的纷争带到山里。他却还是心一横毁了约。


       抱山没有斥责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叹了气,告诉他自己没办法再生出一双眼来。


  道是无情却有情。


  “说庸庸苍生,当一视同仁,没有偏爱,如若修的不是无情道,怕是真的很难有人能做到。”


  薛洋听得点头,斜了一眼他怅然神色,嘴上就胡说八道起来:“看来道长原是想修无情道的呀,无所牵挂方系天下,无情无义方存大义。”


  晓星尘推了他一把,抿不住乐意失笑道:“你呀,又编排我,我何曾说过想要这般了?”


  薛洋一面想着如果晓星尘真修了无情道该是个什么样子,一面悄悄闷笑了两声觉得太不真实。


  许是因为二人先前言辞锋利剑拔弩张的势头,不知后面怎么就聊到了机敏灵秀、舌灿莲花的金光瑶。


  而且还是晓星尘先开的口。


  薛洋眸色微微一亮,饶有兴致地想要听他的看法。


  晓星尘侧过身子轻轻叹了口气,问他:“你知道仙督敛芳尊吗?他虽有自己的立场,但他八面玲珑、周旋有度,在乱极的场面中都能从容不迫的淡定冷静,是世人学不来的,这当真值得钦佩。”


  他听得发笑,虎牙尖尖露出来,却还是敷衍道:“嗯嗯,是的,佩服佩服。”


  晓星尘不满地碰他的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呢?”


  他就捉住那人的手,抚开二人散乱相缠的发丝,又凑近些:“听了听了。你说金光瑶,说话说得好听、精于待人接物。”


  晓星尘轻轻地说:“是。若换作他人,每天同那么多人处理事情,着实会疲惫不堪吧。”


  过了一会儿,他又明知故问:“对了道长,听说当年金家也派他去招揽你作客卿,他那么会说,怎么也没打动你。”


  晓星尘抽出被握住的手,定定道:“你既知道,又何必要问呢,这明明连外人都知道。”


  薛洋得了逞,眯起眼满面春风贴过去,话里又扬了甜腻腻的调:“哦——那这么说来,道长是不把我当外人看呢吗?”


  晓星尘实在懒得理他了,翻过身背对他拉拢了被子,不知道过了多久,薛洋以为他已经睡下,自己也几欲阖眼,才听到一句小声说出的“你本就不是外人。”


  接着又拉过他的手,放了颗糖到他手心,柔声道:“这是今天的。”


  他接过来这心意,心头异动顿化作千般蜜意,在薄寒的秋日里拥着人,身心都燠然万分,很快就睡过去了。


  徒留刚刚睡醒却没有早饭和糖可吃的阿箐幽怨地叹了口气。


  霜降寒露散,本不过是夜来枕上争闲事,又何必推倒屏山褰绣被。


  秋意难掩的风携去微言之辞后,小城旧屋里依然能有语笑阑珊、静好安然。

  

 

  两绸缪,料得吟鸾夜夜愁。


  苦苦守城的第八年,他几乎阅尽了所有的古籍残卷,又自己琢磨了不少符阵。可是愣他怎么费尽心血锁灵聚魂,那点魂却碎得太彻底,再也黏合不起来了,就如摔落的镜中花、捧散的水中月。


  金光瑶瞥见他摘了白绫的眼底布满血丝,眉眼间亦是一片青黑,语重心长劝:“成美,寻常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八年?况且我们虽为修士,却都知鬼道最陨心性,且易受反噬,本来修道讲究的便是是性命双修,你这般、何苦?”


  何须自生苦,舍易求其难?


  薛洋笑而不语,嘴角弯起的弧度却有些僵硬,过了好些时候,金光瑶都已经离开了,桌上杯里茶的热气不再,喝一口也彻底冷意透骨,才呓语般抛出几个字:“你不懂……”


  红尘里来去,眼观情缘起起落落,冷冽清肃的平静水面早已被掀出壮阔波澜,身处此局,谁又能做个纤尘不染的临水照花人呢?


  后来魏无羡说他:“你自己心里清楚。”


  被夺了霜华和锁灵囊的那一瞬,他早已心神大乱,最后一点冷静都溃不成军。


  他嘿然冷笑,笑得咬牙切齿一派无情,明知不该在迷雾里暴露自己的方位,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答话:“那你倒是说说,我心里清楚什么?我清楚什么?!”


  清楚什么?他说是非恩怨外人说不清看不透,也不能懂得。


  他多年前对着晓星尘说“我都知道”,可如今他自己却再不愿意看清楚、承认浓雾里掩去的真心了。


  于是他只最后拿出那颗孤零零的糖,想要再看一眼,却攥得太紧,碎了,像是在给什么问题一个因着过分刚烈的交锋而破碎的答案。



外、


       “道长。”他忽然轻轻地唤。


  晓星尘停下手中帮他上药的动作,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疼?”


  薛洋不回答,那桌上摆了碗药,腾腾缭绕着白气,倒同义城里的雾有几分相似。冷冷的苦味儿就顺着空气慢慢爬过来钻进他心里。


        他只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看,眼底阴寒瘆人,声音低低的:“嗯。”


  

  “道长。”他幽幽开了腔。


  晓星尘等了很久,没得到回复,就继续上完了药。


  包扎的十分漂亮,就和第一次他把人背回来后那般。


  待收拾好一切,晓星尘又对他说:“好了,你现在先休息一下吧。”


  说着,就准备走出门去,却被拉住了。


  他把人拉下来坐着,又不说话,两人沉默地坐了许久,他才又开口:“道长……”


  晓星尘等了半天依旧没等到下文,也看不到那人嘴角提了提,只是听得声微不可察的笑,便无可奈何嗔道:“又消遣我,你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应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薛洋就不说话了,笑得一派得意:“没什么,就是想唤唤你。”


  晓星尘眼角一抽,悾悾叹了口气。


  于是接下来他再这样莫名其妙故意唤晓星尘时,果然没有得到回应。


  真是,千唤不一回。


  薛洋撇撇嘴,意兴阑珊,心道无趣,却又要笑不笑腻歪地抛出一句:“哎呀道长,理我一下嘛。”


  晓星尘听他终于肯好好说话了,眉间汲满无奈,正色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这次他笑得更开心了,尖尖小虎牙露出来,眯起的眼里尽是春风拂柳万般得意,简直好似昔年初着一袭金星雪浪袍在金麟台晃悠时那般。

  


  “道长……”薛洋小声地唤他。


  无人应答。


  也不会再有人应答了。


  他心头猛然一颤,莫名怒意压下来,待砸完了屋子后,又平静下来,蹲回到原地,小声地叫:“晓星尘。”


  “你再不起来,我要让你的好朋友宋岚去杀人了。”


  “晓星尘!”


  千言唤不回。


  他终于目眦欲裂,眉心都阴森森,人同其剑般周身莫名缭绕着黑雾。


  他怔愣不语,面色惨白,第一次茫然得如当年送了信后却没有拿到点心的孩子。


       强行构筑起来的漠然与冷静霎时倒塌碎了满地,再也无法成章。


  薛洋急急背起人,话里浸透了交锋的悲喜,碎碎念叨起来:“锁灵囊,锁灵囊。对了,锁灵囊,我需要一只锁灵囊,锁灵囊,锁灵囊……”


  只眼眶的微红不动声色又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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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引用及化用:

①“道是无情却有情”化自《竹枝词》“道是无晴却有晴”。

②“夜来枕上争闲事,推倒屏山褰绣被”引自《玉楼春·夜来枕上争闲事》。

③“两绸缪,料得吟鸾夜夜愁”引自《忆王孙·番阳彭氏小楼作》。

④“何须自生苦,舍易求其难”引自《岁晚》。

⑤“千唤不一回”引自《长干行·其一》。

⑥“千言唤不回”引自《来日方长》词“锁不住满天星尘一片片破碎,千言唤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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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看完这篇文章❤霜降快乐!!!

最近忙,霜降没来得及准备,就水了个粗糙短篇,不好意思(*'へ'*)

这篇满足一下自己想看他俩吵架的小私心w莫名觉得如果是小吵小闹,多是道长先哄洋哥,如果真的说得道长难受了,洋哥倒会反过来认错哄人,不过估计他们也难得争论,大多数时候应该都是岁月静好的hhh(好一个ooc)

喜欢他们五年了,还是走出不来义城的悲剧,每次重温原著都好难受( 

元寒
  悲惨社畜被周末两天被抓去考...

  悲惨社畜被周末两天被抓去考试了,先发草稿o(╯□╰)哭哭🥹

  回来再补,先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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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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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再补,先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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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完了

紫眸轻烟

【薛晓·朝露逢秋】霜降——那些传说中的故事(16:00)

霜降

——那些传说中的故事


列为看官老爷,今儿个霜降,大小是个节气,小的先祝看官老爷们阖家安康!既是霜降,小的就来讲一个关于“霜降”的传说故事。传说嘛,便不免有些个事儿在代代流传中失了真。列为看官心里明镜儿,听到那不实之处,还请一笑作罢。


话不多说,咱们言归正传。

————————————————————


有诗云:

几度沧海桑田换,繁华唱罢对冷窗。

白云依旧山难在,世人犹笑孔庄忙。


时光荏苒,江山易老。

富甲一方的兰陵金氏也好,风光一时的姑苏蓝氏也好,折腾一世的夷陵老祖也罢,转瞬都成了千年前的尘烟。


就如金光善,银子多得能用金丝线绣上每一件金星雪浪,恨不...

霜降

——那些传说中的故事


列为看官老爷,今儿个霜降,大小是个节气,小的先祝看官老爷们阖家安康!既是霜降,小的就来讲一个关于“霜降”的传说故事。传说嘛,便不免有些个事儿在代代流传中失了真。列为看官心里明镜儿,听到那不实之处,还请一笑作罢。


话不多说,咱们言归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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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诗云:

几度沧海桑田换,繁华唱罢对冷窗。

白云依旧山难在,世人犹笑孔庄忙。


时光荏苒,江山易老。

富甲一方的兰陵金氏也好,风光一时的姑苏蓝氏也好,折腾一世的夷陵老祖也罢,转瞬都成了千年前的尘烟。


就如金光善,银子多得能用金丝线绣上每一件金星雪浪,恨不得金砖铺满金陵台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多年以后的一日,嫡子金子轩会横死山间。他自然也更不会料到,千年之后金氏树倒猢狲散,连隐蔽得不能再隐蔽的密室都被人扒出来夷平,无数传说已久或是闻所未闻的珍宝闪瞎了众人的双眼。


对江湖人士来说,比起金银财宝,金氏的武器藏品则更吸引人。金家的岁华、恨生自不必说;蓝家的朔月、江家的紫电、聂家的霸下……还有一些知名散修的武器如拂雪等。这些千年古董,实是令人惊叹不已。


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两件从未落入世人眼中的武器:

其一,温家的幻歌

其二,霜降


温家自先祖温卯以来,代代均有武功卓绝奇特之人,而其家传武器却从无人知晓。直至此时幻歌出现,方才令众人大开眼界。


幻歌乃是一根看似平平无奇的长棍。手手握之处是乌木所制,再往前端却不好说是什么材料,似木非木,似铁非铁,且与乌木握柄浑然一体,只颜色略浅。据传说,温家家主曾手持散发莹莹之光的武器,所触及之物如被刀剑割断一般,削铁如泥,且创口整齐干净异常。此棍一出,多少自命不凡之人纷纷来试,可竟无一人能使其发出荧光异彩,只能如普通长棍一般演练。唯有乌木握柄之处“幻歌”二字偶尔流光,彰显着它的不凡。


霜降则是一把重剑。却不知其主,或说无主。从未在任何史书上有过记载,亦未曾听说有任何武学大师使用过。 知它名为“霜降”,是因其剑柄上铭有“霜降”二字。


霜降剑身清冷,无剑鞘,未开刃。

同幻歌一样,霜降表面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但又与幻歌不同,它会因使用者的不同而有明显变化:


有人握在手中时剑身银白发亮;有人则剑身发暗乃至发黑。

有人用起来是标准长剑,只觉较重;有人拿起时则会有一道剑气幻化而出,并列在剑身之侧,可遂使用者心意,与剑身暂时分开,攻往其他方向,但转瞬即回。


另有一神奇之处,乃是此剑无法开刃。

初时人们以为此剑是还未曾开,便找来当世最好的铸剑大师欧云之来为其开刃。但当欧云之欲打磨时,剑气陡生,将剑身笼于其下,无人可抑,只得作罢。


  

而此剑来历如何,却先是无人知晓,而后众说纷纭。


有人道,听闻千年之前,曾有两把绝世名剑,一名“霜华”,一名“降灾”。这“霜降”莫不是与这两把名剑有关?


便有人津津乐道起千年的故事。


传说“霜华”之主名唤晓星尘,乃是民间称“道中仙子”抱山散人的高徒。抱山散人入道之前无人所知,入道之后便从未下山,不欲插手凡间之事。她的徒子徒孙也大都恪守门规,安于山中潜心修道。心系红尘下得山来的,传闻只有三人,个个都非等闲之辈。


其一为延灵道人。武学造诣极高,却不知何故性情大变残害生灵,最终死于非命。世人论起,皆以为可怖。

  

其二为藏色散人。倾国倾城之貌却下嫁江家仆从,而后二人双双英年早逝,独子魏无羡无人管束,落得个正邪难辨。世人皆叹可惜。


其三便是这晓星尘,十七岁初下山来,便以一把“霜华”惊天下,人称“明月清风”,乃是天下至纯至善之人。却不知怎的,惹上了当世的大魔头薛洋。结果闹得晓星尘挚友家破人亡,双目失明。这晓星尘也是个痴人,便将自己一双眼睛赔给了挚友,从此拂袖而去,自此埋名,不知所之。几年后,有人在义城发现其衣冠冢,方知他孤身葬生于此。世人谈起,皆为之可怜。


却说那大魔头薛洋,便是“降灾”剑的主人,人称“无恶不作”。此人当时兴风作浪已久,双手沾满鲜血。如果说晓星尘的“霜华”是至清至纯的名器,薛洋的“降灾”便是大晦大噩之凶器。


世人见那“霜降”剑时而清亮似雪,时而暗沉如墨,剑名又恰是“霜华”之“霜”与“降灾”之“降”相合,故有人大胆猜测,这“霜降”怕是两把名剑合二为一之故。可这一正一邪截然相反的两个人的两把剑,怎会如此?


此猜测一出,便引起了江湖中人的热议,许多与此有关的故事又开始口耳相传。最广为流传的便有三个传说。


第一个传说,出自一位姓林的木匠。


这位林木匠据说是家传手艺,世代皆为木工匠人,而其先祖原本便住在义城,后因避难才离开故乡,到别处求生计。这所谓避难,避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当年,这林家在义城是颇有名气的木匠。晓星尘来到义城的那一年,义城中的老住户们都记得——一位白衣翩翩,笑容如春风拂面,仙人一般的道长,可惜眼睛是盲的。他身边还带着个同样眼盲的小丫头和一个浑身是伤的青年。


这位晓星尘道长和善可亲,自来到义城后,助乡人除邪祟,起初分文不取。乡人们心里过意不去,便按着邻镇的价格付银子,看他还要照顾另外两个人,便常多带些瓜果蔬菜给他。晓星尘除了除祟,平日里也编编篮子去卖。他还曾请林家先祖打制过一把木椅。


而那个重伤的青年,义城中人起初本没有特别在意,但随着他的伤渐渐好转,开始在城中瘸着腿转悠的时候,人们就发现这是个灾星。晓星尘眼盲看不到他的凶煞,义城中人却深知此人的可怖。人人都疑惑这个魔头为什么要跟在神仙一般的道长身边装模作样,却因为薛洋的威慑,没人敢对晓星尘吐露一个字。


直至一日傍晚,林家的大儿子和朋友去树林里玩捉迷藏,跑得远了点,在林子深处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躲起来后,朋友半天没找到。林家老大则坐在树杈上,抱着树枝睡着了。


待他醒来时,已是夜晚时分。他正打算从树上下来,却发现一伙人窸窸窣窣正往林中走来。林家老大平日听大人提过,夜里有时会有邪祟出没,此时听到声音,便躲在树上没敢乱动。


只见远处一群男女老少缓缓移动着步子走入林中,林家老大眼力极好,远远地还能看出有卖肉的张屠户一家,打铁的李叔叔一家,整天游手好闲的混子王……等等。人人目中俱是恐惧,嘴角流着血,脸上挂着泪,但奇怪的是,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就连几个月大的娃娃张着嘴哭喊,都竟无声音传出。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走在一群人最后,手持一把墨黑长剑,满脸恶毒戏谑的薛洋。林家老大心下又惊又怕,捂住嘴巴,不敢动弹。


过不多时,一道白影奔入林中,薛洋扬声笑道:“道长,你来啦!”随即将手中剑隐起。来人正是晓星尘。他开口道:“你叫我来此,是……”话未说完,他双眉一蹙,“这里竟有这许多邪祟!你快让开!”


话音未落,霜华剑出。

林家老大只见银光闪闪,满面惊恐手无寸铁的乡邻一个个倒在地上,至死都发不出任何声音。晓星尘的剑又快又准,甚至一剑就洞穿了张阿姨和她胸前紧抱的四岁小儿两个人。


林家老大死死抱着树枝,咬破了嘴唇,眼泪汩汩而下。后面晓星尘和薛洋两人说了什么,他全都没听见,只觉眼前发黑,头中嗡鸣。待他再醒过神来,只见一把大火陡然而起,将适才惨遭屠戮的乡邻烧了个干净。林家老大还怕火会把林子全烧着,可也许是薛洋有所控制,火势并未蔓延开来。


等到薛洋和晓星尘离开许久之后,林家老大才小心翼翼地从大树上爬下来。他不敢看向那些灰烬,飞快地跑回家去。林母正因他迟迟未归心急如焚,见他进门,扬起手巴掌还未落下去,就见十二三岁的大儿子竟然眼睛红肿满脸泪痕。她还没开口问,就听儿子颤抖着说:“晓……晓道长疯了!他和薛……薛洋一起杀了好多人……李叔叔……张叔叔……他们都……都……”


林母大惊,忙把还在后面作坊里赶工的林父叫出来,一问之下,确是一整晚都没看到儿子口中被杀了的那些人。林母当机立断,一家人麻利收拾了些干粮钱财细软,一人一个包袱,家当都不要了,连夜逃出义城。一家人连走几日,连停下来落脚吃饭都小心翼翼,风餐露宿来到距义城千里之外的城镇重新开始生活。


背井离乡,起初日子自是不易,不过林木匠家传手艺精湛,倒也没那么艰难。就这样过了几年,又有一义城当年的同乡,做布匹生意的楚老板亦流落此地。林木匠自然问起故乡之事,楚老板说,自林老板李屠户等人一夜之间不知所踪后,陆陆续续,隔三差五就有几户人家没了踪迹。也不知是投了亲,搬了家,还是遭遇不测。义城本地人口日渐稀少,市集愈加冷清。过了不到两年,晓星尘道长突然暴毙,那薛洋几天未出屋,甫一出来便大开杀戒,狠毒异常。楚老板当时看到薛洋杀气腾腾冲进店里,以为自己要遭殃,却不想薛洋说要他再做两套给晓星尘的袍子。楚老板哆哆嗦嗦问,是寿衣吗?薛洋一剑削了他一只耳朵,冷冷道,做平日的道袍。寿衣留着给你自己做吧。


楚老板说着便摘下帽子,给林木匠看他少了耳朵只剩下个洞的一侧。依薛洋言做好衣服之后,楚老板便也跟几位还尚存性命的乡邻从义城逃了出来。许多人去投奔亲友,楚老板则几经辗转来到此地。


辗转流离几年间,楚老板对义城之事也时有耳闻。据说后来又有人看到晓星尘道长活生生地出现,仿佛当年他突然暴毙只是个传闻。但又有人说晓道长好像和以前多少有所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也有人说看到晓道长手中拿的剑,有时是以前那柄银白色的,有时候又是黑色的。


话叙至此,楚老板正色对林木匠道:所以,据我多年思索推断,这晓星尘应该是死后为薛洋所控,被炼成能听命于他的邪物,如凶尸或是人蛊一类,就如传说中夷陵老祖手下那个鬼将军一样。说不定当年他那个大师兄,突然发疯的延灵道人亦是如此。


由此,这位讲故事的林家后人道:可见“霜降”这把剑,自然是因晓星尘被薛洋练成了僵尸蛊,霜华剑也必被降灾剑吞噬,所以才会合而为一,如此特别。


林木匠的故事众人本已十分信服,偏又有个祖上也于此事略知一二的人并不赞同。据他说,晓星尘死是真的死了,但练成凶尸人蛊由薛洋操纵这一说,却是大谬。所以霜华剑也绝非被降灾剑吞噬,反而是一物降一物,降灾剑被霜华剑降住才对。


此人乃是江南人士,姓顾,是个教书先生。顾先生祖上曾于姑苏蓝氏修道,受教于当年风光一时的姑苏双壁,故而家中一直流传着很多当年的故事。


据顾先生说,这晓星尘确是曾和薛洋在义城居住过一阵,同住的还有个眼盲的小丫头。小丫头和薛洋都是因受伤,被天性仁善的晓星尘带回救治,此二人都流浪在外无家可归,晓星尘亦心灰意冷无处可去,便都在义城住了下来。


当时晓星尘目不能视,薛洋又刻意隐瞒,因此晓星尘一直不知身边此人的真实身份。何况他太过心善,处处为旁人考虑,便以为身边这个青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像他自己一般有些不愿提及的往事,故而有意不去追问其身份来历。


至于晓星尘是否伤及百姓,顾先生痛心疾首道确有其事。且不仅是百姓,连晓星尘当日挚友宋岚宋道长也如此葬于其手。而正是此时,晓星尘得知了薛洋的身份,陡然发现自己受薛洋作弄,手染无数无辜百姓的鲜血,甚至杀了自己的至交好友,悲愤交加,彻底崩溃,持霜华剑自刎而死。


这薛洋呢,在晓星尘死后却性情大变。传说他本是个流浪小子,自小无人教养,十几岁出头就已经是夔州知名的小流氓。而在义城这几年,晓星尘不知其身份,对他关爱有加,和那盲眼小丫头一起,当作弟弟妹妹一般好生照顾着,连赚钱养家到买菜煮饭,无微不至。那薛洋何曾受过有人这般的对待?他儿时受了不少虐待,造就他这睚眦必报的性情,旁人不是厌他便是怕他,就算偶有臭味相投之恶友,也是利益所趋。这般被人真心相待,却是从未有之。


于是晓星尘自刎后,那薛洋先是惊怒异常,把义城已剩下不多的百姓屠了个干净,又不知何故想起幼时仇家,远在栎阳的常氏,把仅剩的独苗儿常萍剜目凌迟至死。他亦尝试将晓星尘炼成凶尸,却因晓星尘哀莫大于心死,魂魄碎得不成样子,根本无法炼制。所以林木匠那个晓星尘被薛洋炼化操纵,霜华被降灾吞噬的故事,纯属无稽之谈。


那后来到底如何,其实知之之人甚少。


前面提过,这顾先生祖上曾在姑苏蓝氏下修道。而他在入蓝家之前,曾遭逢大难,幸得高人相救,方才保全性命。这位救人于水火之人,便是“晓星尘”。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不知何故,少见的大雨持续了一个多月,潮得人仿佛骨头里都开始生霉。这么个滋阴的天气里,邪祟就愈发猖獗。顾先生祖上那时候只有七八岁大,跟着爹爹一起进山采蘑菇。顾家那时只是普通农家,主要靠种辣椒卖辣椒为生。可是这辣椒经连月的雨一淹,根都烂了,顾家眼瞅着接下来的生计没有着落,便想着雨天潮湿,山中草间树上必有不少蘑菇香菌之类,不如采来卖,也好糊口。结果,就在一次进山后遇见了个邪祟。若不是刚好一位白衣翩翩,飘然若仙的道人出手相救,顾家先祖必然死于邪祟爪下。而且他是家中唯一孩子,若和爹爹丧命于此,整个顾家都绝了后,哪还有这千年来的传承。


因此,这位白衣道长对他顾家可谓恩重如山。以致多年以后,这位顾家先祖弥留之际,仍然清晰地记着,当他被邪祟抓住,眼看小命就要休矣时,那位白衣道长仿佛从天而降般,闪出一把银亮的白色镂花长剑,虽以白绸缚目,手中剑却丝毫不差地直入邪祟眉心,接着回手顺势将他搂紧自己怀中。那充满了安全感的温暖,令他如沐春风。


当时,这位白衣道长,自称“晓星尘”。


在那之后,这位顾家先祖便一心想要习武求道。听闻当世修仙之家,以兰陵金氏和姑苏蓝氏为尊,便投奔而去。似他这般山野农人子弟,金氏自是看不大起的,便投在了蓝家门下。


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上天的安排,这位顾家先祖投入蓝家门下约有四五年左右时,一次与一众蓝家子弟跟随含光君蓝湛出行,又因与魏无羡一路同行,仿佛麻烦不断,不知怎么,追着什么邪物便来到了义城。


总之是经过一番纠葛,他们遇见了所谓销声匿迹的“晓星尘”。顾家先祖以为遇到了恩公,正打算在长辈们叙完话后,寻个时机好好谢过当年救命之恩,却不想异变陡生。“晓星尘”脸上的易容被抹去,露出一张长着虎牙的青年面庞,一众人等大惊失色,登时翻脸。


顾家先祖此刻已是丈二和尚,而后魏无羡做法,经盲女阿箐、凶尸宋岚等等将真相水落石出,顾家先祖暗自推断年月,方知当年由邪祟手中救下自己的,正是眼前假扮成晓星尘,人人唾骂的薛洋。


顾家先祖当时只是个最微末的小弟子,还没等他出声说什么,薛洋已被含光君正法。


种种惊诧困惑不解之余,顾家先祖便在日后四处打听起薛洋假扮晓星尘的那七年中所行之事,结果惊讶也不出意料地发现,七年间,薛洋一直把自己活成晓星尘的样子,四处行侠除祟。受过他恩惠的人,从来都只知白衣飘飘仙风道骨如明月清风般的晓星尘和他的绝世名剑霜华,从不知此人的真实身份乃是江湖中人人厌惧,无恶不作的薛洋。而他的降灾,除了最后与含光君一战时使用,之前也极少有人见过。


为此,这位顾家先祖定下家训:

不以流言枉度他人,

人非盖棺不可定论。


故而,这位顾家后人——教书的顾先生言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年薛洋定是被晓星尘在义城的三年照拂所感化,在他自刎之后先是突发癫狂,滥杀无辜,但冷静下来,才明白让晓星尘“活着”的最好方法,乃是将他的仁善行至天下。传承之处,精神犹存。所以他才会扮成晓星尘的样子,在世间除恶扬善。


至于那“霜降”剑的由来,自此也不难猜测,自是因为晓星尘感化了薛洋,薛洋的降灾剑也便心甘情愿地被晓星尘的霜华剑所降伏,因而在二位主人都离世后,降灾便如浪子回头,被霜华纳入其中,合为“霜降”。


这一传说迅速得到了一些蓝家子弟的支持,纷纷称似乎曾听自己祖上提起过薛洋曾假扮晓星尘行善之举。


可随后,铸剑大师欧云之家中早已足不出户,已逾两百多岁的祖父听闻此事,却拄着个拐杖,颤颤巍巍地出来说道,顾先生所言薛洋晓星尘之事,基本据实。但关于这霜降剑的由来,却是谬以千里。


原来,欧云之乃是真真正正的铸剑世家出身,家族直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先祖正是铸出“湛卢”、“鱼肠”等上古名剑的欧冶子。家族传承至今,世代皆出铸剑名匠。而兰陵金氏早早便将这欧家收入麾下,为金氏打造名器。千年前的金子轩的岁华,金光瑶的恨生,均出自欧家之手。


因此,欧云之祖父欧老爷子道,这“霜降”剑,在其家谱上有所记载。他欧家的家谱,和寻常人家不同,除了记载家族人口外,各人所铸之名剑亦一同记录在册。而这家谱只在家主手中,子弟们并无权翻阅。因而尝试为“霜降”开刃的欧云之并不知情,只有他这个阳寿未尽,还未将家主之位传于后人的老头子,才知其真正来历。

  

按照欧老爷子的家谱记载,这“霜降”剑,乃是他曾曾曾曾曾曾曾祖父所铸。既是铸出来的,便不可能是什么一剑吞噬一剑,或者一剑降伏一剑这种无据传奇。但家谱上却只记载谁铸了什么剑,并未记下如何铸的,材料为何,有何异处。


不过,既然是祖上之人铸的,就总有些传说流传下来,欧老爷子还小时,就似乎听家中长辈提起过这把剑。


据说,这把剑是千年之前,金光瑶任金氏家主时令欧家所铸。那时欧家的前辈和金光瑶约莫有些交情,故而关于此事,曾听金光瑶多说了几句。


如众人所猜测的那样,这“霜降”剑,确是与晓星尘、薛洋有关。欧老爷子说这些隐情本不该宣之于口,但既然霜降剑都被翻出来见了天日,那便给大家讲讲罢。


话说当年金光瑶与薛洋关系匪浅,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薛洋披着金星雪浪给金氏找了不少事儿,金光瑶也没少给他在后面擦屁股。虽然后来薛洋的断腿据说也是金光瑶找人给打的,但大家觉得这不是私报公仇便是相爱相杀,最好打得再热闹点儿。


不管怎样,金光瑶真正掌权后,薛洋便不见了踪迹,一度有人传言是兔死狗烹了。不过之后金光瑶在各地建了瞭望塔,轻而易举便在义城找到了薛洋。

  

金光瑶最初发现薛洋竟是和盲了眼的晓星尘其乐融融地混在一起时,不觉有些莫名其妙。他也说不清这个心狠手辣的小朋友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于是,便暗中多观察了一阵。


这一关注之下,竟然让他意外之极。晓星尘的眼睛可说是薛洋所害,两人正是如假包换的仇敌。而此刻,薛洋却是真正温情脉脉地和晓星尘住在一起,不是撒娇就是卖好,哄得晓星尘每日眉眼盈盈面若桃花,凶煞的一面全都留去威胁那些想欺负晓星尘眼盲的混子。


金光瑶不知道薛洋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脑子失忆了,便寻个机会现了身给薛洋看见。薛洋瞥见他,心领神会地找了个借口离开晓星尘,拉着金光瑶来到城外林子深处。


金光瑶看他对着晓星尘笑出虎牙的灿烂样子,仿佛天真无邪的青春少年。心道薛洋自然是没有失忆,大概是有点失心,说不定也失了身。便试探道:你要不要回来跟着我?薛洋笑答:回去再被你打断一条腿?金光瑶自是喊冤说自己迫不得已,否则哪还能容他在这里跟晓星尘过家家。


薛洋听到“晓星尘”却是目光一动,不觉神情有些紧张。金光瑶此刻已大约明白了,便提醒他,过家家玩玩儿就好,小心别玩儿大发了,把自己也玩儿进去。薛洋自是搪塞了几句,想来那时候,他自己也还没真正弄明白自己的心。*


金光瑶便没理会,自行忙他的家主大业去了。

  

直到一日瞭望塔守卫传来消息:晓星尘自刎,薛洋屠城。金光瑶都来不及穿戴齐整便御剑赶到义城,只见城中尽是血腥气,许多房屋破败已久。


他寻到薛洋所居那间义庄时,薛洋正在布阵做法,尝试聚齐晓星尘的魂魄。金光瑶看了看薛洋捧在心口的那个锁灵囊,不必特别用法力便能感知,里面都是碎到不能再碎的残魂,连一片完整的都拼不出来,更不要说聚齐整个魂魄了。


再看看薛洋熬了不知多久的通红双眼,金光瑶心里那句“我早跟你说过别玩儿大发了把自己也玩儿进去”便没出口。


薛洋见他来,也不客气,直接开口要他把金氏所藏典籍秘籍中所有关于招魂补魂养魂,还有炼尸、重生相关的一并拿来。


金光瑶没说什么,把薛洋所要的东西一一备齐,由得他去折腾了。估摸晓星尘要是回不来,薛洋恐怕也回不来了。


又过了一阵子,金光瑶得到消息,有人在某地某地见到了晓星尘的身影,还是如明月清风般济人解困,斩妖除祟。金光瑶心道薛洋难道真得了法?调查了一下却发现晓星尘尸身好端端地还在义庄内,行侠仗义的乃是薛洋。


你这玩儿的又是哪一出?金光瑶忍不住问道。薛洋却沉沉说道:听闻有种说法,本无魂魄之生灵若想修出魂魄,也有诸多方法。其中一种便是广行善事,每多助一人,离修成魂魄之日便更近一天。**


金光瑶挑了挑眉,直言道:你会信这些积德行善之说?我看你就是溺在里面拔不出来,把自己活成他就当他还活着了。


薛洋不语。


金光瑶见他如此,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他不在了,你一人也还要这么过家家过下去。随你吧。哪一日不想玩儿了,便回来找我。保证不再打断你的腿。说罢便欲离去。

  

薛洋却叫住了他,道:若有一日我遭逢不测,有两件事还请你尽力相助。第一,若有可能,将我跟他葬在一处。第二,若不得同葬,便设法把我和他的剑重铸,合二为一。


金光瑶道:你可知“霜华”乃是上品灵剑,自有灵识。熔剑重铸,相当于令其自愿赴死。若它不愿,是无法重铸的。


薛洋默然片刻,道:我知道。道长去后,它并未自封,它……它愿为我所用。我知道,我伤他至深,他……不肯与我同生,但与我共死……他愿意的。


金光瑶呆了呆,应了。


于是又是几年过去,金光瑶捧了“霜华”与“降灾”交予当时欧家那位前辈,请他熔此二剑重铸,合二为一。


传说这位欧家前辈铸剑时,在二剑熔而重铸之刹那,曾见到一黑衣青年身影和一白衣道人身影从剑中飘然而出,携手而去。长辈们都说那是绝世名剑才有的剑灵,是剑之主人一缕魂魄凝聚而生的。

  

而此剑之名“霜降”,亦是在剑成后配上剑柄之时,一股剑气由剑身而出,自行在剑柄上铭刻而成的。所以可说是,此剑自名“霜降”。那时,欧家前辈便知,此剑灵异非常。


而后,这位欧家前辈欲为此剑开刃时,发现此剑灵气更甚,不肯开刃。回想铸成之时那盲眼道人的身影,欧家前辈以为是剑灵念其主所致。金光瑶听闻此事却摇头叹息道:那是他还在自悔,宁不开刃,不祸及无辜生灵。


欧家老爷子说到此处,也重重叹了口气,说道这人心啊,谁也说不准。此二人在世人口中,一如明月清风一如泥沼深潭,谁又能相信还有这一番故事呢?

  

众人听了这个传说,也都是一阵唏嘘。再后来,就有人写起了有关此二人、此剑的话本故事。


  

哎呀呀,一说就说了这么久,列位看官老爷,您听累了没?这些个陈年旧事啊,于今已隔千年,真伪全不可考。真也好,假也罢,您就权当江湖野史,听个热闹,尽付茶余饭后笑谈之中罢了。


正所谓:

众生皆有道,善恶本难分。

恩怨终有尽,光影共一身。


霜降·终

2022.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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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乃是《温柔待你 番外二·当时只道是寻常》中写过的一段。这个番外是我极爱之作,可惜被锁了好久,我修了了两次不给解锁,只好暂先作罢。


**列位看官有没有想到某著名童话~  

挑灯续昼

    十年相伴,两方入戏

  一人无知

  

  

  (这幅画我在心里构想了很久,喜欢薛晓的朋友应该没有不知道《锁麟囊》的,我入坑晚并且那时年纪还算小,薛晓给我的震撼格外强烈,很久都没法释怀,直到看到《锁麟囊》,再次回忆起了为薛晓落泪时最初的感动,人生苦短,不如意事 十常八九,但有你这样一位过客便足矣,这份浸血的美好终是拿起了又放下,红尘纷扰,各自安好

  深夜赶稿有些上头废话也是真多,第一次参加活动,特此感谢尘拂兰若老斯,并向所有参与的太太们鞠躬,祝大家霜降快乐、诸事顺意🫶

  

  特别提醒:上图文段均摘自空明太太的《锁麟囊》)

    十年相伴,两方入戏

  一人无知

  

  

  (这幅画我在心里构想了很久,喜欢薛晓的朋友应该没有不知道《锁麟囊》的,我入坑晚并且那时年纪还算小,薛晓给我的震撼格外强烈,很久都没法释怀,直到看到《锁麟囊》,再次回忆起了为薛晓落泪时最初的感动,人生苦短,不如意事 十常八九,但有你这样一位过客便足矣,这份浸血的美好终是拿起了又放下,红尘纷扰,各自安好

  深夜赶稿有些上头废话也是真多,第一次参加活动,特此感谢尘拂兰若老斯,并向所有参与的太太们鞠躬,祝大家霜降快乐、诸事顺意🫶

  

  特别提醒:上图文段均摘自空明太太的《锁麟囊》)

叶楠glass flower
13:00 抱歉时间太赶了只画...

13:00

抱歉时间太赶了只画完了一张,估计下次放月假才能把星的那张补完(T ^ T)

13:00

抱歉时间太赶了只画完了一张,估计下次放月假才能把星的那张补完(T ^ T)

没味儿

【薛晓·朝露逢秋】流萤(上)(12:00)

·原著向


(楔子)

薛洋手掌贴着晓星尘的脸颊,大拇指轻轻压在白绫微微凹陷的地方。

若是晓星尘也能看见这漫天流萤就好了,或者若是他能看见的时候恰有这漫天流萤就好了,他想。有方法可以恢复晓星尘的眼睛么,他思索着。

可他知道,他绝对不会帮晓星尘恢复他的眼睛。

薛洋默然良久,晓星尘伸手覆在薛洋的那只手上,道:“我看不见,你替我看便好了。”


(一)

门外风雪,门内也不见得有多温暖,尤其是霜华剑气偏寒,生生冻进了一个人的胸腔。

晓星尘手中三尺青锋,剑尖直指面前那个安然坐着的人。

薛洋抬首将半截脖颈都袒露在晓星尘的剑下,他闭着眼,脸上没有慌...

·原著向


(楔子)

薛洋手掌贴着晓星尘的脸颊,大拇指轻轻压在白绫微微凹陷的地方。

若是晓星尘也能看见这漫天流萤就好了,或者若是他能看见的时候恰有这漫天流萤就好了,他想。有方法可以恢复晓星尘的眼睛么,他思索着。

可他知道,他绝对不会帮晓星尘恢复他的眼睛。

薛洋默然良久,晓星尘伸手覆在薛洋的那只手上,道:“我看不见,你替我看便好了。”

 

 

(一)

门外风雪,门内也不见得有多温暖,尤其是霜华剑气偏寒,生生冻进了一个人的胸腔。

晓星尘手中三尺青锋,剑尖直指面前那个安然坐着的人。

薛洋抬首将半截脖颈都袒露在晓星尘的剑下,他闭着眼,脸上没有慌乱,反而从容得游刃有余。

“你真当我不会杀你?”晓星尘咬牙切齿,金属的寒意已然刺入皮肤,伤口却流泄出滚烫的鲜血。

“我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棍,你也许确实会杀了我,可是你现在不会。我救你回来又恢复了你的眼睛,再怎么说是你的恩人不是?晓道长怎么会对自己的恩人动手呢?”薛洋偏头看向房侧小小的窗户,一边说着。

“我确实现在不会杀你,我要知道,你是如何救我回来,是不是使用了鬼道,有没有害人性命!”

“原来道长是还想再给我加上一条罪名。那也好歹算不杀我的理由,把剑收起来吧。”薛洋笑道,“不过,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用鬼道救你回来,杀了一个城的人给你聚魂。”

“你果然!”晓星尘气急,将剑一横抵在薛洋脖子上,却听得薛洋道了一句:“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你什么意思?”

“想多活一段时间嘛,我还想道长再多陪我段日子呢。道长应该不急这几天杀我吧?就一个月,一个月后你想怎样就怎样。”薛洋仰面看着房梁,眼神空空的,根本不像是一个亡命之徒最后的乞求。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耍诈?”晓星尘没将剑收起来,他太清楚薛洋的诡计多端,实在不敢相信薛洋所言。

“那你要怎样才会相信?我现在灵力全无,你要是怕我跑的话,也可以砍我一条腿,两条也行。”

晓星尘皱眉,他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僵持许久后他还是收了剑,道:“暂且信你一回。”


 

(二)

晓星尘出门的时候外面风雪交加,薛洋裹着一件狐皮大氅静默地坐在屋子的角落。他好像对晓星尘的离开无动于衷,只是端着一个茶杯,微微垂眸,连看都不往门口看一眼。

门外是白茫茫的一片,晓星尘又看了一眼角落里那宛如雕塑一般的人,那人却依旧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风吹进屋子时开口来了一句:“我不会跑的。走的时候把门关好,风大得很。”

晓星尘懒得和他废话,他一拉木门,踏出门槛便嘭地一声合上了门。

晓星尘走后许久,等到傍晚雪都停了,薛洋轻轻打开木门,目光向外投去。不大的院落被白雪覆盖得严严实实,晓星尘走时留下的那一串脚印也被新雪掩得几乎看不见了。

狐皮大氅里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心向上停在半空。薛洋顿了很久,没有雪花再落在他的手里,他才喃喃一句:“雪停了。”

他向掌心呵了一口气,五指搓捻将暖意揉碎,然后他踏出门槛,转身合上木门。那厚厚的雪被他踏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新雪上又印下一串脚印。

 

 

(三)

    晓星尘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

夜晚的屋子没有点上蜡烛,晓星尘想薛洋应当已经睡下了。

他在屋子门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想着遇见薛洋后又该怎样措辞,要怎样才能够让薛洋接受他背上的这位少年,。

他不确定薛洋愿不愿意帮忙,但方圆好几十里,已经没有别的人家了。

他正要推门,背后便传来篱笆门被打开的声音,他缩回手,艰难地转身。

月光照不亮一地的白雪茫茫,只能勉强为这天地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薛洋没有提灯,只是在这黑暗中穿行,他走得很慢,却走得很稳。

“薛洋,你去哪儿了?”在薛洋离他还有几步之远的时候,晓星尘轻唤出声。

月光晦暗不明,晓星尘没看见薛洋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的表情。薛洋顿住脚步,语气里揉进了几分调侃:“道长不是去山下夜猎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在路上见到他,这里是山里,没有别的人家了,我不想看着他冻死,只能带着他回来。”晓星尘咬咬牙,答道。

薛洋不回应,只是打开房门兀自走了进去,晓星尘在他第二只脚踏进门槛的时候叫住他:“薛洋……你不要见死不救。”

薛洋冷哼一声,道:“道长不嫌外面冷,我可是冻得慌呢。”

薛洋这样的反应几乎等于默认,晓星尘背着少年赶忙进了屋子,然后又将寒风关在了门外。薛洋一声不吭地又坐到了角落里。

 

(四)

对于晓星尘的行为,薛洋却没有更多话语,甚至还给晓星尘指了一间房让少年睡。

屋子是一个堂屋、两个卧房,再搭上个不和屋子连起的灶房。之前住在这里的是一对老夫妻,采药买药为生。他们自己住一个房间,旁边的房间便放了一口棺材。那棺材是为他们自己准备的,说是生同衾,死同穴。

后来老头儿上山采药是失足跌落山崖,老婆子想着当时的约定便也跳了下去,留了口空棺材在房间里。

那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倒也是顽强得紧。晓星尘救他的时候他趴倒在路中央,身体烫得仿佛要烧起来,但愣是第二日便转醒,只是意识还有些不清醒。

薛洋将那个放棺材的房间给他住。房间破得很,四面漏风、蛛网满天、灰尘遍地。晓星尘晚上收拾到半夜,还用破木板搭了简易的床。

晓星尘睡棺材是睡习惯了,看着房间里的棺材竟隐隐有几分亲切。

少年是冻着了,他现在急需保暖,可房间里一床被子都没有。

找薛洋商量匀一床棉絮给少年睡的时候,薛洋道:“要是冷得紧了,就脱了衣服到外面的雪地里去滚两圈,保证身上暖和得很,胡话都不说了。”

晓星尘气得转身就走。

 

 

(五)

那时候义城每年的冬天也冷得人发颤,特别是那种侵骨的寒气,仿佛是要将人的骨髓都冻住。

他们帮人除邪秽,一家猎户送了他们一件狐皮大氅。晓星尘一开始并不打算接下,但一想到义庄还有个怕冷的小友,那人才是深秋的时候就吵着要往他被窝里钻,这冬天又要到了,不知他还要怎样。要是有件大氅,也少些黏人吧。他便还是接下了。

那狐皮大氅足够大,薛洋有时候就披着那大氅然后突然出现在晓星尘后面紧紧抱住他,用大氅将晓星尘的身体也整个拢住。

“道长,暖和吗?”

“好了,我不用的,我修为比你高,没有你怕冷。”

“道长笑我怕冷?可我就是怕冷啊,道长可要把我抱紧点,抱紧点就不冷了。”

晓星尘失笑,这也不知道是谁抱着谁不放手。

薛洋突然看到了院子里面的棺材,他道:“道长,等我们死的时候就睡一个棺材,你把我抱紧点,咱们这也算生同衾、死同穴。”

 

 

(六)

晓星尘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床被子。他连忙将被子拿到少年的床上,将少年盖住。

少年的嘴唇已经干裂,呵出来的气都是烫的。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见晓星尘,便要起身,晓星尘按住他道:“你好好盖着被子,别再冻着了。”

“多谢……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少年嗫嚅,声音忽高忽低,听得晓星尘心里也是一颤一颤的。

“你快些好起来吧。”晓星尘给他掖掖被子,便看着他又睡去了。

薛洋坐在自己房间里,看都不用看便能知道晓星尘是怎么悉心照料那个少年的。晓星尘一定会把给他的被子又给那个少年,薛洋能肯定这一点。

他总是这样,说的好听便是舍己为人,说得难听便是没心没肺、傻了吧唧。

薛洋想,晓星尘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应该就是当年救了他薛洋,可是到了现在,他却还是愿意救那些来路不明的人。

——这是要多傻才能到这个地步啊,薛洋心想。

 

 

(七)

说是晓星尘带着少年借住在薛洋的地方,但实际上薛洋更像个幽灵。

白天他就待在自己的房间,直到傍晚时分才出来,一出来便径直出门,入夜许久才能再看到他回来的身影。一回来他便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晓星尘倒掉给少年擦身子的水时,刚好看见薛洋从外面回来,他依旧没有提灯,晓星尘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盆放在门边,然后提着灯迎向薛洋。

“怎么不提灯?月光很暗。”晓星尘道。

薛洋只是看着前方,连一瞥都不屑于施舍给晓星尘,他一边走一边说:“这条路熟得很,不需要再提灯。”

晓星尘被薛洋的冷漠冻住,僵在原地,他看着薛洋抬脚踏上石阶,然后脚步稳稳地踩向了他刚刚放在门口的盆上。

“小心!”晓星尘抛了手中的灯,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差点摔倒的薛洋。

薛洋吼道:“谁让你把东西放在这儿的!”他的脸上写满了愠怒,一边挣开了晓星尘扶住他的手。

晓星尘反手又抓住他的肩膀,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他张开五指在薛洋眼前晃了晃,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灯掉落在地上,暖黄色的光芒由着晓星尘的手指在薛洋脸上留下影子,那影子随着晓星尘的动作也在变换,可薛洋的眼神从未动过,他只是仿佛盯着一个地方从未移开过目光。

“你看得见我么?”晓星尘又问道。他想再确定一遍,因为薛洋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盲人。

可晓星尘在薛洋沉默的这一刻也才明白过来,正如薛洋说的,他对这块地方足够熟悉,即使瞎了也能走得毫不费力。可是他容不得一点变化,比如刚才晓星尘放下的盆。他也终于想起来,自他复生以来,薛洋没有与他对视过,每次交流都基本上是薛洋坐在一边,让晓星尘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

他藏得那么好,他演得那么好,怎么会让晓星尘轻易发现呢?

“看不见不是更好么,难道要我一个月后眼睁睁地看你杀我?”

薛洋确实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总是能找到最能刺激到晓星尘的东西。

“跟我有关么?”晓星尘追问。

“没有。”薛洋不耐地将盆踢开,“有时间关心这个,不如去把那小子倒腾好了赶紧送走。”他转身走进自己房间,晓星尘清晰地听到落锁咔哒的一声。

 

——————————————————

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多时间写薛晓了呢,但说来感慨,这对cp贯穿了我整个大学时候的记忆。

还有个下,在码了在码了…………

欧米ominous
【薛晓·朝露逢秋】破镜难圆 (...

【薛晓·朝露逢秋】破镜难圆 (10:00)


午夜梦回意难平,在霜降时爆发。

手机端可横屏观看。

咱就是说小甜饼选手发个刀都是马卡龙色呢(你走

【薛晓·朝露逢秋】破镜难圆 (10:00)


午夜梦回意难平,在霜降时爆发。

手机端可横屏观看。

咱就是说小甜饼选手发个刀都是马卡龙色呢(你走

隼菟
——我在. —————————...

——我在.

——————————


又是一年霜降日(薛晓情人节

大家还在吗?


——我在.

——————————


又是一年霜降日(薛晓情人节

大家还在吗?


什么?!!
【薛晓·朝露逢秋】小孩子就是麻...

【薛晓·朝露逢秋】小孩子就是麻烦(8:00)

大概是星星变小后,别扭洋的被迫带娃日常🤨

【薛晓·朝露逢秋】小孩子就是麻烦(8:00)

大概是星星变小后,别扭洋的被迫带娃日常🤨

尘拂兰若

【薛晓·朝露逢秋】《路》(02:00)

●9k+字  原著扩写    

●幼年私设沿用两全   道长入世+义庄日常+守城

●BGM:薛晓同人曲《不渡春风》


【等闲若得与君同愁千万秋,冷月葬花魂不朽,是命数清浊同流,故事写就覆水难收。】


抱山。


通往山下的唯一条小路。


小路旁长满了花花草草,路的尽头是一扇形似门的结界,外界通过此门看到的只是普通的仙山。其生成瞬息变幻,即使有人时运尚佳误打误撞,若无抱山散人允许,也是断然再寻不到的。


毕竟一方人人趋之若鹜的洞天福地,稍有神秘之处便越传越邪//门,以至于若干年后,连蒙...

●9k+字  原著扩写    

●幼年私设沿用两全   道长入世+义庄日常+守城

●BGM:薛晓同人曲《不渡春风》


【等闲若得与君同愁千万秋,冷月葬花魂不朽,是命数清浊同流,故事写就覆水难收。】


抱山。


通往山下的唯一条小路。


小路旁长满了花花草草,路的尽头是一扇形似门的结界,外界通过此门看到的只是普通的仙山。其生成瞬息变幻,即使有人时运尚佳误打误撞,若无抱山散人允许,也是断然再寻不到的。


毕竟一方人人趋之若鹜的洞天福地,稍有神秘之处便越传越邪//门,以至于若干年后,连蒙着眼可摸进山中入口这种谬谈,都溜到云梦世家公子的耳朵里,在山脚被忽悠了八百圈。


方位图本绘了不知多少册,抱山散人名号旁亦批了不知多少排嚼舌根的小字。



“说什么师傅为情所困逃到山上,潜心得道只求容颜不老,枯守仙境候故人,避世醒言惑人心,哎呦呦——”


师姐啪地合了册子,“俗!从早练到晚,书都抄不完,谁还有心思追风花雪月,”

一旁研墨的师姐凑近,“可我听说之前有位不是…诺,找到了,藏色散人——”



话本不愧为话本,再冷门的缝隙里也能洋洋洒洒侃上三天三夜,只可惜那个仙子下山的故事止于“结为连理”二字,之后如何,再无笔墨。




年仅七八岁的晓星尘自然听不懂这些编排,从二位师姐的翻版嚼舌根里勉强捉出个和师傅相似的字眼,从屏风后探出头来,“藏色散人?”


师姐捡起笔,把他的脑袋揉了回去,一边念叨你还小听不得这个,一边又将本更听不得的塞到他手里。




“为道者,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



晓星尘莫名其妙做了苦力,那些字他看得一知半解,一笔笔描摹下来,墨水沾了倦色的眼睛,在皓夜漫漫里浓得见底。






剑有剑灵,武有剑意,意在知己知彼,动必有由。抱山的规矩,便是在依照心中所想完全使出剑意后,才可拥有属于自己的佩剑。


剑意分攻守。所专攻势,剑灵剑法术式便擅于截击攻进,所专守势,则用作结守规避之理。抱山散人坐下弟子鲜谙杀戮之术,多以守意入道选剑。



迄今为止,山上只有两柄剑适宜习攻。一柄随延灵道人离山后不知所踪,另一柄置于师傅的内室,据说是很古老很古老的宝剑,岁月却未曾消磨它半点色彩。趴在窗格远远望去,霜花错镂,银辉流溢,良工咨嗟叹奇绝,不似会斩尽宵小的霹雳模样。星光粲然,流淌过每处纹理,和师傅一样的清冷美人。




结界里的景色四季变换,师姐笑着指,这儿是兰陵的晚春,姑苏的盛夏,那儿是蜀东的深秋,极地的寒冬。



手中竹节有模有样地转了几圈,见晓星尘迟迟练不出剑意,她又在旁边打趣,“星尘呀,什么时候能变厉害呀?”


晓星尘对厉害这个字眼并没有什么概念,牡丹,荷花,湘桂,松柏,翠竹…那些山中未曾见过的可爱事物,远比日复一日的抽提带格劈压截冼有趣。


他抬头问,“变厉害了会怎样呢?有自己的剑吗?”


师姐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兴许就可以像藏色师姐一样吧。”






抱山散人的弟子,多为襁褓中的婴儿,亦或战乱时遭遗弃的孩童,资质良莠不齐。晓星尘根骨虽称不上上佳,学什么却快,可架不住年纪小,没什么定力,不是被师弟框去抓鱼,就是被师姐拉去灶房。


他带着股天生的亲和,稍加哄骗便兴冲冲跟着,锅碗瓢盆间被使这做那,气喘吁吁又不敢发作,捧着那碗颜色诡异的鱼汤在师姐满怀期待的眼神中嗯了声,随后再不识趣地补句,

“要我天天喝这个,我宁愿去抄书。”



此话不假。连师弟师妹们似乎都知晓抱山散人的偏爱,每次溜到溪边捉迷藏,被抓了包便溜之大吉。留下还蒙着眼的晓星尘在原地摸来跑去,和满头花环一同扎进满面冷霜的抱山怀里。罚跪,默写,扫院子,天下第一冤当之无愧。 





他也趁机将书房翻个遍,流行话本盖过几沓剑谱,依旧没能从那寥寥数语中读个所以然出来。








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打在身上甚为惬意。



晓星尘圆乎乎的脸被裹成球,毛毡随意披在身上,系带也歪歪扭扭,牵着略显滑稽。



医馆门前嘈杂,哭嚎声、议论声、怒骂声一片,聚集了一层又一层的看客,当然更多的还是步履匆忙的人。




师兄驻足,指向长街尽头的官衙牌匾,又指指远处的仙门宅邸,“师傅怎么说来着,啊,他们并无不同。”他掐着嗓子,故作正经,


“——或流于俗世,或落个浮名。”


“尚未可知也~”




晓星尘听得一知半解,“...师兄,真得没关系吗”


师兄大他一轮,拿出年长者的笃定姿态——没事没事,师傅闭关,结界短时间内不会改变入口,赶在生成之前回去就好。几十年才一次的机会,就一会会儿,大不了说是…



他不知师兄对结界做了什么手脚,亦不知他是否偷看了藏书阁的禁书。牵强的理由漏洞百出,可晓星尘没什么心思继续担忧,毕竟眼前这一切都值得他欢喜,都与山上那么不同。



街道旁是各种各样只在书里听过的文玩布庄,师兄说要给师姐挑一件,于是晓星尘自告奋勇,选了一件水色长袄,恰若这天空的颜色一样,干干净净。



闻过排排胭脂铺,又有脆果香甜扑面而来,平日山上饮食清淡,晓星尘没有见过这些零食甜嘴,裹满糖霜,盛着亮晶晶。摊前宾客如云,汉子搓着满是老茧的手,将纸袋递到他手里,吆喝声轻快的步伐中逐渐开始远去。




“糖葫芦嘞~脆口香甜的糖葫芦嘞~~… 哎,哪里来的小野狗崽子?你干什么?!”





伴随着一声惊喝,动静从方才摊上传来。晓星尘回过头,看见某个身量相近的身影被汉子踹了一脚,正被拎着领子拽起来,脸憋得通红,却一声不吭地扫上旁边木凳,凳腿磕上汉子肘侧,趁他吃痛收回手,起身拔腿就跑。



他衣衾单薄,跑得又快又急,抬眼才发现路中间正杵着个人,脚下一滑,直接一个踉跄跌在地上,手中的东西摔出老远。 



大抵觉得因自己的神游才不慎拌倒了他,晓星尘咽了咽口水,思考再三,还是把手中装着糖球的纸袋递了过去。

刚想说话,地上的身影便倏然抬头,用力打开了他的手,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然后捡起地上那串滚满积雪的糖葫芦,头也不回向巷子跑去。



那双本该属于孩童的黝黑双眸清澈明亮,却未含半点稚子的无辜与惶然,唯有摒弃周遭所有的森然冷意。



——是困兽犹斗,羽翼未丰。




糖球咕噜咕噜撒了一地,他怔在原处,连师兄慌张的呼喊也未曾听清。






也是那日,他第一次见到师傅带了愠色。


他们曾经发过誓,此生必须潜心修道,绝不下山。如若离山,无论什么理由,从此绝不能再回来。自力更生,红尘中爬摸滚打,再无关系。


结界最后师兄有没有赶上,他不知道,或许从今往后都不会知道了。




抱山散人念他年纪尚小,终究没能忍心。


竹剑摔在大堂地上,“是去是留,皆在于你。”


晓星尘跪过几轮,双腿从酥麻到毫无知觉,终于鼓起勇气问,“藏色师姐,到底去了哪儿呢?”



“人间。”



“人间?”



师傅抚过那一排排画像,摇首,“所见皆为人间。”


月华倾泻,她的侧脸沉默许久,不知为何,背影在一片柔和略显单薄。



风过,吹散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仙子的故事终究在师傅并无波澜的语气里落下尾声,没有书中那般恰如其分,望断天涯的爱恋化作江南的雨,只消一场便带走生离死别的淋漓,在晓星尘心里砸出一片涟漪。




就像冬日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还有一所所同野猫野狗流浪的筚门闺窬,鹑衣鹄面之辈脚底还连着拆烂的医馆牌匾,木渣碎屑被随意踩在行人过客讨生的路上,悄无声息埋没于皑皑积雪里,终不似远方的仙邸般引人注目。




所见皆非所得,所得皆非所求。




良久,晓星尘缓缓抚过地上竹剑,“弟子不肖”


剑意凝在剑尖,划破寂静长空。




——以攻修剑,以守入道。









总角孩童长至翩翩少年,皲裂的竹节磨成了霜华剑鞘,野花开了一茬又一茬。



待晓星尘再次道出那句弟子不肖时,抱山散人已无当年堂下的失态,薄纱堪堪吹开平静眉眼,留给晓星尘一个模糊背影。



结界缓缓打开,眼前的小路开始明晰。



沉睡千年的剑灵沐浴在秋日晚风里,热忱灼灼劈夜色,薄霜凛凛落肩头。剑穗飘摇,打得它难得生出了对这任年轻主人的好奇。





这路还有很长,天上星子你追我赶,尚需它指引方向。









从下往上看,通往金鳞台的路错综复杂。


子琛眉间凝成寒霜,步履渐急,黑袍带风。他们弯弯绕绕了小半个时辰硬是找不到庭院入口,御剑只见一排金碧辉煌仙雾缭绕,令晓星尘不禁感慨,手可摘星辰,果然费钱。


这一趟来得的确不情不愿。

自夜猎成名后,真心称誉或假意逢迎,身边说客只多不少,他与子琛选择就地落榻客栈而非应邀入住玄门别院,亦有规避之意。

然而金氏到底有手段,既然金银财宝动不了君子之心,便差人于兰陵城内散布消息说泗河一带有邪祟作乱。近日清谈会抽不开人手,又正直农忙引水季节,弄得附近百姓人人自危,纷纷打听到自己这来。


待询问起详情时,金氏又吞吞吐吐佯作不知,非要到金麟台亲自详谈,保不齐便是顺水推舟。


可坊间俗话又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应上易而违下难,这桩事既然开了口便不好拒绝。

只是到了时辰,本应来迎接的笑面人却迟迟未出现,他们权当消遣,决定亲自来一趟,不想路上直接抓瞎。




晓星尘长叹一口气,眼见挚友耐心消失,刚琢磨着要不要先就近寻个地方歇脚,下个拐弯便被某道急匆匆的身影撞了个踉跄。


来人端着个盘子,东西垒了三层,好在眼疾手快稳住了身形,才未连人带吃一起摔个泥打滚。不过依旧有些渣滓掉在了身上,晓星尘暗想,幸好没有溅到子琛,不然火上三重油,头大。


那人慌忙道歉,又定睛一瞧,“二位莫不是晓星尘和宋子琛道长?”


“无妨。公子是…?”


“在下莫玄羽。金家…什么来着…总之久闻大名!”少年拍拍胸脯,“不知道长欲往何处?”



约十四五岁,比月初在街道偶遇的那位少年看着还要小些。晓星尘见他的确不像个来招揽的,便将此刻尴尬全盘托出。



“哎呀,巧了!我也是去找瑶哥的。”


“我带你们去吧,他在哪儿会客我知道!”



得知他们与敛芳尊相识,莫玄羽宛若开了话匣子,一路强聒不舍念叨不停。听久了才猜出,连他们的名号和那番蹩脚谦辞,大概都是从金光瑶处学来的。


他炫耀着自己手中的糕点,说是城外找人请教的,兰陵尝不到的民间口味。花要新鲜,只撷开在阳面的,水要山涧清泉水,火候五分起锅炒糖,油面中间厚两边薄,陷先煎后包…一番过程云里雾里,复杂程度不亚于任何珍馐美馔。



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盘桂花酥…?


素日饮食清淡的晓星尘先有了这个疑问,再来就是…金氏公子…姓莫?


金宗主的小道轶事太多,晓星尘一时不知道该信哪个,摇摇头,罢了罢了。







别院。


莫玄羽趴在拱桥前的石桌上,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不远处的芳菲殿看。


“瑶哥他不喜欢把画挂在玄关,说是寓意不好。挂的都是长幅,镶边要云纹样的,闲的时候,他也会自己挑些亲自裱框。窗是朱红色雕花,床是专门从云梦订制的,熏炉的味道不能刺鼻。他爱干净,墙面每日要差人打理好几遍,啊对,他弹琴可好听了…”


子琛听得乌云密布,“即便同出一脉,怎可随意出入他人内寝?”


“宋道长见谅,家弟年纪尚小,素日与我亲近,又贪玩了些,非是金麟台无规无距。”


姗姗来迟的身影出现在岸边,人未站定歉意先过了桥,一听就是盘玲珑棋局已步好。


莫玄羽闻言兴高采烈起身,拈起块酥就往他嘴边送,“瑶哥,你快尝尝我做得桂花酥,费了好久功夫呢。”


这动作到底过于亲昵,金光瑶干咳两声,在他凑得更近前抢下糕点,细细品尝了一番,走了赞赏的流程。随后从怀里摸了张纸符出来,画得横七竖八,像是那里修习剩的,仙界常见的哄孩子道具。


“玄羽,我与二位道长有要事相商,你且回避一下。”



晓星尘总觉得那符篆的纹路有些奇怪,还未细看便被倾身邀进了侧室。


金光瑶回头带上门栓,“对了,那碟酥,给他留些。”






邪祟并不算棘手,只是作祟分散泗河南北两端,流窜方向也蹊跷之处颇多,晓星尘还没来得及一件件理清,常萍便哭得天地动容,先一步跪到了自己面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宋岚刚带着拂雪回来时,晓星尘便已经转身去了栎阳。




层层石阶高耸陡峭,两旁牡丹开在不合季节的初秋,由专人精心打理,华贵靡丽,姿态万千。

缚仙锁将胸前绽放的牡丹割裂,少年人噙着不该属于那个年纪残忍笑意,踩碎了一地缱绻。


他身上还带着金星雪浪的靡烂甜香,擦肩而过时,一片花瓣落在自己肩头



——道长,你可别忘了我。








“晓星尘道长,” 敛芳尊缓缓行了一礼,身后的金星雪浪开得甚为炫目,令他有种不真实感,“既然道长已经向常宗主求证过了,金氏也只得做好本分之事,尽求公正,至于其他,着实有些为难在下了。”


子琛那时提醒自己,我剿灭泗河水祟之时,觉察其中蹊跷颇多,兰陵周边布防严密,本地冤魂甚少,不似自然幻化。我怀疑这与包庇薛洋之事有关联,其中内幕动机尚不明确,当静观其变,谨慎行事。


来问这一趟,他早该料到不会有结果。无规无矩的事,还是太多了。


大抵是觉得晓星尘的身影过于落魄,敛芳尊笑意稍敛,眉间不忍恰到好处。末了,悠悠补上一句,

“晓道长,生存道法岂能一概而论?血缘可断,人心难判啊。”





世事无常,世事如常,难求者名利,易得者心安。



他多年幽潜学道,不求和师傅一样仁智自安,唯愿个河清海晏人间太平世,也难免金光瑶一语成谶。兜兜转转,断断算不到人心。




那扇门终究是再开了。


子琛的血留了一路,他跪了一路,师傅的神色,到最后也未能看清。


时常调侃他的师姐于溪边驻足,怀抱着那本临摹了千遍的剑谱,书页里还夹着当年小师弟最爱的花儿,


“为道者,不欲盈,盈满则亏。”






血纱蔽目,曙光遥远。



山下的路还那么长,那么长。









【霁月清风微光缱绻温柔,恍然间,残阳照逸舟,归来携手。】



“道长,我怎么感觉这食谱在框你,”


少年咬着糖果,在灶房走来走去,一会儿拿起瓶瓶罐罐摆弄,一会儿又装腔作势念起来,字认半边纰漏百出。


晓星尘本就毫无头绪,焦糖糊了半边锅,油面薄厚似乎也不大合适。身后的目光穿过白绫,晃得令他愈发心神不宁,拈着一把香粉不知往何处,只好笑着撵人,


你先出去,再在这晃悠怕是晚上都吃不到。


少年也笑,我不管,我个伤员大老远跳上爬下给你摇了一天树,现在都腰酸背痛的,吃不到晚上你就赔我。

晓星尘思来想去,似乎觉得这颠倒黑白的话有哪里不对。几番拉扯,总算是打发走了灶神祖宗。




那盘桂花酥端上桌的时候,最先开口的阿箐。


她摸上碗沿,小心翼翼沾了层忙活半天的辛勤成果,面色凝重,“道长…这,真得能吃吗?啊——你干嘛啊!” 

阿箐脚上吃痛,刚想发作又被始作俑者阴测测的眼神憋了回去。

“屁话真多,道长你不要理她,肯定…”少年塞了一块,随即也无话了。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夕阳余晖透过窗棂,撒在这一地尴尬气氛里,衬得他双颊也浮上一层绯色。


可他有什么办法,小时候教她的师姐自己就是荒漠食神,后来又路途多舛,这厨艺的确没什么时间精进,充其量熬点清粥做点家常小菜,蒸个馒头都要碰运气。


晓星尘愈发窘迫,“抱歉…实在为难,剩下的还是泡茶或者酿酒吧。”


少年笑了笑,好啊,都酿酒吧,茶又苦又涩。



满打满算酿了两坛,一坛开在围炉夜话后的某年冬天,无聊过往和酒坛一起见了底。一坛深埋于树下,馥郁香气包裹着彼此心照不宣的情意,连日子都是甜的。







当年兰陵炼尸时,出于试验需求,薛洋时常会祸害周边的魑l魅l魍l魉l,偶有不慎跑了只出来,前来善后的金光瑶便会喋喋不休絮叨半个月。


只是他未曾想到,数载过后,仍有漏网之鱼会沿着河流出现在如此偏远的小镇。

这种水祟专挑此类远赴他乡形单影只的赶考人,路过某处江畔,顷刻间卷起惊涛骇浪,险些吞没缓行扁舟。

薛洋摸出一张符篆,正想抱怨那矮子办事不力时,霜华便已将人捞了上来。


书生拜了又拜,感激涕零询问道长何来师从何门,薛洋被他吵得烦躁,转身欲走,即听那堆陈词滥调里冒出句,

“道长一身侠骨,自义诚来,往义城去,好名字啊,好名字!”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若不弃,送你们一程,待我学成回来,必去探访。”


晓星尘正要婉拒,便听身后少年响亮一声“好啊!”


他无奈认命坐下,小友,这条路是反方向。


少年笑嘻嘻道,你的破剑要是能带两个,还管啥东南西北。

他把霜华的嗡鸣敲进剑袋里,“哎道长,那个穷书生文绉绉说得啥乱七八糟,什么城不城的,满地棺材还好名字?”


晓星尘示意他噤声,指尖沾了湖水,在船板上写下个“诚”字。

少年歪歪扭扭摹了半边,形似音同,确实难辨,“不是棺材,那是什么?”


刚欲脱口而出,自忖一番,方才那番赤子诚心的赞誉离现在的他太遥远。


晓星尘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


——义是世间道义,义庄之义,诚不欺,单一个诚字,便做不欺不瞒之意吧。


那可真不是个好名字,薛洋枕在他肩头想。他随手扯了片叶子,吹着不成调的轻快小曲,将两相柔情吹去江畔。



残阳倾泻在那叶扁舟之上,轻沙如镜,水天一色。







芳菲殿里,纸墨书香攀上熏炉,蓝家公子的惊世巨作躺在白玉桌案上,更为夸张的精美镂金框刚刚裱好,批红落于芦苇丛中,香烟袅袅看不真切。


莫玄羽端来的桂花酥早已凉了大半,些许糖渣落在画卷上。薛洋趴得毫无与古雅环境相衬的美感,等金光瑶等得瞌睡连连,惺忪间只见一句相逢何需,

陌路同舟。




最后恨生搅碎了亭台的一地书卷,替主人挽了出戏子无义。



降灾才饮过道观数人之血,正银辉闪烁快活不已,将炫目花海中那张伶俐的脸折成两簇。他难得敛去恶心笑意,一串儿如果将来为什么,如往日教自己识字般婆婆妈妈,一颗颗砸进胸前的金星雪浪,半真半假半箴言。


面对金光瑶夹杂几分无奈的质疑,薛洋回味了一番那人听到此生不必再见时的悲戚神情,丝毫不在意眼前的分道扬镳会不会殃及自身,档开剑势甜丝丝道:


我、高、兴







“我好高兴…”


这天他难得勤快,碗筷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和油盐酱醋一起摆放整齐。


那盘兔子苹果阿箐最后没有吃,果肉已经干瘪,他不嫌弃地嚼得滋滋有声,边揽了新的稻草铺在阿箐的棺材里,还顺手劈好了明天的柴。



做完这些细碎日常,少年重重摊在他怀里,晓星尘顺势揽住他肩膀,触到一片黏腻血渍,“你受伤了?”


方才顾着宽慰阿箐,却未曾注意他伤得不轻。


他暗自愧疚,今日那只走尸不同寻常,若是晚到一点…



他不愿继续细想,“我去拿药。”


可少年却环得更紧,语气没有一丝伤者的虚弱颓然,继续念叨着那不明所以的句子,


“道长,我好高兴。”




晓星尘走不脱,指尖点上少年额头,反反复复确认这人的确没有因伤口发炎烧出糊话,便扶着他坐于榻ta上。


温和灵力缓缓汇入,怀中人的声音亦有几分热l切,“院里的酒酿得差不多了吧?陪我喝好不好?”



晓星尘摇首,轻轻抚过他的发丝,“大晚上的,对伤口不好。”


“就喝一盏。”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何般心情这么好?”

晓星尘解下他脑后发带,抖抖身后略显寒酸的褥子,揽着少年挤进被l窝里。


若是平常,这人定要兜起刻意撩liao拨的尾音,作势将这动作化作欲//qing情/gu纵,缱quan合//huan欢。



而今他出奇乖巧,笑而不答,顺着发带末端同自己十指相合,“那就睡吧,明儿早起去集市。”




他看不到,少年那双眼睛在这长夜里明亮如星,藏也藏不住的欣喜。


——是困兽犹斗,羽翼未丰。




那时候他们都想,以后的日子还长,还长。







【若旧事混入梦里,且将心事付与谁惜。平生事总为今朝意,未有过或许。】




又失败了。


没心思管残卷兽骨遍地狼藉,反正收拾完了明天还要乱。


失血的晕眩感和腹部旧伤一同袭来。



痛,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蜷缩在床上,硬生生悟出了一身汗来。




深秋的飞虫总是蛰伏至深夜才来扑火,薛洋听着耳边的嗡鸣声有些烦躁,倒希望它们扑的真是火。


不论背对着门还是窗,似乎都有冷气从各处钻来。不,不是钻来,而是直接打在他身上,寒风呼啸,这劣质的棉麻薄被终于显露出本来面目。


真得好冷,他将身子缩得更紧。




恍若幼时瑟缩于墙角的日子,他握着干硬的馒头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背后是冰冷的墙壁,枯草干席怎么也盖不严实。长夜漫漫,麻木而茫然地等着明天的日落,仿佛这辈子也到了头。






这么多年,薛洋做过许多噩梦。


他从不信什么罪牍满篇炼狱阿鼻,即使在梦中提心吊胆,在梦中痛得si去活来,听百鬼啼哭,听冤魂嚎啸,他从生理反应的冷汗中清醒时,只会感到无比酣畅淋漓。


梦外的他永远比梦里自由恣意,只是如今,又如何分得清呢? 




睁开眼,面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那个岔路口,他再熟悉不过了。




一条较为宽敞,行迹颇多,另一条则窄小崎岖,青石板沟壑纵横,香烛残渣凝成一片斑驳。




道旁的老桂被山谷挤成歪斜模样,恰逢开花时,他和小瞎子都会摇一摇张牙舞爪的枝头,再坏心地捧一捧向前抛去。


晓星尘手中拎着篮子,静静地等在那里。桂花的香气萦绕,花瓣落于肩头,挂于鬓发,飘至白绫。



他没有眼睛,带着笑意,说,我们回去。







沿途的野花杂草,氤氲的雾气,都和这荒凉到不真实的场景相得益彰。


他跌跌撞撞地,沿着那条小路走去。


那么远,那么远。





待到扑进那袭白衣怀里,薛洋终于感到伤口生生疼。


“道长,”他埋在晓星尘的颈间,紧紧环着他的肩膀,“雾太大,我找不到路了。”


晓星尘一言不发地牵起他,二人走得很慢很慢,身影一如往日般被拉长。


少年笑着,惯用的讨巧语调,“我们去陪阿箐买首饰,我保证给她好好挑,那毛丫头出落得还算标志,收拾收拾说不定真有哪个不嫌麻烦的看上了。”


“到时候把她嫁了,筵席就随便摆摆吧,反正你兜里晃来晃去就那个几个铜板。”


“老嫌我认字认半边,那请帖你全包了,我一笔也不帮。”


“她也没啥嫁妆,不如把那只野猫崽子带走算了,反正那只猫只黏着你俩。我上回出门撞见它在角楼旁翻东西吃,一见我窜得比兔子还快。”


“然后咱俩就把屋子收拾收拾,请城西那个老头打点新家具。那纸糊的窗户太破了,成天都有蚊子咬我。”


“屋顶又漏雨了,你铺得草料总是玛不平,回回修回回漏,哎呀呀,果真这种事还得我来。”


“还有,白菜萝卜能不能换个烧法啊?成天那几样都腻…罢了,还是算了,兔子苹果手把手教你都不会,我也就这个饿死的命。”


“对了,上回去布庄定的那两件衣服也做好了,金丝镶边玉带垂腰,开春就能穿了。老板娘还送了顶帷幔,绣了只奇丑无比的鸟,说是讨个劳什子寓意,倒也省得我砍价。”



“你种的那些野花野草我养不活,院里那颗苹果树现在干条条地戳人,你回头记得修剪修剪,啊对,剪完别扔了,留着烧火。”


“说起这个,每次劈柴都是我,我接受我的宝贝剑可受不了,以后也得轮着来。”



“下次抽树枝挑石子不匡你了,总行了吧?”

......






沿途越走越荒凉,可他越说越多,


“道长,”他望向小路尽头,远见义庄的炊烟正徐徐生起,语气带着一丝希冀,“我们去挖那坛子酒吧,真得,不会再有碍事的人了。”




每次回来,晓星尘总会从怀里偷偷多塞一颗糖放在他掌心,然后才转过身去开门。


义庄门槛很高,薛洋习惯性挽上他的肩,晓星尘也会趁机俯身凑近,丝毫没察觉这动作像极了耳鬓厮磨 ——别让阿箐知道了。

那人握着自己的手慢慢摊开,炊烟拂过他的脸,攀上二人逐渐贴近的指缝。愈发暗沉的天空弥漫成一片朦胧,身后灯火逐渐迷雾隐没,再到什么都看不清。




——糖安安静静躺在手中。



和晚秋的寒霜一样,并不好看的颜色。







眼皮似乎涩着,晶莹在眼眶打转,没有落下一滴来。


他已经太久没哭过了,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哭。他深吸一口气,试着把身体蜷缩起来,然后神经质地抱住被子,搂紧臂膀,预想中的宣泄场景却并没有,鼻尖憋到酸痛,只余背后传来的阵阵冷意。


后来他将霜华揽过,再没有一丝起伏地靠窗出神,侧耳听着城中的秋蝉凄切,听着火烛噼啪。

听着家家户户,开始崭新一天的,嘈杂的声音。




瓷盏落地,碎开如花妖娆,有血泪坠落,堪堪摔在玉华里,溅散了残败破碎的旧坛,涂抹出一地苦涩。




微风拂过,吹散满城血腥。


霜华透血蒙尘,降灾噬骨恣然,紧紧相偎一处,看着它们的主人独坐于屋檐之上,指尖沾了桂花酒香,朝天上星子捎去了悄悄话,



“就喝一盏,好不好?”









凌迟常萍的漫长过程未给他带来一丝一毫快感,甚至连那句你不得好死的蝼蚁微辞也未掀起半点波澜。


平静、麻木、茫然,那些不为人知的情绪就这样被隐藏了起来,遇到阿箐之后彻底爆发,在这个路口达到了极致。



“那是道长的剑!你也配拿着!”



灵力紊乱毫无章法,掌心划破道道血痕,顺着剑柄滴落而下。

剑气卷携着深秋的枯草,有一道凌空劈中了那块立在路旁的方形石碑。



一条大缝从头裂到了脚。



霜华呜咽着冲开无辜碎石,银光划破主人心中的莫名愠怒,唤回了他仅有的理智。


薛洋动作停滞,神态恢复了之前那种平静。

他缓缓蹲下来,盯着那块石碑。


黯红血痕沿着凹槽爬进每个笔画,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义字碎了,徒留一城。



——“好名字啊!好名字!”






“晓星尘,”薛洋垂着眼,将那块染血的常氏家徽碾作齑粉,抛在了几步外的枯草垛里。

“我们回去。”



他一袭素白,长剑裹缠着旧绫,背影一点点都消失在格格不入的墨色中。


秋日的阳光依旧没能暖开山间浓雾,灿灿金晖被断裂整齐的山崖生生隔开,在小路投下一片阴霾。



远远望去,和那条石缝一样,裂得彻底。





【开眼倦年如流,见桂花新酿一秋,谁也曾拈花一笑走,苦白首。】





==========完========

①这段与《两全》第一章有联动,道长遇到的小孩子正是断指后的洋哥。被拆的医馆老板是唯一留给断指洋药瓶的,在道长决定救世的这一天,洋哥第一次放弃了世俗原则去偷抢了糖葫芦。

想表达的是二人世界观的变化。同时希望表达道长热爱的世人一开始就是包括着所有人的,他从没有想过放弃薛洋。

②困兽犹斗羽翼未丰,思考很久用未丰渐非做转换,最后还是选了相同的,想说明少年至死都没有长大。

③路。灵感来源于AC和原著那句“一条大逢从头裂到了脚”。动画剧情拉胯但义城开篇这个缓缓拉近的血路尽头,裂纹遍布的石碑,细节真得很带感 



祝大家磕粮愉快,年末了,要注意身体,一切顺利~

草木灰

终于赶霜降前画完了(இwஇ)

小情侣贴贴~

终于赶霜降前画完了(இw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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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yuan_W
红红火火   二编:把图重新改...

红红火火

二编:把图重新改了下🥰

红红火火

二编:把图重新改了下🥰

尘尽星生

条漫。我是土狗,就喜欢看帅哥打架

条漫。我是土狗,就喜欢看帅哥打架

尘拂兰若

【薛晓·朝露逢秋】2022薛晓霜降18h 终宣


    蕤烟薄雾胧素月,灯炉共语阑珊。世途怀憾楼阁远。城绰绰、露重重,三载平生梦偏安, 心曲一隅乱。

    霜降秋蓂映离恨,蜀东徒对影残。红烛泫泪催帐暖。楼荡荡,风缈缈,八稔余烬舍孤寒,流韵空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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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时间:2022年10月23日

●活动tag/粮单:#朝露逢秋 霜降18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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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晓·朝露逢秋】2022薛晓霜降18h 终宣


    蕤烟薄雾胧素月,灯炉共语阑珊。世途怀憾楼阁远。城绰绰、露重重,三载平生梦偏安, 心曲一隅乱。

    霜降秋蓂映离恨,蜀东徒对影残。红烛泫泪催帐暖。楼荡荡,风缈缈,八稔余烬舍孤寒,流韵空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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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时间:2022年10月23日

●活动tag/粮单:#朝露逢秋 霜降18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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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     (画)@尘尽星生 


[01:00]    (画) @依yuan_W 


[02:00]     (文)@尘拂兰若 


[06:00]     (画)@草木灰 


[08:00]     (画)@叶子兮一米八 


[09:00]     (画)@小爷今儿摸鱼了吗 


[10:00]     (画)@欧米ominous 


[12:00]     (文)@没味儿 


[13:00]     (画)@叶楠 


[15:00]     (画)@挑灯续昼 


[16:00]     (文)@紫眸轻烟 


[18:00]     (画)@元寒 


[19:00]     (文)@凌梅 


[20:00]     (画)@桔不正 


[21:00]     (文)@半江瑟瑟 


[22:00]     (画)@冬眠小逸 


[23:00]     (画)@岛田肉 


[24:00]     (文)@空弦白芷🌸 


彩蛋: @Nocono  

 @许微   

 @茗茗子 



🍀STAFF🍀

策划/美工: @尘拂兰若 

文案: @凌梅 

题字: @一勺酸橙汁 

特别鸣谢:

(初宣海报) @依yuan_W 

(终宣海报) @小爷今儿摸鱼了吗 


感谢以上所有参与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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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起,离人归。寒霜驱不散热忱,零露化不开深情,十月二十三日,订阅活动tag或粮单,共度属于他们的霜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