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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

【V斐】私奔在地球

非典型公路文,不完全符合原作设定。

 

 

Summary:来拥有爱情。

 

 

 

手机接到那条消息的时间是傍晚五点三十分,夏斐刚刚结束一天的忙碌工作,躺在沙发上的模样不像是个光鲜靓丽的模特界紫薇星,倒像是打着哈欠呜呜叫的蓬松金毛犬。

发信人是他的老板,此人今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四个小时前叮嘱夏斐不能在片场偷吃零食后就再也没了讯息。夏斐点开屏幕,等待听候资本家的指令,看见的却是一条邀请:Hi baby,今晚八点我来接你。

哎,男人,尤其是被荷尔蒙和多巴胺控制大脑的男人,一天不见总会觉得如隔三秋。夏斐在心里叹气,又忍不住觉得甜......

非典型公路文,不完全符合原作设定。

 

 

Summary:来拥有爱情。

 

 

 

手机接到那条消息的时间是傍晚五点三十分,夏斐刚刚结束一天的忙碌工作,躺在沙发上的模样不像是个光鲜靓丽的模特界紫薇星,倒像是打着哈欠呜呜叫的蓬松金毛犬。

发信人是他的老板,此人今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四个小时前叮嘱夏斐不能在片场偷吃零食后就再也没了讯息。夏斐点开屏幕,等待听候资本家的指令,看见的却是一条邀请:Hi baby,今晚八点我来接你。

哎,男人,尤其是被荷尔蒙和多巴胺控制大脑的男人,一天不见总会觉得如隔三秋。夏斐在心里叹气,又忍不住觉得甜蜜。他下意识地回复“好”,看了又看,又担心Vein会认为单独一个字过于生硬,遂补上卡通狗狗撒娇表情包,妥帖地照顾了老板情绪。

他站起身,一扫先前下班时的疲惫神色。男为悦己者容,夏斐端详着镜面里投影出的这张脸,琢磨着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去约会:最简约但款式别出心裁的黑白灰?颜色跳脱但衬人气色的红绿黄?或者之前被Vein夸过杏色风衣搭上宝石蓝胸针如何?

沉浸在装扮中的模特为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约会而服美役,时钟走向七点五十五分,他还在精挑细选今晚要戴上的耳钉。终于等到八点整,他熟练地钻进楼下等候的那辆帕加尼,正要问今晚去哪里,可惜话还没说出去,Vein已经一脚油门踩到底,超跑载着他们用超速度跑出重影。

“Suprise!”Vein宣布,“我被坑啦,现在是亡命天涯ing!”

夏斐完全处于状况外,他扭过头来看了看Vein,确认Vein并没有在开玩笑,只是用一种“我们要去参加朋友婚礼”的语气说出这样的坏消息。

事已至此,夏斐短暂宕机,片刻以后又反应过来:好险好险,还好他上车的时候扣上了安全带,避免了整个人在座位上被惯性甩出去。

“你被坑了?什么意思?有没有伤到哪里?”夏斐脑袋连轴转,嘴上不停问,“是竞争对手使诈还是自己家里背刺?”

“字面意思,没受伤,你放心。”Vein一一回答,逐句回应,还自己添加了附加题,“我早有准备,跑的还算快,不过确实有点小问题。”

“什么小问题?”夏斐反问,“难道是你其实还没吃晚饭?”

“很喜欢你的幽默感和贴心,感谢你提醒了我还有这个差点被忘记的问题。”后视镜里的城区街道被急速拉远,Vein随手调出车载音乐,在明快典雅的交响曲声中宣布正确答案,“是我们的后头还跟着那些蠢货雇来的追兵,再跑慢一点的话,别说晚饭了,命都要没咯——”

身后是霓虹灯交替闪烁,前路是枯藤老树昏鸦,夏斐在夕阳西下的光晕里强忍晕车的不适,质疑Vein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都已经到了生死紧迫的关头,怎么还不当机立断的立刻跑路,反而要捎上他?

“说这话就见外了。”Vein不会读心,但夏斐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理解,只需要老板稍稍看上一眼,那点小心思立刻显露原形,“我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面对那群豺狼虎豹,再说了,我哪舍得看不见你——哎,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快要哭了?”

倒也不是真要哭,只是再理性的人也会在极端时刻由感性主宰身体,更何况夏斐虽说是纯种理工男出身,但正是二十出头会伤春感秋的年纪,乍一听Vein这番真心诚意的甜言蜜语,心神动荡下还在想原来就是爱情。

他抹了抹眼睛,企图压下泛红的眼眶,在Vein哼的乱七八糟的歌声里问他:“好吧,那我们现在去那里?”

“流浪可没有目的地。”Vein抬手在夏斐的脑袋上呼噜一把,手感毛茸茸,很适合解压,“不会还以为我在逗你吧?我们是真的要亡命天涯。个人建议你现在可以构想一下遗言了,大明星。”

夏斐神色逐渐呆滞,眉头开始扭曲。Vein瞥一眼他的表情,忍不住又是噗嗤一乐:“你们国家不是有一句诗来着?人生自古谁无死,哦,或者说人固有一死,总之都是一个意思。别这样哭丧着脸了,我来想想……有了,要不然你现在开始信佛,这样能祈祷下辈子投个好胎,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活到一百岁,如何?”

夏斐沉默不语,看上去并不对Vein的信口开河有任何反应。Vein深知夏斐的脾性,明白这下是真的有些难搞定,只能假装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来讨欢心:“好吧、好吧,虽然我现在是没钱没权也没势,但好歹这张脸还在。你放宽心,临死前我会再好好打扮一下,保证死相不会凄惨,到时候就算下了地狱也不会让你丢脸的。”

“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么恐怖的话啊!”如同天书的应用物理没让夏斐崩溃,曾经无力支付的学费和生活费也没让夏斐知难而退,但此刻的沮丧和无助是天降的暴雨,快要将夏斐整个人都淹没,让他难得地、不管不顾地发泄情绪,“你怎么不早点说今晚是要逃命?我还没戴上戒指呢!”

Vein摸不着头脑,叱咤风云的黑帮首领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倒不是因为夏斐这样发脾气,实在是没听懂他在意的戒指是什么东西。

“是我昨天一个人偷偷去给你订的婚戒!”生死关头,夏斐抽空心疼了一下钱包。天知道他是做正经模特的,来钱可没Vein这种黑恶势力资本家那样快,“我还想着等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亲眼看你戴上呢——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那可是最贵的一款对戒。订下它的时候我还发誓,这辈子到死都要戴着它的!”

车轮压过黄沙覆盖的碎石路,慷慨激昂的指控声被城郊外的疾风吹散。交响曲不知何时播放完毕,下一首情歌的前奏还没响起,Vein眼疾手快地切换再关闭,车窗落下再升起,密闭的空间里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

夏斐大约还在生闷气,想必此刻正在心中为无缘再见的婚戒进行哀悼的葬礼。Vein知晓此刻并非停车整顿的好时机,但还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在夏斐询问的目光中踩下急刹,开口时的语气里有自己都尚未察觉的笑意。

“好了,别担心,刚刚说的都是逗你的。”Vein坐在主驾上探过头去,捕捉到夏斐那双闪躲的眼睛,“不管什么难事,只是我要去找个欠我人情的老朋友,让他帮我解决这种烂摊子。”

介于种种原因,夏斐永远对他人保持警惕,但这份警惕在Vein面前起到的效果等于零。面对Vein三言两语的安慰,他居然一股脑的都相信,完全没有意识到说话做事要讲证据。

哎,实在是很好骗的一个小孩。Vein在心里感慨,嘴上还要保持笑容,想着还好夏斐遇上的是自己。

倘若时间允许,Vein不介意当场向夏斐说清这场变故的原因和那位朋友的底细,但后视镜里隐约可见的模糊黑影像是死神在向他们告急。

他看着脸色明显缓和的夏斐,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还是轻声开口问:“会开这辆车,对吧?”

夏斐点头不过一秒钟,主驾车门已经弹开,Vein说太好了,接下来是你的主场——过来,sweetie,坐到这里。

等到夏斐双手握住方向盘,再朝副驾一看,才发现老板跑路也要开风骚超跑是有原因:一看就不像遵纪守法好公民的老板表里如一,从座椅下拆零件架起狙击枪的动作快到夏斐根本看不清。

“……老板。”夏斐诚心诚意发问,“你平时接我上下班的时候也是开着这样的军火库吗?”

“当然。”Vein手上动作没停,另一把冲锋枪又如同变魔术般出现,“哦,顺带一提,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上个月带你去兜风的那辆也不赖,它可以在十秒钟内变七种伪装色,你喜欢吗?”

“当然,很棒,喜欢。”夏斐念叨着短平的词语,试图缓解突降大任的压力,“你ok了吗?准备出发?”

“不着急。”Vein将枪架在车顶,又钻回夏斐面前,随手摘下凹造型的墨镜,状若无意地将镜架别上夏斐的衣领,“还有一段距离,等他们再追上来一点儿。”

久闻干这行的爱玩刺激,夏斐也算切身实地感受到一些极限蹦迪的乐趣。他摸着Vein的镜片,最后一丝焦躁的情绪也被无声地抚平。

“好啊。”夏斐说,“他们追上来还要三十秒。老板,你回头。”

于是Vein转身看去,有温热柔软的触感覆上嘴唇。偷袭者停留了两轮呼吸,在Vein俯身凑近的时候又举手投降:“不行!别亲了——他们要追上来了!”

“咔哒”一声,夏斐被点穴似的愣在主驾驶位上,双手还维持着一眼可知是欲拒还迎的姿势。Vein被他这幅模样逗得快要笑背过气去,弹了弹他脑门说你想什么呢,帮你系安全带而已。

哦,好吧。夏斐撇嘴,很大声地用音量来掩盖心虚:要出发了!

出发,向前,不回头地冲向地平线。夏斐的身体有冷汗,心却是滚烫一片。枪声在他耳边炸响成乐章,在精神高度紧绷的时刻,他听见Vein在低声哼着什么旋律。

直到枪声渐停,人仰车翻的满地血腥都被甩在身后,Vein三两下将机械拆碎成零件,重新坐回夏斐的身边时,夏斐才终于想明白Vein在唱什么曲子,原来是那首被切换掉的老旧情歌。

车载GPS因为定位的原因被暂时停用,夜幕来临时的荒野像是刻耳柏洛斯张开的血盆巨口,随时恭候迷途的旅者闯入冥土。Vein从车窗下抽出手绘的地图,在夏斐“老板你好像哆啦A梦”的吐槽声里指点方向:左转弯,朝前开,再右转,那儿有座小镇,我们在那儿稍作休整。

引擎声跟随着指路的指令轰鸣再停止,夏斐看着停在废旧瓦砾堆前的逃亡时期代步工具,琢磨着得再找点遮蔽物围在四周,好让这个宝贝完美的隐藏。Vein围着它转了一圈,说先别找掩体了,帮我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

“就算你现在和我说,你的后备箱里藏着核武器,我都不会觉得有多意外了。”夏斐探头一看,“……老板,你是不是有什么艺术梦想?这是大提琴盒吧?”

他提起琴盒上的背带,本以为会有沉甸甸的重量,但没想到里头空无一物。Vein朝他伸手,说扔过来,现在我要做流浪乐手。

哪家流浪乐手会在琴盒里藏热兵器?夏斐由衷有些佩服Vein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一米八七的男人背着伪装的乐器站起身,一把揽过夏斐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带他朝小镇中心走去。

夏斐说哎——我还在找掩体!

Vein说哎——又没人会在大晚上去废墟,车停那儿好的很,用不着费心。

银辉洒在斑驳的土地,流浪乐手用乡音哼着安眠曲。夏斐抑制不住生理本能,忍不住要打哈欠,又被兜头吹来的冷风冻了个激灵。Vein伸手去捏他被冻红的鼻头,换来夏斐敢怒不敢言的报复:他故意落在Vein身后一步的距离,借着月光去踩地面上的阴影。

旅馆前的路灯亮了三下又停,不知疲倦的飞蛾还在一股脑的围绕着唯一光源飞来飞去。夏斐站在门口,看着Vein轻松自得的变着口音和唯一的前台交流。墙壁上悬挂的老旧时钟“咔哒咔哒”指向十二点,夏斐的睡前故事不是灰姑娘穿着水晶鞋逃离舞会,是Vein朝他招招手,递给他一张泛黄的旧房卡。

他跟在Vein身后,踩在旅馆木质楼梯的第一瞬间就听到了摇晃的旋律。被潮湿的水汽侵染的木头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让夏斐无端想起无意中听过的将死之人的悲鸣,他们从喉管里挣扎出只言片语,控诉Vein的的残忍行径,诅咒他在滔天的业火中下地狱。

可是传说里穷凶极恶又生性多疑的暴君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要牵夏斐的手。阴仄腐朽的廊道里,夏斐注视着Vein的眼睛,恍然间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同时拥有着出众皮囊和锐利性格的新人模特没少遭受过同行的苛责,在籍籍无名又无可依靠的年月里,青春美貌不是替他博出命途的利刃,是逼他向坎坷人生低眉俯首的死局。

可是有人随手掀翻了布满人面兽皮的棋盘,如同救世主一般从天而降。他俯下身,单膝跪地端详着夏斐的脸庞,饶有兴趣地观赏着小模特身上宁折不弯的锋芒。

猩红色的发尾凝集着浓厚的血腥味,夏斐在失神的片刻还以为自己会被锐利的犬牙撕碎。可Vein只是脱下了披在肩头的外衣,在夜风中用埋金绣银的布料包裹起一具年轻炽热的躯体。

名片被轻飘飘地塞进夏斐的手心,在救世主起身离开前,夏斐听见他说:如果你愿意,欢迎你的来信。

如果要给夏斐的喜好与厌恶排个榜单,排在最讨厌榜首的一定是欠人情。他本能地抗拒一切垂涎于容貌的援手,痛恨所有人心对弈的交换利益,但一定是因为那天晚上的星光太闪烁,映衬出Vein那双狡黠的眼睛,让夏斐从中窥见改写命运的可能性。

选择权握在夏斐的手里,他在蜗壳般大小的出租屋内蜷曲身体,闻得到Vein的大衣上残留的烟味——不是雪茄里的尼古丁,是开枪后残留的硝烟。

他辗转反侧,不断地思考着为什么会是自己。难道从未显灵的上帝大发善心,要夏斐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不、当然不会,至少夏斐从不将自己的前路交给所谓的神明。或许这只是Vein的一时兴起,无论国籍,无论年龄,甚至无论性别,人类这种生物就是爱演救风尘的戏码,没准到手之后就会失去耐心。

他对此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却还要强装冷静地维持一副处变不惊的面容,在低廉的报酬和高额的物价中来回周转,那张名片被他藏在Vein的大衣里,大衣被压在抽屉的最底层。

不要再看、不能再看,只要一见到相关的物品,夏斐总是能想到那个人的眼睛。他自认为已经足够有克制力,直到他在某场晚宴的后台,恰巧看见恶名昭著的投资者们聚集在一起,醉着酒幻想要如何取代Vein的成绩。

于是那张名片成为了夏斐在雨夜奔走的指航灯,叩响那扇门的前一刻,夏斐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别太狼狈,但在见到笑着迎接他的Vein时,夏斐清楚地明白自己的伪装都功亏一篑。

“感谢你带来的讯息。”Vein看上去彬彬有礼,完全是位热心的好客者,“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不如留宿一晚?”

低沉的嗓音如同塞壬在歌唱,蛊惑意志坚定的舵手坠入迷途。夏斐犹豫片刻,视线却忍不住追随。肤浅而令人绝望的一见钟情是世界上最最烂俗的爱情故事开场白,但夏斐知道,他在背下名片上的每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无路可退。

深夜里回荡着情人的絮语,Vein的手指拂过夏斐的眼睫,“daring”——他这样说,“your eyes like diamonds,或许你会喜欢珠宝类的饰品?”

“等等,不是的,我来这儿并不是为了向您索求什么,我只是想要报答您。那天晚上如果没有您,我恐怕已经……”

“嘘、嘘。”Vein阻止他的辩解,“当然,我知道你讨厌欠人情,不过我记得名片上有我的电话号码,怎么还需要你亲自来这儿?”

被戳穿心事的窘迫让夏斐沉默,那一天的Vein牵着他穿过长廊,迈上阶梯,在拧开房门前回头看他。紧接着潘多拉魔盒开启,夏斐的世界从此充斥着金山银海般的光彩陆离。

陈旧的旅馆客房里散落着发霉的气息,好在一切用品至少看起来还算干净。在Vein松开夏斐的后一秒,夏斐反握住他的手腕,状似随意地朝他微笑。

“来做点约会该做的事情。”




仰面倒在床铺上时,夏斐勾着Vein的脖颈,在意识游离的缝隙里不自觉地笑出声。Vein回以一个稍显疑惑的眼神,得到夏斐半真半假地叹息:有点浪费我今天的精心打扮,结果最后还是要干这种事情。

Vein对此哂笑,在亲吻的间隙里批评夏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不专心。他用手指丈量夏斐的每一寸骨骼,冰冷的项链紧贴着温热的脉搏,钻面在黑夜里闪烁光泽。好孩子,放轻松,看着我——上回在秀场的更衣室里,你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咬你?

爱欲是能要人命的武器,让人不自觉放松警惕,只想沉湎于爱人的怀抱里做鸳鸯交颈。夏斐在天将明前昏昏睡去,再睁眼时已经快到晌午,阳光穿破云雾,灼烈到像是要烧干所有的晦气。

Vein坐在桌边看早报,头版头条写着经济动荡的危机。夏斐磨蹭着坐过去,咖啡和便利店的三明治搭配着放在面前,Vein居然还有闲心手动给咖啡拉了个花,真是很有闲情逸趣。

夏斐一头埋进咖啡豆和面包的气息里,嗅觉暂时被麻痹,眼神倒是尖得很:“老板,你领口上是什么?”

Vein穿白衬衣,针口大小的痕迹落在夏斐眼里都是明显到不行。当事人正要说这是三明治里番茄酱的尸体,但夏斐侦探已经果断出击,毛绒绒的脑袋凑在Vein的胸口,果断宣布结果判定:“哪儿来的血,你受伤了没?”

“买早餐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几只追过来的小蚂蚁。”Vein说,“别紧张,我没事。”

夏斐伸出手,在Vein的身上四处按了按,确认他没事才彻底放心。重新享用早餐时,他的耳垂被Vein轻轻捏住,圆润的耳钉恰好落在指腹,裹挟出一片燥热的红晕。

Vein说,你戴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耳钉。

夏斐用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做回复,片刻后又带着抱怨的语气朝他笑:我说什么来着?为了见你打扮那么久也没什么意义,这可是我昨天选了两个小时的结果,但你居然才发现。

Vein举手投降,不和刚睡醒的人进行口舌之争。夏斐解决了饥饿问题,迎着窗口晒日光浴,又开始挑起新的话题:“老板,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你朋友那里?”

“很快了。从这儿出发,向西直走三个小时的车程。”

夏斐又叹气,这下是真心实意的愁眉苦脸,难过到嘴角都在朝下撇:“还以为你能顺路带我去看海岸线,没想到压根不会经过海边。”

被他像模像样指责的人轻声笑,站起身时从早报下抽出黑色的物品。夏斐在看清的一瞬间绷紧身体,听见Vein纵容的宽慰:“抱怨的话留到待会儿再说吧,现在有勤劳的工蚁又来上工咯。”

晌午时分,窗外风平浪静,门外沉沉死寂,原本在用餐时刻里做背景音的住客和挨个清理房间的员工都失去声音,窸窸窣窣的声响突兀地在房门前响起,诡异地划破令人窒息的寂静。

夏斐靠在窗边,悄悄扫一眼楼下的场景,运算起现在跳窗逃亡的可能性,最后发现成功率等于零,其中百分之九十的失败原因是露出脑袋的瞬间被楼下守株待兔的持枪男人射击,剩余百分之十的失败原因是摔下去后失去重心,一头栽死在水泥地。

“我猜你一定不愿意钻这里的排水道口来逃生。”Vein很能体谅夏斐身为帅哥的偶像包袱,贴心地给出新规划,“为了给我们的大明星考虑,不如我们走正门出去。”

天无绝人之路,但有的路就像电子导航给出的地图,只考虑用户能不能到达目的地,至于是死是活的走出去,这就和导航没有半点关系。夏斐有时候也会怀疑Vein是不是和导航签订了什么协议,不然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馊主意。

“其实我也不是完全不乐意。”夏斐提出异议,“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去撬浴室的下水道?”

Vein拎起大提琴包的手停顿半秒钟,驳回夏斐的热心建议。于是夏斐只能在心里哼气,大敌当前,他决定给Vein一点爱美之人的面子,不戳穿他到底是谁不愿意灰头土脸满身发霉的爬出去。

“叮咚”一声,门铃响起。夏斐跟在Vein身后,等待着门口传来“Room service”的发难口号,却没想到Vein完全不讲武德的直接拉开房门,打了一号倒霉工蚁一个措手不及。

消音器嵌在枪口,“咔哒咔哒”如同时钟尽职尽责的读秒。身穿服务员制服的男人倒在门口,额头被子弹贯穿出血肉分明的伤口,夏斐瞥一眼这张灰败的脸庞,想起自己似乎见过他的模样。那是毕恭毕敬跟在Vein身后一段距离的年轻人,沉默寡言,从不敢抬起头来和Vein说话。

又是三声读秒,接下来是躲藏在角落的服务员传来压抑的哭泣。Vein早就将整个旅馆的构造摸清,此刻如闯无人之境,横冲直撞地带着夏斐从隐蔽的出口奔逃而去。风卷起Vein随意散开的发尾,在日光下明亮到如同浪漫派画家笔下最动人的色彩,要牵引着夏斐义无反顾地跟随他在死神刀刃上起舞。

Vein停下脚步,再一次回头看向夏斐。光影洒在他的侧脸,耳坠随着他微微偏头的动作摇晃,像是神话传说里的红线在蔓延,要将另一段紧紧捆上夏斐的四肢,让夏斐从此甘心抛弃除他之外的一切,陪他私奔去海角天涯。

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Vein对他说:“你要吃蛋糕吗?”

“……”

夏斐生平头一次怀疑自己听力有问题,或者也可能是一觉没睡醒:“什么?”

“我说,你要吃蛋糕吗?”Vein耐心重复了一遍,又伸手指向四周,“这家旅馆供应午餐,今天的饭后甜点是蛋糕。”

甜品上装饰的糖霜味儿终于争先恐后地灌入夏斐的呼吸,在不知名小旅店的后厨里,他们四目相对,执手相望,从彼此的目光里都读出来同一句话:你是不是有病?

夏斐这次终于先声夺人,一边抑制即将过速的呼吸,一边提醒自己做好面部管理:“谢谢,不需要,现在快翻窗,希望你能在逃出去以后取消我的饮食管理。”

Vein不计较他的大不敬:“好的,不客气,马上就出去,就算我不亲自监督你,你的经纪人也不会放过你。”

他们从后厨的小天窗里翻出去,前方暖风融融,后方枪林弹雨。夏斐光是想想就无法忍受即将到来的人体描边大作战,只能在狂奔时向Vein施加压力:老板!你想想办法啊!你说句话啊老板!

快到了。Vein给他画饼,再坚持一段距离,哎,你尽管放心,我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水平,隔着大老远的根本不可能打中你。

好在Vein或许天生适合做预言家,又好在两个人认路水平超群,看到停在瓦砾堆前的军火库时,夏斐眼睛一亮,正要做百米冲刺,但念头一起就被Vein拽着后领拉了回去:“别过去,绕道走,我们得借个车。”

夏斐不明所以,眼睁睁看着自己被Vein拉扯着远离。一辆陌生的轿车停在不远处的山坡下,其貌不扬的车旁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黑衣人,以夏斐识人的标准看看过去,这像一个能持枪杀人的杀手,也像一个愣头愣脑的银行抢劫犯。

灌木丛成了最好的遮蔽工具,他们躲在绿荫的阴影里。夏斐满怀期待地等待Vein手起枪响,没想到Vein卸下随身的“艺术梦想”,又将枪塞在夏斐手上。

“没子弹了,帮我换个弹匣。”Vein说,“我去近身解决他。”

勃朗宁躺在原地,放哨的黑衣人喉口喷涌的的鲜血也淌在原地。Vein背对着夏斐,没有一秒钟有过回头的动作,仿佛他的身后是另一个自己。

“借”来的车大摇大摆停在夏斐面前,夏斐很是上道地坐进去,将更换好的枪支拉栓后放在Vein身边,没有凑过去邀功请赏,只是向车窗外张望:“怎么要换车?我们的那辆要怎么办?”

Vein的驾驶风格很适合去拍摄速度与激情,再普通的引擎也能给他开出让人头晕目眩的旋转感来,好在夏斐早已适应,这才避免酿出一场昏迷的悲剧。被抛弃的帕加尼近在眼前,数不清是多少号的工蚁全副武装地赶来围捕,在看见猖狂路过的轿车时发出惊恐的呼声。

“之前你不是说很喜欢看烟花吗?”Vein的疑问像肯定,“想不想再看一次?”

夏斐呼吸停滞,听见笑声响起。好戏开场,爆炸声是首当其冲的序曲,无可抑制的火焰冲天而上,肆虐吞噬来不及逃亡的雇佣兵。自爆的军火库带来无人可以幸免的冲击,即使夏斐躲藏在安全地带的密闭空间里,也在吞天的火光中明显感知到大地的轰鸣。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Vein仍然沉浸在恶作剧成功的乐趣里,拍了拍夏斐颤抖的手指,“紧张什么?”

“要是不小心玩脱了,死的可就是我们。”人在极度无语时会发笑,夏斐也不例外,“我可还没戴上戒指,差点就要死不瞑目了。”

车窗缓慢降下,血肉融在风中吹拂向天尽头。夏斐仰头去看最远处的云层,听见Vein对他说,放心,我也还没被你戴上戒指。

阳光普照生辉万物,也广渡腐朽废土。夏斐迎着风声摘下贴身的饰品,松手时能听见钻石落地的叮铃声响:“好可惜,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一款。”

不知何时被别有用心之人藏在宝石中的窃听器和定位系统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滚落,跌入路边的泥潭中不见踪迹。Vein为他鼓掌片刻,说你刚刚的表演真是完美,只做模特不做演员着实可惜。

心照不宣的默契被留在一片狼藉的旅馆里,夏斐清楚地读懂Vein的每一句暗语,例如他确信Vein绝不认为他会保留曾经的耳钉。

那枚小小的、不起眼的圆环耳饰在被同行刁难时掉落在泥土里,然后Vein从昏暗的巷口出现,那些苦痛的记忆跟随着耳钉一起,被夏斐永远留在了过去。

有人会自作聪明地等候在西边的城市里,满怀得意的打算将庞大的帝国一口吞并,但汽车驶出小镇,在分岔路口不回头地朝着东边驶去。

远离硝烟和纷争,此刻正是阳光最盛的好日子,重获自由的灵魂在安逸的氛围中伸懒腰,舒适到快要睁不开眼皮。Vein再一次哼着没唱完的旋律,情歌变成安眠曲,在结尾处插入念白:“睡吧,不会再有人追来了。”

夏斐转过头看向Vein,永不熄灭的火焰停留在这一方窄小的天地。Vein的语气轻松随意,但夏斐仍然沉默片刻,疲惫地眨了眨眼睛。

“老板。”夏斐说,“我有话想对你……”

“嘘。”Vein在笑,“先别说,或者不用说——安心睡一觉吧。”

于是夏斐也笑起来,好吧,天大地大,老板说的话总是最大的。但他不愿意就此轻松地闭上眼睛,至少在坠入梦中前,他仍然希望Vein能再多看他一眼。

Vein如他所愿,停车、熄火、拥抱,在松开夏斐的前一秒,Vein侧过身,将亲吻印上夏斐的眼睫:“等你睡醒,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在平稳的车速和轻微的摇晃感中闭上眼睛睡去,直到安全抵达目的地时也仍在梦里。刘枭站在幽暗的地下车库中,准时将一沓文件递到Vein面前:“难得你亲自跑一趟,我正好有空给你赠送一份附加服务,帮你把其他问题都解决了,不上去坐坐?”

“不用了,赶时间。”Vein向后仰去,示意刘枭越过他去看副驾驶座上熟睡的人,“Felix说回去要和我求婚——哎,你到时候来吗?给你留个贵宾席。”

“谢谢邀请。”刘枭向来是个很给面子的合作伙伴,“不过我原本还以为,你不会答应他。”

为什么不呢?这世上还会有比两情相悦更美好的事情吗?俗人总是谈论财富,庸人总是渴求权利,Vein自认和俗人庸人没什么不同,他拥有财富也享有权利,现在他想做一个自由的普通人,来拥有惊险的爱情。

“只要他说,我当然会答应。”Vein挥挥手做告别,“那就说定了,到时候记得来。”

他们迎着日落黄昏踏上归家的旅程,被随意放在后座的文件夹跟随惯性的颠簸四散开,纸页比刀锋更锐利,却又轻巧地如同羽毛无声落地。

那张纸上印刷着最隐蔽的卧底明细,照片上的人拥有一双最明亮的金色眼睛,此刻正沉睡在Vein的身边,期待一场梦中的婚礼。






 


辻

新角色他连名字都没有剧情都没出我就p完了

新角色他连名字都没有剧情都没出我就p完了

鱼丸粗面

【翻译|V斐】看门狗 哈巴狗

Vein的危险无可指摘。

因为他的锋芒从不刺向你。因为你善用他的危险。因为你享受他为你挥舞权柄的时刻。因为如果他是上膛的枪,偶尔你也能下令"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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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6.7k|标题:Guard dog lap dog

作者:honorarybimbo|🔗62307922

*英都篇第四集后(没出场却全程被吐槽的刘枭…枭推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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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老板。"

 

夏斐在过去十分钟里有九分多钟都在发牢骚,准确来说应该是整整十分钟,也就是说,除了他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花了几秒钟调整脚步、...

Vein的危险无可指摘。

因为他的锋芒从不刺向你。因为你善用他的危险。因为你享受他为你挥舞权柄的时刻。因为如果他是上膛的枪,偶尔你也能下令"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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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6.7k|标题:Guard dog lap dog

作者:honorarybimbo|🔗62307922

*英都篇第四集后(没出场却全程被吐槽的刘枭…枭推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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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老板。"

 

夏斐在过去十分钟里有九分多钟都在发牢骚,准确来说应该是整整十分钟,也就是说,除了他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花了几秒钟调整脚步、暗自气恼的那一分钟停顿。

 

Vein侧身停下,对这番咕哝抱怨置若罔闻,没有任何行动,直到夏斐再次加快步伐,双手插兜,皱着眉头仰望天空。

 

继续抱怨。

 

"他是个不错的商业伙伴。"Vein并非纠正,他只是将刘枭存在的现实重新引入对话。此时半夜三更,大多数喧嚣都蜷缩在街角某处静止不动,暖色街灯织就的夜幕下,街道几乎显得浪漫,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和偶尔车辆驶过的轰鸣声回荡其间。在房屋角落的某个地方——那些巷道和支路最终都会通向水泥铺就的大道,让此地配得上现代语境中的"City"之称。都市感。

 

浪漫主义早已不复存在——城镇曾在意自己是否看起来有人居住。

 

为美好得体的现代性欢呼,为来去匆匆的人潮门面欢呼,为暗示财富倾向的幻象欢呼——人们工作,人们购物,人们忙碌,将腐烂肉体的恶臭深藏进城市更深的地方,他们把所有对生活幻灭到无暇清洗伤口的人塞入其中。

 

像这样的街道,既是犯罪温床,也是宁静港湾,构成了城市真正的循环系统。动脉中挤满了人潮,他们朝着同一方向奔涌,携着某种执念,滋养着暴力的温床与深夜的荒唐。

 

最终会流向他的手中——当它们没有更多价值可以榨取时,Vein便来收拾残局,假装自己正在将它们重新拼合起来。

 

"他性格很差。"夏斐回答得太晚了。他并不是刻意斟字酌句——Vein不是那种他必需奉承讨好才能拿到钱的人。毕竟这份差事既无趣又不道德——但即便想修饰言辞,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表达。

 

他将视线偏向一旁,不知为何眉头皱得更深。 


"他身上有种......"

 

卑劣?隔阂?错误?另类?

 

Predatory. 掠夺性。

 

刘枭玩的游戏从不提供指导手册。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何时已经置身局中。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质如何,无论Vein的名字如何频繁地穿插在对话里作为安全绳,夏斐仍感觉自己像困在灌木丛中的兔子,自己制造的死胡同,林间空地中央的陷阱,四面环绕着低语般的阴影——那些阴影不像在闪烁,倒像是在滑行。

 

他总在竭力让自己远离刘枭所在的任何事物。

 

充满权力与威压。

 

Dangerous.  危险

 

Vein当然也危险,不言而喻,夏斐觉得自己很荒谬——想到这个陈词滥调的认知竟然能在他此刻死寂的脑细胞中刮擦出新的火花——夜深了,他厌恶这桩差事,厌恶至极。

 

但Vein带来的危险截然不同。它清晰、容易追踪、显而易见。夏斐解读他,就像Vein解读夏斐:优雅而从容,毫不掩饰打算做某件事的意图。若Vein蓄势待发,那打击必将精准命中;若Vein侧身让步,只因胜局早已锁定。

 

Vein之所以危险,只因他本就是世界自然法则的一部分。Vein的强大无可指摘,他永远高昂头颅的姿态无需刻意证明,正如向人解释他们呼吸的空气是空气,纯属多此一举。

 

Vein的危险无可指摘。

 

因为他的锋芒从不刺向你。因为你善用他的危险。因为你享受他为你挥舞权柄的时刻。因为如果他是上膛的枪,偶尔你也能下令"开火"。

 

"我不认为他值得信任。"夏斐最终下结论,扬起下巴,刻意加重语气以示捍卫立场的决心,但只换来了Vein哼的一声。片刻之后,Vein饶有兴趣地转头撇了他一眼,并放缓脚步耐心地走着,夏斐的虚张声势瞬间泄了气,他只好从焦躁的碎步疾走退到他身边并肩而行。

 

"谁说要让你信任他?只要他钱到位,谁在乎。"

 

夏斐用喉音回答。那声音卡在咽部,介于不悦与不同意之间。介于在"随你怎么说"与"为什么这么说"之间,介于"或许我在乎"和"或许你也该在乎"之间。

 

"我不知道。"夏斐叹了口气,踢飞了一颗没人注意的石子。他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其实这并不重要,毕竟这个点太晚了做不成任何正事,何况他的日程安排主要由他身旁的男人决定,因此无论是当下的几分钟、或是接下来几小时里造成的任何偏离,都无需他来担责。

 

无论如何,这样更好。

 

这有种特别之处。

 

存在于Vein独自创造的空间里是不同的。这里有一个气泡,只要他愿意就能走出这个气泡,踏入现实世界——充斥着啃指甲般的焦躁。抛开安全不谈,生存的需求在这个空间里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运作。Vein的影子更大,如果他愿意,足以将夏斐隔绝于万物之外。如果夏斐呆在原地、安分守己地站在Vein气场笼罩范围内的任意角落,他很可能会就这样度过一生,这辈子只需要揣摩Vein一人就足够。

 

他好奇的目光掠过Vein的肩膀,理智的抉择让他不问那些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Vein的微笑,以及对待他时那种从容的熟稔。

 

这里没有虚与委蛇,没有社交技巧,没有既定剧本。他尽可随心所欲,如果做了必需要Vein训斥他的事,他就会被训斥。仅此而已,直接、简单、舒适、且轻松。

 

夏斐冒险地瞥了一眼。

 

要是告诉Vein这些,他会怎么说?

 

他喉间还残余着些许腐烂的自尊,不至于让自己跌进泥潭——发表山盟海誓的虔诚演讲,主要因为同样的腐烂在他的肉体中爬行,以某种方式渗透肌理,成为他的一部分,使他永远无法将它真正命名。

 

但那个问题...

 

如果夏斐主动提出只存活在Vein一臂之内的世界,Vein会不会——

 

"等等,"夏斐停下来脚步。指尖揪住Vein袖口时对方尚未停步,却仍迁就了这个动作。像是在半夜刚回到镇上后,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像是某种平衡——小心翼翼和兴高采烈、带着奖励的训斥;像是几乎弄脏他的手、停下来、倾听、等待、让夏斐——

 

Vein停步,迁就,聆听。某种情愫在夏斐的胸腔里翻涌——如果他更擅长世故,或口齿稍伶俐些,或具备某种既能让他更快抵达此处、又能彻底远离这个世界的本领——他就能描述。

 

取决于他更喜欢哪一种,如果他有机会预知未来的话。

 

"你刚回来,对吧?"夏斐歪着头,他看见Vein用散漫而迷离的目光饶有兴趣地追随着他的动作,"我应该给你接风洗尘。请你喝一杯?或者吃点东西?"

 

手指尴尬地张开又缩回,撤离地动作比先前触碰时显得更加笨拙——事到如今,退缩远比接近更不自然。

 

他的笑容不是试探性的,却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他总觉得某些事本应更难处理,某些界限本应更难逾越,不该那么平淡无奇、也不该那么理所当然——让Vein在深更半夜现身帮他收拾烂摊子,如他所说,简单而纯粹,仅仅是因为夏斐打电话呼救了。

 

不,因为夏斐要求了。

 

因为夏斐甚至不曾考虑过Vein没有出现的替代方案。

 

这不是缺乏自尊,Gods no. 

 

不,不管它是什么,促使Vein驻足、倾听、等待、迁就,让夏斐产生惯常的贪婪感——如饥似渴。 

 

如此简单。

 

如此确凿。

 

Uncomplicated. 纯粹。

 

Ish.

 

"你现在想喂我?"

 

Vein被逗乐了,但又来了——那一丝情愫。Vein很危险,但对他来说从不构成威胁。然而那抹难以名状的——Vein未宣之于口的暗涌,无声的目光和晦涩的凝视。夏斐无需回头就能确信自己在Vein视线范围中,因为Vein确保他在——这令他的神经愈发紧绷,他对这段关系的本质异常敏感,如果真要命名这种情愫,会是什么感受。

 

这是一粒落在肥沃土壤中的种子,夏斐一次又一次把新芽推回土里。就任由它生成到足以令人察觉——在他陷入恐慌之前。

 

他会咆哮和撕咬——每当刘枭靠近它周围,他踱步的圆圈——闻起来就像它的终局,那是夏斐不惜与众人爪牙相向也要守护之物。

 

"这是基本礼节。"夏斐笨拙地解释。他蜷曲的指尖悬停在Vein小臂上方,他挂着凝固的微笑注视自己手掌,想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此刻抓住Vein,如果他真的做了…他想做的任何事情。

 

他的动作如此缓慢,以至于一旦他终于触碰到Vein袖子的布料时,他就会为自己一开始停下来犹豫不决而感到可笑。

 

Vein纵容——递出小臂的姿态仿佛夏斐需要搀扶,又仿佛自己本就不需要这条手臂。

 

"我的意思是,也算表达感谢。"因为很显然,现在他成了主动提出给予的一方而非索取的一方。

 

平心而论,他从来不是一个肆意索取的人。他更愿意亲手赚取自己拥有的一切,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或被人觉得他需要依赖别人,无论是何种方式。 他的独立——已经支离破碎——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关乎他的尊严。关乎他的自我认知。

 

他宁愿只在他能接受 的情况下才接受,而不是接受馈赠。

 

虽然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对"给予"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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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斐正在苦恼。他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他慌忙把公寓的门打开让Vein走进来,仿佛为一个更尊贵的人敞开了一扇不属于他王国的大门。夏斐感到焦躁不安,仿佛要挣脱这副皮囊,将它随意地褪下抖落,再检查它是否足够体面,足以用来应对当下场合。

 

"你熟门熟路,随便坐吧。"

 

从各方面来看,这间公寓平淡无奇。这里勉强算的上家,浸染了足够多的个人气息让他联想到自己,但他获得这个地方的方式还是让这里稍稍少了一些家的味道。

 

宿舍没有其他任何作用,只是一个栖身之所——为了让他免于露宿街头死于肺炎。而他真正的家始终在原地——遥远的大洋彼岸。

 

但这已足够好。次优选择。每个角落都暗藏着Vein的痕迹,又不太明显。

 

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拜Vein所赐。无论是略显奢华的优质灯具与柔软织物,还是比以前更好的生活用品——从近似过往穿衣风格的服饰到音质更佳、更耐用的耳机。

 

如果不是Vein确保他还活着能够拥有这些,这些物件早该在角落积灰或沦为装饰品,不可能被夏斐使用。

 

尽管如此,家仍未成形。这个住处不是他努力争取来的,只是获得更好机遇与起点的直接产物。如果这牵涉到与刘枭的合作,那么要想把这一切视为正当所得并冠以己名就太不容易了。


"冰箱里有冰镇啤酒,本来要喝但没来得及——你懂的。"因为他不得不给一个他讨厌的人当间谍去监视某个无名小卒。既无时间更无理由买醉——考虑到任务地点,在酒杯里留钱善后才是明智之举。

 

"你还打算喝?"

 

夏斐惊得几乎要跳进敞开的冰箱,因为Vein的声音近在迟尺。他勉强稳住身形没让寥寥几件存货倾洒在地,毕竟他实在懒得打扫。还没来得及转头找借口反驳,Vein的下巴已经搁上他肩头,阻断了他调整视线的可能。

 

温热。

 

即使两人之间隔着微小缝隙,夏斐仍能感受到那温度从Vein的胸膛渗入他脊背,正从他肚脐下蔓延至最能抚慰胸腔神经的位置。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紧绷过,这股暖意让紧张感从他的体内流出——如同屠夫刀下的猪被精准放血一样有效。

 

"酒精伤身。"Vein偏过头在他耳旁低语。他的动作让夏斐难以与他对视,但也不需要——当那双会说多国语言的嘴唇翕动时,光是观察他如何在字句间游刃有余地保持笑意就足够摄人心魄。

 

夏斐皱起眉头张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Vein戳在他腰间软肉的手打断,他把舌尖的话咽了回去。

 

"糟蹋产品。"Vein耳语道,他的笑容愈发灿烂。如果不是贪恋从身后不断传来的体温,夏斐真想连产品带气氛一并糟蹋,他假惺惺地干笑了两声敷衍,却暗自沉醉于Vein轻笑时胸腔传来的震动——这人竟然能如此自然地侵占他的私人领域。当夏斐突然发觉自己想要习惯这种温存时,他几乎想灵魂出窍逃离肉身,至于代价...天晓得。

 

他喉结滚动,别开脸。

 

"冰箱里也有吃的。"他咕哝着,仿佛这样就能让邀人喝酒显得情有可原,尽管把冰箱里那几样东倒西歪的东西称作”食物”太牵强了——和称刘枭是"茶余饭后的闲谈良伴"一样牵强。

 

非常牵强。

 

且完全失实。

 

"是啊。"Vein棒读,夏斐诡异的感觉对方附和的是他心声而非话语——这显然合理得多。

 

"我是说...还能叫外卖。"夏斐提议。他顺势后退半步倚进Vein的胸膛,只为避开审视自家贫瘠冰箱的尴尬,这种越界比起其他逾越简直小巫见大巫——比如仗着Vein的青睐狐假虎威,肆意践踏别人的人生。

 

对吧?

 

那不是很好吗?

 

不太可能——除非刘枭谄媚的笑容与随意的越界行径能让他闭嘴接受,放弃告发他。

 

夏斐叹息。他难道就不能像同龄人那样拖欠学费-辍学返乡-择日重来吗?

 

"你恨他吗?"

 

夏斐皱眉。

 

"哈?"


"刘枭。"Vein接话,他的气息拂过颈侧——他宁可别再想起这名字——正如这些日子里名字主人如影随形鬼祟般的存在一样令人不适。如果说Vein的肢体接触、对夏斐习惯秉性的全盘掌控、乃至随时能重置他生命参数的操纵权限让夏斐感到某种被庇护的安全;那么刘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现身时机与精心伪装的友善姿态,只激发出夏斐三个冲动:多穿衣服裹紧外套、永远别锁车门、以及把本就出色的短跑能力练得更强。

 

但恨吗?

 

他耸了耸单边肩膀,没有推开Vein。"算不上,对他没什么感觉。" 

 

Vein没有哼声。沉默于他并非全然反常。他观察和收集真相的过程大多也寂静无声——那些从夏斐动脉里透析出的真相,总在需要将其引入天光时抛出,漫不经心地温柔提醒:Vein早已登堂入室,何须效仿他人撬门之举。

 

但此刻一片寂静。

 

一片寂静。

 

"我没说谎。"这次夏斐转过身来。如果Vein有意,他的存在足以令人窒息。夏斐刚从惊涛骇浪中探头喘息,他亲眼目睹过其他人用手抓挠脖颈,在”不可违逆Vein”的铁律构成的禁忌之海里绝望挣扎。

 

人类天生就具备一种原始本能,能够辨别何时逃跑才是最佳选择,我们称之为求生欲。Vein曾说:问题在于,在我们人工进化的漫长进程中,人类逐渐与之疏离——不仅摒弃了这种本能,更切断了自身与它的联系。人类偶尔需要被提醒才能想起:我们的利齿并非为撕开咽喉嚼碎骨头而生——我们并非天生的猎手。

 

因此,夏斐要么和程小时那种容易被感动的大傻瓜一样——人畜无害、友善、温良;要么他的求生本能始终在提醒:掠食者只有在濒临绝境时,才会将利齿对准同类。

 

而Vein显然养尊处优。

 

尽管如此,夏斐的眉峰仍向下耷拉着,眉心拧出褶皱,他试图从Vein的面具下试探性挖掘出失望和怀疑。

 

直到Vein展颜一笑,夏斐才想起该如何呼吸。Vein揉乱他头发的动作与不久前的那次如出一辙,但时间久远到令夏斐想不明白——此刻的避而不谈,是否会比下次Vein挥扇时自己主动开口、任由对方用扇子捅穿喉咙更糟糕。

 

"我知道。"Vein说着又顺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这动作让夏斐感觉自己很渺小,如残羹冷饭般不值得关注,更像是在捡拾对方施舍的零星注意。而后Vein倾身逼近,遮蔽了他身后的整个公寓。当夏斐正拼命克制想要迎上去的冲动时,他假装不知道Vein眼尾的笑纹是在嘲弄他强行维持的表情。

 

"但你也不完全诚实,他令你不适?"

 

夏斐叹了口气,他转身用肩膀关上冰箱门,不屑地看着手中的酒瓶。他会伸手绕过Vein将酒搁置遗忘,而不愿承认自己今晚闲适的兴致已经消散。但这意味着要么将Vein逐出他的领地,要么戳破这虚幻的气泡。

 

刘枭是...

 

好吧,让我们换个角度思考:刘枭不具备哪些特质?可信赖性——早已验证。诚实——绝无可能。道德感——完全缺失。至于合法性,鉴于此人对法律的漠视更甚于道德,夏斐本可以再添几笔,但此刻兴致缺缺。

 

还有什么?

 

安全感。

 

与刘枭相处不安全。

 

“是的。“他说着将两瓶酒都递向Vein,把决定权交了出去。Vein永远善解人意,总是给予或索取夏斐所需或愿意分享的一切——只要能让两人关系更牢固,只要能让脚下土地保持坚实,只要这次他不会坠入深得无法被拖出水域的深渊。Vein接纳了。Vein轻松接过酒瓶,打开冰箱将它们塞回去。夏斐只需侧身让出刚好够用的空间,连多余动作都不必做。当锋利尖牙带着温柔的气息掠过他太阳穴,伴随着"你先去洗澡,我来做饭"的低语,夏斐暗自发誓要跟刘枭表明——他在棋盘上扮演棋子多么有趣。

 

What a downgrade from the winning die he is in Vein’s palms.

此刻他在 Vein的掌心里,与做一颗制胜骰子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

 

"我会和他谈谈。"

 

"嗯?"

 

"我去找刘枭谈谈。"

 

"等等,我没抱怨到这个程度,我没说不愿——"

 

"我不是在惩罚你。"

 

"...哈?"

 

当Vein从配菜里挑拣出他偏爱的食物时,他漏出心照不宣的浅笑。

 

"哦。"

 

空气里漂浮着柔软的释然,混杂着灵魂窒息的倾慕。夏斐蜷腿坐在他身边,食物被遗忘在腿上,瞳孔因惊愕的感激而放大。这神色渐渐沉淀成某种温暖柔软的东西,浓烈得令人难以承受,只能靠不停眨眼缓解眼眶的刺痛。

 

"谢谢你。"

 

Fin.


【This article is a translation, and the original copyright belongs to its rightful owner. 】


⁺✞ʚ 夏斐重度依赖ɞ✟₊
这个地方,很微妙呢。感觉会不会...

这个地方,很微妙呢。感觉会不会和英都篇的诈骗团伙有关。。我估计夏斐不会出多大事补药自己吓自己啊(拜托了补药让他一直处于被动啊)🌚之前一堆人猜英都篇夏斐会噶不也没事。其实我在想夏斐是不是和黑帮有关。因为之前有人看到英都篇柄图(程小时陆光刘枭的那张)里面夏斐的照片上面的英文好像是什么黑帮的。而和夏斐关系密切的vein似乎也能确认是黑帮老大哈,这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不含cp向发言,这里指剧情)…

这个地方,很微妙呢。感觉会不会和英都篇的诈骗团伙有关。。我估计夏斐不会出多大事补药自己吓自己啊(拜托了补药让他一直处于被动啊)🌚之前一堆人猜英都篇夏斐会噶不也没事。其实我在想夏斐是不是和黑帮有关。因为之前有人看到英都篇柄图(程小时陆光刘枭的那张)里面夏斐的照片上面的英文好像是什么黑帮的。而和夏斐关系密切的vein似乎也能确认是黑帮老大哈,这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不含cp向发言,这里指剧情)…

鱼丸粗面

【翻译|V斐】这一次,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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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打电话?你真的没有同龄朋友吗,Felix?”Vein一接起便调侃道,语气中带着调戏。

 

“又?刚才不是你打来查岗,怕我不好好吃饭只吃零食……”他垂眼盯着大理石吧台,食指在表面描摹着形状.....“老板?你能来接我吗?求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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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8k

标题:this time, always

作者:bloomingsite

 

预警:有少量夏斐被路人/导演骚扰的情节。


本文为翻译,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仅作为与中国的粉丝分享,禁止二传二改或商用。原文链接:63182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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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总是这样——至少,自从V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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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打电话?你真的没有同龄朋友吗,Felix?”Vein一接起便调侃道,语气中带着调戏。

 

“又?刚才不是你打来查岗,怕我不好好吃饭只吃零食……”他垂眼盯着大理石吧台,食指在表面描摹着形状.....“老板?你能来接我吗?求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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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bloomingsite

 

预警:有少量夏斐被路人/导演骚扰的情节。


本文为翻译,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仅作为与中国的粉丝分享,禁止二传二改或商用。原文链接:63182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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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总是这样——至少,自从Vein跌入他的生活后便是如此。或者更准确地说,自从夏斐被一只热心的手从刺鼻的氯水中捞起之后。

 

他瘫坐在吱呀作响的高脚凳上,盯着倒扣在黏糊大理石台面上的手机,心想:如果现在给他电话,之后总能补偿的,我会以某种方式还上这份人情。他讨厌欠人情,但无论怎样,手指还是会停留在拨号键上。就这一次(他早就不再计数了,尽管他确信自己曾认真记过)。Vein总是可靠得近乎随意,让依赖他变得很容易。

 

一如既往,他的手指摸到手机,拨通号码,等待铃声响起。他把手机贴到耳边,庆幸于嘈杂的背景声被隔绝——人群的喋喋不休、低音喇叭播放的热门音乐、玻璃杯相撞的叮当声。Vein接得很快,尽管他看起来似乎永远在忙碌。

 

“又打电话?你真的没有同龄朋友吗,Felix?”Vein一接起便调侃道,语气中带着调戏。

 

“又?刚才不是你打电话查岗,怕我不好好吃饭只吃零食……”他垂眼盯着大理石吧台,食指在表面描摹着形状.....“老板?你能来接我吗?求求了?”

 

电话那头的沉默似乎漫长得不合常理,但也许是三杯伏特加柠檬汽水在作祟。最终,Vein低沉温暖的声音传来,一声轻柔的叹息。

 

“发定位吧,我来接你。”Vein的嗓音带着一丝恼怒,但又有一种轻盈,好像他一点儿也不介意,“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没那么糟吧?”他嘟囔着,有一点点撒娇的意味,“要是真那么糟……那……就别来——”

 

“在路上了。安分点别惹事。”

  

他在市中心一家破旧同性恋酒吧里,就在soho区的某条小街上。在这里,他觉得自己像一根磨损的电线迸着火星。酒精冲刷着血管,音乐显得过于吵闹,空气里弥漫廉价伏特加烈酒的酸味,温度燥热,蓝光幽暗如深海。但夏斐还是来了——他知道男人们会多看他一眼,然后争先恐后地请他喝上两三杯。他乐于纵容他们,聊些轻佻却不会有结果的对话,再飘然转向下一个人。

 

并不是说他经常来这里。以前的夏斐绝不会做这种事——他太胆小、太好学,只顾埋头缩在自己的壳里。那个自己一定会对此嗤之以鼻。这样莽撞——Vein肯定会这么评价——迟早要惹祸上身。但是,在休息日免费喝酒的诱惑,以及其中的奇怪刺激,他乐在其中。他所要做的只是等待。

 

就像钟表里的发条一样,事情在今夜重演。一个梳着油头、穿藏蓝西装的疲惫上班族挨着他落座。这男人大约比他年长两轮,额头上有忧虑的皱纹,咧嘴笑时皱着鱼尾纹,凑近在他耳边说话,满嘴都是酒气。

 

他的声音像砂纸一样粗糙,他的话语简洁而清晰。"Y' look a little lonely — I'll buy you a drink, love."(*你看起来有点寂寞——我请你喝一杯,亲爱的。)

 

他假笑着点点头。当男人挤得更近时,用一只发烫沉重的胳膊搭上他肩头,廉价香烟的气味熏得夏斐快要窒息。他的指尖抽动着,考虑把对方推开,嘴角却仍然挂着僵硬的假笑。至少该喝完这杯再拒绝。上班族挥手让一位调酒师过来,为他们每人点了一杯自由古巴(朗姆可乐)。当他将冰冷的玻璃杯递过来时,他们的手指擦过,夏斐抑制住了后退的冲动。

 

“Say, ”男人眯起眼睛,咧嘴一笑,“you look familiar — you famous or s’mthing?”

(*我说,你看起来很眼熟——你是名人还是?)

 

"Just a pretty face. ”他笑着扯谎,这份自嘲绝对不是油头男能领会的。毕竟,这副皮囊的价值,不就在于瓷白的肌肤、漂染的金发与空荡的躯壳么?(*不过是张漂亮的脸)

 

不,最好别深想。夏斐猛灌一口朗姆可乐,冰块在他的牙齿上咔哒作响,五香烈酒在他的喉咙里发凉。蓝光笼罩的酒吧里,与陌生人贴的太近令他的皮肤发麻,幽闭感骤升。但好在酒是免费的——他只需要无视那些缠在他头发上的汗湿、瘦骨嶙峋的手指,借着仰头饮酒的姿势不着痕迹的挣脱。说实话,他讨厌香料朗姆酒,那会让他的舌尖发麻,但此刻可以将就一下。油头男的调情渐渐沦为背景音,他打量着附近的桌子,对油头男置若罔闻,思考如何摆脱这个男人,去撩拨新目标,或许换个群体。

 

大腿突然被摸索的手掌挤压——油头男的手已悄然探至吧台下——夏斐吓了一跳,神游的魂魄回到他的身体里。被迫直面那双饥渴的醉醺醺的眼神,还有掺着烟酒味的鼻息。

 

“Here.”当男人将烈酒杯推向夏斐手边时,浑浊的黄色酒液泼溅出杯沿。他的眼神充满期待,冰冷的蓝色瞳孔里跃动着狩猎者的微光。夏斐慢条斯理地端起小酒杯。没有青柠片,但刺鼻的酸涩酒气告诉他这分明就是龙舌兰。他强忍着叹息——混酒总是让他反胃,龙舌兰更是如此——他将酒杯举到嘴边。

 

就在此刻,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五指收拢成不容挣脱的钳制。他抬眼看见Vein拧紧的眉峰与愠色,对方夺过酒杯,拽着他起身离开座位。油头男刚要伸手阻拦,但Vein狠狠瞪了他一眼,漏出尖锐的牙齿,他的笑介于咧嘴笑和冷笑之间。

 

"What, is he your boyfriend or something?"(*搞什么,他是你男朋友还是什么?)

 

"Sorry. "夏斐笑着道歉,任由Vein拨开人群,拉着他往门口走去。他凝视着Vein脑后晃动的红色麻花辫,胸腔泛起愉快的钝痛。体温滚烫,醉意朦胧。只要他开口,Vein总会接起电话找到他——这认知令人安心。


"怎么,所以他们请你一杯酒就能分你一块肉?"Vein回头瞥了他一眼,漏出锋利的犬齿。

 

"什——老板!根本不是这样,你误会了!"这算不算是在吃醋,一想到这里,夏斐的心跳加快了,"再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本来就没打算让他占便宜,你来得正好。所以,要带我回家?"

 

"不,去我公寓——省得你明天拍摄迟到赖宿醉睡过头。"Vein摇头。

 

当他们终于走出酒吧时,英都夜晚的风拍打在夏斐绯红的脸上。街道上到处都是霓虹灯,邻近夜店的炫光照射到人行道上。他眨了眨眼,试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深海般的幽蓝褪成了天空的墨黑色,与城市的机械虹彩形成鲜明对比。

 

"我……又没喝多少,明天肯定能工作!可以自己回......"

 

"Well,如果我能照看自家首席模特,我会更加放心,我想。"Vein紧扣他腕骨的手掌又使了分力,令夏斐膝盖发软。在Vein漫不经心的语调下,裹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偏让他听得真切,夏斐注意到的比Vein预期的还要多。

 

他压不住嘴角弧度,咧嘴一笑,点头应道:"好,好,那就去你家。"

 

Vein拉着他拐进一条偏僻安静的小巷,那里停着一辆油亮的黑色轿车,带有哑光车窗。自由古巴的后劲此刻在他身体里翻涌,夏斐感觉自己像在漂浮,脑袋随着Vein的牵引晃动着。当Vein停下来掏车钥匙,他觉得没有理由不依偎在身旁的温暖中,他顺势将发烫的脸颊贴上对方肩头,心满意足地蹭着。


Vein的轻笑随吐息拂过他发顶,手掌覆上他后脑。指尖先是温柔穿梭于金发间,继而滑向后颈。车门开启时夏斐佯装醉态,任对方将自己塞进副驾——其实他清醒得很。Vein坐上驾驶席的瞬间,夏斐睁眼(自己何时闭上的?)Vein正在看着他。那手又抚上他头颅,他本能地把头向前倾,沉默不语。

 

Yes. 当Vein的手指再次划过他的头发。他的表情,几乎是若有所思的,融化成某种更柔和的东西。夏斐透过睫毛向上凝视,捕捉到了那熟悉的眼神,带着纵容与怜爱。Vein没有靠近亲吻他——但是,他的触碰,他胶着的视线,他以晦暗难明的意图注视着夏斐——搅得他充满羞赧和欲望,渴望靠得更近。越过痛苦的放置游戏,越过漫长试探的悬崖。但此刻夏斐不敢动一下,屏住呼吸如同待宰羔羊。

 

不知道过去了四十秒还是五分钟,夏斐也说不清,Vein的手从他的发间滑落,食指弯曲划过他通红的脸颊,最后捏住他下巴,轻轻抬起。

 

"老板……可以吗……?"他气音呢喃,睫毛颤动,就像被车灯照到的鹿一样动弹不得。

 

Vein深吸一口气,轻声说:"你醉了。"


"我想要。就当是你开车送我的报酬,或者房费。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别扭地越过座椅,害羞地凑近。Vein纵容了这场突袭。起初,他亲吻夏斐时很温柔,几乎贞洁,几乎,如果不是夏斐的坚持怂恿他继续深入。夏斐双手紧紧抓住Vein的白衬衫前襟,喘息粗重,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醉。他用舌尖撬开Vein微启的唇缝,找到了湿润暖意,沉迷于他喉间的低沉哼鸣。

 

Vein以低沉的笑声中断了这个吻,夏斐试图再次追逐他嘴唇的举动又惹得他心花怒放。

 

"看来醉得不轻。"他说道,同时启动引擎,汽车嗡鸣作响。即便察觉到夏斐贪婪的注视,他仍专注前方。

 

"我没有……我、完全清醒,根本不算醉——"

 

"那就乖乖的,别像上次那样吐我车上。"

 

"再也不敢那样了,相信我。"

 

不清楚他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体内的酒精让他的头沉重,当Vein在五颜六色的霓虹街道上加速时,汽车引擎发出低沉的隆隆声,Vein用手指轻叩方向盘,哼唱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曲调……

 

当夏斐被哄醒时,他们已经在唐人街附近Vein名下的其中一个公寓楼底,他的后脑勺下垫着Vein温热的掌心。

 

"斐,sweetheart,不能在这儿睡。"Vein俯身时呼出的热气扑在他泛红的耳廓上。

 

"抱歉,"他含糊嘟囔,"老板对不起……"

 

Vein轻啧:"总不能让你明早浑身酸痛的怨我。"

 

恍惚间听见车门打开的咔嗒声,接着身体悬空。Vein抱起他时绷紧的肌肉线条透过衬衫浮现,小心翼翼地避免撞到他的头。夏斐确实醉了,但更多是疲倦——今日拍摄实在......

 

而就像这样,令他安心。他试图压抑住自己的笑容,Vein在喃喃自语,夏斐嗅着对方像除夕夜的烟花一样令人愉悦的烟熏香味。在Vein的怀里,自己仿佛是被妥帖珍藏的宝物,贴近他的心。夏斐原本以为会被要求自己下来走路,却一路被纵容至玄关。

 

"嗯,就算是我也没法双手抱着你开灯——你玩的挺开心啊。"

 

当他睁开眼睛时,Vein正低头看着他,露出调戏的笑容。

 

“真的吗?如果有人能做到,我想会是你。”

  

Vein将他放下时,夏斐抱怨着,哪怕双脚已经踏在实木地板上,仍揪住Vein的外套衣领不愿放开。某些夜晚,他们跌跌撞撞从出租车冲进玄关,Vein在走廊就将他抵在门板上或墙面啃咬他的脖颈,逼出他喉间的破碎呜咽。某些夜晚Vein的手格外温柔,某些夜晚略带粗蛮,但是低沉的声音永远在耳边安抚他:你一直都这么好,或者 Felix,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或者我想吞噬你,斐。

 

不过,今晚,Vein体贴却疏离——有公务。他脱下夏斐肩头的外套,把它挂在门后,一如既往的尽职尽责,将他带到自己的卧室,把他按坐在特大号床上,命令他脱衣服,夏斐却迟迟不动。事实上,他酒量确实浅,但更多是屏住呼吸,期待这个夜晚能够成为"某些夜晚"之一。 

 

"继续,"他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Vein,歪着头,"摸我。"

 

然后,终于,有手掌探入衣摆,微凉的指尖抚过他滚烫的肌肤,激起某种舒缓又刺激的快意。每当Vein对他做出让步,纵容他的电话召唤与索求,夏斐都痴狂于这种被选中、被宠溺的错觉。多么幸运——即使他始终不懂为什么Vein会看上他。

 

"抬手。"Vein轻哄。虽然被人帮忙换衣服让夏斐觉得自己很幼稚,这样暴露在外,但Vein的指节擦过他赤裸的腰腹,滋养了他内心的饥饿感,他按指令照做,期待更多爱抚,但是Vein一脱掉他的衬衫便抽手离去,鞋跟一转,夏斐发出一声呜咽。

 

"回——来——"

 

"脱掉你的牛仔裤——穿着睡不舒服。我去倒水。"然后他就走了,留下夏斐一人在金色台灯光晕里,独自咀嚼Vein这份冷静疏离的体贴。

 

他扑通一声向后倒在柔软的记忆棉床垫里,努力听清远处水龙头的汩汩声。他渴望让Vein的视线再次注视着他,渴望他的肌肤贴在夏斐的肌肤上,渴望那玩世不恭的冷笑融化成更加甜蜜的东西,只为他。

 

所以他一边思考着这一切,一边伸出手,用指尖抚摸铺在床边的柔软、天鹅绒的毯子,呼吸着Vein床单上挥之不去的烟熏味。然后他想起了Vein让他脱掉牛仔裤,蹬掉它们时又想起了今天的拍摄——想起胃袋翻涌的灼痛,胆汁在他的喉咙后面泛起酸苦——

 

门轴吱吱作响地打开了,伴着Vein心不在焉的哼唱。夏斐呼唤他,尽管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含糊的囔囔自语,他赤裸着将双臂伸向空中,伸向Vein。

 

"Very needy tonight, are we?"

(*今晚格外粘人,不是吗?)

 

"老板......" 你今晚能不能跟我睡。他想说,话语卡在齿间。索求、像那样直截了当地想要——即使喝醉了,他也无法把话说出。直接的提出需求,而不是暧昧的暗示、未尽之言,挥之不去的目光......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暴露。那样说出口,让Vein拒绝他,这道伤痕将永远不会愈合。

 

"让人脱掉衣服,又弃之不顾......好狠的心。"他咕哝着,用手臂挡住眼睛,夏斐只能假设那低沉的轻笑是Vein的回答,如果他真的听到了他的话。

 

"过来,坐起来,穿上这个——既然你突然那么害羞——喝点水......"

 

这个,夏斐喜欢,更甚于他们之间的调情。Vein温暖的殷勤消除了他的疑虑,夏斐坐起来,让Vein将一件黑色的真丝睡袍披在他身上,这件睡袍上点缀着深红色,装饰着漩涡状的花朵。冰冷光滑的布料贴在他的皮肤上,比他自己的任何一件睡衣都要奢华的多,他乖顺的将手臂滑进袖子里。

 

Vein将玻璃杯抵至他唇边,哄着让他喝一口。因为他可以,夏斐偏过头望向雕花床架,一点小任性。暗自惊叹于对方待他始终如一的耐心——那些幼稚的叛逆反倒成了讨他欢喜的顽劣。

 

"哦,乖点,Felix——听话的话,说不定赏你个吻。"Vein说,语气中带着戏谑。不过,夏斐上钩了(他每次都会)。

  

夏斐仰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玻璃杯还没有在脚边的地毯上放稳,他已经攀上Vein的身体,跨坐在Vein的大腿上,把他的身体压近,真丝睡袍从夏斐的单边肩膀滑落,他确信此刻的自己足够诱人。Vein唇角那抹游刃有余的笑容渐渐凝住,他的目光向下移动,先是夏斐被水浸润的唇,然后顺着脖子游移至锁骨,最终停留在裸露的圆润肩膀上,那近乎饕餮的注视带着一种明显的饥饿感。夏斐在对方大腿上磨蹭,故意挑衅对方,他太了解自家老板,知道他从不拒绝诱惑。 

 

当Vein的嘴唇触碰到他的皮肤时,夏斐终于无法抑制地发出得逞的喘息,胡椒般的亲吻落在他的脖颈上,一直游走到他的肩膀,然后用犬刺入他的皮肤,手指在他的腰上画着安抚的圆圈,夏斐因快感和疼痛而紧绷,颤抖着。 

  

"还要。"他喘息着,不在乎自己看起来一点也不矜持。他们在一起的夜晚,总会有个时刻,欲望会驱散所有看不见的界限。

 

但Vein仿佛想起了他自己,或者他今晚的角色,他钳住夏斐的胯骨,“今晚不行,Felix——”

 

"诶?但是,老板......"

 

"想起有件急事要处理。"他说,瞥了一眼窗户,窗帘半掩着,漆黑的夜色从外面透进来。

 

"哦......您不留下来吗?有工作?"

 

他点头。夏斐将头向前垂,抵上对方的颈动脉,感受他皮肤下搏动的脉搏。这样的夜也曾有过——当Vein眉心掠过他无法读懂的阴翳,目光投向某个虚空深渊,他的思绪似乎很遥远。你在烦恼什么?他想问,但那可就越界了。捅破老板随和、懒散的举止中的一瞬间裂缝,感觉就像是一种罪行,而他还没有攒足勇气犯下。

 

于是他权当是"工作"——那种Vein总将他隔绝在外的、浸染着血腥与铁锈味的"工作"。

 

“嗯,工作上的事情。我会陪你直到你睡着——并在黎明前回来。”

 

Vein的话语如同承诺,给予夏斐莫名的安全感。他从Vein的腿上下来,有些遗憾地躺回床上,钻进散发着洗衣粉香气的柔软床单中,以及Vein, Vein, Vein. 充满Vein的气息。他躺在一张不属于自己的床上,比起自己公寓里冰冷的床铺,这里更加温馨舒适。Vein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有时他的目光炽热得令人难以忍受——眼睛和他深红色的头发一样引人注目,探究般的锐利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让夏斐不得不转移视线,把注意力集中在梳妆台的深橡木色上,以及昏暗的光线投下的浅浅阴影。

 

“对了,今天的拍摄怎么样?”Vein随意地问道,他的手自然而然地伸出,用拇指抚平夏斐的戴着眉钉的眉头,然后停留在那里。似乎他知道些什么——但还是问道,像是要探究更多,将话题延展开来。

 

夏斐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些话,不是完整的句子,Vein发出疑问的低哼,催促他详细说明。夏斐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愿意这么做。

 

“你——你不用马上走吗?”他转移话题。

 

“哦,所以你是希望我走?”

 

“不,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在回避我原本的问题。”Vein指出,手向下滑,手指滑入丝绸浴袍的领口,检查着他可能留下的痕迹,用指尖轻轻按压着它。

 

“这有点疼。”

 

Vein只是微笑。

 

“拍摄很糟糕,导演也很差劲。我、我不想再和那个导演合作了,老板。”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不起。”

 

“这不是问题——你知道你可以在我面前自由表达这类想法,我不在乎的。”Vein停顿了一下,手指再次抬起,抚摸着夏斐的头发。“但是,Felix,导演做了特别的事情让你感到不安吗?”

 

"......大概吧。说不清,就是......很糟糕。他看着我的眼神,还有......"

 

Vein喉间发出不满的低哼,梳弄他发丝的动作却呈现出一种轻松的韵律,几乎是催眠的。夏斐咽下无数难以启齿的细节,不忍心向Vein开口,但他没有用谎言搪塞——那比沉默更糟糕。Vein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继续抚摸他的头,而夏斐眼皮发沉,睫毛颤抖,他努力保持清醒,但是困倦压倒了他。

 

"知道了。"Vein声音低沉,"我会处理的,为你。"

 

夏斐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呢喃着道谢。睡意袭来,裹挟着桉树与烟丝的冷香把他带向昏迷的边缘,但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挣扎的问道,"如果......我一直不睡着......你会留下的,对吗?"

 

听到这话,Vein大笑了起来,笑得饱满而响亮。然后他俯下身,鼻尖沿着夏斐的下颌线游走,胡椒般的碎吻落下:颌角、下巴、脸颊、眼尾、左太阳穴。转瞬即逝的温存填满了夏斐心中的每一个角落和缝隙,夏斐几乎要哀求黑夜永驻——不要睡去,不要结束,就停留在这个温柔的时刻。那些睡前缱绻的吻、深沉的低语、游移的手、探寻的齿,无论是在他的身旁、或在他的上方、或在他的身体里面,都令他渴望到眼眶发酸。但他的眼睑沉重,头下的缎面枕头光滑,很容易沉入其中。

 

"Good night, Felix. "Vein用唇将字句烙上他眉心。夏斐闭上眼睛,摸索的手只抓到空气,意识便沉入黑暗。

  

———————————————

  

 一如既往——Vein用嘴唇贴在他的皮肤,游走到他的锁骨上,将他唤醒。当夏斐半睁着眼睛,垂眸看向他——他眼中那赤裸的欲念、无节制的饥饿。Vein的手滑向他的躯干,向下探去。有时候夏斐会想,Vein是否就喜欢他这猝不及防的懵懂模样——毫无准备、措手不及。不过,他从没觉得这是给Vein的报酬,天平永远不会向另一方倾斜。也许是夏斐太渴望得到了。尽管如此,当夏斐在他的触碰下弓身颤抖,发出一声声急促喘息时,Vein嘴角上扬的幅度对他来说仿佛嘉奖。

 

"Vein......"

 

"保证不让你迟到——"他的声音沙哑,在夏斐身上荡漾,吻在他耳垂,"所以,分我一口吧,斐。"

 

黎明之时,晨光透过窗帘的图案隐约而斑驳。夏斐仰头陷进毛绒枕头里,在晨光下,Vein啃咬他的嘴唇,印下一个瘀伤的吻,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他情不自禁只能纵容,无法自控地颤抖——明明意识逐渐清醒,他想躲避倾泻而入的阳光。这里无处可逃——手腕被死死扣住,牙齿正碾过他的唇,一路啃咬至泛红的肌肤,令他浑身发颤。在他的身体里,在晨光下,任由Vein拥有他,这一次。


Fin.

  

【This article is a translation, and the original copyright belongs to its rightful owner.】 




  

  

⁺✞ʚ 夏斐重度依赖ɞ✟₊

啊啊谁懂感觉皱眉的夏斐也分外美丽啊😇❤️❤️❤️萌鼠了

啊啊谁懂感觉皱眉的夏斐也分外美丽啊😇❤️❤️❤️萌鼠了

岁岁

【V斐】21(全文一发完)

整合在一起重发一遍,全文1w8+。

非原作设定,本篇设定关键词为:黑帮老大的养成系恋爱故事、中西remix版人鬼情未了

预警及避雷:涉及角色死亡、人物关系虚构,原作谜语人我也没办法。

和合集里的四章内容没有很大区别,这篇只是修完一遍之后单独做存档。




————————————————————————————




 (一)地狱无门你偏闯

十岁那年的夏天,夏斐在英都的路边抹眼泪,豆大的雨珠砸在他的脸颊上,痛得像是有人在用冰锥敲他脑袋。他一边哭一边咬牙,用沾满泪水和泥水的双手去推开掐他脖子的地痞流氓,在一片荒唐的混乱中大喊滚远点,我可不会白受你们欺负!

穿着......

整合在一起重发一遍,全文1w8+。

非原作设定,本篇设定关键词为:黑帮老大的养成系恋爱故事、中西remix版人鬼情未了

预警及避雷:涉及角色死亡、人物关系虚构,原作谜语人我也没办法。

和合集里的四章内容没有很大区别,这篇只是修完一遍之后单独做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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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地狱无门你偏闯

十岁那年的夏天,夏斐在英都的路边抹眼泪,豆大的雨珠砸在他的脸颊上,痛得像是有人在用冰锥敲他脑袋。他一边哭一边咬牙,用沾满泪水和泥水的双手去推开掐他脖子的地痞流氓,在一片荒唐的混乱中大喊滚远点,我可不会白受你们欺负!

穿着得体的路人们撑着伞,无人在意流浪汉和小乞丐的生死搏斗,只是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夏斐年纪太小,手段尚且稚嫩,只会凭借身体本能做反击,手脚力气不足就上嘴咬,牙齿嵌在肮脏的皮肉里,即使全身被铺天盖地的暴雨浇透,眼前是一片混沌的模糊,他也恶狠狠地憋住一口气,死死不松开对方手臂。

一把伞面停在夏斐面前,原本气焰嚣张的小流氓们纷纷成了哑巴,连滚带爬地四散奔逃。夏斐仰躺在地面上,茫然地看向来者,可惜天公不作美,绵绵阴雨中的光线总是昏暗,只能叫夏斐看清眼前人的黑色外衣。

Vein拎起夏斐的动作轻松地像是拎小猫,拽着后颈就能让他安分下来,于是夏斐就这样被人捡了回去。流浪猫被丢到浴室里清洗一遍,再出现时大变模样,从蓬头垢面的脏小孩变成光鲜亮丽的小少爷。

Vein半蹲下身,伸手挑开夏斐耳后的发梢,饶有兴趣地观赏他天生的发色。夏斐如临大敌,警惕地想要向后退去,可Vein到底比他年长四岁,青春期发育带来的力量悬殊让他不得不放弃抵抗,乖乖地被Vein按在原地。

Vein和街上那些危险分子一样,看向夏斐的眼神里永远带着不遮锋芒的锐利,但夏斐几乎出自本能地嗅到他们身上有截然不同的味道:那些不值一提的恶徒像是英都的雨,但Vein向他倾斜伞柄,为他遮蔽风雨。

一个半大的少年人就这样将一个小孩子带回了家里。Vein没有问过夏斐从哪里来,父母亲人在何处,他只需要知道一个姓名:夏斐、夏斐——不如就叫Felix,你喜欢这个新名字吗?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但夏斐没有拒绝的权利。他跟随聘请来的家庭教师念书学字,在佣仆们的脸色中模仿寄人篱下的苦楚,但他是个古灵精怪的坏学生,能理解晦涩的语言与数字,却学不会怯懦自卑的表象。

他很大声地对Vein说:我不喜欢你昨天送给我的玩具,也不喜欢你今天早上给我念的那首诗,更不喜欢你要出门见的那个人——总而言之,你不准去。

Vein没有搭理他,径自走向门口。小孩子总是童言无忌,也总是爱发脾气,Vein自认算个合格的抚养人,不会太计较夏斐的小情绪。

可是夏斐蛮不讲理地扑过去,双手抱住Vein的腰腹,倔强地不允许Vein再向前走一步。Vein的手指搭上夏斐的腕骨,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让夏斐在医院里躺上好一段时间。

实话实说,捏死现在的夏斐实在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谁让小孩子在Vein的面前收敛了流浪时期的本性,变得比蚂蚁更脆弱?

指腹上的枪茧擦过夏斐的手臂,Vein拿出为数不多的耐心:“你总得告诉我一个原因。”

夏斐仍然不松手:“你每次出去见他,回来的时候都会有伤口。”

“好吧,所以呢?”

“……所以什么?”夏斐抬起头,大眼瞪小眼,双方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茫然不解,“这就是原因呀,你会受伤。”

Vein对此感到稀奇,转念又想难道是夏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聪明,不知道自己进的是狼窝,还以为要在童话城堡做小王子?

于是Vein对他解释:是啊,是会受伤,但那又怎么样,反正也死不了。话说回来,你现在享有的一切、你的衣食住行,都是需要我去见他才能得到的。如果你今天阻止我出门,那么我和你都要去露宿街头。好了,趁我没有倒数三二一之前,快自己松手。

夏斐才不听他的唠叨,只坚信自己的观念。十岁的小孩是全世界最不讲理的物种,莽撞又天真,比火药更难对付:“那就露宿街头。你放心,我最近有和老师们学新东西,我也可以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伤的。”

——请看,小孩的可怕之处就在这里,上下嘴皮一碰,随口就能说出誓言,谁相信了谁就要倒霉。

Vein向他微笑,赞赏他的勇气可嘉,感谢他的江湖义气。然后手指绕去夏斐的脑后,一个手刀劈过去,世界终于安静。

 

 

十五岁的时候,夏斐开始打耳钉,最初为了防止耳洞发炎而戴着最简约的银针,没过两天就换上了各式各样的时尚产品,戴上以后还不安生,非要凑到Vein的面前:你看啊,快看我今天买的款式,好看吗?你这是什么表情?

Vein已经不需要再特意去见谁的面,现在是属于他的时代,摇尾乞怜的人能够从英都排到海峡对岸。他蓄起长发,眼尾上挑起艳红色的弧度,年轻姣好的面容上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不过夏斐向来不怕这些,他坐在Vein身边,学校里的课本被他随意摊在地面。Vein朝他伸手,他将下颌搭在男人的掌心,任由冰冷的手指拂过耳钉,最后耳堵落下,夏斐嘴上“嘶”一声,身体却没动静。

Vein扔掉花里胡哨的装饰品,崭新的圆环随着动作扣在夏斐的耳垂上。夏斐直起身,“噔噔噔”跑去穿衣镜前,燕尾服随着大开大落的动作翻飞,像是幼鸟跃跃振翅。

虽然Vein为他挑选的耳饰乍一看平平无奇,但夏斐就是喜欢得要命。他看着Vein在同款的耳饰上缠一道团锦结,流苏坠入发丝中去:“我也想要这个。”

Vein说你不适合,夏斐才不听,十五岁了还没改掉十岁时胡搅蛮缠的毛病。没办法,最后还是短暂地被他讨到同款装饰品:在Vein的审美指导下,团锦结被编成一圈细长的手链,松散地挂在腕边。夏斐左看右看,正要私藏这个手工品,却被Vein强行没收,理由是他的穿搭实在不适合这一套。

夏斐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Vein说的有几分道理。Vein笑着去点他假装哭泣的眼尾,说Felix,人总得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东西。

也是在这一年,Vein突发奇想,成立了一家经纪公司。这个念头来源于夏斐,此人五官眉眼越长越像3d模型,谁见他的第一眼都要感慨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长成这样根本不用担心吃爱情的苦。

Vein对此感到习以为常,如果你能知道夏斐是如何成长为现在的模样,你也会觉得皮囊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一件物品。夏斐也对此感到习以为常,如果你和夏斐一样,从小到大都对着Vein这张脸撒娇讨饶,你也会觉得美貌是一样再平常不过的东西,毕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夏斐每天都能轻松见到最完美的脸庞。

但路人难以置信,路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好苗子。于是路人追着夏斐三条街,终于追到夏斐忍不住停下脚步,问他到底想干嘛。可怜的星探喘着气,苦口婆心地赶在Vein到来前给夏斐塞名片,又要掏出宣传册,向夏斐展示公司一手打造的当红明星。

夏斐对此毫无兴趣,拔腿就跑,压根不给星探说更多话的机会。

那张名片被他随手扔在桌面上,Vein扫视一眼,冷不丁问他:“你想做明星吗?”

夏斐低头削苹果,不削兔耳朵,要把苹果整容成杨桃,乍一看是一颗星星:“你需要我做明星吗?”

属于Vein的经纪公司在当天晚上挂牌成立,夏斐在第二天早上出现在总经理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看候鸟迁徙。Vein象征性地坐了片刻,听够了恭维的话语,朝夏斐伸出手:Felix——走吧,送你去学校。

夏斐就这样轻松地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Vein手下那些来路不明的钱款就这样轻松地随着经纪公司的周转大变模样。在第一百次听见小明星和背后投资老板的流言蜚语时,夏斐目不斜视,挂着笑容凑到交头接耳的人群面前:是,你们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最好的靠山。

 

 

夏斐今年二十岁,去年觉醒了迟来的中二期,觉得眉钉真是世界上最酷炫的东西,遂忍痛穿孔。但不知师傅手艺是太好还是太烂,当时没让他感到多大痛苦,现在却隐约泛着透骨的疼痛,让他总以为自己年纪轻轻要中风。

Vein对此建议:少吃海鲜多运动。

夏斐遵循圣旨,在社交平台对话栏里添加消息:多吃海鲜多运动。

Vein嗤笑一声,对这等假传御令的行为表示口头谴责。夏斐没被他弹脑瓜,不由感到一阵神清气爽,手指又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有人等候在夏斐身边,不敢抬头直视,只压低声音发出询问:“您看接下来要怎么办?”

夏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子屏,左手在和Vein的聊天栏里记录下今天的天气,顺便发送明天的工作安排,右手压低枪口后再举起,“砰”地一声,子弹落地,跪伏在他面前的人也落地,燥热的血腥气弥散在整个房间里。

等候在一旁的敬业员工们对这套流程非常熟悉,他们大多有着十年以上的从业经验,知道如何快捷高效地处理逐渐冰冷的躯体,也清楚要用什么方法来打扫房间的地毯。夏斐窝在柔软的沙发里,放心地将售后交给专业人员,继续捧着手机,仿佛像个普通男大学生那样感染了网瘾。

他向上翻阅聊天框,略过“A大街新开的B店做的鸭血真难吃”,略过“C部门的D同事家的儿子在搞跨国网恋,据说对象是个照骗”,略过“后天降温有雨,但是天气预报已经骗了我三次”,最后停留在一次邀约记录上,久久没再有其他动静。

夏斐拧起眉毛,五官都要皱成苦瓜。他认命地起身,换衣服,走出门,来到赴约地点,见到了正朝他微笑的刘枭。

“好久不见。”刘枭和他寒暄,用一种很是欣慰的眼神注视他,“你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夏斐坐在对面,很不情愿地露出营业微笑,嘴角上扬四十五度:“毕竟我比较注重形象管理,出门在外不会给老板丢脸。”

刘枭难得哑然,对此不做评价,只峰回路转地挑开话题:“那么你今天约我出来见面是……向我展示你的形象管理成果?”

夏斐这下懒得再装了。苍天可鉴,他确实是个脸蛋天才,但不是演技天才,不然以Vein的运作手段,早就能让他名垂奥斯卡:“当然不是,我还没有无聊到这种地步。”

对,没错,就是这幅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的模样,这才是刘枭认识的夏斐。刘枭满意于一切尽在掌控中,不动声色地试探:“好吧,如果你是为了调查Vein的死因的话——”

他停顿两秒钟,很有技巧地留足了悬念,等待夏斐主动咬钩,但夏斐似乎总是不吃他这一套,很会忽视他的暗示,只简单粗暴地将问题拐向另一侧:“我只是想问你,你最近有没有觉得生活不太顺利?”

刘枭面色平静,波澜不惊,顺着他没头脑的问题继续下去:“比如?”

“比如你明明点的是鸡尾酒,服务员端上来的是折耳根柠檬茶,还声称他的服务没有错误;比如路边是一片荒地,但是突然从天而降一个花瓶,擦着你的帽檐砸下去;比如晚上走夜路的时候,感觉旁边有人搭你肩膀,但你一回头,发现什么都没有?”

刘枭点点头:“冒昧问一句,你在我身上安了监视器?”

“那多冒昧啊!”夏斐叹气,“我这么问只是因为……你不觉得奇怪吗?你不觉得你能看见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吗?哦,对不起,稍等一下。”

夏斐侧过身,朝着左侧的空气说了两句,嘟囔着“我没有说你是东西的意思,不,也不是说你不是东西,你不要在意这些小问题,这只是我们汉语里一个代词而已”。

刘枭善解人意地等待他重新回过头,这才轻声问他:“你是想问我,我能不能看见Vein,对吗?”

那双黯淡的眼睛顷刻亮起来,夏斐连连点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差点就要当场扑上前,不计前嫌地握住刘枭的双手——尽管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俩之间并没有什么前嫌,只是夏斐单方面看刘枭不顺眼。

“你也能看到他!”夏斐兴高采烈,“知音啊!”

刘枭招来服务生,借到纸笔,递给夏斐一串电话号码。夏斐的神色逐渐困惑,又转为严肃,仿佛要和刘枭进行某项机密接头活动。他随着刘枭的示意附耳过去,看见刘枭的眼神里充满对他的同情。

“这是我认识的最权威的精神病专家,有空去他那里看看吧。”

说完,刘枭头也没回,如同他轻飘飘来一样轻飘飘走。夏斐泄气地坐回座位,重新挂上了鬼脸:他果然没看错刘枭,这人还是这么烦人又没品。

纸张被揉乱,又被撕碎,餐桌前只有夏斐的倒影。他看向窗外晴空万里,远处是英都的无限好风景。

有人在他背后笑得快要喘不过来气,夏斐撇过头去,叫他“老板”,语气里带了点嗔怪的怒意。于是他听见熟悉的声音,长发和耳坠同时扫在他的后颈,早该死去的Vein在他耳边吐气:“你瞧,除了你,没有人能看见我——这多荣幸啊,sweetie。”

 

(二) 人间有门你翻窗

夏斐曾经跟着Vein去参加某个人的葬礼,人们穿黑西装,保持同一个表情,白花簇拥着毫无生气的脸庞,悼词念的苍白无趣。Vein牵着他的手,在人群里朝他笑着眨眼睛,问他待会儿要不要去吃冰淇淋。

在此之前,他只见证过母亲的离去,对其他人的生死毫不关心。鉴于从小有着这样不走寻常路的死亡教育,夏斐一度以为死亡并不是可怕的事情。Vein让他坐在臂弯里,将尚且稚嫩的孩子高高抱起,在呜咽的风声中对他说:让我们为死者欢庆,祝贺这个灵魂离开人间地狱,在天国中得以永生。

夏斐不爱听谜语,虽说语言的确是门艺术,但是谜语人话中有话的套路让人头晕。他反驳Vein,说活着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死亡无可避免,但生命值得尊敬,只要人类还在呼吸,就能见证无数美好的事情,这里不该是地狱。

若干年后,夏斐在Vein的葬礼上为他献花,不要纯洁无瑕的白玫瑰,只有一朵冶艳灿烂的大丽花。他凝望着Vein的相片,端端正正的四方形好像能够框住一个人的一生,简短的生卒年就能定义一个灵魂的湮灭。

“祝贺你。”夏斐轻声低语,“祝贺你自由,祝贺你离开地狱。”

倘若故事停留在这里,那真是彻头彻尾的BE。夏斐已经记不清自己流过多少眼泪,梦到过多少次往昔,只记得在某一天睁开眼睛,Vein撑着下巴坐在他床边,对他打招呼:嗨,早上好。

夏斐回答:“早上好。”

然后他继续闭上眼睛。经常被梦魇困扰就是会有这点麻烦,很容易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但这对夏斐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只需要他再睡一会儿,重新醒来就可以解决。

可是不对劲,有温热的触感抚上他的眼睑,让他分不清是肌肤的纹理还是悠长的呼吸。他猛地重新睁眼,看见早该入土为安的Vein拉下墨镜,很是贴心地询问:“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早上好。”

夏斐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别认为他大惊小怪,换成是你你也会尖叫,他不在第一时间昏过去已经算是意志坚定。

管家敲门,很有职业素养地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这种时候就不要讲礼貌了啊!”夏斐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英都人普遍都有死装的毛病,“再不进来就直接帮我接殡仪馆吧!”

管家彬彬有礼地推开门,卧室干净整洁,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惨死的尸体,只有夏斐坐在床上,双眼紧盯面前的空气。

夏斐的目光转向管家,四目相对时,夏斐开口:“……你为什么这么冷静?”

管家疑惑不解,但他还是认真为雇主解答:“我需要做出什么反应?”

“你没看到吗?”夏斐伸出手,指向左侧,“告诉我,这是谁?”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墙壁上悬挂着画框,里头那副被精心装裱好的油画已经有一些年岁,但主人们对它悉心打理,岁月并没有败落它的痕迹。

管家如实回答:“是Vein先生——”

Vein先生上半身正襟危坐,下半身翘起腿,活脱脱一副潇洒自在的大爷模样,好整以暇地观赏喜剧表演。就在夏斐要质问他为什么会从墓地里爬出来诈尸的前一秒,管家终于慢悠悠接上了后半句:“的画像。”

夏斐愕然,在Vein的笑声里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去,正对上画中人那双意气风发的眼睛。管家对此添加解释说明:“这还是您十岁那年亲手画的,从那以后就一直挂在这里。”

平心而论,十岁的夏斐画不出来多么精准高深的画作,只会用画笔做最简单的摹形,被当时的Vein评价为“好歹有鼻子有眼睛”,他以为这样的幼稚涂鸦会被Vein嫌弃,但Vein将它嵌入定做的画框里,在他口中塞一颗糖,说这是给你的奖励。

“别白费力气了。”Vein劝夏斐认清现实,“只有你能看到我。”

夏斐不信邪,他读的可是理工专业,才不是会被三言两语糊弄过去的义务教育漏网之鱼。他侧身向前,伸手抓住Vein的双臂——天啊,这怎么还能真的抓到实体!Vein到底什么时候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怎么也不提前和他打个招呼!

“现在呢?”夏斐盯着管家,大有管家说一句假话就原地开枪的气势,“你看我现在在干什么?”

Vein早知道会被折腾,身体一动不动,坏心眼却没消停,一个劲儿朝夏斐的头发吹气。刚睡醒的金发还蓬松的像一团柔软棉絮,被Vein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吹来吹去,像是微风在邀请阳光共舞一曲。

管家沉默片刻,仍然给出了合理的揣测:“您在练习无实物格斗。”

“……”

Fine,Ok,没关系,夏斐还有Plan BCD。著名热心企业家Vein先生教导过他:遇事不要急于反思自己,要先质疑他人;如果质疑无效,也不要反思自己,要甩锅给他人。

夏斐深以为然,学习领悟其中的精髓,但这一教育成果随着夏斐的成长逐渐失效,因为夏斐发现自己永远无法学会Vein的坦然心态:通俗点来说,他没办法像Vein那样从不内耗。

但是不内耗的人死在了过去,可见外耗发疯也并不是无所不能。夏斐决定推翻学习成果,启动Plan B,立刻挂了精神科加急,在短短三天内面见了全英都的精神科专家,最后得到的检测报告是:你的脑子没问题。

Plan C,他约了Vein的合作伙伴刘枭见面,希望这位总是说话别有深意的谜语人能给他一点线索。刘枭倒是如他先前所愿,认为他患有某种精神疾病,但夏斐在精神科专家和刘枭之间选择相信前者:刘枭只会建议他找医生看病,医生只会说你很好,病理报告很健康,只是压力太大,多睡一会就能康复。

Plan D,夏斐认为遇到问题应该集思广益。感谢互联网,感谢高科技,让他能够在各大平台匿名发帖,向天南地北的网友们提问咨询。

他虚心接受网友们的质疑和嘲笑,有人骂他神经病,他回复“我也很希望如此,但专家会诊后赌上他们的职业生涯,说我没毛病”;有人说这可能是东方古老秘术,借尸还魂了解一下,他犹豫片刻,还是坚持回复:“让我们不要封建迷信,相信科学好吗好的”;有人说你老板每天趴在你身后看你上网也太恐怖了,哥们我真怕你一回头就看到鬼脸啊,他回复“你懂什么!我老板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他年轻漂亮身材好,聪明善良还热情,你凭什么说他恐怖!”,随后切换十个小号轮番轰炸网友私信,逼得网友回他一句“重男真可怕,你还不如是个神经病”。

总而言之,在潜心阅读了各式各样的回答后,夏斐捕捉到了关键词——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网友对他说:要么你精神分裂,要么你去了解一下飞鸟症。

夏斐向来不耻下问:飞鸟症是什么意思?也是一种病症吗?

网友给他发私信,传来一堆压缩包,高深莫测的事了拂衣去。夏斐挑灯夜读,从飞鸟症读到花吐症,从哨兵向导学习到ABO,cake&fork也略有涉及,最后累瘫在卧室里,脑子里的旋律从young and beautiful播放到斯德哥尔摩情人,眼前的文字不再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而是排列组合成一个个词牌名:生长痛、重庆森林、阿拉斯加海湾、让他降落……

知识的海洋没能让他畅游,反而差点把他拖进水里溺毙。夏斐无精打采地缩在床铺里,想要一拳把自己打晕过去。Vein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边,哼着歌唱着曲,问夏斐把卡拉OK设备收到哪里去了,他怎么没找到。

“我不会告诉你的。”夏斐有气无力地回答,“怕你半夜高歌扰民。”

Vein摇头,为夏斐的保守感到可惜,但他很快改变了策略,决定单独为夏斐献歌一曲,舒缓一下夏斐最近紧绷的神经。

在他即将开嗓前,夏斐抓住他的手腕,眼下挂着黑眼圈,眼白掺着红血丝,强行打断他的唱腔:“求求你,老板,你别唱歌了,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Vein天生一副上挑的三白眼,笑起来时下眼睑眯起,像是猫科动物在观赏人类的手足无措。他摩挲着夏斐的腕骨,无端回想起十年前的某一日,夏斐也是这样近乎无赖地缠着他,要他不能再出门,要他不能再受伤。

他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注意清理身上残留的痕迹,血腥气或者硝烟味都不会被带进家门,夏斐也随之消停下去。小孩子总是天真,只相信鼻子或眼睛,不会细想衣物下是否有着难以愈合的伤口,却会凭借直觉问他:“这样会让你感到高兴吗?”

“哪样?”

“杀人,或者被杀。”小孩子说,“你在兴奋。”

是,没错,他寻求一切能让人精神振奋的娱乐刺激,金钱和权力铸成他脚下通往天国的阶梯。他慷慨地将笑容施舍给所有人,要他们一起在狂欢中尽兴,在欢愉中凋零,最后腐烂成花泥,供养出恣意盛放的花朵。

——“然后你就被葬在了你最讨厌的、封闭阴冷的墓地里。”

夏斐从他去世以后就连轴转个不停,现在又被网友灌输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设定,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但还是记得最关键的问题:“快说快说,快告诉我原因,到底为什么只有我才能看到你?”

Vein从不可怜任何人,但夏斐这幅苦瓜模样还是让他给予了为数不多的同情心:“因为我是鬼,是幽灵,随便你怎么形容都行,劝你还是尽快接受一下现实吧。”

荒诞代表着离谱,但过于荒诞往往代表事实。夏斐两眼一闭,绝望地发现别无他法,只能暂时放弃唯物主义。这段日子里他折腾出的动静不算小,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像在说:看,这是个死了老板的可怜寡夫,咱们就让让他吧。

夏斐不屑于接受他们的安慰,总有故作清醒的豺狼虎豹戴着人皮面具,假惺惺挤出两滴眼泪,劝夏斐早点走出死亡的阴影,不要再为Vein伤心伤情。

真是莫名其妙。夏斐腹诽:Vein的确是死了,但又不是出轨了,他凭什么不能怀念Vein?

被他怀念的人躺在他身边,伸手就能触碰到与生前别无二致的眉眼。夏斐攥住男鬼的手指,无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感受,也没能捕捉到脉搏跳动的痕迹:“你别诓我,虽然我不信这个,但也知道玄学的基本设定。既然你变成鬼了,那你为什么不去投胎轮回?”

“搞了半天,原来你在纠结这个。”Vein说,“因为我造孽太多,阎王要把我发配去畜生道,我不愿意,所以逃出来了。”

夏斐冷笑,哼哼,根本骗不了他:“十年前的睡前故事就是这个内容,老板,你骗人的技术也很烂。”

“好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总之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有个声音告诉我——虽然我已经死了,但我命不该绝,一切都是一场意外。作为对我无辜被剥夺生命的补偿,我能够以灵魂的形态重返人间,留在想见的人身边。”

这次的版本不是十年前的老故事,至少夏斐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眼泪是不肯坠落在地面的星星:“真的吗?你发誓。”

“我发誓,是我编的。”Vein一把揪过被褥,将夏斐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睡前故事讲完了,睡觉吧你。”

 

 (三)生死无常你反常

夏斐最近爱上了搞装修。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只不过他一边捧着从东方故乡重金淘来的泛黄书籍,一边在屋子里上上下下转来转去:门槛太高了,叫人来砸掉;镜子不能直接挂在墙上,来给它蒙一层布料遮住;谁在露台上挂的红绳?统统收起来——放到我房间里去,我要统一保管。

“您自己挂上去的。”管家好脾气地提醒他,“您说红绳挂在这里,就像Vein先生在向您伸手打招呼。”

夏斐沉默不语,选择暂时装哑巴。Vein生前再厉害也还是要遵守地心引力,不能长出翅膀飞上天,但死后作为新世纪男鬼,倒是好好享受了一把飘在空中的乐趣——他把玩着那条细柳般垂下的红绳,像是有风推着红线吻向夏斐的眉间。

管家只能看到夏斐出神地凝视着半空,他伸出左手,五指张开,似乎想要抓住某样东西,但最后只是别过头去,故作轻松地嘱咐:“收起来,都收起来。”

他谨遵古老神秘的教科书,将一切不利于鬼魂出没的物品都严格收藏,收藏不了就销毁。倘若英都本地的风水大师此刻上门拜访,一定会立刻断言夏斐此刻正是印堂发黑猪油蒙心:不用看夏斐的八字,就知道他这辈子要被鬼缠三次。

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遇事不决多读书。夏斐一边狂灌冰美式,一边努力将自己的思维认知从纯正理工生调理为玄学大师,案头上的书从《搜神记》堆到《地藏经》,中间还夹着厚厚一本《牡丹亭》。Vein某天百无聊赖,打算冷不丁地趴在夏斐身后吓一吓这个看书看入迷的书呆子,结果低头还没两秒钟,就发现有人的眼泪流个不停。

“……Felix?”Vein喊他名字,手指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夏斐的发顶,夏斐却突然站起身,气势汹汹地朝门口走,“等等,你去哪儿?”

夏斐回过头,留给Vein一个相当坚定且严肃的眼神:“去挖坟。”

“……”

最后好说歹说才让夏斐放弃刨坟开墓的想法,他学不来杜丽娘的还魂复生,或许不是情之至情之深的原因,而是因为这里是英都不是牡丹亭——两地民俗不同,不可一概而论啊!

夏斐叹气,说其实还有一个古往今来中西通用的原因,影视剧里都爱演,是因为老板你生前有执念,有没有实现的心愿,所以才能重返人间,等到你的愿望达成,你就又会离开。哎,不行不行,这到底是谁写出来的剧情,真是缺德又没有创意!

确实烂俗,确实不靠谱,但夏斐的脑瓜运转了这么久,也只能勉强从三流剧情里搜索出来这一条理由。Vein倒是对这样的编排接受良好,他生前爱找乐子,死后爱看乐子,就算乐子落在自己身上也无所谓,毕竟再离谱再好笑的乐子也不会比夏斐的反应更有意思。

无论是喜上眉梢的笑容还是愁眉苦脸的皱眉,只要是夏斐做出的表情,Vein都会觉得有趣。他双手按住夏斐的肩膀,要夏斐乖乖借力坐下,别去给墓地管理人上演一出午夜惊魂:“好了,反正现在我还在这里,何必这么焦虑?那首诗怎么说的来着——‘今朝有酒今朝醉’。”

夏斐又要叹气,天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发愁成现在这幅样子,都说叹气催人老,他怎么没能一夜白头?Vein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还没出口的叹息声被堵在喉管中,化成一声细微的呜咽。

“不如趁现在都有空,做点之前没能做的事情?”Vein循循善诱,根据他这些天趴在夏斐背后苦心阅读的经验来看,男鬼也可以是满足心愿的天使。这种设定同时融合了中西两方的生死幻想,至少要比单纯的惊悚还魂夜听起来靠谱一点,“往北走去看极光、朝南走去海底潜水,或者我们去你的家乡?你十岁的时候会在梦里念叨‘妈妈’,她葬在那里了,对吗?”

“家乡”,或者说故土。夏斐对这样的词语感到陌生,咆哮或是辱骂、哽咽或是温声细语,那些久远的记忆像是海滩上的砂石,被日光曝晒、再被雨水冲刷,最后磨成微不可见的颗粒。过往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夏斐的人生重启于十年前的英都暴雨。

真奇怪,他从来没有再见到过母亲,都说小孩子比成年人更容易见到这些阴阳两界的光怪陆离,但母亲甚至从不在他的梦中出现。

她离开时是晴空高照的艳阳天,夏斐听不见她的呼吸,感知不到她的体温,只能看见棺盖闭合,知道从此后她不必再受折磨,这或许是另一种美满的结局。

“还是不回去了吧。”夏斐轻声说,“她已经解脱了,我不想再打扰她。”

不打扰记忆中逐渐褪色的母亲,但是可以打扰眼下正活蹦乱跳的男鬼。Vein原本就精力充沛到能凌晨蹦迪,做了鬼之后更是能够摆脱人类生理极限,彻底抛弃睡眠。夏斐一度以为他会趁着自己睡着时搞一些恐怖片里常见的恶作剧,但Vein倒是保有一些基本的良心,只会在夏斐早晨赖床时让他体验什么叫做鬼压床,真是一位有素质又贴心的好鬼。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自打接手了Vein的产业后,夏斐压根数不清银行卡余额里有几个零,但是理论又有言:坐山吃空罪大恶极。夏斐不愿意成为“啃老板族”,遂勤勤恳恳继续工作,白天当明星,摄像机三百六十度追着他按快门,流言蜚语铺满英都时尚圈头版头条;晚上当老大,商场上你来我往尔虞我诈,夏斐懒得装成低调谦逊的模样,干脆选择和Vein走同一条路:合作或是去死,选一个吧。

几个长期合作的生意对象嘴上都在“哎呦”的叫着,自作主张的替夏斐觉得难过,说你真是越来越像他了,可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Felix,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还只有这么高——你抓着他的手,问那些消失了的人去了哪里,或许大家还有谈判的余地。

夏斐笑一笑,扑克飞在桌面,酒精在霓虹下闪着金色光泽。总有人会怀念曾经,但夏斐不需要这些装模作样的假意:“就到这儿吧,我要回去了。”

叱咤风云的年轻首领拒绝了接送他的司机,只一个人沿着街角的路灯,缓慢地向前走,反复猜测如果在这时候回家,能不能看到Vein的踪影:Vein这段时间总是神出鬼没,上一秒还在夏斐身边翻看英都料理大全,下一秒夏斐要他帮忙递来水果刀,却迟迟得不到回应,扭头一看才发现,原本盘踞了一只红色豹猫的沙发上没有半个人影。

夏斐对此半开玩笑地埋怨,说Vein现在像是就职于保密部门的特工,“嗖”一下就看不见、抓不到、摸不着。Vein掐着他的脸,胶原蛋白在手里的触感良好,说我们做鬼的都是这样,要保持神秘。

好吧,可以,保持神秘,让人类永远对死亡的魂灵感到好奇。尽管Vein将话说得模糊不清,但夏斐能感觉到最近的工作事事顺利,无论是哪个职场都对他更加殷勤,那些因为Vein的猝然离开而没能解决好的烂摊子全都迎刃而解,想必背后缺不了Vein的助力。

夏斐仰头望去,看见Vein漂浮在他身侧,红发散落,好像海底八千米外的艳色水母。这只外形姣好但深藏剧毒的水母向他勾勾手,要夏斐来帮他编头发,又假意嫌弃,说夏斐这么多年来做发型的本领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夏斐假装要锤他,起手的动作还没亮相,Vein却已经头也不回地预判了他的出招。老板的嘲笑击垮不了夏斐这种先天爱学习圣体,他开始在拍摄现场里咨询妆造师,各类时髦发型和熨染烫工具都在他手上过一遍,最后他兴冲冲地跑回家,拉开大门,朝着卧室喊:“老板!我学会了!这次一定可以给你做出完美发型!”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寂静无声,Vein再一次毫无征兆地消失,夏斐只能被迫等待他下一次的光临。

回忆戛然而止,门口的灯光拉长夏斐的倒影,他在夜晚的虫鸣中深呼吸,伸手去推那扇厚重的门,只稍稍露出一道缝隙,客厅内播放的电视采访毫不避讳地灌入到他的耳朵里。

夏斐闻声看去,见到屏幕里是自己的那张脸。妆造齐全,意气风发,看上去不像是为情所困,反倒能让别人为他神魂颠倒。记者举着话筒,盛赞他的光鲜靓丽,祝贺他星光熠熠的好成绩,又按部就班地按照采访流程,问他对未来是否有期许。

屏幕里的人看向镜头,笑起来的时候会像意中人那样眯起眼睛:“我的愿望是,有人能每天都和我说早安。”

记者敏锐的嗅到八卦气息,立刻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Felix,人们都说成家立业,你的事业已经一帆风顺,是要步入人生的新台阶了吗?

“你问错人了。”夏斐说,“这个问题的选择权不在我手里。”

空气里很轻微的一声响,电流传导,网络关闭,屏幕黯淡下去。夏斐扔掉遥控器,没有去看坐在一旁的Vein:“……我休假了。”

确实应该休假,比起真正的鬼魂来说,卸了妆后的夏斐面色苍白,眼下乌青,更像传说中的幽灵。幽灵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Vein朝他伸出手去,但他不再重复过往的撒娇卖傻,只是麻木地抬头看。

连轴转的工作让他的大脑短暂放空,片场里的欢呼声和名利场上的含沙射影都离他远去,他的眼前只有Vein,只看得到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它的主人有一双桀骜而多情的眼睛。

被夏斐拽住衣领的一瞬间,Vein几乎下意识要用格斗技巧将这个扑上来的人摔倒在地,但手指触碰到热源的这一刻,Vein默许了这样的失礼:毕竟这是Felix,不是其他叫人讨厌的冒失鬼。

夏斐亲的太急躁,毫不讲理地咬住Vein的嘴唇,像是旷野上饿红了眼的野兽在撕咬猎物。这样凶蛮的接吻方式曾经专属于Vein,夏斐为此还低声抱怨,说被咬出血的下唇会影响上妆效果,他要专门找一个能敷衍化妆师的理由。

黑夜中有两个人的呼吸,只回响一个人的心跳。夏斐再一次扣住Vein的手腕,那里仍然一片沉寂,不会再有脉搏的跳动,就连接吻时的气息都冷冰冰。倘若没有这样真实存在的触感,夏斐一定会认为他身处一场不愿清醒的长梦。

一昧的纵容并不是安抚的良药,只会让人变本加厉。Vein桎梏住夏斐的下颌,将这个情绪不稳定的炸药包推开半截距离。湿润的眼泪坠落而下,沿着Vein的指节攀山越岭,最后汇聚在虎口,枪茧上漫开一片泪水汇成的银色月亮。

神通广大到几乎无所不能的人也会有难得的烦恼,Vein几乎从不责备夏斐,却常常拿他没办法:夏斐从前就算被打碎牙也会咽下去,可现在几乎要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尽,直到呕出血也不会停。

怎么会一直哭呢?疼痛与悲伤是划破心口的伤疤,但即使深入骨髓,也终究会有结痂的那一天,新生的肌肤会遵循人类生理本能,掩盖过往的鲜血淋漓,为夏斐的人生带来全新的定义。

夏斐用力攥紧Vein,修剪整齐的指甲无意识地咬合住Vein的掌心,他在质问、在哭泣、在怨憎:你会离开我吗?你会再次离开我吗?倘若你最终还是会离开,为什么又要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呢?

他是活生生的人类,与身无分文的乞丐、与孤儿院中等待领养的幼童没有任何区别,只要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就一定会害怕未知的恐惧。如果死亡带来的永别是他们既定的结局,为什么Vein又要在被盖棺定论的结局里横添一笔,要他好不容易才架起的伪装都付之一炬?

夏斐小时候爱听故事,睡前童话里的主角大都有美满幸福的一生。他从小厌恶别离,直至现在也没有改变这份天性,甚至无可抑制地埋怨过往的欢声笑语:原来十年前的那场暴雨从未停止,只是在十年后才重新坠落,劈头盖脸地将他砸得措手不及。

他第十次、第一百次、第一千次——第无数次地意识到,Vein离开的太过仓促,仓促到来不及给自己留下任何东西。他想要追查死因,Vein告诉他不必在意,这确实是一场意外;他想要深究灵魂,Vein说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原理,接受吧,Felix,接受这个不圆满的现实,也接受命运带来的惊喜。

“这不会是惊喜。”夏斐说,“你根本不懂这是什么意义。萧未影,你死了,尸体被埋在泥土里,墓碑前是我送给你的鲜花,你的名字在被抹去,所有人都不会再记得你,就连我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发癔病。我想要留下你存在在我身边的证据,但是这都是徒劳的,注定要我无功而返,因为你说你是鬼——人类怎么可能留得住鬼魂的踪影?”

他无法挽留Vein的离去,无法知晓Vein的踪迹,也无法求证Vein的感情,只能在Vein沉静的目光中祈求他:求求你,不要再安抚我,不要再可怜我,温柔是最无效的药方,它治不好患得患失的恶疾。

被捂住嘴按在冰冷的地面上时,Vein的另一只手捏住夏斐的下颌骨,酸胀的刺痛感兴奋地传递向每一寸神经。Vein如他所愿,向他施舍一场暴力的恶行,尖锐的虎牙咬在夏斐的颈动脉上,血管的汨汨流动在代替身体的主人说欢迎。

按照常理来说,夏斐的皮肤早就该青紫的不像样,指痕和伤口会遍布到遮瑕产品都无法掩藏,但直到天际边朝日初升,鬼魂缓慢地离开人类的躯体,预想中的伤痕仍旧没有来临。

胡闹了一整个晚上,夏斐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不肯死心,非要再折腾出点事情来做证明,像是读书时解答压轴大题,优等生不允许自己交白卷。Vein对他太过了解,了解到一个眼神就能看穿他的所有心思,聪明的孩子向来会剑走偏锋,但走得太偏就会钻进死胡同,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南墙来给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撞来撞去?

于是Vein摘下耳钉,连同那串红线一起,将贴身的饰品放在夏斐的手心。

夏斐十五岁那年,他也是这样取下夏斐的耳饰,要给一手养大的小明星装扮上符合自己心意的小玩意。群狼之首尚且说不清道不明当时的心意,只是要最喜欢的、最得他偏爱的那个人能够佩戴上属于他的标记,好让旁人都看清楚:你们看,这是他的私人物品。

团锦结落在掌纹里,轻飘飘的饰物承载着沉甸甸的魂灵。夏斐小心翼翼地捏住它,试探着将它挂在左耳上,感受耳坠在风中飘荡的重量。

Vein不等他再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将夏斐换下的圆环挂上自己的耳垂,好像这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没有被赋予特别的含义。只是他正要向夏斐展示一番素圈耳钉的魅力,原本搭在夏斐腰腹上的那只手变得透明,陈年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他不再是可以被夏斐触碰到的实体。

夏斐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好在没过多久,Vein又能够恶作剧一样弹他额头。夏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鬼魂再次失去踪影,只留下Vein的声音在他耳边乱窜,说我还在这里,只是好像不太稳定。

在满地的狼藉里,夏斐转过头去,凝视着空中透明的眼睛。耳坠垂落在他的肩头,身后日光高悬,有人在风中歌唱春日序曲。

“走吧,就现在。”夏斐说,“我们私奔。”

 

 

(四)无题

私奔。

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销金窟,去其他人都无法找到的新世界。

火车车票被叠放在夏斐的手心,空荡的车厢里是他一个人的絮语。车厢载着他们攀过山脉,掠过旷野,荒原上传来悠长的鸟鸣,列车铃声叮当当响个不停。

Vein不会知道这趟旅途的终点站是哪里,好在他心态足够稳定,还能抽空照顾一下夏斐的情绪。他们下车、转车、再重新踏上新的班车,站台上寥寥无几的行人与夏斐擦肩而过,谁也不会知道他的身边飘荡着什么模样的魂灵。

那份蛋糕是在最后一班旅途结束前购买的,蛋糕店的橱窗里供应着各式各样的造型。店员说话的语调带着让夏斐陌生的方言口音,差点造成鸡同鸭讲的沟通事故,最后是Vein忍不住笑起来,用只有夏斐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为他翻译。

“我想要定制,对,就现在,我可以付你们双倍的价格,三倍或者十倍都可以。”夏斐说,“帮我做个墓碑,可以吗?”

店员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疯人院的收容患者,要帮夏斐接通精神病院电话。小镇的空气比英都市中心更祥和静谧,非常适合让夏斐拔枪指着店员的头顶,逼他们快点按照要求开始工作。但夏斐只是拿出手机,指着屏幕里的照片,耐心地复述一遍:“就是这样的墓碑,翻糖或者裱花,怎么做都可以,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最后还是得偿所愿,因为Vein关掉电源、打开窗户、让音箱里播放圣诞快乐歌——上帝啊,现在还没到夏天!店员们手脚麻利,像是送瘟神一样送走夏斐,把墓碑蛋糕递给夏斐的时候都忘记了要收十倍工钱。

夏斐去而复返,刚从门口探头进来,店长就挺身而出,祈求他不要再踏进蛋糕店半步。

“好吧。”夏斐撇撇嘴,“我只是想来给你们留一张卡,要刷多少随你们便。”

他大方地做了一回散财童子,转身沿着乡间的泥泞小路踩泥巴。不知名的野花伴着月光散落着盛开在道路旁,夏斐牵着Vein的手,想起恍如隔世的从前,那时候他还跟不上少年人的步伐,小孩子的脚步迈得太急太快,跌跌撞撞地向前扑倒。于是Vein握住他的手指,每天都要抽空接他放学回家,问他今天想不想吃火锅,问他明天要不要去听音乐会。

那条路并不长,却需要他们足足走满三千多个日夜。夏斐站在终点处,推开房门的动作被刻意放轻:这是旅途的终点站,也是一切的首发点,现在他要顺着时间的长河溯源,回到懵懂无知的孩童年代,让十四岁的Vein见到命运为他留下的伏笔。

是一间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院子,对于Vein这样见惯奢靡繁华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夏斐正要开口解释,Vein却已经轻松自在地绕着前院转了一圈,毫不吝啬地为夏斐鼓掌:之前是我错怪你了,你的审美真的很有长进。瞧,这儿花开的多茂密,我喜欢这里。

夏斐笑他:老板,你哄人的技术也很有长进,还以为你要问我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这么个寒酸地。

这倒是污蔑了Vein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鉴,他可没有嫌弃这个目的地。夏斐将钥匙放在Vein的手里,又担心虚实不明的鬼魂握不住这串不起眼的宝贝,干脆重新牵住他的手,交叠的手指拧开门锁,迎接他们的是一片亮堂的光影。

夏斐在灯光下点蜡烛,他今年只有二十岁,却向店员讨要了二十一根款式老旧的蜡烛:“小时候,我问过你,问你能不能不出门去见那些讨厌的人,你说如果我阻止了你,我们就得露宿街头,无家可归——然后我就晕过去了,那时候你下手真的很重,我醒过来后还头晕了三天。

“但我仍然想带你离开那里,我很讨厌欠人人情,既然你选择收留我,那我也要还给你相应的东西。我想保护你,让你不用再带着伤口回家,让你不用再在别人面前演虚情假意,那些明争暗斗的手段都不该浪费你的心力,你应该正大光明地拥有金山银海,拥有属于你的自由。

“我知道,在你面前提‘自由’是一件非常、非常愚蠢的事情,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是我对你拥有不切实际的期待。飞鸟都不会拥有自由迁徙的权利,更何况是生来就要体验七情六欲的人类?你尽管嘲笑我吧,我不会再反驳,因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小时候的我真是愚不可及。

“你可以说我的想法不切实际,但不能否认我为此做的一切事情。我说要带你离开,去天涯海角,去让你能够随心所欲享受一切的天堂。可是我也清楚地知道,你不会真的愿意跟着一个小孩子去流浪,为此我绞尽脑汁,想要像童话里一样,拥有某处隐蔽的安全屋,那里就是我们的世外桃源,是我们躲避一切风雨的秘密基地。

“我开始构想这一切,四处搜寻合适的地点。十五岁时,我跟着拍摄的剧组出外景,路过这里时见到了漫山遍野的向日葵,这间被人荒废的屋子就藏在其中。摄像师让我在花丛里对着镜头笑,要我将这里想象成我的故乡,我是归家的游子。我照做了,但我将这个理想中的故事改编成了另一个版本——你陪着我一起来到了这里,从今以后不会再有分离,也不会再有刀光血影,午夜时不会有噩梦让我惊醒,逼我想要敲开你的房门来确认你的呼吸。

“你承包了我所有的衣食住行,也从来没有短过我的零用钱,真是优秀的监护人。但是问题也在于你做得实在太完美,完美到你能洞察出我的每一个反常的心思。我不想让你发现我在做什么样的梦,只能想办法做个叛逆的青少年,要自立根生地存下一笔钱。

“你该记得,我第一次帮你处理生意。那是个权势滔天的刺头,仗着祖上的荫庇,妄图和你分庭抗礼。他得罪过的人不在少数,那颗脑袋很是值钱。你说你有的是解决他的办法,要猫捉老鼠一样陪他玩一阵子,但是我等不及了,他就是我买下这里的奖金。”

夏斐第一次开枪,业务尚不熟练,被求生欲望强烈的刺头反扑过去,匕首割破夏斐的衬衣。他在情急之下回想着脑中构建过的格斗技巧,握住男人的手心,将那把匕首调转过去——“哗”的一声,刀刃扎向活生生的血肉。

锋刃划开西装布料,剖开皮肤和经脉,壮硕的男人很快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第二刀扎在脖颈,喉管在利器前脆弱到不堪一击,一分钟前还在呼吸的生命就此沉寂。

他站起身,手指在不自觉得颤抖,视线都因为极度的刺激而模糊。等到五感重新归位,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翻涌在他的鼻尖,他居然奇妙地感到平静:他对此太过熟悉,在几年前,Vein的身上也会出现这种气息。

初出茅庐的杀手狼狈地收拾好现场,仓促地遮掩反击时留下的伤口,检查了银行卡里的余额,确认无误后回到家里。Vein最近在外地出差,换做别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不知道夏斐做了什么,但Vein永远是那百分之一,距离从来不是阻碍Vein掌控全局的理由。

浴室的门被推开时,夏斐只来得及想:太快了,他回来得实在太快,让夏斐来不及组织好语言,也来不及酝酿出一个笑脸。

“我告诉过你,你不用管这些事情。”夏斐听见了,这是平静到让人感到恐惧的语气,“你违背了我对你的命令。”

命令,多么让人发笑的词语,他是那些从来不敢抬头看Vein的下属吗?他是摇尾乞怜的流浪狗吗?倘若是单纯到只能用“命令”来定义的关系,Vein会刻意在他面前遮掩鲜血淋漓的伤口吗?会在听到他的脚步声后藏起枪械和弹药,转过身来告诉他,饭后甜点只能吃一个布丁?

夏斐早就明白,Vein对他的态度太过纵容,人人都知道他是Vein最中意的孩子。高高在上的首领向他伸手,像邀请,也像在施舍,命令夏斐来到他身边,命令夏斐成为一只被圈养的宠物犬,只要夏斐足够听话,不需要讨好地汪汪叫,就可以享有Vein全部的偏爱。

这是Vein为他做好的安排,这是Vein为他选择的路。他会在这样的恩宠里度过幸福的一生,珠宝财富或是似锦前程,任何东西都可以是Vein为他夺来的奖励。

——但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只是这样。

冰冷的手指覆上伤痕,十五岁的夏斐侧过身,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在兴奋的颤栗。暴力是无声的行刑,Vein将随手点燃的烟灰点落在未愈合的刀口,细微的“滋啦”一声,皮肉在放声尖叫,夏斐却咬紧了嘴唇。

总是精心打理的发型被汗水浸湿,额头上的汗珠混着生理性泪水滴落在夏斐的嘴角,咸涩的滋味泛着漫长的苦调。

在被刻意剖开伤口的痛楚中,夏斐屏住呼吸,听见Vein对他说:既然你做出了这个决定,就永远不要后悔。

未来的大明星习惯了聚光灯的追捧,却没有习惯Vein带给他的疼痛。人类的求生本能逼他生长出对Vein的畏惧,要他跪伏在Vein的脚边,做哭喊着求饶的罪臣。但在这一刻,真正在他胸口翻涌的情感的是迷恋、是期待、是渴求——

这是Vein给予他的礼物,是Vein向他展露的一切。从此他不必再在爱中辗转反侧,因为他完整地拥有了七情六欲。

烟头彻底被碾按在腰腹侧的伤口上,Vein这样教导他:“以后会有比这更痛苦的时候,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夏斐当然不后悔,他食髓知味,用同一套手法来对付不同的人。他笑起来时像一只被人类驯化的野生狐狸,品相出众,神态活泼,乐于与人亲昵,能轻易地用表象蒙蔽所有人的眼睛。Vein捏着他的鼻子,笑骂他是个小骗子,骗子的手机里偷偷藏着装修的订单,说你等着,我迟早有一天给你一个大惊喜。

他为荒芜的前院翻修,又借着拍外景的机会视察装潢,终于赶在二十岁生日前完成了童年的心愿。Vein仍然年轻,放不下手中的权杖,但没关系,夏斐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Vein,等到他们一起老去,做自由的春风向山林归隐。

“但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你死了,就在我二十岁的生日前。”夏斐说,“这里就是我想要送给你的惊喜,也是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灯光下是点燃的烛光,做成墓碑形状的蛋糕被摆放在桌面上,高脚酒杯一左一右等待被品尝。Vein的身影越发不稳定,夏斐只能凭感觉看向身边的空气:“虽然迟到了,但是再祝我生日快乐吧。”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前路光明,祝你无忧无虑。

生日蛋糕上的蜡烛被打翻在地,酒精贪婪地啜饮火苗,他要亲手毁掉费尽心机造出的梦,让人间的业火吞噬纯真的妄想。火光升起的一瞬间,夏斐察觉到有人急切地握住他的手腕,要带他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你别紧张,我没打算殉情,我要是也死在这儿,你的资产还不知道要便宜给哪个王八蛋。”夏斐开玩笑似的甩开Vein,手指随着惯性擦过浓烟滚滚的墙壁,“你从前和我说,人死之后会上天堂,原来那也是哄我玩的。你看,至少你现在还在这里。”

耳坠在风中飘荡,魂灵陪伴在他的身旁。那双比火光更夺目的眼睛凝望着他,要在无影无踪前留下剖白的真心。

“我没有骗你。”Vein说,“对我而言,这里就是天堂。”

旷野上呼啸着空荡荡的长风,洞察全局的已死之人在指点迷津:Felix,你不愿意承认吗?不是我有未完成的心愿,而是你心存执念,要再见我一眼。

他这样说:你的母亲得以解脱,你祝福她的死亡,所以再也没有见过她。但你无法接受我的离开,无法确认我为你留下的痕迹。这是你一个人的心结,是你无法释怀的阴影。

亲爱的,我的尸骨早已腐朽,化成泥土下的微生物,与凋零的残花、坠落的朝露一起经历物质的分解再重组。所以不用再哭泣,只要这片土地上仍然有存活的生命,就代表我将化成一切元素,跋山涉水来和你相遇。

不用再担心找不到我存在过的痕迹,因为处处都是我的身影——包括你,夏斐,你就是我存在过的证明。

 

 

团锦结耳坠消失的一瞬间,夏斐站在冲天的烈火前,听见远方传来教堂敲响的晨钟。眼泪是告别的诗篇,有人在离开前心怀仁慈地公开真相,祝愿他永远平安顺遂,祈祷他永远昂首向前。

他在骤然亮起的天光中抬头,手指覆上眼睑,要哭肿的双眼去适应这一切。左手无名指传来酸涩的疼痛,灼烧过皮肤的火焰吻在指根处,为他刻下一圈如同婚戒的伤疤。

一切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他靠近。在这片桃源乐土上,晨风吹拂过他的耳侧,为他捎来万物轮转的气息,像是有人在为他诉说清晨的絮语:

早安,别再回头看。




                                                                               【End】


青柠溜溜茶

锐评现如今的v斐文问题

占tag致歉。

  进圈子3个月了被现在这里的问题弄得有点难受,想来具体说说。

  我不会写文(语文作文从没上过40分),怕自己写出来的过于平淡而对不起自己磕的CP,所以我只是个吃粮的,但是也不能不管我们这种没有文笔的人的死活吧。我家CP都被塑造成霸总娇妻了我请问呢?咱们就从原剧来看看人物人设。不管是AU还是正剧向咱们写文还是要先看清楚人设再写文的吧?

  夏斐,Felix ,英都在校大学生,兼职模特,喜欢钱和电影,讨厌欠人情。就这几点我就想说能不能不要老给他安奇怪人设啊?人家是个模特,模特需要身材管理,他自己也知道要保持身材,就算人家想吃但为了工作也会忍住不吃。第3集那里人家...

占tag致歉。

  进圈子3个月了被现在这里的问题弄得有点难受,想来具体说说。

  我不会写文(语文作文从没上过40分),怕自己写出来的过于平淡而对不起自己磕的CP,所以我只是个吃粮的,但是也不能不管我们这种没有文笔的人的死活吧。我家CP都被塑造成霸总娇妻了我请问呢?咱们就从原剧来看看人物人设。不管是AU还是正剧向咱们写文还是要先看清楚人设再写文的吧?

  夏斐,Felix ,英都在校大学生,兼职模特,喜欢钱和电影,讨厌欠人情。就这几点我就想说能不能不要老给他安奇怪人设啊?人家是个模特,模特需要身材管理,他自己也知道要保持身材,就算人家想吃但为了工作也会忍住不吃。第3集那里人家问他要不要偷偷来点的时候他虽然饿了但是也会说还是不了。能不能不要老给他写成“一天到晚黏着老板要小蛋糕”啊?好吃归好吃你也不能每篇文都写要小蛋糕吧???

  而且明摆着写他讨厌欠人情能不能不要写成一天到晚的给老板惹事甚至需要人家刘枭出面解决?人家对甲方都那种态度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在同人里塑造成一天到晚闯祸的?人家又要上学还要兼职哪有那么多时间。再说一遍,他是个模特,而且是个很需要金钱的模特,模特是他的主要收入来源他不可能会去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所以麻烦不要再写什么不注意自己身体住院的了,看多了审美疲劳了都。

  更重要的是,他有着强大的人物内核,他在面对流言蜚语时会A值拉满进行反击,在碰到所做之事有违自己的良心时不顾打工费直接找到甲方去解除合约,在警方都认定vein是猝死时会坚定的说自己要去查找真相。他没有vein的人脉,没有刘枭的财力,他只是一个在vein一家经纪公司兼职的一个模特、一个正在上学的大学生,但是他还是决定要去查找自己老板真正的死因。连警方都定性的事情他却怎么着的也要查找出真相,他怎么会是那种自暴自弃,老板“死后”给自己疯狂灌酒到住院的那种人呢?他会拿出自己所有的东西来去调查事情的真相,不管多危险不管多困难,他都会去做。因为那个人是一直罩着他的老板,是给了他温暖的老板。麻烦不要再写成娇妻了,一个内心如此强大的阳光大男孩给人家写成娇妻我特么谢谢你全家。

  同样的,我也不喜欢看到有人写的夏斐在关系中的不自信。正剧里他和vein的相处是非常坦然的,磕同人的自然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但是放在平常,可能会有很多人怀疑上司对自己这么好到底有没有所图,但是夏斐不一样。他的自信给了他可以正视老板对他的恩情。我很喜欢荟姐说的一句话:“我可以出租皮囊换取价值,但我这个人不需要被众人审视”,有靠山不是让他觉得羞耻的事情。所以二次说明他不是那种什么娇妻文里小白花,就算他不是白切黑,是真的里里外外的白,他也是强大的一个男孩。

  真的,就算现在CP文偏受你也不能这么ooc人家的人设吧?有的时候满足个人xp也不是不行,但别都照着那种格式写啊,你特么是什么ai软件是不会更新吗?但现在ai都可以自己设定了你特么自己是不会动点脑子的吗?

  再来看看vein,我个人觉得他的人设没有夏斐崩的那么厉害。

  萧未影,vein,英都华人商会一把手,手底下无数产业和一家经纪公司,我行我素的外表下行事又不失原则,喜欢吃和麻将,讨厌撒谎。在这里说一句不要玩那个吃麻将和那个不穿袜子的梗了行吗,dy一天到晚有人在那里说什么他不穿袜子,吃麻将啥的。。。人物形象在乎那么多干啥,人家那张脸摆在那而且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怎么老在那里说来说去的?而且自己眼睛没看清中间的那个斜线怪谁啊?看不见的配个眼镜去行不。

  他的人设确实是个霸总,但是从正剧来看除了在处理背叛者的那里表现的很疯狂,什么时候对旁人也是那种想杀就杀的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啊,虽然英都开篇持枪杀进照相馆但是这个目前还没有完整的证据链说明他的动机咱们就不提了。他是个很有原则的老板,如果他是那种完全不顾及旁人性命的人,他就不会在看到有人被霸凌的时候出手了。很多人看到他疯狂是因为那个血色风浪的角色pv,但是你们看清楚他为什么那样吗?他在处理的时自己手底下的背叛者,后面那里那个人是拷贝商业机密的。他是个商人,确实存在利用关系,但是能给他带来巨大价值的他不会看不顺眼说杀就杀好吧。

  还有啊,不要把霸总写成恋爱脑了行吗?看多了那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就特么以为霸总要么没脑子要么恋爱脑吗?我不止一次看到有人写那种正剧向的把vein写成了那种爱情放在第一位的无脑宠的霸总。我去我真的会谢啊,你自己看看作为商会一把手,他的精明算计有多厉害:刘枭支付给他70万的找人费用,时光二人组给他带来了这价值70万的情报他仅仅只请了一顿火锅甚至白嫖了人家的一组写真,这写真的利润又能赚多少,可怜的时光二人组被卖了还在帮忙数钱呢。结果被有些同人写成了啥了都,满脑子想着夏斐为啥生气不理人了……人在无语至极真的会笑出来。

  v斐两个人是双强设定,虽然正剧没有太多的人物塑造,但是从目前放出来的人设能看出来这么多两个人的强,结果被那些人弱化成啥了都。不能因为人家出场时间不长可塑性强就这么歪设定啊。我就想问现在还有多少人喜欢看那种弱受的设定,明显双强的更好磕吧!而且灼热宫殿那张图刚出来的时候我就问我几个人把夏斐当成娇妻的!我就问呢!我特么当时以为这小子也是个主人级别的反派啊!

  (插个嘴,我上篇说过,不要再打错字了行吗……多久了还特么打不对人家的名字)

  还有插一嘴,10个v斐文里10个当电灯泡的刘枭,人家刘枭做错什么了?轻松搞笑的你写刘枭在当中当助攻啥的被迫害啥的也就算了,写正剧的时候麻烦写出刘枭的那种神性行吗?一个刘家二公子怎么天天成了别人CP的一环了?他在正剧里给我一种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的感觉,怎么在有的文里成了人家play 的一环了?别逮着嚯嚯刘枭了,他没做错啥吧?刘少爷不仅要管好自己家的事情还要来当这俩人的月老,年纪最小干着最苦逼的活人家该的吗?你写正剧向没事,毕竟谁也不知道后续怎么发展,但也不能把人家那种俯视天下的神性给破坏掉吧?

  v斐这个圈子从英都篇出来后确实爆火,但是真正有质量的文真的很少,我现在收藏也只有几篇上万字的文和一些优质太太的短篇合集。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年初曝出的优质太太被抄袭事件让我一度想退坑,但是又因为对角色,对时光的热爱才让我继续呆在这里继续吃粮。奉劝各位不要让自己喜欢的CP成了现在这种空有爆火的壳没有实质的内核。

  还有抄袭问题,这个我之前就发过不要抄袭,警惕抄袭狗的文案。

  最重要的,请不要去单人tag或者乙女向的tag底下ky,因为我自己有过一次没注意tag的前科所以奉劝各位不要去别人底下招黑。而且时光代理人里的所有CP都不是官配,都是同人自己磕的!不要到处说这个是官配什么的,不是人人都磕!同样在这里向之前不小心冒犯的太太道歉!

  真心希望这个圈子得到一定的整改,正文放在付费彩蛋里同样是一个很奇怪的行为,彩蛋更多的相当于番外把正文放进去真的好吗?⭕钱行为也越来越严重了哈。

  抄袭、⭕钱、崩人设是目前v斐圈面临的三大重要问题,希望各位可以一起维护同人环境!

  

  

  

端盆水看星

英都篇是光看预告都能美死的程度,我的氧气罐和纸巾又要备上了。

英都篇是光看预告都能美死的程度,我的氧气罐和纸巾又要备上了。

⁺✞ʚ 夏斐重度依赖ɞ✟₊
老天爷我快碎掉了……😭😭😭👊🏻...

老天爷我快碎掉了……😭😭😭👊🏻👊🏻👊🏻💢无力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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