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讨厌kaka所有理由】的Kaka视角

 可联系上篇阅读：http://yoyo-sweet.lofter.com/post/1e42a951_eecfe96f

但是不联系影响应该也不是太大。

• 我要为我所亲爱的唱歌，是我所爱者的歌，论他葡萄园的事。我所亲爱的有葡萄园，在肥美的山岗上。

  
  

       ——《圣经•以赛亚书》

嘿，你认识Cristiano Ronaldo吗？

哦，不是那位蜚声国际的足球巨子。

Ricardo Leite认识的那位，是个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少年。

头发微卷，眼睛乌黑，笑起来时牙齿和耳垂一起闪亮。

Kaka很早就认识他了。

在欧冠赛场上，在国家队的比赛上。

这孩子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对，赛场上的他是个孩子。

孩子是坦诚的，学不会掩饰。

遇到开心事便大笑，一旦生气就大声吵闹。沮丧和得意都在脸上。

Cristiano就是这样的孩子。

彼时的Kaka还只是巴西金童，进球后风一样地跑过半个球场庆祝。

队友们大都比他年长，以前辈的姿态包围过来，或揉头发或搂肩膀，表示对他的鼓励和祝贺。

Kaka却在人群的缝隙中瞥见了瘪着嘴望天的Cristiano。

他脸上有种无奈的倔强，本能让他断不肯服输，理智却又让他清楚地感知到差距，于是便流露出这么一副介于赞叹和痛恨之间的表情。

很久之后，两人成了好友，Kaka才知道，Cristiano这个人是相当要脸的，能耍满十分酷绝不只耍九点九分，因此对自己早年的一些“幼稚”表现深恶痛绝。

Kaka听着Cristiano碎碎念地抱怨门德斯没早点给他请个表情管理的老师，笑得前合后仰，直倒在Cristiano的肩上。Cristiano黑黝黝的脸上飘出两团不自在的红晕，低声嘟哝两句，却没有推开Kaka。

而Kaka也没有告诉他，当年他那一派天真的不甘，有多动人。

在与Cristiano成为队友前，Kaka对他并不陌生。

Cristiano天生自带爆点，是媒体小报最喜欢的那种名人。

不论是丰富的花边新闻，还是曼联错综复杂的更衣室关系，以及Cristiano本人桀骜不驯的性格，只要有CR7在，足球狗仔们就不愁拿不到爆料奖金。

不过Kaka对Cristiano最深刻的印象来源于德国世界杯期间的一条新闻。

当时巴西刚以3：0的优势淘汰加纳，赛后Kaka和队友们在酒店房间里休息聊天。

在世界杯期间，电视里滚动播放的自然是世界杯赛场画面。

多特蒙德电视台体育频道的男主播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举着话筒在演播室里激情演说。镜头转到屏幕上，开始回放昨天葡萄牙与荷兰比赛的一些精彩瞬间，比如范佩西右路带球内切，左脚抽射打在门柱上；马尼切连晃两名后卫突破，13米外劲射破门；还有葡萄牙新星Cristiano Ronaldo右腿受伤被换下场。

Cristiano Ronaldo先是跌坐在场上抱住了大腿，看台上立时响起巨大的嘘声，他埋着脑袋，只露出一段倔强的后颈，队医跑过来检查确认后扶他下场。观众们这才意识到这位新秀是真的在带伤坚持，对他报以热烈的掌声，当然其中也不乏嘘声。

Ronaldo抬起头，礼貌地拍拍手对观众们回应，然后他就再也崩不住了，被汗水湿透的卷毛无力地耷拉着，如一只落水的小兽，蹒跚着垂头走回葡萄牙队替补席。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已经足够Ronaldo的眼眶红透，泪水和汗汇聚成洪流，整张脸都是水渍。

视频旁白解说是德语，Kaka听不懂。生硬的元音和多重小舌音交替，语速飞快，听起来就像在骂人，衬得球场边哭到肩膀抽动的Ronaldo更加可怜。

Kaka的注意力不由得就被他吸引了。

Ronaldo的哭不是足球运动员惯常那种“铁血柔情”式的几滴眼泪。

他身上好像有个开关，只要一启动自己就停不下来。他挫败地窝在替补席上，又是抿嘴发狠又是咬牙吐舌，但眼泪就是止不住。

Kaka突然笑了起来。

坐旁边的卡福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和对面的卡洛斯面面相觑：这孩子是不是犯了什么病，要不要跟佩拉雷报备一下？

在Kaka看来，与Cristiano成为朋友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奇事。但他加盟皇马前，家人都不同程度地表达了对他的担忧。

虽然kaka已有金球世足奖加身，但皇马毕竟是宇宙级豪门，况且与Kaka一同被引进的，还有诸多炙手可热的新星，尤其是刚刚拿了金球奖的Cristiano Ronaldo，此人的名声可不怎么样。

其中以妈妈和卡罗琳最为担心。

Kaka哭笑不得，他从南美洲一路踢球到欧洲，虽然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但见识过的“不洁”球员也不在少数，早已学会宽容看待身边朋友的私人生活。

离开AC米兰不是他的本意，但既然上帝为将他指向了这条路，他唯有全力以赴。何况，作为足球运动员，应该没有人不想在皇马这样的俱乐部历史里留下属于自己的华彩篇章。

至于媒体热炒的“双星对撞”，就他与Ronaldo几次短暂的交流看来，他并不觉得葡萄牙人会是个复杂的狠角色。

那人大概，还只是个孩子。

这种认知导致的直接后果是，Kaka在与Cristiano的交往中，自觉主动承担了一个“鸡妈妈”的责任。

而贵为皇马新晋的9600万顶级外援，CristianoRonaldo在Kaka身边则表现得像个刚刚进入社交圈的高中女学生。

拥抱是必不可少的，进球要拥抱，上场要拥抱，一起参加节目访谈更要拥抱。无时无刻都要粘在一起，无论是上厕所，换球衣，还是训练。

这孩子以前是不是都没有好好交过朋友？

Kaka回想着那些说得有模有样的，关于曼联七号桀骜孤僻的各种传闻，心里莫名替Cris不悦。

Cristiano绝不是媒体所大肆宣扬的坏孩子。

他只是不太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好意。

Kaka到皇马之后组织了一次烤肉活动，首先邀请的就是Cristiano。电话里的他听起来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聚会上，Kaka注意到Cristiano吃得很少，也不怎么跟大家喝酒取乐。

Kaka后来到Cristiano家作客才知道，Cristiano对饮食控制得非常严格，生活自律，绝不饮酒。

Kaka端着Cristiano给他做的果汁，环顾Cristiano家的餐厅，纯白色的简欧设计，除开圆形的镂空装饰物，墙上只有一副画像。

“那是我父亲，”Cristiano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kaka身边，“05年的时候去世了。我请人给他画了一副画像挂在这里。”

Kaka沉默几瞬，轻声道，“我很抱歉，愿上帝保佑他的灵魂。”

Cristiano扭扭脖子，抿了抿嘴，尽力使脸上不出现太大的表情变化，“我不知道上帝愿不愿意保佑他。他是因为饮酒过度去世的，在世的时候也没怎么去过教堂，还打我妈妈。上帝会喜欢他吗？”

“我是说，他是我父亲，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踢球。哦，他是个足球俱乐部的仓库管理员，我第一次上球场时，只有他在旁边看着我。”

Kaka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转过身看向Cristiano，温柔地微笑道，“会的，Cris。上帝会爱你父亲的。天父爱每一位世人，我们都是他的孩子。”

“他这辈子，就没怎么开心过，”Cristiano仍注视着他父亲，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参加过战争，回来之后根本不能融入社会。我12岁就去了里斯本踢球，他也不怎么愿意来看我。我以前埋怨过他，觉得他不是个好父亲。但现在的我回想过去，又觉得，他已经尽力了。”

“上帝真的爱我们吗？kaka，”Cristiano突然转过头，与Kaka四目相对，“他既没有给我爸爸一个当好父亲的机会，也没有给我当一个好儿子的机会。是因为我们不够虔诚吗？我们不配得到他的宠爱？”

反驳的话已滚到舌尖，从小耳熟能详的圣经典籍几近疯狂地催促Kaka反驳Cristiano。

但那话语最终还是无声地消失在kaka的喉间。

因为Cristiano的脸上既没有怨恨，也没有责备，目光里一派坦然。

他只是疑惑着，对人生发出诘问。

而正是这诘问引导，支撑Cristiano不断前进，从遥远的马德拉群岛一路走到伊比利亚半岛，成为今日的CristianoRonaldo。

Kaka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他突兀地想起了母亲与卡罗琳曾经的担心。

天父啊，他在心里默默呢喃，Cris真是一个轻易就能乱人心神的孩子。

之后kaka再举办烤肉聚会时，采购的首选就是鸡肉和低糖无酒精的软饮。

佩佩吐槽这是孩子举行睡衣派对的配置，吃着kaka亲手特制的无油鸡肉串的Cristiano立刻用空着那只手挥了他一拳。

最后还是kaka出马，好气又好笑地把两个内讧的葡萄牙人分开，拉着Cristiano到餐桌的另一头，递给他一块切得小小的烤牛肉。

“好不容易来一次，尝一点总是可以的吧？”

Cristiano毫不犹豫地就着Kaka的手吞了那块烤肉，清甜的蜂蜜酱汁鲜得他舌头尖直打颤。

“谁说我只来一次的，”Cristiano咬着肉含糊不清道，“下次我还来，下下次也来，只要你开party，我都来。”

Kaka哑然失笑，只是彼时的他还没意识到，他对这个“孩子”的所有宽容与怜惜，究竟来自何处。

2009年10月20日，自马德里飞往米兰的航班上，Kaka第一次发觉，他已放任Cristiano在他的世界里攻城略池太久。

Kaka得承认，那天是他转会后第一次重回圣西罗踢比赛，他的心情非常复杂，这是个重要的影响因素。

所以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上，他反常地任由Cristiano抚摸他的后颈，亲密地同裹一张毯子。

他们还在机窗旁一起看云，只是看了没一会儿，Cristiano的脑袋就歪到了他肩上，睡着了。

但这人即使睡得昏昏沉沉，也没有放开Kaka的小指头。他的手上仿佛抹了胶水般，死死粘住Kaka的小指，大有除非剁了他的手，不然绝不放开的气势。

Kaka苦恼地举起自己带着特大号“戒指”的手晃了晃，目光落到Cristiano的脸上。

机舱里的黑暗把Cristiano的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张小麦色的脸，在冰凉的月色下折射出倔强的暖光。

真是不可思议，Cristiano生命前二十年明明承受了许多苦难，但他的脸上却完全看不出那些岁月留给他的痕迹。在贫穷的法卡区街头踢球，在里斯本被拦路抢劫，他说起这些事时，口吻一派轻松。

他的眼睛始终明亮，笑容始终天真，似乎永远都有满满的活力面对明天。

就像神降下洪灾四十七日后，诺亚放出的鸽子叼回的橄榄枝——他就是永不绝望的希望本身。

四周的空气太安静，Kaka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更糟糕的是，他的身体，他的脸，他的嘴也在不断失控沦陷。

他想吻他。

他想吻Cristiano。

他想吻Cristiano那张希望般的脸庞。

童年时代模糊的记忆霎时冲入脑海，母亲在神龛前絮语轻念以赛亚书：“我要为我所亲爱的唱歌，是我所爱者的歌，论他葡萄园的事。我所亲爱的有葡萄园，在肥美的山岗上。”

人小鬼大的迪甘顽皮地对着哥哥咬耳朵，“这哪里是念给天父的，分明是念给自己情人的。”

当时的Kaka只觉得迪甘胡闹，但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福至心灵，他猛地想起了迪甘的话。他突然产生了想唱歌，想吟诵的欲望，他突然理解了故事里的吟游诗人们为何总在月光下忧郁地拨动琴弦。

他竟也觉得，这是可以念给爱人的诗篇。

Kaka微微低头，浓密的睫羽恰好在Cristiano的上唇边投下一片阴影，恰似一份隐秘而暧昧的暗示。

他艰难地将脖子向下弯曲九十度，就能嗅到Cristiano的气息，像春天的青草，马德拉群岛的海风，有鸟儿展翅，勇敢地直击巨浪。

他离得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触到那片薄薄的结缔组织，在用力前的最后一刻，神的旨意终于自天幕外降下，宣判Kaka的宿命。

“他刨挖园子，捡去石头，栽种上等的葡萄树，在园中盖了一座楼，又凿出压酒池；指望结好葡萄，反倒结了野葡萄。”

“我为我葡萄园所作之外，还有什么可作的呢？我指望结好葡萄，怎么倒结了野葡萄呢？”

仿佛整个北冰洋倾倒过来，从Kaka的头顶尽数浇下，那喜悦的狂热火焰从头顶到脚趾一寸寸退却。

父亲，母亲，卡罗琳，卢卡，迪甘，天父，许多人的脸庞从他眼前一一闪过。

他半生虔诚，辛苦劳作，对父母尽人子本分，对妻子尽丈夫之责，对孩子关爱，待兄弟热忱，神也知晓，令他的付出一一得到回报。

但，唯有对Cristiano，他诚心诚意交往，本以为能如往常一样收获友情，现在心里结出的，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命名的，未知的野葡萄。

而神早有谕旨，

“现在我告诉你们，我要向我葡萄园怎样行：我必撤去篱笆，使它被吞灭；拆毁墙垣，使它被践踏。

我必使它荒废，不再修理，不再锄刨，荆棘蒺藜倒要生长。我也必命云不降雨在其上。”

Kaka愿意让Cristiano承受吞灭，拆毁，践踏，荒废之难吗？

他深吸一口气，将雀跃的心脏按回胸腔，然后缓缓直起身，离开了Cristiano的脸庞。

犹豫几瞬，Kaka还是伸出另一只手，将自己小指头上Cristiano的手小心包裹住，仿佛握住了黑暗中唯一的光。——神爱世人，Cris也是神的孩子，自然也值得爱。

但是，那支歌，是永不必让Cris听到了。

从意大利回来之后，Cristiano消失了几天，再出现在伯纳乌时满身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喜悦。

“这是睡了个极品意大利美女？”拉莫斯直接在更衣室里议论，“不然怎么一副满面春光的样子？”

Kaka一边把自己的项坠放进柜子里，一边想，对啊，Cristiano的喜欢真的就像春天的太阳，暖洋洋的，活力四射，还不依不饶非得让全世界都看见。

2010年7月3日，著名球星Cristiano Ronaldo在Facebook和Twitter向全世界宣布他做父亲的消息。

南非世界杯还没落下帷幕，全球的媒体已然找到了足球界新热点，连远在圣保罗养伤休假的Kaka都险些被波及。

打发走想从Kaka这里得到只言片语的圣保罗本地媒体，母亲摇着头苦恼道，“你这个也叫Ronaldo的队友，可真是个能折腾的小朋友啊。”

Kaka向母亲歉意一笑，扶着助步的拐杖朝自己房间走去，将母亲担忧的目光抛在身后。

刚进房间，他就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Cris？你躲开媒体的围追堵截了？抱歉，我应该先给打电话的，恭喜你成为父亲。”

“嗯，嗯，”电话那头的Cristiano吞吞吐吐，似乎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谢谢，我...我...”

“不客气，你会是个好父亲的，Cris，对了，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我应该准备一件球衣给他作见面礼物，圣保罗俱乐部的球衣会不会太小家子气？”

“不会，可以，我是说，名字想好了！”Cristiano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我想给他取名，Cristiano Ronaldo dos Santos。 ”

“San...tos？不应该是...Aveiro？”

“不，就是Santos。”

Kaka恍然间，竟回想起很久之前Cristiano玩笑时对他说起，他在曼联时的队友，曾经误以为自己和他同姓Santos。

Kaka猛地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他要在Cris发现之前赶快结束对话，“好的，Cris，我会准备好他的球衣，球衣上就印Cristiano Jr怎么样？我会搞定的，再见Cris，再见。”

而Kaka所不知道的是，在五个时区外，马德里的深夜里，放下手机的Cristiano凝望窗外，惘然无语。

因为他还有一句话没能说出口。

谢谢你赠予我的新生命。

结束养伤期重回马德里后，kaka和Cristiano的肢体接触亲密程度肉眼可见地降低了，但这一表现掩藏在巴西人球场状态低迷的大背景下，反而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了。

新赛季，新队友，新教练，kaka甫回皇马，就忙于与多方磨合。还未痊愈的身体却不能为他提供足够的精力，自世界杯前就出现的“诈伤”“欺骗俱乐部”的质疑声滚雪球般越来越响。

Kaka前28年的人生中，还从未遭遇过这样多的责难。球场上的颓势，他尚能通过自身努力去挽回，但任他如风一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舆论流言，人心变幻。

那些日子里，Cristiano常常低调地陪在kaka身边。

他们一起在马德里的晨光里绕半个小区晨跑，也一起去健身房加训。

有天他们在两台并排的跑步机上运动，Cristiano突然前腿一软，摔在了履带上。

Kaka连忙停下机器去查看他的状况，Cristiano却索性翻坐到了地上，还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Kaka，你看，我也会摔，谁都会摔的。”

10/11赛季的末尾，Kaka一直努力地复健，到11/12赛季，他的状态已有所回升，与厄齐尔也逐渐磨合配合得当。

2012年三月，西甲赛事与欧冠赛事接踵而至，而Kaka也将在当年的四月迎来自己的三十岁生日。

在25日西甲第三十轮对阵皇家社会的比赛中，kaka难得的首发踢满全场，并助攻Cristiano打入个人西甲联赛的第一百粒进球。

比赛结束后kaka回到家中，卡罗琳与卢卡回巴西探望父母了。Kaka独自做完祷告后早早地躺上床，三天后他们将去往尼科西亚球场对阵希腊人竞技，Kaka希望自己的状态能更好一些。

正当他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却突然听到别墅的外围警报系统响了，他手忙脚乱地从床上跳下来，“唰”地拉开窗户。

Cristiano站在院子角落的一丛欧石楠里，头上沾着几片橄榄树的叶子，胸前还有几条不明来源的黑杠，他也看见了窗边的Kaka，露出两排白牙，大幅度地挥着手。

Kaka松了口气，无奈扶额，“Cris，你为什么不从大门进来？”

“我...我在院子里看到了你家，就想来看看你。但是我猜你应该已经休息了.....”已在欧洲球坛称王的年轻球星着恼地挠了挠后脑勺，“不，其实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翻过两道墙，对，我就只是想试一试。”

“你看，我成功做到了，Kaka，我们都要有信心，”Cristiano扬起双臂，向Kaka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明天会更好的！晚安。”

kaka无声地笑起来，目送Cristiano如一只落跑的浣熊，机敏地蹭上别墅外墙——他甚至忘了提醒Cristiano从大门走。

他一直笑着注视Cristiano的背影，仿佛不自觉从眼眶里溢出的泪水不存在一般。

直到Cristiano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Kaka才慢慢从倚靠着的墙壁上滑坐到地上。

他跪倒在地，以额头吻上冰冷的地面，像在忏悔，又像在祈祷。——上一次他做出这个动作，还是2002年巴西世界杯夺冠时。

天父啊，

为何他这样好，

我所能给他的，却这样少。

2012年的四月二十二日，西班牙国家德比，皇马对阵巴萨，Kaka到底没能上场，坐在替补席上过完了他人生的第三十个生日。

诺坎普球场，Cristiano进球后在全场注目下直奔替补席，拥抱kaka。

他张开双臂满脸笑容冲过来，与他在三月末的夜晚，跳进kaka家花园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那也成了kaka离开西班牙前，最留恋的样子。

2013年的夏天，kaka与皇马的四年合约到期。

从世界第一到最差外援，媒体的话头转变也不过四年。

Kaka已经尽力不去听外界的嘈杂质疑，但偶尔某个突然惊醒的黑夜里，看不见自己的双手和双腿，找不到前方的路，也会产生强烈的自我怀疑：天亮后，我是不是应该退役了？

他也曾满怀希望，想把名字留在皇马的历史上，也想征服伯纳乌这座伟大的球场，但，人终究应该分清冥顽不灵和坚持不懈的区别。

Kaka离开马德里前，Cristiano邀请他一起去踢球。

在Cristiano家的私人球场上，Kaka久违地感受到了驰骋绿茵场，强力破门的痛快，就像年少时在圣保罗踢球的时光，场上的他只需要想，踢进一个，再踢进一个。

而那个被他甩在身后，世界上最优秀的现役球员之一，在他进球后，抬头望向他，认真地说道：“Ricardo Izecson dos Santos Leite，你是自由的。”

kaka的人生虽还未过半，收到过的挽留却不计其数，家人，朋友，妻子，孩子，俱乐部，球迷。

人人都需要他，人人都不想将他拱手让出。

但，Cristiano却予他自由。

他没说出来，Kaka却明白。

这世间万物，什么都不该束缚住你，

伤痛不能，失意不能，家庭不能，金钱不能，名誉不能。

爱也不能。

远离欧洲联赛的日子，Kaka的生活轻松了许多。他慢慢厘清家庭状况，也整理自己。在无数次的反思冥想后，他逐渐明白，与幼年时听过的睡前神话不同，现代社会中的传奇，不是指一个人，也不止是一段故事。

它们是资本，媒体咽舌，社会期望，大众舆论，财阀商团，无数的幕后之手共同打造出的完美塑像。

他曾是那传奇制造流水线上的一员。

首先，发掘一个年轻的，充满朝气的孩子，然后无限放大他的闪光点。接下来，用夸张统一的溢美之词捧他上神坛，让全世界觉得他是不应有缺憾的。最后，则戴着放大镜观察他，一旦他做出任何不符合最初期望的行为，便不惮以最恶意的揣测攻击他，将他狠狠推到地狱里。

Kaka觉得，除开浅薄的足球天赋，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巴西男人。

如果没有机缘巧合作为替补去为圣保罗一队踢那一场球，也许最终，他不会选择职业足球运动员的道路。

他会继续读书，上大学，最后按照父母的期望，成为工程师，医生，或者律师。领一份固定的工资，置一幢与父母弟弟邻近的小房子，然后娶一个熟识的，同样信仰虔诚的女人。闲暇时就陪母亲去市场买菜，或是带儿子去海滩冲浪。

他会和万万千千的巴西中年男人一样，留着不利索的络腮胡，穿灰黑色的圆领老人衫，挺着放纵饮酒造成的大肚子，缺乏锻炼的身体遛狗时都会跟不上狗。

又或者，他会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上帝，进神学院，在家乡当地的教堂做一名神父，每天听来来往往的教众忏悔，也替所有受苦难的人们祷告。

如果没有足球，Kaka的人生就是如此。

他不过是足球运动员中一个更为虔诚的基督教徒，亦不过是基督教徒中一个水平不错的足球运动员，但当这两者加和到一起时，大众传媒便用夸张的篇幅，宣称他为“上帝之子”。

这样的经历，于他的人生，是福是祸？百年之后，当他走到神的面前，是否可以坦坦荡荡地说，我这一生没有愧对过您。

kaka不知道。

正如他在认识那个不同于传媒打造的“Cristiano Ronaldo”之前，也不知道Cristiano会对自己的人生产生巨大影响。

那颗野葡萄埋在他心底，年深日久，终酿成陈酒一滴，不经意怀想，便是满身馨香。

在奥兰多城，Kaka每天睡前都会念诵尼布尔的祈祷文：

“上帝，请赐予我平静，

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

给予我勇气，

去改变我能改变的，

赐我智慧，

分辨这两者的区别。

过好我的每一天，

享受你所赐每一刻，

把困苦当成通往平安的道路，

像主耶稣那样，接受这罪恶的世界，

按其现实本相，而非如我所愿

相信他会使一切变得美好，

只要我顺服他的旨意；

我可以在此生有合宜的欢乐，

并在永生里，与他永享至福。

阿门。”

Kaka想，神的一切安排自有深意。

如果他不选择职业球员的道路，如果15年前的夏天他没能奇迹般的康复，如果他初入欧洲没有去意大利，如果AC米兰没有迫于无奈将他转给皇马，甚至是，如果几百年前，巴西没有成为葡萄牙的殖民地。

如果这些如果没有发生，他不可能与Cristiano在伯纳乌的盛夏里相谈甚欢。

2017年的夏天，Kaka在休假期间回了一趟巴西利亚。那里是他的出生地，也是巴西的首都。

在帕拉诺阿湖畔，毗邻联邦法院的地方，有一座小小的教堂，Kaka童年时代来巴西利亚探亲会跟家人一起到这里做礼拜。

他也曾对Cristiano说起过这里，传统的罗马式教堂造型，朴素的红墙，厚实的圆型穹顶，Kaka喜欢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躺倒在教堂后的草坪上，看着穹顶上的十字架，在心里对天父说话。

Cristiano听完哈哈大笑，说Kaka你可真是个好孩子，淘气都淘得这么让人省心。

多年之后，从好孩子变成了好丈夫，好父亲，好球员的Kaka再次躺倒在这片草坪上，注视着耀目的十字架，在心里轻声对着上帝说道：

天父啊，如果真的有来生，请您让Cris成为我的孩子。

我发誓，会保护他，爱惜他，

绝不令他对这个世界有分毫失望，亦不再让他独自哭泣。

我会让他知道您的美好。

不会让他受伤，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任何恶意。

也绝不再让他凭着本能在这个世界摸爬滚打。

我会陪他度过人生中所有最重要的环节，目睹他成功，也教他面对失败。

我会让他得到足够充盈的温情与关怀。

绝不再让他因为错失一人半生患得患失。

慈爱的天父，您的信徒诚挚地向您祈求，

期望下一世的Cris能成为我的孩子。

让我可以给他全部的宠爱。

让我可以光明正大，最无私也最自私地爱他。

END

关于圣经：

引用的这段照旧是我瞎解读的。原文不是这意思，我只是很喜欢这段描写，觉得很适合他俩。“歌”大家可以自行脑补总裁飞机上唱过的stay，完美契合。

关于孩子：

迷你名字是我瞎脑洞的。因为对这个梗有点执念就写文里了。我之前写卡纸的愿望里有一条是“拥有两儿一女”其实到贝拉为止，他们俩的孩子合起来恰好就是两儿一女（现在平分一下可以是两个人各自两儿一女，总裁贡献比较多）。

关于德语：

不是我故意想说它凶。但是请大家听一听一粒沙的Ich geh r nur mir，和它的英文版I belong to me，哪个凶一目了然。还有尼伯龙根的指环，真的全场吵架。

关于烤肉：

两个人超甜采访的时候小小说他最喜欢的食物就“一小块巴西烤肉，很好养活”啊啊啊绝对是有什么典故两个人笑得那么甜。

关于两篇文：

我尽量想从两个人的不同视角来展现他们心中发生过的关于对方重要的事和爱上对方的契机。

因为个性不同，思考方式不同，以及我个人的怨念...导致卡纸这篇可能有很大一部分的...自我思考。但我真的觉得他是这样的人，三省吾身，天大的事咬咬牙就又笑着撑过去。

我得承认我很爱他。毕竟是九年前在破报亭上一眼相中五块钱揣回了家的男人。

特别喜欢红黑军团时候戴手套的卡，

像十七世纪的贵族少年，穿长靴戴手套去骑马。

力量与美，都在他仰头的一刹那得到。

至于罗小小同学，我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他：贵在天然（我年少无知时一度认为他是个巴西人。一是因为名字，二是因为早年的他...比较花，与巴西队那种骚浪大保健风格非常契合...）

如果说卡卡是我见过为数不多始终保有少年气的男人，小小就是始终保有孩子气的男人。

有个很有意思的事，小小在赛场上总以“哭”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卡卡则是“笑”。一个忍不住地哭，一个崩死了也要笑。

我想写他们俩互相给了对方一些美好的影响。

比如总裁说卡卡赠他新生命，是卡卡让他有勇气有愿望想去做一个好父亲。

比如卡卡说总裁予他自由，是遇到总裁之后他学会要跟随自己的心更舒适的生活。

爱是能让人变得更好的事。

关于卡配罗：

我很早之前萌jewnicorn的时候就写过，萌rps，我是带了负罪感的。

因为我的脑洞和文，让真正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做的事，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功劳。

我愧疚。

而且我一向认为生活＞理想＞自由＞爱。有情饮水饱是不可能的。

爱与不爱实在不是人生最需研究的终极问题。

所以我觉得不管是喜欢还是爱，都要克制狂热。（虽然很难，尤其是正主塞糖的时候...理智是什么？能吃吗）

爱和喜欢都是很美好的感情，可以让人变得更好，更能接纳自己，成为前行的动力，而非束缚自己和旁人。

希望罗二和卡宝都能更好。

小小和长长是永远的好朋友。

（不对，怎么突然有点虐。）

（现背德⚠️双向阴暗爬行⚠️含两位嫂子⚠️是我chu生！与他俩无关）

（背景事件来源于2020年9月罗感染新冠，会he）

（爱，是这篇文唯一的意义）

——文尾有彩蛋，免费粮票可解锁～如果喜欢彩蛋也可以给我反馈～

世上没有真正的秘密。

 那个价值百万的小盒子差一点就被卡罗琳娜发现了——

当她拎起里卡多枕头时，她只再拎高一些，那个丝绒小黑盒子就会暴露在她视野里。

“Carolina——！”刚被护工扶出洗手间的里卡多看见了这惊险的一幕，他失声地喊了出来。

卡洛琳娜被这突然的高声呵喊吓得一抖，手一松，枕头跌回了床上，丝绒小盒子又被掩藏得严严实实。

“怎么了，亲爱的？”卡罗琳娜委屈又不解。

里卡多勉强支起了个笑容——他刚才的情绪太激动，疼痛又开始剧烈起来：“我有些不舒服，你能帮我叫一下医生吗？”

妻子连忙按下了护理铃，然后大步冲到他前面，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像在诱哄一个孩子似的说道：“哦，我可怜的小猫～希望疼痛都飞走～”

里卡多听不清妻子在说什么，像有人拎着他的脑子在颅骨里来回晃悠的感觉，这令他眼前发黑，脚底一软，全身往前一倾——还好接近两米高的壮汉护工手快地一把将他捞了回来。

里卡多意识逐渐模糊，他的额头沁出了冷汗，断断续续地说道：“床..扶我..”

护工和卡罗琳娜连忙携手将他半扶半抱地扶上了床，当然，绝大部分是护工的功劳。

里卡多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自己对此毫无觉察，他只能觉察到自己脑海里反复出现的一个念头——不能再等了。

 

不知道过多久，里卡多睡了过去又醒了过来。

他睁开了双眼，此时卡罗琳娜在病房里找着角度自拍——这里确实像是一个豪华酒店的套房，如果不是里卡多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倚在床上的话。

疼痛回归到可以忍受的范围里，里卡多没有出声惊动妻子，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以令人不易觉察地方式给罗德里格发去了消息——「我有件事情要托付给你。很急。来趟医院见我吧。」

然后他又瞥了一眼卡罗琳娜，她正在对这手机切换着各种表情，显然是还未觉察到他醒来了。

里卡多小心又快速地给克里斯蒂亚诺发出了消息——「明天会有人把礼物送到你那边。」

最后他迅速地按掉屏幕，将手机一个轻推塞进了被子底下。

卡罗琳娜正尝试撅嘴的摆拍，未曾觉察到里卡多的小动作。

 

罗德里格在半个小时就赶到了医院。

当他喘着粗气，西装外套皱皱巴巴地出现在病房门口时——显然是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匆匆忙忙地就赶来了——卡罗琳娜十分惊讶，她放下了手机，朝对方走去：“怎么了，Digão？”

“没事，他来找我的。”里卡多说。

他倚靠在床上，又十分虚弱地冲妻子说：“Carolina，你能帮我问问医生，明天能出院吗？”

卡罗琳娜的表情显示出她十分不赞同，但她看了一眼罗德里格，选择在他面前给足丈夫面子：“我现在就去问问医生。”

她朝罗德里格礼貌地笑了一下，大步与对方擦身而过，走出门外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现在屋里就剩里卡多与弟弟。

这一切多么相似，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昨天的谈话里——这两兄弟几乎是同时这样想道。

“今天感觉好一点了吗？”罗德里格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昨天的位置上，他的语气还有些僵硬。

“好多了。”

“真要明天出院吗？”

里卡多没回答，他只是笑了一下。

罗德里格一下就明白了——那只是里卡多支开妻子的小借口。他又问：“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

里卡多的手在枕头下摸了几下，然后掏个黑色的丝绒小盒子，他轻声地说：“我需要你把它送出去。”

“你把我叫来是这件事？”罗德里格眉心拧在了一起，他不知道自己该气愤还是该出言责备——

他这几天忙得像一只蜜蜂，几乎都没有回过家——里卡多的受伤让接下来一个月满当的工作安排都成为泡影，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罗德里格去善后。

尽管他如此忙碌，但当他一看见里卡多的消息，还是选择甩下团队赶往医院，而里卡多告诉他只是为了让他去送一个礼物？！！

但当看见里卡多惨白的脸色时，罗德里格又泄了火气，缓和着语气说：“是要我亲自去送到对方手里吗？”

“不用你去。找一个你认为可靠的人去吧。”

“好的，我马上就安排。”看来kaka还没有真的昏了头。罗德里格有些庆幸，他掏出手机准备联系秘书。

“一定是你绝对信任的人。”里卡多轻声强调道，“要懂得保密。”

绝对信任….罗德里格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心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是谁——需要里卡多如此强调着保密地送去礼物？

“去哪儿？给谁？”罗德里格盯着里卡多的眼睛问道，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脑海里窜出：钻石耳钉，突发的行程，葡萄牙奥埃拉斯，里卡多的狂热，这四者串联在一起只会指向一个答案，那就是——

 

“去奥埃拉斯，给Cristiano Ronaldo。”里卡多说。

 

该死的！他就知道！

猜对了的罗德里格却笑不出来。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期盼时间倒流，回到他进病房前，或者回到昨天，再或者回到里卡多沉浸新婚之时，又或者回到十几年前哥哥进皇马之前——只要能回到里卡多再次踏入这危险的陷阱前，就好。

但可惜不能，所以罗德里格只能挤出一句简短的“哦”。

里卡多轻声地说：“谢谢你，Digão。”

罗德里格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里卡多没有出声催促。他在心里做好了准备——无论是被质问、被责骂、或是痛心疾首地控诉，但礼物一定要马上送出去，他知道弟弟一定会帮他做到这件事。

罗德里格沉默了很久，他原本挺直的脊背逐渐弯曲，像是被无形的沉重压弯了一样。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板，仿佛这样就能下定决心似的，说：“等你好了之后，我们需要谈一谈。”

“当然。”里卡多承诺道，他努力地挤出来了一个笑容，但天知道他已经疼得另一只手紧紧地扣进了枕头里。但他分不清，自己的头疼，是因为身体还是因为看见弟弟的痛苦。

「Ricardo，」冷酷的声音对他说道，「你把Digão拖下了水。」

里卡多无法反驳。

 

罗德里格匆匆地带着钻石耳钉离去。

他们都心知，也许下次他俩的谈话就不会如此平和了。

「这值得吗？」那个冷酷的声音发问道。

「光耀夺目的Kaka将成为家族里的污点了～」那个冷酷声音有些幸灾乐祸，「你再也不是弟弟的榜样了，想想吧，Digão也许还会告诉爸爸妈妈，他们会对你多么失望啊，猜猜你的母亲会说什么，她一定会哭着跪在上帝的面——」

“闭嘴——！”里卡多愤怒的喊了出来——疼痛让他的愤怒沸腾地像岩浆，他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能勉强维持着情绪平和，但那个冷酷的声音犹如一根针一样挑破了他的控制。

冷酷的声音戛然而止。

 

刚开门跨入半步的卡罗琳娜被吓得手足无措。整个房间里只有她和里卡多。

过了一会，她才小声地问道：“亲爱的，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抱歉、抱歉——”里卡多单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他又是歉疚又是羞愧，“我不是在吼你，我疼得太厉害了——”

卡罗琳娜担忧地望着他：“我去把医生叫来？”

“去吧。”里卡多强挤了个笑容，他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一些。

卡罗琳娜像兔子一样窜出门，她的高跟鞋哒哒的越来越远。

这该死的——里卡多忍不住咒骂了一声——他刚刚一定像个疯子。

要是Cris在就好了，里卡多混乱地想道，Cris不会把他当成疯子，他只会紧紧地拥抱着自己，就好像要用自己的双臂给他撑起一个庇护所，挡开一切的黑暗。

 

里卡多哆嗦着把手机从被子里摸了出来，他没有任何一次比现在更渴望看到克里斯蒂亚诺的消息。

但——

克里斯蒂亚诺没有回复。

 

不安混和着担忧挤满了里卡多的大脑，他不经思考就发出了两条消息：

「你在忙吗？」

「发生什么事了？」

（现背德⚠️双向阴暗爬行⚠️含两位嫂子⚠️是我chu生！与他俩无关）

（背景事件来源于2020年9月罗感染新冠。）

（爱，是这篇文唯一的意义）

事实不可尽如人意，完美预示着灾难即将来临

里卡多深谙这个道理。

对很多人来说，顶级运动员意味着强大、魅力、富有，他们只需要拍拍广告就能多一栋别墅。

对里卡多来说，他只认为他们是一群与时间赛跑的逆行者。很多人在赛跑中落败，很多人在赛跑中被淘汰——像他一样，很多人只是自然而然跑不动了——无论他们曾经多么强大——就是那么顺理成章的一件事，人人都得走下神坛。

只有极少数的人能一直坚持着跑下去，不仅要跑，还要跑到最前面，同时间、同自己、同更年轻的佼佼者开战。

这样的极少数人有一位占据了里卡多生命里绝大部分重量——克里斯蒂亚诺。

 

无论新闻报道是如何将新冠天花乱坠地包装成一场小流感——就像是人不小心吃下了口香糖一样无关痛痒，但里卡多从不低估新冠——在运动员堪比精密仪器的身体里，任何一个小小的改变都足以让他们失去掉职业生涯，他深有体会。

 

克里斯蒂亚诺为了能坚持下去，以最谨慎的态度对战——严苛、冷酷、毫不留情面地对待自己，像是对待一台高度精密的复杂仪器——从不考虑什么是舒适的，只知道什么对自己的身体有利，兢兢业业数十年如一日地践行苦修。

如果克里斯蒂亚诺的苦修是为了上帝，恐怕他比自己更适合“圣子”这个称号。里卡多这样想到。

在看见推送「Cristiano Ronaldo已确认患上新冠」这一瞬间，里卡多的心里泛起了涟漪，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分辨那是什么感受，就已经在输入框内打下了问候：「你还好吗？」

叮——消息发送成功。

宇宙并没有毁灭，也没有任何爆炸发生，他的妻子也没有突然冲过来朝他尖叫——一切都安静平和，平平无奇的一秒过去了。

里卡多松了一口气。

 

在不安之后，雀跃开始逐渐浮现，他在隐隐地期待着对面的回复——他脑子里会闪过他们曾经的对话，他忍不住想象着对方会回复什么——尽管这种期待令他羞愧不已，他心爱的朋友也许正在遭遇职业生涯的又一次挑战，而他却在期待这一条回复消息！

 

但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后，他的消息通知仍静悄悄的，他的雀跃开始凝结。

刚开始5分钟时，他一直在不停的滑动下拉刷新消息列表——没有提醒也没有新消息。

也许是网络出问题了，他这样想道。

第1个小时时，里卡多试图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他处理了一些工作邀约，来回切换着app，翻看着搞笑视频，试图让自己跟着视频里的人发出哈哈哈大笑。然后时不时地又切回到whatsapp——没有最新消息。

 

在第3个小时时，他和妻子在聊天，他偶尔会不露痕迹地瞥过手机频幕——一片漆黑，没有消息通知——然后又快速地将视线放回到妻子身上。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他顾不得妻子正在谈论什么，怀揣着激动点开，然后激动凝结成了石头，沉甸甸地从他的喉咙一直坠到胃里——那条消息来自他的弟弟，罗德里格。

他不得不应对自己的失望，他歉意地对妻子笑了一下：“抱歉，亲爱的，Digão有个事情需要跟我商量。”

他手上打着字，脑子里却分了神。

因为那个冷酷的声音又响起了：「你在期待什么？你又在失望什么？」

 

当里卡多又一次在深夜里睁开双眼时，距离他发出那一条消息已经过去了12个小时。

他还是不原谅我。里卡多垂下了眼眸，苦涩地想道。

 

但他还是拿起了手机。

这是最后一次了，里卡多这样对自己说道。

没有最新消息。

 

里卡多像扔掉了烫手的烙铁一样将手机扔在一旁，漆黑的夜像是粘稠的油漆将他包围。

「本该如此，本该如此。从你选择婚姻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有今天。」那个冷酷的声音对他说道。

里卡多这次不再辩解，他同意了那个声音所说。他怎么能怀揣着侥幸觉得能同时拥有世界上最珍贵的两样东西，事实总是如此，不会有完美。

 

手机屏幕突然高亮了。照亮了一片黑暗。

里卡多有些迟疑——如果、如果不是他想要的那条消息，又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承受又一次的失望，他并不想承受更多了。

一条接一条的消息发来，手机叮了一声又一声。

里卡多还是伸手拿过了手机，点开。

——来自克里斯蒂亚诺的3条未读消息

凝结成石头的激动又重新从胃里开出花来，里卡多迫不及待地点开了对方的消息。

 

「抱歉…才回复你…」

「我才醒过来…」

「我前两天在高烧了，一直在昏迷…」

事实不可尽如人意，完美预示着灾难即将来临。

克里斯蒂亚诺明白这个道理。

 过去九个月里，克里斯蒂亚诺的生活来到一条新的轨道，他不再查看一些资讯，不再看社交媒体账号——一切交给团队打理——他们永远知道该在什么时间发什么内容，也不再花很多时间在发送消息上。

他的心不再慌乱——正如他曾在某人婚礼当天发送的那条ins一样——play it cool「保持镇定」。

 

努力训练，专注足球，克里斯蒂亚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然后发现一个更糟糕的事情——他在衰老。

尽管康复师团队们巧妙的避开这样的话题，他们总是想尽办法想使他相信这一切的退步都只是暂时的，但是克里斯蒂亚诺知道这不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

他开始讨厌起黄昏——这总让他联想到自己的职业生涯——他甚至能想到接下来就该是所有人充满遗憾地说：“你已经尽力了，你可以安静的退休了，把世界留给年轻人吧”，像是他已经是个老到走不动路的糟老头子，所有人都在准备参加他的葬礼。

去你妈的。

他克里斯蒂亚诺从不屈服。

他试图更精密、更严苛的控制自己的一切行为来试图让身体重新焕发生机，但受益甚微，弥补不了伤痛和衰老的影响。

所有事情都像是陷入了泥沼里，他不得不艰难的奋力挣扎，也不得不学会接受挣扎有时候也无用——尽管他已经了解了这个道理，还是不免感受到痛苦。

 

事情总是突然就发生。

不知道哪一天里，团队里出现了第一声咳嗽。这仿佛是个信号。

从那一天起，咳嗽声音越来越多。

克里斯蒂亚诺早在咳嗽出现时就感到了不详，他火速地召集了医生团队，对周围的环境进行严格的消杀，拒绝了一切非必要的碰面，他总是口罩不离身。

他谨慎小心地保护自己，避让着所有的风险。

然而新冠是客观存在的，遵守唯物主义，向来不以个人意愿做转移。

 

克里斯蒂亚诺冷静地给经纪人发去了消息，然后是医生团队，接下来是康复师团队，之后是公关团队，最后是母亲、迷你和乔安娜。

他紧紧有条地将一切安排就位，就他现在对新冠的了解程度来说，他知道新冠之后，那才是真正的硬仗要打。

 

凌晨5点，天还没亮，克里斯蒂亚诺坐在窗边看着蒙蒙的天光等待着医生团队上门。

他实在无聊，打开手机查看社交媒体，在无所事事的浏览里，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Kaka这时在做什么？

这不是九个月以来，克里斯蒂亚诺第一次想起里卡多。

事实上，他经常会想起他，睡前、梦里、在听一些歌曲的时候、在看见家里陈列的奖杯的时候、在训练的时候、在进球的时候….这样的时候很多，但往往都是一闪而过。

但最近这些时候变得更多了起来，当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的衰老后。

他总是会梦见皇马，和逐渐枯萎的里卡多。

——Kaka会像他一样不甘吗？

——Kaka是不是也感觉自己好像深陷泥潭之中无法自拔？

——kaka当时一定是比他现在更痛苦吧。

 

很快克里斯蒂亚诺就没有心力在思考这些。

他开始发高烧，一度超过了40度。尽管有整个医生团队在为他服务，但他的烧总是退不下来，令人担忧。

他的意识涣散又模糊，偶尔能听见好像身边有人在交谈争论，眼前又好像会有好多人在前后对他做些什么，没等他分辨又很快落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冷和热，是这是他模糊的唯一感受。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是两天后的夜里了。

身边的人激动地上前握住他的手：“谢天谢地，你终于退烧醒过来了。”

克里斯蒂亚诺点了一下头，他不再昏昏沉沉，他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干净清爽，正陷在柔软舒适的床中，他试图移动了一下手脚——上帝保佑，尽管浑身酸痛，但是他的行动不成问题。

“我现在怎么样？”克里斯蒂亚诺问道，声音嘶哑得像是嗓子已经坏掉了。

“这场高烧也许对你影响很大，我们需要等你康复后做进一步的测试。”他的首席医生俯身对他说道。

“有多大？”克里斯蒂亚诺继续问道。

“从这两天来看，你的肺部和脑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炎症，我们尚不能确定这部分炎症是否能在后续的治疗中消退。”首席医生叹了口气，“你还在生病，这只是退烧，所以接下来几天你需要好好休息。“

首席医生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又补上了一句：”不能运动。”

克里斯蒂亚诺皱着眉，但还是接受了这个建议：“我知道了。”

 

了解完自己身体状况后，接下来就是其他事情——他需要向门德斯报平安，然后和各个团队核对所有的事情，和家里人联络，最后回复各类消息。

克里斯蒂亚诺想到他有整整两天失去意识就感到头疼——希望这两天没有出大事。

“把手机递给我一下。”克里斯蒂亚诺说道。

手机很快就被递到了他的手里，消息通知栏里有一百多条未读。

克里斯蒂亚诺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他本想关掉消息通知，却不一小心点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置顶消息。

混蛋：「你还好吗？」

来自12个小时前 

 

是的，尽管他们已经9个月没有联系，里卡多仍然在他的消息置顶里。

克里斯蒂亚诺一瞬间是想冲动的发一句“关你什么事”，他想他应该生气的、他也有资格生气——凭什么里卡多想走就走，到了这种时候又假惺惺的关心他——尽管他知道里卡多从不假惺惺，他一直真诚又温暖。

他尝试着让自己显得生气又或者对这条消息感到沉重，但他做不到。

就像是有一颗种子从他心头的嫩肉上长出了芽一样，他忍不住微笑起来，把门德斯和团队抛之脑后。

他没有任何斟酌就写了一条消息，发送，又一条，再一条。

「抱歉…才回复你…」

「我才醒过来…」

「我前两天在高烧了，一直在昏迷…」

“时间有点仓促，影音室和健身房里的设备要过几天送上门，卧室和书房等你住进来之后看还需要添置什么。”克里斯将西装随意丢在沙发上，衬衣袖口挽到胳膊肘，将电视连上网，设置自动跳转到意甲转播频道。

做完这些他才意犹未尽地收住话头，意识到被他念叨的小朋友一直没吭声，偏头看过去，就见人正乖乖坐在沙发上，抱着个软乎乎的足球抱枕揉捏得不亦乐乎，察觉到克里斯的视线，才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停手，语调轻快：“我好喜欢这个抱枕。”

……克里斯当然知道他会喜欢，不然也犯不着让助理专门从马德里寄过来，又千里迢迢从都灵带到米兰。

但是在青年亮晶晶的眼神注视下，克里斯什么都没说，权当这是个美妙的巧合。

“对了，豪尔赫临走前说更衣间里都是搭配好的套装，你可以直接拿来成套穿。”克里斯觉得小朋友这张脸放在这儿，穿什么都不会难看的，但是经纪人强调了好几遍，他想起来就顺口说了。

门德斯两三天前突然接到克里斯的电话，要求他赶紧把人从马尔蒂尼家接出来，又不能离得太远让小朋友不适应，对房子还有一大堆要求，甚至还想将自己家里的健身房拷贝一套直接运过来，门德斯被这祖宗搞得焦头烂额，边骂边收拾出了现在两人看到的这套房子，现在是一秒钟都不想和他俩待一起，生怕一时上头就把他的摇钱树锤死，于是说要去给两人的半路离席善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克里斯正巴不得与小朋友二人世界，好整以暇地挑拣着趣事绘声绘色说着，将小朋友逗得在沙发上前仰后合，他脸上也挂着笑，不动声色地问起他在马尔蒂尼家的生活来。

“马尔蒂尼先生和妻子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不过我和丹尼尔还是大部分时间都在米兰内洛，有时候下午训练结束得早，会在基地娱乐室消磨时间。”里卡多毫无所觉，挠挠后脑勺仔细回忆着说道：“教练组给我安排了个强壮计划，要我尽量三餐都在基地吃，说是这样比较好管控我的身体数据，丹尼尔大部分时候会陪着我加练。”

“加图索先生看起来很凶，但其实是很温柔很和善的人，健康餐没味道嘛，他就偷偷让厨师给我加了盐焗小土豆。”

“我前两天还见到了皮尔洛先生，他带队在米兰打比赛，赛后来米兰内洛教我踢球了，还夸了我有天赋呢！”

克里斯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手臂撑在身后一点儿，微微仰脸看向神情灵动的小朋友。

原来十八岁无忧无虑的里卡多是这样的，被米兰前辈们宠爱呵护着的里卡多是这样的，刚踏足绿茵场对未来充满野望的里卡多是这样的。

他们曾经的相识不晚，但时隔多年才走到相知相惜，他见过锋芒毕露摧枯拉朽的米兰22号，但那是以燃烧自己为代价，扛起整个队伍向前；他熟悉与自己并肩作战的皇马8号，却终究如白昼焰火璀璨而短暂，最终归于郁郁尘烬。

太多亲密无间的时刻，克里斯总能从那双蜜棕色眼眸深处看到被藏起的冷清落寞。

他不甘示弱，他便只作不知。

可他到底会遗憾错过了爱人太多年轻的时光，那是通过录像和讲述弥补不了的，而现在这种遗憾正以奇妙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他心里五味杂陈，一时竟哽住了喉咙，不晓得要说些什么，只有目光不舍得移开半分。

“咳咳，我没有因为前辈们表扬我就骄傲松懈哦，我有很努力很努力训练的，加图索先生说下周的杯赛就会给我机会上场了！”里卡多察觉到葡萄牙人微妙的沉默，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不自在地摸摸鼻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会看我的比赛吗？”

现场看估计是不行了，尤文和米兰的杯赛时间在同一天，相隔只有三小时，但是可以看赛后重播嘛，他加把劲儿，说不定还能录进集锦里呢。

“当然会看的。”克里斯找回自己的声音，也找回自己出走的思绪，专注地凝视着面前的巴西青年，像凝视一轮即将盛放的鲜活的太阳，无法克制的悸动促使他抬手，去触碰小朋友泛红的耳朵：“我的小朋友肯定会惊艳亚平宁半岛的。”

后半句克里斯是用意大利语说的，莫名带了缱绻的深情腔调，里卡多听得一知半解，被人轻轻捏住的耳根滚烫，不断积蓄的热意一路蔓延进心底。

但同时在他心底还有一个微弱的、摇曳着不肯熄灭的声音，在低低地呓语，在执着地反问——那个与眼前之人一起出现在请柬上的里卡多，是否也曾像祝语所言般征服过圣西罗？

十八岁的里卡多年轻无畏，同样敏锐聪慧，大部分时候都知分寸懂进退，体面而有涵养。

他不会问出口，但却在心底暗暗对那道不肯罢休的声音坚定道——我会做得更好，成长为更耀眼的那个。

耀眼到克里斯只能看向他，只看得到他。

里卡多默默给自己打着气，手臂自动自发地缠住了主动倾身过来的葡萄牙人，以学习如何操作智能频道的名义，和他亲亲热热地挤到了一起。

克里斯喜出望外，好悬没绷住自己飞起来的嘴角，又顺势教会了小朋友连上游戏盒子玩FIFA。

两个人就这样窝着玩了一晚上，直到靠着自己肩膀的脑袋沉了沉，小朋友抱着游戏手柄直打哈欠，克里斯垂眸盯着近在咫尺的柔软棕发好一会儿，才低声叫他：“去床上睡吧。”

里卡多迷迷糊糊地嘟哝了句好，但仍赖在葡萄牙人身上半分都没挪动。

克里斯叹口气，心里又软又热，手托着小朋友的脑袋，脖子上还挂着小朋友的手臂，半蹲起身后就着姿势把人直接公主抱了起来。

里卡多压根没睁眼，甚至往他怀里缩了缩，等后背挨着床了，还不肯松开手臂。

克里斯半靠在床边，对小朋友半梦半醒时的撒娇毫无抵抗力，捏捏他鼻子叹气道：“不让我走？”

“……你说等我睡着再挂断的。”里卡多有点儿委屈，半垂着眼迷迷蒙蒙看向趴在床边看他的葡萄牙人。

好吧，自从他俩开始晚上打视讯，克里斯确实是每晚都把人哄睡着了才依依不舍挂断的。

这是被哄习惯了，要求开展线下业务了？

克里斯的良心摇摇欲坠，努力克制着不要去想真人哄睡有可能发展出的限制级节目，认命地吐出口气，侧身躺了过去与小朋友脸对脸，再开口嗓子都哑了，微微眯起的棕绿色眼底燃着幽幽的火：“这样可以睡了吧。”

小朋友心满意足地往枕头里埋了埋脸，睫毛极快翕动了下才阖紧：“好梦，克里斯。”

tbc.

有那么一瞬间，奢靡繁丽的华服雪脂褪去颜色，唯有一个他熠熠生辉。

里卡多屏住呼吸起身，毫不犹豫地丢下未得到回复的手机，就要迎上那道明晃晃的目光。

可就在他迈步时，一个身影突然切断了两人黏黏糊糊相接的视线，斜刺里杀出的门德斯在葡萄牙巨星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朝大厅两侧旋转楼梯之上的挑空露台指了指。

克里斯抿抿唇，有些不情愿地嗯了声，跟着经纪人往旋转楼梯走，只是在转身前朝里卡多的方向偏过头，飞快地眨了眨眼。

挑空露台二层或站或坐着的，是时尚前端搅动风云的话事者，和以资本驱使审美变革的引航者；克里斯蒂亚诺是比较特别的那个，他既是流量时代的宠儿，又积累了足够资本不为名利所迫，端看与他传过绯闻的名模，不论真假总能在时尚周时混几个开场秀走，就足以体会在意大利这种足球娱乐不分家的地界儿，葡萄牙巨星有多受欢迎。

但克里斯对这些似乎兴致缺缺，人虽然跟着经纪人上楼了，表情却始终淡淡的，接过第三杯酒时抬手解开了西装扣子靠在扶栏上，从里卡多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微微泛红的后颈，和耳垂上闪亮的钻。

他心不在焉。

里卡多笃定，但却毫无办法，他没有任何理由给星星关灯，也没有梯子爬上去把星星捧在手里。

他心不在焉地重新窝回沙发里，漫无目的地看着宴会厅里重新恢复热闹，克制着不去揣度那些状似不经意的眼神频繁落向何处，又带着何种心思。

长腿有点委屈地曲起，打理服帖的柔软棕发好像失去了光泽，不想融入觥筹交错里，漫无目的地环顾后又眉眼低落地盯着手机出神，好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早有隐藏在甜蜜香水味道里的窥伺在虎视眈眈，涉世未深的青年却对此全无察觉。

礼貌地拒绝侍者端过来的香槟，丹尼尔扯着领带寻找小伙伴的身影，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不由啧了一声。

怎么能把里卡多一个人丢在群狼环伺的名利场里，这要是被拐跑了，到哪里说理去。

丹尼尔这么想着，抬脚就要去保护小伙伴呢，结果他才刚打算往那边走呢，形单影只的巴西青年身后就出现了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葡萄牙人不知何时从二楼下来，西装外套已经脱掉了，搭在臂弯里，另一只手从沙发靠背后绕过落单的小朋友，捂住了他的眼睛。

被‘突然袭击’的里卡多像是瞬间就认出了来人，只是稍微僵硬了下就重新放松了身体，任人揽着往后靠进沙发背，甚至微微仰头将自己送进身后男人的怀里。

克里斯弯着腰，半点儿没在意撑住沙发时臂弯里的西装压出了褶皱，注意力都在掌心里不断颤动的睫毛，和他靠近耳语时倏然滚烫的呼吸。

小朋友也喝了点酒，有点上脸，仰头说话时喉结一滚一滚，引得克里斯想不注意绵延向衬衫领口里的粉乎乎都不行。

“我们走吧。”克里斯觉得自己没喝多，却实实在在酒意上头，手掌挪开，直视着那双泛起雾气的蜜糖棕眼眸。

好。

里卡多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毫不犹豫起身，跟葡萄牙人一起悄然离开了宴会厅，等米兰街上冰凉的晚风扫过脸颊，吹散积聚在眼底的热意，他才生出了些真实感。

两人站在宴会厅一侧门廊下的罗马柱后，克里斯正低头发短讯催门德斯快点出来，臂弯里的西装就被人拽走展开，披在了他肩头，紧接着围巾绕过后颈，把他整个人都拢向另一端。

里卡多将围巾头理好，从口袋里抽出黑皮手套，自己戴了一只，又给克里斯戴了一只，没被照顾到的那只手就拉住葡萄牙人同样空落落的那只手，塞进了自己兜里。

巴西青年咬着下唇，一切都做得小心而快速，像是怕停顿下来就要被拒绝，等做完这些才稍微舒了口气，觑了眼克里斯怔忪的面容，轻咳了声，不自在地咕哝了句：“你也穿得太少了吧。”

克里斯无意识地动了动戴了手套的那只手，指尖还有一小截空间，那是他买给小朋友的手套，小朋友该是戴得刚刚好，手套内层还留有浅浅的暖意。

这样想着，他就觉得心尖发软，被小朋友不轻不重地管教了句也不恼，反而顺势就歪头靠过去，在围巾的掩护下蹭蹭他倏然绷紧的肩膀，低低喟叹道：“果然很暖和。”

里卡多努力绷着脸目视前方，耳朵却不争气地烧红了起来，葡萄牙人的呼吸带着清冽酒气，困在围巾里逃不脱也散不掉，空气静得像暖炉边氤氲摇曳的火色。

他觉得呼吸困难，又不舍得变换姿势，一直到经纪人开着克里斯的车停在两人面前，降下车窗狐疑地看向保持着诡异姿势一动不动的两人，按了按车喇叭。

克里斯若无其事地从围巾里拔出脑袋，顺势将围巾重新围回小朋友脖子上，拍拍他仍然僵着的脊背：“上车再说。”

里卡多乖乖跟着上了车，又安静地听着经纪人数落了克里斯一路，从不打招呼就跑来米兰，到随便穿身衣服就出席宴会，克里斯一反常态地没反驳，只是在被审判衣品时撇撇嘴，偏头用求证的眼神看向小朋友。

很好看。

里卡多无声地张张嘴，快要沉进棕绿色眼眸里蓄起的笑意。

车子驶入马尔蒂尼家的社区，但是直接开过了这一周来他好不容易熟悉的路口，停进了隔壁别墅的车库。

克里斯看着小朋友脑袋上蹦出若有实质的问号，懵懵的样子可爱到不行，不由失笑地揉揉他头毛：“我和豪尔赫商量了下，你总住在马尔蒂尼家也不是那么回事，刚好隔壁是我前队友的房子，我就给买下来了，这样既不妨碍你和小伙伴学意大利语，我再来米兰找你也方便，今晚你就先住这里，明天一早我陪你去马尔蒂尼那搬家，好不好？”

里卡多其实只听到了后半句，克里斯说搬家是为了以后再来米兰找他。

小朋友从围巾里抬起亮晶晶的眼眸，头发丝儿都翘起雀跃的节奏，眼底的蜜糖黏糊糊地化开，给吐露的单词染上了一度甜。

“好～”

tbc.

克里斯确实收到了小朋友的加油，并且用实际行动印证了其不同凡响的鼓励作用。

全场比赛将将进行到75分钟，尤文7号已经两射一传，踢得拉齐奥血压飙升，动作也凶狠起来，次次铲断都往葡萄牙人小腿上招呼。

里卡多正蜷着腿坐在客厅沙发前的地毯上，因为一记放空的滑铲而心惊肉跳，差点把塞到他手里的水杯丢出去，唬得旁边刚坐下的丹尼尔敏捷地挪了挪身子，远离一惊一乍的小孩儿，无语地嘟哝了声：“瞧把你紧张的。”

“这裁判怎么也不给哨啊。”里卡多将水杯搁在茶几上，愤愤不平地圈起胳膊，无意识地拍了拍自己。

丹尼尔瞧他气得不行，还拍拍手臂自我安慰，不自觉就被可爱到了，故意逗他道：“你看罗纳尔多和人家理论，他队友都不过来帮忙哎，这要是换成你在场上……”

“不管在哪儿我都要跑过去保护他的！”巴西青年气咻咻地鼓着嘴，眼睛直直盯着直播界面里总算与对方后卫分开的葡萄牙人，后知后觉赶来的双方球员将他隔到了人群外，他也收敛起怒容，撸了把垂落的刘海，又弯腰摸了摸自己的脚踝。

那一定很痛。

里卡多心疼得不行，低头认真地敲着屏幕，因为还不熟练而慢吞吞的打字速度，也不能阻止他连续发送好几条关切讯息。

还想给他打视频，详细问问伤的情况。

里卡多抿抿唇，抱紧手机看向重新开始的比赛，计算着结束时间。

然而比约好的赛后联络更早到的，是他的经纪人。

“不能不去吗？我是真的没兴趣。”里卡多有点为难地眨眨眼，试图萌混过关，但门德斯先生的意志力已经被某个葡萄牙人训练得异常强大，虽然被那忽闪忽闪的蜜糖色眼眸蛊惑了一瞬，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语重心长道：“我只是带你去看看，不需要你做什么，你生了这样一张脸，早晚都要被那些品牌方烦死的，我们不如主动一点，尽早挑选出合心意的，也就可以挡掉很多不死心的了。”

丹尼尔在旁边猛点头，不知道是赞同门德斯的策略，还是单纯觉得他们对于巴西青年的颜值判断一致。

里卡多无奈，琢磨着自己现在才刚拿到了成为职业球员第一周的薪水，委委屈屈地点头答应了下来，状似不经地顺口说出心里话：“我要把薪水攒起来的，可以穿训练服去吗？”

“……我会帮你安排好的，不用操心这个！”门德斯无语，感情这小孩儿纠结半天就为了这个？

闻言松口气的里卡多重新露出了笑容，抱起手机看了眼不断冒出来的回复，急急忙忙开始打字，头也不抬地问：“还有什么事情吗门德斯先生？”

“你在这里怎么样？还习惯吗？”门德斯当然一直有关注，也知道米兰上下对小孩儿的照顾，但到底还是没有当面问问来得放心。

里卡多简练地回了几个嗯，依旧没抬头。

“如果有需要或者有什么困难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了没？”门德斯不放心地叮嘱道。

巴西青年手指顿住，从手机屏幕里抬起眼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谢谢你的关心，门德斯先生，不过我可以第二个告诉你吗？”

经纪人哽住，一时之间想到了很多可能性，小孩儿来了米兰才一周不会就已经有了什么值得托付真心的好友了吧，是马尔蒂尼家这个还是自己不知道的谁？

然而里卡多下一句话就制止了他所有乱七八糟的猜测，却生出果然如此又十分荒唐的微妙来。

“我答应克里斯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第一个告诉他了。”里卡多说这话还是有点儿心虚的，事实上，克里斯并没有这样要求，而是他自己想要如此的，经纪人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去和克里斯求证吧，自己的小心思应该不会被轻易拆穿的！

如此一番心理建设后，里卡多抱着手机爬起身来，继续小声问道：“我和克里斯约好了要打视讯，门德斯先生还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如果没有的话就快点道别吧，每天能和克里斯通讯的时间都很宝贵的，里卡多不舍得浪费哪怕一秒钟。

门德斯自然听出来了这软绵绵的‘逐客令’，神情有点儿恍惚地起身，临出门前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回头嘱咐了一句：“我周六会早一点过来，顺便把要出席宴会的衣服带过来。”

结果哪里还有里卡多的人影儿，只有丹尼尔绕过沙发来送他：“他回房间接视讯去了，我会帮忙把话带到的。”

里卡多现在就是很后悔。

虽然他缠着克里斯给他恶补了两天如何应对这种社交场合，又有丹尼尔拍胸脯保证有自己在绝对不让他尴尬的保证，再加上门德斯全方位多角度的精心包装和贴身保护。

他仍陷入无所适从的茫然里。

时尚派对并不喧闹，精致假面在觥筹交错之间谈笑风生，披着资本与艺术的皮就能放任目光肆无忌惮，言语和眼神成为评估价值的尺与秤，空空如也的躯壳用镁光灯与奢侈品包裹起来，摇身一变成了被万众追捧的人造太阳。

里卡多跟着门德斯在人群里逛了一圈，修身西装勾勒出的颀长身姿，还有一张浅笑时矜贵眼神却澄澈的天使面容，就连他未经雕琢而与时尚圈格格不入的天真都格外动人。

门德斯见好就收，也不是真的要把里卡多打包卖掉，小孩儿才刚刚事业起步，等着踢出来才好签大单，小打小闹的反而浪费时间，他带人过来溜一圈也不过是在这些追逐‘美’的镜头提前关注到这块璞玉。

被应允结束营业的巴西青年赶紧缩到了角落里，无聊地戳着手机，想着克里斯怎么还不回他消息啊，都过去快三个小时了，这宴会也太无聊了，还不如窝在家里看克里斯以前的比赛录像呢。

而此时此刻，被他念叨的人正将车钥匙丢给门童，理了下西装袖口，在旋转门玻璃上照了照精心抹过发胶的头毛，大踏步走进了宴会厅。

如同深海翻涌而出的浪头，厅里原本低声的交谈似海潮铺展般依序静下，而后陡然涌起更热情的回声。

“罗纳尔多！是罗纳尔多，之前不是说他没有答应邀请吗，谁这么大面子说动他了？”

“竟然没带女伴，看来之前那些公开表白没一个成功的。”

“他往这边走了……他好像是在找人，不会吧，罗纳尔多是来找谁的？”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里卡多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响惊醒，抬头迷茫地看向人群骚动的方向，然后倏然对上了一双带着浓浓笑意的棕绿色眼眸。

tbc.

人一旦放纵过一次心里的恶魔，就会越来越不知满足。

向来自律的葡萄牙巨星反思了整个早训之后，决定对自己内心名叫小卡卡的恶魔妥协，认命地拿起手机开始逐条回讯息，然后又事无巨细说了睡醒后的几个小时自己都做了什么，这才心满意足地按掉屏幕，一抬眼就对上了意大利门将审视的眼神。

“新女友？”布冯做了个口型，无声地揶揄道。

克里斯试图收敛脸上的笑容，但收效甚微，索性摆烂地转过身去换球鞋。

“摄像头进来了哈，赛前记录，把关键部位都遮一遮。”就在葡萄牙人弯腰解鞋带的时候，身后响起领队的声音，紧接着尤文的官方记录员就扛着机器进了更衣室，克里斯只觉得自己屁股不知道被谁猛地拍了下，有点懵地扭过头，被怼到面前的摄像头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混着更衣室里不少飙出的脏话，克里斯也低低嘟哝了句，一把将重新亮起的手机屏幕倒扣。

虽说大部分情况下官方摄像都会规避这种涉及球员隐私的镜头，但谁叫克里斯心虚呢。

好不容易等摄像头暂时离开了，克里斯才倚靠着更衣柜门重新刷开屏幕，然后拧眉盯着小朋友那边隔了十分钟才简单回复的两句话，又往上翻翻自己发过去的十多条，磨了磨后槽牙，有点糟心地重新暗灭。

“走了，去冷水池。”布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一把拦住人肩膀就往外走，谁知道摄像头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呢，相比起有出名需求的年轻人们，他俩这种对镜头避之不及的‘老人家’还是躲着走比较好。

克里斯默不作声地任由门将把他拉走，泡进冷水池里让大脑也冷静了些，冷不丁问道：“年轻人是不是一旦适应了新环境，就没那么留恋……家里或是以前的环境了？”

“外面的世界新鲜又自由，凭什么留恋？”布冯挑眉，想着自家刚进入青春期的大儿子，惆怅地叹了口气。

克里斯沉默了会儿，倔强地挣扎了下：“就算他认识了很多新朋友，那第一个总归是不一样的吧。”

布冯听出点儿不同寻常来，抬头看看周围确认没别的队友在，才迟疑地压低声音：“罗尼，你是不是太在意那个巴西小孩了？”

亲自带到俱乐部体测，在都灵时候是直接住在家里的，牵线搭桥签约了和自己同一个经纪人，甚至把人送到米兰以后还时刻关注着对方的训练进度和社交情况。

这已经超过对后辈、甚至是朋友的界限了。

克里斯身体紧绷了一瞬，想要矢口否认，然后又慢慢放松下来，靠着冷水池的池壁仰头往下滑了一截，微微阖着眼叹道：“那可是卡卡啊。”

这就是承认了。

意大利门将凝视了克里斯好一会儿，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地道：“那小孩天赋很不错的，你既然有想法，怎么不把人留在尤文呢。”

“因为那是卡卡啊。”克里斯理所当然地又重复了一遍，张开眼瞅瞅闭嘴不再追问的意大利人，确定他这回是真听懂了。

没什么新女友，这几天沉迷手机的葡萄牙巨星，不过是在牵挂刚被自己亲手送走的小朋友，这说出去谁信呢，就连布冯听当事人亲口承认了，也没信几分。

但他想明白克里斯为什么把人送去米兰的心思后，才惊觉这其中蕴含了多少真心。

葡萄牙巨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偏偏要选最离经叛道的那一条，是当真把人放心尖尖上了，才不舍得把要征服天际的雄鹰折翅锁进自己的城堡吧。

这还不如没听懂，布冯暗暗在心底啐了口自己，怎么就这么八卦呢，叫你瞎打听！不小心知道了大秘密还得帮人家保密！

布冯郁卒地拎着毛巾盖住自己的脸，生无可恋地瘫在池边，好一会儿才听克里斯自言自语似地说了句：“不过那小孩说我是他的偶像，这也算是比较特别的意义了吧。”

“你既然这么崇拜他，怎么没留在尤文啊？”米兰内洛冬日里的暖阳呼呼罩在并排躺着喘气的青年身上，丹尼尔被里卡多灌输了一耳朵克里斯蒂亚诺世界第一好，见缝插针地反问道：“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和偶像在一个俱乐部踢球的。”

里卡多被阳光照得眯起眼，浓密睫毛颤颤巍巍地投下一小片阴翳，总是灿烂的笑容也敛起了些，手指无意识地揪了揪草皮：“我不要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他。”

他就是为了这个才来AC米兰的，他愿意吃苦，愿意付出更多努力，只要能快一点成长起来，快一点走到克里斯的身边。

留在尤文图斯当然会有更多相处的时间了，可要他坐在场边眼睁睁看着克里斯与旁人默契配合和庆祝拥抱，他怎么甘心呢。

那是他来到这里，第一个给他开门、第一个给他做饭、第一个给他置办行头、第一个陪他踢球、第一个说随时欢迎他回家的人，这么多第一个在里卡多心里早就成为了最特别的那个。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把和克里斯一起踢球写在圣经扉页的愿望清单里。

上帝同不同意没所谓，只要克里斯愿意就好了。

“你进步已经很快啦，下周杯赛说不定就有机会出场了。”丹尼尔安慰，想了想又问道：“周末有个时尚晚宴，你去不去玩？”

米兰的时尚细胞都要满溢了，作为米兰城分庭抗礼的两家俱乐部名声在外，稍微周正些的球员都多少会得到青睐，两个圈子向来紧密，丹尼尔打小就混迹其中，想多带个人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里卡多却像是被扎了下似的，猛地坐起身，揉了揉头毛委婉地拒绝道：“不，不用了，我对时尚没什么了解。”

“真是浪费了你这张脸啊……”丹尼尔咕哝了句，有点遗憾地摇摇头，倒是也不强求，起身拽了里卡多一把，两人勾肩搭背地往更衣室走。

队友们似乎也习惯了两个同龄人迅速成为好兄弟的亲密，加图索宣布没进明天大名单的球员放假一天后，只提醒了句丹尼尔别带着乖乖仔出门鬼混再被记者拍到，就拍拍手宣布解散了。

丹尼尔有被针对到，嘀嘀咕咕地转身收拾包，一转脸就看到里卡多宝贝似地抱着手机扎进更衣柜门里，不由放轻手脚悄然凑近了些，猛地伸手捞住他肩膀，头顺势就贴了过去。

里卡多一句克里斯哽在喉咙里，脖子僵硬地转了转，和正举着的手机屏幕里的葡萄牙巨星，一起看向突然闯入的丹尼尔。

被两双眼睛盯着的小马尔蒂尼艰难地挤出个礼貌的笑容，低声丢下句打扰了你们慢聊，光速窜回自己的更衣柜前拎起了包，朝还处于呆滞状态的里卡多摆摆手：“我在停车场等你。”

视讯里的葡萄牙人听到了这句，挑挑眉稍微有点儿微妙地咦了一声：“你们每天都一起来一起走？”

“……我还不太认路。”里卡多赶紧找出耳机来连接上手机，然后羞窘地挠了挠通红的耳朵：“多走一段时间我肯定能记住了！”

克里斯闻言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就放过了话题，听小朋友说了些今天训练的琐碎，陪着他走到停车场，觉察到里卡多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在了车门前，就是不舍得挂断电话。

“上车吧，晚上赛后再联系你。”克里斯主动叫停，状似不经意地提道：“等我找个时间去看你，也要拜访下马尔蒂尼家。”

里卡多没觉察到这话哪里不对劲，只听到克里斯要找时间来米兰了，眼眸里蜜糖软绵绵的，美滋滋地抱着手机坐上了车，还依依不舍地加了句：“比赛加油，我会看的！”

tbc.

里卡多第三次摸摸毫无动静的手机，想要叹气时，被结束理疗风风火火冲回来的丹尼尔捞住了肩膀。

两人身高相仿，说话时头就挨在一起，路过的队友们把他俩当吉祥物，挨个摸了摸他俩后脑勺，散去泡水洗澡，丹尼尔瞅了眼还不太适应这种亲密互动而略显羞窘的巴西青年：“你得尽快融入这种氛围才行，这群家伙今天已经是有所收敛了。”

里卡多点点头，思绪艰难地从他和克里斯停顿在抵达俱乐部前的对话框里抽了出来：“怎么尽快？”

丹尼尔勾了勾手指，示意巴西人靠近点儿，然后在对方越来越红的耳朵边神秘兮兮道：“这事儿说来也容易，刚才我听特奥他们在商量给你办个欢迎派对，你可不能拒绝。”

“我还没喝过酒呢。”里卡多迟疑地咬了咬下唇。

丹尼尔捏捏他后肩，轻松地笑笑宽慰道：“只是去放松一下，喝不喝都没关系，你经纪人和你说了吧，你最近都住我家里，就算喝多了我也肯定把你好生带回去的。”

里卡多回忆了下门德斯临走前给他发的短讯，说行李已经交接给马尔蒂尼先生了，自己往后要住在这位米兰名宿家里一段时间，边学语言边适应球队，全然一副放心托付的态度，又想叹气了。

“走吧里奇，带你去见识下真正的米兰。”丹尼尔心想，刚才场上玩球的时候像个天真不知愁的快乐小狗，怎么回更衣室看了眼手机还叹起气来了。

年纪不大，故事不少啊？

在米兰前辈们的带领下，里卡多很快就见识到了米兰的热情友善。

……就是有点太热情，也太友善了。

里卡多费力地从穿着清凉的高挑模特怀里拽出了自己的手臂，从吧台端了杯酒逃到了昏暗的犄角旮旯，才长出了口气。

摸出手机看了下，克里斯依旧没有回话。

和米兰内洛相隔两条大街的红河屋会所今夜被AC米兰包了下来，米兰最不缺镁光灯下绽放的美丽脸蛋，有家室的球员们还矜持些，三三两两聚着打保龄球，玩飞镖，单身球员可不客气，早就拉着女孩们跳舞谈心去了。

丹尼尔还记挂着刚加入的小伙伴，结果从舞池找到最角落里，才找到正发呆的巴西青年，有些哭笑不得地挨着他坐下：“你可是主角，怎么一个人躲这里来了？”

里卡多回过神，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抿抿嘴，稍微有点儿迟缓地应道：“我有点儿头晕。”

丹尼尔看看他手里捏着的杯子，心想鸡尾酒也不至于喝醉吧，到底有些心虚地提议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去？”

“我没事，休息下就好了，别扰了你们兴致。”里卡多摇头，蓬松茂密的头毛晃了晃。

丹尼尔恍惚了下，他家确实没有乖巧这一挂的，他老爸在外面好容易挖到一个，急不可耐叼回窝里也能理解。

丹尼尔叫来侍应生给两人换了两杯纯净水，回头发现里卡多眼神落在刚进入舞池的高挑模特身上，但神情却毫无波动，不由好奇道：“刚才还见你和艾丽莎说话来着，怎么没一起坐坐，有女友管着？”

这话是说的委婉了，丹尼尔可是亲眼看到艾丽莎抱着里卡多胳膊了，按理说下一步就该一起窝角落里再深刻交流下，结果现在巴西青年一个人孤零零坐这儿，眼光还追着艾丽莎背影，这是演的哪一出？

“……我没女朋友，只是不喜欢那样的。”里卡多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走神时目光落在哪里，闻言赶紧收回来，尴尬地摸摸鼻尖。

丹尼尔心想他要是没记错，这乖乖仔体检报告上写着的年龄比他还大半年呢，怎么聊两句女孩还紧张起来了：“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里卡多捏紧了手里换过的冰水，好一会儿都没吭声，但耳朵却悄然红了，且有越来越红的趋势，很是挣扎犹豫了一番，才咬着下唇低低道：“要有太阳花一样睫毛的漂亮眼睛，喜欢戴各种亮晶晶的钻石，很自律，积极认真工作，比我年龄大……一点点的。”

丹尼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形容听着可不太像是‘择偶标准’，反而像是照着某个人形容出来的，而且乖乖仔竟然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

没看出来，口味还挺反差的。

“你是不是有目标了，要是有啥苦恼说来听听啊，不用告诉我对方是谁，我就想帮你参谋下。”丹尼尔兴致勃勃，作为一个已经有经验的过来人，打算给乖乖仔解决下感情问题，结果乖乖仔下一句话就给他干沉默了：“他明明说只要我想就可以随时回他家里的，但是却快七个小时没回我消息了。”

丹尼尔蒙住，第一反应是他俩的英语交流怎么会翻车在这种地方，前面虽然磕磕绊绊的，但那都是日常口语，比画带猜的也没什么障碍，可是刚才乖乖仔说的是‘他’吧！？

“……额，有没有可能，她也在等你的消息？”丹尼尔委婉地提醒道。

里卡多抿抿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掏出手机来看了眼，发现时间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颇为不好意思地抬眼道：“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要不你把地址给我，我自己先回去？”

“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先回去了。”距离米兰150公里外的都灵，克里斯和还想打趣他的尤文门将打了个招呼，就拽着外套走了。

他走得很快，风灌进敞开着的皮夹克里凉飕飕的，也在他眉眼上挂了层霜，车开到街面果不其然碰上了蹲守的记者，镁光灯亮得他微微眯起眼，想起他临走前看到的那条快讯的配图。

米兰璀璨灯光里，闪成星河的镁光灯将刚曝光的红黑22号映得眉眼疏朗，身后红河屋鎏金大门开合，跟着出来凑热闹的小模特们被马尔蒂尼家的二公子轰了回去，乱糟糟的川流里只有巴西青年如同静止的雕像，透过镜头明澈澈地看过来。

克里斯呼出口冷气，把车开得飞飞快，15分钟就回了家。

房子里没人，灯也暗着，克里斯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只亮了一盏落地灯，然后掏出手机来盯着小朋友很久前发来的那条‘我到米兰了。’不自觉地啧了一声，咬着后槽牙回了句：“感觉怎么样？”

然后克里斯就眼睁睁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好几分钟，对话框里依旧一片空白。

克里斯抖抖腿，等得心急，干脆一个视讯拨了过去，又等了快一分钟，那边才被接起来，小朋友耳朵红红的，下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双蜜棕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这一眼就是让克里斯攒了一肚子的话半句都想不起来了，张了张嘴，干巴巴地问了句：“有什么不好打字说的？”

“不是的……”小朋友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趴在被窝里的姿势让他的脸隐在床头灯的阴影里，看得朦朦胧胧，只有那双眼睛很亮，有点急切地解释道：“想回复的话太多了，又怕你没空看，所以就删删减减的，没想好怎么说……”

克里斯心想他这一念之差好几个小时没回复，回旋镖这就扎回来了，赶紧清了清嗓子道解释道：“我怎么会没空，这不是想着你去新俱乐部总要和大家好好相处，总抱着手机和我发讯息会不方便……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刚才你都想回复什么了吗？”

原来克里斯也想和我抱着手机发讯息，他没有嫌我烦所以才不回复我哎。

里卡多美滋滋地抿抿嘴，好在有枕头的遮挡，没被发现他从耳后红到了脖子，努力抓回自己的神智慢吞吞道：“在米兰都挺好的，队友对我……很友善也很热情，训练的时候有照顾我，帮我尽快熟悉战术习惯，训练之后还带我去了派对……”

“派对好玩吗？”克里斯不动声色地追问道。

 “没什么意思，那些模特明明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想贴我身上，灯光好晃眼，酒也不好喝。”里卡多乖乖地回道。

克里斯手有点痒，很想揉揉小朋友在被子里拱得乱七八糟的脑袋：“住的方面呢？”

“马尔蒂尼先生让我住在他家里一段时间，方便学语言。”里卡多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很快忍住，眼眸里沁了点儿潮湿。

克里斯想起那张新闻图里半护着里卡多的小号马尔蒂尼，脸色稍微凝重了几分，随即又注意到视讯里小朋友隐藏起的睡意蒙眬，又心软下来，低声哄他：“快睡吧，我们明天再聊。”

“你明天会回我的消息吗？”里卡多努力睁大眼睛。

“会的，我一看到立刻就回复你好不好？”克里斯嗓子里有点痒痒的。

“克里斯，说话要算话。”里卡多翻了个身，侧躺着把手机放在脸前，有点舍不得地盯着手机屏幕里的葡萄牙人轻声道：“那你挂断吧。”

克里斯突然觉得热，捏着手机赤脚往楼上的卧室走，语调有些哑：“等你睡着了我就挂断。”

里卡多往枕头里缩了缩，似乎经过了一系列的心理挣扎，最终败于舟车劳顿的倦意，小声说了句：“晚安，克里斯。”

克里斯站在一片漆黑的卧室里，深吸了口凉丝丝的空气，轻轻应他：“晚安，卡卡。”

tbc.

“为什么是22号？”门德斯专程陪着里卡多前往米兰签约，这对一个刚签约成为职业球员的新秀来说，可谓是足够重视了，被问话的里卡多坐在门德斯旁边，闻言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我直觉很喜欢这个号码……克里斯也说很好。”

不补充这句还好，门德斯翻翻白眼，偏头看着巴西青年一身行头，目光好不容易从那小脚牛仔裤的边缘拔出来，又落在他戴着的黑皮手套：“你也太听他的话了吧。”

里卡多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指，皮质手套勒出修长指节苍劲的轮廓，褶皱绵延里又藏了不可言说的情绪，好像临别前葡萄牙人将礼品袋递给他时的欲言又止。

他昨晚眼巴巴看着克里斯给他收拾行李，东西倒是不多，除了被他郑重其事贴身藏起来的那封请柬，其他的都是这两天葡萄牙人给他添置的。

他猜测克里斯盯着收拾好的行李箱时的神情多少有些惆怅，可最后也说出口的只有早点休息和晚安，临走帮他熄了灯，就要合上房门时，里卡多没忍住小声问他：“我还能回来这里吗？”

门口的人僵硬了一瞬，然后飞快地答道：“当然，卡卡，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回来这里。”

任何时候都可以回去吗？

里卡多坐上前往米兰的车后仍然止不住地回想这句承诺，紧贴着请柬的心口一小块皮肤微微发烫。

“我们抵达米兰以后还要进行一轮检测，没什么问题就会直接签约，愿意给你背号说明马尔蒂尼先前的保证至少是可信的，你确实有很大机会留在一线队争取上场机会……”门德斯的话在耳边喋喋不休地响起，让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巴西青年更迷糊了，结果不出所料地昏睡了过去，等他再睁眼，经纪人嘴巴里念叨了很多次的意大利人已经站在了俱乐部门口。

马尔蒂尼双手抄在风衣兜里，看着里卡多一脸刚睡醒的惺忪茫然，被经纪人拽下车在冷风里一吹，才清醒了些，忙不迭拨弄起微长的浓密棕发。

还是个孩子呢，已经远涉重洋来意甲踢球了，可比他家那个臭小子有出息。

一旦把即将加入球队的小朋友和丹尼尔做了参照，马尔蒂尼就平白生出了些当爹的溺爱来，带着两人进米兰内洛的全程都笑容满面，连带着为里卡多的新秀合同而和他吵了两天的执行董事都得了他个好脸儿。

里卡多也争气，在路上睡得精神抖擞，超质量完成了所有的检测项目后，成绩还比在尤文测出来的高了一些，这下子上到俱乐部高层，下到闻讯而来的教练组都没意见了，被马尔蒂尼专门拉过来的主教练加图索更是两眼发光，像是看待一件稀世珍宝。

“这个彩票怎么样？”马尔蒂尼瞧老队友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矜持地抿了抿嘴角。

“这孩子是中场吧，看着还有点儿单薄，得进行一个强壮计划才能适应B2B。”加图索很实诚地连连点头，又忍不住抓着马尔蒂尼抱怨：“说真的现在米兰的中场空得我心慌，皮尔洛走之前怎么就没留下几个好苗子。”

马尔蒂尼好悬没有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儿揪住主教练，问问他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中场来着，说这话就没一点心虚吗？

重新两位老队友注意力的是巴西青年令人惊叹的爆发力，带球百米直接跑进了12秒。

“……一定要留下他。”加图索低声喃喃了一句上帝。

马尔蒂尼抓了抓下巴的胡茬，将原本做好的计划临时变更了下，一脸微笑地回应了老队友：“当然，我打算直接让他住我家里，让他尽快学会用意大利语交流，这个我还是有些经验的。”

马尔蒂尼还踢球的时候，带着加入米兰的一个个新人融入团队，而现在这个任务自然就顺承到了他二儿子丹尼尔身上。

跟着门德斯签好一系列文件与合同，在主教练加图索殷切的眼神中，行李直接被马尔蒂尼接走，人被留在了更衣室门口。

看着面前继承了家族橄榄金色头发和灰蓝色眼睛，也正用眼神上下端详他的丹尼尔，里卡多有点忐忑地抬手打了个招呼，换来意大利青年粲然一笑，一把拐住里卡多就往更衣室里走：“你叫卡卡？这名字听着可真怪，叫你里奇可以吗？”

“唔，可以的……”里卡多懵懵地进了更衣室，然后在陆续进来更换装备的一线队球员们强势围观，摸摸头毛捏捏脸都是比较礼貌的，有更自来熟的直接搂肩拍屁股，正背身套球衣的巴西青年抖了抖，球衣不上不下地挂在脸上，耳朵都红透了，只露出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

“咳咳，这是他们表达看好你的方式，你基础数据可真有够亮眼的，等会儿训练再加把劲，说不定很快就能排进大名单了。”丹尼尔捂着嘴低声安慰受到惊吓的里卡多。

此时的卡耶耶还完全无法想象，意大利人或是来到意大利后被迅速同化了的人，都是如何表达热情和善意的。

“罗尼……罗纳尔多！”布冯摘掉手套塞进柜子，喊了两声正披着毛巾呆呆坐在长凳上的葡萄牙人，好半晌都没得到回应，干脆伸手捂在人脑袋两侧，物理方式强迫他回魂：“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晚上来我家聚聚？”

克里斯微怔，飞快地扒拉开门将的大手，挣脱桎梏后不自在地晃了晃沐浴后还湿漉漉的头毛：“……私人聚会？”

“嗯嗯绝对私人，带好几个女伴也不会被拍的那种。”布冯点头，一副你懂我懂的表情。

但克里斯偏偏一副被编排的模样，扯着毛巾擦擦头毛含糊道：“别说几个了，我一个女伴都没有。”

尤文门将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结果到晚餐派对葡萄牙巨星当真孤零零一个人来的，无精打采地往角落一窝，抱着杯柠檬水哐哐喝。

“聊聊？”布冯坐过去，克里斯懒懒地掀了下眼皮，靠进沙发靠背里没吭声，但这动作却让布冯看清了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AC米兰大张旗鼓地宣传了他们家新挖来的小甜菜，发了一小段训练现场直击还不够，又发了个多角度九宫格。

罗森内里们惊讶地发现这位新加入的巴西青年不仅人美声甜，球技赏心悦目，还和队友们混得不错，好几张照片里巴西青年都被薅头毛揽肩膀，亲亲热热地拥簇在队友们中间。

“小朋友到哪儿都挺受欢迎的嘛，这你还不放心？”布冯不明所以，仔细瞧着克里斯隐在昏暗光线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摸着下巴的手倏然顿住，饶有兴致地凑近了些：“或者说，你不放心的是小朋友太受欢迎了？”

tbc. 

ps. 蝴蝶一下米兰主帅，让加8再干一个赛季

本文配对可代入两人形象↓

“克里斯在球场上就是个发光体，是吧？”

尤文和米兰的联赛在安联球场正式打响，里卡多被安排在了葡萄牙巨星的专属贵宾室，门德斯也跟了过来，将手头几份文件拿给他看看。

除了注册球员资料和球员档案文件之外，还有尤文图斯青年队的试用合同，以及AC米兰的新秀球员合同，经纪人说干了嘴巴发现里卡多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面前一堆文件上，而是明晃晃飘到了球场上那个格外耀眼的黑白7号，索性也走到他身旁看了会儿比赛，慢悠悠感慨了一句。

得来小朋友毫不犹豫的点头认可，看得门德斯一乐，拍拍他肩膀：“想和他一样，就得从眼前这第一份合同脚踏实地，你真想好了？”

里卡多咬着下唇又点点头，思绪不可避免地飘回昨天发生在车里的对话，眉眼间没有即将正式加盟意甲豪门的兴奋劲儿，反而有点不易觉察的怅惘。

“真要去米兰？”门德斯还是好奇，不知道小朋友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不想和克里斯在一个俱乐部踢球？”

“克里斯要分心照顾我，俱乐部里会因为我的存在而对克里斯产生没必要的误会，我不想那样。”里卡多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眸子坚定地说道：“我如果能在米兰踢出来，才有资格和他站在同一片球场上。”

比起躲在羽翼下安然启航，他更想和他在最辉煌处相汇。

“唔……这话听着有点耳熟……”门德斯叹口气，若有所思地咕哝了句：“小克里斯也这么说过来着，说不定你俩还真有共同话题。”

里卡多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克里斯有个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还起了与自己一样的名字，只是这些天刚好送回了里斯本母亲家里，所以里卡多只能从照片墙里了解到，克里斯还说等把儿子接回来就介绍他们认识呢。

不知道等自己去了米兰，要到何时才有机会认识真正的小朋友了。

“好吧，我会陪你一起去米兰的，这份新秀合同也算是很有诚意了，马尔蒂尼确实很看好你。”门德斯回到沙发边坐下，将尤文青年队的合同放到一边，开始聚精会神研究起AC米兰的那份。

里卡多将目光默默转回了场上，葡萄牙巨星抹了发胶的刘海因为跑动和汗水微微垂落，在等开球的间隙抬手抹了一把，不经意地仰头朝包厢这边看了一眼，沉沉吐出口气，压低身体蹬腿助跑，猛然抽出的力道带起草屑，足球如同炮弹一般直直窜入网窝左上死角！

2：1尤文重新领先，石破天惊的任意球直接破门，尤文7号高高举起双手指向包厢所在的方向，目光穿透层层叠叠高举的旗帜和欢呼的人群，看向那个贴在包厢玻璃上的巴西青年。

里卡多端着生疏操作后正在录像的手机都有点抖，心口怦怦乱跳，只敢透过摄像头注视着尤文7号肆意张扬的庆祝动作，然后就看到一只手、两只手、三只手……从克里斯身后涌过来，把进球功臣牢牢团了起来。

就算进球也不用亲后颈撸头毛嘬额头吧！这些人是不是在占克里斯的便宜啊！

里卡多气鼓鼓地移开了手机，暗灭了录像揣回兜里，咬着后槽牙忍耐着胸腔里倏然喧闹的鼓噪，好一会儿才沉沉地吐出口气。

一射一助拿到全场MVP的尤文7号在赛后被主教练拎去了记者招待会，耽搁了一会儿才收拾好自己，急匆匆往自己的贵宾包厢赶，结果迎面就对上了刚从他包厢推门出来的意大利人。

马尔蒂尼脸上带着优雅笑容，门德斯正把他送出来，见到克里斯过来还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克里斯的目光越过门德斯，落在包厢里的里卡多身上，稍微顿了顿，才重新移回到面前的马尔蒂尼身上，微微眯起眼，他现在看这个胆敢朝他挥锄头的意大利人哪里都不顺眼，但自家小朋友还要拜托对方照顾：“卡卡不是意甲俱乐部青训出来的，有很多常识需要人带着慢慢熟悉。”
马尔蒂尼挑挑眉，对克里斯这态度有点儿诧异，嘴巴上却没显露：“卡卡和丹尼尔同岁，他们同龄人总会更好交流，到时候让我儿子带他，肯定很快就熟悉米兰内洛，你就放心吧。”

克里斯不知道是被这话里什么词儿给刺了下，瞪了眼马尔蒂尼，不阴不阳地说了句想得还挺周到，就挤开他进包厢了，全程旁观的门德斯摸了摸后脑勺，赶紧抓着意大利人走了。

包厢里的小朋友不知道外面几人唇枪舌剑悄然过了几个回合，还在专心致志地翻看手里的合同，被克里斯抬手挡住一页，才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这是我的第一份职业球员合同。”

自己原本应该是这个秋天就正式签约圣保罗俱乐部的，结果受伤和奇迹的发生，就这么阴差阳错地签在了AC米兰，要不是合同就在自己手里，里卡多还觉得有点儿不真实。

“这么高兴？”克里斯脸上的神情软化了一寸，勉强绷着唇角问。

里卡多没注意到这个，满心想着既然自己写在圣经上的愿望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后面的也会如此顺利吧，一定会的吧！

“都灵有没有教堂啊？”想到这，里卡多小心翼翼地问道。

克里斯愣了下，随即面露复杂地瞥他一眼，闷头说了有，就催他拿好东西跟自己走，他给门德斯发了消息让经纪人招待好那位挖墙脚的意大利人，然后就带着里卡多直奔都灵大教堂。

他不知道里卡多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教堂了，但分别在即，他不想错过任何两人独处的时间。

他们到的时候，晚祷已经结束了，但这不是什么问题，克里斯打了两个电话，就带着里卡多走进了空无一人的教堂。

月光铺满雕像之下肃立的台阶，晚风拂过两人身后贴近的影子。

“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受伤以后，在圣经里写了几个愿望。”里卡多默念了一段祷词，而后仰头看向伫立在夜色里的巨大圣像。

克里斯没吱声，他知道这个，以前卡卡也和他说过年少时候对上帝祈祷的事情，这也让奇迹般康复的巴西人成了虔诚的信徒，直到与他暗生情愫，都始终被教条影响，时常为其所困。

难道就连他失而复得的小朋友，也要重新走上这条路吗？

克里斯偏头看向面容虔诚的巴西青年，心里头有点儿不是滋味。

“我祈祷上帝能庇佑我，赐予我重新站起来的健康和力量，结果我就来到了这里，你给我开了门，克里斯。”里卡多却话锋一转，红着耳朵低低说着，像是说给身旁的葡萄牙人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但最后的话悄然隐于唇齿间徘徊，不敢贸然吐露——“是命运让我遇见了你。”

雪夜里温暖的灯光，请柬上交错的隐文，一切的一切交织成命运的网，拉扯着他穿过时空的枷锁，以奇迹的名义要他们相遇。

这场奇迹的名字，合该是克里斯才对。

tbc. 

ps. 明天出门喝酒，请用想念充值，酒醒就更👋🏻

可算等到了克里斯结束训练，里卡多当然是想猛猛冲到对方身边去了。

只不过他冲刺的脚步被眼前一幕给实实在在地绊住了。

一线队结束训练后也是聚在一起往场边走的，中心人物当然是7号，迪巴拉牢牢霸占着葡萄牙人左侧的位置，正捂着嘴低声和他说着什么，微微垂下头倾听的人本来在慢悠悠解着手腕上的压力绷带，被从身后揽住他肩膀的布冯压得趔趄了下，反手用胳膊肘捅了捅贴过来的高大身体，示意门将先生松松力道。

土耳其后卫德米拉尔原本是面对着他，倒着往场边走的，所以也没看到场边的情形，倒是被捅开点儿距离的布冯瞄了眼意大利人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往这边跑的巴西青年，压低了声音调侃道：“保罗看着挺喜欢你家小孩儿的。”

克里斯闻言蓦地抬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了人群外顿住脚步踟蹰不前的里卡多身上，眼眸里漾起笑意朝他抬手晃了晃，然后迫不及待地扯掉布冯的手臂：“谁能不喜欢卡卡呢，不过你刚才说谁？保罗？”

“你没看到啊，刚才场边保罗，保罗·马尔蒂尼和你家小孩儿聊了好一会儿呢。”布冯带着看好戏的表情，顺势拉住了还想要凑过去的迪巴拉，好整以暇地推了把葡萄牙人：“快去吧，没看人眼巴巴瞅着你呢。”

克里斯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差点栽德米拉尔身上，赶紧控制住脚步往旁边挪了挪，丢下句回头见，就朝巴西青年那边小跑过去了。

德米拉尔有点不爽地搓搓鼻尖，然后就被布冯糊了一巴掌在肩头，门将往前走了两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脸上表情失控的瞬间。

表情失控的不只有年轻的土耳其后卫，还有狂奔进场后脚步越来越迟疑的巴西青年。

里卡多有点搞不懂自己，明明克里斯脸上的笑很好看的，他是想要多看几眼的，只是与队友们肆无忌惮的亲密，会让他克制不住地回想与他浅尝辄止的碰触，满怀暖呼呼的拥抱，揉乱了头发的安抚，手把手教着使用新设备的细心，还有……

那些好像并不是专属于自己吧。

里卡多深吸了口气，在克里斯终于脱离队友们跑向自己时扬起笑容，拔出陷入莫名情绪的双脚，也朝葡萄牙人跑了过去。

“洗过澡了吗，怎么头发都没吹干就跑出来了。”克里斯抬手揉了把里卡多蓬松的头发，在发根感受到一丝丝冰凉，在初冬里湿着头发到处乱跑可不太妙，于是自然地拉着人手腕往球员通道走：“再吹吹，刚好等我洗个澡，然后带你去买几套新行头。”

里卡多现在身上还穿着克里斯的衣服，两人身高差不多体形也差不多，来到意甲后就一直在减脂的克里斯倒是与还没开始强壮计划的里卡多刚好能穿同码，但到底……总不能让小孩儿一直穿自己的衣服吧？

克里斯眼神在身边小孩儿身上梭巡了一圈，脑子里已经冒出了很多时尚搭配的小巧思，跃跃欲试地要给里卡多好好打扮一下呢，顺势就问道：“费耶斯和你怎么说，进青年队应该不是问题吧，打算背号选几号？”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更衣室门口，三三两两做伴的尤文球员们也没再关注他俩，里卡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秒，微微垂落眉睫盯着自己的鞋尖，低低应道：“费耶斯先生很欢迎我加入青年队，不过想上一线队有点难……克里斯，我是说，我需要再想想。”

“去试试这两件，刚才那些都让人包起来了，再搭条围巾吧？”克里斯将手里的衣服塞给装木头桩子的巴西青年，把人推进更衣室之后，才指了下另一面玻璃墙对服务员低声道：“把那副手套也包起来，单独装个袋子。”

等到里卡多再出来时，克里斯已经结完了账单，显然之前让里卡多去试衣服不是为了挑选而是为了试试号码而已。

里卡多低头从包装袋里扯出账单，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克里斯提着一个小袋子走回来时瞧他模样挑了挑眉：“需要配副眼镜吗？”

“我平时看书都会戴眼镜的，但是当时过来的时候……”里卡多含糊地解释了句，没说太明白，但克里斯已经明白了，当时突然出现在自家院子时小孩儿身上除了套病号服，可是啥都没有的。

“走吧。”克里斯让助手将包装袋先拿去车上，然后带着里卡多拐进了另一条街的眼镜店，等搞定一切回到车上时已经是傍晚了。

克里斯打发了助手，打算和里卡多找个地方吃晚餐，正在导航里标记餐厅的位置呢，就听到副驾驶上的巴西青年嘴里嘀嘀咕咕算着数字，不由失笑道：“你不用在意这点儿钱，我……”

他想说他们之间从来没计较过钱的事儿，两个人都是不差钱的主，可转念一想，眼前这个小朋友还没成长为那个意气风发的上帝之子呢，就算生长在殷实的中产之家，以里卡多的品行修养，也做不到毫无道理地接受他人的金钱赠与。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里卡多已经抬起了眉眼，定定地看着克里斯有些踌躇的神情，反而是先开口了：“要在意的，克里斯，不过如果直接还你钱你肯定要不高兴了，所以等我踢球赚钱以后，也给你买礼物，你会收下的对吗？”

“唔，当然了，不过还没开始赚钱呢，就已经想好怎么花了呀。”克里斯心里可舒坦了，笑眯眯地调侃了一句，发动车子汇入了车流：“之前看你心神不宁的，不会就在琢磨这事儿吧？”

里卡多耳朵有点红，深深吸了口气酝酿了下，才低低地问道：“克里斯，如果我没选择尤文，我是说，刚才等你下训的时候……马尔蒂尼先生找到了我，他说AC米兰或许更适合我，也愿意给我上一线队的机会。”

克里斯一脚刹车踩到了底。

里卡多因为惯性往前蹿了半截，又被安全带勒了回来，有点儿委屈地咬了咬下唇：“我很想能和你一起踢球……”

可是尤文图斯阵容稳定，又名将众多，哪里有他一个刚成年小朋友的发挥空间呢，这时候出现了个对他才能赏识，愿意栽培他，又肯冒风险给他机会上场的米兰。

踢意甲是他写在圣经扉页的十个愿望之一，而现在完成愿望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代价却是要离开他才刚刚熟悉的一切。

都灵，尤文图斯和克里斯。

红绿灯的光照进沉默的车里，克里斯良久没有回应。

里卡多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手指下意识按在车窗键，想把车窗降下来一点儿，却在风透进的瞬间又被葡萄牙人按键抬了上去。

“我当然知道，卡卡，没有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了。”克里斯在红灯变绿的前一秒抬手抹了把脸，扯出个苦笑来，语调染了些涩意：“相比起尤文，米兰的确更适合你涨球，卡卡，我也很期待能和你一起踢球，但那绝对不是要谁做出牺牲和妥协才得来的结果。”

葡萄牙人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要如何措辞才比较容易被小孩儿接受。

里卡多却在这难挨的气氛里绷直了脊背，目光茫茫然地落在面前绵延的路，心脏忽悠悠地坠落下去，脑海里塞满了训练时克里斯与队友默契配合后庆祝的画面。

那是现在的他不可企及的。

“你才刚刚起步，卡卡，我希望你能在踏足这片球场的最初，被俱乐部期待和照顾，被教练组包容和呵护，被球迷喜爱和拥护。”那些他没机会重来去得到的一切，克里斯都想要里卡多能拥有，像是看出小朋友身上笼罩的低气压，他刻意提高语调，偏头朝里卡多眨了眨眼：“只有你快快成长起来，才能和我一起踢球，是不是？”

里卡多垂下眉睫，盯着冰凉发白的手指：“可是米兰离都灵有150公里呢……”

克里斯脸上的笑意终于有了温度，缓缓涌入棕绿色的眼底，将方才强撑起的温存解冻，到底没忍住抬手揉了把里卡多因为失落显得无精打采的头毛：“米兰离都灵也就只有150公里。”

tbc.

热身赛结束后，里卡多被费耶斯留了下来，十分恳切地邀请了他加入尤文图斯青年队，并承诺如果有机会就推荐他去一线队。

里卡多活动了下腿脚，心情还未完全从方才比赛的热血沸腾中冷却下来，经历过前两个月瘫痪在床很有可能无法踢球的绝境之后，重新站在足球场上，他又怎么能不雀跃呢。

何况他还表现得不错，有很大希望能够留在克里斯踢球的俱乐部。

里卡多美滋滋地点点头，乖巧模样让费耶斯很是欣慰地揉了把他汗湿的头发，稍微有点儿可惜道：“要是夏休期刚回来那阵儿，说不定还真能让你直接进一线队去，现在赛程进入中段，放你过去也没什么机会上场，不如先跟着青年队先打打比赛。”

刚才里卡多在场上全神贯注的恐怕没察觉，但他在场边可是注意到了的，和自家俱乐部经理站在一起的那位意大利名宿，如今AC米兰的足球经理——保罗·马尔蒂尼。

要是这位看入了眼想抢人的话，费耶斯还真没什么把握能留下小孩儿。

费耶斯的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

马尔蒂尼是随队提前一天来到都灵，与尤文的老友相聚，顺便来参观翻新的康迪纳萨训练基地，谁料想就看到了那个天才般的单骑闯关，毫不吝啬地挥洒着夺目光芒的……等等，7号？

意大利人以为自己看错了，甚至停止了交谈，认真看起了这场青年队队内的攻防战，目光完全无法从那道灵动的身影上挪开。

一场比赛结束，他已经决定要与这位小7号谈谈了。

尤文图斯到底是怎么定位球员的，以那小孩在场上的视野和调度，以及冲击防线时在中路展现出的恐怖穿透力，应该穿8号或是10号的。

马尔蒂尼忍了又忍，还是试探性地问了老友那个小7号的信息，了解到对方还不是尤文的球员，至少现在还不是……

意大利人搓搓手，深觉自己不能错过，于是便恳切地提出既然还没签约，不如给自己点儿时间去聊聊呢？

尤文的足球经理也是接了马尔蒂尼刚回到训练基地，还没来得及听说克里斯带了个小孩儿来试训的八卦，也无从得知里卡多就是那个从踏进基地大门就被万众瞩目的试训小球员，不然他说什么都不会让马尔蒂尼就这么去见里卡多的！

他发誓！

得知真相后的经理眼泪流下来，然而现在他对此一无所知，也没有驳了马尔蒂尼的面子，摆摆手表示请便就这么轻易放行了。

于是当里卡多带着自己丰富成厚厚一沓的球员资料，乖巧地蹲在场边替补席的角落，打算等一线队训练结束后和克里斯一起回家时，就被马尔蒂尼堵了个正着。

眼前的光被挡住，里卡多眯了眯眼睛，抬头看向来人，被男人年岁渐长而愈发深邃的眉眼盯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位是谁，猛地弹射起身：“您好，您是马尔蒂尼……”

“是我，看起来我可以不必自我介绍了？”意大利男人独有的绅士幽默让他很容易得到小球员的好感，在里卡多记忆里还是奔跑在场上的铁血队长，如今套着合体西装，温和地接受了他的失礼，然后伸手拍拍他肩膀紧挨着坐下：“不用紧张，我看到了你刚才的热身赛，意识和身体反应都很棒，你应该踢前场发动机的角色。”

马尔蒂尼很直接，但又没有那么直接。

球员出身的他太知道什么样的言辞能打动初初踏足豪门的小球员，被认可和被肯定是浮于表面的，有时候只要有那么几次关键动作，就能被看到，然而对前途的展望与角色的定位，才是小球员最需要也最迫切想要得到支持和帮助的方面。

恰好马尔蒂尼就很擅长这个，他眼光独到，又有名宿光环，而且现在又有了名正言顺‘挖墙脚’的身份：“尤文更信赖有经验的球员，你如果想要快一点踏上这片绿茵场，可以来AC米兰试试。”

里卡多闻言倏然偏过头来，一眨不眨地盯着马尔蒂尼，直到确认了对方灰蓝色的眼睛里全是认真，才咬咬下唇磕绊道：“费耶斯说如果有机会，就会推荐我去一线队的。”

“那需要运气。”马尔蒂尼耸了耸肩，双手抄在风衣兜里潇洒地往椅背上一靠，在里卡多圆溜溜的眼神注视下肯定道：“意甲没有俱乐部比AC米兰更会培养前腰了。”

里卡多默默回想了下自己之前的时间里AC米兰的种种辉煌，像是被说服了似地点点头，但紧接着就抱紧了怀里的背包，目光重新投向场上，抿紧唇坚持道：“谢谢您，马尔蒂尼先生，但我需要再想想……”

马尔蒂尼顺着里卡多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正牌的尤文7号拔地而起，一个侧向凌空抽射将足球狠狠抽进网窝。

里卡多猛地前倾，紧紧盯着和队友们击掌庆祝的葡萄牙人，攥紧了怀里的背包，有那么一瞬间马尔蒂尼怀疑他也想要冲过去与对方拥抱……

原来是这样吗，所以是克里斯蒂亚诺的小迷弟才穿了不太合适自己的7号？

马尔蒂尼摸摸下巴，深知游说球员这事儿得张弛有度，切不可死缠烂打，朝重新放松了自己的里卡多眨眨眼睛：“明天尤文和米兰的比赛，你会来现场观看吗？”

“当然，我很想去现场看球，克里斯应该会带我去的。”里卡多小声地应了句。

马尔蒂尼听到这个过分亲昵的称呼，反应了下才意识到是在称呼那个葡萄牙人，挑眉意有所指道：“那么，我们明天还会再见的，希望到时候你已经考虑好了。”

里卡多吸了口气，朝马尔蒂尼露出个笑来：“不管如何，感谢您的邀请，这是我的荣幸……”

“叫我保罗吧。”马尔蒂尼也露出笑容，至少在称呼上面可不能先输一招。

里卡多愣了下，旋即又开心地龇牙笑着点点头，然后在尤文一线队宣布训练结束后时快速起身，朝着队伍里与队友们说说笑笑的葡萄牙人跑了过去。

马尔蒂尼看着他跑远，才稍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看看这小孩背后恍若实质般冒出来快乐摇晃的尾巴，就知道他是真的很喜欢克里斯蒂亚诺。

这个墙角恐怕是不好挖了啊。

tbc.

ps. 昨晚饭局喝蒙了，本来想早点结束还来得及写更新的，结果回家就昏迷了😇

克里斯带了个刚成年的小球员来试训了。

这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飞快地传播到了康迪纳萨训练基地的每个角落，闻讯而来的教练组饶有兴致地进行了旁观，然后就被这个看起来像是彬彬有礼的大学生，实际上身体素质潜力极高的小伙子给震惊了。

在队医为里卡多进行了一系列数值基础检测后，早就已经好奇不已的一线队球员们，终于在训练场边看到了乖乖伸胳膊让队医给套检测装备的巴西仔。

布冯拉着守门员手套上的魔术贴，眼神却黏在对方身上仔细端详着，当看到里卡多被身上倏然收紧的检测背心勒得瞪圆了眼睛时，忍不住笑出声来，旁边正做着热身的基耶利尼朝在他左手边的巴西后卫桑德罗挑挑眉：“又是巴西来的天才？”

收到队长和队副双重凝视的桑德罗抓抓脑壳，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

也是这小孩儿是被克里斯带来的，天赋和实力想也知道不会差的，而且又生了张透支巴西50年颜值的脸，但凡是见过也不至于毫无印象。

然而偏偏就是查无此人，更让人抓心挠肝地好奇了。

克里斯就是这时候换好了训练服归队的，门德斯用最快速度找关系帮里卡多办好了身份证明和球员档案，这边他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小孩儿来尤文试训了，刚把人送到了评估团队手里，这才急匆匆回更衣室换球衣出来，迎面就对上了队友们探照灯一样转过来的好奇目光。

等着他赶紧给解解惑。

“是个天赋很好的小孩儿，就带来试试了。”克里斯有点儿无语，这些家伙的八卦心思未免也太重了吧，他不是向来对小球员关照有加吗，不论是俱乐部还是国家队的年轻球员和他关系都还算不错吧，不就是带了个小球员来试训，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队友们要是知道他在心里如此诽谤定然要说了，谁还不知道你总爱和长得好看的玩在一起，这位非葡萄牙籍的小球员偏偏还生了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克里斯摸摸鼻尖，被队友们在自己与里卡多之间来回打量的眼神搞得有点儿烦躁。

但是他绝对不会承认，怀疑自己的眼神还能勉强无视，但是肆无忌惮端详里卡多的那些。却莫名让他恼火。

“带球速度真不错，哇哦，刚才那个急停……大腿肌肉可真漂亮。”布冯摸摸下巴，淡色眼眸里满是欣赏，然后就感觉到后肩膀被猛拍了一记，刚收回手的葡萄牙人一副我很不爽的表情瞅着他，连忙打个哈哈道：“哎呀，这不是难得有个看着养眼的新人来，所以多看几眼，罗尼不会是吃小孩儿的醋吧？”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像是在调侃克里斯因为队友过分关心新人而自尊心作祟不满，也像是在试探克里斯对里卡多那视作所有物一般过分保护的姿态。

“别想太多了吉吉，我只是提醒你该多想想明天和米兰的比赛。”克里斯翻翻白眼，克制地收敛了思绪专心跟着领队压腿，见他不愿意再说，队友们也闹够了，除了时不时往那边瞄上几眼看看小孩儿的测试成绩，也没再出言调侃。

但是一线队球员们虽然在职业素养的约束下积极投入训练，而稍微忽视了这边，陆续抵达的青年队球员却因为越聚越多的教练组而对里卡多投来了关注，于是也一个个加入了围观群众的队伍，直到青年队主教练费耶斯在拿到新鲜出炉的数据后，大手一挥将里卡多塞进了上午的半场攻防演练里。

数据很出色，但还要再看看实战嘛。

里卡多没想到机会来着这么突然，挂着傻乎乎的笑容跟着工作人员去换了装备，因为还没有正式注册成为尤文的一员，也没有背号，索性就套了克里斯的7号训练背心。

一线队关注着这边情况的球员们纷纷看向克里斯，想从葡萄牙人的脸上看出些被冒犯的恼怒来，结果克里斯不仅没生气，甚至还笑着朝远远看过来的小孩儿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拍了拍手表达鼓励。

里卡多的笑容更灿烂了。

巴西青年撸了把经过刚才一系列测试稍显凌乱的头毛，眼睛亮亮地跑上场，即使不太熟悉尤文青年队的阵容，还是凭借着灵动鬼魅的跑位连续拉扯出了好几次机会，只是队友对他也知之甚少，没能把球传给他。

得不到传球就抢对面脚下的，里卡多毫不气馁，迅速地转变思路，在又一次与后卫的对位中猛然伸脚灵巧地勾走了足球。

难得的机会必然要抓住，里卡多带球趟过被断球后毫无反应的中后卫，面对下一道防线用脚尖一捅绕过上抢，然后灵巧地小跳越过横铲，而后带球继续向前，速度越来越快，场边的费耶斯下意识看向了助教手中的秒表，倒吸了口气，瞪圆了眼睛看着里卡多一鼓作气冲进了大禁区，横向拉出身位，毫不犹豫地摆腿抽射！

球进了！

一个从断球到射门，完全个人英雄主义的进球！

里卡多跳起来朝天空狠狠挥了一拳，而后迅速转头去寻找某人的目光。

而一线队这边，布冯正搭着克里斯的肩膀惊叹呢，见小孩儿看过来反射性地停住嘴，然后就觉得胳膊下一空，陡然失去重心，差点儿踉跄摔倒。

将尤文门神丢在原地的葡萄牙人往前快走几步，站在中圈处张开了手臂，然后就见套着自己7号训练背心的巴西青年兴高采烈地折返跑向他。

迎面而来的风将他有些厚的刘海拂开，露出英俊蓬勃的面容，只是此刻没有什么比那双蜜棕色眼眸里的光亮更吸引人，克里斯只一愣神的工夫，怀里就跳进来一个热乎乎的小孩儿，正咧着嘴朝他笑得心无旁骛。

克里斯幻视了一秒摇尾巴求表扬的萨摩耶，赶忙甩头将这念头驱赶出去，抬手拖着小孩儿夹在他腰侧的双腿仰脸，毫不吝啬道：“卡卡，刚才的进球很棒。”

里卡多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在沸腾，咕噜噜冒着泡泡，充斥着他怦怦乱跳的心，他红了耳朵，艰难地将自己的脑袋从葡萄牙人的颈窝里拔出来，又挣扎了下要克里斯把他放下，在众人注视下声音越说越小：“我，我还能表现更好……”

他没说完的话，被克里斯放下他后轻轻揉搓他头毛的动作制止，他微微低头，温驯地接受了这份糅杂了百分百信任的安抚。

也因此没能注意到一道凝视的目光，来自那位与尤文图斯足球经理并肩站在球员通道一侧、全程旁观了这场表演、灰蓝色眼底染了十足兴趣的意大利人。

tbc.

ps.有一些伪常识为剧情服务了，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