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忘羡寻崽记07
07
事实上所有人都再说聂怀桑是一个废物,但是魏无羡以前跟聂怀桑相处过,他知道聂怀桑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就是吧聂怀桑的心思从来都不在当宗主上面。
而且聂怀桑的实力也是真的低。
不过暂时,魏无羡没有心思去跟以前的狐朋狗友联系什么的,忘羡两人在清河大致的打听了一下什么地方出现了什么异志怪闻的地方。
经过一番打听后,忘羡两人听到了清河境内存在一个吃人堡,百姓们说起来都是满脸的忌讳如深。但是魏无羡却从几个传言中抓住不少的漏洞。
魏无羡无意去为难一个普通的百姓,打听完了消息就和蓝忘机偏偏的离开了。
“蓝湛,这传言很有问题啊!估计就只能够哄骗住不知道内情的普通老百姓!”魏无羡眯了眯眼睛,手指忍不...
07
事实上所有人都再说聂怀桑是一个废物,但是魏无羡以前跟聂怀桑相处过,他知道聂怀桑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就是吧聂怀桑的心思从来都不在当宗主上面。
而且聂怀桑的实力也是真的低。
不过暂时,魏无羡没有心思去跟以前的狐朋狗友联系什么的,忘羡两人在清河大致的打听了一下什么地方出现了什么异志怪闻的地方。
经过一番打听后,忘羡两人听到了清河境内存在一个吃人堡,百姓们说起来都是满脸的忌讳如深。但是魏无羡却从几个传言中抓住不少的漏洞。
魏无羡无意去为难一个普通的百姓,打听完了消息就和蓝忘机偏偏的离开了。
“蓝湛,这传言很有问题啊!估计就只能够哄骗住不知道内情的普通老百姓!”魏无羡眯了眯眼睛,手指忍不住的敲了敲。“蓝湛,你说这把传言放出来的人是谁?”
“聂家!”蓝忘机垂了垂眸,然后一针见血的说道。
“没错,就是聂家!”魏无羡微微的勾了勾唇。“这在清河的境内,还传出这有真有假的传言,很难说聂家没有关系。蓝湛,你说聂家传出这个传言是为了什么?”
“不让人接近那里!”蓝忘机说道。
“嗯,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让聂家放出传言都不让别人靠近了!”魏无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走吧,蓝湛,我们去那个吃人堡看看!”
说不准里面会和鬼手有关系呢?
忘羡两人都是很干脆的人,吃人堡附近还存在这一个迷阵。这个迷阵并不高级,别说拦不住忘羡两人,就是一般的修士估计也是拦不住的。
不过这就更加肯定了忘羡两人之前的猜测了。这里绝对是防着别人到来的!
忘羡两人找了一圈,然后在吃人堡旁边的一面墙壁上面发现了一个破开的大洞。
“这是有人进去了?”魏无羡眯了眯眼睛。“只是随意的就把这里的墙壁都破开了一个大口子这人的做法好粗糙!”
蓝忘机对此没有附和魏无羡的话,“我们进去?”
魏无羡点了点头,然后主动自己先从破洞里面进去了!
蓝忘机紧跟在魏无羡的身后。两人进入吃人堡,里面停放着好多个棺材。
“这莫不是聂家的祖坟?”魏无羡声音诡异的停顿了一下。这里要是聂家祖坟,那么他们就这么进来还真的挺不敬的!
“抱歉,抱歉。冒犯了!”魏无羡拱手说道,然后下一刻就打开了里面其中一口棺材。
只是这棺材里面没有尸体,反而是防着一把刀!接着忘羡两人又接连打开了几个棺材,无一例外这里面放的全部都是刀!
“蓝湛,很奇怪啊!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魏无羡很快就听到了很多鬼语,一下子就吵的他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魏婴,你如何?”蓝忘机担心的看着魏无羡,恨不得马上就带着魏无羡离开这里。
“蓝湛,等等,找找刚才破开墙壁的那个人!”魏无羡拧着眉说道。
彩蛋,安安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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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肖|一叶春肖】无碑(三十九)
39.主动出击
何广华不难注意到,肖洒再次登门送药的时候,送他前来的那辆车和司机都变了。那车牌全上海独一无二,他当然认得出来是杜家的,从前属于杜子荣,老家伙死了,如今自然归杜茂林所有。
何广华并未立刻发问,仍旧以座上宾招待肖洒, 而医生言行亦同寻常无异,耐心替妻子做完头部按摩,婉拒了他共用晚餐的邀请,离开前将药方赠予他,说:“何司令,今后每周差人去三官堂路的宝善斋按方子为夫人取药即可,这里头唯有乌拉草较为稀有,若店中缺货,以雷公藤替代亦非不可,只是效果会略差一些。”
“多谢肖医生指点。”何广华接过药方,顺势问道:“何某冒昧,肖医生......
39.主动出击
何广华不难注意到,肖洒再次登门送药的时候,送他前来的那辆车和司机都变了。那车牌全上海独一无二,他当然认得出来是杜家的,从前属于杜子荣,老家伙死了,如今自然归杜茂林所有。
何广华并未立刻发问,仍旧以座上宾招待肖洒, 而医生言行亦同寻常无异,耐心替妻子做完头部按摩,婉拒了他共用晚餐的邀请,离开前将药方赠予他,说:“何司令,今后每周差人去三官堂路的宝善斋按方子为夫人取药即可,这里头唯有乌拉草较为稀有,若店中缺货,以雷公藤替代亦非不可,只是效果会略差一些。”
“多谢肖医生指点。”何广华接过药方,顺势问道:“何某冒昧,肖医生可是打算离开上海了?”
肖洒点头道:“我已从陆军医院辞职,将来会以私人医生的身份加入金荣集团。不过想先休息一阵子,过两日公司有船出发去大连,我和茂林亦会同往。”
“大连的确是个好地方,只怕肖医生会舍不得回来了。”何广华笑道,“只是杜少竟然走得开吗?我以为杜先生刚走,他会很忙才对。”
医生淡淡笑道:“茂林将集团事务暂时交给叔父们打理,他不放心我独自北上,因而相陪。”
“杜少痴情至此,令人动容啊。”何广华叹道,“只是可惜……何某原以为,你同锦元会有好结果。”
医生笑容有些黯然,自嘲道:“叶秘新欢旧爱数不胜数,在下位列其中,时常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久而久之,实在是有些厌倦了。”
“那小子,的确是没个长性。”何广华叹了口气,仿佛遗憾,话锋一转,突然问:“不过近日有人同我讲,他的真实身份是中共地下党情报员,何某觉得十分荒唐。肖医生与他朝夕相处,想必认同何某观点吧?”
肖洒慢慢睁大眼睛,“地下党……?”他眼睛生得漂亮,茫然时尤其无辜,惹人怜爱,“可在下并未见过地下党,不知他们该是什么模样。”
“听闻你们经常约在冷翡翠餐厅吃饭,据肖医生观察,他同餐厅老板可有交流啊?”
“司令说的可是陆老板?”得到肯定答复后,肖洒立刻道:“叶秘喜欢他店里的白葡萄酒,其他地方买不到,所以常去冷翡翠订购。此外,陆老板会拉小提琴,叶秘偶尔会请他在旁演奏。”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交流嘛。”何广华笑道,“多谢肖医生告知,何某就怕有小人从中挑拨离间,伤了我与锦元的兄弟情分。”
“很抱歉,没能帮上太多忙。”肖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即便他真是地下党,应该也不会在我面前做什么,或许我也只是他的一个幌子罢了。在下不敢妄言,贸然说他不是,若是说错了,岂非耽误司令大事?”
“肖医生多虑了,原本就不干你的事,是何某不该有此一问。”何广华转头吩咐管家:“把我办公桌上的那打文件抱出来。”
管家很快下了楼,一摞文件大概有十几份的样子。
“都是金荣集团的仓储货运单,需要我签字的我都签好了,既然肖医生在,就帮忙拿给杜少吧,让其他人送我还不太放心。”何广华说。
肖洒一口答应,接过那些文件,告辞后走掉了。
何广华没有上楼,点了根香烟,仍旧坐在客厅沙发上。约莫过了一刻钟,外头就有人按铃。
肖洒又回来了。
医生很着急似的,人还没走到跟前,就递上来一份文件,是暗红色绒布质地的封面。
“司令,是不是拿错了?”医生问,“这份‘麒麟计划’,好像不是仓储货运单。”
“哎呀!”何广华脱口骂道:“老张这个废物,怎么把这个混进来了!”他接过文件,十分感激,“谢谢你啊肖医生,这东西要是传出去让外人看见,日本人得把我活剐了。”
“不用谢。”医生说,“好在我及时发现了。”
“是啊。这是绝密文件,肖医生……”何广华试探着问,“你应该没有自行阅读吧?”
“没有没有!”肖洒摆着手说,“我虽然不懂,也看得见那个‘密’字,自然不敢擅自翻阅的。”
何广华满意地笑了,“我信得过肖医生。”
从卧室窗户看到杜家的车慢慢驶出了院子,何广华拉上窗帘。
他打开那份文件,取出纸张,挨个对着灯光细看。每张纸都涂抹了特殊的粉末,无色无味,却会吸附皮肤油脂,手指一旦触碰,便会留下指纹,在灯光下显露无形。
然而很可惜,这份文件上的粉末均匀完整,并无任何缺损。
肖洒的确不曾翻阅文件。
何广华把假文件扔去一边,靠在床头沉默着思索。
“没如你的意,不高兴了?”一旁的何夫人开始泼冷水,“天天试这个试那个,累不累啊你?”
“你懂什么,”何广华小声呛道,“不试怎知是人是鬼。”
“肖医生那么好的人,如果他是鬼,你司令部里那些阿谀奉承的属下也绝对算不上是个人。”
何广华懒得和女人聊工作,何夫人却不依不饶道:“你既怀疑他,带回司令部审一审不就行了?你在这里瞎猜,能猜出什么来?”
“他现在是杜茂林的人,特高课还要找杜茂林合作,我把他抓回司令部,等于直接撞在金荣帮枪口上,同时又在打特高课的脸,以后还要不要混了?”何广华不耐烦到极点,“你早点睡,少操这些闲心。”
次日,何广华又找机会见到阿桂,仔细询问了叶肖二人突然分开的原因,阿桂所言与肖洒几近相似。说叶锦元近来迷上了百乐门的新人南希,常常夜不归宿,肖医生心灰意冷,提出分手,叶锦元并未挽留,任由杜茂林把人接走了。恢复单身后,叶锦元越发肆无忌惮,但凡南希小姐出场跳舞,豪掷千金也要博美人一笑,算是彻底把肖医生抛到脑后去了。
有杜家这层关系在,何广华始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查肖洒,惹恼了杜大少爷,耽误了金荣帮与特高课的合作,自己铁定背锅。退一万步想,即便肖洒真是地下党,左右即将离开上海,已无法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何广华细细考虑之后,决定放弃追查肖洒身份,集中精神对付真正的麻烦——叶锦元。
几天前胡青州来向他汇报,称抓到了中共情报科上海小组组长,而且那人就是冷翡翠餐厅的老板陆念章,即便陆念章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而胡青州在他家中找到了发报机,何广华也仍旧半信半疑。
因为胡青州没费多少工夫,甚至没有用刑,陆念章就供出了藏在司令部里的内鬼。
叶锦元,那个谜团未解时何广华最怀疑的人,如今被这样轻而易举地暴露出来,反倒让他觉得很不真实。
胡青州提议立刻逮捕叶锦元,带回审讯室好好招待,被何广华驳回了,以他对叶锦元的了解,如果这个年轻人真是地下党,也只会是第二个“医生”,严酷刑罚无法动摇他,他们不会从他口中得到一句有用的情报。最好的办法,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陆念章放掉,假装无事发生,让他引出更多的地下党,甚至中共特科的那些领导头头们,到时一网打尽。
这样大的功劳,足够为自己和家人换到一张前往日本的船票。毕竟……毕竟日军在中国已逐渐显出颓势,只怕非但保不住胜利果实,还会以彻底战败告终,介时新政府也会随之倒台。而即便自己成为日军弃子,有那么多共产党在手上,不怕到时老蒋不给自己三分薄面,弃汪从蒋,下半辈子依旧衣食无忧。
何广华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其实不愿轻易动叶锦元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无法完全信服陆念章的供词。
太轻易了,中共情报科上海小组组长,会如此轻易地把藏在司令部里且身居高位的内鬼交代出来吗?何广华对所有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持怀疑态度。如果陆念章在挑拨离间呢?自己岂非白白损失一员大将?更严重者,如果陆念章指认叶锦元,是为了给他真正的同伙打掩护呢?那么自己不仅自断一臂,还莫名涨了敌人的威风,岂非沦为笑柄?!
所以,何广华决定按兵不动,左右叶锦元还不知道陆念章已被策反,自己有的是时间搞清楚他是人是鬼。
然而何广华没有想到,连胡青州本人都不曾料到,本该对一切都无知无觉的叶锦元,竟在不声不响中主动发起了进攻。
距离肖洒到家里送药又过去了两日,金荣帮重新被新政府招安,杜茂林却丢下家里的生意,陪心上人出海游玩去了。当天傍晚,何广华正打算下班,叶锦元过来敲门,称有重要事情禀报。
他正想看看叶锦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让人进来细说,叶锦元却直接拿出一张黑白相片,问他:“司令,您认得这个女人吗?”
第一眼,何广华觉得面熟,似乎不久前刚刚见过;第二眼,他心里一跳,莫名想到那日在停尸房见过的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最后,他跟随直觉,笑着答道:“虽然她没化妆,但我也认得出来,这是百乐门的凯瑟琳。对吧?”
“司令慧眼。”叶锦元取出另一张照片,继续问道:“您再看这张呢?”
那是一张护士的证件照,只有两寸大小,像是从哪里撕下来的。何广华收起笑容,面色严峻道:“这个自然也认识,是那个自杀的地下党,单美芝。”
叶锦元将两张照片并排放在他桌前,“司令,您有没有觉得她们很像?”
“确实很像。”何广华说,“凯瑟琳化妆前后差别很大,这样素面朝天,确实与单美芝相貌相似。”他疑惑地抬起头,“你从哪里搞到的照片?”
“南希和凯瑟琳是同乡,从前给她伴过舞,她们关系很好,凯瑟琳的照片是我在南希家中看到的。单美芝那张,是我去陆军医院查档案,从上面撕下来的。”叶锦元说,“南希告诉我,凯瑟琳有个妹妹。”
何广华不由惊道:“你是说……凯瑟琳和单美芝是姐妹?!怪不得……”
“怪不得她们那样相似。”叶锦元替他讲完,进而取出一份文件,摊开放在他面前,“那么您现在再看这个人,觉得她更像谁呢?”
那是司令部出具的死亡报告,上头是单美芝躺在停尸房台子上的全身及脸部特写照片。
不对!
何广华猛地拿起单美芝的证件照,再去看那份文件,霎时间觉得心跳都要停了似的。
“她眼睛下面……怎么没有痣?!”
单美芝眼角下方有很明显的红色泪痣,死亡报告上的女人整张脸却白皙胜雪。那颗痣不见了!
“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但死人不吉,便不愿多看,是锦元失职了。前些日子在南希家看到这张照片,才想到我们有可能被共党耍了,死的是凯瑟琳,回老家探亲的才是单美芝。”
何广华倒吸一口冷气,“这……”这要如何交代?
“我接着就去查了凯瑟琳乘坐的那班火车,铁路局那边还留着她的票根。”
叶锦元把盖了红戳的票根拿给他看,何广华却没有接,“确认她的目的地也没有用,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可以跑去天涯海角。”
“的确,我们很难抓到她了。”叶锦元说,“但在查这件事的时候,锦元有了一些意外收获。”
何广华抬眸,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讲。
“我找到了当晚负责看守检票口的警士,因为凯瑟琳很漂亮,所以他还有印象,同时他还记得另一件事。”叶锦元语气很平静地说,“乘客们陆续进站上车之后,又来了一个人,他没有车票,但亮出了司令部的工作证件,强行要求进站,那个警士不敢得罪他,就放他进去了。警士看到他上了凯瑟琳所在的那节车厢,十分钟后独自下车离开,接着火车就开了。”叶锦元又拿出一份名册,指了个名字给他看,“那个警士叫刘来宝,是江停风警佐的手下。”
何广华沉声问道:“上过火车的那个人,是司令部的谁?”
“是胡大队长。”叶锦元颇为唏嘘,“他与单美芝有缘无分,临别前去送她一程,或许也情有可原。司令切勿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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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读者不理解叶秘为什么没有直接送走肖肖,而是让他去找杜茂林,现在理解了吧?因为杜茂林可以保护肖肖,叶秘把每一步都计划得很妥帖,尤其是跟肖肖安全有关的事情🥲
还有读者问如果连何广华都知道了他的身份,他还有什么办法反杀,他就是有办法啊,这个办法就是利用何多疑的性格,引导他去发现自以为正确的答案,但也确实是九死一生,冒了很大风险…😭
【博肖|一叶春肖】无碑(二)
2.小夜曲
新世界百货公司附近的冷翡翠餐厅,是颇受沪上名门望族乃至外国人喜爱的高级法式餐厅,装修富丽堂皇,侍应生均是俊男靓女,大厅内有钢琴手现场演奏浪漫乐曲,但肖战被直接带入了包间。
叶锦元不曾出声说过什么,前来迎接的侍应生也并未相问,只是恭谨而沉默地带路,于是肖战知道,叶锦元是此地常客。
男人脱下外套交给侍应生,同时接过对方递上来的菜单,随口问道:“肖医生来过这吗?”
肖战忙说:“我刚回国不久,住在福州路上,那边多是中式餐馆,倒很少来洋餐厅吃饭。”
“福州路,金荣帮的地界。”叶锦元抬起头,笑...
2.小夜曲
新世界百货公司附近的冷翡翠餐厅,是颇受沪上名门望族乃至外国人喜爱的高级法式餐厅,装修富丽堂皇,侍应生均是俊男靓女,大厅内有钢琴手现场演奏浪漫乐曲,但肖战被直接带入了包间。
叶锦元不曾出声说过什么,前来迎接的侍应生也并未相问,只是恭谨而沉默地带路,于是肖战知道,叶锦元是此地常客。
男人脱下外套交给侍应生,同时接过对方递上来的菜单,随口问道:“肖医生来过这吗?”
肖战忙说:“我刚回国不久,住在福州路上,那边多是中式餐馆,倒很少来洋餐厅吃饭。”
“福州路,金荣帮的地界。”叶锦元抬起头,笑着看他,“肖医生和杜少果然关系匪浅。”
也难怪叶锦元这样说,方才在司令部大门口,肖战费了好一番唇舌才把杜茂林劝走,那家伙见他要上叶锦元的车,似乎很是不忿。
“小赞,”杜茂林问,“你什么时候跟这种臭流氓混到一起了?”
声音挺大,叶锦元一定听见了,只是非但没恼,还坐在车里笑,胳膊搭着车窗,吊儿郎当地依葫芦画瓢:“小赞,还要不要请我这个臭流氓吃饭啊?”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肖战当然不会放弃,但个中缘由他无法对好友明言,只能让杜茂林先离开,许诺晚些时候必定会解释清楚。
“我和杜少是在北平认识的,他父亲杜先生在戏院突发哮喘,当时我正好在,就帮忙处理了一下。后来去巴黎留学又遇到他,他帮过我很多,性子有点急躁,但心肠不坏。”肖战说,“刚才他口无遮拦,还请叶先生不要怪罪。”
叶锦元似笑非笑,并未表态,将菜单还给侍应生,说:“另外再来一份香草冰淇淋。”
侍应生答应着去了,叶锦元这才重新看向他,问:“他叫你‘小赞’?”
肖战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是我乳名。”
“比大名适合你。”叶锦元靠着皮质沙发,一手放在铺着红白格纹餐布的台面上,有意无意地转动着透明水杯,“说吧肖医生,找叶某什么事。”
肖战知道自己行为太过刻意,很难不让对方生疑,不过他对此早有打算,于是顺势答道:“说来惭愧,我回国快一个月了,尚未找到合适的工作。如今时局动荡,但凡是有点名气的医院,如若没有足够重量级的介绍信,就连面试机会都得不到。我虽有些积蓄,却也耐不住这样坐吃山空,今日有缘得见叶先生,不知能否在您这里求一封入职介绍信呢?”
叶锦元挑眉笑道:“就为了这个?全上海杜家持股的民营医院就有三家,你找杜少岂非更加方便?”
“但我更想去陆军医院,为新政府效力,或者辅仁医院和明德医院也可以。”
“我明白了。”叶锦元道,“肖医生只想去军医院。”
“不错。”肖战说,“我并非军人出身,也没有相应的背景人脉可以倚仗,便只好厚着脸皮来求叶先生。”
叶锦元不过笑笑,“叶某平生最不忍美人落难,在审讯室里帮你说话,纯粹是因为你这张脸对我胃口。如果肖医生借此就觉得我是个大善人,那可大错特错了。”男人抬眸,看向他的眼神似有深意,“若论心肠,我可半点都比不上杜少,所以找我帮忙,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肖战适时表现出内心挣扎的样子,片刻后低下头,小声说:“若叶先生愿意帮忙,我……自当尽心尽力报答您,满足您的一切要求……”
叶锦元勾起唇角,缓慢道:“一切,要求?”
“一切”两个字被加重了发音,听来危险又暧昧,但肖战深知不入虎穴难得虎子的道理,他决心已下,便再无退缩之理。
肖战重复了男人的重音,肯定了对方的暗示,“一切,要求。”
叶锦元笑着看他,不再说话,笑容里有钦佩,有玩味,还有一丝逗弄。不多时,侍应生开始上菜,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小提琴手,他站在叶锦元身边,摆开架势,演奏起了舒伯特的《小夜曲》。
肖战不懂小提琴,但会拉手风琴,《小夜曲》也是他很喜欢练习的作品,所以他很容易就能发现问题,只是事发突然,他既没想明白原因,也没搞清楚目的。
年轻男生反复拉了两遍曲子,接过叶锦元递来的三十块小费,礼貌道谢后就离开了包间。
此时肖战才说:“他拉错了三个音。”
叶锦元抬起头,“什么?”
“刚刚那个小提琴手,拉了两遍《小夜曲》,每一遍都错了三个音,连错的位置都一样。”肖战眨了眨眼睛,露出很无辜的神情,“叶先生,您没听出来吗?”
叶锦元满不在乎,“让肖医生笑话了,叶某是个粗人,音乐听着好听就行,什么音符哪个调子,实在不懂。或许他拿到的练习谱就是错的吧。”
上午共有二十三名陆军医院可能作案人员被带回司令部,胡青州大概问了情况,就全都给放了。当然只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暗中派人监视就好,毕竟自己手中缺少证据,这么多医生护士有一半都和新政府要员沾亲带故,一直关在司令部也不好交代。
审讯的事情刚结束,副官江停云就跑来汇报,说宋明野要见他。
宋明野是中共情报小组上海站成员之一,表面身份是《新民报》报社通讯员,原本特高课四处抓捕的高调行动已经让大部分地下党停止行动躲去了暗处,偏偏这个宋明野喜欢喝酒逛舞厅,被行动处的队员们在百乐门发现,立刻进行了逮捕。
胡青州在他身上没费多少工夫,拔到第五颗指甲盖的时候,宋明野就招了。
地下党组织内部都是单线联系,宋明野没有下线,只知道自己上级“医生”的位置和联络方式,胡青州顺着这条线抓到了人,可“医生”是个嘴硬的主,没让他撬出来太多情报,连对方的真实姓名都没能得到。
“听话水”能让人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吐露实情,其实是一种副作用极大的迷药,被折磨到濒死状态的 “医生”无法承受药效,很快陷入深度昏迷,失去抢救价值,夜间就被秘密枪决了。
经由司令部处决的地下党,一般会立刻火化,骨灰草草埋进市郊乱坟堆,不会立碑,甚至没有任何记号。尘归尘土归土,胡青州想,怨不得别人啊,这就是不识时务的代价。
至于那个宋明野,倒也足够鸡贼,生怕一下子交代完了会失去利用价值被灭口,便秘一样今天挤一点,明天挤一点,把胡青州烦的要死,偏还拿对方没什么办法。现在要见他,应该是又到拉屎的时候了吧。
胡青州带了几个手下前往美华饭店,守在门外的队员说宋明野这几天完全没出过房间,他走进去一看,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灯也没开,宋明野正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
“宋先生。”他反手关了门,双手抱臂站在玄关处,“又有想要交代的了?”
谁知宋明野只是慌慌张张起身,卑躬屈膝地说:“胡队长,您行行好,多派几个人保护我,只有门口那两个弟兄是绝对不够的呀!”
怂包。胡青州心里骂着,面上却还要笑,“宋先生,我要是大张旗鼓派两队人在这边守着你,那不是更引人注目吗?”
“胡队长您有所不知,地下党上海小组有一支红队,是专门处理叛徒的,他们枪法高超,神出鬼没……”宋明野哭丧着脸乞求,“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躲在这里,很快就会采取行动的呀!”
胡青州不耐烦道:“你到底有正事没有?老子公务繁忙,没工夫在这跟你耗!”
说完转身就要走,宋明野忙拉住他袖子,说:“我有重要情报,但事关重大,我要亲自汇报给何司令!”
胡青州一抬胳膊就甩开了那只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见何司令?”他冷笑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把门口那俩弟兄也撤了,再把你赶到大街上去!”
宋明野却会讨价还价,“告诉胡队长也行,但我有个条件,您要在三天内将我送去南京。否则反正都是一个死,我什么都不会讲。”
胡青州想着先糊弄过去,于是干脆道:“可以。我会为你准备假身份和车票,以及在南京的安全落脚点。你说吧。”
“有地下党潜伏在司令部,”宋明野看着他说,“而且级别不低。”
胡青州立刻问:“是谁?”
宋明野平静回答:“安全抵达南京后,我会第一时间发电报告诉您。”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叶锦元始终未再提及介绍信的话题,但坚持付了账单。饭后两人离开包间,经过大厅时,肖战听到一个绵软的声音在喊:“锦元!”
他转过身,看见一位穿着墨绿色旗袍、身材窈窕打扮时髦的女子起身走到叶锦元身边,动作熟稔地挽住他手臂,嗔怪道:“你又说去司令部应个卯就会回来陪我,原来是骗人的。”
叶锦元就任她挽着,语气温柔地笑,“临时有个应酬,现在结束了。下午我去找你,好不好?”
那女子立时开心地笑了,她化了艳丽的浓妆,但肖战依然觉得她很眼熟,像在哪里见过。
“我约了几个姐妹下午茶,再回去打牌,你要不要来?”
“好啊。输了算我的。”叶锦元向坐在不远处的几位美女抬手致意,“想吃什么随便点,都记我账上。”
出了冷翡翠餐厅,叶锦元问:“肖医生回家吗?我送你吧。”
“多谢叶先生好意,但我实在不该再占用您时间了。”肖战很客气地说,“入职介绍信的事,叶先生是答应帮我了吗?”
叶锦元靠着车门,低头笑了一下,终于说:“抱歉,我的答案是——拒绝。”
肖战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新政府要员身边的红人,必定有其过人之处,不是那么好接近和利用的。
“我明白了。”他抿着唇笑了一下,“还是谢谢您。”
叶锦元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启动引擎前最后冲他笑着眨了眨眼睛,“再见了肖医生,”男人说,“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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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党红队:取材自中国共产党中央特别行动科(简称中央特科)第三科,也称红队、打狗队,其中一项任务就是处理党内叛徒。出名的事件请百度“霞飞路的枪声”。
《美丽有罪》 第七章 因为美丽
都市/包养/高干文/先做后爱
根正苗红空军试飞员x默默无闻落魄话剧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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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当别人的情人,在公司的休息室里和别人吻得晕乎乎的,直到坐上了王一博的兰博基尼,还是如坠入了梦幻般的不真实。超跑飞一样的开出,开出城区,上了环城高速,激情褪去了一些,肖战终于反应过来。
“王一博,你这是要载我去哪?找家五星级酒店要跑那么的远吗?”
王一博扭过脸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急?”
“及时行乐,你不急?”肖战一愣,反问。
“不急在一时,我习惯做足准备,不打无准备的仗。说实话,和男人,我是第一次。”
第一次?谁不是第一次和男人干?还打...
都市/包养/高干文/先做后爱
根正苗红空军试飞员x默默无闻落魄话剧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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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当别人的情人,在公司的休息室里和别人吻得晕乎乎的,直到坐上了王一博的兰博基尼,还是如坠入了梦幻般的不真实。超跑飞一样的开出,开出城区,上了环城高速,激情褪去了一些,肖战终于反应过来。
“王一博,你这是要载我去哪?找家五星级酒店要跑那么的远吗?”
王一博扭过脸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急?”
“及时行乐,你不急?”肖战一愣,反问。
“不急在一时,我习惯做足准备,不打无准备的仗。说实话,和男人,我是第一次。”
第一次?谁不是第一次和男人干?还打仗呢。。。肖战差点被王一博这句话气笑,不过不能笑,金主的面子是要给的。他忍住,但没能忍住调侃。
“那,亲爱的王总,你现在打算带我去哪里?”
“玫瑰园,是我奶奶留下的一幢宅子,你暂时先住那里,周边是大学城,挺清净的。。。”
“不是,王一博,你打算用你奶奶留给你的祖宅金屋藏。。。”娇字被肖战生生噎了回去,他一个大男人,娇什么娇呢?他瞪着那双被所有人都惊叹美丽的瑞凤眼看向王一博。
王一博没看肖战,专心开车,深夜的高速路虽没什么车,但毕竟他刚回来北京路还不熟,生怕错过大学城的高速出口。他边盯着导航指示边应道:“我刚回到北京,其他的宅子都是空置没收拾好的,就只有玫瑰园长期有人打理。”
“你现在也住玫瑰园里?”肖战又问,对于玫瑰园,他早有耳闻,玫瑰园与六所高校所在的北京昌平一带,位于京城西北部,被燕山和太行山的环绕。这里一向被视作北京城的“龙脉”。历经金、元、明、清,几代六百余年,是数朝皇家首选的风水宝地。所以,玫瑰园是北京有名的富人区,由于其地理位置及人文气息,不仅代表了富有,而且还代表了身份地位。真没想到这位根正苗红三代的公子哥竟还出身书香门第。
“没有,我回来后一直住家里,没空去收拾奶奶留给我的其他宅子,大多数时候就去外头住酒店。” 王一博应道,导航提示大学城出口就在前方,他转动着方向盘向,向引桥方向开去,下引桥。
“你家住哪?”肖战继续问,对于这位金主的有钱的认知驱使着他的好奇心。
“西城区什刹海那头的胡同。”
“四合院?”
“嗯,我爷爷留给我爸的。”
西城区什刹海的四合院,有钱也未必能买到,也就只有根正苗红的高干子弟能住那了。既然王一博的爷爷是京城高官,他所以奶奶到底家世是有多厚重呢?肖战忍不住继续追问:“你奶奶留给你的其他宅子在哪里?”
下了引桥,顺着导航提示向玫瑰园开去,王一博这才得空看了眼肖战,隔了一会儿才应道:“这里是离你工作的剧院有点远,你将就住着,我会安排司机接送。”
看来金主误会他的意思了,他只是想知道自己钓到的这个金主到底是有多有钱,肖战也不拐弯抹角,他对王一博笑笑,“能挑住哪里吗?那你说说看,让我挑挑。”
玫瑰园小区入口到了,王一博停下车,等待保安前来验证身份,他一边拿出手机一边盯着肖战的脸,面无表情应道:“记不清了,朝阳区有,西山龙湖有,温泉区那边有,香山也有,都是没收拾好的,改天让我的房产经纪把资料发给你,你自己挑,挑好告诉他,重新装修一下你就可以搬过去了。”
哎呦,我的妈呀,这是北京城全城豪宅任挑的架势,肖战不禁吐了吐舌头。但是他不知道,这个调皮的吐舌让某人再一次迷了眼。
原来美丽真的是有罪,罪过可大了,让他迷了心智违了常理。眼前这个人不仅长了一张过分美丽的脸,就连小动作也如此的迷人,如果不是小区的保安在恭敬的敲着他的车窗让他出示业主码,说不定这会儿他已经把人按在身下亲了,王一博边想边强压下自己的快按耐不住的躁动。
兰博基尼进了玫瑰园,直接往地势最高点开去,那一片区有20来幢独幢大豪宅,每一套都拥有上千平方的超大花园,在夜色下星点的灯光中,让肖战惊叹迷失,半天没缓过来,直到兰博基尼在近顶处的某幢豪宅前停下,他才回过神来。
“进去吧,很晚了。”王一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车来到副驾座这边替他开了车门。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他又不是来住酒店,该带的行李一件没带,总不能不换贴身衣物吧?肖战下了车,看着王一博,半开着玩笑,“这个,我说亲爱的,我这什么也没带,我总不能用你的内裤吧?”
哪知,王一博很认真的盯着他的下身看,想了一会儿,应道:“按我刚才摸到的尺寸,应该会有一点儿松,将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肖战忍不住翻了下白眼,不好笑,这玩笑开到自己身上了,下次可别了。
王一博一勾嘴角,“和你开个玩笑,客房的衣帽间里什么都备着,生活用品,衣物和鞋,都是新的,各种尺码,你将就着用,明天就有专职司机接送你回公寓拿行李。”
肖战将信将疑的跟着王一博进去,一进院子,精致的花园和偌大的泳池就让他认知到什么是人间奢华,一路走一路盯着那泳池,他已经能想到自己明天一大早在这泳池里畅泳的情形。王一博全看在眼里,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道:“喜欢?那我让人待会就清洁,重新放水。”
耳边呼着鼻息,有些痒痒的,但肖战没避开,迎上,在那清俊的脸上亲了一口,“哪有人大半夜把别人叫醒干活的,你这金主太不近人情,明天再换水呗,我忍一天有多难?”
王一博不客气的用双手环上他的腰,收紧,将人拥住,略偏着头追逐着那双微张着的嘴唇,不知道刚才吐出的小舌头吮吻起来是什么味儿的,他现在就想尝尝。可是那张嘴却在躲,像在故弄玄虚,于是,他追逐着。
“王一博,有人在。”肖战在推拒,他还真不是什么忸怩,也不是故弄玄虚,在王一博抱住他的时候,他就在王一博身后不远处,别墅的门前看见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站在那,不作声不躲避,恭敬又大方。
闻言,王一博扭过头去看,但也不放开他,看了眼又回过头来想要继续。
对外保持一贯的体面,肖战已经习惯了,他还是挣开了王一博,对着那个女人远远的躬躬身点点头。一旁的王一博却毫不在意,没等肖战的全套礼貌做足,便拉着他的手腕向那中年女人走了过去。
“我朋友,肖战。”王一博向俩人介绍彼此,“李姐,我奶奶还在的时候,是我妈请来伺候我奶奶的佣人,现在这幢房子由她当管家打理。”
“李姐,您好,我叫肖战,小月肖,战斗的战,您可以叫我阿战。”肖战忙又躬躬身点头,笑着补充。
李姐只淡淡的对他笑笑,微微躬身,“肖先生客气了,您是客人,不敢僭越。”
一种貌似有礼的疏离,实际上是对外人鄙夷,肖战能感受到,他现在有些许的尴尬。但或许之后,他成为了被王一博藏在这里的“娇”,体面这种无用的东西就可以弃了,哪还用管眼前这位大婶对他是不是鄙夷。于是,他无所谓的笑笑,“也行,李姐,随你。”
“进去了,很晚了。”王一博拉着他的手就往屋里头走。
肖战跟着王一博,边看着走过的一路低调奢华,边调侃:“李姐,你觉得她理不理解?”
王一博没停,偏过头在肖战颈侧吻了下,勾勾嘴角,“她理不理解有什么关系?”
肖战却停住在楼梯旁,放眼看了下只在电视机或网上视频中看过的奢华客厅,他难以想象一个人是怎么能在这里安心的住而不觉得冷清的。
“快上去。”王一博哑着声,嘴唇流连在肖战颈侧,他闻着那人身上散发出的体香,那儿已经紧绷着了。这一路,这人身上的体香充斥在他鼻腔,他就一直在忍,虽说不打无准备的仗,但他还是想先爽一把。
“不说个明白,我不上去。”肖战把王一博推开些,对他笑笑。
“说什么?还不够明白么?”王一博皱眉,又将人拉了回来,(删减一句)。
“王一博,你,是故意的吧?”肖战朝还在客厅外头的玄关远远的尽责站着的管家李姐挑挑下巴。
王一博回头看了眼那方向,沉了脸,又忽地冷笑。这人心思太通透,自己的举动有什么目的根本逃不过这人的眼睛,他有些无奈,“对,所以,你想说什么?”
肖战挣开他,抱起手,“王一博,我只答应了当你床伴,作为金主,你给我回报,这是公平交易,可是,我没答应过你其他的事,例如,给你当枪使,刺激你爸妈?”
王一博放开他,张开两手,摊摊手,摇摇头,耸耸肩,“我不明白,这不过是顺势而为的事,又没让你多做一件事,怎么着了?”说完,自顾自的大咧咧坐到沙发上。
肖战也不恼,在他一旁坐下,饶有兴致的把玩欣赏一旁案几上那些古董摆设,漫不经心应道:“也没怎么着,既然金主先生还有别的目的,那就先说清楚,免得我哪天在路上走着走着被人拿麻袋套头揍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这是瞧不起我给你雇的保镖?”王一博眯着眼把肖战拉了过来。
肖战顺势倒在他怀里,堆着一脸假笑,“还有保镖啊?我这是连人身自由也没了?”
王一博有些不懂了,这人难道不是要和他谈有些什么回报吗?于是,他干脆开门见山:“司机,保镖,经纪人,助手,造型师等等都配给你,房子随你挑,每个月工资你开个价,影视资源不用担心,还要什么,你就直说。”
闻言,肖战拍拍手,端着一脸假笑,“哇哦,赚大发了。”
王一博不禁皱眉,用手紧箍住肖战的腰,沉着脸,“你到底想要什么?”
“自由,和以前一样的自由,我有需要的时候找你,你有需要的时候找我,就这么简单。”
这话让王一博觉得不可思议,他看着眼前这张笑得像小狐狸一样的脸,追问:“资源?不要?”
“没也行,有当然最好。”
“钱?不要?”
“要替我还清债?那当然好,不过,你要是不替我还,我也没意见。”
“你什么都可以不要?”
“不骗你,骗你我倒霉一辈子。”
“我拿你恶心我爸妈,你不生气?”
肖战噗嗤的笑出声,“你爸妈觉得恶心,生气的该是他们,我干嘛生气?不过,你可记得告诉你爸妈,他们要是来找我晦气,我可是会报警的。”
这下,王一博更纳闷了,他不禁脱口而出,问:“那你图我什么,肖战?”
“图你什么?”肖战抬手去摸眼前这清俊的脸,英挺的眉眼,笔挺的鼻梁,他亲了一下那微微鼓起还稚气未脱的奶膘,笑得弯了眉眼。
“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因为美丽,对我,你难道不也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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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君一肖】典妻(八十九)
肖赞靠在山洞之中修整了一段时辰,外头侍卫来报,不远处疑有动静,不知是否是搜山士兵已近。事不宜迟,几人只好动身。
冯妈妈扶着肖战走出山洞,迎面北风酷烈,一派乱山残雪,耳边尽是荒郊野林的凄凉呜咽。冯妈妈替肖战裹紧身上衣裳,哆嗦着嗓子问:“公子,还受得住吗?”
生死攸关,受不住也也得受得住,肖战精疲力竭摇摇头:“往北走……”
剩下四个侍卫,二人在前开路,二人殿后,都提着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肖战刚刚生产,身子虚,顶着风雪睁不开眼,山路艰险,积雪摸过小腿,简直寸步难行。肖战浑身无力,几乎全靠冯妈妈撑着,走几步摔一次,不一会子身上尽被积雪洇湿,衣裳裹在身上冰寒...
肖赞靠在山洞之中修整了一段时辰,外头侍卫来报,不远处疑有动静,不知是否是搜山士兵已近。事不宜迟,几人只好动身。
冯妈妈扶着肖战走出山洞,迎面北风酷烈,一派乱山残雪,耳边尽是荒郊野林的凄凉呜咽。冯妈妈替肖战裹紧身上衣裳,哆嗦着嗓子问:“公子,还受得住吗?”
生死攸关,受不住也也得受得住,肖战精疲力竭摇摇头:“往北走……”
剩下四个侍卫,二人在前开路,二人殿后,都提着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肖战刚刚生产,身子虚,顶着风雪睁不开眼,山路艰险,积雪摸过小腿,简直寸步难行。肖战浑身无力,几乎全靠冯妈妈撑着,走几步摔一次,不一会子身上尽被积雪洇湿,衣裳裹在身上冰寒刺骨。
冯妈妈摸着肖战的手,哀戚戚道:“公子,你身上太冷了,赶紧找个暖和地儿躲一躲吧,再冻下去,你受不住的。当心落下病根。”
肖战看不清路,晃了晃脑袋,擦去眼睫上的碎雪:“保命要紧,还管什么病根不病根。”
身边侍卫闻言,脱下自己外袍递给肖战:“公子,多穿几件吧。我们几个身子骨硬朗,不怕冷。”
肖战也知自己无论如何得撑下去,遂不与他们推脱,脱了身上潮湿的外衣,将几个侍卫的衣裳厚厚裹紧。如此方暖和了些。
身后远处亮起火把,那群兵搜上来了。几人回过头看了一眼,肖战当即要侍卫带他迂回绕路,莫再直来直去地逃。
几人绕过一处土坑,萧索冬风之中夹杂了追兵的呼喊。
“篝火还热!人没走远!”
这一声喊,叫众人心里一紧,脚下不得不跑得更快。前头山路上挡了一堆乱石,层叠错落。两个侍卫率先上去,伸手拉肖战。冯妈妈年岁本就大,又奔波半夜,有些体力难支,跟在肖战身后踩了几次,都没能爬上去。后头两个侍卫情急之下,扛着她往石碓上攀,险些闪了她的腰。
几人刚翻过石碓,身后喊声愈近:“有脚印!”
冯妈妈顿时慌乱:“如何是好?他们寻着脚印追上来了!”
侍卫环顾四周,沉声道:“找个地方,先容公子藏身,我们分两个引开追兵。”
十万火急,几人又跑了片刻,找着一堆木柴,当是此处百姓砍伐之后未能来及背下山去。木柴堆上盖了一层厚雪,侍卫铆足劲掏出一个洞来,让肖战和冯妈妈挤进去,再推了雪堆挡住洞口。
肖战龟缩在木柴洞中,眼前不见夜色,外头有侍卫道:“公子勿怕,我们盖上脚印后躲去不远处,守着公子。”
肖战应答一声,外头脚步声渐远。肖战周身脱力,歪在冯妈妈身上。冯妈妈被方才那侍卫扛得腰疼,捂着后腰皱眉苦脸。
有冯妈妈贴身陪着,肖战这方觉得身上回了些暖,无尽的困倦席卷而来,肖战上下眼皮打颤,嗫嚅道:“冯妈妈,我好困……”
冯妈妈惊骇:“公子,万不能睡着,撑一撑,千万不能闭眼,你身子虚得很,一闭上眼就睁不开了。”
肖战眼眸迷离,不知是冻的还是如何,鼻头发酸,泪眼昏花:“我若闭上眼,再睁开,能看见小将军么……”
冯妈妈在肖战耳旁低泣,用力掐肖战手背:“不能闭眼,公子,睁开,睁开。”
肖战强自睁着眼,硬是提着一口气:“我睁着眼呢……”
冯妈妈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祷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肖战听着她求神拜佛,更昏昏欲睡。肖战咬了下舌尖,疼痛叫他清醒了几分。他不能睡着,他还要找到琑儿,还要等小将军回来。
冯妈妈默念经文,将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求了一圈,说是老天保佑,可偏偏老天不保佑。追兵声响靠近,有人喊道:“你们,顺着脚印继续追!”
肖战与冯妈妈一同屏息,祈盼侍卫留下的脚印真能如愿调虎离山。
纷乱脚步踩在心口上,渐渐走远。却又听人喊:“等等!有信香!桃花味儿的!”
肖战急忙捂住自己后颈。他刚生过孩子,信香正浓,出逃匆忙又未带沁宫贴,此刻信香无处藏匿。
“来几个乾元,到处闻一闻,那桃花香可是就在附近!”这人嚷道。
听这声音,竟是李宴,当真冤家路窄。肖战懊丧地闭上眼,缩成一团,双手捂住沁宫。
昏昏沉沉间,肖战听见外头有喊杀声,刀剑相碰,声声震慑心脉。侍卫寡不敌众,几十招后,外头归于平静。肖战只能听见冯妈妈惊恐的喘息声。
“咯吱、咯吱”脚步声传来,一刀穿过雪堆刺进洞口,直中冯妈妈肩头,冯妈妈猛地痛呼。外头追兵惊呼:“在这儿!”
面前雪堆轰然倒塌,刺眼的雪光乍现,肖战未及回神,就被人拖了出去,扔在雪地上。身边冯妈妈倒在雪里,肩上猩红一片,染红了身下白雪。
肖战支撑着跪起来,抬起头看。李宴居高临下,手握火把照亮他的脸,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别来无恙,肖公子。”
肖战气喘吁吁,有气无力道:“我将军府未曾违犯朝律,李二公子凭什么劳师动众捉拿将军府的人?”
李宴冷哼:“肖公子多疑了。太皇太后下旨,着禁军看护将军府所有老幼亲眷。肖公子也是将军府上之人,自然也该由紧紧看守,岂可流落在外?我恰闻肖公子住在此处一座宅院里,生子在即因受冲撞跑失,就好心帮宣平将军来找。”
肖战跪在地上往后退了退,李宴紧紧逼近,蹲下来,掐着肖战的脖子,上下打量他的面庞与高凸的肚子,恨声道:“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怎么就能勾得我那姐夫神魂颠倒?”
肖战喘不上气,握住李宴的手腕挣扎。
李宴讥讽道:“姐夫真不识好歹,放着堂堂国公府的嫡女不要,放着遍洛阳的千金贵女不要,非来宠你个一钱不值的贱民。他身为国公府的女婿,只是为了你这个贱妾,无视两府姻亲,故意冷眼旁观,任我国公府怎样下帖相求都不理不睬,不肯出面周旋,存心看我吃亏受罪。这笔账我可记着呢。”
冯妈妈一寸一寸爬近,抓住李宴的脚踝:“求这位将军,放过我家公子。”
李宴冷笑,拔出腰间的刀,手起刀落,狠狠捅进冯妈妈的后背心,穿胸而过。冯妈妈闷声一哼,没了声息。
肖战目眦欲裂,使劲挣扎,趁李宴没掐稳当,一口咬在他虎口上,挣脱开来。
“冯妈妈!冯妈妈……”肖战爬去冯妈妈身边唤她名字。
冯妈妈身下白雪晕开无尽刺目的鲜红,脸歪向他,茫然而惊恐地睁大双眼。
肖战只觉得头皮发麻,满腔怒意与忌恨,嗓子眼堵滞难出声。肖战颤巍巍伸手,想替冯妈妈阖上双眼。
李宴甩了甩被咬破的手,想打肖战,顾忌他的肚子,暂且忍住,站直身子,拔了冯妈妈身上的刀,于冯妈妈身上擦刀刃的鲜血:“来人,带上肖公子,护送肖公子与腹中孩子回城。”
两股大力架住肖战两条胳膊,拽他往后去。肖战双脚蹬踹,反抗无果,被拖行着,离冯妈妈越来越远。
肖战忆起自刚来将军府至如今与冯妈妈你来我往多番周旋。虽他不喜冯妈妈总狐假虎威、唯小将军马首是瞻,可也受她诸多照料。逃难路上冯妈妈也不计生死一直护他。不久之前还活生生的人,转眼已成刀下亡魂。何其无辜。
肖战眼底凄凉,绝望哀愤,又无计可施。
李宴走在前头,对手下说:“你们几个去找先前跟着脚印追击的人,喊他们回来。你去将那辆马车赶来官道旁等着,一会儿押他上去,送回城里。太皇太后还等着呢。”
肖战任由两个小兵拖着。李宴绕来肖战身旁,看肖战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玩性大发,叫属下停了脚步,命他们先放开肖战。
肖战狼狈坐在地上,瞧着可怜。
李宴幸灾乐祸蹲在肖战面前,好整以暇将刀刃架在肖战肩膀上:“我最厌恶桃花香。你该庆幸肚子里还有个王家的种,否则就凭你我二人积怨,我今夜绝不留你性命。”
肖战双目空洞地望着脚边雪地,暗自庆幸琑儿已由素琴带走,逃过了这群追兵。
李宴当肖战吓傻了,以刀背拍了怕肖战的面颊:“你不会吓破胆了吧?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升斗小民。醒醒!哎!醒醒魂!”
肖战无动于衷。
李宴放肆大笑,收了刀,拿起肖战胳膊,撸高他的袖子,兴致勃勃把玩他瘦削精巧的腕骨,好似孩童乍见新物:“不明白有什么稀奇,王一博把你当个宝,长姐不知争风吃醋偏偏高看你一眼,连外祖母也不准我轻易动你。”
手上的胳膊在瑟瑟寒风之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李宴换了肖战另一只胳膊把玩过,捏开肖战牙关,看他牙口:“木呆呆的,也不是媚骨天成,这成色比长安平康坊、洛阳明义坊的歌女差远了。要你还不如买个花魁。”
肖战木然任由李宴摆弄。李宴查看过,兴致缺缺放开他的下巴,目光又移来肖战肚子。京中高门贵胄之间礼教森严他自是不能冒犯,妓院里多是女子,即使不留神有了孩子也鲜少能留到这么大月份,他还未曾见过怀身到要生的坤泽究竟身上长什么模样,也不知与青楼里女子怀了孕有何不同。
李宴好奇,摩拳擦掌去摸肖战的肚子。他手刚靠近,肖战悚然一震,猛地往后躲。
李宴蹙眉冷眼:“躲什么?我只是看一眼,你当你多金贵,我稀罕碰你?”
肖战护住肚子,挣扎着继续后退。李宴偏不信邪,非要去看看肖战的肚子长什么模样,看看王一博的种长什么德性。朝中流言蜚语,常将他与王一博两相比较,无论是敌是友,众臣眼中,多以为他不敌王一博年少有为。李宴早就一肚子嫉恨。
李宴扯了肖战的腿过来,制住他手脚:“你若听话些,我留你与孩子一条性命,你若跟我犟,当心我叫你一尸两命。”
身后士兵劝说李宴:“二公子,当心他肚子里的孩子。”
李宴伸手要扯肖战衣裳:“放心,我心中有数。”
肖战心知肚明李宴若知发觉他肚子是假孩子早已出生,绝对不会放过琑儿。他决不能叫李宴碰到他的肚子。肖战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照着李宴要害狠狠屈膝,趁李宴吃痛,说时迟那时快,掏出怀中匕首,一刀扎进李宴大腿。
李宴惨叫一声。
肖战趁众人不备,挣脱李宴,翻身自他背后扼住他脖子,匕首抵住他颈侧,威胁众兵:“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李宴大腿上汩汩冒血,咬牙切齿:“你身怀六甲,可不是我们的对手。”
肖战将匕首在李宴皮肉上划出血痕,狠厉道:“哪怕我死了,也拉你李二公子做垫背,叫你李家绝后,不亏。”
李宴有些慌神。
肖战竭力撑着,拉李宴起来,制住他脖子慢慢后退:“别跟过来,否则我与你们二公子同归于尽。看你们如何向国公府交代。”
众士兵瞻前顾后,不敢轻举妄动。肖战挟持李宴后退,他们跟一步又退一步,面面相觑。
李宴腿上刀口疼,在肆虐北风之中更剧痛难忍,一瘸一拐被肖战挟着后退,火冒三丈骂出声:“肖战!你算什么玩意儿!敢挟持我!当心我要你的命!你我上回的账还没算,新仇旧恨,我定然叫你不得好死!”
肖战冷哼,手上匕首重了几分力道,划得更深,气息虚弱威胁:“李二公子别嘴硬了,我现在就能叫你不得好死。”
李宴脖子也疼,知晓肖战不好惹,不得不强忍怒气闭上了嘴。
肖战眼前追兵数十步步紧逼,身后雪虐风饕穷途末路,李宴又受了伤是个累赘,况他方才反抗已用尽力气无法带着李宴走多远。肖战只觉得走投无路。
李宴被一个怀身大肚的坤泽捅了一匕首还被要挟性命,自觉丢尽颜面,满肚子怨气,绞尽脑汁一门心思想要反击。身后肖战脚步渐慢,似乎气力难支。李宴心念一动,眼珠子咕噜噜乱转。
夹雪风吹得肖战双眼疼痛,目光愈发模糊,肖战晃了晃脑袋。李宴不知是否因腿伤走不动,肖战费劲拖他:“走快些!”
李宴慢吞吞后退,故意往他身上倒。肖战支撑不住李宴,一脚踩空,站不稳当,往后摔去。李宴眼疾手快反手推他一把,迅速挣脱,三步跳远。
肖战摔在地上,痛苦皱眉,艰难爬起。
李宴却在不远处大声叫嚷:“他肚子不对劲!”
肖战怛然失色,撑着一口气踉踉跄跄往前逃,耳边狂风呜咽,心口跳得生疼。猝然后背一股剧痛,肖战再度摔倒在地。
“二公子当心他的肚子!”有士兵喊。
李宴早气红了眼,全无冷静,追上来,翻过肖战,踩住他肩膀。肖战脸色惨白,背后刀伤压在雪地上,殷红一片散开,似惨烈红花凄凄绽放。
李宴以刀尖挑开肖战的腰带,挑出王一博那件圆领袍,举高了给下属看,狰狞笑道:“好狡猾的心思,我说呢,怎么肚子那么软,原来孩子已生了,妄想瞒天过海呢。”
肖战双唇颤抖,气息奄奄,后背与肩膀都疼到麻木。
李宴踩着肖战肩膀蹲下来,夺了肖战手上匕首,在手上掂了掂:“你若肚子里还有孩子,我还会忍忍脾气留你一命。可既然孩子已出生,你就没多大用处了。胆敢伤我,就得血债血偿。”
李宴举臂落手,一匕首刺进肖战左侧胸膛:“这一匕首,还给你。”
肖战张了张嘴,无力地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想掐李宴,又砸了下来。
李宴拍拍手起身,兴味盎然欣赏肖战的凄惨模样:“我慈悲心肠,就放你在这儿自生自灭吧,我该去找你的孩儿了。”
肖战紧咬牙关,吃力爬了起来,一寸一寸爬近李宴,攥住他靴子,勉强抬起脸,张嘴想骂,言未出口,泪已滚落。
李宴被逗笑了,抬脚踹上肖战肩膀:“你、去、死、吧!”
肖战被踹远,身下的雪因一番扭打折腾陡然崩塌。肖战身子一坠,跟着残雪滚下山坡。
李宴站在矮坡上,眼看着那一滩雪滚滚而下渐渐息止。
李宴目光找寻肖战身影,没找着,擦擦脖子上的血,又低头瞧大腿上的刀伤。
暗啐了一口,李宴撕了身旁士兵的衣裳绑住伤口,一瘸一拐走:“传令余将军,分一队人马继续搜捕乱党,他亲自去找那婴孩!”
“是!”
李宴身后,一朵报信烟花窜上半空,在无边雪夜里炸开惨白一朵。
*
素琴抱着小少爷跟着两个侍卫穿过林子,看见一片农庄。一个侍卫护着素琴躲在树下,另一个前去农庄打探。
一炷香后,那侍卫回来道:“这座庄子上刚有人搜过,暂且安全。”
素琴看着怀里的孩子,焦灼不安:“我们快走吧,小少爷哭声小了很多,脸都冻紫了!”
两个侍卫左右护住素琴,带她去一处农家,敲开了门,央求夫妻俩收留。起初那丈夫不愿,后妻子出来,瞧见素琴怀里的孩子,心软劝说她夫君,那男人这才放几人进去。
素琴抱着孩子走进院门,远处半空升起一簇烟花。素琴回头看见那朵烟花,慌张与两个侍卫仓促对视。几人不动声色,都装作若无其事,低头跟着小夫妻俩进了家门。
房屋简陋,但比外头风雪交加暖和不少。床头睡了个孩子,比琑儿大一些。
素琴看见那孩子,急忙将琑儿递给农妇看,泪眼婆娑央求农妇:“这位姐姐,可否大发慈悲,赏他一口奶吃。”
农妇不敢做主,瞧向自家男人。自家男人一言不发,偷偷打量两个侍卫。
侍卫抱拳也求:“哥哥嫂子切莫害怕,我们几个都是好人家的,雪夜迷路才流落此处。这孩子一夜没吃,求你们救他一命。等天亮,我们一定想法子报答些银钱。”
男人拉自己娘子去墙角窃窃私语商议许久,那农妇走回来,抱过琑儿,背着众人解开衣襟喂奶。
小少爷终于喝上一口奶,素琴喜极而泣,身后侍卫按住她肩膀,眼神示意她忍一忍。
农妇喂饱琑儿,唱童谣哄了一阵,将孩子还给素琴,问道:“这孩子,才出生吧?”
素琴不敢透露太多,支支吾吾敷衍过去,和两个侍卫坐在墙角。
那农夫小心翼翼靠近:“我们晚上还要睡,你们都挤在这儿怕是不方便。厨房有稻草堆子,我带你们过去歇息。”
侍卫与侍卫便跟着那农夫去了厨房歇脚。
琑儿吃饱喝足,不冷不饿了,在素琴怀里睡着。素琴又累又困不敢合眼,目不转睛盯着怀里的孩子。
身边两个侍卫轻声细语商议对策,商定天亮后寻机逃去找京卫营副将。
几人枯坐一个多时辰,窗外天色渐明。院中有人说话,侍卫当即握紧刀柄严阵以待。
厨房门被推开,那农夫看见他们几个,憨厚笑道:“你们且先再睡一会子,我去我老娘家捉一只鸡来,留你们一顿饭。”
侍卫道谢:“有劳大哥,不必费心,我们有口吃的就行。”
“要的要的,我媳妇儿也要喝些汤下奶,顺道儿了。”那农夫关上门。
几人不好说什么,老实坐回草堆。
素琴奔波一夜,此刻才觉得能稍稍安心些,往后靠了靠,迷迷瞪瞪打盹。素琴就快入梦乡,猛然被琑儿惊天一哭吵醒。素琴手忙脚乱去哄,哄不住。
“小少爷是不是又饿了?”一侍卫问道。
素琴硬着头皮说:“要不,我再去求求那个姐姐,给小少爷一口奶吃?”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定主意不能饿着小少爷。素琴起身去门边,侍卫开门。侍卫伸手一拉,竟拉不开门。厨房的门自外头锁上了。
两个侍卫暗道不好,叫素琴抱着孩子躲远。两人一齐狠踹,踹开厨房门,冲去主屋。
那农妇万万没想到厨房门关不住他们,惊恐万状,抱着孩子躲闪哭喊:“不是我!是当家的非要去通风报信!”
侍卫拔刀举在农妇面前吓唬:“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为何要锁住我们!”
农妇跪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是夜里搜查的军爷与我们说,这几日但凡有生面孔借宿求救,一律上报里正!知情不报者杖四十!我们没法子!我们没法子啊!”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不敢耽误,拽着素琴就逃。
“素琴姑娘,这儿不能待了!这个庄子都不能待!”
素琴脑子混沌,稀里糊涂跟着侍卫跑。几人跑没多久,身后庄子里传来马鸣与犬吠。追兵这么快就到了。
素琴边跑边哭:“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侍卫也无计可施,只好安慰:“素琴姑娘别哭了!”
琑儿被颠簸得嚎哭,小小的孩子不知哪来的力气,声传几里。
素琴绝望:“小少爷,你别哭了!小点声!”
可婴孩哪里明白何为情势危急,嚎得撕心裂肺。哭声果不其然引来追兵,身后马蹄声愈来愈近,眨眼骑兵追上来。
两个侍卫抵挡不住,倒在素琴面前。素琴抱着琑儿,惊怖战栗,原地打转。骑兵驱马围着她转圈,一个银甲武将笑道:“叫我好找!”
素琴前后左右都被骑兵围困,已然懵了。骑兵纷纷下马,围上来,夺去她怀中孩子,踹她膝弯逼她跪下。一小兵将琑儿递给那银甲武将。
那武将抱着孩子,掀开襁褓查看。襁褓之中,婴儿啼哭不止。他掏出婴孩脖子上红绳,看见一枚桃核雕刻的长命锁。
翻到背面,长命锁上刻了几行生辰八字,落款为“肖”字。
武将哈哈一笑,兴奋道:“我记得宣平府那妾室正是姓肖,就是这孩子。”
素琴颓然跪在地上,衣衫被地上积雪打湿,刺骨冷意自膝盖传遍全身。素琴惶恐地朝前爬,抱住那将军的腿,苦苦哀求:“求军爷饶我家小主子一命,奴婢愿意以命抵命。”
武将一脚踢开素琴:“你的命不值几个钱,不如他的命有用。”
素琴被踹倒,又跌跌爬爬跪起来,一个劲磕头:“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身后有个校尉掰过素琴的脸,看清她模样,问:“余将军,这小丫头我们留吗?”
“不留。”余将军替怀里孩子裹紧襁褓。
校尉跃跃欲试起来,眉开眼笑:“既然不留,能赏给弟兄几个吗?”
素琴被捏着脸颊,浑身战栗,拼命摇头,挣扎不止。校尉掐住她脖颈不准她动弹,掐得她直翻白眼。
余将军冷了脸:“你有那工夫快活吗?天寒地冻的,指不定哪段官道又要叫积雪掩埋。若不趁着雪停赶紧走,耽搁了懿旨,你就等着送命吧。杀了。”
那校尉悻悻放开素琴的脖子,扯紧素琴头发,迫她扬起脖颈,遂将刀锋贴上她颈间。
素琴绝望地瞥向余将军怀里的孩子。孩子扯着嗓子始终在哭。
余将军轻拍着孩子,絮絮叨叨哄了哄,哄不住,恶狠狠啐道:“小王八羔子,比我儿子还能嚎。”
素琴泪如雨下,哀戚地闭上眼睛。
脖颈上刀锋贴得更近,耳边狂风呼啸。
一支白羽箭刺破寒风,擦过那校尉面颊,扎进他身后雪地之中。
众人抬起头。一群京卫营亲兵策马疾驰而来,马鸣嘶嘶,堪堪停在他们面前。
当先那胡子拉碴的银甲副将一跃下马,大步流星逼近,质问:“不知余将军何故在我京卫营的地界滥杀无辜?”
余将军打量来者,问:“你是何人?”
来者抱拳,声如洪钟:“余将军贵人多忘事。末将,京卫营宣平将军麾下,丛天海。”
“原来是丛副将?”余将军抱拳,朗声笑,“丛副将见谅。我等领太皇太后懿旨捉拿乱贼,恰遇宣平府上婢女不知为何带着个孩子,正想查看一番送回城中。”
丛天海不冷不热笑了一笑:“一个婢女一个婴孩,手无寸铁。余将军却都动了刀子,不似只是想送人回城。”
余将军睁眼说瞎话:“也是这婢女一直逃窜,任是我怎样叫喊都不肯停下。正值多事之秋,我以为事有蹊跷,才不得以动粗。”
丛天海懒得计较他在扯什么谎,道:“那既然京卫营的人已到,余将军就把人交给我们。毕竟此处归属京卫营辖理,一概可疑之人可疑之事,都该由京卫营巡查定夺。”
丛天海使了个眼色,身后两个小兵欲上前去扶素琴。丛天海也伸手要接过琑儿。
余将军后退一步避开,不肯交出孩子。
丛天海手上一顿,似笑非笑:“洛阳十六卫各司其职,余将军这是越俎代庖?”
余将军貌似赔笑:“哪里哪里,实在是懿旨难违。从副将有所不知,太皇太后昨夜急调兵马护卫朝中四品上所有朝臣家眷。这孩子是你家小将军的长子,昨夜刚刚出生,却走失了,我们恰好寻得,不敢怠慢,正打算将孩子送还城中看护起来。”
“既是宣平府的长公子,交由我们几个下属护才对。就不劳烦余将军。”丛天海又伸手。
余将军再度躲开。素琴跪在地上浑身发抖,满眼含泪望着丛天海,祈盼事有转机。
丛天海眉峰一跳,当即沉了声:“这孩子是京卫营大将军的亲生骨肉,此处更是我京卫营的地界。余将军不请自来,不示兵符不宣诏书,越过京卫营大动干戈擅自搜捕,对着宣平府的侍卫婢女动刀动剑,挟制宣平府长公子不肯归还。余将军是不把京卫营放在眼里了?”
余将军与丛天海四目相对,默然片刻,又笑:“丛副将一口一个京卫营,是全不把太皇太后调兵之令放在眼里?”
丛天海向南抱拳,怒目而视:“太皇太后如若要调兵京卫营,昭示兵符我等不敢不从。太皇太后若要宣平府长公子回城,我等也遵照懿旨护送。我京卫营全营待命,听候天家调遣,轮不着余将军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看眼前人还在僵持,丛天海拔了腰间横刀,他身后士兵一齐拔刀。余将军身后,校尉与小兵纷纷举刀。一时间两方剑拔弩张。
丛天海冷笑,缓声道:“我京卫营今冬人手是少了些,一些弟兄追随大将军北击敌寇护持山河,为了朝廷百姓卖命。我们几个不能分忧,本已惭愧难当,绝不容他们背后还有人欺负到脸上来。李二公子殷鉴不远,望余将军三思。”
余将军沉吟良久,哈哈大笑:“自然自然,孩子本就是要送去城中,劳烦丛副将跑一趟,我不敢逾越,就从旁护送,丛副将莫嫌弃。”
丛天海冷着脸接过孩子,命手下小兵将素琴拉过来。
“姑娘,我没法子带你回京卫营,得先送你与长公子回洛阳。”
素琴劫后余生,浑身脱力,脚腕发软,无声落泪。丛天海将她拦腰一抱带上马匹,拉紧缰绳往最近的徽安门去。
*
素琴坐在马上,抱着哭累了睡着的琑儿,无声落泪一阵,逐渐冷静。
身后丛天海在她耳畔问:“敢问姑娘芳名?”
素琴咳嗽几声:“素……素琴……”
“好,素琴姑娘。昨夜孩子出生,你一直陪在你家公子与孩子身边吗?”
“是。”
“昨夜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记得清楚?”
素琴点头:“记得清清楚楚。”
“那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你且听着。”
素琴立时竖起耳朵,屏息以待。
“听他们所言,此刻城中尽为禁军统辖,将军府亦被重兵把守。我久在郊外军营,不知此刻城中局势,也不信他们所说只是要送长公子回将军府。他们先前捉住你分明是想杀人灭口,带走孩子另有图谋。我们侥幸救下你,就怕入了城里你仍旧逃脱不过。”
丛天海声音很轻,只素琴一人,旁人听不见。
素琴胆战心惊,牙关打颤:“那……那我该如何是好?”
“小将军不在洛阳,无人执掌大局,我若带你回京卫营,一来担忧你一个姑娘家多有不便,二来怕再有人以军令旨意为由要拿你走,我抵挡不住。”
“那我要去哪里?”素琴恐惧问道。
“一会儿入城,我见机行事,以长公子安危为先。若你能随长公子一起回府最好,如若不能,我想法子先佯装带你走,再找一处地方安置你。”
素琴抱紧孩子,倔强道:“不行,我答应了公子,要护好小少爷。我绝不能离他半步。”
丛天海叹气:“素琴姑娘,只怕情形不能如你所愿。”
“为何?”
不远处余将军和身边校尉瞥过来。
素琴连忙闭嘴。
那校尉夹紧马肚靠近,调笑:“丛副将,小姑娘搂在怀里,贴那么近,是不是说情话呢?”
素琴大气不敢出。
丛天海哼笑:“军令懿旨在上,我记挂于心,比不得你有闲情逸致惦记风花雪月。”
那校尉悻悻地闭了嘴。
丛天海与素琴沉默着又赶了一段路。琑儿再度哭嚎。素琴笨拙地哄。
耳边,丛天海借着孩子的哭声道:“素琴姑娘有所不知,赵长千已让他们的人借机押走,你家公子与随从奴仆又下落不明。眼下只有你知晓昨夜究竟发生何事,你务必好好藏身,等小将军回来,将昨夜之事据实禀报。”
素琴吞了一口唾沫。
“如此小将军才好定夺对策,寻仇也好,报冤也罢,不至闭眼抓瞎。素琴姑娘,你明白吗?”
马蹄踩着积雪踢踏往前,肖战的托孤之词萦绕耳畔。素琴脸颊冻得发痛,几颗迎风泪落下,拿袖子擦了擦,哽咽:“嗯。”
*
一行人入徽安门,丛天海本欲绕过道光坊去宣平府所在归义坊,恰有内侍等在道光坊坊门外,拦住众人马匹。
丛天海下马向内侍行礼。
那老太监弓着身子,一甩浮尘,笑眯眯道:“丛副将,太皇太后凤驾正在不远处。太皇太后今早摆驾回宫,听闻昨夜宣平府新儿于郊外遇险,震怒忧虑。此子乃宣平府血脉,太皇太后心疼宣平少夫人,恐其担忧庶子安危,特等在宣仁门外,命洒家来此迎候。太皇太后嘱托洒家,如若孩童安然无恙,就抱去给她瞧瞧,她好交予嫡母照料。”
素琴抱着孩子站在马匹旁,脸色煞白。
前头丛天海应答:“臣领命,还请内侍官带路。”
素琴往后退了一步,无助摇了摇头。
丛天海转身回来,俯视素琴,不容她推拒,二话不说抱过孩子上马:“留几人在此等候。”
素琴眼睁睁看着余将军那群人围着丛天海策马扬尘而去。素琴发不出声,抬腿想追。
猝不及防有人拽住她:“这位姑娘,趁着太皇太后还不知有你活着,赶紧随我们走吧。”
素琴指着远处,语无伦次:“骗……他骗我……”
那骑兵拽她上马:“姑娘放心,宫城门下,文臣武将跪迎太皇太后回宫,众目睽睽,太皇太后不会轻易叫小将军的骨肉有闪失。”
丛天海留了几人就是为故意遮掩,那小兵带着素琴偷溜,往上东门去。
今日洛阳各城门严查进出,城门下卫兵与两人周旋,不肯放人出城。争执引来此门的城防营校尉,竟是阿肆,他承岳父从九品下副尉一职,如今手下已有小兵十数。
阿肆刚靠近,便闻出素琴身上桃花信香,正是肖战的味道,浓得化不开。阿肆打量那小兵:“你说你是京卫营骑兵?”
“正是。”
阿肆看向素琴。宣平府出事他也知晓,闻见素琴身上桃花信香,心中已隐隐有猜测,他未曾见过素琴,问道:“你可是宣平府上的丫头?”
素琴不敢回答。
阿肆看她害怕,又问:“你可是有个主子姓肖?他是我故友。”
素琴欲言又止,看身边骑兵的眼色。
阿肆只好又解释:“不知你可曾听过他提及刘阿肆。”
素琴双目圆瞪,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
安喜门外有不小的动静。阿肆引那小兵与素琴躲去一旁,他去城门口查看。
素琴和骑兵躲在另一个门洞,听墙外喧哗。声音耳熟,素琴想了半天,忽地想起是李宴。
素琴悄默声探出半个头偷看。一小兵跪趴在地,后背绷直,李宴坐在他背上,腿上缠了布,对着城门守兵破口大骂,命他们速去请大夫来替他包扎刀伤,并请国公府车驾来接。
一群兵围着李宴讨好,李宴并不领情,恨声骂道:“那贱妾好大的胆子,敢捅我这么狠,没将他千刀万剐,还给了他一个痛快,算我心软……”
他身旁,阿肆一愣,默默抬眸看向李宴。
门墙之后,素琴猛地捂住嘴,顿时泪意模糊。
哄走李宴之后,阿肆快步过来,焦急万分:“那国公府的二公子话里何意?究竟了什么事?”
素琴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掩面而泣。
*
郊外树林,一夜的大雪已停。京卫营骑兵铲干净官道上积雪,加派人手林中开路,四处搜寻肖战身影。
几百骑兵搜了两个时辰,找到宣平府侍卫尸首几具,亦找到一老嬷嬷尸首,唯独不见肖战。
孙副将双手叉腰站在雪林中,愁眉不展。
远处有士兵惊呼:“孙将军!此处有血衣一件!瞧料子是小将军的!”
孙副将踩着坑坑洼洼的雪跑过去。小兵拨开一层新雪,露出底下惨状。底下一层雪已染得殷红,一件宝相纹圆领袍脏兮兮揉作一团,抖开来看,其上好几个脚印。
孙副将环顾四周,指着矮坡下头:“去坡子下搜!快点!”
十几个小兵跳下坡子,铲雪挖雪搜了半晌,一无所获。
孙副将不信邪,也跳下坡子搜找。
看那血迹与衣裳,事发是在夜里。天亮前雪才停,林中原先脚印都被遮盖,了无痕迹。眼前除却被他们新踩的脚印与新翻出的狼藉,别无他物。
孙副将心一直悬在嗓子眼,不知如若搜寻无果,数月以后小将军归京,他如何交代。
京卫营顺着坡子往下搜寻。
未找太久,有京卫营骑兵来报,城中禁军执鱼符传旨,命京卫营骑兵全数回营,若无圣旨不得擅出。
孙副将踩了踩脚下的雪堆,啐了一口唾沫,抬头眺望四周白茫茫一片凄凉,满腔怒恨:“他娘的!”
武将领旨北征,抛下妻儿于边疆跃马杀敌、赴汤蹈火,不看功劳也该看苦劳。可京城却党争不休,世家豪族只顾眼前荣华利禄,不惜伤人老小杀人妻妾,不顾情面断人后路。虽知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未免也太叫臣子心寒。
孙副将亦上有老下有小,难免感同身受,想拖上一拖再找一找。却有第二人来报,禁军留在京卫营未曾离去,急召所有在外的京卫营骑兵即刻回营领旨。
孙副将长叹一口气折返上马:“众人听令,回营!”
京卫营骑兵悉数上马,马蹄踏着官道渐渐行远,身后野林苍凉,长空响过一声寒鸦啼鸣。
*
新春一月,太皇太后于行宫遇刺,幸遇汝州刺史率兵押送重犯路过,刺史徐靖平乱救驾,杀乱贼数百,俘贼数十。逆贼押送洛阳,下大理寺刑狱,严刑拷打,牵扯京官不下十人。
太皇太后病愈还朝,执掌大局,下旨查抄涉案朝臣三族,女眷充入乐人,男丁下狱候审。朝中文武官员,罚俸贬黜者又不下十。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新春二月,四品上京官府邸,半数撤禁军,另半数继续围守,不得进出。
将军府外围困的禁军尚在,府里主仆上下不得出门,衣食渐缺,眼看走投无路。少夫人李茹茹于府门口跪求天听,连受三日寒风,终求得太皇太后准允,进宫面见外祖母。
太皇太后出行宫一遭又回洛阳,寝宫洒扫修缮去除晦气,宫苑红梅新绽,万象更新。
李茹茹一踏进寝宫就听见孩童哭声。奶娘抱着孩子哄。
太皇太后半卧榻上,由老嬷嬷捏脚,面色红润,全不见先前所传病重模样,她闭目问:“怎了?”
乳母跪下答话:“太皇太后恕罪,奴婢不留神喂多,小公子吐奶了。”
“可呛着了?”太皇太后不疾不徐。
“没有。”
“嗯。”太皇太后挥挥手,“抱去给他母亲瞧瞧。”
乳母将琑儿抱去李茹茹手边。李茹茹僵着身子,问:“外祖母,孩子给我作甚?”
太皇太后哼笑:“你是他的嫡母,他是你的儿子,你多抱抱他,往后他愿意与你亲近。孩子都得这么养。”
李茹茹不肯去碰琑儿,抗拒道:“不是我所生,我为何要与他亲近?”
太皇太后睁开眼:“你能生吗?”
李茹茹哑然。
乳母得太皇太后眼色,抱着琑儿躲去偏殿。
太皇太后抻开双臂,由老嬷嬷捏揉:“你生不了,秦知又没本事与王一博生,只好便宜了这个现成的。他虽出自贱妾,可毕竟是王一博的骨血,想必不差,养熟了为你所用也一样。”
李茹茹脸色不好:“我不想养。”
“不用你养。我老婆子还能活几年,正寂寞,教养他几年也无妨。你只需时常进宫来作伴,日复一日自然就有了母子情谊。有他在此,王一博也不敢轻举妄动。”
“外祖母,你是要拿他作质子?”李茹茹惊诧。
太皇太后气定神闲:“那又如何?”
“一个将军家的孩子,何至如此兴师动众?”李茹茹不敢置信。
太皇太后微微蹙眉:“你当我想纡尊降贵折腾这个小兔崽子?你那表侄子皇帝日渐任性,朝中十六卫大将军,心向我者已不足半数。兵权渐失,我不出手,等着他弑长夺位,灭了李家九族吗?”
“两府姻亲尚在,且王一博朝上也不曾为难国公府,何必咄咄逼人?如此不是逼他与外祖母你作对?”李茹茹忧心忡忡。
太皇太后盯着李茹茹瞧,目光深如渊井。
李茹茹面对外祖母往往不敢多言。
太皇太后收回目光:“我不逼他,他往后便不会与我作对了吗?你与他成婚多年,还没看透吗?”
宫婢送来热饮子,太皇太后喝了一口,道:“文武诸臣,忠心者无须费心拉拢自会为我所用;悖逆者即便费心拉拢依旧包藏祸心。而首鼠两端之辈,最需杀一儆百,给不轨者以震慑,给隔岸者以训诫。”
而宣平府,笼络不得,又遗患无穷,王一博不善结交党朋甚少,不失为杀鸡儆猴的上上之选。
李茹茹听着外祖母的城府算计,只觉得心惊肉跳,嘴唇翕张,一字难言。
偏殿孩子又哭了,太皇太后命人去叫奶娘过来。她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孩子睁开眼好奇看她,止了哭声。
“哟,不哭了?嗯?你倒是懂事。”
李茹茹看着孩子,想起肖战,问道:“孩子的爹爹呢?”
太皇太后充耳不闻,抱着孩子指着李茹茹,说话逗他:“瞧,你阿娘在这儿呢,叫阿娘,阿娘——”
李茹茹又问一遍:“外祖母,他的爹爹呢?毕竟十月怀胎生了他,不能不容他们父子相见。”
太皇太后满不在乎:“哪有什么爹爹?他只有至亲二位,宣平将军是他阿爷,国公府嫡长千金是他阿娘。”
李茹茹欲言又止,又被打断。
太皇太后笑着举高孩子看李茹茹。李茹茹乍然与孩子四目相对。孩子还小,但李茹茹分明觉得他那双眼睛像极了肖战。孩子好奇盯着他瞧,嗯嗯啊啊吐泡。
李茹茹刹那间有些心慌愧疚,闪躲目光不敢再瞧。
太皇太后捏着孩子的脸蛋自说自话:“以后要记得孝顺阿娘,心向着外祖父与舅舅,乖乖听他们的话,嗯?若不听话,我可不留你小命,呵呵呵……”
*
李茹茹出了太皇太后寝宫,由内侍领路乘轿辇出宫,耳边回响寝宫之中太皇太后所言。
“外祖母,王一博好歹当朝三品,军权在手,又无错处,等他回来,军功加身,你如此算计逼迫,岂不留人口实,惹得朝臣心寒?”
“等王一博回来?他也不一定回得来。他若回不来,且先叫他那弟弟袭官,等个几年送他们一家团聚。宣平府就归你与你庶子囊中。若这孩子记仇不肯听信你,干脆早早给他娶一门亲,生了孙子便不必再留。”
李茹茹越想越心惊胆寒。太皇太后当年对先帝如今对皇上,是否也是这般手段?
李茹茹心事重重神思恍惚。轿辇跟随内侍官至玄武门。宫门口禁军正核审一人身份。
那人递上鱼符高声回话:“北疆八百里加急!陇右道大胜!俘北寇可汗一人及王属数十!元帅奏启陛下,恳乞即刻押送敌寇回京!”
李茹茹听得一怔,茫然望向那人。只见他风尘仆仆,满面风霜,难掩大捷之后灼灼目光。
李茹茹敛眸别过脑袋。
如若王一博即刻南下回程,最迟下月初便能归京。眼下肖战下落不明,孩子又被幽禁宫中,太皇太后与国公府似乎轻看了肖战在王一博心中分量,待他回来,朝堂之上,还不知怎样风云。
*
太皇太后此次还朝,手段狠辣,朝中风起云涌短短一月,局势大变。圣上病了一场,罢朝几日,亦不见朝臣。
转眼便至三月初,兵马大元帅领旨引兵南下回洛阳。兵部莫东光率部出城相迎,国公府请旨同行,太皇太后撤了将军府外的禁军,命李宴随莫东光一道出城。
众臣卯时入宫请旨,自龙光门启程,欲北行五里候迎宣平将军。莫东光一大清早起便面色不善,对李宴不理不睬,绷着个脸驱马出城,一路上一言不发。
李宴棍伤未痊愈,腿上刀伤犹在,由小兵牵马,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莫东光与李宴,谁也不稀罕看谁,料峭春风之中等了一个多时辰,远远望见浩浩汤汤大军自官道而来。
李宴意味不明地笑,莫东光瞥他,冷哼一声,策马往前些。军队不一会子至眼前,莫东光伸长脖子看了一周,不见王一博身影。
莫东光疑惑,问先锋将军:“你们元帅呢?”
左右先锋面面相觑,不答话。
莫东光性急,一看他们这副吞吞吐吐模样,当即叱问:“大军回京,领将依诏当先行入宫面圣。皇上和太皇太后都等在宫中,你们元帅何以不见踪影!”
左先锋硬着头皮答道:“元帅……元帅他……昨夜出营,一夜未归。今早京卫营来人传令,元帅命末将与右先锋率军先行……”
莫东光从未见过王一博此等放肆,登时目瞪口呆:“京卫营?他尚未面圣述职,如何就去了京卫营?”
“末将不知……”
身旁,李宴嗤笑:“我这个姐夫,刚领军功,便狂悖犯上,不把太皇太后与皇上放在眼里了。”
莫东光一个脑袋两个大,急忙叫人上前,喝道:“你们两个快去京卫营,把宣平将军叫回来!务必叫回来!与他说即刻入宫,不得耽搁!”
“是!”
*
洛阳北郊京卫营,鼓角声起,营寨门开,又一队骑兵策马疾驰而出,直奔那片山林而去。
阳春三月,黄柳抽新芽,燕子衔泥飞,林间雪早已化尽。骑兵赶到山脚下,狂奔入山林。林间密密麻麻尽是京卫营骑兵在搜山。
骑兵碰上丛天海,抱拳跪下:“丛将军,又十人骑兵,听候军令!”
昨夜小将军忽然现身京卫营,神色疯癫恍惚,召来他与孙副将,质问肖公子正月初六那夜究竟发生何事。想是小将军已去过一趟北郊宅子,他与孙副将知晓瞒不过,只好将所知一二如实相告。
小将军木然听完禀报,对着他们呈上的血衣发了半晌呆,当即带上一队人马跑来搜山,整整搜了一夜。
可又能如何?那夜孙副将不是没搜过山,一无所获。如今事发已过两月,早已物是人非,就算能搜到,也决计不会是活生生的人。
丛天海头昏脑涨,揉着额角,无奈指一指山上:“你们上去,听小将军吩咐,散开找人。”
“是!”
那几人疾步爬上山,又碰见孙副将,问道:“孙将军,小将军有何调遣?”
孙将军叹一口气,回头找寻王一博身影。王一博正在当初那片寻得血衣的山坡上,疯疯癫癫乱挖,身边诸人诸事,恍若未见。
孙副将只好下坡,跑去王一博身边:“小将军,小将军,又调来几人,派他们去何处搜?”
王一博只当耳旁风,继续挖自己的。
孙副将轻轻碰了碰王一博肩膀:“小将军……小将军……”
王一博遽然一震,晃了晃神,继续挖土:“派他们去山北侧搜。”
孙副将看王一博这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不禁担忧,劝说道:“小将军,你已率军回京,入宫面圣要紧,这儿有我们呢。”
王一博置若未闻,转身换了一处找。
“小将军……”
王一博指一指远处:“山脚可有找过?”
孙副将想说找过,可不等他开口,王一博又道:“分几人去那儿找。”
“小将军……”
“快去!”
不得已,孙副将叫人过去再找一遍。
丛天海急急忙忙上山来:“小将军,兵部莫将军遣人来传话,催你即刻进宫面圣。圣上在宫中等着呢。”
孙副将忙又劝:“小将军,此处交给我们继续找,你赶紧去皇城复命……”
王一博狠狠推开他,往山坡下继续走。
孙副将追上,拦住王一博去路:“小将军,山林间我当时找了一夜,的确不见肖公子。已过两个月,就算要找,也不急于一时,入宫复命要紧……”
王一博冷然道:“让开。”
“小将军……”
“我说让开。”王一博抬脚就踹。
孙副将忙闪身躲避,无奈退了退,不再啰嗦。
丛天海站在坡上,给孙副将使了使眼色,两人一高一低,安静守着王一博找人。
不一会子,又来人传话:“宣平将军何在?太皇太后有旨,召宣平将军即刻入宫面见!”
孙副将与丛天海一齐看向王一博。王一博全然听不见,无头苍蝇似地乱转。
那人又宣一遍懿旨,不见有人回应,高声问道:“难道无人接旨吗?”
丛天海接过懿旨,赔笑:“这位兄弟勿怪,我们小将军听见了,你去复命,就说小将军这便入宫。”
孙副将不得不再追上王一博劝说:“小将军,懿旨已到,还是接旨入宫吧。”
王一博疯魔一般在林间乱窜。
丛天海不得已也追上来,两人亦步亦趋跟着。
孙副将是个爱操心的,看王一博不顾懿旨,狠下心来想劝他清醒:“小将军,当夜大雪封山,肖公子生产过后体虚气弱孤身一人逃命,如血衣之上是他的血,他怕是已凶多吉少……”
“闭嘴!”王一博回头暴喝。
孙副将咬牙继续说:“再者山中不缺豺狼虎豹,大冬天里都是饥肠辘辘。就算肖公子伤不致命,气息奄奄之时遇上野狼猛虎,又能有几分生机……”
“你闭嘴!”王一博拔了腰间的刀架上孙副将脖子。
丛天海慌忙握住王一博手腕,苦口婆心:“小将军,大局当前,小少爷还在宫中,切莫轻举妄动。至少,小少爷还活着……”
王一博更握紧了刀柄,双目赤红:“我让你们闭嘴!”
孙副将与丛天海一齐闭嘴。
王一博撤了力气,提着刀茫然环顾四周,刀刃插入脚下山土,又挖起来。
“其实我也怪不得别人,如若当初我不硬要把它捉来养,它也不会撞上那个要杀它之人。想必它此刻还好端端活在湖边的洞里,虽然没法子顿顿好吃好喝,但捉鸟捉鼠,也饿不着,说不准过几日就做娘了。”
不知为何,王一博耳边忽然想起肖战的声音。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言语,却又让人一时难以想起何处听过。
山北侧的士兵过来禀报:“回小将军,山北侧已尽数搜了一遍,不见肖公子……”
王一博抬起脸眺望山林,莫名觉得此情此景甚为熟悉。好似何时何地,他也曾遇到过。
“养着它时,它总是不爱亲近人,还动不动想乱跑,我怕它丢,总把它或关着或拴着。是我自作多情,觉得好吃好喝供着它,它会过得比独自流浪舒坦很多。今日想想,也许它过惯了自食其力的自在日子,反而不爱总被我拘着。它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小丫鬟,听着我院子里的动静,太过害怕,才总逮着时机想跑,结果匆忙逃出去无端丢了性命。”
对了,对了,肖战刚到别苑时,养过一只大肚子的小猫,也丢了。是因冲撞别苑来客就被取了性命,辗转被丢去田野淤泥里。他怕肖战难过,带上人将那片水田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回小猫尸身。
“玳瑁它如何得罪你们这些人了?它不求什么富贵荣华、高人一等,它不过是想一日三餐简单活命,不过是想生有一席安身之处,死有一抔黄土葬身。它所求过多吗!它招惹你们了吗!如何就容不下它!活着是错,死了也是错!好端端活着要把命赔给你们,就连死了都不能留个尸身!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王一博记得当初肖战因那只猫发过好大一通脾气,仆从丫鬟胆战心惊将肖战所言一五一十复述,他听过,并不以为然。
王一博知晓那时肖战不只是感慨玳瑁性命轻贱,也是在说自己身不由己。他以为他并非肖战,肖战也并非玳瑁。玳瑁无力自保,又莽撞乱逃,运气糟糕碰上恶人,没人护佑,这才丢了性命。他怎会任由肖战如这只猫一般不得好下场。
山坡之上又来一人:“圣旨到——”
王一博充耳不闻。
孙副将擦擦额上冷汗,催促王一博:“小将军,圣旨来了,不能不领。”
“圣旨到——”那人下马又喊一遍,瞧见山坡下王一博身影,径自宣旨,“皇上有旨,即刻召宣平将军入宫面圣,陈述军情——不得有误——”
此刻就连丛天海也按捺不住,开口劝道:“小将军,抗旨不遵乃欺君大罪,赶紧接旨吧……”
王一博双目空洞,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孙副将伸手晃他,他踉跄一步,颓然跌坐在地。
当夜安葬玳瑁时,肖战与他说过什么来着?王一博六神无主回想。
丛天海与孙副将不约而同跪在王一博面前恳求:“小将军!圣旨到了!”
“小将军,我与你说这些,你明白吗?”肖战的声音响起。
王一博目光颤了颤,抬起头。日光当空,如利剑刺目。
“小将军,我与你说这些,你明白吗?”
王一博嘴唇发颤,说不出话。
“宣平将军何在,还不速速接旨吗!”
王一博五脏六腑痛如刀割,茫然无措。
“小将军,我与你说这些,你明白吗?”
王一博眼前发黑,头痛欲裂。
明白了,明白了,他,明白了。
《阴间人的恋爱日常》第十二章
又名:霸道直男司主和他的小娇夫
全文私设,是和 @抹茶味仙贝er! 一起写的联文!
隔日更
连续两日睡前肖战都这么说了。
王一博也缓缓转过身子和肖战面对面,微微皱眉。
见肖战好像真的是一副很无语很生气的模样,他目光转移到别处思考了一会儿。
在他的年代自由恋爱的情况很少。他知道的基本都是两家家庭商量好的便是娃娃亲,包括他当时的兄弟亦然。家里人只是看他实在是过于木石还万分固执是以“放弃”他了。
那现世人是如何谈婚论嫁的呢?
他好似开了那么一点点窍。
肖战说拜把子应该不是本意吧...
“为何?你献祭于我不是为了...?”
“是我差...
又名:霸道直男司主和他的小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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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两日睡前肖战都这么说了。
王一博也缓缓转过身子和肖战面对面,微微皱眉。
见肖战好像真的是一副很无语很生气的模样,他目光转移到别处思考了一会儿。
在他的年代自由恋爱的情况很少。他知道的基本都是两家家庭商量好的便是娃娃亲,包括他当时的兄弟亦然。家里人只是看他实在是过于木石还万分固执是以“放弃”他了。
那现世人是如何谈婚论嫁的呢?
他好似开了那么一点点窍。
肖战说拜把子应该不是本意吧...
“为何?你献祭于我不是为了...?”
“是我差事...有何处办的不对么?”
肖战的表情好像更无语了。王一博有些懵地眨了眨眼。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
肖战无语又窝火,但身边的人神情又太过真诚,铁直男一个,又叫他没法去撒这个火。
“你自己想!”
于是他迅速拉过被子,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头,拒绝回答。
但他又是个在这种事上耐不住性子的,下一秒肖战又“唰”地掀起被子,露出脑袋,一脸幽怨又有点难受的表情。
“王一博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还是说你就是因为我献祭来找你你为了要负责你才说要成亲啊......”
奈何肖战也是个小男孩子,王一博又是个千年无感冰山,两个人就卡在这了。
一个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另一个觉得对方太“直”。
但王一博是能确定自己心里对肖战的感情就是“喜欢”的,他肯定地点头。
肖战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王一博又赶忙摇头。
“并非...!我的意思是...!”
他稳了稳心神,握着肖战细瘦的手臂。
“我的意思是,并非是因你献祭于我我才要和你成亲。”
“若是想感谢你,只把你好好地养在殿里便可了,不必允你成亲的...”
“我哪处...做得不对...你可以说于我知...”
虽然他个人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在他的观念里婚前睡在一张榻上已经是逾矩了。
肖战仍是那副委屈表情,似是无形的兔子耳朵都耷拉了下来,他的眼睛本就是下垂眼,这会儿更显地可怜。
都红了。
“那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可是你为什么从来没说过喜欢我,见我穿成这样......也没有一点点反应......”
小男孩的心思活络,只想要早些探出心爱人的真心。可对方却是个老古董,便是不明白了。
最后搞得他一人难过,另一人摸不着头脑的慌张。
倒是好笑。
肖战哪知王一博并非没有反应,只是注意的点不在此处罢了。可就算不在,这人表现出的波澜不惊,也是刻意压下的结果。
“我...那...那二字是极重的誓言,只有成婚时我才能给你那样的诺啊...”
主要是他们俩现在还是“不明不白”的关系。
说实话王一博也不太“敢”伸手去揽或是抱肖战,也压抑着想和他亲吻的欲望,总觉得这样做有失体面,不妥,总归是没有成亲。
共睡一张床榻、肖战还穿着他的衣服,在他这已经是关系不一般的情况了。
至于肖战说的反应......
“我不是...恐你着凉...帮你系好衣裳来着嘛...?”
话在口中转了好几圈他也还是没敢说出来“要说旁的只是觉得心跳有些快,面上有些发热,总有些想做什么...的欲念...”
算了,这种话现在的他是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面前的人脸色已然是变了,原本冷白的皮肤又羞又急,透了粉,一个劲急着解释着,倒是好笑。
肖战再一次觉着眼前的司主大人怎的像个小猪似的了。
事已至此,王一博是直男,他可不是,怎还能不明白人的意思?
肖战心里瞬间软地一塌糊涂。
“你要是怕我冷,就抱抱我嘛。”
他勾了一个笑,这句话出口可又把王一博惊地不轻,脸上的红又深了好几度。结结巴巴了半天又说不妥,怕叫他误会又想着要怎样解释。
肖战也不知为何,就觉得这样的王一博异常可爱。
“你说你喜欢我,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我说你啊老古董,现在早就不一样了!结婚之前亲亲抱抱很正常的好不好?”
话语刚落,肖战没给王一博任何反应的时间,下一秒他就往前一探身子,紧紧抱住了自己心爱的准夫君。
王一博惊地扬着下巴,目光不知道看哪处好,抬着胳膊整个身子跟花岗岩一般僵硬。
叫他一时间变成肖战这样是不可能的,到后来顶多也就是无所谓亲密动作和话语,但不会这样直白。
但肖战这样直白他自己倒是挺受用的。
面颊从未这样烫过。心跳得这么快,肖战一定听到了。
他喜欢肖战,越与他相处这份心思就越重一分。他似乎也开了些窍,有些明白肖战到底在“不满”什么了。
滞在半空的手动了动,缓缓放在人的背上。隔着透薄的里衣能感触到肖战的体温。
这种拥抱,貌似和先前的那些都不一样。
只觉得想这样久一些,再温存久一些,心也变得暖乎乎地,还有些打破他千年来观念屏障的小兴奋。
肖战的脸埋在他颈窝里,他偏头便吻到肖战的额头。
这是肖战第一次感受到王一博主动吻他。
其实不然,他刚来的那日王一博已经吻过他的唇了,只是那时他太虚弱,睡得沉了,并不知道。
肖战很兴奋,也好高兴,甚至心思敏感的男孩又偷偷地湿了眼眶。他抱着王一博的力道又紧了些,轻轻地笑着。
“你这样这才对嘛......”
他真的好喜欢王一博,从初见的一见钟情,到如今相处起来,一时更比一时的欢喜。他们相识不过短短几月,却已然牵了一生的缘分,肖战已然这辈子也不想再离开他心爱的司主大人。
全都是冥冥中的定数。王一博是肖战的福星,也为了“等他”,千年来未曾谈过半点情爱,偏生只是见他几回,就倾了心。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相拥而眠。
王一博其实早便困得不行了,方才沐浴的时候都差点要滑进水里去了。
给肖战变个手机出来太费阴力,导致他开始身体不适、困倦疲惫只想睡觉。
几乎是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就睡熟了,还有些打鼾。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从窗边漏进来的光束有些刺眼,心道不妙,睁眼仔细看发现时间果真晚了。
按现世算法这都八点多了。
他又把自己砸回床上,揉着山根无声叹了口气。
没办法...好歹恢复了过来。
身旁的肖战还未醒,与他还保持着前一晚相拥的姿势,肖战手里还攥着一撮王一博的头发。
王一博笑了笑,躺回去结果又睡着了。
肖战的生物钟让他睡到九十点才自然醒,人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躺在王一博的怀里,枕边人还睡得正沉。
他有些奇怪,这人不是五点半就要起床当班去吗,怎的今日睡得这样久?不过肖战倒是也没多想,只以为他今日休沐,要补觉。
不过他自己倒是睡得饱了,昨夜被爱人环抱着,一夜好眠,甚至连梦都没有做。现下也再睡不着了,他便近距离打量起自己的准夫君。
王一博冲着他的位置侧身睡着,脸上的软肉被挤成了一小坨。很有意思,平常高冷冰山的暮阴大人,在肖战眼里怎样看都是可爱。
“真的像只小猪......”
小声呢喃,肖战很想伸出手指去戳一戳王一博的脸,但又怕扰醒了人,只好作罢却还是没忍住亲了一口眼前爱人。
王一博本身就已经浅眠了,肖战这么一吻人便醒了。
“怎么了...?”
肖战摇头,又缩进他怀里。
王一博抬头看了看外面已然日上三竿了,叹了口气用意识传话于镇灵司的阴差,说明情况让他们有大事要决断时直接找他。
殊不知另一边镇灵司内又炸开锅了。暮阴大人有朝一日也能不来当差了!
他拍了拍肖战的肩。
“还不想起床么?此时都可以用午膳了。”
怀中人不动,王一博愣了一会儿。
“不起么?”
“用过午膳...我们去看婚服料子和花色如何?”
肖战动了动但还是没起,抱着他就是不起身。
“怎么了?不舒服么。”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吻了一吻肖战的额头。
肖战微微一愣,一时倒是不知睡了一夜王一博是忽然开了窍了还是没有。
知道去吻他了,却又以为赖着他抱着不愿动的自己是哪里不舒服。
开窍了,但只开了一点点。
见肖战忍不住要笑,这人表情又变得有些疑惑。肖战这次终于伸手,细指捏住王一博一边脸上的软肉,手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上许多。
得偿所愿,开心。
“没有不舒服,只是想和我的准夫君多甜蜜一会儿。”
他是笑着讲着,眼睛笑地弯弯的。肖战可不觉得讲这些有什么害臊的,却还是微微红了脸,心里甜得像调了蜜似的。
这话说的王一博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受用,自然上扬的嘴角都压不下来。
“你惯是这般油嘴滑舌。”
他抬手点了一点肖战的额头,又拍拍他的肩。
“起来了,该用膳了,我都饿了。”
肖战像个挂件一般挂在他身上,王一博起身他也跟着被带起来,就赖在他怀里。
王一博觉得好笑,问他做什么,他又摇头。
小男孩子这样可爱吗?
没办法,只好让肖战这样抱着他,自己再拿鞋袜他给穿上。把人抱起来往外走的时候这人就挣扎着要下来。
“为何?不是让我抱你去洗漱么?”
这两个人就是分别该勇的时候不勇,不该勇的时候又勇得很。
“外面有人...给别人看到怎么办......”
自个儿跟自己老公调情那得是关起门来的,虽说王一博遣了侍从莫要进殿,但保不齐万一被别人瞧了去,肖战真的是要给羞死了。
他其实面皮儿可薄,只唯独在王一博面前,不一样。
王一博也就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也是。
本也觉得婚前这样是逾矩,但这人又不怕在侍从面前显出二人恩爱。
主要也是暮阴殿全员日常相处不太像主仆,只在暮阴殿内他是觉得没什么的。然而肖战羞了。
也是,这人日日基本都不怎么离开主寝殿,除了总管侍女乔璇其余的都还没“混熟”呢。
洗漱过后都快到了午膳的时间,于是直接早午餐并在一块儿给吃了。也是好笑,肖战在阳间确实经常是有这种习惯,王一博却不,这人千年来都自律地很,偏偏肖战才来了几天就给“带坏了”。
颇有些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
旁人惊讶却不敢当面去讲,他二人就当看不着。
暮阴殿的侍从们还好些,至少大部分都见着肖战的模样。
生得这样仙儿这样特别,暮阴大人能深陷其中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大件的怪事儿了。
外面可是炸翻天,都等着暮阴司主大人什么时候成亲办宴,能让他们一睹这融化千年冰山的暮阴夫人真容。
饭后甜点依旧是肖战最喜欢的小蛋糕。王一博坐在对面饮茶清口,侍从们撤走碗筷。
“你现在便可以思虑一下婚服要何花色了。”
这倒是肖战之前未曾想过的问题。
放在现代,他见的男子婚服全是白色西装,大差不差,倒是女子婚纱有各种样式。不过古代可就不同了,大红喜服雍容华贵,他曾经看着电视剧里结婚的场景就觉好看,但那时可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能结婚。
还是同自己一见钟情的人,要穿喜服。
他对古时婚服不甚了解,只知道不是红的就是绿的,好看得紧。肖战还是个臭美的人,一想到要往喜服上挂满琳琅饰品,就觉得开心。
“我要红色的!拖尾要长的!要好看的!一看起来就特别有钱还特别美的那种!”
不假思索地出口,眼睛都在发光,最喜欢的小蛋糕好像都不香了,期待得很。
小男孩子发言把王一博逗笑了,看着他两眼放光的神情就觉得开心。
这人自然是没有想到繁复的长拖尾婚服与厚重的头饰首饰可能会压得他喘不过气。
“好,一会儿去绫罗殿便要把这些告诉那里的女官,她们好筹备。”
肖战可能没想那么多。
婚服这种东西是要好好收着留作纪念的,是仪式感也是美好愿景的念想,意义非凡。
马车在外已然备好,肖战挽着王一博的手,二人一起往外去。
这是肖战自来的那日之后第一次走出暮阴殿,不过他没有戴帏帽,倒是给外面路过的两位阴差窥见到几分。
得了,一会儿又是要传疯了的。
去到绫罗殿便有侍女领着去内阁见女官,把婚服的诉求说了一番,又被带着去挑料子。
肖战贪新鲜,选了个正红色带金线绣的纹路的,王一博说随他,女官便挑了同样金线纹路的绿色布样,给王一博做外衣,内衬与肖战的一样。
女官又开始很详细地同他们说关于婚服上需要绣的花式模样类型,肖战听着听着人就不见了。
内容实在太过繁琐,原本他听得还认真,之后却是无聊了,留王一博一个人还在那处,自个儿溜去了后院耍。
绫罗殿也不小,后院也大,种着梅花树,此时花还未开,只有叶子,倒是也繁盛。
树荫地下蹲着一只三花猫,不知是谁养的,许是一整个殿里人一块儿养的。毕竟这绫罗殿里当差的都是女子,喜好些小动物也是正常。
于是偷溜过来的肖战就蹲在地上逗猫。
许是这小猫亲人,又或者肖战天生就带着些亲和力,抹了两下小猫脑袋这小猫就舒服地翻了肚皮,蹬着小脚“喵喵”叫着,可给肖战喜欢坏了。
结果等王一博找过来的时候,就瞧见肖战嫌着身上穿着的衣裳裙摆太麻烦,全给嫌弃了堆在身前,岔着腿蹲坐在地上撸猫。
王一博四下看了看,还有绫罗殿当差的侍女端着衣裳或是布料走来走去呢。
这可是“公共场合”,这人抱着裙摆蹲在地上是什么样子!
他加快步子往前走去挡在肖战身后。
“你怎的用这样的姿势蹲在此地?不怕别人瞧你笑话,快些起身。”
阴影一照,那三花小猫瞬即翻过身警觉起来,看到王一博不安地叫着。肖战再要去摸它便不依了,身子往后缩了一缩,随后便一溜烟似的走了。
王一博伸手,意欲拉肖战起身。
“婚服已经订好了,绫罗殿差不多便开始制作,一月左右应是能制成,这期间我们还得亲手写帖子,还要安排那日宴席的事情...”
肖战瘪了瘪嘴,不甘心地看着跑远了的小猫,听人讲话听地有些心不在焉。
“你都把它吓跑啦......”
倒不是他对结婚这件事情不上心,只是王一博讲的那些他都不太懂。这地府的婚事操办全然是按照古时候的办,跟现代社会完全不同,要写的那些请帖更是,肖战没有一个认识的。
索性听着就有些走神了。
撑着膝盖起身,方才蹲了许久,起得快了就惹了阵子晕。到底还是身子没恢复好,缓了两三秒才赶走眼前的黑雾,他满不在乎,倒是王一博吓了一跳紧紧扶住晃了身子的他。
肖战摆摆手道自己没事,伸手拍了几下裙摆。蹲的时候压着了,起了些褶皱。
“到时候你要请多少人来啊,我一个都不认识,会不会好尴尬...”
豁!社牛人倒是担心起自己会不会尴尬的问题了。
“嗯...”
王一博仔细想了想。倒不是他想不起来,而是想有一个准确一些的数给肖战,然而给不出来。
他毕竟是一司司主,还是这样委以重任的部门。
“应当是...挺多的。不过基本都是大人们,其余大阴差都有会差事,不会因我成亲受邀而不去办差的。”
“你且放心,招待之事交给我,你若是不想在殿前回寝殿歇息便可。那日乔璇会寸步不离跟着你。”
是怕肖战害羞也怕他紧张。乔璇是除他之外肖战最熟悉的人了。
他挽着肖战往殿外去,上了马车。
“那日说不准...阎罗大人会来,便是不来,我们本也是先要去阎罗殿行礼的。”
“喔...”
肖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一博还以为他要紧张,正准备出言安慰,他下一秒却出口却是兴奋起来。
“你说的阎罗可是阎魔?!她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肤白貌美长腿御姐!是不是声音超级好听!”
殊不知这小子在脑子里把阴阳师里头的式神全过了一边,阎罗嘛那应该就是地府主宰者,那不就是...SSR式神阎魔?!
那个大美女御姐!
肖战眼睛里简直要放出星星来了,他哪里想得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亲眼见到阴阳师里面的角色!!
王一博眉毛都抽了起来,怀疑自己听错话了。
半晌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又是四处看。
马车外面走着的都是自己人,方才肖战喊那么大声必然是听到了的。
要不是王一博撩开帘子看外面的情况,他们收敛了神情,必然是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
“休得胡说!阎罗大人岂为女子?!”
“阎罗大人岂能容我等这样胡驺!若是被有心人听去我这差当是不当!”
肖战这番话可是目前来说最“重量级”的了。
吓得他方才都感觉心脏要蹦出胸腔了。
声音有些大,肖战懵了一懵。
王一博松了口气一般靠在墙板上,皱着眉。
“还好外面都是自家人...以后不得再胡说了...”
“抱歉,方才声音大了些...”
因为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不过他这样忽然严肃起来提高音量,可也把肖战吓得不轻。
王一博这人在他面前素来都是温柔的,哪怕是初识的时候,还冷着,也从未“凶”过他。
现代人肖战可不知自己讲的好在地府可是大忌,小男孩瘪了瘪嘴,委屈上了。
“你吓死我了......”
小声嘟囔,王一博欲要开口解释,却又被肖战打了断。
“我哪里是胡说嘛...我给你看啊,地府主宰阎魔......那可不就是美女姐姐......”
说罢他掏出手机来,点开昨天晚上就下载好了的阴阳师手游,登录游戏,从自己的一堆崽崽里找出了SSR式神:阎魔!
“你看你看是不是?这不怪我啊...”
肖战指着屏幕,只见屏幕上一个式神,又飒又美。
式神名称:阎魔。
备注:美女姐姐!!
阎魔:
王一博:我吃醋一般看不出来
【博君一肖】典妻(八十一)
八月初来了一场大雨,横风吹雨入楼斜,打得窗扉乱摇,噼里啪啦响。北苑的桃李树都吹残了几枝,一地落叶。水缸里那几朵红莲也被打得蔫儿蔫儿。
肖战一手扶后腰,一手扶着廊柱,站在北苑的廊下望眼欲穿,不住念叨:“我记着他早上走时骑了马,说是要去军营一趟,这么大的雨,怎么回来?”
狂风乱作,连廊也遮不住多少雨,雨如瓢泼。素琴支着伞转来转去替肖战抵挡四方乱吹的风雨,劝说道:“公子,我们还是回去等吧,你身上夏衣单薄,又有身子,当心着凉。”
肖战往后退了退,躲避吹入连廊的雨:“我再多等一会子。他上个月难受那么多天,我怕他还未全好,一淋雨又犯病。”
七月里王一博那一场毛病......
八月初来了一场大雨,横风吹雨入楼斜,打得窗扉乱摇,噼里啪啦响。北苑的桃李树都吹残了几枝,一地落叶。水缸里那几朵红莲也被打得蔫儿蔫儿。
肖战一手扶后腰,一手扶着廊柱,站在北苑的廊下望眼欲穿,不住念叨:“我记着他早上走时骑了马,说是要去军营一趟,这么大的雨,怎么回来?”
狂风乱作,连廊也遮不住多少雨,雨如瓢泼。素琴支着伞转来转去替肖战抵挡四方乱吹的风雨,劝说道:“公子,我们还是回去等吧,你身上夏衣单薄,又有身子,当心着凉。”
肖战往后退了退,躲避吹入连廊的雨:“我再多等一会子。他上个月难受那么多天,我怕他还未全好,一淋雨又犯病。”
七月里王一博那一场毛病折腾了小半个月,肖战起初只以为是他来日子,可行房几次依旧不减王一博的火躁焦郁,后来到底还是招来大夫与冯妈妈替他诊脉。
大夫诊出王一博来了日子,又因肖战的双身子,房中处处要谨慎克制,才燥火难息。老大夫一抚须,给小将军开了一味安神清火的药。
冯妈妈更为熟知房中孕中那些事儿,多问过几句,笑嘻嘻道:“小将军无大碍,是因太担忧公子,才会随了公子的孕内不适,有了病症。公子多加开解,不出多久小将军就能好。”
彼时王一博刚吐过一遭,正枕在肖战腿上由肖战抚着胸脯顺气。
肖战一听便觉稀奇,问冯妈妈:“他又吐又晕,白日嗜睡,夜里难眠,脾气还不好,都是随了我的孕症吗?”
王一博蹙眉不满:“我有那么难伺候吗?”
肖战急忙哄他:“没有,没有,不气不气。”
冯妈妈笑着点头:“小将军不必忧虑过甚,如常调养,吃几日大夫的药,往后如常行房。公子,你孕内这几个月都不能有雨露了,小将军受不着您信香,难免会常有不适,您床上床下多顺着些,体谅体谅小将军。”
肖战知道这个冯妈妈一心只有他家小将军,嘱咐应当都没错,点点头:“我知道了。”
冯妈妈又笑说:“小将军这是万分疼爱着肖公子呢,想当年先夫人怀上您时,老将军也急躁郁结了个把月。”
王一博却不似从前那样喜怒不好形于色,“啧”一声睁眼,发脾气:“不准提他,谁与他比。”
冯妈妈马屁拍到马蹄子上,连声赔罪。
肖战又忙哄他:“不气不气,冯妈妈也是为你好。”
王一博烦不胜烦挥手:“叫他们都出去。”
素琴赶紧送老大夫与冯妈妈出去,出去前偷看屋里,小将军翻了个身,拱进公子怀中,脸颊贴着公子的肚子,跟个孩子似地撒娇:“你再摸摸我……”
素琴险些笑出声,硬是忍住,悄悄退去外屋,阖上门。
两个时辰后,素琴端着熬好的药送进来,小将军已睡着了,倚靠在公子肩上,安稳闭着眼。
看素琴端药上前,肖战轻轻放好小将军的脑袋,竖指于唇前,细声细气说:“嘘,放那儿吧,凉一会儿我再喊他起来喝,好不容易哄睡着。”
素琴轻轻放下药碗,一个劲瞅他俩,忍不住咧嘴,用气音儿调笑:“公子,您这样儿,跟哄小娃儿似的。”
肖战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盯着小将军瞧,摸着鼓起的肚子,叹气,又失笑:“可不是么,走出门去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一回家来,就是个脑子转不动的愣子,好话坏话话里有话都听不明白,转个弯儿就听不懂了。”
素琴笑得满是鬼机灵劲儿:“小将军可不就对你独一个犯傻么?”
肖战羞赧,一瞪眼将她撵了出去。
眨眼工夫到了八月,王一博那些病症好了不少,虽还偶有寝食难安,但总归不跟上个月那般整日整日不对劲。院里下人也能安心伺候。
素琴陪着肖战又多等了小半个时辰,远远的看见有两人拐过墙角现身,正是王一博与赵长千。
肖战取了素琴搭在胳膊上的布巾就迎上前去,到了王一博面前,替他擦脸上头上雨水:“瞧你淋的,赶紧回去沐浴更衣,要不然得着凉。”
王一博握住肖战手腕,摸他身上纱衣,也是半湿的。王一博不禁责怪:“这么大的雨,你出来干什么?”
“我怕你回来晚淋成落汤鸡,你的确成了落汤鸡。”肖战笑弯了眼。
“调皮。”王一博刮他鼻尖。
两人旁若无人打情骂俏,同是落汤鸡的赵长千站在一旁,想笑不敢笑。
有小厮追过来传话,递上邀帖:“小将军,礼部尚书着人递帖,邀您今晚雨停,明义坊一聚。”
“哟。”肖战抬头看黑云翻墨,嗤笑,“这天上雨还哗啦哗啦,就有人请你去喝花酒了。”
王一博接过帖子一看,塞给赵长千:“你去替我回了,说我病未痊愈,不宜饮酒。”
王一博揽着肖战的腰同他往回走。肖战奚落道:“去呀,怎么就扯谎说自己病了呢?”
王一博勾起嘴角,赔笑:“确实是病未好,昨夜还睡不安稳。”
“嘁。那等你病好了,记得下帖回请人家去那个明义坊喝一场,万不可得罪人。”肖战与王一博一同踩过一处石阶。
王一博摇摇头,继续笑:“不去,不去,在家陪你。”
肖战稍作回想:“想来,你的确似乎这几个月都没去秦楼楚馆寻欢作乐,怎么?转性了?我记得长富说过,你从前每月少说去五六回呢。”
王一博辩驳道:“从前虽去得多可也不曾留宿,说到底我也算守身如玉。”
“你不夜宿青楼不过是怕遇见旧识,可不是因你自己想守身如玉。这可是你说过的。”肖战撇嘴。
王一博无言以对,正想求饶,肖战忽然又笑了:“算啦,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你赶紧随我回去更衣,我不舍得你受寒。”
王一博看肖战确实没恼,这才放心,满眼含笑揽着他回去。
泡过热水澡,王一博着中衣与肖战一处歪着,肖战自枕头下掏出一封信件来读。
王一博嗅着他长发问:“这是什么信?”
肖战读着信,随口答道:“卢凌托人送信过来,说他近来人在陇右道,随渝州结识的那位胡大夫悬壶济世。”
一听是卢凌,王一博登时精神,想抢信,被肖战躲开。
“信里说什么了,我看看。”王一博沉下脸。
“哎呀,就是嘘寒问暖。”肖战敷衍。
王一博半信半疑:“你如今有本事了,与旁的乾元来往信函,我却毫不知情。府里侍卫一个个看来是要重罚。”
“是我让递信的侍卫先别说,我自己告诉你。我这不是同你讲了嘛。”肖战安抚道。
他上个月那一回“杀鸡儆猴”成效卓著,至少北苑的侍卫与下人如今一个个都很服他管束,不敢再借小将军之名过问他一言一行。
王一博抢不到信,抱臂生闷气:“那你仔细与我说,信里都写了什么。”
肖战展开信:“就说,陇右道来往胡商多,上个月多有胡商与本地人口角斗殴,还有兵士私斗受伤,找他们治伤。”
肖战虽是因礼部尚书邀王一博逛窑子心生不满故意要醋他,可翻开信也知晓要拣正事说。
王一博果然神色有疑。
肖战将信交予他:“我记得你书房中的邸报上言,陇右道近来太平,胡汉互市,繁荣昌盛,你朝廷的消息与百姓所见,大相径庭啊。”
王一博坐起身,拿起信一样一句仔细看。
肖战摆好隐囊,扶着肚子靠坐:“反正信我给你了,到底陇右道如何,是你们朝廷命官之事,我不插嘴。”
王一博折好信收进信封:“嗯,改日我差人去查探。”
屋外雨打窗棂,王一博凑上去摸肖战的肚子,问:“晚上想吃什么?点好菜传厨房去做,免得下人一来一回因大雨耽搁。”
肖战调皮拍着自己肚皮,正想着,外头来人通传,说是南苑少夫人遣人来,听闻小将军前些时日身有不适,南苑的主子特地亲手做了几样开胃菜,送予小将军尝尝。
肖战挑眉:“南苑的主子?南苑哪个主子?我可不记得少夫人会做菜。”
王一博叫长荣留下饭菜遣人走,又传他进来问话:“近日南苑的谁常往厨房跑?”
长荣笑答:“回小将军,那位知公子近来几乎天天去厨房,说是想跟着主厨学学手艺。前头做的菜都呈给了少夫人,今日他也去了厨房。”
果然。肖战摇着蒲扇嘀咕:“可惜了,我被困在北苑,做不得菜给你吃。”
王一博沉吟片刻:“我让人去传话,要他往后少去厨房。”
肖战继续摇蒲扇,闭着眼:“那你可就没道理了,人家去做个菜,没乱跑也没碍事,你说不让人去就不让人去,由头呢?”
王一博道:“由头让长荣随口编一个。”
长荣站在一旁笑眯眯。
肖战冷笑:“可不是我让你欺负人的。”
“那我不欺负他,让他继续学做菜。”王一博不知怎么忽又松口。
肖战猛地睁眼,撞上王一博促狭的目光。
肖战微恼,别过头。
王一博忍俊不禁,挥退长荣:“你去传话,叫他以后别去学做菜了,我嘴挑,只吃厨房做的。”
长荣退出去后,王一博看肖战依旧不高兴,伸手又刮他鼻尖:“口是心非。”
肖战挥开他的手:“又是同僚请你逛窑子,又是知公子亲手做菜给你吃。你艳福不浅。”
王一博拱进他肩窝轻嗅:“明义坊,我不去,饭菜,我不吃他做的。我在家陪你,等你生了孩子,想做什么菜给我吃,随你。”
肖战虽气消了大半,唇角上扬,还是嘴硬:“我不做给你吃,你嘴挑,只吃厨房做的。”
王一博冲他耳朵呵气:“我那话是骗他,我也爱吃你做的。”
“你过去,热。”
肖战推搡王一博,推搡不开,王一博似狗皮膏药粘着他。
“起开些,热得很。你很是烦人。”
肖战又气又笑撵他,撵着撵着,忽然肚子一动。肖战手上一顿,愣住了。
王一博以为他有事,一猛子坐起,惴惴不安:“怎了?可是身上不舒服?”
肖战怔忡,缓缓摸上自己肚子,手掌下,隔着肚皮,又是微微一动。
肖战大惊,看向肚子:“肚子,我肚子,他动了。”
王一博手足无措:“动什么?谁动了?”
肖战解开纱衣外罩,露出薄薄一层中衣,王一博目光移过去,恍然大悟。二人皆屏息以待,一语不发。
过不多久,肖战的肚子隔着一层纱衣,又是一阵跳动,清晰可见。肖战惊喜望向王一博。王一博立时挠住发根,傻了眼。
看王一博一副呆样,肖战拍他:“回魂了,看见没,咱孩子动了。”
王一博喃喃自语:“要紧么?”
肖战嫌弃道:“啧,要什么紧?大夫说过,五个月就会动了,不稀奇。你上个月不还问我他怎么不动吗?”
“哦……”王一博似懂非懂。
肖战去拽王一博的手,王一博起初不敢,挣扎几下硬是被肖战拽过去,被掰开手指按在那鼓起的肚子上。
肖战轻拍肚子:“宝儿,你阿爷在呢,问个礼。”
王一博紧咬牙关,绷着脸一动不敢动。约是僵了一盏茶工夫,王一博蓦地察觉手掌下“咕噜”几寸滑动。
王一博手腕一颤,睁大了双眼,忙去看肖战。
肖战点头:“对,又动了。”
王一博抽回手,傻愣半晌,咧嘴直笑,轻轻趴在肖战肚子上听,眼珠子咕噜乱转:“那他往后没日没夜都要这么动吗?你该睡不着了。”
肖战一只手扶着肚子,一只手摩挲王一博鬓角:“应当不会没日没夜动,兴许我会睡不着吧,怀孩子总归要辛苦些。”
“他都能动弹了,我却还没想好他的名字。我翻遍了书,拿不定主意。”王一博为难。
肖战若有所思:“他的大名儿牵涉你族中,我做不得主,小名儿我已想好了。”
“是什么?”王一博耳朵换了个地方听。
肖战拿起王一博的手,在他手心先写了个“王”,又写一个“肖”。
“我翻遍了《说文解字》,找得了这个字,甚合我意。”
“此为何字?”
肖战答:“琑,音同锁,字中有你我二人姓氏,也盼你我永结同心,姻缘同锁。”
王一博听罢,趴在肖战肚子上不舍得起,傻笑:“好名字。琑儿,听见没,你爹爹替你取了名字。”
长荣敲门进来,躬身问:“主子,时辰不早,该传晚饭了,要吃什么?”
王一博无心此事,要肖战做主。
肖战想了一想,赌气道:“你去看看那知公子都做了什么,我晚上要吃一模一样的,叫厨房做好送来。他做的,你们分了吧。”
“是。”长荣又退出去。
王一博哪顾得上过问肖战是否使坏,还在一门心思听他的肚子,这只耳朵听过换那只耳朵听,傻里傻气。
肖战看他这副模样,什么醋味儿也没了,心满意足扇凉风。
“小将军?”
“嗯?”王一博耳朵沿着肖战肚皮一寸一寸慢移,心不在焉。
肖战揪他另一边耳朵:“听得高兴吗?”
王一博眉开眼笑,何处有平日的威严:“嗯,高兴。”
肖战心满意足,拍拍他脑袋。
王一博又听见胎动,感慨万千:“这样的日子,真好。”
肖战亦怅叹:“是啊,真好。”
这便是细水长流,阖家团圆。
*
肚子里孩子头一次胎动,两人高兴一宿,乐极生悲,第二日晨起肖战就有些头晕起热,当是昨日下午廊下等王一博,吹凉风着了风寒。
王一博又气又心疼,想叫赵长千差人去告假,推了早朝。肖战说甚也不肯,硬将他撵走。
白日里大夫来诊脉,替肖战开了一副固本培元的方子,病能好快些。
肖战头昏脑涨歪在贵妃椅上,嘱咐素琴:“厨房煎药,叫院子里小丫鬟寸步不离盯着,谨防外人乱碰我的药。”
素琴挑了个最得力的丫头,差遣去亲自熬药。
看肖战不舒坦,素琴拧了冷帕子敷在他额头,问道:“公子,你想吃点心不?我去给你做。”
肖战闭目养神:“不知想吃什么。”
“玉露团呢?”
“太腻。”
“樱桃毕罗。”
“麻烦。”
“糍粑?”
“……油多,算了。”
素琴愁眉苦脸:“公子,你如今嘴有些挑啊。我还记得从前你在厨房与我一同做事,盘子里盛的糕点屑,你都能吃得很香呢。”
肖战也有些恍然,睁开眼:“好像是啊。我从前得一块米糕藏在怀里,下午偷懒靠墙根吃掉,能欣喜半天。”
既回忆往昔,素琴来了兴致,搬小凳子往前凑:“是了,我还记得你刚来府里,怕冷,通铺没碳火,你整夜受冻,只能白天在灶膛前补眠。”
肖战笑道:“我运气好,没冻几天,小将军就给下人们都赏了新碳新被褥。”
“那是小将军知道你冷,借赏赐下人的名头特地送你被褥和碳火。”素琴道。
“他知道?”肖战惊讶。
“可不是,那时我娘嘱咐我每日多关照你,有事就与她说。那天我问过你,这边告诉她,那边小将军就赏,如今回想,该是小将军的吩咐。”
肖战嘴角笑意更深,脑中尽是从前做帮厨时一点一滴。
素琴又叹道:“公子,托你的福,我从前在厨房的日子也比不得如今。再要我去吃从前的苦,我怕是不能了。”
肖战想着从前,无尽怅慨。他亦是不能了。
提起从前,又提起米糕,肖战有些嘴馋:“素琴,我想吃你做的米糕,你去给我做一些。”
终于问得肖战想吃什么,素琴迫不及待起身:“好嘞,我这便去厨房做。”
*
秦知这些日子常去厨房学做菜,有意与厨子们亲近。厨房之中倒是有几个愿意同他说话,可主厨一直不肯多与他交谈,总是不冷不热一张脸。
他知晓小将军爱主厨的手艺,又打听得那个肖战从前师从主厨,一手好菜入了小将军的眼。故而纵使主厨对他冷淡,他也愿意耐心请教。
昨日秦知斗胆做了几道菜送去给小将军,到今日都杳无音信。秦知有些失落,又不敢计较。今日上午去太夫人、老夫人与李茹茹处请过安,更衣罢,快到午时,带上随自己入府的乳母又去厨房。管家派给他的小丫头也寸步不离跟着。
到了厨房所在院子,院门口却有下人将他与乳母拦住,瞧着面生,不是南苑也不是东苑的下人,他前些日子常来西苑的厨房也未见过。那便只有北苑了。
既是小将军手底下人,秦知礼节备至,毕恭毕敬:“见过这位小哥。”
那下人一副笑面:“小的长荣,见过知公子。”
“长荣小哥有何事吩咐?”秦知作揖。
长荣笑容满面回礼:“小的不便去南苑,今早便在这儿等知公子。小的传小将军话,公子入府数月,每日晨昏定省,多有辛苦,就不必在厨房里劳累。厨房油烟重,厨子们又常粗心,恐公子伤手。”
“可是我昨晚做的菜不好,小将军吃得不开心?”秦知小心打探。
长荣顾左右而言他:“公子言重,公子快请回吧,少夫人在府中若常有自家弟弟陪伴在侧,定然高兴。”
明眼是不愿意他再去厨房。秦知不明就里,赖在原地不想走。
厨房里出来两个人,都是小丫鬟,一人手上一只提盒,前头那个嗓门儿不小:“你当心些走路,小心药洒了,这药可精贵呢。晚上和明日的药还是你来煎,务必从头到尾盯着,马虎不得。”
“素琴姐姐,我记得了。”另一个小丫鬟答。
两人说话间出了院子,看见长荣与秦知几个,立马噤声。
素琴不认得秦知,但看他装束也猜出几分,冲他行个礼,与长荣说话:“长荣哥哥,我先回了。”
秦知面前,长荣不愿多言,笑着目送两人走远。
秦知望着素琴和那小丫头走远,问长荣:“那两位可是肖公子身边的丫头?”
长荣又答非所问:“小的只在小将军身边做事,府里下人多对小的面熟,可小的记性不好,不认得府里太多下人。知公子,还是请回吧。”
秦知无法,只得回去。
晚上洗漱后上榻,秦知魂不守舍全在想这段时日随李茹茹回家的那两次,李家长辈对他所说之言。
“我们知你姐姐没用,没成想你也没用。”
“小将军不爱你姐姐性情泼辣又是女子,我们无可奈何。可你既是坤泽的男子,又性子柔顺,更是青桃信香,与他所爱相似相近,只要稍有手段,我不信你入不得他的眼。”
“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畏首畏尾,没有本事。我们李家待你不薄,送你入府就是为了帮你姐姐,你姐姐不争气,你也不替她争口气。若你们始终不得立足,待我们百年,你要她何去何从?”
管家派的小丫头坐在灯前打盹。乳母来替秦知吹灯落帐。秦知趁小丫头不备,猛地攥住乳母的手腕,低声细语:“阿妈,我求你个事你。”
“何事?”乳母小声问。
“明日往后,你替我多跑跑厨房,就说我思乡情切,只想吃你做的菜。你多留意今天那两个小丫鬟熬的药。”
“公子是要做什么?小丫头熬药时该总是有人看着的。”乳母忐忑道。
秦知左思右想:“你等着他们煎完药走,她们一定会倒药渣,你偷偷取了药渣来给我。”
第二日,乳母瞅准昨日撞上那两个小丫头的时辰,去了厨房。到厨房门口又被拦着,这回不是哪个主子跟前的下人,就是厨房的厨娘,将她拦在院子里不给进厨房。
乳母探头看见厨房里头两个小丫鬟,一个坐在炉子前煎药,一个在擀面。煎药的那个安安静静,擀面的那个与厨子有说有笑。
他的奶儿子秦知跑了那么多回厨房,也不见这些厨子对他有这样的好颜色。真会看人下菜碟。
乳母对那拦她的厨娘赔笑脸:“知公子自小由老奴照料长大,公子近来思乡情切,想吃老奴做的家乡菜,烦请通融,让老奴进去借个锅灶。老奴不多留。”
那厨娘五大三粗挡着门口不给她探头探脑:“对不住了,厨房太小,站不得太多人,里头有两个主子跟前的丫头也在借锅灶,等她们走了,我自会放你进去。”
乳母压住心头不悦,笑问道:“都是府里的主子,都是主子跟前的下人。厨房她们说进就进,我家公子想吃什么就得等,没这道理吧。”
厨娘前思后想:“那请老嬷嬷说说你家公子想吃什么,我们厨子手艺都好,做给好送去。”
乳母不蒸馒头争口气,争辩:“我家公子,也是有身份的,就爱吃老奴亲手做的。”
厨娘憨笑,寸步不让:“这位老妈妈,咱都是下人,听吩咐办事,你体谅体谅,莫要为难我。”
乳母蒸不上馒头也没争口气,收了笑容在院子里等。
厨房里那擀面的丫头还在说笑:“说来我好久没回来与你们一道做点心,都不知你们捣鼓出这么多新花样,藏红花干儿还能碾进牛乳里做点心呢?”
“哎呀,拿走拿走,我擀面呢,万不能碰这玩意儿,当心掉我面团里。我家公子吃不得。”
那胖厨娘赶紧进屋喊了句:“素琴姑娘!”
继而那姑娘息了声,全厨房顿时都没了说笑,好似故意防着她。
乳母心中更气恼,暗自啐道:“倚着点宠爱就仗势欺人的玩意儿。”
*
秦知自那日被拦在厨房外后,管家差人又换走了几个他本已熟识的丫头小厮,明里暗里敲打他。秦知出不去,只能靠乳母。
乳母借做家乡菜之故去了三四趟厨房,都没能靠近药炉一步。那药炉子药罐子全厨房轮着人挨个死守,哪怕不生火不煎药也有人从旁看护,真比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还精贵。可见用它们的主子多精贵。
直到三四日后,她再去,药炉要撤了,应当是姓肖的那个不必再吃药,她才算逮着时机。
做菜时乳母就等着那群人撤炉子倒药渣。药渣倒入木桶被厨子单拎去外头靠墙摆。
做好菜出去,厨娘要一直送她去院子外,被她一嚷嚷给吓住。
“我那碟子青团呢?怎没装进来?”
厨娘看她一惊一乍,愣住:“什么青团?”
“我单做的一碟子,放灶台上,方才装菜时也没看见啊。该不会放在台上你们不当好的给扔了吧。”
厨娘不明所以:“好端端,我们扔你的青团作甚?”
乳母急了,腿脚不便慢吞吞又急匆匆往回走,眼看要摔:“快去,你帮我找,我们公子就盼着吃呢。他虽不得小将军宠爱,可也是主子,你们不能欺负人呀。”
厨娘来了气:“好好好,我倒要去看看谁偷你的青团。”
厨娘刚一跨进厨房,乳母当即蹿去那泔水桶前,胡乱抓了一把药渣攥进手心。
晚间秦知安置,乳母故意说他腿疼,借故要给他捏捏腿,与他在帐子里说话。
“瞧那两个丫头,仗势欺人得很呢,将军府好似是她们家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却是一步不能乱走,跨个门槛还得厨子点头,欺人太甚。想来她们的主子也是个作威作福的妖精,靠着假柔弱得了乾元的心,暗地里尽是坏心眼子。难怪少夫人斗不过他。”
秦知手上捧着帕子,帕子里包着乳母偷得的药渣。秦知凑鼻子闻,苦涩药味儿冲得很。
乳母替他揉腿,看着秦知嘀咕:“比不得我们家公子,知书达理温润如玉,是真君子,表里如一,一点不作假,终归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哥。”
秦知竖起一根手指,又指帐子外:“嘘。”
乳母顿了片刻,压低了嗓音:“我前几日去,还听那丫头说她们家公子碰不得藏红花。你可知何种人碰不得藏红花?”
秦知摇摇头。
乳母附耳过来窃窃私语。
秦知听完,瞪大双眼,瞠目结舌,忙指了指自己肚子。
乳母点头。
秦知半晌回不得神,捂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他这么好命么……”
乳母苦口婆心规劝:“公子,警醒着些吧。”
秦知抿唇不语,良久:“明日去姐姐那儿请安,我求求她带我回一趟国公府看看,就说我想念舅舅与舅母了。”
乳母满意了,拍拍他手背:“这才对。”
*
王一博今日下衙后没去军营,紧赶慢赶回了将军府,直奔北苑。北苑的屋子各处门窗都敞开着,王一博一见就皱眉,怕肖战又染风寒,开口欲斥责下人。
肖战拦住他解释:“好啦,是大夫嘱咐我病好后记得屋里通风,别闷了病气。我也是等这会子天热起来才叫人开门开窗的。”
王一博看着肖战手边那碗粥:“素琴说你今晨没吃?”
“这几日的药喝得多,不太吃得下。我早上溜达一阵子,现下能吃得下了,只是粥太烫,放着凉一凉。”
王一博端起粥来试一试,是有点烫,遂吹凉一勺子喂给肖战:“好好吃饭,莫空着肚子。”
王一博一喂,素琴劝了半天都不肯吃的肖战乖乖咽下那一勺粥。
“卢凌信中所说陇右道之事,你去查了吗?”肖战边吃边问。
“派了我亲信,昨日启程,快马赶去。等他回来,若真有异,我再找莫东光商议。”王一博一勺一勺喂肖战。
“嗯,但愿没事。陇右道地处西北边陲,挨着外族,万要安定,不然有你们这些武将发愁的。”
王一博搅了搅粥,舀了一勺鱼肉喂给肖战:“临近中秋,入秋后又是太皇太后生辰,渝州那几个犯官尚要秋后问斩,若无大事,这两个月朝内应当是顾不上西北。”
肖战吃一惊:“渝州那几个官儿,要问斩了?”
“嗯,是,主犯诛连九族,从犯满门抄斩。”
肖战想起那些贪官家中妻小,愁眉苦脸:“他们罪有应得,被牵连者又何其无辜。”
王一博喂完最后一勺粥,放下碗:“地方宗族盘根错节,既荣华显达时一门共荣,落魄潦倒时也该共辱共苦。古来的道理。”王一博卷了蚕丝巾替肖战擦嘴角,“被牵连者无辜,当初贫病交加食不果腹命丧黄泉的百姓也无辜。天下无辜者众,算不清这笔账。”
肖战明白其中道理,虽心有戚戚,也无话可说。
王一博安慰他:“不想这些,快到中秋了,想想今年中秋怎么过。”
肖战摸着肚子,茫然道:“我去年是在别苑过的,今年我是要去赴家宴吗?”
王一博思量几许:“先不急,今年多了两个人,家宴上必定人多眼杂,你还是要当心些。我回头去与母亲说,你在北苑呆着,我席上早些走,回来陪你。”
肖战叹气:“有了孩子,我总觉得我你小心过甚,我都多久没去长辈跟前请安了?我听长荣说,那两个就常去。请安我不去,家宴我也不露面,我失礼太多。”
王一博不以为然:“礼数以后再补,眼下你安危要紧。”
看肖战还顾虑重重,王一博将他揽过怀里来,语重心长安慰:“阿赞,于我而言你的安危最要紧,祖母与母亲定然也都放心不下你。我不想你有一丝一毫差错,你顾好自己的身子,旁的分毫不必多想,有我呢。知道么?”
闻着鼻端牡丹信香,肖战被王一博一哄便高兴了,窝在王一博怀里,笑吟吟点头:“那我中秋晚上备好茶水点心等你回来。”
*
转眼便到中秋,王一博上午待在北苑陪肖战,午后去了前厅。肖战让素琴去厨房去了面粉果干来,他在北苑和面包好月饼再送去厨房烤。如此等王一博晚上回来,就能吃一口他亲手做的月饼。
两人在外屋和面,蜜饯来捣乱,被扬了一身面粉,嗷呜直叫唤,逗得满院子哈哈大笑。最后闹够了,一个小丫头抱它去洗澡。
忙到辰时,月饼送去烤,巳时热腾腾地被送来。肖战怕王一博宴上喝醉,叫人备好醒酒茶。
肖战肚子饿,等不得王一博回来陪他正儿八经吃几口菜,就让素琴先传了一碗馎饦来。他稀里哗啦吃得开心,院外惶急慌忙来了一个人,竟是赵长千。
赵长千进来见礼,额头一层汗:“公子,怕是要你去前厅一趟。”
肖战放下筷子,满腹疑惑:“怎么?不是要我在这儿等你家小将军吗?”
赵长千擦擦额头的汗:“公子,时辰不等人,你先行更衣随属下出去,路上属下与你细说。”
肖战急匆匆更衣罢,出了北苑上轿辇,随赵长千往前厅赶。
路上赵长千交代原委:“今日中秋夜,宫里来了内官赐菜,皇上赐了小将军,太皇太后赐了府内亲眷。”
“那怎还要我去呢?”肖战着急问道。
“怪就怪在这儿,依太皇太后行事,按理说应当只赐太夫人、老夫人、少夫人,顶多加上秦知公子。可今晚,太皇太后还赐了齐姑娘与公子你。懿旨已宣,内官在等,公子不得不露面。”月下,赵长千面色凝重,“公子,你有孕一事,怕是瞒不住了。”
肖战听罢愣神,魂不守舍放下帷帘,捂着肚子心事重重。
轿夫脚程快,不出一炷香到了前厅,肖战下轿,在厅外犹豫片刻,壮起胆子跟着赵长千进去。
厅内人都坐着等,内官被王一博请去上座。太夫人、老夫人与王一博、李茹茹、王一禄依旧坐于往常序次。下座多了两人,左手边是一个圆脸杏眼的姑娘,肖战猜她便是齐姑娘。右手边是一个年约弱冠的公子,目光闪躲,瞧着胆小,当是秦知。
肖战挺着个肚子跨过门槛,登时满堂目光不约而同移来他身上。李茹茹面上有一瞬的瞠目结舌。秦知怔愣过后,急忙低头,抿紧双唇。
肖战顿觉如芒在背。
上座那内官微讶过后笑说:“小将军府上竟是要添丁了,可喜可贺,洒家这厢先行恭祝小将军儿女双全。”
王一博浅笑回敬,过来扶肖战跪下,小声说:“听宣过后,记得谢恩。”
那内官也不耽搁,夸了几句,传过太皇太后话,命身后小内侍碰上一碟子汤络绣丸:“公子,接菜吧。”
肖战双手捧过,交予下人,叩头:“草民,万谢太皇太后恩赏。”
内官抬手要他起来,笑道:“既有身孕,就不必久跪。”
“草民多谢内官体恤。”肖战低着头不敢乱看。
内官笑着与王一博寒暄:“打搅了小将军的团圆饭,洒家就不多留,中秋月圆之夜,小将军和家里人好好相聚。待数月之后添丁之喜,记得知会洒家一声,洒家人不到礼也到。”
王一博应下,亲自送走内官。
待前厅只有府内众人,肖战小心翼翼问王一博:“小将军,我先行告退了?”
王一博握住他手腕,脸色并不好,斩钉截铁:“不必折腾,你过来,坐我身旁。”
众目睽睽之下,王一博揽着肖战扶至他身边入座。李茹茹在另一侧,越过王一博偷看肖战高高鼓起的肚子,目光扫过下座两人,似笑非笑看好戏。
王一博不说话,冷眼审视下座二人。满堂鸦雀无声。那齐姑娘悄悄自赐予她的那只黄金鸡上扯一只鸡腿埋头吃,并不多理会王一博的目光。
秦知如坐针毡,愣愣盯着面前五生盘不敢吭气。
半晌,还是老妇人开口打破僵局:“来人,快给肖公子添一副碗筷。一博,别愣着,团圆饭该好好吃。”
肖战饭桌上总察觉若有若无的目光飘来他肚子上,自有身孕以来,头一次众目睽睽挺着个大肚子,真觉得坐立难安。
前厅人都闭口不言,老夫人食不知味,冲儿子使了眼色要他多说说话。王一禄得娘亲眼色,兴冲冲开口:“嫂子,数月不见,你如今身子可好?腹中孩子可闹腾?”
一句“嫂子”,叫肖战一哽,险些被呛。李茹茹挑了眉,饮酒遮笑,偷觑肖战脸色,又去看秦知。
老夫人无奈,打断自己四六不着调的儿子,瞧向李茹茹:“乱叫,你长嫂坐在那头呢。”
王一禄只记得从前兄长叮嘱他唤肖战作“长嫂”,却忘了眼前有外人,一时失言,直挠后脑勺干笑。
肖战坐在王一博身旁,答话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老夫人只好亲自问:“阿赞,你近来吃睡可还顺当?听说前几日你着风寒,要紧么?”
肖战这才能接话:“回老夫人,近来吃睡都顺当,前几日是不慎吹凉风淋秋雨受了冻,吃了几顿药已好得差不多。多谢老夫人关心。”
“那好那好。”老夫人拿起帕子沾嘴角,“既然病未好透,也该早些休息。吃过就尽早回吧。”
终于有借口先走,肖战求之不得,又吃几口,忙起身告辞。
临走时路过秦知面前,肖战特地走慢了些,仔细嗅他信香。果真与自己的桃花香有几分相似。肖战不经意一眼,恰与他四目相对。
秦知目光滑过他的肚子,垂眸避开他眼睛。肖战瞧出秦知不高兴,可他又不曾惹人,与他何干。收回目光,肖战头也不回出了前厅,踏入夜色。
肖战回了北苑,不出半个时辰王一博便紧随其后回来。回来之后王一博坐在院中,二话不说叫来素琴、长荣,和常给肖战煎药的丫头,罚三人跪在他面前。
肖战追了出来,叫人搬一张椅子摆在王一博身边。
“这是如何了?一回来就发脾气。”
王一博目光冷沉,问长荣:“我说要你找个由头拦住秦知别去厨房,你可有照办?”
长荣不敢再挂着那张笑面,磕头认罪:“小的拦住了秦知公子,又与管家通了气儿换走他几个下人,日日看着,他确实未再去厨房。”
“他没去,他房中下人一个都不曾去吗?”
长荣顿了顿,小心答道:“他那个奶母嬷嬷去过几次,厨子们头两次都拦着,可架不住那老嬷嬷总打着秦知公子与少夫人的名头来纠缠。都是下人,厨子们不好得罪人太过,后来放她进厨房了。可厨房每次都是等素琴他们煎过药做好点心走了才放进去。公子的药炉也一直严加看守,一步不准人近。”
“她打着李茹茹与秦知的名头,你不会吩咐人也换个更大的名头拦人?我让你拦秦知,你就当真只拦他一个,诸事都要我教,你便是如此办事?”王一博沉声问。
长荣求饶:“小的知错,小的愚笨,请小将军责罚。”
轮到素琴,肖战想求情,被王一博一记眼刀止住。许久不曾见王一博这般神色,肖战亦被唬住了。
王一博问素琴:“你去厨房给你主子做糕点,遇见过几回秦知,遇见过几回那老嬷嬷?”
素琴被吓得话说不利索:“两……两回。头次做米糕一回,做好了出院子碰上秦公子和他手底下仆妇丫头。第二次……第二次是去做贵妃红,听厨房大娘说她在院子里等着。”
“你可有与他们说话?”
素琴摇头似拨浪鼓:“没有,没有,我都是跟身边丫鬟厨子说话,不曾理会他们……小将军……饶命……”
“那你与身边丫鬟厨子都说了什么?”王一博质问。
素琴绞尽脑汁回想,与身边已抖如筛糠的煎药小丫头对视一眼。
“说话。”王一博又道。
素琴与小丫头浑身一震,一五一十将那几日在厨房说过的话,凡能想起的尽数倒出来。
王一博眉心紧锁,听完,问:“你明知她在门外,还高声言语,是嫌旁人听不见吗?”
素琴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说,为何要在厨房高声喧哗。”王一博斥问。
素琴直叩头:“奴婢知错了,知错了,奴婢因在公子身旁伺候,沾公子的光做了大丫鬟,得意忘形,知那老嬷嬷等在外头不能进厨房,觉着奴婢能在厨房里做点心很长脸面,一时犯浑,故意想叫她听见……”
“狐假虎威忘乎所以了。”王一博弯腰下来,轻声问,“是吗?”
“奴婢不敢……”
王一博微微眯眼:“我宠的是你主子,不是你。我让你沾他的光做一等女使,是叫你贴心伺候,替他看管手下仆从丫鬟,防微杜渐,不是纵你狗仗人势。”
素琴用力点头,泪如泉涌,打湿袖子。
王一博靠在圈椅上,深呼一口气平复怒气:“一个二个不知天高地厚,有令不尊谄上骄下,今日我不罚你们对不起你们做的事。”
肖战扯了扯王一博的袖子。
王一博睨过来:“下人有错就罚,我早教过你。你有身子,我今晚不会让院中见血腥。若放从前,他们三个绝逃不过今晚,知道么?”
肖战默默收回扯王一博衣袖的手。他怎不知从前的王一博是如何模样,纵使王一博如今在他面前再和颜悦色,也依旧是宣平府之主,说一不二的小将军。
肖战小声求情:“勿伤性命。”
王一博忍了又忍,到底不忍心拂了肖战的好心:“你们三个,各罚三个月月银。自明日起长荣不必来北苑当值,叫你哥哥派新人来替你。至于素琴,今晚先随他们两个院中跪两个时辰,再由你主子发落。”
等问责过几人,回了屋子,肖战忍不住又替他们三个求情。
王一博忍无可忍,训肖战:“我今日是在教你如何治下,没杖责发卖他们几个已是顾念你心软。你仔细看着学着就行,莫要再求情添乱。”
肖战倒醒酒茶递给王一博,帮他消气:“我只是觉得他们罪不至此。”
王一博险些气笑,无奈之下苦口婆心:“阿赞,我知你对下人心软,纵使责罚也都不痛不痒。可你要记得,管束下人,不仅要教他们如何仔细当差,更要教他们怎样行事做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宣平府树大招风,更该爱惜羽毛。若府里上下不严加规束,难保他们不会借你权势在外为非作歹。待东窗事发,全是主家的把柄。”
肖战默了半晌,无言以对:“这次确实素琴有错。”
王一博一想起宫中已知肖战有孕,就头疼不已,揉着额角无奈道:“等他们再跪上一跪,你若实在不忍,就出去唱个红脸叫他们起来,借由此事收拢人心。”
肖战惊喜,刚想替素琴谢恩,就被王一博恨铁不成钢刮了鼻尖:“这叫恩威并施,懂了吗?”
*
中秋夜宴风波过后,肖战有孕一事彻底瞒不住。肖战数月深居简出,乍一露面就有了个五个多月的肚子,着实叫全府上下大开眼界。
肖战本想着既然有孕一事府中皆知,就不必藏着掖着,能回东苑住。王一博万万不放心,不肯放人,继续留他在北苑。
南苑里秦知与齐姑娘不知为何被罚禁足半月。肖战不知王一博借了何种罪名罚他们,但他们被罚了禁足,倒方便了肖战。
肖战安心继续留于北苑养胎,没事读读杂书,替老夫人算算账本,闷了就出北苑,去向长辈请安,为补上前几个月的憋闷,再满将军府到处闲逛,没事去厨房露一露手艺,比之从前自在舒畅了千百倍。
素琴中秋夜被罚过,安静稳重许多,好似一夜长大,少了几分从前的不谙世事傻里傻气。
长荣许久不曾来北苑,肖战向长富打听,知他被罚思过一个月,一个月后方能回北苑继续当值。
渝州贪墨罪臣家眷已押送至京。王一博领了圣旨,忙于发落渝州犯官家眷,先行刺配流放从犯旁支。待月底再行问斩主犯从犯的本家宗族。
肖战的自在日子过了有半个月,眼看肚子往六个月去,越发笨重起来。金嬷嬷闲来无事,亲手缝制了几件小衣裳,替太夫人全一全做曾祖母的心意,肖战去请安时拿出来给他挑。
“这都是几件里衣,孩子落地在冬天,我再缝几件袄子。”金嬷嬷摩挲那几件小衣裳,笑道,“我托太夫人之福,一生顺遂,有儿有女,儿女如今也各自成家,也算长寿,忝以全福人自居,给小少爷添一添喜气。”
肖战拿着那几件衣裳在肚子上比划,感激不尽:“金嬷嬷,入秋天干物燥,我懂一些方剂,这几日正巧又常去西苑,就去大夫那儿替祖母和您配几副清火安神的饮子。”
金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如此,老婆子我有口福了。”
太夫人与金嬷嬷年岁都大,替她们备饮子的方剂应当慎之又慎,肖战为尽心意,跑了好几趟西苑,与大夫一起挑选药材。
花了三四日定好方剂,肖战欲亲自先熬一盅送去,用过早饭带上素琴和两三个丫头去西苑。
快到西苑时,肖战被西苑的侍卫拦住,说是李家二公子入府拜访,给姐姐送几坛御赐好酒。南苑与东苑是女眷居所,外男不得入,小将军又尚未下衙回府,少夫人出面挑在西苑亭台会客。
那李家二公子,肖战曾有一面之缘,瞧着不是个好人。肖战不好冒险去西苑与他撞见,就嘱咐侍卫,等人走了就来知会他。
*
秋高气爽,将军府桂花满树,秋菊争艳,李茹茹命人在亭中摆上新做的糕点,又叫人支一只陶壶煮茶。
将军府厨子手艺一绝,李宴赏花吃点心,好不惬意。
秦知陪在一旁替二人斟茶。禁足半个月,他今日方被放出来,人消瘦了些。
待茶凉一些,李宴执盏细品,打量秦知,怜惜道:“瞧秦知哥哥,人都瘦了,是在将军府吃了多少苦。”
秦知垂眸不语,眸中苦涩。一旁乳母心疼得默默叹气,欲言又止。
李茹茹不以为意:“过几日我带他出府逛逛,四处散心,胃口好了肉就长回来了。就如那个齐姑娘,能吃能睡心宽自在,比刚来时脸圆了一圈。秦知该跟她学学。”
李茹茹拿一块桂花酥递给秦知:“吃吧。”
秦知刚要吃,就听李宴冷笑:“跟她学什么?学着胡吃海塞吗?坤泽嫁了人不想着讨好伺候乾元,净想着吃算什么道理?等吃成一头猪让男人看着就倒胃口,还怎样传宗接代?”
秦知咬进嘴里的桂花酥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李茹茹隐隐有怒,没好气道:“倒胃口的是你,你能少说些话吗?”
李宴被呛声,多有不服:“嫌我倒胃口,怕是因戳了你的痛处。”
“也只在你眼中,传宗接代是所谓痛处。”李茹茹反唇相讥。
秦知急忙忙劝阻:“少夫人,喝茶。二公子,喝茶。”
姐弟俩拌了嘴,都不说话。李宴喝几口茶,吐去地上:“寡淡。”
倒空了杯盏,李宴勾勾手要身后随从将本要送李茹茹的酒拆封,斟满一杯:“身为胞弟,听闻你俩在将军府受了委屈,本还想带上好酒探望关切,撑个腰,没成想你们都不待见。既不稀罕我来,酒我自己喝,不送你们。”
李茹茹咬牙忍了片刻,难压怒气,呛声:“你是哪门子的探望关切?冷嘲热讽罢了。你又撑哪门子的腰?区区五品荫官,来当朝三品将军府中撑腰?敢问除却李家二公子的身份,你在朝中还有立足之名吗?”
李宴怒而拍案:“你说的什么废话!我是你亲弟弟,你帮不得我便也算了,张口闭口不饶人,有你这么做姐姐的吗!荫官又如何?王一博不照样袭老将军官位才做得将军?有国公府在,我往后不愁只手遮天,眼下再是五品,总好过你那谋反早死的旧……”
李茹茹倾身一巴掌甩在李宴脸上,浑身发抖,目眦欲裂。李宴被吓住,住了嘴。
合香上前扶住李茹茹,替她顺气。秦知闷头不语。
良久,李茹茹咽下胸中一口气,嗤笑:“你好大的口气。有国公府又如何,凭你那点子本事,朝中有几个真心肯信服你?王一博与你年岁相当,虽袭官掌军,营中何人不信服他?你与其整日招猫逗狗四处捣乱,算计旁人家后院,还不如多费心思学学立身本事,为朝廷效力。”
李宴寸步不让,扯了扯嘴角:“你倒很向着他说话,那怎成婚几年一儿半女都生不出来?”
李茹茹第二巴掌又要甩来,被李宴拦住手腕。
李茹茹抽回手,片刻也懒得多留:“今日见也见过,你赶紧滚回去,与父亲母亲说我这个女儿过得自在,不劳娘家费心。今日将军府主君未归,你纵使是我胞弟也不该多留,往后你姐夫不在,你也少来。秦知,替我送客。”
李茹茹硬撑着一口傲气,昂首挺胸带上合香与其余几个丫鬟扬长而去。
秦知想起身送客,李宴却赖着不走,仰头灌了好几杯酒,不够解气,拽了小酒坛过来咕噜咕噜往喉咙里灌。
“二公子,赶紧回吧,我送你去府门口。”秦知规劝。
李宴摔了酒坛子,恨恨啐道:“她早忘了她姓李,满脑子都是那个姓周的。不是恨极了我那姐夫吗?今日替人家说话倒讲得开心。不过是个功高震主的狂悖之徒,我倒看宣平府能嚣张几天。”
“二公子,慎言。”秦知小声说。
李宴坐在石桌前生了好一阵闷气,起身往亭子外走,瞅了秦知肚子一眼,埋怨:“不争气,那姓肖的,说怀就能怀。你们姐弟两个,空有肚子,连个蛋也生不出。我若是王一博,也不稀罕宠你们。”
秦知默默听训,不敢辩解。
身旁那乳母不禁替主子叫屈:“二公子可冤枉我家公子。小将军日日被那肖公子迷住,从来不来南苑,叫我们公子哪有本事怀孩子啊。”
“阿妈。”秦知拉住乳母,又催李宴,“二公子,快晌午了,舅舅舅母一定还在府上等你回呢。”
李宴走在路上,酒意渐渐上涌,招乳母上前:“你说,我姐夫怎么不来?你家公子在将军府的委屈,一五一十告诉我,我替你们做主。”
*
肖战留在北苑不远处闲步散心,等了几盏茶工夫,西苑来人通传,说少夫人送客,李二公子已走了。
煞神总算走了,肖战高高兴兴带上素琴去找大夫取饮子方剂。他前几个月几乎足不出户,实在憋闷太狠,如今不怕费事,事事都爱亲力亲为,自己跑前跑后。
去西苑取了大夫包好的方剂,一行人结伴去厨房熬饮子。
“素琴,去了厨房,我来熬饮子,你做一屉金银夹花,我们中午带去太夫人那儿,一道吃。”
“好。”素琴搀扶着肖战,叮嘱,“公子走慢些,这么大的月份,不能再风风火火了。”
肖战这方想起来自己的肚子已五六个月了,忙放慢脚步:“哎呀,我从前疾步而行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几人就快走到厨房,忽听身后有人唤他:“肖公子留步。”
肖战疑惑回头,不远处站着个人,身旁跟了一个嬷嬷一个丫头,正是秦知。肖战记得他该是在禁足。
素琴如临大敌,当先一步挡在肖战身前。肖战身边几个丫鬟全都严阵以待。
肖战拍拍素琴胳膊要她让开,扶着后腰上前两步行礼:“见过秦公子。”
秦知以为肖战会倨傲无礼,肖战却向他行礼,有些出乎意料。秦知赶忙回礼:“见过肖公子。”
方才秦知送李宴到府门口,李宴忽然说有坠子丢在了西苑,腰坠贵重,非要回来找。秦知不得不陪他折返。
回到亭子处,坠子没见着,几人四处瞎找一通一无所获。秦知正要劝李宴快走,却见远处来了一群人。李宴目力佳,一眼瞧出丫鬟小厮簇拥的那人肚子高挺,是个有孕的。
王一博府上有孕的,可不就只有那位肖公子。李宴心血来潮,拉秦知藏身树后,催他去拦住肖战。
“也不要你如何,就拦着他,寒暄几句,若他信你,将他带过来。”
秦知唯唯诺诺:“二公子,此事恐怕不妥。他是小将军的妾室,此处又是将军府西苑,主人家不在,二公子不便逗留,还是尽早走吧。”
李宴酒意越烧越旺,横眉怒目要发火:“你去还是不去?你若上前寒暄,说不准他不肯过来,我也就作罢。你若不肯去,我亲自去拦。”
李宴作势要走。秦知胆战心惊拦住他,硬着头皮去追肖战。
此刻肖战就站在面前,二人之间隔了几个下人。
肖战悄悄与身后一个小丫头说:“你带上方剂先送去厨房,再赶紧去东苑找金嬷嬷,就说我在西苑与秦公子叙旧,一会子就亲自送去。若太夫人嫌耽搁,就派人来催我。”
遣走小丫头,肖战一手支腰一手扶着肚子,从容笑问:“随意走走未曾想这么巧,遇上秦公子。秦公子近日可好?”
秦知往前走几步,被肖战的下人挡着。秦知答道:“我被小将军罚禁足,今日才放出来。”
肖战记得王一博说过秦知性子软好拿捏,遂也不怕他:“西苑风景不错,秦公子既出来,可在此处赏赏秋色。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奉陪,告辞。”
肖战转身要走。
“留步。”秦知叫住肖战,“西苑秋景是不错,不知肖公子可有兴致随我一起看看?”
肖战推脱道:“实在失礼,秦公子,我方才说了,我还有要事在身。”
“那……既然遇上也是有缘,我正好也要往那处去,不如同行一段路。”秦知又想凑去肖战跟前。
素琴不知这人为何非要贴着肖战。肖战如今身怀六甲,丝毫马虎不得,素琴不知他安什么心,牢牢挡在肖战面前,寸步不让。
秦知过不去,微窘:“肖公子这么嫌弃我吗?”
肖战不想多留,作揖:“秦公子言重,实在是我急着去给太夫人煎饮子,太夫人等着喝呢,告辞。”
肖战又要走,忽地身后冲出来一人,呵斥:“你给我站住!”
肖战微不可察蹙眉,不卑不亢回身,行礼:“草民见过二公子。”
李宴三分醉三分怒,一步一步上前,脑中尽是先前李茹茹奚落之言,更添恼火,咬牙切齿:“你可知你在与谁说话?”
肖战作揖更低:“草民见过李二公子,草民失礼,万望李公子勿要见怪。”
李宴冷哼:“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何不与你见怪?”
肖战不知这个李宴什么毛病,在别人府中胡搅蛮缠,只好搬出王一博来抵挡:“回二公子的话,我家小将军处置军务尚未回府,若二公子有要事相商,可去前厅稍待,管家定会安置妥当。”
李宴想起李茹茹亭中那番话,处处拿他与王一博相比,满心不服:“这儿是我姐姐姐夫的将军府,你个贱妾,敢端着主子的架子随意差遣安置我?”
肖战好汉不吃眼前亏,认怂:“草民失言,草民不敢。二公子去何处,该由少夫人与秦公子安置。”
肖战身后,一小厮趁人不备偷溜走去找西门侍卫。
李宴不依不饶,瞪着肖战:“既自知失言,不该赔罪吗?”
“草民知错,向二公子赔罪。”肖战又作揖。
李宴施施然站直:“嘴上说说不足礼数,若要诚心认错,就给我跪下磕个响头。”
素琴惶恐插嘴:“二公子,我家公子身怀六甲,跪不得,小将军说过……”
“你给我住嘴,一个丫头胆敢插嘴。”李宴冷喝道,“我姐夫说又如何?妾通买卖,自古律令低人一等,敢对当朝国公嫡子无礼,我就能罚。今日之事就算参去朝堂,也无哪条规矩说我有错。”
肖战扣住素琴的手腕,陪笑:“二公子恕罪,实在是草民赶着去给府中太夫人熬药,匆忙间才失了礼数。二公子大人有大量,切莫与小人计较了。”
秦知规劝李宴:“二公子,你喝多了。”
李宴这才想起身边尚有一个秦知。又问肖战:“你对我无礼不说,对秦知公子也全无礼数。他贵为太皇太后亲赐贵妾,邀你同行,你倒好,推三阻四。难不成是我姐夫教你,不必把太皇太后放在眼里吗?”
肖战烦不胜烦,只得又赔礼:“是小人不知深浅,怠慢二公子与秦公子,小人知罪。此事与小将军全无干系。”
“你也说怠慢,那还不跪!我今日还就不信,在你个贱妾面前不能争回脸面!”
肖战无可奈何,闭目吸气,屈膝跪下,以头抢地:“小人给二公子赔罪,给秦公子赔罪。”
霎时肖战身后丫鬟仆从跪倒一片。
“公子!”素琴挨着肖战“噗通”跪倒。
西门侍卫匆匆来迟,看见肖战跪在李宴面前,全都惊出一身冷汗,上前劝阻:“二公子,门外车马已套好,我等送你出去。”
李宴推开挡在面前的侍卫,几步上前。方才还与他作对的肖战此刻正跪趴在他脚边。李宴心满意足。
李宴趾高气昂站在肖战跟前,扯了扯嘴角,笑中藏刀:“今日也不是给你教训,只是要你记住,身为贱妾,官家子弟面前,没有站直腰的道理。记得以后夹起尾巴做人,莫仗着身上那点宠爱,目中无人以下犯上,忘了自己的身份。”
肖战跪在地上,额头紧贴手背,道:“小人知错,一时糊涂,有违礼法,冒犯了二公子,还望李二公子恕罪。”
素琴跪在肖战身边,看肖战曲着五六个月的肚子伏地而跪,急得冷汗直冒,想去扶他起来。肖战默默甩开素琴的手,偏头递给她一个眼神。
素琴不敢动了,红着眼眶陪肖战一齐跪。
“你可不止冒犯了我。”李宴招招手,“秦知哥哥,过来。”
秦知起初不敢上前,被李宴拉了过去,恰好正站在肖战脑袋前头,受了肖战的跪拜。秦知有些胆怯。
李宴俯视肖战后脑勺,冷笑:“抬起头来。”
肖战抬起头,迎上李宴与秦知的目光。秦知有些神色闪躲。
李宴指着秦知,道:“知你见识短浅,我今日教你认一认人。他是你家小将军领太皇太后懿旨纳进府的贵妾,你这种外室入门的远远难比。往后你见着他,虽不用日日行大礼,也要记得毕恭毕敬,明白吗?”
肖战又低头,答道:“小人明白。”
头顶,李宴稍稍弯腰,咬着牙沉声道:“嘴巴机灵,也要用对地方,少强词夺理。去别苑宣旨那日,我当得起你一跪,今日就也当得起。他是我的哥哥,自然也当得起你一跪。”
秦知轻轻拽李宴袖子。
几个侍卫牢牢挡在肖战身前。领队抱拳:“二公子,时辰不早,请吧。”
李宴站直,又复从容笑意:“我们知公子知书达理温柔贤良,不罚你跪,只是依照礼法,你要等知公子走了,才能起身。听见了吗?”
“小人听见了。”肖战叩头。
李宴拍拍袖子,却不急着走,原地等着,故意看着肖战跪缩在地。
侍卫看不下去,亲自要去扶肖战起来。
李宴一横眉:“怎么?你们将军府的侍卫,要帮着一个贱妾,沆瀣一气欺辱我们国公府不成?”
侍卫求情道:“二公子见谅,肖公子腹中尚有小将军骨肉,不可出差错。”
李宴与侍卫四目相对,两相不退。
“肖公子!肖公子!”金嬷嬷声音传来,眨眼之间,金嬷嬷跟着小丫头过来,“我们太夫人等许久等不来你的饮子,遣老奴来催。肖公子怎跪在这儿?”
金嬷嬷向李宴行礼:“见过李家二哥,老奴是宣平府太夫人跟前的婆子,受太夫人之命,来催肖公子送饮子。太夫人年事已高,等不得,请容老奴先行带肖公子走。”
李宴出够恶气,意犹未尽:“那便不送,替晚辈问太夫人好。”
金嬷嬷稳稳当当扶起肖战,与素琴一左一右护着他赶紧躲远。
一行人走不多远,素琴眼泪夺眶,忍不住哭出声。肖战急忙竖起手指:“嘘,小声些,当心把人又引来。”
金嬷嬷忧心忡忡问:“公子可有事?”
肖战摸摸肚子,摇头,笑着安抚:“我无事,好得很,天天儿调养溜达,身子骨硬朗。”
素琴泣不成声:“公子多精贵的人啊,喝粥烫了都是由小将军吹凉了亲手喂的,腰酸腿肿都是小将军亲自揉的,怎容得他欺负啊……”
肖战无法,只好先安慰素琴,替她擦去眼泪:“不哭了,今日见识了这位李二公子的嚣张跋扈,我反倒松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我不懂啊……”素琴擦眼泪。
肖战叹口气,说得云山雾罩:“可惜了李茹茹。”
可惜她这般女子,摊上这样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也幸亏她国公府,有这样一个弟弟。
PS “嘘,放那儿吧,凉一会儿我再喊他起来喝,好不容易哄睡着。”
“可不是么,走出门去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一回家来,就是个脑子转不动的愣子,好话坏话话里有话都听不明白,转个弯儿就听不懂了。”
【博肖】清茶烈酒(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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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不甜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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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战的戏,正式开拍。
肖战到达剧组的时候,时间还早,他们这部剧,有在京城取景的地方。
一个装修非常复古的四合院。
肖战打车来到剧组,远远的就看到楚栎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他掀了掀眼皮,淡淡睨了一眼,没怎么在意。肖战刚走到车边,就看到车门打开,楚栎从车上下来,面色有些微微的红,脖子上还有未遮掩住的深红色痕迹。
看到肖战之后,楚栎的眼底浮起浓浓的狠意。
“Sean,你会后悔的。”
他咬着牙说了一句话,肖战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楚栎看肖战不理自己,只觉得胸口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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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了掀眼皮,淡淡睨了一眼,没怎么在意。肖战刚走到车边,就看到车门打开,楚栎从车上下来,面色有些微微的红,脖子上还有未遮掩住的深红色痕迹。
看到肖战之后,楚栎的眼底浮起浓浓的狠意。
“Sean,你会后悔的。”
他咬着牙说了一句话,肖战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楚栎看肖战不理自己,只觉得胸口的怒火更浓,他挡住肖战的去路,“如果你现在同我和好,我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对你好。”
他说完之后,空气忽然寂静下来。
肖战终于正眼瞧他,视线懒懒的,带着一丝揶揄和凉意,“台词记住了吗?”
楚栎:“……”
肖战继续幽幽道,“一会儿可别连台词都记不起来,那就太丢人了。”
楚栎硬生生忍住怒意,“别忘了你的演技是谁教的!”
肖战笑的更开心了,他睨着楚栎,浅浅道,“那么楚影帝,做0的感觉如何?在金主面前是真情流露还是全靠演技啊?”
他说着,把楚栎的衣领扯开一些,露出那些暧昧的痕迹。
楚栎:“!!!”
他握着拳头,就看到肖战已经转身朝着片场走去!
楚栎望着肖战的背影,眼神越发阴狠。
楚栎的手机突然响了,看清那串号码后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诚惶诚恐的按下了接听键:“李…李总……”
“叫你不要去招惹Sean,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阴恻的声音传来,楚栎的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废物东西,事情搞砸了有你好看的……阿阳去剧组了,你过去找他一下。”
“是。”
*
第一天在剧组的肖战,完全沉浸在剧本中,几乎完全屏蔽了外界的消息。
直到晚上——
当他在换衣间换衣服的时候,听到外面的那些助理们之间的谈论。
“哎,你们看到网上的那些消息了吗?”
“关于肖战的是吧?我也看到了!没想到啊!这个人简直太有心计了!”
“就是啊!我之前对他还挺有好感的,没想到他竟然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来勾引我男神!”
“简直太恶心了!我之前还觉得那些传闻说他勾引导演是假的,是污蔑,谁知道竟然是真的!他的人品算是绝了!”
“真心地,他勾搭哪个导演都行,但是他这次勾的是老娘男神!这怎么能忍?!”
肖战听着这些人肆无忌惮的骂着他,缓缓的推开换衣间的门,走到最为义愤填膺恨不得撕烂他的那个人身后,幽幽开口,“看来你很了解我,那你说说,我的人品怎么样?”
那些人原本正谈论的肆意,结果却被正主逮到,瞬间脸色变得调色盘一样精彩。
她们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一窝蜂的钻出了换衣间。
肖战想到刚才她们骂他的话,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果不其然。
【肖战王一博】
这一条几乎呈现爆的状态,在热搜的第一条高高挂着。
肖战的眉头,在目光触及到王一博的名字时,微微的皱起。
为什么他会跟王一博一起上热搜?
点开那一条微博。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营销号的微博—— “听说肖战得到角色,是因为和王氏集团总裁王一博之间不为人知的关系,你们觉得呢?”
在这条微博下面,有几张照片,所有都是昨天晚上肖战和王一博在一块的照片,甚至还有王一博公主抱肖战的照片。
而其中好几张,都是肖战支撑不住身体,扶着王一博的姿势。
这些,落在大家的眼中,就变成了肖战死缠烂打纠缠投资人。这样劲爆的消息,一被爆出来,就彻底的炸开。
下面评论的人,几乎都是在骂肖战。
“哟!怪不得签到了百香娱乐,原来有这么亲密的关系啊!”
“怪不得王总拒了那么多女明星女网红,原来是个同性恋啊。”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新人,怎么可能直接就拿到这么好的资源,看来他的床上功夫不错,能把你们的男神伺候舒服!”
“我就说这人没有那么清白,一个个还不相信,那些脑残粉赶紧看清楚吧!”
那些极少的肖战死忠粉,一旦开口一句话,都会被那些人炮轰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短短半天的时间,这件事情就彻底的爆发出来!
根本控制不住的趋势!
“还没有作品呢,就一次又一次的上热搜,没有实力,乱七八糟的新闻倒是一大堆,这种人简直太恶心了吧!”
“先是爬导演的床,接着又爬投资人的床,这个公交车开的可真快啊!”
……
就在事态最为严重的时候。
网络上又爆出一段音频,是肖战和楚栎在剧组的那段对话,经过消音处理,将肖战塑造成一个嚣张跋扈、口无遮拦、不尊重前辈的形象。
舆论的风向再次转向到肖战仗势欺人上!
一瞬间,肖战,品行低劣,道德素养低,作风不正,恶心,这些消息瞬间在网络上开始大肆的蔓延!
在肖战刷到这条音频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看来,楚栎和李沐阳……联手了!
李沐阳就是上一世,出演顾泽云的那个流量小生,在娱乐圈的资源特别好,虽然本身没有演技,但是人家背后有人,想要什么剧,就能得到什么剧。
看来这次肖战抢了他的资源,已经引起了李沐阳的报复。
肖战刚划过去,打算往下看,一个电话就忽然打进来。
“喂,导演。”
陈然那边快要急疯了,他看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立刻给肖战打电话,然而,听着他的声音,明显不怎么在意的感觉。
“网上的消息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被拍到了?!”
陈然隐约知道肖战和王一博之间的关系,因为之前是王一博直接把男主角定下来,送到他的面前。
虽然最初陈然也非常不满意,但是现在的肖战,已经成了他眼中最合适的角色,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肖战轻笑一声,“陈导演,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还被拍到了,你就这么笃定我和他有什么密切的关系?”
那边的陈然愣了几秒,更加的急躁,“你的意思是,你们没关系?!”
肖战没说话,就听到陈然炸毛的开口,“这就完蛋了!原本想着你和王总关系不浅,这种时候还能出来澄清,现在倒好,你们没关系,人家怎么可能会给你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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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小两口喜提第一个双人热搜🎉
《午夜凶零》 8
灵异契约
老规矩,看到雷点自动退出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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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师兄披着月色回到门派老家,拖着一个行李箱,推开沉重的大门,挤了进去,老远就喊:“师弟!”
在窗上坐着的肖战惊慌失措,连滚带爬跳进了屋里。王一博正正落下笔,看着肖战冲进自己的附冢,忽的就没了踪影,不禁发笑。他慢条斯理整理好纸笔,说:“你好好躲着,千万别出来。”
肖战在附冢里一头雾水,听到外界细碎的声音,知道王一博还在,便抖动了一下,或许是回应,或许是反驳。
他抱着臂在附冢的无限空间里打转:“……说得好像你师兄回来是捉奸的。”
王一博迎出去,师兄正往这边来,微微一笑,...
灵异契约
老规矩,看到雷点自动退出
·
隔日师兄披着月色回到门派老家,拖着一个行李箱,推开沉重的大门,挤了进去,老远就喊:“师弟!”
在窗上坐着的肖战惊慌失措,连滚带爬跳进了屋里。王一博正正落下笔,看着肖战冲进自己的附冢,忽的就没了踪影,不禁发笑。他慢条斯理整理好纸笔,说:“你好好躲着,千万别出来。”
肖战在附冢里一头雾水,听到外界细碎的声音,知道王一博还在,便抖动了一下,或许是回应,或许是反驳。
他抱着臂在附冢的无限空间里打转:“……说得好像你师兄回来是捉奸的。”
王一博迎出去,师兄正往这边来,微微一笑,“很晚了,还以为你歇了。”
王一博摇摇头,师兄从袖子里摸出乾坤袋来,在里头掏来掏去,“电话里你说需要这些,是发生什么了吗?”
王一博接过三本又旧又厚的典籍,小心地捧在怀里,“有些亡灵的种类没想通。”
男人塞了塞乾坤袋,打量了他两下,说:“如果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可以传唤灵识找师父。”
王一博看了几眼这三本书,闷声闷气地搭理,“好。”随后抱着书就往自己卧房走,走到门了口才想起来,扭头说:“师兄早点睡。”
师兄愣愣,莞尔,“行。”
王一博的卧房门关上。师兄拉了拉拉杆,往自己卧房去,边走边自言,“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
·
关了灯,王一博侧身,窗户前赫然站了一个人。肖战蹭着角落看隔壁院子,没窥出个所以然,扭身顺着夜风往王一博身上卷过去,“诶,你师兄专程回来给你送这本子?”
王一博早已被他这样纠缠惯了,习以为常地掀开蒙了他双眼的阴气,往床上坐,“不是,他回来是结婚。”
肖战飘乎着挨他,“他不是去游历了吗,谈恋爱去了?”
王一博搂着他的腰让他别靠自己这么近,推了推,“家里给定的娃娃亲,再多的我也不知道。”
肖战迅速换了一边,随着王一博躺下去而扑在他身上,“娃娃亲?做你们这门的还有人要啊。”
王一博沉默了一下,“你好像不太会说话。”
肖战不在意,“实话啊,我们这些门派都不太容易找到对象的。你师兄要结婚了,你呢?我还不知道你的感情史。”
王一博木木答:“当然没有你那么丰富多彩。”
肖战丝毫不谦虚,“那是自然。”
凉凉的肢体裹挟着王一博,王一博硬塞了被子在他俩中间,肖战又重新拥着他,在他身上仰着脸问他话,“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真假,二十三了呢。”
“没有,做我们这些的不好找对象。”王一博搬出了肖战实话实说的原话。
“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空气仿若都滞了一秒,王一博回答:“男的,不然我跟你是……”
肖战笑了笑,继续说:“有意向找对象吗?”
“和你契约解除之后再说。”
“还挺专一。”
“你说实话,”王一博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肖战,“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怎么收尾。”
肖战叹气,“真没想过,你收不了我,渡不走我,会有人渡得了我的,我都流浪千百年了,还怕后面的日子吗。”
“你和你师父的转世见过面了吗?”
肖战躺在他脸旁,“见过。”
“就偷偷看着?”
“没,他看到我了。”
王一博微微一笑,“他不害怕你?”
“……”肖战想了想,“大概吧。”
“你跟他续前缘了?”
肖战说:“我觉得我只要能和他站在一起,交流过,有共同语言,我可以陪着他,就算是续前缘了。”
“那有吗?”
“有,所以我很满意了。”
王一博莫名觉得心酸酸的,他微微蹙着眉头看着肖战,“……就这样?你等了千百年,你甘?”
肖战低垂着眼眸,王一博身上的精气让他很好受,他贪婪的嗅了下,棉力拽着尾声道:“甘。”
“人鬼殊途,我和他在一起,但不是真的在一起。”肖战忽然捧着王一博的脸,尤为认真地问,“你懂不懂?小孩儿。”
“懂,”王一博由他捧着,捏了一会儿,脸颊都是冰凉的,“可你为什么要等他。”
肖战重新躺下,“……我不知道。”
·
地上是潮湿的,王懿明站在门口,收了伞,水珠滴滴答答滚落在地上碎成花儿。
肖意蕴从他后面冒出来,牵着王懿明的袖子的手没有松,“师父,西城的那家要是再来订单就让我去,他们就是仗着你脾气好。”
王懿明打开机关门,“无妨。”
梦里的那个花青色衣袍的那少年眉目赫然是肖战,机关门被打开,他和……肖战,走了进去,院子的布局异样的熟悉。
肖意蕴明显有火,“如果不是我拦着,他都要动手了!”
王一博没见过这样急躁的肖战。
他有些愣神,但是“自己”却抬起手来,搂着肖战的脖颈,轻轻在肖战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别气。我也没伤着。”
声音肯定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
王懿明牵起肖意蕴的手,步伐稳健地走在前头,穿过好多廊道,肖意蕴一直不情不愿的,一副被气狠了的模样,“……师父自上次染了风寒,现在身体虚弱,由得了他们这样无理取闹。”
王懿明带着他在墙角驻步,他顿了顿,抚摸了一下肖意蕴的脸,“师父身体没有大问题,别乱想了,早好了。”
“我看到了……”肖意蕴怄气的模样,少年人红了眼睛,水汽抖动着,“我看到你喝药了,每天都有一大包。”
“调理机体的,”王懿明柔声说,回答时一点犹豫都没有,一点儿不像撒谎,“风寒早好了,近期工作量十分大,我一把老骨头了,不养养真赶不上你年轻力壮。”
肖意蕴怔了怔,蹙眉,“真的吗?”
王懿明笑笑,“我工作效率跟你比起来你觉得呢。”
肖意蕴紧紧牵着他的手,“我给你熬药!”
“不用,这药熬制过程麻烦,稍有不慎就火候过度,”王懿明摸摸孩子的后背,“倒是想吃甜汤圆,麻烦阿蕴今天下下厨?”
肖意蕴应下,“那师父去休息,我做好找你。”话落后往厨房跑去。
王一博只觉得心口堵闷,从“自己”朝着肖战笑的那一会儿就开始了,本想咽下去,忽的吐了出来,他眼前恍惚一花,好似看到了“自己”手里的血。
倏然梦境一转,那叫唤着师父的人趴在自己正襟危坐的身上,可怜见的悠人:“师父……教我吧。”
王懿明把他的下巴抬着,不让他乱蹭,“说说看,学来想做什么。”
“艺多不压身啊,我平时没事还可以出去算命赚钱呢。”肖意蕴目光囧囧,缠了半晌自己都累了,他道:“我不是你亲传弟子吗,为什么不可以教我你毕生所学啊。”
“傀儡术你不是学得很精湛吗。”
“这不算,”肖意蕴黏起人来没完没了,眼见着他脑袋要撞到桌子,王懿明挡了一下,肖意蕴磕到毫无威厉的手心,又泄了气地趴在王懿明腿上,“……不教我今天我就不起来了。”
“胡闹,”这一声毫无指责的语气,王一博仿佛听到“自己”叹了口气,“小孩子家家。”
肖意蕴不满意的哼了一声,还摇头,“师父。”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肖意蕴抬起眼睛看着他。
王懿明说:“你是我养大的,歪个脑袋瘪个嘴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听信了门口长胡子算命的话是吗?”王懿明捏他的耳朵,“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认他当师父好了。”
“我就跟你好,”肖意蕴不乐意,“我不跟人别人好。”
“那好好的跟我好就行了,你在意外头的人干什么,我哪点不及外头的人。”王懿明说。
肖意蕴嗔道:“师父,你无理取闹。我哪有跟外头的人好了。”
王懿明不承认,“我那说你跟外头的人好了。你要跟外头的人好了,不要我了,”王懿明声音放轻了些,“我就抓回来好一顿打。”
肖意蕴看着他,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眼尾和耳朵都红了,“我说了就跟你好。”
“嗯。乖的。”或许也是王懿明揉红的。
肖意蕴瘪嘴,小动作多得很,“……长胡子说我其他都好,但是……”
‘但是感情线不行,命说你会和一个根本不适合的人在一起,所以你要注意,别被骗了去,可实话说对方肯定也有所波及,要我说你就是上辈子惹了祸,欠了情债,这辈子来还的,月老给你把红线都换成头发丝了,一扯就断,还打成一团乱麻的结。不信?你师父不会这些小把戏吗,回去问问你师父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我不骗小孩儿。’长胡子老头的原话。
肖意蕴没说出口。
“他就是生意不好拿你开涮,那老头街坊四邻都忽悠过,还送画得歪七扭八的平安符,”王懿明猜到了什么,但不知道那老头到底学艺精不精湛,算到哪个程度了,哄道:“我带你回家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我什么人。”
老天爷好似真的很想惩罚肖意蕴的情债,把他们的关系,他们的年纪,都规定在了一个不被看好的范畴。
王懿明养虎为患,时时刻刻等着定时炸弹的到来,直至肖意蕴动情的时候,王懿明蹉跎过几次三番的挣扎,还是随了天意和他在一起。
他实在心疼自己养大的孩子在还没有感受过爱的时候就受爱而不得的苦,过得一日是一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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