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岭之花04
强强
在这略显局促的空间里,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膜所笼罩,暧昧在拉扯。张艺兴的思绪却如脱缰之马,不合时宜地飘回到了那昏暗幽深的密室之中。吴世勋对那个与自己长相别无二致之人的饱含着密密麻麻、近乎汹涌澎湃的爱意。此刻回想起来,张艺兴只觉一阵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他忍不住暗自思忖,或许自己不过是沾了那人的光罢了,若不是有着这张相似的脸,吴世勋恐怕根本不会对自己投来哪怕是匆匆一瞥。
吴世勋一直留意着身旁的张艺兴,见他竟在此时发起了呆,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全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吴世勋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动作虽称不上粗暴,却也带......
强强
在这略显局促的空间里,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膜所笼罩,暧昧在拉扯。张艺兴的思绪却如脱缰之马,不合时宜地飘回到了那昏暗幽深的密室之中。吴世勋对那个与自己长相别无二致之人的饱含着密密麻麻、近乎汹涌澎湃的爱意。此刻回想起来,张艺兴只觉一阵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他忍不住暗自思忖,或许自己不过是沾了那人的光罢了,若不是有着这张相似的脸,吴世勋恐怕根本不会对自己投来哪怕是匆匆一瞥。
吴世勋一直留意着身旁的张艺兴,见他竟在此时发起了呆,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全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吴世勋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动作虽称不上粗暴,却也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示意他赶紧回神。
张艺兴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猛地拉回了现实,嘴唇微微颤动,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是因为我跟那个人长得像吗?所以……”话未说完,却已满是酸涩与疑惑。
吴世勋听到这话,整个人瞬间僵住,脑海里像是有无数根线缠作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理智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畔回响,眼前这个张艺兴绝对不可能是他深爱的那个人。原因太多了,首先,张艺兴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精神力量,而他深爱的那人,在300年前,精神力量比他还要强大得多。曾经,他们二人的精神力量如同交融的溪流,彼此缠绵、渗透,哪怕只是不经意间释放出一点,都会被对方敏锐察觉。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那个人,在300年前,因为被变异母体感染而变异,最终……被自己亲手杀掉了!
吴世勋永远无法忘记,自己是如何亲手将那曾经视作信仰、神明,以及一生追随的太阳给毁灭的。自那一刻起,他的世界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再无一丝光明。
记忆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袭来。那天,变异人的母体轰然爆炸,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瞬间释放,整个世界都被一片诡异的红光所笼罩,仿佛被鲜血浸透。lay就在那片红光之中,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他没有戴面具,或许是在刚刚激烈残酷的战斗中不慎掉落了。他一只手捂着被绿色纹路密密麻麻爬满的手臂,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当他看清吴世勋的那一刻,立刻大声喊道:“别过来!”
吴世勋的目光落在他那只可怖的手臂上,眼里瞬间充满了不可置信,身体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
lay强忍着变异人的细胞在自己体内疯狂肆虐、迅速增生所带来的剧痛,每一秒都像是在地狱中煎熬。那些细胞贪婪地吸收着他的养分,侵蚀着他的意志,但他的脸上却依旧强装镇定,风轻云淡地开口,然而那双眼眸之中,却满是化不开的悲伤与绝望,他说道:“杀了我吧,世勋……我被感染了,一旦变异,连你也没法控制我……”
少将吴世勋听到这话,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击中,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从灵魂深处发出一声痛苦的抗拒:“不……”那声音撕心裂肺,饱含着无尽的不舍与痛苦。
“你不听我的命令吗?!这是军令!”lay的下垂眼瞬间被愤怒所占据,眼角微微发红,平日里的温和全然不见,此刻他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在嘶吼。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起lay的发丝。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落入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吴世勋的手臂像是铁铸一般,紧紧地圈住他,另一只手捧着他的后脑勺,手指深深地嵌入那黑色的发丝之中,仿佛在这一刻,他们已经彻底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区分彼此。
一滴又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lay的脸庞,原来这个平日里冷冰冰、仿佛坚不可摧的人,哭起来竟会让人如此心痛。紧接着,风刃无情地穿透了lay的胸口,那锋利的风刃,连带着它的主人吴世勋的爱与绝望,一同穿透了这个满是悲伤的世界 。
“最后一条军令……你要……坐上我的位置……继续守护……帝国……”
吴世勋沉浸在回忆的漩涡里,周身散发着浓烈的哀伤,那痛苦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可当一阵冷风透过缝隙吹进,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终于从那段痛苦的往昔中挣脱出来。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张艺兴,眼神里的柔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仿佛刚刚那个深情悲痛的人不是他。
张艺兴察觉到了吴世勋的变化,心里一阵失落,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按照原定计划,取出了检测精神力量的仪器。他小心翼翼地操作着。
“精神力量数值没有任何异常。”
吴世勋看着张艺兴失落的模样,心里竟有些复杂,可那一丝异样很快被他强行压下。他冷冷地开口:“既然检测完了,你可以走了。”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些微妙的交集。
张艺兴默默收拾好仪器,深深地看了吴世勋一眼。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带上装着灵魄晶石的木箱,转身缓缓离去。
他本应朝着医疗院的方向走去,可他的内心却被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没有回头,脚步一转,朝着停放医疗飞艇的地方走去。
登上飞艇,他熟练地操作着控制台,眼神中透着决绝。这一路,他避开了所有可能被发现的航线,朝着帝国边境无人干扰的森林飞去。最终抵达森林空地。
他迫不及待地拿出灵魄晶石,这颗晶石散发着幽邃的光芒,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张艺兴深吸一口气,盘腿坐下,双手紧紧握住灵魄晶石,开始引导能量的吸收。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能量如涓涓细流般缓缓进入他的体内,温润而平和。但没过多久,这股能量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如同汹涌的海啸,瞬间将他淹没。巨大的能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快要被撑破的气球,每一寸肌肤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血管像是要爆裂开来,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来,他的脸上布满了汗珠,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以为自己真的要炸开的时候,灵魄晶石的能量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迅速涌入他的体内,随后竟渐渐平息下来。紧接着,他体内深处那股被长久克制的强大精神力量,如同被唤醒的巨兽,猛地释放出来。
这股精神力量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眨眼间便覆盖了整片大地。原本静谧的森林被这股力量搅动,树叶沙沙作响,动物们惊恐地逃窜。
这股精神力量不仅强大,还带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它如同锋利的刀刃,重重地砍向禁锢张艺兴的古伽枷锁。古伽之力虽顽固,但在这排山倒海的精神力量冲击下,节节败退,最终瞬间土崩瓦解。与此同时,那股强大的精神力量还敏锐地捕捉到张艺兴体内芯片的存在。芯片作为控制他的关键,一直隐藏在他身体深处,汲取他的能量,干扰他的思维。但此刻,精神力量如同汹涌的潮水,将芯片层层包裹,不断冲击、侵蚀。芯片在这股强大的精神力量面前,渐渐失去了原有的结构……
然而,就在芯片即将完全溶解的关键时刻,张艺兴的理智猛地回笼。他意识到,如果芯片此刻彻底消失,古伽必定会有所察觉。届时,自己将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之前的努力也会功亏一篑。想到这里,张艺兴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强行控制住这股强大的精神力量。精神力量像是被驯服的猛兽,虽仍在他体内躁动不安,但逐渐停止了对芯片的进一步侵蚀。
张艺兴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他感受到了一种重获新生的自由。
与此同时,远在繁华帝都的吴世勋感觉到一股强大到让他灵魂震颤的精神力量扑面而来。他震惊得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笔“啪”地掉落在地。这股精神力量让他瞬间回想起300年前与lay相处的时光,那种熟悉感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
吴世勋来不及思考太多,转身就要冲出去追寻这股精神力量的源头。然而,就在他刚迈出脚步的瞬间,那股让他心心念念的精神力量却如梦幻泡影般,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吴世勋呆立在原地,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迅速按下腕表上的紧急通讯按钮,对卢卡斯下令:“立刻调动所有情报人员,去搜寻边境森林,捉捕那里出现的所有人!”
而在森林中的张艺兴,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此地不宜久留。他强忍着身体因力量爆发带来的虚弱,艰难地登上医疗飞艇,逃离森林……
亚比伦帝都一片荒芜,狂风裹挟着沙尘,狠狠拍打着中心那座阴森巍峨的城堡。城堡内某间昏暗的书房里,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微弱的光线,使得昏黄的灯光显得愈发黯淡。
张艺兴垂手站在书房中央,谨慎地微微低头。书桌后,古思和古伽两父子坐在雕花座椅上,鹰隼般的目光紧紧锁住他。法西尔则站在他们身旁。
古思虽已步入中年,身形清瘦,脊背却挺得笔直。他颧骨微微突出,脸上带着一层不健康的青灰色。眼眶深陷,一对细长的眼睛隐匿在低垂的眼睑之下,眼神流转间,满是算计与精明。他身着一袭黑色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繁复的暗纹,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阴险狡诈的气息。
古伽坐在古思身侧,与父亲长相相似,外形极为英俊。只可惜,他眼睛上下有一道疤痕,像是被藤鞭划过,从眼角蜿蜒至脸颊……
古伽率先开口,声音低沉且威严:“这段时间在吴世勋身边,都探听到什么?”
张艺兴深吸一口气,有条不紊地汇报:“回禀公爵大人,这段时间我密切关注吴世勋的动向。他大部分时间处理军政事务、清除变异人。但我发现他近期频繁陷入回忆,似乎在思念一个和我长相极为相似的人。”
古思闻言,眉头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意味深长,他当然知道吴世勋回忆的人是谁,这也正是他派张艺兴监视吴世勋的原因。
古思轻咳一声,目光紧紧盯着张艺兴:“继续说。”
张艺兴接着道:“他对我依然有戒心,我没办法从他口中得知什么。”
古思身子微微后仰,陷入思索:“没想到吴世勋居然不为所动……”
张艺兴顿了顿,鼓起勇气提议,“古思公爵,既然您知晓吴世勋思念之人的情况,若能告知我那人与吴世勋的过去,或许能助我更快取得吴世勋的信任,让他对我放下戒心,这样也更有利于获取有价值的情报。”
古思眯起眼睛,打量了张艺兴片刻,随后缓缓开口:“你的提议倒也有些道理……”
古伽却在这时心头猛地一紧,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你少给我打其他主意!”他猛地站起身,双手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桌上的文件被震得散落。他的双眼瞪得滚圆,恶狠狠地盯着张艺兴。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身体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古伽害怕极了,他怕张艺兴一旦知道过去的一切,会脱离他的掌控,离开他。
“古伽!”古思厉声喝道,他一眼就看穿了儿子的心思。他心里明白,古伽对眼前的人有着非同寻常的占有欲,可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必须得沉得住气,小不忍则乱大谋。“别因为一己私欲而坏了大事,妨碍到我的人,都得死。”
古伽紧咬着牙,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他的拳头攥得死紧,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张艺兴,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心里咬牙切齿,好,很好,想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张艺兴……
张艺兴大气都不敢出,他能感受到古伽那炽热又疯狂的目光,也明白古思话里的威胁。他的心跳急速加快,表面上却努力保持镇定。
法西尔站在书房的阴影里,将这一切不动声色地尽收眼底。他垂眸敛去眼中的情绪,表面上仿若一尊沉默的雕像,内心却暗自猜测一万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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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岭之花03
强强
“杀了我吧……我已经被变异人的母体感染了……你不杀我,等我变异后,你根本没办法控制我,我也没办法控制我的力量。”beta声音颤抖,带着绝望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反正我只是他们放弃的弃儿……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的身体蜷缩着,冷汗浸湿了衣物,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
突然,张艺兴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发现自己身处医疗院的病房内,四周一片洁白,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刺得人有些难受。
床边站着一个alpha军官,笔挺的制服上挂满了军徽,在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一看便知不是普通......
强强
“杀了我吧……我已经被变异人的母体感染了……你不杀我,等我变异后,你根本没办法控制我,我也没办法控制我的力量。”beta声音颤抖,带着绝望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反正我只是他们放弃的弃儿……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的身体蜷缩着,冷汗浸湿了衣物,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
突然,张艺兴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发现自己身处医疗院的病房内,四周一片洁白,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刺得人有些难受。
床边站着一个alpha军官,笔挺的制服上挂满了军徽,在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一看便知不是普通军官。
“从今天开始,你是将军的私人医疗师,必须24小时守在将军身旁,随时候命。”卢卡斯板着脸,心里满是不爽。可对着张艺兴那张脸,那些重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能把情绪都压在这简短的命令里。
“哦……”张艺兴慢慢缓过神来,开始回忆昏迷前的一切。吴世勋不生气吗?为什么会留自己在身边?是铁树开花了?还是说,他觉得留个替身在身边,方便监视着才放心?
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卢卡斯又开口了,语气里满是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都能想到的,将军怎么可能想不到。宫殿被将军强大的精神力量全方位覆盖,你哪怕挪动一步,他都能了然于心,你可别耍什么花样!”卢卡斯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实在想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张艺兴的耳尖瞬间泛红,又羞又恼,嘴硬地回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被派来确保将军的健康,没你想的那些歪心思!”说完,还故意别过头,一副不想再搭理卢卡斯的样子 。
真该说张艺兴脸皮厚吗?吴世勋瞧着眼前这个omega,才刚醒来,第二天就忙不迭地来给自己检查身体,在身边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满是无奈与无语。
“你明天跟我一起上前线。”吴世勋冷不丁地开口,直接下达了命令,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张艺兴闻言,心里一紧,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反而求之不得般,连忙应道:“好。”实际上,他内心怕极了吴世勋会提起那天密室里发生的事情,一想到那场景,他就脊背发凉,暗自想着,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绝对不会再踏入那里一步。好在吴世勋神色如常,并未提及此事,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上次张艺兴上战场,还是在战后,而且那时的目标不过是释放信息素去迷惑吴世勋。可这次截然不同,当他亲眼见到那些可怕的变异人,生死悬于一线的瞬间,他才真切地感受到生命是如此渺小脆弱。看着那些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军人,他心中满是敬佩,他们的身影在战火硝烟中显得无比高大。而吴世勋展现出的力量,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众人会如此崇拜这位帝国将军。在战士们与变异人苦苦纠缠、陷入困境之时,吴世勋随手挥出的风刃,便能瞬间杀死一大片变异人,那强大的实力,仿佛是战场上的定海神针。
然而,这次行动并不顺利,他们并未找到变异人的母体。没过多久,大量的变异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如潮水般涌出。一旦防线失守,变异人就会感染到普通民众,到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张艺兴心里清楚,帝国不能没有吴世勋,吴世勋是守护帝国的坚固壁垒,是无数人心中的希望。
所以,他又怎么能听从古伽的命令去杀了吴世勋呢?比起吴世勋,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死不足惜的人,毕竟他可是重犯。当然,还有古伽,那个该死的变态,张艺兴在心中暗暗发誓,死之前,一定要让古伽付出代价,拿他来给自己垫背。
吴世勋的军靴重重地踩在变异人的残骸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残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混杂着浓烈的硝烟味,弥漫在这片残酷的战场之上。他的目光远远望去,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张艺兴的身影。
此时的张艺兴正和其他医疗兵一起,全身心地投入到救治伤员的工作中。他神情异常认真,眼睛紧紧盯着受伤的战士,手中的动作有条不紊,丝毫没有被周围混乱的环境所干扰。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不断冒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在脏兮兮的面庞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在这满是血腥与混乱的战场上,张艺兴的存在却像是一道独特的光,让吴世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看着张艺兴,吴世勋脑海中竟不合时宜地冒出“秀色可餐”这个词。他使劲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他实在不想在这样的场合用这样的词去形容张艺兴。然而,显然不只是他一人被张艺兴吸引。回程途中,路过的战士们纷纷忍不住打量张艺兴那如东方神话中走出般清冽的面容,眼神中满是惊艳与欣赏。
吴世勋一直都知道那人有多美,这种美并非是流于表面的肤浅,而是一种深入骨髓,带着独特气质的魅力。他心中的信仰,曾经在他面前缓缓摘下银色面具,用那充满信任与期许的声音说道:“世勋,我在你面前是毫无保留的,你是我最好的学生,也是我最重要的部下,更是我无话不说的兄弟。”
可那人并不知道,在吴世勋的心里,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越过了那些界限。深沉的爱恋在吴世勋的心底悄然生长。此刻,看着战士们对张艺兴投以关注的目光,吴世勋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悦,仿佛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他人窥视。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毫不犹豫地冷声下令:“抓紧时间整顿队伍,今晚就回帝都。”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开始紧张地整顿队伍。吴世勋再次望向张艺兴,眼神中复杂难辨,其中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
吴世勋那架极具科技感的私人飞艇,以往搭乘次数最多的便是卢卡斯。可如今,这个位置却换成了张艺兴。当张艺兴昂首挺胸,准备登上飞艇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卢卡斯那充满幽怨和警告的眼神。然而,他丝毫没有在意,反而理直气壮地径直走到吴世勋的隔壁位置坐下。毕竟,这可是吴世勋亲自做出的安排。当时,所有战士都亲眼目睹他紧紧跟在将军身后,一同走入飞艇的画面,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瞬间在士兵们之间引发了无数暧昧的猜测,大家都在私下里悄悄议论着,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探究。
“你不是要勾引我吗?为什么心思不放在我身上?”吴世勋冷不丁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打破了飞艇内短暂的宁静。
他深知张艺兴这副认真专注的模样,不知能迷倒多少人,外面那些alpha肯定都眼巴巴地盼着能得到他的青睐。
“我这不是,为您排忧解难?”张艺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看似无辜的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吴世勋听了他的回答,却没有再接话,只是静静地靠在椅背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张艺兴见他这样,顿时觉得有些没趣,原本还期待着能和吴世勋多聊几句,可现在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百无聊赖之下,张艺兴忍不住悄悄打量起坐在隔壁的alpha。尽管这段时间他已经见过吴世勋许多次了,但每次看到这张俊美的脸庞,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上帝的鬼斧神工。此时的吴世勋,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既像是在闭目养神,又仿佛真的已经进入了梦乡。就在张艺兴打量他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有一股凉凉的、十分舒服的风,轻柔地环绕在他四周,带来丝丝凉意,让他这段时间燥热的心情瞬间平复了下来 。
“你听说了吗?将军居然带着一个omega去了前线。我的天呐……”
“可不是嘛,那个omega好像是医疗院新来的,上次庆功宴就来过。我瞧着长得也就那样,真不明白将军怎么就看上他了……”
一群单身的omega们聚在角落里,小声地窃窃私语着。他们的脸上,满是因最近将军和他身旁那个omega的流言蜚语而滋生出的嫉妒,那嫉妒已经快要让他们面目扭曲了。一直以来,将军在众人眼中,都是俊美且强大的存在,仿佛是高悬夜空、遥不可及的皎月,本应是大家共同憧憬爱慕的对象。可如今,那如高岭之花般冰冷刺骨的将军,却独独对一人偏爱有加。他们实在难以理解,那个人究竟是积攒了多大的幸运,才能让将军展露出难得的勾唇一笑。
他们在心里暗自揣测着,满心的不甘与好奇。然而,当在聚会上看到将军身旁的omega时,所有人都瞬间噤了声,原本到了嘴边的嫉妒话语,也被惊得咽了回去。眼前的这个omega,就像是一幅徐徐展开的东方画卷,每一处细节都散发着独特的韵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近,细细打量他的眉眼。他并非那种明艳动人、让人一眼惊艳的类型,可偏偏有着一种别样的魅力,只需一眼,便能令人过目不忘,似乎能博得他的一个微笑,便是莫大的荣幸。
今晚的宴会,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卢卡斯注意到,将军今晚居然没有提前离场,这可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不仅如此,将军还喝了酒,虽说喝得不多,但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些许红晕。卢卡斯看得出,将军今晚心情格外愉悦。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吴世勋微微眯着眼睛,轻声对张艺兴说道:“今晚就留在我的宫殿吧。”说罢,便拉着张艺兴往宫殿走去。看见两人离去的背影,法西尔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艺兴跟着吴世勋走进房间,心跳如雷,紧张的同时,内心深处又隐隐有着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诡异的期待。房间里,抹茶香味异常浓烈,那是张艺兴信息素的味道。吴世勋刚一关上房门,便猛地转身,将张艺兴紧紧拥入怀中,两人的气息瞬间交织在一起。
张艺兴瞬间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吴世勋的衣袖。吴世勋的唇轻轻靠近,在张艺兴的额头落下一吻,随后顺着脸颊慢慢向下,来到了他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张艺兴的脖颈间,让他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吴世勋的手轻轻抬起,在张艺兴后颈那敏感的腺体处缓缓摩擦着,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魅惑:“你的目的,不管是什么,都已经成功了……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仅仅只是这个吗?”
张艺兴被他的动作和话语弄得浑身发软,双腿都有些站不稳了。在这种极度的情动与紧张之下,他忍不住轻轻哼哼着,脱口而出:“精魄晶石……”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但此时的他,满心都在幻想,如果能趁着吴世勋醉酒,拿到那块精魄晶石就再好不过了。
“这是法西尔想要的东西?”吴世勋听到这话,手臂撑着墙,上身缓缓离开了张艺兴。随着他的离开,那令人沉醉的炙热瞬间消散。张艺兴惊讶地发现,吴世勋的眼神变得格外清醒,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模样,刚刚眼中的迷离仿佛只是一场错觉,此时的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漠和疏离的模样。
张艺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不轻,连忙摇摇头,解释道:“那是我想要的东西……”此刻的他,心中满是恐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次被吴世勋捏住脖颈的场景,那种窒息般的恐惧让他浑身颤抖。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中计了,分明是吴世勋一步步勾引他,让他在情动之时全盘托出。
吴世勋沉默了许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张艺兴,看得张艺兴心里直发毛。过了好一会儿,吴世勋才缓缓开口:“我没有那东西。”其实,他曾经是有的,那时他以为这块精魄晶石能救那人的命,可到最后,却发现一点用处也没有。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如果有光,吴世勋一定会看到张艺兴此刻的表情如死灰一般,满满的都是绝望。
“你先回去吧。”吴世勋说完,便放开了张艺兴,转身朝着房间的另一边走去,背影离张艺兴越来越远。
张艺兴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他真的好怕吴世勋会误会自己。可实际上,他根本无需担心被误会,因为他本就是一枚被人利用来对付吴世勋的棋子。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回忆吴世勋刚刚的眼神,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为什么要去奢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明明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过希望……
如今,不仅没能拿到精魄晶石,还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古伽更加残酷的折磨,或许会被折磨到死为止。想到这里,张艺兴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可在这黑暗的房间里,没有人看到他的眼泪 ,也没有人在意他的悲伤……
在医疗院里,张艺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工作着。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让他身心俱疲,满心都是迷茫与痛苦。
突然,背后有人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张艺兴回头,看到是法西尔。法西尔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神秘笑容,开口问道:“昨晚进展如何?”张艺兴神色黯然,缓缓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失落:“他没对我做什么……只是送我回寝室……”
法西尔闻言,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真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不过别灰心,昨天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是没动心。”法西尔敏锐地察觉到张艺兴情绪低落得有些异常,刚想要进一步追问,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法西尔拿出电话,匆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随后迅速接通。挂断电话后,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对张艺兴说:“刚刚将军宫殿的管家打电话过来说,将军让你过去替他检测精神力,快去吧。”
听到这个消息,张艺兴不但没有一丝高兴,反而满心都是恐惧与担忧。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吴世勋那冷漠又疏离的眼神,心想吴世勋该不会是想趁这个机会杀了他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张艺兴来到了将军宫殿。这里一如往常的庄严肃穆,每一块砖石仿佛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张艺兴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房门。他不敢直视屋内的alpha一眼,只是低着头,脚步虚浮地往里走。这个房间对他来说,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回忆,他怕了这个房间,更怕房间里的那个人。一想到自己之前居然天真地以为吴世勋会喜欢他,他就羞愧得无地自容。而就在这个房间里,有好多次,他都觉得自己在鬼门关徘徊。
吴世勋看到张艺兴进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待他走近,而是抬手将一个木盒朝着张艺兴扔了过去。张艺兴下意识地伸手,稳稳地接住了木盒,随后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目光被这个木盒吸引,仔细地端详着,心里隐隐有了一种期待,但又不敢相信,只是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让他越发肯定这个木盒里装着不寻常的东西。
终于,张艺兴鼓起勇气,缓缓打开了木箱。刹那间,一道耀眼的光芒从木盒中绽放出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他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眯起了眼睛。待光芒渐渐消逝后,一枚精美的灵魄晶石出现在他眼前。张艺兴看着这枚灵魄晶石,忍不住惊叹出声。竟然是精魄晶石!吴世勋居然送他灵魄晶石,这让张艺兴的心中涌起无数的疑问,他有太多话想要问面前的alpha。
“您……为什么……”张艺兴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疑惑而变得沙哑,眼眶也微微泛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吴世勋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这让他心中原本已经熄灭的希望,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眼泪终究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张艺兴心中有种即将摆脱痛苦遭遇的触动。这段时间以来所遭受的委屈、恐惧和痛苦,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吴世勋看着张艺兴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他走上前,伸手捏住张艺兴的下巴,眼神变得越来越深邃。此刻张艺兴这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让吴世勋觉得无论对他做什么都可以……这种想法让吴世勋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欺负张艺兴。尽管他明知道眼前这个人可能是被别人利用来对付他的,甚至有可能会害死他,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地将这珍贵的灵魄晶石送给了张艺兴。
高岭之花 02
强强
连着一周,哪怕经过吴世勋的羞辱,张艺兴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准时出现在将军的府邸,尽职尽责地为吴世勋检查身体。腺体、胸腔、腹部、腿部……他几乎将alpha的身体检查了个遍。然而,吴世勋始终没有对他做出任何越规的举动,甚至连一丝暧昧的迹象都没有。张艺兴不禁开始怀疑,这位帝国将军是不是个性冷淡。
有一次,吴世勋冷着脸脱掉外袍,露出精壮的上身,语气冰冷地问:“还有什么地方要检查?”张艺兴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alpha的身体,注意到对方并非毫无反应。吴世勋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中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波动,但他却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什么也没做。
张艺兴心中暗自惊叹,这位将军的精神......
强强
连着一周,哪怕经过吴世勋的羞辱,张艺兴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准时出现在将军的府邸,尽职尽责地为吴世勋检查身体。腺体、胸腔、腹部、腿部……他几乎将alpha的身体检查了个遍。然而,吴世勋始终没有对他做出任何越规的举动,甚至连一丝暧昧的迹象都没有。张艺兴不禁开始怀疑,这位帝国将军是不是个性冷淡。
有一次,吴世勋冷着脸脱掉外袍,露出精壮的上身,语气冰冷地问:“还有什么地方要检查?”张艺兴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alpha的身体,注意到对方并非毫无反应。吴世勋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中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波动,但他却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什么也没做。
张艺兴心中暗自惊叹,这位将军的精神控制力竟然如此强大。上百年未曾开过荤,面对这样的诱惑也能忍住。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吸引力,毕竟连古伽那样的疯子都对他执念颇深,甚至不惜用尽一切手段将他禁锢在身边。可吴世勋却偏偏不为所动。
他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就意味着要回到古伽身边,继续承受那个疯子夜以继日的占有欲和折磨。他一定要拿到灵魄晶石,那是他唯一的希望。只要有了灵魄晶石,他就能恢复被封印的精神力量,彻底摆脱古伽的控制,逃离亚比伦帝都。
至于法西尔他们的计划,张艺兴只是假装迎合。他并不想真的对吴世勋做些什么,也不愿意伤害这个看似冷酷却始终坚守底线的alpha。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灵魄晶石。
灵魄晶石是稀世珍宝,有价无市,世间仅此一枚。而那一枚,就藏在帝国将军的宝库中。传闻那是上一任将军在吴世勋晋升为将军的宴席上赠予他的礼物。据说,当灵魄晶石被拿出来的那一刻,它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黑夜,仿佛连星辰都为之黯然失色。无论这个传闻是真是假,张艺兴都必须亲自一探究竟。
只要拿到灵魄晶石,他就能重获自由,再也不用忍受古伽的变态占有欲,再也不用回到那个充满血腥与压迫的国家。他原以为,让吴世勋爱上他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毕竟,只要将军对他动了心,灵魄晶石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可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显然行不通。吴世勋的冷漠与克制让他无从下手。
张艺兴站在将军府邸的走廊上,望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必须另寻他法。或许,他该从吴世勋的过去入手,寻找他的弱点;或许,他该潜入宝库,直接盗取灵魄晶石。无论哪种方式,都充满了风险,但他别无选择。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窗外的风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为了自由,为了摆脱古伽的阴影,他必须赌上一切。
“吴世勋……”他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alpha,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的冷漠背后,是否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张艺兴脚步虚浮地回到医疗院,脑海里的意识像是被搅乱的丝线,交织成一片混沌。忽然间,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感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紧接着,一股冰凉的感觉从鼻腔深处往外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滴鲜红的血便从他的鼻腔坠落,“啪嗒”一声滴落在地面上,在寂静的医疗院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和惊心。他心里清楚,这是古伽对他的精神控制在作祟。那个疯子,此刻一定正迫切地想要见他,就像一头饿极了的野兽,迫不及待地要将他吞噬。
亚比伦都,一个拥有着如诗般好听名字的帝都。然而,现实却与这美好的名字大相径庭。这里全然不见繁华都市该有的模样,映入眼帘的只有破败不堪的景象。放眼望去,土地荒芜裸露,毫无生机,干裂的缝隙像是大地绝望的伤口。这座城市,早已沦为帝国的废弃之都。那些被视为罪人的人们,都被无情地流放到了这里。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人口ko交易、xing,这些平日里讳莫如深的话题,却可以毫无顾忌地被人们挂在嘴边谈论,仿佛道德与秩序在这里早已失去了约束的力量。而在这片混乱与堕落的地区,最为瞩目的,无疑是那座被流放的古氏家族所驻扎的城堡。
城堡的地下四层,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臭与绝望的气息。这里囚禁着的,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这些犯人被古氏家族看守着,日复一日地忍受着酷刑的折磨。此刻,昏暗的灯光下,那些犯人正目光贪婪地盯着铁栏外那个双手被铁链捆绑着高高吊起来的雪白omega。他身上那件白色的医疗院制服,在这黑暗肮脏的环境里,衬得他仿佛是一位不小心坠入黑暗深渊的天使,圣洁而又无助。鞭子带着呼啸的风声,重重地落在他的身上,每一下抽打都像是要撕裂他的肌肤,可他却紧咬着牙关,连一声吭都不发出。他血液中散发出来的抹茶香,在这封闭的空间里肆意弥漫,令整个监狱的囚犯都亢奋得如同野兽一般,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张艺兴!”古伽怒不可赦地盯着眼前那个已经虚弱得站不起来的人,此刻的他,就像一头暴怒到了极点的雄狮,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显然,刚刚对omega的鞭刑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得到丝毫舒缓,反而是怒火越烧越旺。“你……竟敢……”竟敢对别的alpha献媚。都怪自己平日里的纵容,才让他如此肆无忌惮,哪怕这是父亲下达的命令,自己当时也应该毫不犹豫地拒绝!
他心中恨意翻涌,300年前,他曾无比崇拜眼前这个人。那时的张艺兴,是帝国威风凛凛的将军,声名远扬。所有人都对这位精致纤细却又拥有可怕实力的beta充满了好奇,渴望能一睹其银制面具下的真实面容。300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仅仅是一眼,古伽就深深陷入了爱河,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张艺兴。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人,他的家族被无情地流放到了这片荒芜死寂之地。这份爱,在岁月的磋磨下,逐渐扭曲,如今的他,对张艺兴又爱又恨,内心深处恨不得把他彻底打碎,然后囚禁起来,让他只能陪伴在自己身边,日夜纠缠,再也无法逃离。他本以为,张艺兴失忆了就会爱上自己,可事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哪怕失忆了,张艺兴也总有办法离开他。
古伽手中带勾刺的鞭子高高扬起,即将毫无征兆地再次落在张艺兴的身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勋爵大人……我知道您很生气。”法西尔的声音从古伽身后适时响起,打断了他即将挥下的鞭子,“可是派遣张艺兴去做这项任务的是古思公爵,也就是您的父亲。他不能违抗命令……再说您把他打得这么伤,如果将军发现了其中的端倪,恐怕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古伽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猛地将手中带勾刺的鞭子狠狠甩到一旁,那鞭子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阴暗的监狱里回荡。紧接着,他一个箭步上前,大手恶狠狠地捏住张艺兴的下巴,那力度大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张艺兴下巴里的骨头捏碎。“不要误以为吴世勋可以拯救你!”古伽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里满是愤怒与警告,“你只是一个囚犯!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你在失忆之前,是个穷凶极恶的囚犯,张艺兴……你只是我们安插在吴世勋身边,干扰他的一枚棋子,别妄想做多余的事。”
古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与嫉妒,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张艺兴和吴世勋在一起的画面,这让他更加怒不可遏。“杀了吴世勋吧,只要他对你放下戒心。”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根本无法忍受张艺兴被吴世勋抚摸的场景,哪怕只是在想象中出现,都会令他彻底发狂。
“明……白……”张艺兴双唇微微蠕动,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他明明浑身是伤,气息微弱,可不知为何,那模样却该死的勾人。他那娇艳欲滴的饱满双唇,就像一朵盛开在黑暗中的玫瑰,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让古伽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他垂下的双眸,浓密的睫毛在微微颤抖,仿佛一只受惊的蝴蝶。古伽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想着,他确实该带着面具,否则这副模样,怕是真的会让军心动荡。这时,古伽听见背后囚犯们兴奋的喊叫,他顿时觉得无比烦躁,脸色一沉,冷声下令,“找几个阉割,拿去喂狗。” 话音刚落,兴奋的喊叫转瞬间就变成了凄惨的哀嚎,在监狱里此起彼伏。
法西尔站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切。突然,他惊讶地发现,张艺兴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伤居然慢慢开始愈合。法西尔作为医疗院的院长已经上百年了,这些年他收编的所有治愈系医疗员,都达不到这种惊人的愈合境界。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他想起曾经,当他还是一名普通医疗员时,曾在战场上为一位大人治疗。那人身材纤细,脸上带着面具,尽管明显忍受着伤后的不适,语气却依旧柔和,对他说道:“我的伤势不重,你去治疗其他战士吧。”而他当时清楚地看见,那人的伤居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自动愈合。比起那人,张艺兴当然还差得远。
可那人在300年前就已经死了,法西尔的目光紧紧盯着张艺兴,心中不禁泛起疑惑,难道张艺兴跟那位人物有血缘关系?他只知道古思公爵让他把张艺兴安插在吴将军身旁,却从未想过背后的真正原因,古思公爵也从未向他透漏过半点口风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缓缓地在天地间晕染开来。一只乌鸦扑闪着翅膀,悄无声息地爬上了黑夜的枝头,孤寂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黑暗的使者,静静窥视着这世间的一切。
张艺兴养了几天伤便回到帝国首都。刚一落脚,法西尔便告知他,北方出现了新型的变异人,情况危急,吴世勋将军已经火速前往应对。法西尔还意味深长地提醒他,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好好修整,同时也得好好想想如何攻略吴世勋,以便完成他们既定的计划。否则古伽可受不了他那么长时间呆在吴世勋隔壁。
“攻略?”张艺兴在心底暗自苦笑,他觉得自己还没来得及对吴世勋展开所谓的攻略,恐怕就要先被古伽折磨致死,或者被其彻底占有。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自愈能力越来越差了。上次遭受古伽鞭刑留下的伤痕,到现在都还清晰可见。若是放在几十年前,以他强大的自愈能力,这样的伤势根本算不了什么,可如今,时间仿佛偷走了他的特殊能力,恢复起来竟是如此艰难。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张艺兴借着需要在将军宫殿建立医疗室、为将军打造私人医疗空间的理由,频繁出入将军宫殿。不得不说,美人总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尤其是像他这样美得惊心动魄的大美人。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宫殿的走廊上,就会有不少仆人频频侧目,眼中满是惊艳,还热情地上前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张艺兴看似不经意地在宫殿里四处游走,实则暗暗留意着周围的一切。终于,在书房里,他摸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机关。那道墙的中间有个极其难以看出的小凹陷,若不是他细心,根本就发现不了。他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推,只听“嘎吱”一声,墙面缓缓旋转开了。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张艺兴却能感觉到,那里显然通往底下一个神秘区域。他的心瞬间狂跳起来,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涌上心头,他隐隐觉得,他追寻的珍宝就藏在这个密室之中!
张艺兴怀揣着满心的期待与紧张,沿着狭窄昏暗的楼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四周静谧得可怕,只有他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摸索间,他的手触碰到了一盏灯,随着“啪嗒”一声轻响,昏黄的灯光瞬间驱散了黑暗,照亮了这个神秘的密室。然而,眼前所呈现的一切,却让他呆立当场,惊讶得合不拢嘴,甚至觉得荒诞至极。
密室的墙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相框,大大小小,形态各异,数量多得让人目不暇接。而相框里装裱的照片,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人。从照片的拍摄角度和画面细节来看,显然都是在那人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抓拍的,照片中人物的视线从未对焦过镜头 ,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人总是身着黑色制服,有时正安然熟睡,面容宁静祥和;有时又专注地凝视着某个地方,眼神中透着深邃与专注,却全然不知自己早已落入了某个人的眼中,像是被困在了无形的囚牢,被禁锢在这一方小小的照片世界里。
墙上的人明明不是张艺兴,可他却莫名地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仿佛自己的隐私被无情地暴露在众人面前。“难怪……他们把我拿来当吴世勋的靶子。”张艺兴在心底暗自思忖,他差点以为那是他失去的某段记忆,他们长得太像了……
古伽曾言之凿凿地说他是重犯,按照常理,自然不可能与高高在上的帝国将军有任何交集。更何况,从这些照片不难看出,吴世勋似乎深深地爱着照片中的那个人。以吴世勋拥有的那般强大可怕的力量,怎么可能会轻易让那个人离开自己的身边呢?
张艺兴强迫自己从这些照片上移开视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密室的中间摆放着一张皮质沙发,他下意识地伸出指腹轻轻摸过沙发表面,竟发现上面没有一丝灰尘,这意味着这里时常有人打扫。“难道吴世勋前往前线前才来过这里?”他心中暗自猜测。沙发上还放着一件破旧的黑色制服,制服上面布满了一道道裂开的口子,显得破旧不堪,可奇怪的是,它却被折叠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被吴世勋宝贝得紧。
“难道冷冰冰的帝国将军会在不为人知的夜晚,独自坐在这张沙发上,嗅闻制服上残留下的味道?”张艺兴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恶寒,“真够变态……”但与此同时,他内心深处又莫名地泛起一丝不自觉的酸楚,这种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一番搜寻后,他确定这里并没有他苦苦寻觅的灵魔晶石。
然而,就在这时,那副面具闯入了他的视线。他这才注意到右面照片中间挂着一副银色面具,面具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光。他的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不自觉地摸了上去,指尖触碰到面具的那一刻,他发现面具也是一尘不染,显然被人精心呵护过。面具上的纹路非常精致,仔细看去,似乎是某种神秘的东方图案,透着一股古朴而又神秘的气息。不知为何,张艺兴总觉得有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可他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见鬼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试图甩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一心只想赶紧去其他地方寻找灵魔晶石。
就在他把面具放回去的那一刻,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他背后骤然响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完了,是吴世勋……张艺兴心中猛地一沉,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鼓起全身的力气缓缓转身,对上了吴世勋那双冰冷刺骨的双眸,一时间,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此时的吴世勋站在暗处,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就仿佛是隐匿在黑暗中的吸血鬼,随时准备啃咬他的脖颈,将他的生命吞噬。
突然,一阵剧痛从张艺兴的头部袭来,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裂开了一条缝,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股剧痛就迅速被古伽植入他体内的芯片控制住。紧接着,鼻腔里开始往外涌出血液,眼前的世界也开始天旋地转,变得模糊不清。
是的,现在没有什么比晕倒更合适的办法……张艺兴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
高岭之花01
强强
寒鸦掠过暮色时,军靴碾碎了半截枯枝。
"将军,医疗队已就位。"卢卡斯汇报道。"重伤员正通过星轨运输舱转移。"
裹挟着硝烟的风掀起帝国将军的银灰披风,这位以凌厉冷血著称的Alpha将领抬起手掌,指缝间凝结的幽绿液体正诡异地泛着荧光:"把兽首残骸送去生物结晶舱。"变异兽的血液沿着他精钢护甲蜿蜒而下,在黄昏光线里拉出蛛丝般的粘稠轨迹。
卢卡斯注视着将军被战火镀上金边的侧脸,忽然回忆起,300年前将军身上同样沾染着这种来自地狱的荧光绿。那个时候将军还是少将……
猩红与幽绿在焦土上编织出诡异的地毯,每道纹路都在...
强强
寒鸦掠过暮色时,军靴碾碎了半截枯枝。
"将军,医疗队已就位。"卢卡斯汇报道。"重伤员正通过星轨运输舱转移。"
裹挟着硝烟的风掀起帝国将军的银灰披风,这位以凌厉冷血著称的Alpha将领抬起手掌,指缝间凝结的幽绿液体正诡异地泛着荧光:"把兽首残骸送去生物结晶舱。"变异兽的血液沿着他精钢护甲蜿蜒而下,在黄昏光线里拉出蛛丝般的粘稠轨迹。
卢卡斯注视着将军被战火镀上金边的侧脸,忽然回忆起,300年前将军身上同样沾染着这种来自地狱的荧光绿。那个时候将军还是少将……
猩红与幽绿在焦土上编织出诡异的地毯,每道纹路都在诉说死亡的两种形态。吴世勋的军靴踏过仍在抽搐的兽肢,那些覆盖鳞甲的组织断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着肉芽,仿佛某种来自深渊的嘲笑。
年轻的副官忍不住张开嘴又闭上,他的瞳孔里还残留着天空被割裂的幻影——数万道半透明气旋如同天神执笔,在云层间书写死亡的狂草。太可怕……难怪帝国的大臣都惧怕将军会起异心,敢死队苦战三小时的怪物,在将军手下活不过一首安魂曲的时间……
空气中某种比血腥更清冷的气息掠过鼻尖,像是雪原上折断的薄荷枝,又像是.....吴世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攥住手心。Omega信息素裹挟着抹茶拿铁的甜香,从记忆裂缝里汹涌而出。
如今,帝国发展迅速,omega已经能够跟beta一起从事简单的工作,显然医疗队中有omega。
"将军?"卢卡斯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带剩余人员清理周边地区。"他的声音比纳米刃还冷冽,仿佛方才刹那的震颤只是光影制造的错觉。当医疗舰的蓝光接走最后一名伤员,帝国最强的兵器依然伫立在腥风里。他的信息素化作无形利刃,将偷偷蔓延的抹茶香绞碎在未成形的瞬间。
月光爬上军徽时,将军终于转身走向战舰。(披风下摆在身后猎猎作响,像面永不降落的战旗。而在他踩踏过的泥泞里,几株被绿血浸染的野草,正诡异地开出珍珠色的花苞。)
群众总不吝啬把最热烈的掌声和鲜花献给凯旋归来的将军,制服包裹着紧实强壮的身躯,军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俊美的五官勾得omega的尖叫声连绵不绝。而万众瞩目的强者脸上没有多余的微笑甚至表情。帝国的高岭之花,铁血将军总是如此,又如此受欢迎。
他就有这样毁天灭地的实力,面对陛下对他毫不吝啬的赞赏,大殿下的群臣表情各异,或怕强大的实力会对帝国皇权造成威胁,或嫉妒,或崇拜渴望……吴世勋把手放在胸前,似是虔诚,“陛下,没事臣就退下了。”实则目中无人。似乎陛下的赏赐只是一堆无用的金银财宝。
“退吧。”年轻的帝王也对他无可奈何。
冷水如银河倾泻在精悍背肌,水珠顺着人鱼线滚入阴影。吴世勋突然握拳砸向墙壁,骨节与黑曜石碰撞出闷响。幻觉中那股抹茶香愈发清晰,像蛛丝缠绕着神经末梢——三日前在血腥弥漫的战场,抹茶的甜香混着硝烟钻进鼻腔,差点令他信息素暴走般沸腾,乱了他的心神。
因为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哪怕是用了抑制剂的omega信息素味道,微乎其微他也能轻易察觉。300年,自从那个人死后,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
“将军来了……”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omega能入得了他的眼。”
明明是军队战胜变异兽的庆功宴,却充斥权贵的气息,他们虎视眈眈盯着军队为首的alpha,有的甚至已跟后辈omega交代,要如何勾引帝国将军。只要攀附上这位实力强大的存在,他们整个家族都会得以延续,延绵不断……
omega信息素,甜腻的蜜桃、糜烂的鸢尾、浓稠的晚香玉,由金银做成的酒杯在灯光下格外闪耀,美酒,佳人,权利,这就是世间所有人的追求,都渴望融入的地方。吴世勋冷着脸,无视牵着自家刚成年,甚至未成年的omega围堵上来的贵族们,omega没有因为他的冷酷而受伤,反而因为他的俊美强悍而陷入迷恋……
如果说上次是错觉,那这次……绝不可能会错。抹茶香味信息素在香水和酒气中被他强大的精神力量精准捕捉。他越过人群,飞快的甚至动用属性去追逐那抹似幻像的背影,风把周围的一切都腾空飞起,一片凌乱,始作俑者却伴随着可惜声离开宫殿。
越来越浓烈,似乎有人专程为他打开了一瓶钟爱的酒,特意为他而来……相隔数百米,他站在宫殿上方巡视,仿佛黑夜中的独裁者。
宫殿门口站着一个omega,他身穿医疗队的制服,黑发披散在身后,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露出的脖颈如同记忆里一般白皙。抹茶香信息素的源头……
omega隔壁站着的人让吴世勋冷了脸色,法西尔,帝国医疗院的院长,他是帝国暗流涌动的几股势力下的其中一股,根据卢卡斯的汇报,目前他跟另外一股势力欧克公爵来往较多,有合并成一股势力的趋向,威胁帝权。
宫殿门口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还有人群的侧目。医疗院什么时候来这么一个绝色美人?跟传统的深邃不同,他仿佛像一汪清冽的泉水,黑眸清澈而夺目,微微下垂的眼尾像极了一只容易受欺负的兔子。医疗院的制服包裹着完美的身材,清纯和性感融合得恰到好处。
他平静的无视周遭的艳羡,垂涎。
直到另一阵惊呼声响起,他的手被发西尔院长拉起,直奔呼声的源头。好强大的精神力量,周围承受不住的权贵领着快要呕吐的omega离开,张艺兴也因为这股突然释放的精神力量而头晕目眩,似乎察觉到他的疼痛,力量忽然消散殆尽。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灼热的视线,视线中包含审视,探究,里面还有一丝被隐藏的震惊,怀念……
足以让他浑身发烫……
他听说帝国将军俊美绝伦,在上次被派遣救治伤员远远望去已是震惊,现在更是惊叹上帝的鬼斧神工,怎能让如此出色的人又拥有这般强大的精神力。
法西尔非常满意男人的表情,他把张艺兴往前推了推,仿佛要兜售什么了不得的产品。“将军,他是医疗队的实习生,也是我的徒弟,上次他也参加了医疗队的派遣工作。以后还会经常跟您的部队打交道,可要多多关照。”男人掐媚的笑。像一只狐狸,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
他胸前的翡翠胸针闪过狡黠绿光,身侧的omega垂着头,医疗制服扣到最顶端,却在不经意时露出后颈一小片瓷白。当水晶灯转至某个角度,吴世勋看见那人发丝间若隐若现的淡青色血管,如同冰层下游动的幼鲤。
吴世勋没有回应法西尔,他的所有眼神都停留在omega身上,仿佛时间都禁止了。直到张艺兴勾唇轻启唇瓣,“将军,您的战绩真是令人惊叹。”清泉一般清冽的声音让他为之一震,但他表面不显。
法西尔打什么主意?想要拉拢他?显然对方知道他很多秘密。上次森林里的信息素也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嗯……”吴世勋轻轻嗯了一声,却让法西尔勾起更加明显的笑容,“如果将军喜欢,我可以安排他给您来做每周的例行体检。虽然以他的身份,还没资格靠近您。”又是一阵掐媚的哈哈笑。
让他厌恶。
他的声音依旧冷酷,“明日来我宫殿。”指令掷地有声,盯着omega制服第二颗纽扣旁若隐若现的锁骨阴影,"既然院长盛情,就由你负责我的'伤势'。"
法西尔心里冷笑,果然无论多冷血的军人都难逃美人香……
次日
张艺兴站在医疗室门前,指尖轻轻抚过制服特意改短的下摆。明明准备到fa qing期却迟迟不用抑制剂。
管家领他径直来到将军房间。吴世勋似乎早就在等他,黑色丝质睡袍松垮地系着,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见他进来,放下星际周报。门在背后被管家轻松关上,张艺兴不知为何忽然生出逃跑的冲动,他的视线在那道横贯胸口的疤痕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打开医疗箱。
"将军,今天来检查腺体功能吧。"他取出检测仪,状似不经意地单膝跪在床前。这个姿势让制服紧贴着臀部,臀部线条尤其明显。他感觉到将军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检测仪的金属探头贴上将军后颈时,他故意放慢了动作。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Alpha的皮肤。
"最近睡眠质量如何?"他倾身向前,今天不同昨日,他的领口大张,生怕alpha看不到似的。这个角度,将军只要稍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精致的锁骨。
"还行。"将军的声音依然平稳,但张艺兴注意到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也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应该闻到了吧,抹茶香……这么浓都没反应?
抹茶香与将军的信息素在空气中纠缠,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甜腻气息。他看见吴世勋的耳朵呈现血色。快忍不住了吧……
他能感觉到alpha的心跳快得惊人,炽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只要再大胆一点……
他俯下身子,佯装专注地挑选医疗箱中的器械,修长的手指在金属器具间轻轻拨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日光透过窗棂洒落,仿佛为omega的睫毛镀上一层细碎的金粉,随着他眼睑的轻颤,光影也随之摇曳。他的唇时而紧抿,时而舒展,不经意间露出的小酒窝带着几分天真与狡黠。发间散发的淡淡抹茶香气萦绕在空气中,像是无声的诱惑,令人难以自持……
“说,你的目的是什么?”吴世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克制。
“目的是为了给你检查身体,尊敬的将军。”张艺兴抬起头,目光清澈,语气恭敬。
“你们是不是当我傻?”吴世勋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刚刚还浓烈到几乎让人窒息的alpha信息素,此刻却骤然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张艺兴心中一紧,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无辜的神情。他刚想开口解释,突然,一股强劲的风迎面袭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向墙壁,后背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吴世勋的大手已经捏住了他纤细的脖颈,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捏碎。张艺兴的下巴被狠狠掐住,呼吸变得困难,他本能地拍打着男人的手臂,却无济于事。
“冒,牌,货……”吴世勋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刺骨。他冷眼看着张艺兴雪白的脸庞逐渐涨红,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都不会实现,滚吧。”说完,他松开了手,像丢弃一件无用的物品般将张艺兴甩了出去。
张艺兴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喉咙火辣辣地疼。他抬头看向吴世勋,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吴世勋的眼神冰冷而疏离,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刚才那一瞬间的暧昧与拉扯,此刻显得如此可笑,仿佛只是张艺兴一厢情愿的错觉。
吴世勋转身背对着他,声音冷硬:“与其花心思在我身上,不如去研究感染变异的疫苗。”
张艺兴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住,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明明只见过这个alpha两面,可为什么……为什么仅仅因为“冒牌货”这三个字,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般?他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一句话,感到如此绝望。那种痛,比身体上的疼痛更让人难以承受。他几乎想要立刻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让他心碎的地方,逃离这个冷漠无情的alpha。
可是,他不能。他还有未完成的任务,还有必须坚持的理由。即使心再痛,他也只能咬紧牙关,继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勋兴】想把你拐跑 8
落魄公子勋×世家少爷兴
人生的走马灯就是那倒放的画片,一幕幕地展现那些欢愉的、平静的,亦或是痛苦的、悔恨的,打着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灯芯散发出的光和热不再带来光明和温暖,而是生生炙烤着张艺兴的心,让干涩的眼眶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吴世勋跨进屋里瞧见的就是张艺兴一如往常坐在床边上,望着上面的屋顶,神魂都不在。
“...
落魄公子勋×世家少爷兴
人生的走马灯就是那倒放的画片,一幕幕地展现那些欢愉的、平静的,亦或是痛苦的、悔恨的,打着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灯芯散发出的光和热不再带来光明和温暖,而是生生炙烤着张艺兴的心,让干涩的眼眶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吴世勋跨进屋里瞧见的就是张艺兴一如往常坐在床边上,望着上面的屋顶,神魂都不在。
“艺兴。”
吴世勋放轻声音。
张艺兴僵硬着身体,也没挪动半分,就在吴世勋以为自己声音太小,许是张艺兴没听到想要再叫一声的时候,那红肿眼皮下的眼珠微微动了动。仅是这样微弱的回应,也能让吴世勋的心扬起来。
“艺兴,城门开了。再坚持几日,就能送你出城。”
张艺兴很想问一问,家里的人,他的母亲,他的二哥哥,他的兄长阿姊们,还好着么。张艺兴朝着吴世勋虚张了张嘴,却因心里的恐惧还是什么也问不出来。问了又能怎么样呢?张艺兴反问自己。有了答案又该怎么办呢?
吴世勋知晓现在能让张艺兴活起来的不过是家人的消息,张夫人仍被密不透风地囚在张家大宅子里无法知晓,其余的张家人为了尽可能多的保住血脉彼此之间都断了联系。吴世勋除了那句苍白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没有更多有用的话了。张艺兴心里这些无法言喻的伤痛像是一堵墙,结结实实挡在吴世勋身前,让吴世勋想尽办法也不能再靠近一步。
吴世勋还是选择做些实际的。他打来一盆凉水,浸湿毛巾又拧干,走过去贴在张艺兴憔悴红肿的眼睛上。
“缓一缓吧。”
沁凉的毛巾像是入夏夜里拂来的风,带给沉闷的张艺兴一丝清明。
“谢谢。”
张艺兴将温热起来的毛巾取下捏在手里,身体又僵硬起来。
吴世勋不想让张艺兴再次回到让人痛苦难捱的黑暗角落中去,拿过毛巾,将自己的手伸进张艺兴空落落的掌心,然后紧紧握住。
“家里这两日已经在做安排了,我们往北走,去西安。陕北有和衡阳不一样的风情,艺兴,你带着我,去看一看吧。”
张艺兴本能地抓住了吴世勋话语里最后的两句,神情茫然地重复。
“我带着你。我带着你。去看一看。”
吴世勋低下头望进张艺兴的眼睛里,带着心底里的柔软肯定回答。
“嗯。你带着我。无论是去茶餐厅喝饮料,还是去草场上遛马。不都是,你带我去的么。”
张艺兴咬了下舌尖,思绪变得活跃起来,似是又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脸上的表情也带起了笑意。吴世勋瞧着张艺兴,脸上虽是没能如过去显出深深的酒窝,可短暂亮起来的眼睛还是让吴世勋满足。
随着离开衡阳的日子越来越近,吴家里外也都忙碌起来。规整好路上用的钱银,收进行李的干粮衣物,虽说是远途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也不敢带的多了,怕招眼引灾祸。张艺兴因为还得藏着,离不了吴世勋的屋子帮不上什么忙,总归是动起来了,能打起精神和吴世勋一起规划北上的路线。
趁着天还没亮,张艺兴和吴世勋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拎着行李从吴家后门出来。没有一家人依依惜别的画面,吴世勋呼出一口气,看张艺兴的脸好好地缩在粗线围巾里遂放了心,接过张艺兴手里的箱子。
“别怕。我们走吧。”
张艺兴低头跟紧吴世勋往前走,心里知道和张家的方向背道而驰,也狠狠忍住不能回头看一看。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太阳彻底跳出来前穿过黄青巷来到湘江岸边上。正经跨江的桥不敢走,只乘了提前打点好的小渔船往有火车站的对面划去。
越是靠近火车站人气越旺,卖糖油饼的小贩,来往的黄包车都昭显出现下的确是管的不严了。吴世勋把左手的行李夹在右边胳膊下边,腾出手从口袋里捏出几块零钱,领着张艺兴去买了两个刚出锅的糖油饼。
“拿着,上车吃。”
张艺兴点头,伸出冻得通红的指尖捏住小贩递过来的糖油饼。
到了车站,吴世勋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下,发现没有盘问的人就赶紧随着乱糟糟的人群往站台走。怕张艺兴走丢,可又实在是腾不出手,吴世勋回头低声叮嘱。
“扯住我的袖子,可别走散了。”
张艺兴也是害怕被认出来,沉着头,不敢出声回应,只紧紧拽着吴世勋衣袄的下摆。吴世勋看张艺兴跟牢了,便回过身专心找车厢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车厢,通过了检票这最后一道关卡有惊无险地上了车。吴世勋好不不容易找了靠窗的座位先让张艺兴坐下,才得空安顿行李,查看丢失或者遗落下什么。待吴世勋都规整好了要坐下,才发现张艺兴刚才拽着的衣角皱皱巴巴的带着汗湿的印记。吴世勋这才抬眼仔细瞧张艺兴,看他两手举着糖油饼一脸认真的神情。吴世勋勾起唇角,坐下后紧挨过去,凑在张艺兴的耳边轻叹了句。
“总算是一路过来了,一会发动了车心就能更踏实些。”
吴世勋说话时的叹息吹到张艺兴耳边,惹得张艺兴瑟缩了下脖子。吴世勋一手接过张艺兴递上来的糖油饼,右手自然地握住张艺兴冰凉的左手顺着衣袄下摆塞进怀里。
“暖一暖吧,都冻僵了。”
见张艺兴没有挣扎反对,又叮嘱着准备咬一口糖油饼的张艺兴小心烫,如同照顾一个孩子般操心。
汽笛声长长地鸣响起来,车轮转动时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站台上送别的人被被甩在身后,吴世勋和张艺兴的心这才真正落到了实处。紧张赶路带来的疲惫一股脑地涌上来,两个人禁不住打架的眼皮,迷瞪着倚靠在一起。
那些心底的不安恐慌,背井离乡的愁绪,都在这时可以稍稍忘却。
网球王子20周年快乐!
2001年10月10日在东京电视台上映,距今也有20年了。
没能赶上黄金时代表示遗憾,但重温网王,再次感受到少年们的蓬勃朝气,那勇往无畏、坚持不懈的精神深深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粉丝。
能追随你们,是我们的荣幸!
再次表白网王全员,爱你们!
盘点四校口号:
青学,Fight on!
常胜立海大!Let's go Let's go 立海大!
胜者是冰帝,胜者是迹部!
咚咚咚咚四天宝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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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兴】竹马
二字真言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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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养的络石开花了。
张艺兴昨天熬夜画完了即将出版的新作番外,闭眼的时候天外微光浮现,睁眼时钟已经走到了三的位置。他摸摸自己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果断抓起钥匙出门觅食。
下午三点不是个正常吃饭的点,经常去的泡饭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正好便宜了张艺兴。他坐着慢吞吞吃了大半个小时,回去路上又买了个冰淇淋,慢吞吞吃着往家里挪。他现在缓过来以后腰酸背痛的,正琢磨要不绕点远路多走两步锻炼身体时,下起了小雨。
路上的红绿灯固定的变化,张艺兴抬起手站在便利店屋檐下,看着水滴汇聚成细线从他面前掉落断裂。路上...
二字真言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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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养的络石开花了。
张艺兴昨天熬夜画完了即将出版的新作番外,闭眼的时候天外微光浮现,睁眼时钟已经走到了三的位置。他摸摸自己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果断抓起钥匙出门觅食。
下午三点不是个正常吃饭的点,经常去的泡饭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正好便宜了张艺兴。他坐着慢吞吞吃了大半个小时,回去路上又买了个冰淇淋,慢吞吞吃着往家里挪。他现在缓过来以后腰酸背痛的,正琢磨要不绕点远路多走两步锻炼身体时,下起了小雨。
路上的红绿灯固定的变化,张艺兴抬起手站在便利店屋檐下,看着水滴汇聚成细线从他面前掉落断裂。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的前行后退,阴云密布的天空彰显着这场雨只怕不会短暂。
是不是不该绕路啊,他踢着脚下的小水坑,没头没脑想到。
他脑海里闪现过一些混乱不清的记忆,身边的店门忽然开了,响起的人声提示音打断了他,是便利店的店员问他要不要进来躲雨,或者也可以买把伞。
“不用了。”张艺兴感觉风将雨吹到了他的脸上,清清凉凉的柔,“我站一会儿就走了,谢谢。”
他重新抬起头看天,手机震动着提示新消息,他也不管,朦胧里想起家里上次还没喝完的啤酒与鱿鱼丝,要是淋湿了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倒在地毯上喝啤酒吃鱿鱼丝,感觉也很不错。
要不就这么淋着雨回去好了。
似曾相识的诡异感同步袭来,张艺兴恍惚了一下,连眼前的景象都蒙上了暖黄色,他又眨眨眼,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要踏步离开便利店屋檐的庇护时,一辆黑色的车突然在路边停下了。
黑色的大伞如同乌云一般罩在来人的头顶,皮鞋踏碎了还未来得及积起的水坑,四散的雨幕里,修长挺拔的身影劈开了一切肆意的杂念与畅想,直直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双染墨的眼睛里却像是落进去了不少雨,急不可耐的暴露出些不安的躁动来。
“......世,勋?”
很久不曾想起的名字,镶嵌进了记忆,也是生锈的齿轮,启动不了过往的曾经。张艺兴下意识笑了笑,觉得自己也可能是认错了。只是抱歉两个字还未启齿,男人便向他又走近了一步。
在街头真的能偶遇旧人啊。家里好像有两瓶啤酒来着,张艺兴没由来的出了神。
他把人带回了家。
其实张艺兴也不确认这人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吴世勋。他认识的那个吴世勋在他十七岁时不辞而别,只给他写了一张便签,算是跟他说了句对不起。而后不久张艺兴就遭遇了车祸,在床上躺了一年半,险些下辈子要和轮椅为伴,日日以泪洗面,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个没义气的臭屁小孩。
但吴世勋走时已然十五岁,五官可见未来的俊俏耀眼,男人确实和他记得的面容有八分像。只是当年张艺兴是低头看的,现在他要抬头看,又不是很确定了。
“你,回来了?”张艺兴当时找不出话题,在伞下大脑一片空白,“好巧。”
“嗯。”吴世勋手里的伞抖了抖,黑伞边缘坠下来一片水,沙拉拉的响,“好巧,哥哥。”
张艺兴突然就确定这人就是吴世勋了。
他上了这人的车,闻着车里低调的香薰气味。吴世勋问他住哪里,他一遍也没想过安全问题,开口就说了。说完听见吴世勋低低笑了一下,车平缓的发动,张艺兴下意识想问你笑什么,可是转念记起两个人都十年不见了,他还用这种熟稔的口气是不是不太好。
人家载自己就不错了。
一路无话,可好像也不是很尴尬。抵达小区门口后,吴世勋把那把黑伞递进了他的手里,仿佛他们从未有过十年隔阂,弯着眼给了他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
张艺兴抓着门把手的手一僵,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后,回过头别扭的问道:“要不要上来坐一坐?”
吴世勋眼里闪过去一些比惊喜更狂热的色彩,只是很快被他乖巧的姿态遮盖,“可以吗,哥哥?”
这有什么不可以,张艺兴脑子一热,当即点头。
屋里不乱,毕竟也没有多少东西,张艺兴打开冰箱后犹豫了一下,避开了本来想好的啤酒,只拿出了水。吴世勋拘谨的坐在沙发上,一眼也不多看,像个强压好奇心的小学生。张艺兴把水递给他,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今天周五,会打扰你工作吗?”
吴世勋端着水,连忙摇摇头,“不会,我本来也是准备回家了。”
张艺兴哦了一声,干巴巴道:“那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吴世勋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微微低下头,被水淋湿了一点的发尾颓靡地低垂,“不是很好。我父亲娶了新的夫人,还生了一个儿子。”
“当初是你爸来找你了吗?所以才走了吗?”
“嗯。”吴世勋像是有些堂皇地抬起头看他,眉梢都挂着可怜,“对不起,哥哥。我当时不想走的,可是父亲突然就把我带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找你,出国后他们管我管得很严。不允许我和国内的人有联系。”
像条在外面受欺负了的狗,回来找主人求撑腰似的。
张艺兴为自己的联想汗颜,“没事,我没有怪你。”
接下来说什么比较好呢?是问问在国外过得怎么样了,现在的家里过得怎么样了,还是问问是不是准备留下来吃个饭啊,这样的话他还要出去买菜才行,家里什么都没有了,被他苦苦赶稿吃得一干二净。
“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吴世勋喝了一口水,轻而易举地开启了新话题,“当上建筑师了吗?”
建筑师,好久远的词。或许是张艺兴露出迷茫的表情太明显,吴世勋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连声音也同样低落了几分,“因为哥哥以前说想要当建筑师......”
是吗?他以前的志向这么远大吗?
“现在是漫画家。”张艺兴指了指一边的小书架上摆列的整整齐齐出版连载漫画,吴世勋跟着看过去,怀念般的说道:“真好。当上漫画家了啊。”
如果没有出车祸的话,大概他确实会考建筑方面的专业吧。可都说人生世事无常,能够按照年轻时的图景稳步成长迈向终点的,还是少数。
“世勋呢?在公司里吗?”张艺兴隐约还记得小时候听父母讲得关于吴世勋的身世八卦,可惜他当时也没放心上,“家里的企业?”
吴世勋浑不在意的点点头,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也没有翻出来仔细讲解的意思,“没什么意思,很无聊的。”
家里有企业继承如果是无聊的事情的话,张艺兴也好想无聊哦,“回国会不适应吗?会不会很忙?”
“不会。”他搪塞了这个问题,还想要再说什么时,电话的震动打断了这场谈话,吴世勋皱起了眉头,对着手机屏幕微微眯了下眼,不满地接通了电话,“喂?”
张艺兴别过头去看阳台窗户外的天空,雨已经不下了。
十分钟后吴世勋挂了电话,没什么精神的表示公司有事情,叫他过去。
“那你去忙。”打扰人工作可不好,张艺兴连忙站了起来,可是吴世勋仍然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修长的手指摸索着布艺沙发上的花纹,恋恋不舍写满每一根发丝,张艺兴又踌躇起来,感觉自己像个巴不得把人赶出去的坏人,“要不,下次有空了再一起吃饭?我把电话号码告诉你,你有空就说,我时间很多的。”
“哥哥。”吴世勋抬起头来,面上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单纯依赖,“我们还能继续在一起,对不对?”
张艺兴没太听懂这句话。
“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关系不会变吧。”言下之意隐去了十年缝隙,吴世勋眼里又积蓄起哀愁来,“那么久没见,哥哥不想再认识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对不起。哥哥应该已经有自己现在最好的朋友了吧,我没关系的。”
“是吗,十年不见了啊......”那生锈的机器好像终于有了点动力,慢慢吞吞,咯吱咯吱的开始后退了,“你当时不告而别就走了,我确实还是蛮生气的,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过,你阿姨告诉我你是被你爸强行带走的,所以,也不是你的错。”
时间抹去了十七岁少年的青涩心事,愤怒和想念都淡的想不起气味了。
“但是现在重新遇见不是也很好吗?”张艺兴笑了起来,“你可是我当时最好的朋友,对吧?你看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下雨天,现在又是下雨天,像是上天注定一样。”
吴世勋跟着也笑了起来,笑意点燃了引线,燃烧起细碎的火花,他笃定的点点头,欣喜又严肃地说道:“嗯。上天注定!”
张艺兴随之和人交换了联系方式,送他离开后,回冰箱开了啤酒,倒进玻璃杯时,模糊的回忆着那个第一次见面的下雨天。他那时只有七岁,放学了没带伞,父母又忙,他一个人想跑回去,中途雨实在太大,就在一家店面前躲雨。
而初次搬来首尔的吴世勋正坐在轿车上驶过他的面前,同样的停留,同样的借伞,同样的上了车后不设防的问吴世勋要不要来他家里玩。
一模一样。
冰冷的水珠滑落杯壁,张艺兴抿了一口酒,将这微妙的缘分咽下了肚子。
“吴世勋?那是谁?名字好熟悉。”晚上朋友Keith来他家吃晚饭,还带了牛肉和豆腐,“你以前的朋友吗?”
张艺兴正在架烤盘,“嗯,很久以前,大概,二十年前认识的,认识了十年。”
“好久。那怎么,有十年没见吗?”Keith是大学才和张艺兴认识的,张艺兴因为车祸的原因不怎么讲自己过去的事情,而且也确实没什么好讲的。
“嗯,十年不见。他被他爸带去国外,最近回来的。”
“不是很好吗?以前的好朋友,现在重新遇见了。”Keith不以为然的把肉放上烤盘,“你们一起是很好的朋友吧,都认识了十年了。”
“是很好的朋友。”张艺兴没有弟弟也没有哥哥,对小他两年的吴世勋格外的好,一直把人当弟弟看,“他当初走的时候我还很伤心,现在回来了,应该能继续做很好的朋友,对吧?”
Keith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想做就做呗,为什么要问我?”
“因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想遇见我啊,他家里可是很厉害的。”张艺兴怀揣着一点小小的不安分,“以前认识的时候才不知道人很厉害,十年过去,怎么说大家都变了很多吧。”
十五岁的小屁孩成了大财阀的贵公子,十七岁的高中生是个蜗居在家连载漫画的漫画家。他当初的愿望是做建筑设计,吴世勋当初想做什么来着。
“啊,投资家。”
“嗯?”
“是投资家啊。”是想做投资张艺兴设计的建筑,不管有才无才都有饭吃的投资家。“那他现在应该算是成功了吧?”可他却去做漫画家了。
“你想说什么?”
张艺兴回过神,脱口而出道:“我现在觉得当漫画家也很好,我就是想当漫画家。”
身为理工科天天做电脑敲代码的Keith不懂艺术家的脑回路,“吃肉吧?”
“吃肉。”张艺兴拿起筷子,呼出一口气,“吃肉吧。”
晚上十点,张艺兴收拾好一切泡在浴缸里发呆时,吴世勋给他发来了消息,跟他说晚安。张艺兴盯着这第一条来信,不可避免的想起当时在高中时,吴世勋也会在晚上十点给他发来晚安,问他作业有没有写完,催他快点去休息。
他在浴缸里转了个身,看着因为动作而下降上落的水面,索性打了电话过去。
“哥哥?”吴世勋吃惊又喜悦,“还没睡吗?”
“十点也太早啦。”张艺兴揉着湿漉漉的头发,“你忙完了吗?”
“嗯,忙完了。”吴世勋推开手边才看了一半的报告书,“现在在家里看书。”
“是吗?”张艺兴有点后悔打电话了。
吴世勋突然说道:“哥哥明天有空吗?我想约哥哥出去玩。”
“好啊。”感觉自己答应的太快了一点,张艺兴弥补着又说道:“去哪里?吃饭?”
“嗯。想吃学校对面的炒年糕。”
学校对面的炒年糕,张艺兴第一时间想起来的是他大学门背后那一条街的炒年糕,难吃的要死,但他马上想起来吴世勋不可能说的是那家店,应该是高中时候的炒年糕,那会儿两个人的学校高中部和初中部是在一起的,街对面同样是一条美食街,“那里几年前修整了,炒年糕店可能没有了。”
电话对面的声音一下子便消失了,连轻巧地呼吸声都好像不见了。张艺兴捏着手机有点愣怔,“但是也有可能还在,明天去看看吧,那家店是挺好吃的。”
几秒后,低沉的男声淡淡嗯了一声,兴致不高,低落的能让人联想到走出地铁站突然被雨打湿的加班社畜,早上上班错过班车又忘记带作业的学生,再或是兴冲冲去往便利店,却发现要买的饭团已经没有了。
总之,“明天见,我陪你去找。”
吴世勋又嗯了一声,带点委屈,闷闷不乐挂了电话。
第二天张艺兴罕见拉开了衣柜开始找衣服,坐地铁抵达校门口时,才有了原来已经过去了十年啊的怅惘。校门也修整过了,对面的街铺更是大换血,周六没有学生,透过紧闭的大门只能看到校门口的绿植。
他还记得当初做值日时惨兮兮扫树叶的样子,扫完一波还有一波,整个早自习都在和大自然作对。
“哥哥。”
吴世勋今天没有穿西装,灰色的卫衣和牛仔裤搭配的青春洋溢,又有遮掩不住的成熟逼人而来,耀眼的令人瞩目。张艺兴朝他招招手,这个动作曾经做过千万遍,重新复习,倒是一点都不陌生。
“走吧。”
从街头走到街尾其实用不了多久,好多记忆里的店都没有了,炒年糕的店新开了好几家,但吴世勋都没有想走进去的意思。从头走到尾,他脸上的表情就从高兴走到落寞。
“真的没有了。”
如果有尾巴和耳朵,现在吴世勋应该已经蜷缩在地上舔爪子了。
张艺兴不意外店铺消失,也没有多怀念,他出院后来过这里几次,那种迎面而来的新事物摧毁记忆的感情承受多了,也会生出习惯不再去感慨,“要不先买个冰淇淋,去其他地方吃东西吧,怎么样?”
吴世勋蔫蔫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和多年前一样。张艺兴领着这只比他还高的失落大狗进了小超市,冰柜里琳琅满目,张艺兴扒拉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两根红豆棒冰,“吃这个?”
棒冰包装上印着奇奇怪怪的花纹,看起来花里胡哨的不好看,吴世勋只看了一眼,“以前吃过的!”
“对,以前吃过的。”张艺兴看他好像又恢复了精神,笑了起来,“那就买这个了。”
吴世勋来首尔是借住的亲戚家,平时没什么人管他,晚饭经常来张艺兴家里蹭饭吃。张艺兴自己零用钱不够,又嘴馋的时候,就经常剥削这位免费小弟,诱惑他要不要吃东西,然后借机和人一起吃,被发现了也有人陪着被骂,而且家长总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自己儿子一点面子,几句话骂骂就过去了。
棒冰是夏天最经常买的东西,好归好,只是吃了容易没胃口再吃晚饭,所以张艺兴父母严令禁止。张艺兴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还拐坏吴世勋一起吃,走回去的路上为了赶时间都是用咬的,冻得嘴麻,再在最后几分钟疯狂哈气,不想让家长看出端倪。
当时还做过另一件蠢事来着。
张艺兴猛然脑子好使的记忆复苏,尴尬里恨不得再次失忆。付完钱的吴世勋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包装都没拆的棒冰,问他怎么不吃。
“吃,当然吃。”当时吃的是什么来着,对了,好像也是这个红豆棒冰,“我现在就吃。”
张艺兴扔掉包装纸,把棒冰怼进嘴里,用余光打量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吴世勋,心想这位应该已经忘记了吧,又不是什么好事情。
“好甜。”
吴世勋才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张艺兴已经吞下去好大一块了。
“甜吗?”
总说人长大口味就会变,幼时口味极重,长大了反而可能清淡。张艺兴过往里记着这个红豆棒冰还蛮好吃的,今天却甜的发腻,“好甜,你不觉得甜吗?”
吴世勋舔了一口,无辜的说道:“和以前一样啊。”
是吗?那就是他的口味问题吧。张艺兴又咬了一口,急匆匆看着自己还只剩下一半的棒冰,突然想起现在慢慢吃也可以。
“我记得哥以前很喜欢吃这个的,经常买。”吴世勋在他身边慢慢走着,嘴唇因为冷而发红,好一片艳色。
“因为便宜啊。”张艺兴无情戳破回忆滤镜,“我没钱。”
“我知道。”吴世勋点点头,“所以找我借钱。”
“后来不是还你了吗?”张艺兴撇撇嘴,小小咬了一口,“我可不是那种欺压小弟弟的混蛋。”
“嗯。有钱了的时候哥哥还会请我吃东西。那家炒年糕的店,年糕真的很好吃。”吴世勋的音调又微微的落了下来,“我和哥哥在那里吃了很多次,没有了啊。”
“你可以和我去别的好吃的年糕店吃年糕吧。”张艺兴咽下去一大口棒冰,感受甜味的味蕾被温度冻住,竟然也觉得好吃起来了,“非得老是记得那家店吗?”
吴世勋没有回话,张艺兴好不容易缓过了气,想着是不是自己说的太直接了时,吴世勋又突然停下,说道:“我不是记着那家店的炒年糕,只是因为我和哥哥去过那里好多次,和哥哥在那里说了很多话。那里有很多我和哥哥的回忆。我不想丢掉和哥哥的过去。”
张艺兴回过头看着他,手里还剩下一点的棒冰有些融化了,红色的黏腻糖浆慢慢滑落,“过去什么的,都记住了的话,就不算被丢掉。而且,就算忘记了也没什么的,没有人能一直记得过去发生、”
“我记得。”吴世勋低头咬住了棒冰,神经质一般说道:“我都记得。哥哥跟我说的每一句话,哥哥和我在一起做的每件事,我都记得的。”
那件事也记得吗?
张艺兴潦草的低头吃掉了最后一口棒冰,拿着木棍慌张笑笑,“是吗?一直记得吗?”
“出国后没有朋友,就只能一直想着哥哥。”吴世勋也咬掉了最后一口棒冰,舔掉嘴角的痕迹,无意般说道:“好冰。”
张艺兴脊背一凉,浑身都紧绷起来。他安慰自己过去的都过去,正要往前继续走时,却被吴世勋拉住了手腕。
“好冰。”
“等会儿就不冰了。”张艺兴自己点点头,不去看吴世勋的表情,“快走吧,去吃午饭了。”
“好冰。”吴世勋重复了一遍,指间的力道逐渐大了起来,张艺兴从这压迫的闷痛里品出同样压迫的气势,二十五岁的吴世勋比二十七岁的张艺兴高大也有力,尽管眉眼涂抹着干净单纯的表情,也让人忍不住心虚打鼓。
张艺兴低下头去,讷讷道:“别嘲笑我了。”
“不是嘲笑。”吴世勋微微笑了起来,黑色的雾霭在他的眼底纠缠汩动,“我是认真的。当时哥哥不也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干了一件蠢事,他已经知道错了。
“你也知道那是不对的了吧,我那个时候被骗了嘛。”张艺兴尴尬地想抽回自己的手,没有成功,“你不会真的信了?”
“哥哥说的每句话我都会信。”吴世勋坚定地说道:“所以哥哥说有个办法可以让嘴热起来的时候,我也、”
“够了!”张艺兴臊的整个人都要烧起来,眼睛一瞪想发火,“你今天就是来取笑我的?”
吴世勋连忙放开了他的手,低眉顺眼起来,“对不起。我没有,哥哥。我不说了。”
有个一直记得自己囧事的竹马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张艺兴闷头往前走,吴世勋紧紧跟在他后面,也不问到底是去哪里。最后张艺兴领着人去了一家自己常去的店,点单时顺手帮人点了饭菜,念完才发觉不对,看向吴世勋,可人只是笑眯眯看他。
当时张艺兴自诩大哥,这种点单的事情向来一手包办。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自己点?”
“哥哥点的就很好。”吴世勋熟练的摆筷子,像个贤惠的小媳妇,不,是识时务的小弟,“哥哥点的我都很喜欢。”
“可是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我的口味就是哥哥喜欢的东西。”吴世勋头也不抬,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这样我只要记得哥哥喜欢的东西就可以了。”
张艺兴感觉脸又要烧起来了,这可不对,今天他们应该是十年旧友重逢,怎么整的好像相亲。
幸好饭菜很快就上了,张艺兴自信满满把最喜欢吃的夹到吴世勋碗里,语气里又忍不住带上了一点大哥的气质,“这个超好吃,相信我。”
说完自己一愣,看着吴世勋拿着筷子不动,彷徨里想再说点什么时,吴世勋已经开始吃了。
以前他带吴世勋一起出去偷偷摸摸吃零食时,他也是这样蛮横的点一堆东西,给人塞进怀里,拍着胸口保证这个超好吃。这么一想好像还有点无理的霸道,而吴世勋也一次都没有说过不好吃。
以前两个人是真的很要好啊,要好到亲密无间,尽管跨过十年,也抹不掉过去的习惯。
抹不掉的还有蠢事。
张艺兴摇头把不好的东西甩出脑袋,“世勋,你父亲是准备把公司交给你了吗?你那个弟弟呢?”
“应该是吧。我弟弟想去做医生。”
“医生,好厉害。”学习不行的张艺兴诚心夸赞,吴世勋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那你这次回首尔,是不准备再出国了吗?”
“嗯。”
“那你在国外有认识新朋友吗?现在的公司里工作会不会压力很大?我听说你们这种财阀都会有烦人的董事会什么的,会有那种顽固的老头子来对付你吗?”
“我不想说这些。”
筷子戳到了碗底,拒绝的意思一览无余。张艺兴反思自己是不是在没话找话,吴世勋又重新笑了起来,“我没什么好说的。哥哥你呢?为什么当起了漫画家?”
冰火两重天,张艺兴有点被他刚刚的语气吓到,思考两个人现在身份还是变了,和以前一样大哥小弟的可不行,“我后来出了车祸,住院住了很久,就没事的时候画点画,还画得挺好的,一琢磨就去当漫画家了。”
吴世勋脸色陡然变了,“车祸?”
“嗯,但也不是很严重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恢复得也很好。”虽然复建很痛苦,但也过去很久了,张艺兴提起后也能轻易放下,倒是看着吴世勋惨白的脸色觉得好笑,“真的没什么,已经过去了。”
吴世勋不说话了,张艺兴塞了两口饭,试探的在桌下蹭了蹭吴世勋的小腿,吴世勋把腿收了回去,可能以为他想一个人霸占整个桌底空间,毕竟当年张艺兴就是这么做的。
又想起自己干的蠢事的张艺兴狠狠一个无语,索性踢了一脚吴世勋,吴世勋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红色竟然已经烧到了眼皮盖上,要哭不哭的可怜。
“你哭什么?”张艺兴怔住了,“你有什么好哭的?”
吴世勋拿了两张纸擦掉水汽,还是不说话。张艺兴觉得好笑,“真的没事了。早知道不告诉你了,你怎么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哭。”
“要告诉的!”吴世勋不高兴了,“我只是,我只是想到哥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也没能陪着哥哥。”
“又不是你的错。”
“哥哥不怪我吗?”
“难道是你安排的人撞得我吗?我怪到你头上干什么。”
“可我想要哥哥怪我。”吴世勋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我想要哥哥在想要人安慰陪伴的时候,是想要我在身边。我不在的话,哥哥就会生气。我希望哥哥因为我不在生气。”
张艺兴没理清这个逻辑,“你好幼稚。你到底几岁啊吴世勋?”
“如果我一直都是十五岁就好了。”吴世勋重新拿住了筷子,哭腔却越来越重,“哥哥一直记得都是十五岁的我吧?”
“我还记得你五岁的时候呢。而且怎么可能一直十五岁,一直都不变的话是妖怪,我不喜欢妖怪的。”张艺兴给他寄了几张纸,“快点吃,大家都在看你,二十五岁了还哭,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吴世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艺兴没明白他笑什么,“哥哥,所以我们是用的一张脸吗?”
奇怪的措辞和奇怪的句子,张艺兴没理他,继续吃饭。
下午吴世勋有事,张艺兴觉得大老板很忙非常正常,理解的看着人上车,反倒是吴世勋一万个不想上车,最后商量下决定让张艺兴也上车,先送他回家。
这个粘糊的劲头和当年也一模一样。
“你好像真的一点都没变。”下车离开时,张艺兴感慨的说道。
吴世勋眉心簇起一点哀愁,但很快隐去,微笑着说道:“是哥哥一点都没变。”
他坐在车里看着张艺兴的身影消失在路口,车辆重新启动,前排的秘书递过来一份文件,恭敬地说道:“这是张先生出版的作品的目录,已经寄送到您家里了。”
吴世勋低头打开文件,第一页的左上角印着张艺兴的照片,他胆小的摸了摸这个熟悉的模样的边缘,随机贪婪的抚摸上了他的脸颊,做着一件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敢放肆的事情。
出国不算好事,吴世勋不喜欢。国外没有张艺兴,只有严苛的父亲和戒备的继母,新弟弟只比他小了几个月,复杂丑陋的家庭秘辛他没有兴趣得知,他只知道他的父亲迫于老爷子的压力把他叫了回去,两派斗争都拿他当枪。
他们利用他就像挪动一颗棋子,就连下人的儿子亲近自己,也是为了反抗宅子里的主人的独裁。
太恶心了,所以他把一切都处理干净了,而这些没必要让张艺兴知道。
因为哥哥没有变,而他已经变了。
他歪过头看着车窗上淌过的金色阳光,仿佛都能够闻到自己身上阴烂的血腥湿臭气息。
张艺兴觉得自己应该算是和吴世勋又重新续上了当年的兄弟情。他把这个消息发给了Keith,希望得到一点祝贺,Keith不负众望敷衍了两句好棒好棒。而一边吴世勋发来了加班的照片,哭诉好忙好累。
赚得多辛苦的多,张艺兴没良心的同样敷衍好棒好棒,然后问他下周六要不要来家里吃饭,因为新作完结出版,算是个小小的庆贺party,到时候责编和好朋友也会来。
【所以我不是哥哥的好朋友吗?】
张艺兴觉得这是理解歧义,想要解释解释,吴世勋的下一条消息就发来了。
【我去,我要亲自下厨。】
张艺兴松了口气,看起来吴世勋不是在那奇奇怪怪生气。以前这小孩就喜欢莫名其妙生气,看来长大了好了很多啊。
周六吴世勋下午就拎了两袋子菜来了他家。张艺兴有点担忧大少爷的厨艺,吴世勋表示你绝对放心,把他从厨房赶了出去。张艺兴默默在沙发上点开外卖平台,刷啦啦选了一堆后沉重关掉,决定还是相信吴世勋。
做的再难吃他都会吃的。
五点Keith就和责编一起拎着水果篮来了,责编是个漂亮女孩,张艺兴总觉得Keith喜欢人家,可是Keith信誓旦旦表示他不喜欢女生。两个人和吴世勋打上照面时都不自然的流出震惊得表情,责编震惊这也太帅了,Keith震惊这他妈不是他大大大老板吗?
当然,两个人都把震惊咽了下去,尽量淡定的和吴世勋打招呼。吴世勋围着围裙笑的温柔,招待两个人的姿态比张艺兴还像个主人。张艺兴感觉自己被排挤到了一边,一边看看这个一边看看那个,最后被Keith拉到了一边。
“这是你竹马?当年你的小弟?你知道他是谁吗?”
“吴世勋啊。”张艺兴摆摆手,“哎呀我知道他很有钱,家里是财阀。”这又不影响兄弟情,难道还要来报仇对付他这个小漫画家?他当年对吴世勋可是掏心掏肺的好啊。
“是吗?你知道吗?”Keith半信半疑,“你真的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话音刚落,厨房里的吴世勋就在叫张艺兴过去拿菜。张艺兴拍拍Keith的肩膀走了,独留Keith一个在原地怀疑人生。说好的大老板冷酷无情手段狠辣不苟言笑的呢?
饭菜都做的很好,就是有点咸,不同人做菜有不同人的喜好,张艺兴真情实感鼓掌夸赞吴世勋烧得好,吴世勋笑着给他碗里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
张艺兴正要放进嘴里,责编突然开口道:“艺兴你吃这个的吗?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个吗?”
吴世勋脸上的笑微妙的僵硬起来,眼里的笑意潮水般退去,冷冷看着责编。张艺兴连忙低头吃排骨,含糊解释道:“只是外面的做的不好吃。我以前很喜欢吃的,现在吃的少了。”
他也不知道他急着解释什么,但吴世勋已经抬手端起了整碗菜,径直走进了厨房,然后传来一阵倾倒的声音。责编和Keith手足无措坐在原位,张艺兴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可吴世勋已经空着手回来了,笑容和原先一模一样。
“吃饭吧。”他重新夹了一筷子豆腐放到张艺兴碗里,视线阴恻恻落在责编身上,“哥哥还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吗?”
哥哥不敢不吃。
一顿饭陡然气氛诡谲起来,洗完碗责编和Keith连连告辞。张艺兴送两个人出门,回去时吴世勋已经切好了水果。
“世勋,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吴世勋垂着头跟他道歉。“我都不知道哥哥已经不喜欢吃这碗菜了,一下子很生气,对不起。”
张艺兴心口的火烧了一半突然灭了,挑了块苹果放到嘴里,“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因为都不知道哥哥喜欢什么。”吴世勋撒娇般蹭到他的边上,“明明我什么都该知道的。”
张艺兴拿了第二块苹果塞到他嘴里,“瞎说。”
吴世勋咬着苹果,口齿不清道:“没有瞎说。”
“好哇,那我十年里干什么都告诉你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十年里干什么了?”张艺兴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手感还不错,“你一个什么都不肯跟我说的人,还想我什么都跟你说?”
吴世勋眼里的光陡然凄凄惨惨的暗了下去,与冷硬的寒光糅杂在一起,“都是些不好的事情,不想哥哥听了不高兴。”
其实张艺兴也不是很想问,豪门秘辛,他知道了也帮不了吴世勋什么。他只是觉得吴世勋对过去太执拗了一些,就仿佛一段人生里,只过了那十年似的,而二十五岁的吴世勋又与十五岁的吴世勋太像了,像的他都觉得有点假了,“你是不是在跟我演戏啊,吴世勋?”
被他捏住脸的男人照旧一脸单纯,“我没有啊,哥哥。”
张艺兴无奈送松手,放过他了。
“以后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会告诉你的,满意了吧,小同志!”
小同志欢喜的点了点头。
这顿饭发生的意外便就这么过去了。几天后吴世勋约张艺兴去海洋馆玩,那地方他们小时候一起去过好几次,这几年听说重建了一次,张艺兴还真没去过。出门穿袜子的时候张艺兴反应过来他好像一直都在和吴世勋出去玩,接下来的连载想都没想,而且去的地方也都是和吴世勋以前去过的地方。
故地重游吗?
海洋馆翻新后大了很多。吴世勋在售票口等他,看他来了笑眯眯招手,两张票已经拿在了手上。张艺兴故地重游了好多地方,海洋馆的记忆也跟着翻新,吴世勋兴致冲冲看着地图安排路线,张艺兴长了个心眼,发现这人规划的路线分明就是当初来这里的时候走过的。
也行吧。
旧路线,却全都是新东西了。十年前的鱼也不可能现在还在,张艺兴站在玻璃外看靛蓝色的光穿越海水,倾倒在路过的行人眼底,他指着一条鲨鱼想叫吴世勋,可吴世勋一动不动站在那,摇曳的倒影在他的眼前穿梭,却怎么都照不进那双墨色的眼睛里。
而后他轻轻皱起了眉头,厌恶涌出了冷意,遮盖了怎么藏都藏不住的烦躁。
“逛海洋馆不高兴吗?”走完全程要出去时,张艺兴不经意般提到。
吴世勋摇摇头,可面上仍然不高兴的样子,“只是好多东西都换了。当年记得的鱼也不在了。明明我们一起看过的。”
张艺兴被他说的都有点哀愁起来,“十年过去,很多东西都会变嘛。我以前住得地方都已经拆了呢。”
吴世勋眼神颤抖了一下,脸色苍白了一分,可当他忍不住转头去看张艺兴时,却发现人早已在看着他了。
“你不想承认一切都变了吗?”
冷汗一下子跟开了闸似的带走了他身上的温度,吴世勋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张艺兴抓住了他的手,和儿时一样,又和儿时不一样。
“吴世勋,一切都变了。炒年糕店没有了,学校也变了,我的口味变了,以前去过的公园没有了,游乐园也没有了,海洋馆也翻新了,好多地方都变了,找不到,回不去了,你明白了吗?”
“别说了。”
“你不再是最了解我的人,也不再是我最亲密的人了,我们各自都有各自不一样的生活了不是吗?”
“别说了!”
十五岁青涩乖巧的壳子顷刻崩碎,暴露出二十五岁强硬清冷的吴世勋来。张艺兴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竟然笑了起来。
“我说呢,怎么还是跟一样幼稚。”十年不见,没想到他还是能拿捏这臭小子的嘛,“你难道是傻子嘛,会以为十年过去也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改变?”
吴世勋咬紧了牙,吐出一句,“就是什么都没变。”
“证据呢?”
吴世勋眼里烧起一点红来,他浑身都在发抖,战战兢兢恍若在害怕,可他脚步坚定又强硬地走近了,他已经可以低头看张艺兴了,啊,原来真的和十年前不一样了啊。张艺兴挑了挑眉,仿佛对这慢动作一般的犹豫不耐烦起来,可下一刻吴世勋紧紧将他搂进了怀里。
“你喜欢我。”
张艺兴听见了周边游客压抑的惊奇声。
他刚刚的运筹帷幄被这四个字轻而易举击碎,十年前被重重隐瞒的心事原以为消失在了岁月长河中,可奈何翻天大浪也没有冲走卵石,潮起潮退后,阳光一览无余。
“你、”
“你喜欢我。”吴世勋声音飘忽不定,力气却是发了狠的箍住了他,“我都知道。”
什么喜好也好,什么旧地也好,寻觅旧事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给这个念想寻求佐证。
现在轮到张艺兴冒汗了。
这是个秘密,是他当年不敢提起,如今照样不敢提起的秘密,“你为什么会知道?”
吴世勋的头埋在他的颈侧,不带任何嘲弄的说道:“棒冰太冷,是不会靠亲嘴来让嘴巴变热的。”
张艺兴猛地推开他跑了。
社死,绝对的社死,延迟十年也能够继续社死的地步。
奈何他根本没什么地方能跑去,远离人群后想要打车,反倒是吴世勋的司机开车停到了他的面前,就和相遇时一模一样。他心里微妙的泛起一点怀疑,只是被很快追上来的吴世勋冲散了。
旧友相逢不是好事,张艺兴颜面全无,刚刚自以为是的训斥反打在他的脸上,他有什么资格教训吴世勋。
但他还是嘴硬道:“我才没有喜欢你。”
喜欢又怎么样,当时吴世勋已经很好看了,两个人的关系又很好,他年少轻狂,犯点思想错误怎么了,他干的最过分的事情也就是哄骗吴世勋和他亲嘴,而且借口还很烂,说明会答应的吴世勋也笨,不能全然怪他。
吴世勋把他压进了车里。
张艺兴靠在另一边车门上随时准备跳车逃跑,不过在再来一次车祸和社死之间,他还是选择后者好了。
“你不是想知道吗?十年里发生了什么。”吴世勋抛去了乖顺的伪装,连礼貌距离也全丢了,仗着人高马大力气多,轻易就把张艺兴再度拽回了怀里,偏偏声音还软软弱弱,好像被谁欺负了似的,“我好想你啊,哥哥。十年里,每一天都好想你。一天比一天喜欢你。”
“他们对我很不好,父亲不喜欢我,夫人也不喜欢我,老爷子也只是表面上喜欢我,他们都看不起我。我英语说的不好,还有很多人嘲笑我。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哥哥。”
没有说出口的不外乎是他吴世勋也没给这些人好脸色看,以及这些年这些人也不敢再这么对他了。可是多余的话说出口做什么呢?
“我只想回到十年前的时候,哥哥带我到处玩和偷吃东西的时候。”
张艺兴一下子炸了,“你不会说点好多!那怎么能叫偷吃东西!”
吴世勋把笑咽下,手指覆上他的后颈,像顺着一只猫的脾性,“我错了,对不起,哥哥。”
“对,你错了,我当时不喜欢你的。”
“那棒冰、”
“那个是被同班女生骗了。”张艺兴义正言辞,“初吻而已,我也是。”
话一说完张艺兴就觉得肋骨一痛,吴世勋后知后觉放轻了力道,手背上爆出点青筋,指尖滚烫的按在张艺兴的皮肤上,像在寻求一种令人愈发痛苦的慰藉。
“那你现在懂了吗?”他连声音都哑了。
张艺兴眼神飘忽,“那什么,当然懂了。”
摁在后颈上的手陡然用力起来,掌心濡湿的紧贴着,亲昵里没有半分的陌生,掠夺粗暴急躁,贪婪又痴情。
自十年前,张艺兴红着脸说出这个谎言,舌尖带着红豆的甜腻亲吻他时,这就是吴世勋全部的执念了。
从此终于有星星落到了他的夜空。
【勋兴】《质子》11
*古风
*渣渣皇 X 小质子
*佛系更文 求不催
*大概不是个温馨的故事 介意慎入!
*文不是现实,请不要上升真人
我爬回来更文了
文/夏序清和草未歇
11
张艺兴没有贪睡太久,当太阳如常升起之后。他坐在床沿上,伸手想握住一段阳光之时,冬日的晴天,在阳光下是暖的,背阴的地方,冷得吓死人。
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来来回回几次,他也觉得意兴阑珊。
清醒了之后,这一段时间最难熬。
离夜晚还早,可离前一夜太近。
哪怕是有意识的想要将前一夜里的自己与吴世勋全部都忘记,动了这个念头,就不免会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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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回来更文了
文/夏序清和草未歇
11
张艺兴没有贪睡太久,当太阳如常升起之后。他坐在床沿上,伸手想握住一段阳光之时,冬日的晴天,在阳光下是暖的,背阴的地方,冷得吓死人。
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来来回回几次,他也觉得意兴阑珊。
清醒了之后,这一段时间最难熬。
离夜晚还早,可离前一夜太近。
哪怕是有意识的想要将前一夜里的自己与吴世勋全部都忘记,动了这个念头,就不免会想起。
张艺兴有些发愣,他知道自己被道德感压迫着,理性归位的时候,羞耻感如影随形。
小庭还没有进来,罕见的,他已经觉得饿了。
张艺兴坐在床沿儿上出神,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下唇已经被自己咬得失去了血色。
忍字头上一把刀,心头蓦然涌上这句话,他想,大概是有些道理的。
御书房里,一旁早早的就布置了一架琴。
吴世勋听说张艺兴会弹琴之后,吩咐人安排的。
其实已经有些大臣对此事颇有微词了,吴世勋平日里一向专断独行,在风月之事上倒始终没有太出格。
加上吴世勋登基以来,北朝在南北争霸中的优势更为明显,次次征战都御驾亲征,谁也寻不得他的错处来。
更何况,吴世勋不是一个软弱的君主,这种上奏未必会有成效,故而也只能在私下议论一二。
吴世勋静静的听着赵筠的报告,不过他没有表示出过多的情绪来。
皇帝是天子,有着无上的权力,在道德上却要受臣子的要挟,这种事在他看来未免有些无稽。可自己就处在这么一套运作规律之下,不能既受其惠,又想着要翻脸。
赵筠看着吴世勋阴沉不定的脸色有些发憷,等了半晌,才等到吴世勋悠悠的开口,“那些嚼舌根子的,也不必来上朝了,在家禁足吧。”
赵筠哎了一声,其实这事的处理可小可大,但吴世勋这样不轻不重的,倒让他也有些无措了。
吴世勋看着赵筠出去,才抿了口茶,他心里清楚,弦拉得太满,不但要断,还要崩到自己。
又要天家尊严,又要皇恩浩荡,才能端好这碗水。
张艺兴来时,已经差不多黄昏了。
吴世勋时常会觉得一日太短,可今天有约,倒觉得度日如年。
张艺兴穿得不薄,路过吴世勋身边的时候,他身上的凉气吴世勋还是感觉到了,“南苑是有点太远了。”
张艺兴闻到吴世勋身上的味道,脚步顿了顿,“远吗?还好。能躲清静的地方,我是很喜欢的。”
吴世勋从张艺兴宽大的袖口里,摸到了张艺兴软糯的小手,没有意想之中的凉,握在手里暖暖的。
张艺兴没有躲也没有缩,任由吴世勋牵着。
屋里渐渐暗了下来,可下人没有吴世勋的吩咐不敢进来点灯。张艺兴抬眼看了看吴世勋,目光撞进吴世勋的眼眸里,手上一紧,被吴世勋拉了过去。
待到坐在吴世勋腿上的时候,张艺兴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明明早上才见过,又觉得很想见你,嗯?”吴世勋把脸埋进张艺兴的头发里,能闻到淡淡的茉莉花味道,闻起来很安心。
张艺兴腰挺的笔直,这时候只要吴世勋伸手握住,大概就能发现他的紧张。
起码不要在这种地方,
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玩物。
坐在吴世勋腿上的时候,张艺兴还是在用力得保持着平衡。
这感觉很熟悉,是不能将重心系在别人身上的感觉。半倚半靠着的感觉,其实更累。
吴世勋蹭了蹭张艺兴的头发,手指穿过张艺兴的发尾,“朕的折子还没看完,你自己找本书看看好么?”
张艺兴点头,同时松了口气。
直到张艺兴的身影在书架间若隐若现的时候,
吴世勋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不得不承认,他渐渐尝到了更为奇妙的一种滋味,那就是,只要看到一个人,就会有种心安的感觉。
张艺兴自己不觉得手是暖的,伸手摸过书脊时,和纸张接触时,还是会觉得冰凉顺着手指末端往自己的手臂上爬。
他挑了一本《春秋》。
离着吴世勋不远的地方,安置了一把躺椅,上面扑了厚厚的玄狐皮。
张艺兴坐了上去,慢条斯理的把书翻开。
自己刚刚离开的一会儿,大概是赵筠,已经领着人进来点上了灯,手边的小几上还有冒着气的热茶。
吴世勋飞快瞥了张艺兴一眼,张艺兴蜷缩在椅子里,整个人的轮廓是柔和的。
房里放了炭盆取暖,张艺兴翻书的声音和木炭烧灼的声音交相落进吴世勋的耳朵里。
吴世勋忘记手中还握着笔,也忘了还没在砚台上舔掉笔端多余的朱砂,啪嗒一声,掉在宣纸上,晕开一个红印子。
随即,顺着纸的纹理,晕成一朵赤色的花儿。
张艺兴一翻开书,便看到了书上密密麻麻是吴世勋的批注。
墨色不太一样,大概是每次重新读之后,又写上去的吧。
张艺兴读来觉得挺有意思,虽然是只言片语,但其中也不乏真知灼见,可见吴世勋在政事上确实有一番见地。
原本,张艺兴只是想打发会儿时间。
《春秋》这本书,他在南朝时早已经读过。
可不知不觉的,看着这本批注版,一下子被吸引住了,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吴世勋合上最后一本折子的时候,正好看到张艺兴在揉眼睛。
他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走到张艺兴身边的时候,看到张艺兴的茶杯还是满的。
吴世勋伸手,把书从张艺兴手里抽走的时候,张艺兴才抬头,望住了他。
张艺兴连忙坐起身来,吴世勋看了眼手中的书名,把书放在小几上,“饿不饿?回南苑吧。”
张艺兴温顺的点点头,站了起来。
手被吴世勋牵住,两个人一起往前走了几步,吴世勋转了头过来,“喜欢读书么?那你可以每天下午都来御书房一会儿…”
吴世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张艺兴的眼睛突然亮了亮,然后低头嗯了一声。
手上握得更紧了一些,快到门口了,张艺兴突然不走了。
吴世勋回头,看到张艺兴咬着唇,低头盯着被自己握着的手。
吴世勋挑眉,还没说话,张艺兴就抬起了眼,“陛下,这儿不是南苑。”
吴世勋轻笑,“不是再过半个月,还要和朕一起赴宴的么?”
张艺兴低着头,脚步却一动不肯动了,“您比我更清楚,那不是适合我去的场合…”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过了半晌,
吴世勋突然放开了张艺兴的手,在前头先出了门,“赵筠,去南苑。”
南苑早早准备着晚膳了,
只等着吴世勋和张艺兴回来。
因此两人才落座,不一会儿,菜就都上来了。
小庭看到两人神色不太对,却也不敢多问。
一顿饭,两个人都吃得没什么滋味。
吴世勋看着张艺兴眼圈也红了,握着勺子的指节也是红的。
他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被张艺兴攥着,总是七上八下。
可他说不出这感觉,也不懂到底什么是张艺兴想要的。
为什么每次在自己想要进一步的时候,
张艺兴就开始拼命后退。
吴世勋把筷子搁在盘上,以示自己饱了。
张艺兴这才看了眼吴世勋,只见吴世勋站起来,“那我回去了。”
张艺兴跟着站起来,理智告诉他,应该挽留,可是,他又找不出个更自然的法子来。
跟着吴世勋一起走到门口时,张艺兴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可惜今天没为皇上弹琴。”
吴世勋在前头停下脚步,低低说了声,
“来日方长。”
张艺兴快走了两步,走到吴世勋面前,“那,明日还是午后?”
吴世勋闻言笑了出来,他用张艺兴抵住门,两人一下子离得很近,“是因为想见到我吗?”
张艺兴被吴世勋的目光逼着,不自觉想低头,却被狠狠的钳制住下巴,生理泪水反射一般的弥漫在了双眼前。
吴世勋看不清张艺兴的眼神,透过那一片水雾,依稀听到张艺兴说的一声,“是。”
吴世勋放开了张艺兴,没有在意张艺兴的身子顺着门就那么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外头的叩拜声渐起,一阵嘈杂过后,
大概吴世勋离开了。
小庭一进门看到张艺兴坐在地上,连忙七手八脚拉他起来。
张艺兴知道自己在别扭着什么。
哪怕他对自己的目标非常清楚:是要利用吴世勋对他的喜欢而已。
张艺兴不自觉的,心中对自己生出了一股恨意,
都说成王败寇,多的是不择手段,
哪来自己这么多的礼义廉耻。
吴世勋被风吹着的时候,觉得脑袋清醒了一些。
手放在膝上,正摸到衣服上用金线绣着的龙。
这样的衣服,穿起来总觉得硬邦邦的不舒服,可是多少人对龙袍趋之若鹜。
吴世勋歪着头,一手撑着头。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动了心,所以糊涂。
坐在高高的轿撵上,吴世勋心里一动,
他承认,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自己渴望得到的,只是一点点在爱情里,最本质的爱罢了。
不是因为地位,身份,金钱…
可是,怎么可能。
一夜过得很快,吴世勋几乎整夜没有合眼。
他在书房里看书看到天快亮。
转天下午,吴世勋下朝用过膳之后,就去小睡了一会儿。
赵筠在殿门口候着,约莫着张艺兴来的时间。
不一会儿,宫门口一阵响动,赵筠以为是张艺兴来了,仔细看那排场,才发现是皇后,忙不迭的,迎了上去。
“娘娘您来了。”赵筠给皇后行了个礼。
“赵大人多礼了,麻烦进去告诉皇上一声。”皇后笑了笑。
赵筠迟疑了片刻,应了一声,推开门进去。
小蔷接过皇后手中的暖炉,换了一个新的。
正要后退,瞥到几个人簇拥着张艺兴进了门。
皇后看到了小蔷的脸色,也跟着看过去。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撞进了眼底,两人四目相对。
谁都没有先说话,场面有些尴尬。
恰好赵筠出来了,“娘娘,皇上让您进去。”
说完,才看到了张艺兴。
赵筠一下子为难起来,皇后往前走了两步,越过赵筠准备进门时,轻飘飘的落下一句,“来都来了,那就殿外等着吧。”
赵筠送皇后进去以后,出来到了张艺兴跟前,“公子,要不您在偏殿等会儿?这天太冷了,别把您冻出个好歹。”
张艺兴摇头,“不去。”
tbc.
【勋兴】焚心珏 33
莲如玉 珏成双 焚心似火
别着弩箭的金钟大一脚浅一脚深的在山林间吃力的行走,这里是皇家猎场所在地西山,现在已经过了正午,他找了一块背阴的大石头靠着,拿出随身的干粮啃起来。今天上午他去尚书府找张艺兴,打算两人一起去吴国使团府接朴将军去打猎,但是张艺兴板着脸硬是不肯去,说他要先去猎场准备,打发他一个人去使团府,他在猎场等他们,说完就拍马扬长而去。
想到张艺兴,金钟大就唉声叹气起来,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派一个大冰块去招待使团,要不是有他在,还不是分分钟就把人给得罪了。来到吴国使团府第,朴灿烈一见到他就问张艺兴怎么没有来,他可是帮...
莲如玉 珏成双 焚心似火
别着弩箭的金钟大一脚浅一脚深的在山林间吃力的行走,这里是皇家猎场所在地西山,现在已经过了正午,他找了一块背阴的大石头靠着,拿出随身的干粮啃起来。今天上午他去尚书府找张艺兴,打算两人一起去吴国使团府接朴将军去打猎,但是张艺兴板着脸硬是不肯去,说他要先去猎场准备,打发他一个人去使团府,他在猎场等他们,说完就拍马扬长而去。
想到张艺兴,金钟大就唉声叹气起来,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派一个大冰块去招待使团,要不是有他在,还不是分分钟就把人给得罪了。来到吴国使团府第,朴灿烈一见到他就问张艺兴怎么没有来,他可是帮他说了不少好话才没让朴将军觉得他们故意怠慢客人。
谁知在猎场会合后,张艺兴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甚至比以往更胜,三尺内都能感到寒意。对朴灿烈更是爱理不理的,说完打猎规矩后,把使团一干人等晾在一边,就自行带着人马进山了。就算他有巧舌,也有点懵,幸好朴将军大人大量,以大局为重,没有拂袖而去,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皇上交代。如果吴国人生气了,他把责任都推到张艺兴身上,皇上会不会责罚张艺兴呢?金钟大反而有点好奇了。
金钟大摇了摇头,甩掉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恨恨的咬着手里的干粮,他本来是跟着朴将军为他带路的,但不知道怎么搞得,他就去方便了一下,说好原地等他的,回来朴灿烈就不见了,这吴国人一定是故意的。哎,他刚刚可是在山林里独自行走了一个多时辰了,找朴灿烈也顺便找一找张艺兴,两个人都很任性,他这个兵部主事不好当啊。
金钟大吃完手里的干粮,搓搓手,站直了正要继续赶路,突然石头后面就传来了一声:“张艺兴,你等等我。”的呼喊声。
金钟大吃惊的扒着大石头,从后面探出头张望,那不正是他在寻找的朴灿烈和张艺兴嘛,他们两个怎么碰到一起了。他现在所处的位子在他们的上方,正好可以把两人的行踪看得清清楚楚,而不被他们所看到。只见张艺兴手里提着猎物在前蛇形疾走,朴灿烈在后面企图追上他,但每次快要够到的时候,就被张艺兴左闪右腾的躲开了。朴灿烈索性把手上打到的猎物当武器一个一个朝着张艺兴的方向扔了过去,张艺兴为了躲避果然放慢了速度,被没有了猎物碍手碍脚的朴灿烈从后面一把扑住,锁住双臂,扣在怀里,嘴里还嚷着,“抓住你了,看你还往哪里跑”。
话音刚落,张艺兴曲起手臂用手肘狠狠地顶向身后的朴灿烈,朴灿烈哎哟一声,在松开的一瞬间,张艺兴提溜着转身松开手里提着的猎物,握拳对着朴灿烈的前胸就打过去。朴灿烈反应也极快双手迅速挡住打来的拳头,并顺势抓住了张艺兴的手腕,又要往怀里带。双手受阻的张艺兴起脚从侧面铲向朴灿烈的脚脖,朴灿烈站立不稳向一边倒去,在倒下的过程中他并没有放开张艺兴的手,拉着他一起摔在了地上。倒在地上的两人并没有结束,继续扭打在一起。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金钟大目瞪口呆,心想,这位朴将军果然对张艺兴有非分之想,怪不得要甩开自己,原来是想找张艺兴单独相处,可惜张艺兴可不是吃素的,想当年太学府里想动他的人都被他教训了遍,甚至还有传言,当今皇上就是因为打不过张艺兴才到现在都对张艺兴望洋兴叹。
眼下看朴灿烈身高马大的,身手也还不错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张艺兴能不能制服得了,万一不行的话,他要不要出面帮忙啊?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下面的两人已经分出了高下,只见朴灿烈骑在张艺兴身上,手臂横着压在张艺兴的喉结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得意的说,“怎么样?这次是我赢了吧!”
金钟大看不到张艺兴的表情,以为张艺兴危险了,正要现身的时候,就见张艺兴腿向上抬,膝盖重重击中朴灿烈的后腰,趁他吃痛的刹那,掀翻朴灿烈,滚向一边,捡起刚刚打斗时甩落的弩箭,反手跪着直直对着还想扑过来的朴灿烈。
金钟大这次总算看清了张艺兴的侧脸,冷笑着对朴灿烈说,“不好意思,还是我赢了。”他心里对张艺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愧是暴力美人,但是这样用箭指着朴灿烈好吗?刀剑无眼,要是伤着了,就真的没法交代了,谈判还没有开始就直接结束。
正当他为张艺兴着急的时候,朴灿烈先认输了,他耸了耸肩,摊开了手,像似抱怨的说,“好吧,算你赢了,但是看在我们的交情上,你就非要这样对我吗?”说着指了指张艺兴依然对着他的弩箭。朴灿烈继续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我保证,到此为止,我不会再动手了。”
有了朴灿烈的保证,张艺兴这才放下了弩箭,但起身冷酷的一口拒绝道,“我们不是朋友。”
“嘿,张艺兴,你这话说的就太伤我心了。”朴灿烈不满的嚷嚷道,“好歹我们一起喝过酒,我还给你弹过琴,同骑过一匹马,就算你不告而别,我也还是惦记着你,更不用说,我还曾经帮你……”
“朴灿烈!”张艺兴呵斥住朴灿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让你保密的事情,你做到了吗?我还没有和你算这笔账呢,你就自己冲上来,他现在最不想听到就是和吴世勋有关的事情,但他不告而别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愧疚,“我欠你一句谢谢,但是我们现在分属两国,有各自的利益,你认为成为朋友合适吗?”张艺兴盯着朴灿烈的眼睛反问道。
“只要两国签订了边境条款,友好相处,就算你我是两个阵营,也可以做朋友的。”朴灿烈很认真的回答着。
“你……”太天真的话被张艺兴生生给吞了回去,表面上朴灿烈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但是父亲的话里有话,他可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就算签了条款也不知道和平可以维持多久。
“我……”朴灿烈上前一步,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张艺兴突然又一次举起了弩箭,按下扳机,一枚短箭擦着朴灿烈的肩膀就飞射了出去。
金钟大趴在石头后面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的惊讶此起彼伏,要不是他无意间偷听到,就张艺兴对朴灿烈摆的臭脸,和刚刚打架时的狠劲,还真的想象不到,原来张艺兴和朴灿烈早就认识了,而且曾经关系还不错的样子。他刚探出头想再看一眼时,一支弩箭就擦着他头皮飞了过去,吓得他脖子一缩,同时也暴露了自己。但事情好像还没完,弩箭是朝着他身后的大树飞过去的,张艺兴的视线也是透过他看向了他身后。铛的一声,弩箭被斩落,从大树后面转出两个高个子吴国使团亲兵,一个长着浓密的络腮胡,一个嘴上翘着八字胡,八字胡的亲兵手上亮着剑。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箭竟然引出了三个人,现场短暂的定格,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嗯……,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可把我累惨了,都找了你们老半天了。”金钟大第一个反应过来,装做惊喜的样子,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啊……,你们跑到哪里去了,还不快过来,难道要我自己提着这些猎物吗?”朴灿烈也跟着装和亲兵走散的样子,同时用余光去撇张艺兴,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眼前络腮胡的亲兵就是吴世勋,然后自作聪明的向前迈了一步,挡住张艺兴的视线。
张艺兴在朴灿烈挡住他视线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他刚刚和朴灿烈说话时,无意间一抬眼看到树后好像有人影,鬼鬼祟祟的,就向着树的方向射了一箭,只是想把躲着的人惊出来,没想到先惊出了躲在前面大石头后的金钟大,然后树后转出的人竟然是金开和吴世勋。贴着八字胡的金开宴会上就见过了,站在他旁边用胡子遮住半张脸的人不用说就是吴世勋了。上午在猎场和朴灿烈碰面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如果说之前不知道吴世勋也来了,他还真的不会太关注亲兵的模样,但是知道后,只要稍稍用心,就算满脸大胡子,他还是能从眼睛和身形一眼认出来。
他以为经过昨夜不愉快的见面后吴世勋不会再想见到他了,但没想到才过去几个时辰,他们就又见面了,这让他情何以堪。经过一夜的调整,他的伤心难过全被他暂时封在了冷酷面具之后,但是吴世勋的出现,再一次打乱了他好不容易收起的心绪,差点让他的表情裂开来。他只能努力无视吴世勋的存在,也无暇理睬一脸兴高采烈的朴灿烈,但是吴世勋如芒在身的视线还是让他想一逃了之,所以他快速说完打猎的注意事项后,就不管不顾的钻进了山林,把朴灿烈甩给了金钟大。他的狼狈只有他自己清楚,还好今天没让都暻秀来,要不然即使他装做面无表情,还是会被嘟嘟看出他的情绪变化。
金钟大先一步下到山坡下,但眼睛尽量只盯着地上散落的猎物,因为眼前的两人经过刚刚的扭打,身上头上都沾到了泥土和落叶,他作为偷窥被抓包的人,只能当做没看见,顾左言他,“朴将军,看来收获不小,……不如我们一起继续打猎啊?”金钟大努力缓和着尴尬的气氛。
“不用了,”张艺兴第一个反对,“人太多,反而会惊走猎物。”说着低头随手捡起猎物扔给金钟大,自己手里也提着两个,看都不看跟在金钟大身后的吴世勋,径直对朴灿烈说,“朴将军,山下再会。”言下之意就是别跟着我。
“好,待会儿见。”朴灿烈点点头,目送张艺兴带着尬笑的金钟大与他擦肩而过。他知道现在情况微妙,他们刚刚的对话和打斗居然被三个人目睹了,他想想就头大,他看张艺兴向他投来的眼神还算沉着,猜想他应该能应付他那边的人,哎,就是他这边不好对付呀。他也不去看吴世勋的脸色,挠着头,自顾自的去捡剩下的猎物,烦恼着等会儿怎么向吴世勋解释他认识张艺兴和他撒谎这两件事。
【勋兴】焚心珏 32
莲如玉 珏成双 焚心似火
今晚,是吴世勋第二次踏进张府,他的疑惑与其问朴灿烈,不如直接来找张艺兴。既然他在上都皇宫已经见过他了,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伪装,他倒要看看张艺兴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让朴灿烈帮他,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千里迢迢来见他又不现身,还留下了玉珏。
金开跟着吴世勋一起悄悄的潜进张府,他知道要弄明白张艺兴的意图对皇上很重要,但是为什么不直接问朴灿烈呢?而且皇上就这样不做任何乔装的去质问张艺兴,他也觉得非常不妥,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使团成员,而张艺兴既是夏国皇上身边的近卫,又是兵部尚书之子,一旦他心谋不轨或去向夏国皇上告密,...
莲如玉 珏成双 焚心似火
今晚,是吴世勋第二次踏进张府,他的疑惑与其问朴灿烈,不如直接来找张艺兴。既然他在上都皇宫已经见过他了,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伪装,他倒要看看张艺兴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让朴灿烈帮他,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千里迢迢来见他又不现身,还留下了玉珏。
金开跟着吴世勋一起悄悄的潜进张府,他知道要弄明白张艺兴的意图对皇上很重要,但是为什么不直接问朴灿烈呢?而且皇上就这样不做任何乔装的去质问张艺兴,他也觉得非常不妥,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使团成员,而张艺兴既是夏国皇上身边的近卫,又是兵部尚书之子,一旦他心谋不轨或去向夏国皇上告密,对他们就非常不利。哎,一想到其中的风险,他就头疼,怎么一碰上张家的人皇上就容易冲动呢,一点都不像平时冷静睿智的皇上了,他可得跟牢点。
吴世勋站在院子里,只有正前方的房间亮着灯,他之前来的时候就发现整个小院就只住着张艺兴一人,两边既没有住着小厮也没有丫鬟,更不用提都暻秀了。小院整理的简洁,却也显得冷清,就像张艺兴的人给他的感觉一样冰冷又孤傲,和莲儿给他温暖又热情的感觉截然不同,这也是他能很快区分张艺兴和张莲心的原因。一冷一热两种性格的人,会有怎么样的交集?答案就在前面的房间里。他转头示意,金开点点头,当先一步上前敲门。
张艺兴正准备熄灯就寝, 就听到门上传来了敲击声,嗯?难道是都暻秀还有事找他?他没有多想就上前打开了门上的销子,“嘟嘟,还有什么事吗?”放下了戒心的张艺兴在都暻秀面前的声音一向是轻柔的,去掉了冰冷,带上了温度。
门缓缓打开了,一照面,屋里屋外的人都一阵惊愕,张艺兴是吃惊站在门外的居然是金开,金开是没有想到私底下的张艺兴居然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还有那声称呼,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金开怎么来了?还没等艺兴反应过来,另一个让他更心惊胆战的人就从金开身后迈了出来。当看到吴世勋出现的一瞬间,张艺兴脑子嗡的一声,就是一片空白,慌乱中下意识的就去关门,但是眼前的俩人同时伸手抵住了门,让他使劲推也关不上。
力量悬殊之下,门被强行推开了,张艺兴只得咬着牙向后退,眼睁睁的看着吴世勋一脸怒气的跨了进来,金开跟在后面转身探头向两边张望了一下,就把门掩上了,然后整个人倚在门框上,好似门神一样堵住了出口。
张艺兴一直退到桌子边上,才想起来他应该装做不认识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他应该要呵斥他们并用武力赶走他们,而不是浑身颤抖着靠在桌边,任由他们进来。他仰头僵硬的看着一步步向他走近的吴世勋,老实说,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会被他的神颜震撼到,而且气势更胜以往好几层,不愧是当皇上的人。来自他内心的鼓噪声,大到他耳鸣目眩,他两手撑在身后的桌沿上,才让自己还能站立在吴世勋面前。
今晚看到金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怀疑吴世勋是不是也来了,但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刚刚他还口口声声的和都暻秀说金开没有认出他,但是嘟嘟前脚走,他们后脚就到了。到底是哪里漏了陷,引起了金开的怀疑,还引来了吴世勋。看吴世勋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难道是朴灿烈出卖了他?极有可能,如果不是朴灿烈,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但是朴灿烈到底说了什么?又说了多少?
张艺兴暗暗焦急,只要不是他莲儿的身份曝露,他还是要装做不认识他们的样子。于是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他冰冷的模样,挺直腰板,努力回避世勋怒气冲冲的眼神,视线在吴世勋和金开间来回摇摆,板着脸企图呵斥住离他只有一手臂距离的吴世勋,“站住!你们是谁?不知道这里是兵部尚书府吗?”
金开靠在门上纹丝不动,吴世勋也置若罔闻,又向前逼近一步,把张艺兴困在了他和桌子之间,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吓得张艺兴不得不又撑住桌子并向后仰,头扭向一旁以避开吴世勋咄咄逼人的视线。
吴世勋利用身高的优势,俯视着张艺兴,快速的在他脸上和身上扫过,一身白色褥衣的张艺兴,卸下了白天戎装时的冰冷,笼罩在他气息里微微颤抖又强自镇定的模样显得倔强又脆弱。后仰、侧头的姿势,让一截白玉般的长颈就暴露在他眼前,肉眼可见皮肤下的青筋一直延伸到领口下面。吴世勋低下头凑近他的耳后,如耳语般咬着牙问,“你又是谁?是张艺兴还是张莲心?”
吴世勋铺一靠近,张艺兴就绷紧了身体,当鼻息喷在他脖颈的瞬间,他连呼吸都屏住了。突闻此问,他惊骇的猛然转头,速度太快,还没来得及后撤的吴世勋的嘴就擦着张艺兴的脸颊碰上了他的唇,两个人保持着双唇贴合的姿势,震惊的四目相对。
不等吴世勋反应过来,张艺兴就先一步伸出手,没有防备的吴世勋被张艺兴一掌正中前胸,蹬蹬蹬的向后退了两步,被从门边跳起的金开一把扶住。张艺兴也趁机转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和吴世勋隔着一张桌子对视着。
金开本来倚在门上,眼见着皇上以侵略的姿态逼近张艺兴,然后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这暧昧的姿势看得他眉毛都挑了起来,但是就在电光火石间,皇上就被张艺兴一掌击退,护主心切的他扶住皇上后就想上前拿下张艺兴,却被吴世勋一把拉住,示意他退下。
张艺兴推吴世勋的力量虽然大,但是并没有伤到他,手上的内力在碰到他胸口的一瞬间就收回了。转到桌子后的张艺兴咬紧牙关,握紧双拳,吴世勋在他耳边的问话如石破天惊般炸得他魂飞魄散,他是怎么把他和张莲心联系起来的,连嘟嘟都说过,他现在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虽然外表上还能找到些影子,但是性情上已经截然相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吴世勋凭什么怀疑他?还有刚刚那短暂的触碰,让他瞬间头皮发麻,方寸大乱,好在他还记得不要伤害他。
吴世勋在小院的那一刻还把张艺兴和张莲心当做两个人,但是开门的瞬间,张艺兴柔声叫着嘟嘟名字的声音飘进了他耳朵里,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里疑惑的大门。莲儿当年就是这样称呼都暻秀的,除了莲儿,他想不出谁还会用如此可爱的小名来叫都暻秀,都暻秀也不会允许除了莲儿以外的人这样称呼他,除非这个人就是莲儿。
如果张艺兴就是张莲心,那么所有说不通的地方都能迎刃而解了。但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是真的吗?谁来告诉他,他在心底珍藏了五年,缅怀了三年的人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眼前孤冷的男子,如果这次他没有跟着使团一起来西京,是不是他将永远被蒙在鼓里,然后为一个活着的死人伤心一辈子。
吴世勋眼神复杂的凝视着桌子后面一脸惨白的张艺兴,你真的是莲儿吗?我要你亲口回答我,我需要知道真相,所以吴世勋又高声问了一遍,“你是张艺兴还是莲儿?”口吻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气势汹汹,甚至带着期待。这次金开也听到了,内心的震撼不亚于吴世勋。
“……我是张艺兴,……张莲心已经死了。”张艺兴犹豫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吴世勋为什么就认定他是莲儿了,但还是在两个人的紧迫注视下,咬着后牙槽说出了半真半假的话。张莲心作为曾经的他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张艺兴,如果他要认的话,只能是张艺兴。
但这句话却像利剑一样,刺进了吴世勋的心,原来他不承认,连莲儿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死人了,那么过往种种是不是都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不值一提?只有他还傻傻的记得他的好,记得他的情,记得他们短暂但美好的回忆。
原来时间还是改变了一个人,想到莲儿的心已经变得如他外表一样的冷时,吴世勋刺痛的心也凉了一大截,他铁青着脸,恨恨地瞪了张艺兴一眼,紧抿着嘴转身拉开门便拂袖而去。金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一跺脚,跟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张艺兴看着门外的黑,心里一片凄凉,他就是直觉知道吴世勋已经认出了他,但是他只认张莲心,不认张艺兴。这样的结果,他不是没有想过,三年前他就有思想准备,但绝不是今晚。今晚他来的突兀又走的决然,没有给他一点周旋余地,也没有听他一句解释,也许在知道他就是张莲心的时候他就被拒绝了,不被接受的身份,又何必多言。只是最后的一眼宛如刀子在他心上割了一刀,鲜血直淋,他慢慢蹲下身体,抱住膝盖,埋下头,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