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iko】电子鞭炮会吓走赛博年兽吗
一发完,全文8.5k。
AU,低端废土文学,苦中作乐的小故事。
祝各位看官和淀人们新春快乐,吃好喝好,万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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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ko】电子鞭炮会吓走赛博年兽吗
<Act 1>
*
朴到贤搓搓手指,朝掌心呵两口热气,动作麻利地伏下身。混凝土地面积压的灰尘在一瞬间扬起、扑面而来,他用毛衣领子盖过口鼻,呼之欲出的喷嚏声被强行捂在了嗓子眼儿,像一发沉闷的哑炮。
水塔废弃已久,在呼啸的寒风中甚至有些晃动,带给人一种岌岌可危的错觉,朴到贤不得不先摸索一阵子,才在塔顶架好了狙击枪。隆冬时节,空气格外干...
一发完,全文8.5k。
AU,低端废土文学,苦中作乐的小故事。
祝各位看官和淀人们新春快乐,吃好喝好,万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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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ko】电子鞭炮会吓走赛博年兽吗
<Act 1>
*
朴到贤搓搓手指,朝掌心呵两口热气,动作麻利地伏下身。混凝土地面积压的灰尘在一瞬间扬起、扑面而来,他用毛衣领子盖过口鼻,呼之欲出的喷嚏声被强行捂在了嗓子眼儿,像一发沉闷的哑炮。
水塔废弃已久,在呼啸的寒风中甚至有些晃动,带给人一种岌岌可危的错觉,朴到贤不得不先摸索一阵子,才在塔顶架好了狙击枪。隆冬时节,空气格外干燥,护目镜紧紧贴在他脸上,压得眼周皮肤都隐隐发疼。
他从瞄准镜里望出去,第七战区的主城外是一片荒野,目之所及被繁茂的树木覆盖。密密匝匝的枝条与针叶间,有几道影子飞速移动着,行踪诡谲、肉眼几乎难以分辨,必须极敏锐的动态视力才能捕捉。
朴到贤放缓了呼吸,狙击手的五感渗进每一方空气蔓延开去。
三只,看外形应该是C类污染生物,嗜血好战,习惯成群出没,具备一定的智力,但性格极端暴躁易怒——
“真他妈倒了血霉了!”
暴躁——
“除夕前最后一趟巡逻都能碰到这么多晦气玩意儿!”
易怒——
“怎么都要过年了还让人加班啊!”
田野的声音在频道里听起来有些失真,伴随着颠簸,激越又断断续续,像洒进耳膜里的一把跳跳糖。
他骑着轻型机车,在纷乱的碎石与枝桠间穿梭无阻,豹子一般轻盈灵活,将那群怪物引向几近干枯的河滩,从而给自己的搭档提供更清晰的定位视野。
朴到贤腾出一只手揉了揉耳机。
“田野,你声音有点大。”
“还不是因为引擎声太吵!”田野几乎是在把字眼从牙根里往外挤,“该死的李汭燦,我就知道他愿意借出来的车必是破铜烂铁。”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希望田野没有注意到。
“情况如何?”
“七只,不排除还有更多。两只已击毙,两只被我困在上游的深坑里,剩下三只,现在想咬掉我的屁股。”
原来这么快就弄死了两只,田队今天的情绪确实糟糕透顶。
“看到了。”狙击手沉着地调整准心,聚精会神,“我已就位。”
“别急,再等一下。”田野低头看看后视镜,随即拧了把油门。
“马上进入射程范围。”
*
大多数时候,第七战区的治安小队有严格的巡逻排班表。朴到贤入队一年,论资历仍是最新的新人,除夕夜前的最后一班岗理应他来值守。
但田野不这么想。
“都来摇骰子吧。”小田队长举着平板电脑,满屋子抓人,“排班表我都没填,以为今天不用值班呢,谁知道联盟剥削咱们到最后一刻呀。”
李汭燦表示抗议、赵礼杰试图溜号,双双遭到了言语和肢体的暴力镇压;黄祥跟着李炫君轮流掷出两个6,大摇大摆地退出了游戏。
“你这样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摇到一个4的李汭燦语重心长。
“昏庸。”赵礼杰对着停在桌面的2痛心疾首。
“叫什么叫,这是最公平的好吗。”田野理直气壮地板起脸,“到贤,你扔。”
朴到贤苦笑着接过骰子。
毫无悬念地掷出了1点。
田野愣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了这人的历史战绩。
“……再、再给他一次机会。”
“两个字。”李汭燦重申。
“昏庸。”赵礼杰复读。
“没事,我去好了,很快的。”朴到贤拍拍田野的肩。
“都别叫!”田野气得直啃嘴皮子,顺手把骰子一弹,弹到了赵礼杰的脑门又落在地上——
红彤彤一个圆点。
“……加赛吗田队?”赵礼杰可怜巴巴捂着额头。
这下田野彻底泄气了。
“不用加了,就这样,我陪到贤去吧。”
这一去就中了奖。
C类生物四眼六脚、利爪尖牙、极其敏捷,张开嘴吐出的气体都带着足以麻痹人类神经的毒素。近几十年来,受空气和水源严重污染而变异的产物逐渐增加,从类别到数量,昭然若揭地嘲讽着人类的自作自受。
它们可以被杀死,但永远杀不完。
“可是我们俩又犯了什么错,本命年还是水逆啊?!”田野在疾驰过程中不小心吃进去一截松枝,这会儿正呸呸呸吐着唾沫。
“听不懂。”朴到贤扣下扳机。
两发,子弹破空,两只怪物应声而倒。第三只的移速更快,也更狡猾,时而利用环境和地形灵巧地掩藏踪迹。
他屏息凝神,注意到机车在乱石滩上的行进其实并不顺利,追逐的距离慢慢缩短了。
“田野,冷静点。”
“冷静个屁。”田野冷哼一声,“你刚才也偷笑来着,别以为我没听见啊。”
他突然伏低了身体,猛地握紧刹车,前轮制动使得车身完全调转过来,发出刺耳的声响。
远处林中有小股的烟尘扬起。田野目视前方,对手仍在步步紧逼,而背后的高塔之上有一个同样全神贯注的朴到贤。
“看我。”他说,“我逼它出来。”
轰鸣的机车如离弦之箭。
朴到贤把准星移到田野背上,对方前阵子新烫的栗色卷发在风中张牙舞爪,仿佛一颗棵春天里的梧桐絮,挠得人坐立难安。
他几乎是悬起了全副心肝脾胃肾,看着他的队长冲向密林边缘,然后故技重施地拧动车身,在与怪物短兵相接的那一刻连人带车倾斜下去,躲过了凌厉的扑咬,同时也让目标彻底暴露在自己眼前。
枪响。
*
田野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再拍拍作战服,好险没沾上怪物腥臭的血。
他掏出平板,手指在紧急情况报告页上划拉两下,又切换到地形扫描,看着看着皱起了眉。
“坏消息,到贤。”他一撇嘴,“还不能下班。”
“怎么了?”
“坑里那两只好像逃出来了。”田野迅速调整着实时画面,“啧,朝你那里去了。”
“什么位置?多久?”朴到贤言简意赅。
“十点钟方向,比我先到。”
田野重新跨上机车,他离得有些远了。
“我用信号枪干扰一下它们,你得走,现在。”
“来不及,它们到了。”耳机里的回复淡定非常。
“什么鬼,活动速度不应该这么快啊!又变异了?”田野提了全速,暗暗为自己反应不够及时而懊恼。对面没搭腔,他低头再看实时定位,发现那两只似乎已经冲到了水塔正下方。
“到贤?”
又一声枪响,随即朴到贤的声音带着凉意从耳机里传来:
“点掉一只。”
“那另一只应该要爬上去了。”田野咬牙,“塔顶空间不够,跟这种东西近战太不划算。我的套索在你包里,先下塔,快点。”
对方的答非所问差点戳爆了他的心脏。
“听他们说,今年开始五杀能多拿3000个积点。”
“……你疯啦?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也要有命才能买啊!”
“田野,真的。”朴到贤边收枪边拉开背包拉链,“有没有别人说过你声音很大。”
田野气结:“我声音再大也喊不住你,你走了没?”
“你绕到水塔正后方来。”
“已经在绕了,五秒。”
落单的猛兽孤注一掷地向上冲锋,动静使得整座破旧的水塔似乎离也散架不远了。而当它爬到顶端,朴到贤已经退至逼仄的平台角落,步枪握在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正冷峻地与它对峙。
“我到了。”田野说。
“马上来。”他回答。
怪物飞扑上前时,他的后仰没有一丝犹豫,甚至连锁定在那张狰狞面孔上的目光都未有过分毫动摇。第七战区最出色的狙击手就这样从高塔上直坠而下,腰间系着搭档给他准备的伸缩套索,另一头牢牢固定在塔顶边沿。
趁目标从视野中彻底消失前,朴到贤果断开了枪。
硝烟四散,洋洋洒洒落在他的护目镜上。最后一只C类生物正面中弹,向后直直地倒下,永远与水塔的残骸相依相伴了。
此刻仔细些的话,就能从频道里听见田野轻轻舒出的一口气。
朴到贤拧过身,套索的拉拽力很强,但在空中长时间保持平衡仍然是件难事。将将平稳落地时,腰上更被骤然收紧的缓冲力道勒得发疼。
他解开绳子,唉声叹气地爬上了机车后座。
“反胃了啊。”
“本来就是逃生装备而已,舒适度能救命吗?”田野没好气地反驳,“长度刚好,我的目测不会出错,不勒一下你腿要废的。”
狙击手耸耸肩,不置可否,把脱下的背包换到身前抱紧,与驾驶员脊背贴着脊背,暖烘烘的。他抬起右臂端详,手腕上那片有别于常人的平滑皮肤正显示出“Penta Kill +3000 Pt”的字样。
他笑笑,这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些松懈的疲态,将下巴垫在包上,慢悠悠打了个哈欠问道:
“赵礼杰说几点钟集合?”
“五点半。”田野看了眼通讯器,“不回基地直接赶过去的话就来得及。”
话音未落,架在车头的平板又不识相地发出了警示音。
“啊……怎么又来了三只!”
“还行,都在我们后面。”朴到贤举枪,从倍镜里望了望。
“好烦啊!”田野的语气夹着火星子,但已接近于认命了,“工作到放假前最后一秒,太亏了吧到贤!”
他的搭档闻言歪过头,认真思考了片刻。
“我不亏,我赚了。”
“知道知道,3000点嘛。”
“嗯,我是说——”朴到贤专心致志瞄准了目标,两发点射,一气呵成。
“今天的值班和加班都不是我一个人,赚了。”
“……”
小田队长瞬间哑火。
他想,队友们都冤枉他了,并非他嘴天嘴地唯独舍不得嘴朴到贤,而是这个人的嘴谁也敌不过。
这会儿他们背靠着背,即使隔了厚厚的冬季作战服,对方的一举一动仍旧清晰地、分毫不差地传达至田野的神经,连同那些平淡却掏心窝子的话一道,激得人呼吸发颤。
旧年的斜阳从他们头顶缓缓落下,整片天空的颜色像是沉淀在鸡尾酒里的几泵糖浆,田野在强烈的夕照之中眯起眼,不远处第七战区的城墙高高耸立。很奇怪,他们分明在赶路回城,竟又好似正经历着一场相依为命的逃亡。
他思来想去,最终选择用同样一句真诚度满分的话来回应:
“杀快点到贤,我饿了。”
<Act 2>
*
“饿了也不许吃零食,崽种。”
“是谁逼逼了一个礼拜求着我开伙的?”
“老子张罗大半天忙都忙死了,黄祥根本就是在帮倒忙……说你呢黄祥!”
“总之没得商量噢,田野,你的胃袋必须留给爸比亲手做的年夜饭。”
李炫君一口气甩来好几条语音,吱哇乱叫、斩钉截铁。
田野开着收发终端的功放,跟朴到贤两个人挤在嘈杂的大卖场外面,头碰着头总算囫囵听完,发现除去抱怨没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谁不是忙了大半天啊,我们还差点赔命他知不知道。”田队委屈地皱起脸来,哭笑不得,“不吃点我真没力气干活,累死了!”
朴到贤掏兜掏了半天,作战服里干净得像被偷过。刀具枪械过不了大卖场的安检,被他们提前卸下,军用口粮上周就已经断货,最后一块还是他自己吃了。
狙击手难得有些窘迫,忙活到最后,终于从身上的暗袋里搜出一颗口香糖。
蓝莓味儿的,他递给田野。对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咬着唇向他报以微笑。
“没事到贤,我就说说,不是一定要吃什么。”
“你不要吗?”朴到贤掂了掂糖块,包装纸在手心里有些发软,“真的可以给你的。”
他的神情看似毫无波澜,只有熟悉的人能从那张冷脸下面读出一丝诚恳与困惑。像小狗嘴里叼着网球、兴冲冲在朝你的膝头拱:你不要和我玩这个球吗?
这时候是万万不能说不要的。
“那就谢谢啦。”
田野从善如流地接过,剥开来丢进嘴里,空腹嚼口香糖其实会令他反胃,但蓝莓香气和淡淡的甜味轻易盖住了不适感。
他笑嘻嘻地捏捏朴到贤的手臂,下一秒瞥见终端上的来电显示,立马又变了脸。
“赵礼杰。”队长大人气势汹汹地接起电话,劈头盖脸,“五点四十五分了,离作战计划的实施还剩五分钟,你们人呢?”
“寄了,被困在停车场。”对面先开口的却是李汭燦,声音听着像是隔了一个游泳池。
“怎么回事,你个无证驾驶的草脚司机又撞车啦?”田野直翻白眼。
“……我们找不到停车位。”赵礼杰无奈,终于插上了话,“在停车场里逛了快有二十分钟,楼上楼下都找遍了,Scout还和入口的引导机器人吵了一架。”
“哦嚯?谁吵赢了?以李汭燦的水平应该吵不过机器人。”
“闭嘴吧田野!”李汭燦含含糊糊地揶揄道,“前前后后全是车,都没地方让赵礼杰下来,反正我们今天就耗在这儿了。”
终端这头的两人面面相觑,糟糕的预感令他们不约而同挑起了眉毛。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俩断开链接,作战计划得靠你们自己来完成。”赵礼杰虚弱地补充道,“加油……”
*
年末发奖金,商场大酬宾——对于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治安官小队来说,这两句单押无异于喜上加喜。
特卖会最后一天,他们原先制定了相当周密的计划:李炫君在家准备年夜饭,黄祥打下手,老司机李汭燦开车,田野带着朴到贤赵礼杰两个青壮年劳力进场抢购。
汤已经煲上了;晚饭还缺俩大菜;今年冬天气温创了史上新低;基地的循环系统早就超过了使用年限。食材、日用品、过年零食、添置衣物、新型空气净化器……明凯陪着田野列了长长的购物单,还没多交代几句,就被联盟的老家伙们薅走开年终复盘会去了。
本来他们六个人也应足够,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反正别给我买红内裤!”直到挂电话前,李汭燦还在振振有词,“韩国人不迷中国信,我不穿红内裤。”
“本命年好吗!不穿红内裤你天天倒霉。”田野苦口婆心。
赵礼杰也表示了困惑:“你们三个本命年,内裤晾在一起搞混了怎么办?”
田野刚想反驳,却忽然找不出词儿来。终端的画面适时亮起,提示他们Flandre在队伍公共频道里发言了。
「巧父难为无米之炊,儿子们争气点。(青蛙举杯.jpg)」
他猛地挂掉电话,脸上露出一副大战前常见的、视死如归的神情。
“行动有变,到贤,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噢……噢。”
很显然,朴到贤还没成功消化这一幕里饱含的戏剧性,他只是在田野面前条件反射地点头而已。
“之前发在群里的卖场路线图背下来了吗?”
“背下来了,但我们现在少一个人。”狙击手抚着下巴上新长出的胡须,思索片刻,“酒水饮料区怎么办?”
“随机应变,哎呀少喝几口酒死不了!”
“有道理啊。”
“……但是酸奶要确保,卡士的。”
“什么卡士?”
“就是上次明凯省给我、我匀给你的那个高级白瓶子酸奶,今天打七五折呢。”
“噢,那个确实好喝!”
“是吧!”田野咧开嘴,笑得吐出舌尖,“你也喜欢,那我们现在就是同一阵线了。”
朴到贤拽来一架手推车:“我们一直是同一阵线啊。”
“嗯……领会精神。”田野冲他点点头,“还是按照说好的分工:我开路、你推车,我拿靠下的、你拿靠上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上,你下。”
“……行吧,好像有点被占便宜,但时间紧迫我就不纠正你了。”
他们双双来到卖场入口,郑重地活动起手腕和脚踝,摩拳擦掌、如临大敌。田野脱掉作战服外套,铺在购物车底,与搭档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精确地倒数读秒。
“到贤,冲!”
*
“冲不进去,可惜。”
“我也冲不进去,怎么会这么难啊!”
田野上气不接下气,在乳制品冰柜前脱力一般挂住朴到贤的肩膀,可怜巴巴地垮下脸,望柜兴叹。
里三层外三层,阿姨爷叔们战斗力太强,超市采购的经验还高出他们一大截。他一副小身板,面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既下不去手、又卡不住位,被挤得东倒西歪。
朴到贤比他还不顶用,能挑能提不能抢,战场上重拳出击,卖场里唯唯诺诺,唯一的优点仍然是田野指哪儿他就晓得打哪儿。
未必打得过罢了。
卡士就是这样没的。
总算脱离了停车场地狱的赵礼杰灰溜溜赶到商场出口接应他们。田野精打细算,把可支配预算用得刚刚好,就连错失酸奶从而多下的那点富余,也被拿来给李汭燦买了两双红袜子。
队长大人撩起额前汗湿的刘海,脸蛋红扑扑的,满身疲惫中还透出一股未散的兴奋劲儿,边在公共频道里汇报战果顺带复盘,边指导两个劳动力把东西逐一清点装袋。有条不紊的气势仿佛平日里带队作战、挥斥方遒。
「Meiko:总结新公式,1阿姨=10野怪」
「Flandre:当代数学家了属于是。」
「Scout:@Meiko快点给我滚出来,这里禁停,等不了你们多久。」
「Meiko:怕什么,你分还没被扣完啊?」
「Flandre:@Meiko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之前扣分的时候用过我们的驾照来抵?」
当他们终于扛着大包小包准备开溜时,朴到贤忽然抱歉地举手,说要去个厕所。
“快点吧,李汭燦已经开始在群聊里骂娘了。”田野头都没抬,手上仍然飞快地打着字,对不文明用语进行猛烈反击。
赵礼杰张了张嘴,刚想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拿背包,朴到贤已经得令、迅速飞奔而去了。
“……这么着急吗?”高个子青年一头雾水,“他喝啥了?”
<Act 3>
*
“喝啥也喝不醉,真的!”
李炫君双眼迷蒙,攥着朴到贤的胳膊,周身的酒味儿几乎能冒出具象化的泡泡。
“这方面你可能还不够了解我们田队。”
年夜饭大厨煞有介事,一脸神秘地放低了音量,勾勾食指让狙击手附耳过去。
“他从来都是喝混酒的。如果他告诉你他醉了,那只有一种可能……”
“偷偷摸摸说我什么坏话呢?”田野探头探脑走过来,一把揽过李炫君的脖子。
他挂着可谓餍足的笑容,眼镜歪在鼻梁上,整个人难得泄露出些许傻气。两颊的红晕从下午开始好似就从未淡褪,此刻反而被染得更深了。
一副很好拿捏的样子。
“哪里敢说你坏话呀。”李炫君见风使舵的本事老熟练了,“田老板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算了吧,白天你还当着爹呢,辈分切换这么灵活的吗?”田老板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爹做的佛跳墙名不虚传!”
“谢谢来自父母的肯定!”
“哪里哪里,爹辛苦了!”
朴到贤呆愣愣捧着酒杯,第一次见到这么震撼的认亲场面,不知道应该作何评价。田野好像终于意识到这儿还有这么大个人似的,懵懵懂懂地冲他扬起脸,眨巴两下眼睛,打了个酒嗝。
“到贤,吃饱了没啊?”
他的队长软乎乎地发问,还没等到回答,立刻就自说自话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醉了。”
他盯着那张素来极具亲和力的脸庞,舔过几遍嘴唇,仍旧感到口干舌燥。暖黄灯光下的田野是一段不期而至的、成了真的美梦,眼里落进几点星芒,像雾中篝火,像深潭浮萍,让他在无数的出生入死与性命相托之外,依然不断地想要去靠近和探究。
朴到贤展开手臂,任由那颗栗色卷发的脑袋含含糊糊蹭过来,倚上自己肩头。不远处是姗姗来迟的明凯,大呼小叫着跟几个后辈们哄抢最后一盆八宝饭。
伴随自己清晰的心跳,李炫君方才没能交代完整的话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充——
“他装的。”
*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醉的人。
但寒冬腊月的风可以。
田野被直接提溜上基地的屋顶,冷空气激得他连打了三个喷嚏,揉揉眼睛,老大不情愿地收敛起那副没骨头的赖皮相。
朴到贤穿的羽绒服颜色很是应景,他近来瘦了一些,本就宽大的外套显得更加松垮,刚刚够裹进一个哆哆嗦嗦的小田队长。
田野埋在他怀里,偏过头打量着这身醒目的大红色,眉开眼笑,笑得他都有些恼火了。
“你在看什么啊?”
“看你好笑。”栗发青年直言不讳,说完伸出双手,仔细抚平了对方被风吹得蓬乱的刘海。
他们紧紧挨在一块儿,田野从羽绒服里抽出胳膊,遥遥伸向远处,指给朴到贤看中央城区的钟楼。尘雾迷蒙,钢筋铁骨的建筑错落层叠,在黑夜里镶着薄薄的灯火,影影绰绰似是休眠中的巨人。
田野眼中的光亮幽幽沉没下去。
“我小时候,不管从第七区的哪里都能清楚看见那个钟楼。”他喃喃道,“直到空气越变越浑浊,大污染一来,什么都被遮住了。”
联盟没能及时止损,剥夺的又岂止人们的视力。资源短缺、异兽横行、城邦没落,生存空间被无限挤占,就连最早入伍接受身体改造的那一批军人,也在不断的冲锋陷阵后造成了呼吸系统的不可逆损伤,必须靠着昂贵的特效药,才能减缓寿命缩短的进程。
“我能看到一点轮廓,你说的那个钟楼。”朴到贤强行将那条冻僵的胳膊掰回来,塞进外套里,长着枪茧的大手握住通红的指尖,索性不放开了。
“而你已经是我们里面眼力最好的人了。”田野笑得自嘲又放肆。
他们四下环顾,除夕夜的街道空无一人,除去盘旋的寒风,就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但由于不见火光,显得有些寥落。
为了尽早切断大污染时代的尾巴,从五年前开始,联盟全面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在城区和战区的每一个角落推行电子鞭炮。
“电子鞭炮……真的很搞笑的。”田野的拇指紧紧扣住朴到贤的手背,咬牙切齿。
“好像我们都是傻子,好像今天这种要人命的局面是那些一年到头都用不上几次的东西造成的一样。过度开采、生物实验、军备竞赛,到头来全都怪罪在老百姓的愿望和乐趣头上。”
他微微垂下头,眼眶似是被酒气熏红了。朴到贤不得不用力把羽绒服裹得更紧,双臂环过细瘦的腰肢,感到怀中人倔强地绷直了全身。
“电子鞭炮就电子鞭炮呗。”田野嗤之以鼻,“能吓走什么,赛博年兽吗?”
“年兽?”
“就是怪兽。”
“我们白天打的那种吗?”
刨根问底的好学劲儿总能换来他的队长会心一笑。
“哈哈哈,不太一样吧,其实我也不知道。”田野赞许地拍拍他的胸口,娓娓道来,“都是传说里的故事,年兽吃人,但是听到鞭炮声音很响,就会被吓走。”
“噢,这就是过年?”
“对呀,这就是最早的过年。”
“想不通。”
“哪里想不通?”
“如果声音很大就能吓走怪兽的话。”狙击手抿着嘴,玩味地捏捏掌心的手指,“田野一个人就够用了。”
立刻遭到了来自怀抱里的激烈反抗。田野吹眉毛瞪眼,一副铁了心死犟到底的架势,气焰嚣张地试图往羽绒服外面挤,又在瞬间被低温冻到,心虚地缩回了保护壳。
“今天都说了第几次了,就这么嫌弃我吗?”
“没有,没有嫌弃。”
朴到贤箍住自己炸了毛的搭档,妥妥帖帖、严丝合缝,像小孩在深夜入睡前抱紧心爱的毛绒玩偶。
“我反正不会被你吓跑的。”
*
“田野。”
“嗯?”
“我有事和你说。”
“果然还是没吃饱吗?哎……现在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抢着八宝饭。”
“不是这件事。”虽然他的确只吃了个八分饱。
“怎么?”
“那天明凯说,过年前特效药份额的审批很慢。”
“是倒是,但队里的库存也能撑一阵子啦。”田野语气依旧轻快,安抚地摸摸对方的后脑勺,“别担心到贤,我不会有事的。”
朴到贤迟疑片刻,深吸一口气,让鼻尖埋进田野的颈窝。
“其实今天下午我没去上厕所。”
“那你干嘛去了?”
“卖场旁边是一家药房,他们有卖特效药,拿点数直接换的话能打九折。”
鼻息喷洒在对方颈间苍白的皮肤上,换来抑制不住的阵阵战栗。
“就剩几盒,我全买下来了,都放在你床头。”
“五杀的3000积点就这么花掉了?”怀里的声音闷闷的,在寒夜中透着水汽,“换一点你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好吗?”
“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呀。”
“你又没生病……”
“田野,新年快乐。”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长命百岁。”
“哼,什么呀,讲得我好像个老人家。”
田野头发上有柑橘和梅子酒的味道,细碎的笑意砸得他心口发痒。
“还有一件事。”
“快说。”
“3000点数,买完药还多出来一些。”朴到贤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那家药店里有个冷饮柜。”
零点已到,新春的钟声敲响了,回音悠长、由远及近,彻底吞没了所有聊胜于无的电子鞭炮。在朦胧雾气与零碎灯光里,狙击手专注而温柔地凝视他的队长。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田野。”
他的手里多出了一个高级白瓶子。
“你要的酸奶也成功确保了,卡士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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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内容与关点不影射任何现实事件。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有机会的话以后想把这个设定补完写成连载,有机会的话……
【Viko】世间众生
一发完,不是一个愉快的故事,但早就想写
OOC,文体有参考。很多脑补妄想,很不专业很狗血!
不要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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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ko】世间众生
“可以相伴到世界之巅,但不能相爱。”
他推开门,入眼四面白墙,地板中央放着一只高脚凳,灯光已经架好,录像机尚未启动。他微微颔首,向屋内的两个人打招呼,记者女士是打过几次交道的熟面孔,另一位应该是摄影师。
“感谢你,新赛季初始的忙碌之中还愿意抽空来做这个专访,我们保证尽量让它简短地结束。”
“别客气,还要拜托您提问的时候对我手下留...
一发完,不是一个愉快的故事,但早就想写
OOC,文体有参考。很多脑补妄想,很不专业很狗血!
不要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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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ko】世间众生
“可以相伴到世界之巅,但不能相爱。”
他推开门,入眼四面白墙,地板中央放着一只高脚凳,灯光已经架好,录像机尚未启动。他微微颔首,向屋内的两个人打招呼,记者女士是打过几次交道的熟面孔,另一位应该是摄影师。
“感谢你,新赛季初始的忙碌之中还愿意抽空来做这个专访,我们保证尽量让它简短地结束。”
“别客气,还要拜托您提问的时候对我手下留情。”他笑着打趣,自觉地坐上高脚凳,比想象中舒适一些。
“我们开始吧。”
Q:不如先从一个轻松的话题入手好了。Viper选手近期亮眼的新发型在网络上获得了粉丝们的一致好评,现在的造型似乎更成熟了?
A:啊,感谢好评。是这样的,以前觉得刘海很重要嘛,后来总被人说露出一点额头更好看,这样听多了,好像自己也慢慢认同了。不过我想审美也属于一种会随着年龄变化的东西,现在确实是倾向偏分更多一点,但我自己打理起来仍然外行,一切都是造型师的功劳。
上海的伏天一向难熬,对于状态和成绩不够理想的队伍来说,那便是茫茫苦夏。他在EDG的最后一个夏天充斥着疲惫、烦闷与质疑,有时仅仅从比赛场馆走向面包车的几步路,焦灼的心绪和气温都能把人折磨到无法招架。只得躲进车里,将自己弃置在座位上,惨淡地吹冷气。
有一只手从旁伸出来,拂开他汗湿成一绺一绺的、贴在额前的刘海,指尖与皮肤相触的地方冰冰凉凉、很舒服。
他不用睁眼就能听到田野在学他说话。
“冷静,到贤,冷静一下……哇,我就说,你露一点额头确实帅啊。”
那嗓音融化在空气里,像一块冰糖。
Q:回到LCK已经过去了一整年,目前自己的感觉如何?各方面跟在LPL有什么不一样的体会吗?
A:竞技状态的角度来说,应该没什么不同,我会持续努力查漏补缺,争取让每一天的自己都不逊于从前。另一方面,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手,两个联赛中队伍的风格当然有所区别,但作为选手,在比赛里我只需要完成好队伍需要我执行的任务,版本和战术体系总是在变换,只要能够取得好成绩,我可以接受任何角色。
Q:那平常的生活方面呢?
A:生活方面吗?唔,该怎么说……吃的东西很不一样吧!(笑)
在新队伍里当了一年老大哥,他才真正体会到请客点外卖的不易。并非肉疼那点钱,而是每每烦恼吃什么这回事,真的需要花费成千上万的脑细胞。
当年他自己信誓旦旦对镜头表示“不喜欢太严肃的前后辈关系”,导致几个小朋友们对他心存敬畏的同时也很容易没大没小,点起外卖来假意挑挑拣拣、跟他无赖地撒娇,显得堂堂一个豪门职业战队主力每天要为了吃饭发愁似的,很是窘迫。
田野是怎么做到永远有主意的呢?
偶尔在排位里相遇,他会在私聊给田野发表情的同时,偷偷去平台点开对方的直播间。运气够好的话,就能看见这个人又换了颜色鲜亮的新耳机,眉开眼笑地打字。
「吃饭了吗?」
「吃过了。」
「吃的什么?」
「你以前常吃的。」
「那有好多呀。」
田野在镜头前笑出了声,音量还是很大。
一局结束,他照例给辅助点完赞,把对话框点开又关上七八遍,一边默默咒骂自己,一边慎重地敲击键盘。
「我饿了。」
田野还是笑。也许是他的错觉,也许是直播镜头太模糊,那副眉眼在对面显得分外温柔,一瞬间令他熟悉得心口发酸。
「饿了就去吃。」
「不知道吃什么。」
“这个人有点烦,以前被宠坏了。”对方给自己回复了一长串「zzz」,撅着嘴唇开始跟弹幕吐槽,竖起食指的右手摇摇晃晃,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现在自己连饭都不会点,真的搞笑。”
训练室里还有队友在,他面朝屏幕,将空握的拳头抵住嘴唇才算勉强掩饰了情不自禁的笑意。心里没好气地嘀咕:装傻呢田野,不知道什么是耍赖吗?
幸好他没开播,也没人注意到自己,这副样子着实狼狈、还有点儿卑鄙。在一局排位的前后坐立不安,仅仅想要试探对方是否还会为自己心软罢了。
Q:上赛季强势拿下了联赛冠军,S赛虽略有遗憾,今年阵容也有进一步的补强,所以新赛季有什么样的目标呢?
A:首先我个人和队伍的状态需要尽快回复,适应新的版本、打好配合,我也希望可以做得比以往更好。然后,我好像不常在最初就直接这样说,不过——希望这个赛季也能夺冠。
“你讲话也太谨慎了。”
田野这样说过他好多次,通常是在结束了采访的后台。事实上,刚打完一场比赛的大脑尚处在极度兴奋和极度疲惫的双重折磨之下,人在回答问题时状态通常都很节能,透露着一股敷衍的机械感。
“什么就‘先进个决赛’啊?”田野拍打他胳膊的力道很轻,嫌弃中带着柔顺的无可奈何,“都说进决赛了,怎么不直接说拿冠军?”
他揉揉自己的后脑勺,不知该怎么接话。田野只是爱开他玩笑,其实自己才是面对话筒最为字斟句酌的那个,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把自尊、胜负欲甚至流露的真情加诸于这场充满变数和火药味的游戏之上,无异于高空走钢索。这并非谨慎、也不是胆怯,他们的决心不足为外人道,外界的寥寥几句也不足以理解。
田野还总爱抓无辜队友来做典型,拉着他高声喊赵礼杰,硬要人家说说被问到目标的时候哪句话才是标准答案。
“EDG的目标一直都是冠军。”打野奉命捧场。
“听到没?到贤,下次要这么讲。”
可那又怎样呢?他固执地想,EDG的打野有祖传骚话大王体质,什么不能说,赵礼杰格外敢说,赵礼杰还说过“田野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呢……
在EDG的3年里他未曾细想,离开过后才恍然察觉:田野非但没有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还将他养得更加锋芒毕露。
可为什么当时那么小心呢?为什么在每一个有可能袒露心迹的场合那样如履薄冰?自尊和胜负欲究竟是不是偷懒的借口,而他真正慎而重之的实则另有其事?
自始至终,他深知有些话必须藏在心里,即便偶然因为猝不及防的情绪而浮现出了水面的一角,也必要经受焦灼与后怕的火海刀山。
Q:我们知道,前几年你在LPL的EDG战队取得了几乎可以取得的所有荣誉,回到LCK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呢?
A:这个问题相信去年我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笑)。即使从客观角度来说,一个人想要回到故土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我在做出决定前,不仅与在LCK的熟人,也与当时的经纪人、教练甚至一些队友进行过充分的交流,并且获得了许多开解与支持,是大家帮助我一起促成了这个选择。
有那么片刻,他确实设想过陪田野打到退役——也许不止片刻。
那天队伍赢了比赛,连败后来之不易的胜利令所有人都很高兴。聚餐之后,他们吹着夏夜晚风散步回基地,他跟田野远远走在大部队后头,闲聊的内容非常跳跃,时而轻快时而沉重。他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一寸一寸拉扯着话题走向,再小心翼翼地状似随口提起。
“还有我在啊。”他用尽力气来平稳声线,感觉像是在把自己的心脏掏出嘴巴,“我可以一直C你的。”
短暂的沉默几乎能扼杀呼吸。他走着、等着,胸口驶过一辆轰鸣的列车。直到身边的人逐渐放缓了脚步,他不得不停下来回过身去看。
那双原本盯着鞋尖的眼睛现在回望向他的脸,夹竹桃落了一地,田野站在树下,抬手轻轻冲他摆了摆,仿佛挥去一段无关紧要的笑谈。
“别说这种话,到贤。”年长两岁的辅助说道,“你要做正确的选择,就像你来的时候一样。”
“你要勇往直前的不是吗?”
列车脱轨,车轮压过周身的神经,碾出一阵阵叫人措手不及的闷痛。雨后空气清新,他们脚边的花瓣被鞋底踩碎,湿哒哒地黏在柏油马路上,像噩梦一样斑斓。
无需再为挑明意图而多费什么唇舌了。他面对着田野,哑口无言。
你不能这样。他想说,你不能假装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也没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他想说我现在明白什么是狗勾了,你别用给一只勇敢的狗勾呼噜毛的态度回绝我,别用这种柔软得好像能把人割伤的眼神看我,别这样对我笑。
你别赶我走。
可他该心知肚明的,这话田野不仅仅是说给他一个人听。EDG的下路在比赛中被人调侃为“共用一个大脑”,游戏之外亦养成了超越语言表达的默契甚至温存。此时此刻,在几句没头没尾的模糊对话之间,他们都已经彻底了然——
比起相聚、比起分离,“勇往直前”始终是他们首要的、共同的、唯一的选择。
Q:听说你跟EDG的队友感情也非常好,当时是怎么跟大家道别的呢?
A:和大家去了常去的饭店和KTV而已,其实跟以前的日子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节目,是很惬意又简短的告别,我个人觉得这样非常好。后来我再去中国的时候,我们重聚的场所也还是一样,感谢这些店家一直在持续经营(笑)。
有点意外的是,田野送他送到了韩国。
“没人有过这种待遇,你明白吗?”辅助理直气壮,说他反正总要先飞首尔,自己正好也趁着放假去玩玩,要求他必须领这个情,还得报销机票钱。
其实田野待不了多久,休赛假期短暂,需要留出时间回云南家里、俱乐部很快也会有事召回。作为东道主他却十分心慌,惊觉人生花了太多时间在钻研主业,对旅游和玩乐一窍不通。
后疫情时代,两人做足功课,戴起口罩在首尔玩了三天。住的仍然是电竞酒店,双床套间、两台设备,毕竟假期要放,排位不能不打。
在田野即将回去的前一晚,他对着游戏的排队界面发了会儿呆,思来想去,才状似随意地开口,问对方愿不愿意晚两天再走。
“你改签一下机票吧?再晚几天走,手续费我还是可以出。”他说道,几乎要拿捏不住话里的颤抖。
“我想带你去大田看看。”
那时田野刚洗完澡,正盘腿窝在沙发里,边刷手机边擦头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欣然点头,说我来看看机票。然后真的查了起来,盯着航司的手机页面,很久,久到屏幕都暗了下去。
他坐在那张沙发斜后方的电竞椅上,排到了新一局也没点进去,偷偷看着田野被垂下的毛巾遮住了大半的侧脸,看那几根细瘦发红的手指悬停凝滞,根本没在划动,看到黑掉的手机屏幕上忽然砸下了一滴水。
拜托,让那是头发上的水吧。他在心里祈祷。
最后田野放下了手机,保持着姿势没有转过头来,平静又带点儿遗憾地回答,可惜,没有航班能改签了哎。
于是他也说道,噢,可惜。
第二天的清晨他们去赶飞机,一路上睡眼惺忪却说笑如常。机场里游客寥寥,在安检口告别时,田野放开拉杆箱,主动靠上来搂住他的腰,紧紧拥抱了一下,接着拍拍他的肩膀,催促人快走。
他目送田野踏上安检通道,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坚持到看对方消失在那道门后面,想着还是回去吧,转身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去望——
田野站在那儿,也正往他的方向看过来。
那张脸上的表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但对方马上调整好了,对他嬉皮笑脸地挥手,依旧是那副无奈又温和的样子,好像他们即将面对的不是一趟漫长的离别。
在各自贯彻“勇往直前”的路上,他们终究是分别为对方回过一次头。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离开了上海、离开了EDG、离开了LPL。
离开了田野。
Q:与你同时代的一些选手、包括曾经的队友都陆续退役,有些人转职幕后,有些人开始做直播,你会经常关注他们吗?自己将来是否也会考虑继续做LOL职业相关的工作?
A:哈哈,我对直播和八卦关注不多,但有机会的话也会稍微看看,话说回来,他们真正在做直播的也没有几个。后面那个问题……我想应该不会吧。LOL永远是我的兴趣所在,但如果不做选手,我应该会选择体验一下别样的人生。我的职业生涯。即使它还远没有结束,已经是一段足够美好的经历,并非必须要有续篇。如果有朝一日我离开职业圈子的话——
“那有可能就是永别。”田野对着镜头煞有介事地说完,马上摇摇手开始打哈哈,“这么回答是不是太沉重啦?”
他有意无意从手机上刷到这段采访。画面当中的人看起来瘦了一点,精神面貌好得一如既往,只是能从眼睛里读出浅浅的疲惫。
“个人理解和选择而已,因为比较珍惜我打职业以来所有的经历吧。”
“等到真正结束的时候,希望它就是结束了。”
“很多东西不要变味,觉得那样比较好。”
进度条还未到底。他迅速退出了视频,一只手用力捂上双眼。
旧的潮水终要退去,新的时代滚滚向前。
Q:与你在LPL共同征战多个赛季的Meiko选手也于去年下半年宣布退役,我们看到他的祝福视频里也有很多LCK的选手,但你好像没有出现在里面。
A:是的,我单独给他打了电话。
EDG当然有找他录视频,卖情怀哪能不卖全套,前辈后辈、圈中好友、新旧羁绊,缺一不可。
收到金星宇发来的委托时他好像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把那条不算冗长的信息翻来覆去研读无数遍,点开输入框又关上,直到对方又困惑地弹出一个“?”,才用不听使唤的手指回复了收到。
他努力过,真的,努力了好几遍。试过让队友或者工作人员帮忙录像,也试图一个人躲进房间里,借用小三角架固定手机。无一例外,他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就好像关于田野这个人的思绪已经完全干涸了一般,身体封存着一座绝不能再开启的水库。他忽然搞不懂那些拥有无限前尘往事的选手们是怎样做到在很久以后轻飘飘地提起彼此,他只知道自己不行、关于这个人不行。
蓄的水太深太满,开了口,容易泛滥决堤。
但最后他找了个全天下最最蹩脚的借口——重感冒、一时失声,录不了了。
“你觉得谁会信啊?”李汭燦在电话里万般无奈,“这样很可能会演变为舆论焦点,田野马上退役了,你就成了剩下的众矢之的。”
他想了想,用不知为何真的有些嘶哑的声音说,没关系。
没关系,他可以坦然面对外界,这是职业选手的生存必修课,毕竟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田野。
“我会单独联系他的。”最后他说,“就这样吧。”
Q:无论从生涯的长度还是高度,Meiko选手都非常值得尊敬。你认为作为一个职业选手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A:是坚持,坚持自己求胜的信念。
Q: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你的职业生涯至今,最令你印象深刻的瞬间是什么呢?是S11夺冠的时候吗?
A:啊……让我想想。
他回答得冠冕堂皇,许多时刻都令我难忘,我珍惜每一段经历、每一场比赛、每一个队友,接下来我也会继续努力,与现在的队伍一起创造更多的美好回忆——
不会再有了。不会再有比那更加刻骨铭心的故事了。曾经他认为分离异国不过是增加了物理上的阻隔,无论如何,他们仍处在同一片天空下,共享同一座峡谷,世界广大又拥挤,总归来日方长。
田野退役带走的不仅是一段传奇,还有他一部分的灵魂和生命。Meiko从英雄联盟断开连接,田野与朴到贤之间最后的连结仿佛也被硬生生扯开了。这个人告别得这样干脆、这样轻快又彻底,甚至没有留给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表达不舍的余地。而时隔多年,Viper仍是那个把决定权交予辅助的、最最听话的AD。他尊重田野的任何决定、满足田野的一切要求,即便那关乎自己心上的血肉。
可以相伴走到世界之巅,但不能相爱。
这世上已经有了那么多不圆满的故事,而他们至少分享过一瞬间至高无上的幸福。
他用人生前二十多年最为怯懦的心情看完了田野的退役仪式。直播的最后,田野即将在粉丝们山呼海啸的挽留声中离场,那道他再熟悉不过的背影走向舞台深处、走到场边,忽然停下了脚步。
但田野只是顿了顿,好似恍惚片刻,马上就彻底消失在了幕后。
没有回头。
他拿不准什么是更好的时机,只得凭借此刻汹涌的心绪,一鼓作气拨出了电话。那头很快接起来,语调开心得不得了。
“怎么我一下去你就打过来了,你也在看吗?”
“嗯,我在看。”
“是不是挺尴尬的,哈哈哈。”
“没有,我觉得很好啊,很帅。”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田野,辛苦了。”
“……谢谢。”
两相沉默。他屏住呼吸,觉得心里的水库正在岌岌可危地倾斜。
然而田野再度拯救了他。像他初来乍到的日子那样,像在比赛里所有千钧一发的生死瞬间那样,像他所有受困于表达的时刻那样。
“到贤。”那把和煦的声音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纵深,“你只要知道,不管在哪里,我都会一直想你的。”
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从头至尾,这个人对他抱持的信任与坦然未曾改变、多年如一。如果非要吹毛求疵的话,在真挚诚恳的表达之下,田野唯一对他有所隐瞒的,恐怕恰巧也正是他对田野守口如瓶的同一件事罢了。
总会有一个在什么地方想念你的人,他如同天上的星星。当你仰望银河,或许没法准确地捕捉到那一颗,但你知道他就在那里,他总是在。
没人能将星星永远地、彻底地握在手中,它会黯然失色。你得让它挂在遥远的天边,这样它就永远会落在你眼里了。
如果这就是故事的全部,那倒也未尝不可。
Q:好的,感谢Viper选手与我们完成了如此充满诚意的交流。视频最后,请你对一直关心和支持你的人们说一句话吧。
A:谢谢大家长久以来对我的支持,今后我也会朝着更多的目标继续加油。还有……
摄影机的红点持续闪烁着,他长久凝视面前那片白墙,最终温和地笑了起来。
“我也想念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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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补充:
【采访问答+心路历程】的文体是模仿了很多年前看过的一篇NBA同人,到今天那个论坛已经找不到了,作者和题目也被我全忘了(我是蠢货!),只记得cp是勒布朗x甜瓜,还记得的就是那篇文看得令人十分难过。
大抵职业竞技的道路都有类似。才华无限的年轻双子星、意气风发的世界之王、战无不胜的赛场传奇,最终都要落幕。荣耀总会过去、遗憾无法弥补,爱恨情仇,运气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在别处听闻对方时还能报以微笑罢了。
写这篇的时候想到的bgm是《路过人间》,“每段并肩,都不过是擦肩”。贾樟柯说“每个人都只会陪你走一段路,迟早是要分开的”;但李宗盛写“因为我仍有梦,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正因为离别是人生常态,人们才总是偏爱圆满的故事,队伍长长久久、比赛一路凯歌、爱人缺一不可……但这实在是太奢侈了。
希望我们viko能够在人生道路上继续勇往直前。也希望朋友们见好就嗑(?)及时行乐。
PS:文中妹妹说的那句“有可能是永别”,这里引用了科比的一次采访(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我记性真的差)。那时候老科还没退役,好像采访问到了他退役会不会当教练云云,他否认了,回答的话类似于有一天我跟篮球告别的话一定是永别。
他不算是我最最喜欢的球员,但当时看到这里觉得好酷啊!非常老科,对自己有近乎偏执的高要求并且十分珍惜职业生涯最后的羽毛。当然他退役后也没有真的那么干脆,整点儿评论节目搞搞训练营啥的,很认真地发挥余热。
那时候觉得这种人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必然会频繁出现在季后赛的场边和全明星的评委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没想到是这样的永别。
PPS:如果有姐妹还记得那篇勒布朗x甜瓜的文叫什么,请一定要告诉我QAQ
爱无反顾
5k伪现实
希望现实也一切都好
01.
田野在朴到贤表白的时候,煞风景地想起了一首他小学的时候火遍网络的歌曲,叫做不分手的恋爱。在那个当下,凭空想起来这个歌名还不是最离谱的事。田野觉得最离谱的事还是上一秒,朴到贤回答他晚上吃什么的答案,是一句和我在一起吧。
更离谱的事发生在下一秒,田野在心里哼了两句童年熟悉的调子,然后便不再忍心吊着面前做什么都讨喜极了的朴到贤,跟他说,"好吧,吃什么"。
02.
其实冰岛的极光下,田野想过表白这个事情。但是他没敢开口,他给自己的理由是怕玷污了召唤师峡谷和北极圈的圣洁,然后把真实理由藏好...
5k伪现实
希望现实也一切都好
01.
田野在朴到贤表白的时候,煞风景地想起了一首他小学的时候火遍网络的歌曲,叫做不分手的恋爱。在那个当下,凭空想起来这个歌名还不是最离谱的事。田野觉得最离谱的事还是上一秒,朴到贤回答他晚上吃什么的答案,是一句和我在一起吧。
更离谱的事发生在下一秒,田野在心里哼了两句童年熟悉的调子,然后便不再忍心吊着面前做什么都讨喜极了的朴到贤,跟他说,"好吧,吃什么"。
02.
其实冰岛的极光下,田野想过表白这个事情。但是他没敢开口,他给自己的理由是怕玷污了召唤师峡谷和北极圈的圣洁,然后把真实理由藏好放在心里,只是想着心无旁骛地把接下来的每场比赛都打赢。赢了就什么都有了,田野对极光许愿道,后半句话他没说,信奉中庸的中国人总是爱把一件事的每个面都想到,输了就什么都没了。
然后,信奉唯物主义的中国人没忍住,对着洒了满天空的绿光贪了一个愿望,田野心想,那就拿了冠军就表白。
后来,蓝色的雨从天空中落下,田野被朴到贤在内的队友抱住,冠军奖杯也被他攥紧在手里。极光显灵这种话田野说不出来,就好像比赛是他们五个人真真切切付出了努力,一场场rank磨出来、一次次训练赛拼出来的一样,这个结果可以用无数欣喜若狂来庆祝,但最好不要成为他乞求长久陪伴的工具。
于是田野闭紧了嘴,被时间和行程簇拥着回国,再簇拥着隔离,簇拥着他和朴到贤退回成隔绝在两个地方,十天聊不了一句话的最熟悉的陌生人,至少田野是这么想。
田野甚至有些庆幸,在朴到贤跟战队提出要回国的要求时,他更坚定了没开口的正确性。红羽绒服朴到贤拖着没印着edg名字的行李箱离开了基地,行李箱轮子咕噜噜,在上海的柏油马路上拖了不到十米,就再听不见声响。
飞机载着韩国人飞回自己的国家,会吃到妈妈做的拿手韩餐,会在街上找个理发店剪个灵石路tony500块也剪不出的好看发型,会和朋友见面,会语速飞快地说回母语。当然也会续约,在一个月的隔绝后,坐回到田野身边。
简简单单地做一对亲近却不亲密的异国下路就好。
03.
田野最近睡得不是很安稳,出奇地爱做梦。刚夺冠那阵没做的梦都被带进了新赛季,让刚收假的田野在接触到基地枕头的那一刻,就做起了有关朴到贤的梦。
不过田野只把这种情况理解成高压状态之后的习惯性精神紧绷,就像高考过后的考生还是会梦见铺满试卷的课桌和还要再来一次的大考一样。田野在梦里总是会回到朴到贤还没来的时候,反反复复成为那个陷入困境的自己,连赢一场游戏都很难的他,在梦里总离大满贯还差一大步。
就是在这个时候,朴到贤回来了上海,田野故作镇静地和他双排,在新换上的猫耳耳机里,把这个人消失了很久的声音再听个清楚。割裂的梦境和现实让田野横生出了一些侥幸,决定跟朴到贤保持距离的田野又开始借着这份侥幸拥有了好ad的心理,正大光明地感念着朴到贤的好,把所有爱意合理化成好感,是对于一个好搭档的赞许,绝对不是什么出于私心的倾慕。
连田野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竟然对走下的赵礼杰说你打出他一半水平,我就心甘情愿辅助你。然后田野心甘情愿地投喂朴到贤,等候朴到贤,关心朴到贤,最后偷偷摸摸地喜欢朴到贤。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伪装成好哥们的田野,从朴到贤回来之后继续用力地喜欢他。还和对第一年的朴到贤一样,对第二年的他也亲力亲为。前一秒借着关心外国人的由头问他吃什么,后一秒又把自己的手机甩给早就学会了中文的外国人。漏洞百出,欲盖弥彰。
所以朴到贤才会在平平常常的外卖时刻问他,要在一起么。
像是从来没想过他会拒绝一样,无往不胜的朴到贤手上甚至还在操作,装成最随口一问的潇洒样子,见田野那边装哑巴,心上发慌的他非要再杀上几个作为这个表白的见证人。好在田野赶在技能cd之前同意了,然后一如往常地把他发烫的手机丢进自己怀里。
04.
田野还是没有避开这场自己避之不及的恋爱。
他只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嘴,却没想到朴到贤那里还有张好看的嘴巴,嘴巴下还生着青灰色的胡茬。他装作没看见朴到贤在表白时偷偷咽的口水,要怪就怪这个人的喉结实在好看,比屏幕上的精彩操作好看许多。田野那一刻生出一丝窃喜来,怎么说,看吧,我这不也是挺有魅力的,把他viper3迷得神魂颠倒。
然后田野故作镇静,实则把自己的什么狗屁距离理论推翻得彻头彻尾。畏首畏尾不是他的游戏风格,善于开团的辅助心一横,往朴到贤心上一指。再带着高价寿司作为聘礼,对这个名叫朴到贤的人没有一点办法。
李汭燦说有些可惜的天妇罗全被好养活的朴到贤包圆,像是在邀功的小狗,你看他家真的还行,不白花这么多钱。于是田野把最后一点心疼收好,权当谈恋爱费钱,为爱大出血。
05.
田野说,不谈白不谈。谈都谈了,那就拉拉手吧。于是在每个三点多钟的深夜里,上海的几盏路灯都会看见有人把手不讲道理地塞进了身边的红羽绒服口袋里。当事小兔面不改色,帽子一扣装高冷,可苦了红羽绒服的主人,被红色映得脸红。
朴到贤说,不谈白不谈什么意思,没学到这个句式,那就多教教我吧。于是朴到贤开始习惯和田野在英雄联盟以外的聊天软件中聊天。明明三点的下班路上已经说了一堆没意义的闲话,可朴到贤还是会在洗澡的时候绞尽脑汁想好跟田野开口说晚安的由头。他开始无比认同那句学习一门语言的最快方法就是交一个女朋友,绿色聊天软件被他用得熟练,连跟李汭燦说话的机会都被他用来练习中文会话。
其余的时候其实和之前无异,日子照过,时钟指向一点的时候,朴到贤拿余光瞟着门口,逮那只头发睡乱了的小兔。时钟指向九十点钟的时候,田野拿余光瞟着认真rank的朴到贤,只要他念叨一句饿了,田野下一秒就要摘下猫耳朵,应激反应一样地回一句吃什么。
剩下的东西,说多做多,他们两个都觉得尴尬且分心,连慕强这点都默契十足,两个生怕玷污神圣峡谷的人该认真的时候就绝不含糊,比赛第一,爱情第二,有时吵着吵着才意识到还有恋爱在谈,嘴硬心软的田野往往会先收了声响,再在下班的时候报复回来,人也不等,直接下班。抱着红羽绒服的朴到贤一路小跑,连兔子尾巴都没捉到。嘴笨加上语言不通的朴到贤没了办法,在摆烂习气里选择了恋爱摆烂,脸一板又做回了厌世ad,和韩国中单临时抱团,快要把和田野冷战这件事在基地里广而告之。
都说狡兔三窟,这几天除了必要的训练和rank以外,就溜回宿舍的田野在冷战的第二天晚上风一样地跑进训练室,再风一样地坐下。坐下就开始咬手,扯嘴皮,推眼镜,做尽了一切意味着有话要讲的小动作。
以为他来求和的朴到贤熟练地开口,他问吃什么。田野等了两秒才说,分开吧。
06.
田野在那天吵架后又开始做梦,这次的梦变了个内容。梦里的他好像已经拿到了梦寐以求的那个冠军,因为那座象征着荣誉的奖杯好端端地摆在基地里。然后他拿了瓶可乐照常走到座位上坐下,脑袋往旁边一偏,看见了坐在自己身边的ad,长着一张陌生的脸。
田野不知道从哪看来的非主流语录说,梦里梦见的人,醒了就要去见他。可田野这次没梦见朴到贤,他从床上坐起,想了想极光,又想了想蓝色的雨,最后看了眼手机时间,和他确认关系之后脑一热下载的计时软件。
是2022年,是恋爱第23天,是跑三十秒到训练室里就会找到身边的朴到贤的夺冠后新赛季。可是一切归零,从头开始,说不定十月份的时候他又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许愿,许愿朴到贤永远别离开他就好了。计时软件也可以倒计时,还没痛彻心扉的时候也可以及时抽身。
生怕没过一秒都会多一点不舍的田野,飞奔了一路。梦里虽然没看见,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的人,醒了也确实去见了他。
只不过田野开口前还在想说,和好吧,开了口却变成了,分开吧。
因为迟早都是这个结果,和之前来过的每个人一样,是田野七周年的职业生涯里反反复复逼自己去习惯的事。
07.
朴到贤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顶级ad的反应速度在那一刻宕机,朴到贤甚至动用了他最拙劣的手段,他只茫然无措地看向电脑屏幕,装作听不懂田野的话。他怕极了也会些韩语的田野用韩语再说一遍,在水晶爆炸的同时抓起电动牙刷就往门外逃。
明明是跟他默契突破百分之八十大关的田野,却出乎意料,捉摸不透地下了些莫名其妙的指令。朴到贤觉得自己在来到中国之后,就没遇见过这么大的语言难关。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或者听漏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默契无比,甚至无法分割的搭档,在他最需要保护的时候去游走,在他最需要助力的时候撤退,在他最需要喜欢和爱的时候鸣金收兵。
朴到贤推想着每个相处的细节,一帧一帧地复盘。抓细节我最在行,有漏洞我可以改,我向来是指哪打哪的你的声控ad,可为什么说了那么多句我保到贤的你,会毅然决然地选择放弃。
朴到贤没头没脑地问李汭燦,不谈白不谈是什么意思。
李汭燦问,谈的是什么。
是恋爱的话,那说明田野他一开始就没想谈。
朴到贤说,你怎么知道是田野。
欸不对,你怎么知道是恋爱。
李汭燦装哑巴不说话,被朴到贤问烦了才开口,因为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喜欢你。
08.
李汭燦明明说的是韩语,可朴到贤却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没怎么看过韩剧的小狗不懂为什么喜欢还要分开,明显韩剧看的比自己多的李汭燦却背对着自己,说什么都不肯再泄漏他的锦囊妙计。
还是在朴到贤问,你怎么那么懂田野的时候,一直上不了韩服大师的情感大师才悠悠开口,他说,因为我比你多呆了好几年,多认识了他好几年,多陪伴了他好几年。
当然,惜字如金的大师只说了句"六年了我都",剩下的全是聪明小狗自己悟到的。
09.
时间转眼来到情人节,可恋爱计时却停在了23天,田野手机上的日子还在走,走得他自己都烦。朴到贤自从拿了电动牙刷逃跑之后,就一直躲着田野,连带着李汭燦一连几天只能自掏腰包带上能吃弟弟的夜宵。
李汭燦的最后通牒下在了情人节这天,不成功便成仁,大了朴到贤几岁的哥哥恶狠狠地恐吓着,连同着启蒙韩剧都发给了朴到贤,意思是成了今晚的饭就田野请,不成你今晚就没饭吃。
挂念着晚饭的朴到贤下手都重了些,泽丽飞天窜地,训练赛提速拿下,认错求和的通行证是胜利,加分卡是carry,朴到贤有所仰仗,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让他一鼓作气把田野堵在了走廊里,气势汹汹的宽肩膀贴近了小身板,然后战战兢兢地往小身板手里塞上了一个口袋,最后再和游戏里无往不胜的自己截然相反地落荒而逃。
田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拆开来看,朴到贤塞给自己的是一沓彩色纸片,看颜色来自于当时做灯笼时剩下的边角余料。意外擅长手工的小狗把彩纸裁得规整,田野一张张翻开,发现上面都规规整整地写着汉字。
朴到贤模仿的不知道是哪部纯情电视剧,学着里面最纯情的桥段,送了田野一沓纯情无比的恋爱礼券。田野翻开第一张,上面歪歪扭扭的中文写着"随便叫卡",随字写得快要分家,朴到贤大方得要死,一下子倾情馈赠了三张,每张上面的随字都写的形态各异。田野仿佛看见了朴到贤认真摹写的样子,把两个人最不可退让的游戏自尊心也赤裸裸地掏出来给他。
田野往下翻,接着翻到的是"随便点卡",可惜,田野翻翻找找,也只找到三张,田野脑子里冒出了一句全场消费由贤哥买单,然后盘算着该在自己和朴到贤生日那天狠狠宰朴到贤一顿。
田野一路翻到最后,最后一张卡,被巧手朴到贤描了好看的花边,还没看见文字就能感觉到他的不同。田野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最后一张。贤哥在上面写着,随便爱。
随便爱卡,是朴到贤的必胜大招。直挺挺地撞向田野,竟然逼出了田野好久没落下来过的眼泪。
10.
朴到贤一个韩国人,虽然听力水平很高,口语实力不俗,阅读能力也行,可是对于一些话的表达,都还困囿在学过的固定搭配里。田野想到自己上次问到他,新的超级号id是什么意思,朴到贤也说,随便来吧。
的确,随便,在朴到贤这里,他解释成他最最丰厚的自信,他最最恣意的狂妄以及他最最沉重的承诺。
不光你聪明小狗会悟,田野也会。朴到贤在对他说,随便爱吧,随便爱我吧。放马过来吧,我这个人值得你爱,你没跟我说的担忧,你的投入,不是什么沉没成本,是每一顿跟你一起吃的很香的饭,是每一座跟你一起推的塔,是每一天,是每一分每一秒,真真切切地和你度过,默契十足,与日俱增。
朴到贤不知道从哪走出来,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田野的表情。田野的眼泪是珍珠,李汭燦推荐的电视剧里有这个桥段,朴到贤着急地上去解释。他说,我的水平很棒,你也很棒,我们的配合很棒,我们的这一年也会很棒。与其担心那些还未发生的事,不如看看我们俩眼前马上就要拥有的。比如我会拥有你的单薄身板,会拥有你的栗色头发,会拥有你的独一份撒娇,也会拥有你的百分百依赖。那么你呢,你会拥有我的坚实臂膀,我的茂密毛发,我的绝好胃口,还有我的死心塌地。
如果我们真的分开了,那科罗娜或许也会结束了。我比谁都想让这场隔绝快点消失,这样赚够了想怎么飞就怎么飞的机票钱的我俩,不会再有那些十四加七的苦苦等待,我会像我们国家那些经典电视剧桥段一样,向往返于外星和地球的男主角学习,在机场的停车场看见缩进棉服里的你,或者在松软的棉被里看见睡出鸟窝的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在亲了你之后幸福得晕倒也没问题。
只是怎么他这么说,珍珠噼里啪啦,反而掉得更多更大。
11.
小狗会毫无保留地爱人,随便爱卡却只小气地写了一张。因为小狗说到做到且占有欲十足,认准了谁就不会回头。因为随便爱卡全世界仅此一张,且永久有效。
【姐多】反骨难驯 01
向哨,破镜重圆
summary:北塔寻回了他的叛徒,而赵礼杰想要一个答案。
01
那个scout回来了。
准确的说,是被捡回来的。一支日常巡逻的C级小队在北塔以南两公里的杉木林里发现了他。这个曾经的北塔的传奇,几乎半埋在雪地里,狰狞的伤口混着血凝成的冰碴,他像一条被遗弃的野狗,遍体鳞伤。
赵礼杰带队回塔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发酵了两日有余,传得人尽皆知,所有相熟的不熟的人都在偷偷打量他,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些关于“那个scout”的细枝末节。赵礼杰面上不显,心里门清,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几乎算是scout留在北塔的遗孤,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这个被叛徒一手教养长大的明日之星。
只过...
向哨,破镜重圆
summary:北塔寻回了他的叛徒,而赵礼杰想要一个答案。
01
那个scout回来了。
准确的说,是被捡回来的。一支日常巡逻的C级小队在北塔以南两公里的杉木林里发现了他。这个曾经的北塔的传奇,几乎半埋在雪地里,狰狞的伤口混着血凝成的冰碴,他像一条被遗弃的野狗,遍体鳞伤。
赵礼杰带队回塔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发酵了两日有余,传得人尽皆知,所有相熟的不熟的人都在偷偷打量他,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些关于“那个scout”的细枝末节。赵礼杰面上不显,心里门清,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几乎算是scout留在北塔的遗孤,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这个被叛徒一手教养长大的明日之星。
只过了一夜,连带着自己队里的那帮小孩一个个也有些坐不住,大清早挤在办公室门口你推我我推你,赵礼杰彻底投降。
他理了理签好字的文件,一把拉开门,几个年轻人立刻期期艾艾地站成两排,一个个臊眉耷眼的不敢吱声。
“我看你们是太闲了,白长个脑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说着用文件夹拍了拍离他最近的几个队员的头,“现在我要去老莫那给你们这半个月的风餐露宿浴血奋战做汇报邀功,还杵在这是欠练嘛?”
几个小的顿作鸟兽散。赵礼杰觉得好笑,看着他们你追我赶地跑远了。
又讨嫌又可爱,不知道以前李汭燦是不是也这样看他。
赵礼杰分化的太晚,十五岁才被圣堂发现,与他同龄的向导早已在圣堂进行了三四年系统的学习,十五岁已经是要被各个主塔挑选去做后备力量的年纪,可他明明还什么都不会,连精神体都是模模糊糊一团,只能依稀感觉像一头四肢过于修长的小牛犊,顶着两个不知道是不是犄角的小鼓包。
他像一只意外跌落鸟巢的雏鸟,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个崭新的世界,只能步履蹒跚的哆嗦着未丰的绒毛跟着他这位名义上的导师。李汭燦一开始很少同他说话,偶尔指点他两句,面上也没多的表情。赵礼杰怕他又满怀信任地依赖着他。他觉得李汭燦应当是对他有些喜欢的,至少不应该是讨厌。否则李汭燦怎么会从那么多人里一眼挑中他甚至没有问问他的精神体是什么,否则狐狸为什么总是这么喜欢亲昵地贴着角角。
善待并理解你的精神体,他们是哨兵与向导最直接的情感体现。这是他在圣堂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学到的第一课。
未等他整理好这段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的回忆,莫宗的通讯已到。
赵礼杰暗忖今天怎么这么打早,老神在在地接通通讯器:“别催了老莫,我没偷懒,正准备过来做汇报。”
“任务汇报先不急,直接来独立楼顶层的白噪音羁押室。”莫宗的声音少见的严肃,“越快越好。”
独立楼在北塔的东北角,离北塔的主塔有一定距离,一般用来羁押哨向类的犯人,楼层越高危险系数越大。最近北部还算太平,能动用顶层白噪音室的哨兵只能是前几日自投罗网的一级全境通缉犯,前北塔A小队队长scout。
赵礼杰抵达独立楼附近时,莫宗正在入口来回踱步,显然开始急躁了。
北塔的行动层一共有三个大队,一大队和二大队下各有两个B级小队,三个C级小队,负责一些普通难度的任务和日常巡逻。莫宗带领的三大队说是大队,名下却只有一支A小队,队里都是B级以上的哨兵与向导,整个北塔还在行动层的A级成员也都在这个组,赵礼杰作为现任A小队的队长也成了名副其实的“三太子”。
一般情况下S级的哨兵与向导大概率会去中央塔,像赵礼杰这样赖在北塔作威作福的属实是奇葩一朵,莫宗总是唉声叹气抱怨自己手下人少不说,还个顶个的不老实,全是问题儿童,哀怨完了就开始恶心赵礼杰,你是不是就等着我被你们气死了好继承三大队的皇位。
现下莫宗只带着他往里走,脸色很是难看,一言不发,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还没打好腹稿。
眼看着已经到了顶层,赵礼杰脸上显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脸:“还没跟我说到底是什么事,行动层无特殊原因不接触独立楼,我以为你比我清楚。”
莫宗在北塔镇守十年有余,于赵礼杰而言,相比上司多数时候更像一个好相与的兄长,但从来公私分明。
“这件事只能你来,杰杰。”莫宗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scout好像疯了。”
“他这次从外面被......回来,一直是昏迷的状态,但是能感知到他的状态非常不稳定,所以这几天我们一直在试图对他进行浅层的精神梳理,以确保他后续能以比较好的状态来面对......讯问。今天早上医疗组的两个B级向导准备对他进行精神梳理的时候,他突然袭击了其中一个向导,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又袭击了塔里的向导。赵礼杰的表情变得很难看:“那个被袭击的向导现在情况怎么样。”
“那个向导没事,scout毕竟曾经是塔里最优秀的哨兵,为了万无一失,即使是昏迷状态,我们还是给他戴了束缚手铐和电击颈环。”莫宗把手按在赵礼杰的肩头,“杰杰,别怪我们。”
束缚手铐和电击颈环会在哨兵做出过激攻击动作的一瞬间释放脉冲电击,强制他们暂时安静下来。
赵礼杰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眉,选择了回避第二句话:“所以手铐和颈环都第一时间响应了。他的攻击是无差别的么?”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他并没有试图攻击羁押室里的另一个向导。”
是有指向性的攻击。
“狐狸去哪了,你们没看到狐狸么?”
“狐狸在给他守门。他现在的状态并不足以放出精神体,手铐和颈环响应之后我尽快赶到了独立楼,但是他表现得好像根本不认识我,虽然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敌意——他拒绝被我梳理,每次试图与他建立连接,狐狸都会出现并阻止任何精神线靠近scout的图景。”莫宗话里话外颇有些受伤,“他现在完全没有理智,我和他说话他也不理会,同时抗拒任何人接近,这样不行,杰杰,这样不行。我不敢贸然靠近他,哪怕是健康的的哨兵也扛不住连续的脉冲电击,再这样下去没等我们问出点什么,他就彻底废了。我们在第一次做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他的腺体有很严重的撕裂伤,我怀疑现在的精神封闭与腺体受伤有关,而且我相信他一定还在他的精神图景里,我需要你把他带出来。”
他掌下赵礼杰的肌肉绷得很紧。
莫宗以为他有些抗拒,软下声音劝他:“我们找了他三年,如果不是他这次自己送上门,他本可以一辈子都不回来,但是他自己回来了。你跟在他身边整整五年,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年你对他闭口不提我也不敢多问。但是杰杰,难道你一点都不想知道三年前他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么?”
赵礼杰卸了劲,叹气道:“我不是不愿意,但是我和他的匹配度只有24%,你这辈子见过匹配度比这更低的向导和哨兵么?”只要已成年,哪怕是第一次见面的哨兵与向导匹配度都能达到40%以上。“你看过资料吧,他为此差点杀了我,我只是他最失败的作品。”
“但你是北塔最好的精神系向导,如果你都不行,我想不出还能有谁可以。狐狸以前最亲近的就是你和角角,也许它会放你进去。”莫宗迟疑了一会,用了些气力地拍了拍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哪怕是当帮我一个忙,三太子。”
“少恶心我,”赵礼杰嗤笑一声拍掉他的手,最终还是走向了羁押室的大门,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今天早上给他做梳理的两个向导都是哪一年进塔的?”
“被攻击的是七年前从北区圣所挑选的,另一个是两年前中央塔分配的,你问这个干什......”莫宗瞪大了眼睛。
北塔纳新除了中央塔分配,都是由青训组组长带着几个队长去圣所挑选的,除了一直被李汭燦带在身边的赵礼杰,青训组是所有人进入北塔的第一站。而三年前李汭燦叛逃时刺杀的就是北塔近乎三成人的第一任老师,时任青训组组长,A级向导于文荣。
“我果然没猜错,”赵礼杰点了点头,“你过会找人查查,那个圣所出来的向导是不是于老师挑的。”
言罢他深吸一口气,没再给自己退却的余地,轻轻推开了面前的门。
李汭燦低着头软倒在离门最远的角落,手指还有些轻微的抽搐,是短时间内多次电击才会有的后遗症。赵礼杰的面色沉了一点,看来在莫宗来之前还有人强行接近过他,因为私仇或者别的什么。他身上都是冷汗,额前的发丝结成缕贴在额头上,先前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又因为这番抵御电流剧痛的挣扎悉数崩裂开,与汗水晕染在一起,有几道细密的血线顺着他曲起的后颈流下,看起来很是骇人。
赵礼杰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见他急促且不规律的喘息声,每一次都很费力,一下一下击打着赵礼杰的耳膜。他曾是北塔最锐利的矛,整个北境都被庇护在他的锋芒之下,如今却只能靠着一面矮墙勉强坐起身,戴着拘束囚徒用的刑具,狼狈不堪。
消化这个画面实在不易,把那个总是以不可摧毁的保护者和掌控者的姿态挡在他面前的李汭燦与面前这个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可怜虫联系起来太难,赵礼杰站在进门两步的地方寸步难行,心中难说是心有不忍还是旧恨难平。细细密密的酸楚与铺天盖地的委屈将他禁锢在原地。
李汭燦怎么能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悲。
也是在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想过要质问李汭燦“为什么”,他想要的从来只是“是什么”。
赵礼杰是北塔的新星,任何私人情感都不能凌驾在对塔的忠诚之上,他可以不谈不想不听不说,可以在得知李汭燦被带回北塔的消息后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来证明自己绝无藏私,可他确实需要一个“是什么”,哪怕塔里早已给出调查结果,哪怕眼见为实,哪怕板上钉钉,哪怕李汭燦曾经真的试图在赵礼杰自己的精神图景里把他活活扼死,哪怕他死里逃生后的惊惧与可笑可悲兀自滋生的爱似乎终于在北境终年不散的寒风中逐渐瓦解。他仍然想要一个李汭燦亲口告诉他的“真相是什么”。
在他心绪万千的几个呼吸间,疲惫的哨兵终于察觉到有人进来了,颇为艰难地牵起头颅向后仰去,不堪重负似的用后脑抵着那面白墙,赵礼杰这才得以看清他的脸。五官与三年前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神色紧绷且戒备,没什么多的表情,俱是血丝的双眸在他身上聚焦极慢,显然还不是一个不甚清醒的状态。
不能再犹豫了,这份尚未蒙上敌意的迟钝是他最好的出击机会,李汭燦的状态比赵礼杰预想的更差,他一边调动起自己的精神触手,在拘押室编制起一道覆盖整片天花板的大网,一边快速做着应对分析,如果他抵触我靠近,我就尽量用精神力压制强制连接,再让角角和狐狸打照面;如果他想动手,我也能在颈环和手铐感应前控制住他的行动,如果......
而那北塔的叛徒,却突然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空气里本已开始慢慢聚集的精神压制骤然消散。
“杰杰,”他的脸上慢慢显出一个几乎称得上愚钝的笑容,在近乎惨白的面色上显得颇有些狰狞。这疯子努力放缓了呼吸,梦呓似地说道:“你长大了。”
如果,他仍记得我。
Tbc
【姐多】反骨难驯 02
向哨,破镜重圆
Summary:北塔寻回了他的叛徒,而赵礼杰想要一个答案
02
这是第六个 ,赵礼杰缩着肩膀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不动声色观察着面前的选人的标准。
精神体够大够威风的优先,精神体听宿主话的优先。很好,每条我都不及格,爷要留级了。
今天圣所来了很多人,有男有女,统统穿着作战服,他一大早就被责任管教从被窝里拽出来集合,袜子都来不及穿好。旁边的几个向导在小声讨论着什么,情绪都有些紧张和亢奋。他刚来圣所没多久,没什么特别交心的熟人,胜在性格够好,大家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人,与大多数人勉强也能混个眼熟。
他压低嗓子问旁边一个紧张到绞了半天手指的向导:“我们这是在...
向哨,破镜重圆
Summary:北塔寻回了他的叛徒,而赵礼杰想要一个答案
02
这是第六个 ,赵礼杰缩着肩膀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不动声色观察着面前的选人的标准。
精神体够大够威风的优先,精神体听宿主话的优先。很好,每条我都不及格,爷要留级了。
今天圣所来了很多人,有男有女,统统穿着作战服,他一大早就被责任管教从被窝里拽出来集合,袜子都来不及穿好。旁边的几个向导在小声讨论着什么,情绪都有些紧张和亢奋。他刚来圣所没多久,没什么特别交心的熟人,胜在性格够好,大家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人,与大多数人勉强也能混个眼熟。
他压低嗓子问旁边一个紧张到绞了半天手指的向导:“我们这是在干嘛呢?”
那人一听瞬间手指都不绞了,大抵是没见过这么心大的:“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今天北塔来选人。昨天管理教官不是特意交代过,让都早点睡。”
“啊......不好意思,没注意听,我的我的。”赵礼杰心虚地摸了摸后颈,昨天最后一节课他被角角搞得焦头烂额,那不开化的小崽子固执地想啃他前桌的裤脚,他还运用不好精神力,算半个没开智的向导,和角角谁也别笑话谁,只能面目狰狞地在桌子下用双腿死死绞住这只倒霉玩意儿。最后就差给那团认不出是什么的四脚量子兽跪下磕响头,它才终于决定放过这个便宜宿主,转而开始用赵礼杰的靴子磨头顶的两个小包。
我可太倒霉了,赵礼杰满怀绝望,找个精神体像自己祖宗。
他深知自己那个画风过于潦草,堪比长角团子插四根柴火棍的精神体实在不适合在这种正式场合见人,顺势找了个队尾的位置偷偷挂机,打算过会早点回去补觉,他随遇而安,未来的事走一步算一步。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并没有如愿,北塔挑人很谨慎,或许是怕错漏任何一个合格的未来守护者,他们会走到每个人的面前单独考察,连带缩在角落的赵礼杰也没有放过。
其他人都与自己的精神体成双成对站在一起,一家人整整齐齐,赵礼杰伶仃一个站在那,显得尤为突兀。一个考察官直接越过两行人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会赵礼杰问道:“你的精神体呢?”此人不算高,面上很冷,说话也像带着北境的冰碴,没有什么起伏。
赵礼杰被点名的全无准备,眼神追上了问话的人,理智却还没回笼。阳光透过窗户映在这人的侧脸,像是给他的轮廓打上了一道高光,皮肤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他可真白啊,赵礼杰心想,角角显然深以为然,瞬时像是响应此人的召唤一般凭空出现,半人高的一大坨,撒娇似的蹭在这冷面阎王脚边原地坐下,四条长腿缩在身下,越发像一团长草麻薯。
一时间把赵礼杰神游的大脑当场吓回笼。
……会不会被当成变态啊,我能不能原地消失啊。赵礼杰好绝望。
一个高大的中年人注意到这的动静,缓步走近拍了拍阎王的肩膀,“scout,它很喜欢你。”
“什么啊......”叫scout的年轻人卷了卷头发,小声嘀咕了一句。
投向这里的目光越来越多,赵礼杰觉得自己好像仓皇被推出台的小丑。行行好吧角爷!能不能挪动一下尊臀回来我这里啊!
中年人看出了他的窘迫,向他露出一个安抚意味很浓的笑容,“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北塔青训组的组长于文荣,你可以叫我于老师。”
他应该是个资深的向导,赵礼杰感受到自己的情绪也被带着放松了不少,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对于刚入塔充满了好奇与不安的新兵而言,有这样的上级无异于雪中送炭。
“我叫赵礼杰,于老师好......”赵礼杰尴尬的搓了搓裤边,觉得自己最好还是替自家精神体挽回一点体面,“角角还小,没见过世面,表现得有点不礼貌,真的不好意思啊,它平时不这样的。”
“角角。”scout好像被这个名字取悦了,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随后把手虚放在角角边缘朦胧的头顶,那小崽子显然感觉到自己被疼爱了,支起勉强可以称之为脖子的部分,顶了顶scout的手掌。
于文荣大为新奇:“李汭燦,你下凡了?”
“狐狸喜欢它,我能感觉到。”李汭燦摸索着挠了挠角角的下巴,“是只小驼鹿啊。”
赵礼杰摸着自己的后颈没敢做声,他一直琢磨不出角角是个什么,只当它是一头倔强又温和的长腿小牛,驼鹿这种动物对他来说有点超纲。
“那以后这个小朋友就跟着你了,狐狸给你挑的。”于文荣揽着赵礼杰往前一推,瘦削的少年人的肩膀很单薄,表情很无措,于文荣感受到了他的瑟缩,安慰道:“你别怕,其他精神体都绕着汭燦走,除了我没有向导肯搭理他,他很可怜的。”
李汭燦撇撇嘴,竟也没有正面反驳:“那是狐狸不喜欢它们。”
赵礼杰受宠若惊又觉得万分心虚,颇有些不安地瞄了一眼逗弄自家精神体的哨兵:“我那个,挺弱的,我以前都不知道它是个啥……它也不怎么听我话。”交待得十分老实。
哨兵没有分他一个眼神,只是专心摆弄着那团长草麻薯:“你跟着我,你怕什么。”
好狂。赵礼杰讪讪地点头称是,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个scout看起来挺厉害的,我这算什么,靠着碰瓷成功搏出位,角角得道杰杰升天,顺利嫁入豪门?
于文荣却十分满意,大有家里的老大难终于有了托付之喜,语气轻快地告知赵礼杰日后也不用跟其他同期生一起进青训组,直接跟着李汭燦就行。
于老师面上的笑容堪称老奸巨猾,嘴里说得有理有据:“反正也没有别的人肯帮他梳理,我忙起来分身乏术,哪有空天天帮他。他是我们那最好的哨兵,小伙子,你赚到了。”
赵礼杰在一干羡慕又复杂的目光洗礼中头皮逐渐发麻,太牛了,包办婚姻吃软饭一步到位,我以后怕是一辈子都要盖着scout的戳了。
角角保佑,希望李汭燦不要虐待我,他看起来好凶。
北塔作为联邦最北部的防线,铁壁一般耸立在北境的最北端,此地终年白雪皑皑,江河只在相对温暖的夏季短暂解冻。此处算得上人迹罕至,附近没有城镇村庄,又被高不可攀的雪山与一望无际的森林环绕,从防守地形来看不可不谓得天独厚。
受限于这样的环境,北塔的人鲜少有塔外的交际生活,相比其他塔他们拥有更为纯粹的关系网,忠诚与信任是维系这支联邦北境精兵最牢不可破的纽带。
联邦的北部已经平静了十余年,除了基础巡逻与一些简单的防卫任务,需要以命相搏的险情很少见,平日里更多的是养精蓄锐与磨炼新兵,鲜有流血与牺牲的时间流逝起来几乎称得上温柔。山顶的积雪未曾消融,吹拂密林的冬风每年如约而至,林中的狼群有了新的头狼,塔里的少年在哨兵的羽翼下安静且坚定地长大了。
二十岁的赵礼杰坐在模拟训练靶场,抱着电磁脉冲步枪欢欢喜喜地给李汭燦发简讯。
-李汭燦!!3分27秒通关!帅不帅!
-别叫了,一天到晚就会叫。
对方的回讯来得很快,比信息来得更早的是一只狐狸。那是一只很大很漂亮的狐狸,角角刚来的时候只有它的肩高,过了这些年才隐约有反超的趋势。它亲亲热热地把脑袋拱进赵礼杰的怀里,颇为享受的眯起眼睛。
赵礼杰搂着狐狸的大脑袋和它胡闹:“哎哟,有些人嘴上嫌我烦,还不是忍不住要来关心我。”
角角从后面挤上来,毛茸茸的锥角今年分出了第二叉,有了一个小小的角盘,它现在看起来已是一头轮廓清晰的亚成小鹿,虽然成长得很慢,但也隐约有了未来北境巨兽的影子。只还是总爱歪着头,扑扇着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望着接近它的人,赵礼杰总觉得是狐狸把它保护的太好了,角角有些懒得长大。
李汭燦到靶场的时候,看到赵礼杰正坐没坐相的赖在角角身上闭目小憩,驼鹿好脾气的不同他计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反倒是自家狐狸颇为不满他这么欺负老实鹿,绕着他骂骂咧咧地转圈。
李汭燦喜欢以暴制暴,赵礼杰霸凌角角他就霸凌赵礼杰,他把自己整个砸进赵礼杰怀里,如愿听到向导一声痛呼,“哎哟,干嘛!”
“别叫,梳理。”哨兵闭着眼睛精准抬手架住向导的下巴。
“来了就使唤我。”也不关心关心人家,赵礼杰不满,但是赵礼杰不敢不从。他把自己的精神触手放出来,帮李汭燦调整了一下五感,轻柔地梳理起他的精神线。“怎么了,这么苦恼。”向导的共感很好,刚接触李汭燦的精神线他就感知到哨兵的心情不太好。“老莫欺负你啊?总不会是于老师吧,他那么疼你。”
李汭燦转了个向,把脸埋在向导的小腹里,很依赖的蹭了蹭:“下周跟我走个C级任务,就我跟你。”
不想说算了,整天把我当小孩子,岔开话题的方式还这么拙劣。赵礼杰偷偷腹诽,又有些被哨兵下意识的亲昵取悦到,决定今天放他一马,“什么C级任务啊,要你一个S级跟我一个B级去做。杀鸡用牛刀啊。”
“任务地方靠近边境线,有不确定性,而且这次老莫应该是有意要练你的兵,我只是给你打辅助。”李汭燦睁开眼睛去捞角角小碗一样的鹿角玩,“杰杰,要独当一面了。”
向导比哨兵要少见一些,大多数向导在与自己的哨兵绑定前会定期义务帮塔里的哨兵做浅层精神梳理,只是这些年赵礼杰一直被拴在李汭燦身边,如果不是任务中需要,他很少单独为其他哨兵做梳理。
他是精神系的向导,是所有向导里最特别的一支,成长到一定程度甚至有能力编织一片足够大的幻境,短暂控制多个哨兵的神智,缺点是成长速度极慢,这也是于文荣让李汭燦单独带他的原因,一个强大的哨兵可以让向导少走很多弯路。
“什么杰杰啊,杰杰在这里啊,看着杰杰说话啊。”赵礼杰撇了撇嘴,“我才不要独当一面,我不是你的向导吗。”
李汭燦从鼻腔里哼出两个笑音,转回身,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他的向导。他的眼神很专注,这让赵礼杰想起在圣堂里李汭燦审视他的样子,是评估,是探寻,他不大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问他看着自己干什么。
李汭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赵礼杰,北塔对你来说是什么。”
“北塔嘛,”赵礼杰不假思索,“是家。”
“那我呢?”
“你啊,剥削我的人咯,”李汭燦眉头一皱又要动手,赵礼杰笑着抓住他的手腕,“开玩笑啦开玩笑,暴力不可取!”
他清了清嗓子,颇为正经地说:“你是我的哨兵,我永远保护你。”
这句话似是很有些分量,不单是一下停止挣扎的李汭燦,把赵礼杰自己也镇在当场,气氛变得有些粘稠,又有些不带违和的庄重,靶场没有风,可是赵礼杰很笃定自己听到了心动的声音。他松开手,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你相信我么?”
李汭燦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他们就这么沉默了几个呼吸,在赵礼杰的心跳到连带着手指也开始颤动之后,哨兵皱了皱鼻子:“B级保护我啊。”
赵礼杰大失所望,顿时觉得自己一颗真心喂了狗:“我这么猛的向导,配不上你嘛?”他的情绪低潮来得如此汹涌,连带着在旁边独自拨弄脉冲步枪的狐狸都凑过来把前爪按在他的肩头,很有些安慰的意思。
李汭燦得逞地笑笑,顺势倒回赵礼杰怀里,伸长胳膊搂着他的腰:“好啊,杰杰,快长大。”他把自己蜷起来,与向导紧紧贴在一起,他的呼吸变得轻而绵长,在赵礼杰就以为他就这么睡去之后,他突然轻声说道:“这次回来就去登记,你要永远保护我。”
“好啊!”赵礼杰欢快地答应,随后又很是大胆的抓起李汭燦布满疤痕与枪茧的右手,很轻很轻地映下一个吻。
Tbc
这个故事可能有点长,谢谢大家可以耐心看到这里,让幼年期杰杰和长草麻薯出来给大家卖个萌。( •̀ω•́ )✧
凤梨罐头
-一个日常幻想
-双向暗恋的两个小傻瓜
-最后,年年岁岁,长爱长有,新年快乐,所爱有所得
时间好像过的无端的慢,慢吞吞的日出、慢吞吞的日落,又慢吞吞的从傍晚到黎明,朴到贤拉开一罐凤梨罐头,这是他从NAVER上搜索到中文,从外卖平台上下单的第七个凤梨罐头。金星宇昨天帮他点外卖的时候,顺便帮他在附近超市下单了一些日用品、一次性内裤、零食什么的。“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到贤?”电话语音里听得到基地里队友们吵吵闹闹或排队或者在游戏中击杀的声音,金星宇跟老妈子一样报了一串用品名字,他好像有点碎碎念。比如买餐巾纸的时候,都要琢磨一下是下单相印还是清风,“还是原木纯品吧,还...
-一个日常幻想
-双向暗恋的两个小傻瓜
-最后,年年岁岁,长爱长有,新年快乐,所爱有所得
时间好像过的无端的慢,慢吞吞的日出、慢吞吞的日落,又慢吞吞的从傍晚到黎明,朴到贤拉开一罐凤梨罐头,这是他从NAVER上搜索到中文,从外卖平台上下单的第七个凤梨罐头。金星宇昨天帮他点外卖的时候,顺便帮他在附近超市下单了一些日用品、一次性内裤、零食什么的。“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到贤?”电话语音里听得到基地里队友们吵吵闹闹或排队或者在游戏中击杀的声音,金星宇跟老妈子一样报了一串用品名字,他好像有点碎碎念。比如买餐巾纸的时候,都要琢磨一下是下单相印还是清风,“还是原木纯品吧,还是这个质量最好。”朴到贤开着免提,他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试图数一数这间大床房里挂着的水晶灯上到底有几颗珠子。然而他听到了某个声音,一口其实朴到贤听不太懂的普通话。朴到贤翻身,从床头柜上摸到了耳机,降噪的airpods pro,戴上不知道是为了啥,可能是为了听金星宇的碎碎念更清楚一点。朴到贤如是给自己这么解释道。
“说了过年不回来不回来,跟你们说了啊,过年那段时间要打比赛啊,这才放了假,过年肯定回来不成了啊。你跟奶奶说嘛,她老人家又不是不理解,对了,我刚刚给你打的生活费收到了没有?收到了,收到了就好。”田野这段乡音夹杂在金星宇的唠叨中,朴到贤更是听不清只是抓着几个关键词,‘不回来’‘妈’,‘过年’,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了。朴到贤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踢掉了拖鞋,金星宇好像不在乎自己还挂着和朴到贤的电话,在有教练过来跟他对回去之后训练赛的事项的事儿,这人竟然就挂着手机,同教练聊了起来。而被挂在电波中的朴到贤,也不出声,这种做透明人的感觉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插入金星宇与教练对话中的一个声音让朴到贤躺在床上,回味生命的奇迹与绵长。“金星宇,今年过年我们放几天假啊?”田野从云南话切回普通话。金星宇被他问的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在掐手指头,“三天?三天吧应该。”
“能出去玩玩就好了,诶,每年过年不回家就在基地里打RANK。你说我们这个夺冠结束都没去哪儿度假,玩玩,怪可惜的。”田野说话的声音依然不大,他应该还在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过他嗓门大,这么远了,声音也分外清晰洪亮。“你想去哪里玩啊,田队长?”金星宇无奈笑了笑,田野这个插话本就有点莫名其妙,像是有意而为之的一个打断。
“不知道啊,不知道韩国人有没有去过迪士尼,我倒是去过一次,但是上海的这个开门都好几年了,就在家门口都没去过。”这话说的怪有意思的,金星宇却好像恍然大悟的被提醒到了什么,他操了一句国粹,低头看手机,而电光火石之间,朴到贤在金星宇张嘴国粹的前一秒,挂断了电话。
他从趴着到再次翻身,平躺在床上,摘了眼镜,眼前的一切都重叠幻影,深呼吸一口,试图从现实中抽身而出,而现实却告诉他,你刚才真的像是一个卑劣的小偷。
明明关于他的一切都想知道,可是却连走到阳光底下的勇气都没有。
金星宇给他发来了微信,“不好意思啊,到贤,刚刚忙忘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金星宇发来了一张截图,是购物车里各种杂货,说来他隔离还有一个多礼拜,他也没从韩国带来什么可以吃上半个月的食物,金星宇差不多都给他置办到位了。可朴到贤想了想,发了一句话过去:加几个凤梨罐头吧,想吃罐头了。
金星宇当下回了一个问号过来。朴到贤看着手机,又过了一秒,一个“好”字结束。
金城武把三十一个凤梨罐头堆到了五月一号,在日期上说要过期的那一天,把所有的罐头全部吃掉。朴到贤觉得没必要,一天吃掉一罐,如果注定要来临的感情,不论是相爱还是分手,天注定的,不是自以为就能改写的。一天吃掉一罐,到了最后那一天,就不会被爱情的无端给施加重刑。
而一天一罐,就好像把“失恋”这件事同电影的叙事做个否决,我不会在最后一天吃下所有的凤梨罐头,那么失恋就同我没有关联。
吃到第八罐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九号,距离朴到贤出隔离还剩下三四天。金星宇已经不用他提醒,每天在日常用品的购物中给他添上一两个黄桃罐头,吃过黄桃味的之后,朴到贤再次否定了凤梨罐头。黄桃更好吃,黄桃好像更甜,而那种甜并不是齁嗓子的呛人,一勺子一般能舀起来一块黄桃肉,朴到贤会嚼也不嚼地吞下去,让胃部去承受这一份硕大的失恋的果实。身体直接去承受,比过脑子翻来覆去的感受要来得好。
他失恋的第二十八天,说来哪里是失恋。只是恢复到前二十一年的生活中,恢复到认识他之前的生活而已,为什么偏偏要被自己冠上‘失恋’的名号。朴到贤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好像是该经历一番失恋,即使这段感情他同那人一样,过去一年,到后面越来越默契的半年中,他们二人不论是在神圣峡谷还是在现实生活中,就像拉丝一样越发黏在一起,对方一个眼神或者比如对线中一个走位都知道他下一步是要上杀人还是换血,这番精神交流的默契没有蔓延到现实的意识外壳——语言当中。
窗户纸仍旧若有若无的飘在下路二人挨着的座位之间,你操作鼠标的右手旁边是我按键盘的左右。然而这个距离在脱离工位之后,换到了墙隔着墙的隔离房间,手臂与手臂之间就不再是窗户纸了,水泥墙代替插在二人之间。
开始了这一年份的最长“失恋”。
人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久了,除了这二十五平方米,你没有任何去处的时候,与现实社会脱轨,人就会开始返回自身。比如朴到贤在厕所里上大号的时候,因为实在是没人,他甚至都没想关门,开着门,玩着手机,划来划去没有新鲜的信息,甚至游戏都被他玩的通关之后,他开始刷起了一些平时不会打开的软件。
比如过去在外面的时候,他根本不会想点开的上班软件。
前两天田野还跟着在金星宇后面艾特了他们所有人,哦,应该说只是他和赵礼杰两个零零后,记得上班,不要摆烂的直播软件。赵礼杰在下面回了一句,“没事,债多不压身。”朴到贤拿着翻译软件翻译了一遍,跟着回了一句,“我觉得没错。”金星宇回了一个流汗的表情。朴到贤又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田野没再出现。也就作罢。
赵礼杰却抛下他回基地开始补作业了,留下他成了摆烂王。
朴到贤此时打开作业软件才发现。
赵礼杰直播看了一眼就出来了,田野的声音在他哪里收了一半。朴到贤回到搜索栏搜了一个meiko。而不同于赵礼杰的,田野没有头。
他也看弹幕,几条弹幕刷了,主播又没头啊;主播不能没有头,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这些话朴到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懂的。只是听着田野兴致不高的语音语调,他忽然觉得自己胃部某一块吃的那些黄桃罐头开始发酵,开始促使他一些无端的行为。
比如说,朴到贤上线了游戏,看着自己的游戏ID出现在手机屏幕里那个人的屏幕中,一种溢出身体的微妙感觉叫朴到贤脸微微发烫。
一定是房间里空调太热了,厦门这边又日常十几度左右,他从韩国飞的那天,天灰霾霾得降温到零下三度下着鹅毛大雪,初雪把整个城市都盖住,而落地中国又一个新的城市,却叫朴到贤感受到生活的无常。这里没有冬天,并不是每个城市都会有冬天。
朴到贤后背甚至在微微出汗,他打开房间里面的小冰箱,却见里面只有一罐黄桃罐头。不管了,只要是冰的就行。
开了罐头,坐在电脑面前,田野眼看着这局游戏要结束了,会再度退出到主页面来,他忽然想着自己好像这么干上线有点像个傻子。不睡觉就纯挂着吗?
那就开一局游戏吧。
等着排队的时间里,朴到贤抱着黄桃罐头不一会儿就吃了见底,他打了一个饱嗝。罐头是冰的,黄桃吞到肚里降了降温。后背细细密密的汗至少在吃完冰的这一刻感觉不到了。
这时对话框却多了一个数字提醒。
一个黄脸。
“失恋”的第四十五天,终于,在最后一罐黄桃罐头消灭的那一刻,他们恢复了通讯。朴到贤笑了笑,却没想到此时他排进了游戏。他关了手机直播的画面。此刻空间静谧,英雄联盟的音响中,他和他在神圣的峡谷里相逢,带着三十多天没见的金风玉露与风雨绸缪,相逢一刻,好像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不需要直播了,这人就在他的另一端。
朴到贤选过了英雄。很快,其他队友也完成了英雄选择。田野的笑脸下,有他一个问号,而问号打出去就后悔了,好像太无趣了一点。这个问号就像他们之间没有说话的三十多天的沉默。于是赶着打过去了三个字,“开头啊。”直播怎么能不开头?不称职主播。
田野回过来三个问号。
没想到进游戏那么快。
朴到贤在游戏与田野的聊天框中来回切换,漏了几个兵连同炮车。
无所谓,黄桃罐头已经给他吃的够饱了。
金星宇还在协商到贤回来隔离的事项,包括同社区报备啊,还有安排他隔离的房间,他走过来准备把朴到贤工位上的电脑拆走搬到他准备隔离的房间的时候,田野正在打游戏。金星宇莫名其妙接受到队长的一声质问,“怎么就晚上给到贤点外卖啊?你是要饿死我们ADC嘛,金星宇?”
金星宇:?
“他自己说每天吃一顿就好了啊?哦,对了,他说他最近每天吃罐头都吃饱了。”
田野从屏幕前移开眼,“罐头?什么罐头?”
金星宇抱着显示屏,“黄桃罐头。每天一罐黄桃罐头。一开始凤梨,后来黄桃。这到贤真的小孩子口味,真的也是吃不腻。”
田野反应不过来,他似乎有点知道,但是他不论是屏幕里正在进行中的游戏,还是对于朴到贤这个人本身隔着一层纱,靠的越近,反而越是看不清的当局者迷。
中间桌面空了之后,李汭燦电脑正在排队玩着手机,金星宇走了之后,留下田野嘟囔,什么罐头啊,哪有人天天吃罐头的,是不是傻啊。李汭燦忍不出笑了笑,“一天一罐凤梨罐头,如果世界上一切东西都有期限,那么爱情,是不是也会过期。文盲啊,没看过王家卫啊?!”游戏终于结束。
田野进了百度。
搜索了凤梨罐头、黄桃罐头。
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个东西上面都有一个日子,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田野当下一愣,李汭燦从座位上起来上厕所去了,留下一声叹息,叫田野手捂着脸,连手都开始发烫泛红。
他点开电脑端微信页面,翻到到贤park,这人的聊天窗口,他们之间上一条微信还是在一个月前,十一月三十一号。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号。
刚好一个月。
凤梨罐头的保质期也是一个月。
田野打了一行字过去,“过年想去迪士尼,一起吧。”
而发过去之后又觉得尴尬突兀。
刚想撤回。
对方就终结了田野撤回的想法,
“好啊。”
“一起。”
二零二二年,钟声敲响。
年年岁岁,希望这只是我们的第一年,未来长久,还会有很多很多年。
【姐多】缄默爱意(下)
*ooc 前文见合集
*设定大概是社畜人之间的爱情
*破镜重圆
*没什么关系的BGM:飞奔向你-于贞
11.
李汭燦和赵礼杰分手后没有几个星期就是公司的年会。
因为赵礼杰出国前的举动,公司里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他们俩是一对了。但是分手的事情,李汭燦甚至到目前为止连田野都没说。面对他最近度反常,别人都以为他因为上次的工作问题加上男朋友不在身边就恢复了工作狂的本质,只有田野和李炫君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但是面对两人的各种旁敲侧击,李汭燦也不正面回应,只是满嘴跑着火车,不禁让人感觉其中问题更大了。
作为今年仕途颇为顺利人缘也颇好的李汭燦...
*ooc 前文见合集
*设定大概是社畜人之间的爱情
*破镜重圆
*没什么关系的BGM:飞奔向你-于贞
11.
李汭燦和赵礼杰分手后没有几个星期就是公司的年会。
因为赵礼杰出国前的举动,公司里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他们俩是一对了。但是分手的事情,李汭燦甚至到目前为止连田野都没说。面对他最近度反常,别人都以为他因为上次的工作问题加上男朋友不在身边就恢复了工作狂的本质,只有田野和李炫君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但是面对两人的各种旁敲侧击,李汭燦也不正面回应,只是满嘴跑着火车,不禁让人感觉其中问题更大了。
作为今年仕途颇为顺利人缘也颇好的李汭燦,在这场年会中自然成为了上司和下属的进攻对象,李汭燦也少有的喝的实在,没耍小花招藏酒换酒,等年会散场,田野李炫君送李汭燦回家时候,李汭燦已经喝的有些半醉半醒。
把李汭燦送回家安置好,田野刚准备转身离开,突然看见李汭燦电话响了。
来电人备注就是简简单单三个字,赵礼杰。
田野看了眼眼睛已经闭上的李汭燦,直接把电话接起来:"怎么了?"
"你和……李汭燦在一起?"赵礼杰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讶。
"我刚把他送回家收拾完,今天年会他喝多了。"田野解释道,"他好像快睡着啦,要喊他吗?"
"不用不用,就,就把通话这么挂着放他旁边就行。"
田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己今晚也喝了不少,借着酒劲他问出来他心中的问题:"赵礼杰,你和李汭燦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通话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
"他没跟你说吗?我们……目前分手了。"
"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呢?"田野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不够用。
赵礼杰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没什么,就,你先把手机放那吧。"
"不是你们俩为什么突然就分手了啊,你这不一年派遣期也快结束了吗?怎么就分手了?"
"李汭燦没跟你说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你们俩一个两个怎么回事啊?"
"我……"
田野看着睡着的李汭燦又听着耳边赵礼杰的叹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默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一句手机放他床头了,就直接离开了。
田野离开后,在黑暗中李汭燦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没有熄屏的手机上通话时间一分一秒的往上加,不知为何有些想哭。
分手是他提出来的,但是并不是他不爱赵礼杰了。他只是觉得目前两个人的状态再谈下去,两个人就真的没有未来了,迟早有一天他们之中会有一个人的爱意被消磨殆尽,然后在吵架中逐渐否定对方。因为很多曾经看起来完全不是事的事情现在都会成为争吵的理由,但他们两个人本身并不想争吵,次数多了就学会找各种理由逃离。
或许两个人真的都该冷静一下,他们本身都是事业心颇重的人,爱情在他们原本的观念里都是需要给事业让路的东西,但是他们遇见了对方,他开始期待两个人的事业能够共同上升,也期待与此同时两个人的爱情能够不断升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贪心,爱情和事业都想要一个圆满,而他确信,赵礼杰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提分手的那天晚上,要是说一点冲动的成分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他明明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赵礼杰的长期失踪,但是当真正需要恋人陪伴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甚至都不想去打扰赵礼杰。赵礼杰电话那头的开机声他听的真切,瞥了一眼时间算出赵礼杰那边的时间,他才发现,他们似乎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疲于爱情与面包的奔波。
所以他提出了分手,他希望两个人现阶段都可以不要纠结于如何平衡爱情和事业,毕竟纠结是没有意义的。如果赵礼杰将来还会回国,两个人还有缘分,那么冷静这一段时间他们也能更好的处理未来的关系。如果两个人真的就此分开了,那么这也是一个很体面的结局,或许在工作上碰面了还能笑着打个招呼。
从赵礼杰出国后他一直在攒假期,这种私企的假期一向难得,最后拼命工作了很久才换来了一整周的带薪休假。他上个月就定下来了一月初有个项目要去趟冰岛,干脆跟上司请了假打算在冰岛工作完成后直接飞去英国找赵礼杰,但是现在显然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赵礼杰仿佛还在那边加班,有些细微的动静,李汭燦轻轻点了扬声,那边的声音变得逐渐清晰起来。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有关赵礼杰工作时候的模样一点点清晰起来,他这么想着,突然发现那边工作的声音停了下来,那边的人微微咳嗽了一声,然后笑了一下。
"李汭燦,新年快乐。"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随着扬声器回荡在房间里,李汭燦猛地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零点整。
他缓缓拿着手机重新躺下,不管那头赵礼杰在小声询问他是不是醒了,将手机熄屏,握着手机闭上了眼睛,脸上出现了许久未出现的笑意。
12.
一如三年前一样,这次在冰岛的工作也很顺利。一行人甚至被公司批了几天假,允许在冰岛多玩几天。
李汭燦没有什么精神的窝在宾馆睡觉,仿佛一只冬眠的狐狸怎么叫都叫不醒。田野和李炫君到处溜达了两天也最后选择窝在宾馆打游戏,记得到点给李汭燦送点饭过去。
这种生活直到他们回国的那天,在到机场路上,李汭燦还是缩成一团睡的很香。
田野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又看了一眼李汭燦。然后轻轻碰了碰自己身边的李炫君,示意他看手机。
田野:赵礼杰,几天前申请提前回国了
李炫君:什么,他不是至少还要半年才能跟完这个项目吗?
田野:朴到贤的消息,说是前两天赵礼杰带完主要工作就开始安排工作交接了,留下黄祥看着点后续。
李炫君:我们这边还没问明白怎么回事,赵礼杰那崽子就回国了??
田野:那怎么办啊,要不我们联合朴到贤把赵礼杰绑了问赵礼杰
李炫君:好主意
“田野。”
两个人还没讨论出来结果,李汭燦突然抬起头来叫了一声田野。
田野转头看向坐在大巴后一排自己占了两个位置的李汭燦,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之前经手的一个项目负责人临时住院了,让我跟着项目去跟进后续。我假期延期了。那边已经给我买好机票飞英国了,比你们晚一个小时的飞机。"
"不是啊怎么这么突然?"李炫君一脸惊讶。
"昨天晚上给我发的通知,作为补偿是再给我一个周假,我去英国跟完项目就开始休假。"
田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去英国,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啊,不用担心我,出个差换一周假这波是我赚了。"李汭燦在后排伸了个懒腰。
"行吧。"
田野直接拿起手机开始给黄祥发消息。
田野:赵礼杰什么时候回国啊?
黄祥:原本应该是下周,但是好像这两天国内那边要来个团队,上面就干脆让他负责完这个项目的对接正好跟着一起回国。
田野把手机屏幕直接举到了李炫君面前,李炫君看完之后转头看了眼在后排昏昏欲睡的李汭燦,叹了口气。
"这可能就是,命运吧。"
13.
赵礼杰因为现在手头工作都交接完了就等着忙完国内这个项目跟着回国所以成为了全公司稀有的闲人。正好今天团队的新负责人提前到达了,赵礼杰怀疑是上司看他太闲了,竟然派他跟着去接机。
来之前赵礼杰听说这个团队原本的负责人临出发住院了,新负责人没办法刚忙完手头项目就直接过来救火。
好惨啊,赵礼杰为新负责人在心里默哀了一下。
工具人赵礼杰到了机场突然意识到,上司那边好像压根没跟他说这个新负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他转头问身边一起来接机的司机是否知道,司机表示只看过一次照片,他以为他知道。
这时,赵礼杰突然看见有一个人拎着箱子正在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环顾四周,那是一个他绝对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李汭燦。
一旁的司机拍了一下赵礼杰,向他示意说那个背包上有狐狸挂件的人就是他照片里看见的人,询问他要不要上去问一下。
而这时候,李汭燦也注意到了赵礼杰,他直接停在了原地,握着手机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赵礼杰跟着司机把李汭燦送到了宾馆就让司机回去了,他帮着给李汭燦弄完了入住手续,全程李汭燦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在接过房卡的时候说了一声谢谢。
看着李汭燦拿了房卡就想离开,赵礼杰伸手拦住了李汭燦,开口问道:"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不用,你回去忙吧。"李汭燦摇摇头。
"我现在不忙了,跟完你们这个项目我就跟你们一起回国了。"
李汭燦猛地抬头:"你的项目不是至少还需要半年?"
"后续交给黄祥了,总部也同意了。"赵礼杰笑了笑,"你要是不想出去吃饭,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我家我给你做?"
"你家里有菜吗?"
"没有,但是家附近有超市,不过可能只能做偏西餐的了。"
看着赵礼杰期待的目光,李汭燦默默把头埋进了围巾里,开口小声说道:
"那走吧。"
或许是这一年做饭做的太少,赵礼杰这顿饭做的并不好吃。
李汭燦这次饭吃的很慢,赵礼杰基本全程没怎么吃就偷偷看着李汭燦,他注意到李汭燦吃了很多,比以往吃的都要多。
但是明明他这次做的最有失水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吃完饭赵礼杰很自觉地拿过碗去刷,刷完碗回来发现李汭燦竟然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他不忍心叫醒李汭燦,干脆如曾经一般直接把李汭燦抱回了房间。感受着手臂上的重量,赵礼杰发现李汭燦轻了好多,他叹了口气,把人在床上放好。然后打算去储物架拿床被子,自己今晚就在客厅将就一晚。
毕竟都分手了,该注意的地方他也会注意。
李汭燦感觉很久没有睡这么好了,一觉醒来闻着从门外传来的饭香,还有枕头上熟悉的味道,他竟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然后他猛地一下坐起来了,很好,周围的环境完全不熟悉,但是他知道这是哪里。
赵礼杰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悄悄地打开了卧室的门,探了个头进来。
"我做了早饭,洗漱完过来吃吧。"
李汭燦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看着赵礼杰哼着歌离开的背影下意识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
14.
明明都分手了,李汭燦却觉得赵礼杰在向他展示自己可以是个完美男友。
工作上不打扰,适当的帮忙分担。生活上各种体贴,李汭燦经常干着干着活一转头就发现放着一杯泡好的咖啡或者各种他喜欢的零食。
团队里很多人都听过他俩的传闻,却都不知道两个人现在已经分手,都调侃李汭燦是来公费恋爱了。李汭燦听了也不去解释,也就笑笑过了,毕竟他知道以赵礼杰现在这态度他解释了也会被认为是小情侣闹别扭。
工作完成三分之二的时候的某天晚上,赵礼杰把李汭燦从办公室里喊了出来。
“什么事?”李汭燦开口问道。
赵礼杰没说话,而是调出了一个手机页面,页面上是机票和酒店信息的。李汭燦看了一眼,是工作结束那天飞雷克雅末克的机票,两张。
“要不要再去看一次极光?”赵礼杰抬头看向李汭燦。
“我刚看完回来,和田野炫君一起去的,很好看。”李汭燦默默别过头。
“就当陪我去了,哥哥。”
久违地称呼让李汭燦有了一丝恍惚,他抬头对上赵礼杰的目光。
怎么会有人顶着如此坚定的表情却用这么撒娇的语气说着令人不舍得拒绝的话啊。
李汭燦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好。”
15.
雷克雅末克的温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赵礼杰拽着李汭燦到处玩了几天,但是似乎是因为天气问题,极光一次都没有出现。
直到了返程的前一晚,李汭燦已经躺下了了,却看见赵礼杰还站在窗边,他犹豫了一下,叫了声赵礼杰。
赵礼杰听到声音后回过头来:“怎么了?”
“如果极光出现了,你想对我说什么?”李汭燦撑起头来看着赵礼杰。
“我……”
“赵礼杰,你记不记得我们上次一起看极光的时候,我多许了一个有关你的愿望。”见赵礼杰不说话,李汭燦沉默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
“记得。那你记不记得我说我也许了一个有关你的愿望。”
李汭燦坐了起来,对着赵礼杰点点头。
“我一直没和你说过,我当时许的愿望是,希望李汭燦的爱情和事业都能够顺顺利利的。”赵礼杰说着,轻轻地笑了。
这时候他却发现李汭燦一下子愣住了,然后低头开始翻手机,过了也不知道多久,李汭燦把手机递给了他。
赵礼杰看着递过来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李汭燦三年前发的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内容只有短短几行,配图是他在极光下的背影。
「今天第一次看见了极光。」
「许愿了希望赵礼杰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转去自己想去的部门工作。」
“这是我那时候看完极光时候发的。”李汭燦把自己捂进了被子。
赵礼杰沉默了一下,仿佛是鼓起了巨大勇气般开口说道:“我这次回国就能去我想去的部门了,稳定下来之后还有机会往上走,出差和应酬都会少很多。我和我爱的人已经在一起三年了,可是前段时间我好像把他弄丢了。我知道我本身并不是什么称职男友,但是我是真的很想和你走下去。所以李汭燦,我可以追你吗?”
听到这里李汭燦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抬头看向正靠在窗边的赵礼杰,这时候他突然发现,窗外的天空正在一点点发生着变化。而赵礼杰背靠着这绚烂无比的天空,脸上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在李汭燦看来竟然比窗外的极光还璀璨几分。
面对着极光,李汭燦缓缓闭上了眼睛,在心中许愿。
「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去看更多风景。」
16.
赵礼杰回国的第二个月。
田野、李炫君、朴到贤三人喝着赵礼杰请的果茶一起窝在李汭燦的办公室沙发上讨论着吃什么,李汭燦一边干着手头的活一边企图用眼神杀死这三个人。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直接推开,赵礼杰有些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
"赵礼杰,迟到了半小时啊!"田野看了一眼时间。
"没办法啊,系统有bug我提交不上去有什么办法。"赵礼杰半靠在李汭燦的办公桌上看着李汭燦,"你慢慢干,不着急。"
"赵礼杰你真的变了很多啊。几年前刚来的时候多b啊,开会时候面前放个咖啡都能喝出红酒的感觉,天不怕地不怕上来就敢参与大项目,现在啊,还是b,但是透着一股酸臭味的b。"李炫君调侃道。
"别瞎说,还没追到呢,不配酸臭。"赵礼杰看了一眼李炫君又转过头来继续盯着李汭燦。
田野听到这里传来嚎叫:"赵礼杰你行不行了——"
李汭燦这边终于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把电脑一关,抬头看向赵礼杰:"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你家那边新开了一家店,评价挺不错的,我们一起去吃吧,我请客。"赵礼杰调出店家的介绍页面给李汭燦看。
李汭燦看了一下距离自己家就几百米:"我怎么都不知道。"
赵礼杰笑了笑,说道:"你太忙了,哥哥。"
今早李汭燦开车来上班的时候完全不会想到,晚上回去的时候自己竟然坐在了副驾驶,后排还坐着吵吵闹闹的三人,最想不到的大概是,司机竟然是赵礼杰。他把头别向窗外试图忽视赵礼杰的目光,然后就想起来了今天下午的事情。
从回国开始,赵礼杰就彻底展开了他的攻势。
两个人的工作完全没了交集,但是李汭燦却感觉生活中有关赵礼杰的气息却越来越浓了。办公室里突然出现的点心和饮料来自谁不言而喻,每次忙完看手机都会看见赵礼杰给他发的消息,赶上两个人都休假还会找各种理由约李汭燦出去。李汭燦起初多半都拒绝了,结果赵礼杰开始找田野他们当说客。田野他们都见证了那近一年李汭燦丧偶式谈恋爱,一开始也不想掺和他俩的事情,到后来发现赵礼杰是真的想明白了,看着他开始很认真地去平衡工作和爱情,遇到什么问题会主动提出来并且很积极地解决,既不拿爱情逃避工作,也不拿工作逃避爱情,三个人才一致决定开始为朋友们的爱情贡献自己一份力量。
李汭燦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友们全部倒戈,内心有些复杂。他当然知道赵礼杰变了很多,明明两个人现在还是分手阶段,但是赵礼杰有什么事情总会记得和他说一声。他今天下午开完会正好偶遇了赵礼杰现在的上司,犹豫了一下之后向他询问了现在赵礼杰的工作情况,那边上司跟他说赵礼杰工作能力很好,也不像有些年轻人一样就知道往上瞎冲,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估计再稳定稳定就有机会往上走。这个上司是赵礼杰走后才调来的,不是什么爱八卦的人,还和李汭燦所在的部门没什么接触,也就不太清楚两人的关系,看李汭燦这么关心赵礼杰第一反应就是想挖人才,一顿夸完后连忙强调这人他很看好,李汭燦找谁要人他也不给。
这一下给李汭燦听笑了,李汭燦连忙摆手说没这方面想法,赵礼杰的上司那边还是一脸戒备看着李汭燦。
这时候经理路过了他们俩,看见这俩人的组合有些意外,又很快反应过来了。
"小李,来关心男朋友工作的啊?"经理笑眯眯地和李汭燦打了个招呼。
李汭燦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赵礼杰的上司一下子明白了,看向李汭燦的目光顿时多了几份善意,拍着李汭燦的肩膀表示不用担心赵礼杰那小子未来可期,然后就被秘书叫走了。
留在原地的李汭燦默默陷入沉思,却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已经藏不住了。
分手不到四个月,李汭燦第一次开始思考,现在的他们面对爱情和面包时候,是不是已经有了去说"我想都要"的资本。
这个资本并不是因为他们现在面对工作都更加游刃有余了,而是因为他相信现在的两个人无论是哪方面出了问题,对方都一定是那个他们敢把身体重心直接靠上去的人。
"发什么呆呢,宝。"李汭燦突然听到赵礼杰在叫自己,一转头才发现已经快到自己车位了。看着赵礼杰熟练地把自己车停回了车位,他开始思考赵礼杰是不是明明没来过地下车库几次。
后面李炫君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赵礼杰:"哎呦喂没追到都叫宝了,赵礼杰你怎么回事?"
"习惯了习惯了。"赵礼杰笑了一下,确定车停稳后直接转身解开了李汭燦的安全带,"下车了,饭店不远走走就到。"
"这到底是李汭燦家还是你家啊,你怎么弄得和主人一样?"田野吐槽道。
刚下车的李汭燦听见了这句话,直接锤了一下田野,然后两个人又小学生般的打出去了几个车位的距离,留下其他三个人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今天没有人开车,大家都喝了点酒。在赵礼杰的主观意愿和剩下三人的助攻下,最后剧情成了赵礼杰和李汭燦一起把三人送上了车,然后赵礼杰送李汭燦回家。
虽然李汭燦说了就这两步送什么,让他赶紧回去,但是赵礼杰还是跟了上来,这一跟就跟到了家门口。
赵礼杰看着李汭燦进了家门,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听见了李汭燦的声音。
"进来坐坐吧。"
他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李汭燦从鞋柜里拿出来了他之前在这里时候穿的拖鞋,他看着这一幕,点了点头:"好。"
李汭燦刚看着他进来电话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人直接拿着手机去了书房。赵礼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环顾着四周,心里有些莫名的感慨。距离上次他来到这里已经快过去一年了,而上次来这里还是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那时候的他完全不会想到一年后再来到这间房子时候,他竟然已经和李汭燦分手了。李汭燦正如那天收拾他的东西一样,也轻轻地把他俩的感情断舍离了。
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赵礼杰看向眼前游戏机上的两个手柄,猛地站起来走向厨房。
厨房的水杯架子上,长颈鹿图案和狐狸图案的水杯并排放在一起,目光所及的洗碗机里,餐具还是之前的双人份。
他带着一些恍惚走向客厅,看着李汭燦还没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打开了卧室的门。
床上铺的还是他之前买的那床很大的被子,被子里卷着一个他之前买给李汭燦的长颈鹿玩偶,当处只因为李汭燦说他像那个玩偶,他就脑子一抽买了回来,但是李汭燦后来还挺喜欢抱着他看电脑什么的。
这时候他突然听见客厅传来了什么细微的动静,他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客厅的沙发旁架子上正放着一个乌龟缸,里面的乌龟自己不小心从架子上掉下来了,现在正四脚朝天的在晃悠。赵礼杰笑着伸手进去给乌龟翻了个身,如果他没看错,这只乌龟应该是有一次他们俩逛夜市时候买的,当时其实是他想养,结果莫名其妙就被李汭燦给顺了回来。
他在这边看着乌龟理着思路,那边李汭燦从书房里出来了。
李汭燦看着打开的厨房灯和卧室的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加快步伐走到赵礼杰面前,想开口说点什么,结果赵礼杰先开口了:
"我的东西你是收拾进储物间又拿出来了,还是就一直放在外面?"
"……"
"或者说,李汭燦,你是不是一直给我留着位置?"
李汭燦没有回答,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上前一步,抱住了赵礼杰,然后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轻轻压上去。
赵礼杰身后就是沙发,他顺势抱住李汭燦倒在沙发上,摸着着胸前毛茸茸地脑袋,赵礼杰感觉自己心脏快跳出来了。
"赵礼杰。"李汭燦抬起头来看着赵礼杰。
"嗯?"
"我们以后还会吵架,还会因为工作一时顾不上对方,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够是那个让对方能够全身心依靠的人。"
赵礼杰笑了:"一定会的。"
"我之前也想过把东西都收拾起来,可是收拾一半就突然感觉家太空了,干脆又都拿了出来。"李汭燦重新把头埋回去。
"以后家不会空了。"赵礼杰顺手撸了两把狐狸毛,"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复合了?"
"我困了,睡一会,半小时后喊我。"李汭燦往沙发靠背的方向滚了一下,不搭理赵礼杰的问题。
赵礼杰懵了一下,还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能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把自己从李汭燦身子下面抽出来,站起来把李汭燦抱回房间。
"好的,宝。"
17.
两天后的工作日。
田野去找赵礼杰问个事情,结果一到就被赵礼杰手上的戒指晃瞎了眼睛。昨天他一早醒了就给赵礼杰发消息想吃个热乎的瓜,却只收到一条"谢谢我们复合了"的消息就再无后续。
赵礼杰注意到田野看见了他的戒指,便开始讲述这个戒指是他在英国时候找一位老工匠定做的,里面还刻有他俩名字的缩写。他昨天特地回家取了,然后亲手给李汭燦戴上了,当然,他的也是李汭燦戴上的。
田野直接露出了一副记仇的表情,迅速把事情问完就离开了。路过李汭燦办公室时候,他想了想还是进去打了个招呼。
李汭燦正在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看见田野进来立刻朝他挥了挥手。田野清晰地看到那无名指上的戒指正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在这一刻,他心里也有些莫名的感慨。
"多多呐,一定要辛福下去。"田野轻声说道。
李汭燦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望向桌子上前段时间赵礼杰买给他的植物,随着春天的临近,植物渐渐开始生出新的绿叶。
他轻轻地笑了。
"一定会的。"
——END——
【姐多】今夜烟花灿烂
夺冠后的一些emo
现实向
赵礼杰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跟朴到贤换了房间。
韩国ad心知肚明他那些小把戏,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地点头出去。赵礼杰扒着门框讨好地朝他挥了挥手,转而走进房间。另一位房间的主人大概是才进浴室,哗啦啦的水声隔着木门穿出来,落在少年耳边让人有些心痒。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去,被子衣服乱成一堆的床应该是李汭燦的——反正他从来不叠,然后一屁股坐上去,舒舒服服地躺进柔软的棉花堆里。
凌晨两点,其实赵礼杰是有些倦意的。
但至少早睡的不会是今天。比赛激烈的场面好像还在眼前一遍遍回放,银龙杯的触感似乎仍未从指尖离去。他闭了眼睛躺在李汭燦的被窝里,感觉紧绷了一整天的手臂脖颈都酸...
夺冠后的一些emo
现实向
赵礼杰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跟朴到贤换了房间。
韩国ad心知肚明他那些小把戏,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地点头出去。赵礼杰扒着门框讨好地朝他挥了挥手,转而走进房间。另一位房间的主人大概是才进浴室,哗啦啦的水声隔着木门穿出来,落在少年耳边让人有些心痒。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去,被子衣服乱成一堆的床应该是李汭燦的——反正他从来不叠,然后一屁股坐上去,舒舒服服地躺进柔软的棉花堆里。
凌晨两点,其实赵礼杰是有些倦意的。
但至少早睡的不会是今天。比赛激烈的场面好像还在眼前一遍遍回放,银龙杯的触感似乎仍未从指尖离去。他闭了眼睛躺在李汭燦的被窝里,感觉紧绷了一整天的手臂脖颈都酸的抬不起来,大脑却自顾自地兴奋不已。回酒店的车上他就想好了今天一定要摸进李汭燦的房间,尽管平时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他确实也没少干,但今天又多少带了些不一样的仪式感。赵礼杰侧过头去吸了吸鼻子,很容易就在散落的两三件衣服里闻到李汭燦熟悉的洗涤剂的香味。他在赛前总喜欢凑过去闻,又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的太过亲昵,总是偷偷摸摸故作姿态地在李汭燦身后晃来晃去,或是趁着围圆阵的时候贴在中单脖子边狠狠地吸上一口气。次数多了李汭燦难免要发现,捏着他鼻子笑话他:“是狗吗?”
“你不懂,”小朋友一脸高深莫测地跟他装逼,“赛前仪式,有安神舒缓的功效,可以减少紧张被抢龙的概率。”
不出意外地,李汭燦又一次轻易被他逗笑。
他不记得哪天起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福至心灵掌握了李汭燦的笑点。早些年他总觉得这个男的喜怒无常,有时候抛个梗过去对方连半个眼神都懒得赏来,有时候段子讲了一半就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赵礼杰就是再爱装模作样的性格多少还是会怂的,讲了两句对方没什么反应立刻闭上了嘴,小心翼翼地瞥一眼李汭燦纹丝不动的表情赶紧转头回来点两下鼠标掩饰尴尬。但他又并不吸取教训,碰了一鼻子灰下次还是忍不住摇着尾巴凑过去。刚来edg的前三场比赛他表现得很好,李汭燦也没吝惜表扬的词句,会在他揣着两把斧子一路砍杀过去的时候笑笑说猛的jiejie。再后面就没有了,打得烂的那段时间他光是安静的坐在李汭燦旁边都心虚,尽管李汭燦不会嘲讽他什么,但双排的时候沉闷安静的氛围敏感的小打野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但拥有过的认可再丢掉总是格外令人难受的,回想起来他确实对中单的肯定有着与他人不同程度的渴望,一定程度上源自于对强者的向往,另一部分则是征服的本能,急不可耐地想要表现,又近乎卑微地低头讨好。那时候比赛赢下来他总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浑身松快,采访的时候听见是问李汭燦的问题下意识地乖乖递话筒过去,但李汭燦没看见,不知在想什么心事侧着头一言不发,于是他只好悻悻地收回手垂下脑袋。再后来熟了以后他有天突然想起来这事去翻视频,半开玩笑地控诉中单爹队霸欺负人,李汭燦鬼叫一声一边笑一边解释:“我没看见!哎哟,真没看见!”
他跟着笑,一边笑一边忍不住偷瞄李汭燦的表情。李汭燦笑起来其实很容易脸红,狐狸眼睛眯起来细长的两条,捂着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跟他面无表情的时候高冷的中单爹形象判若两人。赵礼杰其实自己并不是笑点低的人,但是看着李汭燦笑就忍不住要跟着一起,像只小鸭子似的笑出嘎嘎的声响,停都停不下来,最后被气急败坏的中单爹暴力制裁:“笑什么笑!”
“哎哟,只允许你笑不允许我笑吗?”
“不许。”李汭燦瞪他,但眼睛里没有凶恶也没有冷漠,只有还没退干净的温和笑意。
李汭燦走出浴室的时候说了两句韩语,没人理他。
聪明的中单爹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彼时赵礼杰已经躺在他温暖的衣物和被窝中间昏昏欲睡,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恨不得越过双人床之间的间隔翘到朴到贤床上去。小打野砸吧砸吧嘴还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再享受享受,没想到一块毛巾直接毫不留情地飞他脸上。
“哎哟,”赵礼杰委屈巴巴地扬起脑袋,哀怨地瞥了一眼李汭燦又躺了回去,抓着他的毛巾盖在脸上,扁扁的嗓音隔着棉料模模糊糊传出来,“暴力倾向不可取知道吗?”
“我管你。”李汭燦冷笑一声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朝他垂在床边的小腿不轻不重地来了一脚:“到贤呢?”
“去李炫君那里了呀,”小打野埋在毛巾里闷闷地笑,“李炫君说要给他磕头你没听吗?你现在趴下耳朵贴地板上,说不定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咚咚响。”
他听见李汭燦哼唧了一下,憋不住的笑意已经从唇边窸窸窣窣地露出来,登时觉得本来就因为冠军而飘入云端的心情又往太空的方向跃了几层。李汭燦清了清嗓子回他:“那你怎么不一起去啊?”
赵礼杰理直气壮:“我来给中单爹磕啊。”
“那你倒是磕啊。”李汭燦毫不客气,顺着他的话弯了腰去拽他的手腕,试图把一副没骨头的样子的小兔崽子拽起来:“快起来给我磕头。”
赵礼杰没有起来。他反手握紧李汭燦的手腕轻轻用力,把本就没有太多反抗心理的哥哥轻而易举地拽到他身边躺下。李汭燦看着他眨眨眼睛,有些想笑又觉得在这样的场合软乎乎地笑出声太有损自己的威严,只好控制了一下表情再问他:“你干嘛?”
“我不干嘛。”小王八蛋一反常态没有急不可耐地凑上来亲他,没有动手动脚地要扒他衣服,没有骚话连篇一句接一句。他转过头来,眼睛亮亮地直直地盯着他,似乎比决赛现场几台镁光灯聚焦的光还亮上些许,盯的李汭燦都忍不住心虚脸红一巴掌糊在他脸上:“有话快说。”
赵礼杰又去抓他的手,修长的手指一根根从他指间穿过牢牢扣住,不由分说地缠在一起不许他逃开。他并不常这样粘人,更多的时候安静、乖巧、克制,哪怕眼神炽热滚烫也努力争取着在中单面前假装冷静自持的乖孩子。大概是久违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连李汭燦自己都有些飘飘然地放松下来任由他胡搞,更不用说第一次手握冠军的小朋友。小朋友心满意足地抓着他的手,没头没尾地开口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吃我这套的啊。”
“什么东西啊。”
“就是笑点嘛,以前跟你开玩笑你都不笑的。”
“不记得了。”
“又不记得了?怎么跟采访一样啊懒得想就不记得了。”
李汭燦呛了一下,转过头来反问他:“要想什么啊?肯定是你以前开的玩笑都不好笑。”
“什么啊——”赵礼杰拖着长音大声抗议:“是你以前不喜欢我好吧?”
倒也没说错,李汭燦心想。他并不是太会应付小孩子的性格,尤其赵礼杰的性格跟他长得那副嘴脸完全不一样,且不管熟了以后怎么装模作样,至少生人面前教科书一般的乖宝宝。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他一开始也没多把小打野放在心上,尤其比赛输的多的日子情绪没怎么好过,更懒得摆出什么好脸色。再后来不对了,想到这里他就悔不当初,谁能想到菜就菜了,兔崽子脾气上来还会咬人呢?
但赵礼杰以前不爱提这个。关系日渐回温之后他俩默契地当作那些菜的抠脚的日子已经翻篇,至少当下赢得了比赛他也没那么气恼赵礼杰得寸进尺的一次次跟朴到贤换房间。是夺冠给了他非人的勇气还是怎样,李汭燦心里半是疑惑半是感慨,怎么旧账都敢翻出来提了?
但他喉咙滚了滚,竟然是没舍得把那句确实说出口。
“哎。”他听见赵礼杰在旁边轻声抱怨,“现在想想那时候坐你旁边真的感觉像欠了你五十万,头都不太敢转过来的。”
“你不敢?”李汭燦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还敢跟我打架你忘了?”
赵礼杰自己都笑了。他躺在床上大概是回想了一下第一次狗胆包天跟中单爹打着打着打到床上去的事,又摇了摇头回答他:“还是不太一样的,最开始一个月我还有那个胆子,还跟你说了好几次相信我带你赢之类的你记得吗?后来就不说了,怂了。”
“不记得了。”李汭燦这回是照实回答,“没当真过。”
赵礼杰的逼话又被他堵住了。他只好低头笑,无话可说自我反思不得不承认确实自始至终谁带谁的阶级关系清晰明朗未曾动摇过。他现在改了许多爱装逼的毛病,最多采访的时候适当展露几句粉丝爱听的野心。但心里的想法并不会比以前少,不然哪里沉得住气努力到现在——他自己也知道这大概是李汭燦后来对着自己笑得出来的原因,至少他客观承认自己的错误,说了就听,不行就练。熬夜熬晚了有几次李汭燦凌晨起来倒水看他电脑还亮着,都忍不住过来踹他椅子问他小命还要不要了。他其实精神疲惫到了极点,一句话不说关了电脑行尸走肉一样地跟着李汭燦往房间里走。大概李汭燦都觉得他模样吓人,看他实在懒得开口说话,只好把水杯递给他,叫他缓一缓。
他就小心翼翼双手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喝掉小半杯,动作之慢跟平日里对着矿泉水瓶歪着嘴边喝边漏的人大概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李汭燦没见过他那么乖又那么脆弱的样子,有些新鲜地站在楼梯上看他,等他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才接过杯子问他:“好点了?”
“不太好。”他开口的时候嗓子都是哑的,“输完比赛回来输排位,真是离天下之大谱。”
“行了,”李汭燦倒是没有给年轻队员做心理辅导的意思,看他好些就果断转身上楼,“早点睡,天都快亮了别在这里装鬼。”
他说完自顾自走了半层楼,蓦地听见背后响起小打野的声音,因为中气不足显得格外遥远,“李汭燦,”他叫他的名字,轻声说,“能等等我吗?”
他没由来地心里一软。话是没说,但安静地站在台阶上等着赵礼杰拖着不太快的步伐一步步跟上来到他身边。空无一人的走廊灯早关了,但那天月色很好,从落地玻璃窗成片成片地洒落下来,所以他清晰地记得赵礼杰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瞳,看得他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但赵礼杰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抢先转头,保持着落后他一级台阶的距离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不再说话。于是他们有幸赶在天亮之前各自回到房间躺下睡觉,他动作慢了一点,关门前朝隔壁房间瞟了一眼,赵礼杰倒头就直接睡着了,累的半秒钟都没有多纠结。
那就祝你别做噩梦吧,他想。
有时候想想他们的关系有些奇怪。第一次不合时宜是输了比赛后气急败坏地打了一架,打着打着打出了些事故来。那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连着输了好几把比赛,加上李汭燦因此也确实有些动气,是真如赵礼杰所言每天如欠李总五十万不敢随意动弹。后来是什么时候呢?被赵礼杰一问李汭燦自己也开始回想起来,但好像很难回想起某个量变产生质变的时间点,只知道大约是因为输了比赛以后闷头努力的小孩让人不太气的起来,大约是因为缠着他问他这样那样的情况怎么配合好的打野让他产生了不知道该不该有的期待。他给的笑脸越多赵礼杰越自然而然得寸进尺,终于在某次胜利的赛后经典复刻了床头打架之夜。第二天起来的时间他越想越气一脚把旁边睡的正香的小打野踹下床,赵礼杰揉了半天眼睛才从睡梦中缓过来一些,居然道歉也没有认错也没有,委屈巴巴地控诉他暴力倾向不可取。
反了,真是反了。
但再后来的关系变得顺其自然。他们谁也没就此提出异议,顺其自然地让一切就这样发生。他开始发现赵礼杰嘴皮子真的很伶俐,总是两三句话就戳中他的笑点无法自拔;他开始走过路过绝不错过地欺负弟弟,一巴掌拍过去就能听见一声小鸭子叫屡试不爽。他开始了解一些熟人面前才会出现的赵礼杰,比如其实很爱装逼的同时也很爱撒娇,乖巧的外表下又有很强的占有欲。到后来田野都开他们玩笑:快两年了我们中野终于认识了哦?
“什么啊,”他瞥了一眼装傻不说话的赵礼杰,“一直都认识的好不好。”
而现在赵礼杰躺在他身边沉默不语。李汭燦心里无奈叹气,想不明白怎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有一天变成放软语气去哄人的那一个了。但即使有这样的觉悟他的语气还是不太好,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现实情况才跟赵礼杰说:“你要是一直稳定保持今天的水准,那你以后说什么带我之类的话我能勉强相信一半……三分之一吧。”
“哇——”小鸭子嗓又在叫了,叫得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太狂了吧李哥,李总,你这太狂了。”
“有问题?”
“没有,不敢有,确实不能有。”
“但还是……挺感慨的。”赵礼杰顿了顿,酝酿了一下措辞又重新开口,“我之前想过很多次,如果我此生没有机会跟你一起站上领奖台怎么办,又或者说,未来的某一天你站上了领奖台,但身边的打野不是我怎么办。”
“那现在呢?”
“说实话吗?说实话很爽,但是同时也会忍不住开始想是不是还能有下次,是说,下次和你一起。”
李汭燦转头眯起眼睛看他:“这么在意?”
他以为赵礼杰会否认,一如既往地抬起下巴装模作样地说也没那么在意吧你别想太多,但没有。躺在他身边的青年转过身来,深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有些莫名其妙地低下头去,黏黏糊糊地凑过来,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李汭燦犹豫了一下没推开他,拍了拍他的脑袋问他你干嘛。
“在意的。”赵礼杰的声音闷在他胸口,震的他心跳如擂鼓。小朋友吸了吸鼻子,极为难得地做出了一系列撒娇行为,环着他的腰勾着他的腿,鼻尖无意识地蹭来蹭去,像只没长大的幼犬。赵礼杰今天无数次地觉得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本能,大概是胜利所带来的庞杂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不单是快乐和兴奋,他曾以为今天这样的时刻终于到来应该满是梦想成真的圆满感受,但不是,握住奖杯的一秒他才发现原来拥有过就会更渴望,会想一直攥在手里不放,会憎恶一切妄图从他手里抢走这些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他自己——就像最开始来edg的时候李汭燦的带着笑意的注视一样。他食髓知味,贪婪地想要握在手心不放,尽管理智上知道那并不可能,但情感上呢,他攥紧拳头在心里问自己,我能一直赢下去吗?我能一直被我的中单爱着吗?
他们脆弱的中野关系被一纸薄薄的合同维系着,每个赛季都有撕毁的风险。他不知道哪天坐在李汭燦身边跟他嬉笑打闹的又会换成别人,于是懂事的从不在这件事上开口——是的,他总是懂事而冷静的,被理智掌控99%的行动。可冠军到手的一瞬间他的理智又被点燃了,为什么不可以呢?他想,连这样的逆风翻盘都做到了,那我想要的,我渴望的,我如此迫切地想要攥在手中不放的,为什么不能伸手再去触碰一下呢。
他是他的中单,狂热而虔诚的信徒。
“哭了吗?”李汭燦问他。
他吸吸鼻子,然后立刻晃了晃脑袋以示否认。他不知道李汭燦能不能猜到他一反常态的来源,也许是能的,毕竟他自认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实在不算精妙。但猜不猜得到都好,冠军给他的勇气也是有限的,他手握惩戒站在龙坑边缘,牙一咬心一横,想我今天一条龙没丢呢,整整六条,一条没丢,总归命运女神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然后李汭燦就听到胸口传来小孩子闷闷的声音:“李汭燦……我是说,你能不能,等等我啊。”
“等你干嘛啊。”他听到李汭燦在他头顶笑,“等你世界赛还是等你下赛季还是等你退役啊?”
“再久一点。”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已经飞出窗外,嘴里的逼话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句句都是不加半分掩饰的真心,“等我一辈子吧。”
中央空调的声音有点吵。他屏住呼吸紧张地不想错过一字一句的回应,但没有,只有他自己的血流嘈杂地撞击鼓膜。有那么一瞬间他手都开始抖,像比赛的时候开了个稀烂的团,R出去的一瞬间对自己的怒气就冲上头,恨不得一脚把电源线踢了。好像总是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就犹豫不决,再想出手的时候又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可平日里会劝说他别怂要果断试试的人也是李汭燦,他能清晰记起来自己自闭复盘的时候越来越久地停留在他椅背后面的中单的温度,他会皱着眉头,语气或许有些生硬,可听在赵礼杰耳朵里比谁都温柔。
李汭燦退开了一点。
他猛地抬头,表情惊慌不知所措。中单瞪了他一眼,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眼神里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情绪就猝不及防被揪着衣领往前拉,床单被他扯出褶皱,然后李汭燦温热的双唇撞上来,磕到他门牙上疼的他皱了皱眉,狐狸的尖牙凶恶地咬住他的下唇威胁似的磨了磨,但没敢太用力,在咬出血以前及时收住,卷起舌头温柔地舔了舔咬痕。
他想李汭燦大概都知道的。鼻尖酸涩地想要掉下眼泪来,他只好闭上眼睛亲回去,不由分说按着李汭燦的肩膀急切地掠夺他的呼吸。他听见李汭燦鼻尖哼出来的笑,他的中单都知道的,知道一切摆在面前的现实的不可抗拒,毕竟他经历的分离比自己多了太多。他也知道小打野对此同样心知肚明,赵礼杰不是不懂事的任性小孩,他要不到承诺,要不到一辈子,他都知道。
但李汭燦没选择把这些说出来。小打野晕乎乎地想,会不会有0.1秒的时间,他也在心里想过好啊的答案呢。
他闭上眼看到的是领奖台上金色的雨。李汭燦站在他身边笑,他指间颤抖地握上奖杯,而李汭燦在另一侧把奖杯扶稳了,他们一起举起来,然后闪光灯频频亮起,瞬间定格为永恒。
如果要交付真心那就趁今天。
今夜烟花灿烂。
松明 / 乞力马扎罗山的雪
*松明 邪教 可是真的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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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松一直记得,他要带史森明去滑一次雪。
那时候史森明靠在他身边随意的刷着手机,微博上摄影博主发了在阿尔卑斯山脉上的风景图,史森明没头没脑地喊一声刘青松,朝他扔出一句,我们去滑雪吧。
手机被怼到刘青松眼前,他的近视调整了好半天才在屏幕上聚焦,雾霭一样的白雪在延绵的山脉上流淌。
可是我不会滑雪啊,刘青松说。
史森明嬉笑着讲他也不会滑雪。
那去滑什么雪啊,刘青松说着把史森明的头发揉乱。
没事的呀,刘青松...
*松明 邪教 可是真的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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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松一直记得,他要带史森明去滑一次雪。
那时候史森明靠在他身边随意的刷着手机,微博上摄影博主发了在阿尔卑斯山脉上的风景图,史森明没头没脑地喊一声刘青松,朝他扔出一句,我们去滑雪吧。
手机被怼到刘青松眼前,他的近视调整了好半天才在屏幕上聚焦,雾霭一样的白雪在延绵的山脉上流淌。
可是我不会滑雪啊,刘青松说。
史森明嬉笑着讲他也不会滑雪。
那去滑什么雪啊,刘青松说着把史森明的头发揉乱。
没事的呀,刘青松听到这话时以为史森明要讲可以一起学之类,不想史森明说:“断一只手一条腿没事的,我们互相作伴。”
...断了腿还好说,断了手还怎么打职业。刘青松问,病房作伴是吗?
对呀,史森明眼里满是光亮,我们还可以在病房里拿笔记本直播。
那护士会骂我们的。
我们直播睡觉就好啦。
直播...一起睡觉?刘青松无奈,你不会以为那个病房就我们两个吧?
史森明哼唧着就是想滑雪嘛,张开手臂就环住了刘青松的肩臂,把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他下巴边上。
刘青松将另一只手还拿着的手机息屏,嘴唇摩挲着史森明的软发,叹了口气说好,下次旅行就找一个滑雪场,然后还要提前看好医院。
史森明叫起好耶,去啄刘青松的脸,然后被他捏住下巴吻到了底。
和史森明在一起,真要变成笨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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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冬天他们喜欢盖着同一床毯子窝在沙发里,就算是各玩各的手机,刘青松也要把史森明箍在自己怀中,史森明任由他抱,头靠在刘青松的肩膀上。手机玩得无聊了就一起看番,虽然刘青松每次都想追新番,史森明每次就掐着刘青松脖子让他陪自己看海贼王。
在不对史森明妥协这件事情上,刘青松从来没有成功过。就算是他对热血番兴趣没有那么大,可侧过脸就能见到史森明看得开心了眼睛笑没掉,还跑下沙发站在地板上手舞足蹈地给他学着路飞的招式,也能难得地在打打杀杀间看出一些岁月静好的样子。
不要打赤脚,刘青松半撑着头歪着脑袋叮嘱史森明,等他闹够了又拉开毯子再把小孩裹进毯子和自己的体温中。
“你又喷的什么呀?”史森明头发蹭着刘青松胸前柔软的奶白色摇粒绒外套上。就算他嫌弃地讲再多次刘青松身上的香味要把他熏到晕过去,实际上每次他总是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刘青松身上。
刘青松腾出一只手散漫地撩起史森明头顶的几缕头发,“都讲多少次了,不喷香水的。”
史森明躲过他手上动作,脑袋滑到刘青松的大腿上,仰望着刘青松的下巴,“我不管,可就是香。”
刘青松低下头看男孩子笑眯起的眼睛,“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史森明才不信他的谎话,可他还是撑起身微微扬起脑袋,去够刘青松干燥的嘴唇。
刘青松就俯下身,手握住史森明的后颈给他一点力,长长的刘海擦着史森明的眼睫,闭上眼睛吻。
什么东西嘛,想亲我就亲我嘛,史森明想。
刘青松的吻从来都是温柔的占有,天气太干燥,他就喜欢舔自己的嘴唇。史森明每次看到都要讲他,平时那么注意护肤什么的连个润唇膏也不记得带在身上。然后一支棱便去亲刘青松,其实没有用,唾液只会让嘴巴更加脱水。但刘青松乐在其中,他慢慢地去吻开了史森明,虔诚得像怕亵渎掌管纯真的神明。
明神,他有时候学来这样喊他,史森明刮他的鼻梁说你这个冠军辅助就不要揶揄我啦。刘青松去搂他的腰,挠住他的痒痒肉逗得他发笑求饶,然后说这不是一回事。
“你也会是冠军辅助的,史森明。”
刘青松把小小一只的男孩子抱在怀里,史森明嘟囔着刘青松能不能别减肥了骨头硌得他痛,刘青松就要他也多吃点,明明就不知道谁更瘦。
在刘青松和史森明不计其数的对局中,刘青松很难想起自己哪一场是面对着史森明打出了真正的压制力的。
赛场上他们相隔着几米远,峡谷中面对着面对线。史森明和他太了解对方,一个走位便能判断对面动作。
史森明比他狡猾得多,喜欢用一些激进的假动作骗他交闪,赛场上的刘青松很难在那么短的时间判断史森明的真与假。他交掉闪现,下一波史森明开他干净利落毫不含糊,所有控制灌到他一个人身上,什么反应都来不及屏幕就变成灰色。
他搞不清楚史森明在想什么,冠军辅助可以预判对手闪现的位置再准确出勾,但他从来没有看穿过史森明的行动。
那样甜美的,柔软的,瘦小的,可爱的史森明,开起他来毫不手软。
下了赛场又变成粘人精,跑来队伍休息室从背后缠上自己,贴着他的胸膛笑嘻嘻地说刘青松你又被我吓闪了喔。
是啊,刘青松别过头去看他弯起月牙一样的笑眼,眼里满是宠溺,怕了你呢。
史森明会很得意,得意地扬起他的小脑袋,软糯糯地喊一声笨蛋,刘青松也并不回嘴,放下外设去拉史森明的手。
没人见过这样的刘青松,面对史森明一句脏话都说不出来的刘青松,眼里蓄着湖水一样温柔的刘青松,笨蛋一样的刘青松。
刘青松对史森明多少有些崇拜的爱慕,每当史森明赢了比赛,他都真心实意地为他高兴,哪怕成为他通向山顶垫脚石的是自己。
史森明还比他小一点儿呢,他也不是没听过他麦克风里老道的指挥和一丝不苟的控场,队伍状态松散,史森明便一句一句地“集中一点”这样喊,没推掉敌方水晶前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史森明配得上最高的荣耀,刘青松总这样想。
他们俩闲到发慌时也会开把自定义solo,两个牛头相对着敲钟,打着幼稚的赌对方能不能用秒表躲掉自己的闪现qw二连。
史森明赢了好几次就说没意思,换芮尔再来。刘青松笑着说芮尔的wr闪是个团控,不要太好躲。
史森明开始练这英雄时总放得有些奇怪,w起手显得非常老年。刘青松站在他身后,俯下身子,史森明整个人被环住,刘青松的左手指尖搭在键盘上,右手包裹住史森明握着鼠标的手给他演示一遍。
懂了吗?他侧过脸去问他,睫毛都要擦在史森明的额角。
史森明说自己试试,练了十来遍之后终于变得顺畅,开把排位开个好团就兴奋地喊刘青松来看。
刘青松笑,那毕竟是我教的嘛。
是啦,世界第一芮尔。
刘青松拍拍他的脑袋,世界第一牛头比较厉害哈。
史森明双手比成牛角就往刘青松身上撞,刘青松张开双臂把他擒住。
管它世界第几,你在我这里永远第一。
史森明经历过一段情绪很低迷的时间,刘青松平时牙尖嘴利的这会儿却笨嘴拙舌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史森明打累了排位,倒在椅子里边,看向身边的刘青松,懵懂地忽然又说起想去滑雪。
很快,刘青松说道,很快就能去的。
是刘青松把史森明送往雪山的航线上。
队伍状态不好,人已经懵掉,到最后全队操作多少有点变形,五个人的游戏,没有哪个人可以凭一己之力逆天改命。
史森明,冰岛应该会很好玩的,要记得去滑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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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森明到底是被所有人宠着的,在一阵软磨硬泡之后,全队都答应陪他去滑雪。
身边队友们早就吵吵闹闹地在雪场上你推我一把我拉你一下,狗啃泥般地摔了无数下。
可怎么真到史森明站在Bláfjöll滑雪场地山坡上时,他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兴奋,却望着广阔壮丽的白色雪皑一下子失了神。
刘青松在国内顶着八个小时时差收到那张落了片漫山遍野白茫茫真干净的相片。
那会儿他忽然想到,站在那里的,本该是两个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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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力马扎罗山的雪》- 海明威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红楼梦》
*“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一对。” - 《春光乍泄》
*灵感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