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龙燕】候鸟1
omg是忘年恋,在子推燕面前,龙井虾仁是个青涩的毛头小伙子。
有吉利虾、佛跳墙出没(>y<)
字数大概六千三,十分钟左右应该可以读完。
————————————————
“少爷不见了?”男仆看到吉利虾头上跳动的呆毛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于是将他拉到角落,“您诚实地与我说吧,少爷究竟去哪了?”
吉利虾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双手捧脸道:“可是舅舅不让我说呢,不如等他回来让他告诉你吧!”
“那少爷何时回来?如今快散席了,结果又偷跑出去,待会儿管家问起来,让我怎么回答呢?”
“说舅舅回去睡觉了不成吗?”
“我求你了小祖宗,...
omg是忘年恋,在子推燕面前,龙井虾仁是个青涩的毛头小伙子。
有吉利虾、佛跳墙出没(>y<)
字数大概六千三,十分钟左右应该可以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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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不见了?”男仆看到吉利虾头上跳动的呆毛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于是将他拉到角落,“您诚实地与我说吧,少爷究竟去哪了?”
吉利虾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双手捧脸道:“可是舅舅不让我说呢,不如等他回来让他告诉你吧!”
“那少爷何时回来?如今快散席了,结果又偷跑出去,待会儿管家问起来,让我怎么回答呢?”
“说舅舅回去睡觉了不成吗?”
“我求你了小祖宗,偷偷告诉我就成,这样我才好帮你们瞒着,不然管家生气,我受骂倒是小事,要把你赶回家就不好了。”他拉住吉利虾的袖子,这个年轻人常常显出与年龄不符的单纯,很显然他听龙井虾仁的话,怎么样也不会说。
“也许今晚就回了,管家不会发现的。”
男仆扶额,少爷和他的这个外甥平时看起来处得不算好,串通起来就一个比一个气人。他至今不明白,虽然辈分在那,但龙井虾仁年纪比吉利虾要小,是怎么做到让吉利虾对他在某些事上言听计从的?
“你去哪儿?”龙井虾仁对着前面的人喊了一声,他的鞋子里进了许多沙子,硌着他的脚,奈何追着前方的人,又不能蹲下来把沙子倒干净。
前方的人先是一愣,定在原地几秒,龙井觉得他定了很久,迫不及待地跟上去,又不愿意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急切,在靠近对方后慢下脚步来。那个人侧过身,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他的头发颜色看上去比此刻的海水还要深,梳成一个垂肩的粗辫子,发梢自然地分成两缕,像燕子的尾巴。刘海随意地散下来,遮了点眼睛。
“什么事?”子推燕保持侧对着龙井虾仁的姿态,看样子并不想停留,应该说,是龙井冒昧地打扰了他。
龙井虾仁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到鞋子里的沙子开始咬他的脚,痒痒的,有些疼。
这个人出现在他爷爷葬礼的宴席上,没有与任何一个人交谈,甚至没有喝一杯酒、吃一口菜,只是安静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走之前望了一眼龙井所在的窗台。龙井不确定有没有被他发现,自己十分钟内一直在盯着他。
“舅舅,你看得好入迷啊。”一股橘子味钻进龙井虾仁的鼻子,吉利虾穿着一件黑衣裳,这让他看上去成熟了许多,但他头上灵活的翘起的毛发很快暴露了他的本性。
“莫非,你看到了命中注定之人?”毛茸茸的橙色脑袋凑过来,龙井赶紧起身,咳了一声,他青色的眼睛向右瞥了一眼,手捏着下巴,一本正经道:“我今天能否出去,决定了他能不能成为我的命定之人,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二十岁的青年立马停住灿烂的笑容,露出一个认真的表情,他拍了拍自己舅舅的肩膀,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包在我身上!吉利虾跑下楼去用油纸包了两只对虾,塞进龙井虾仁兜里,然后一脸欣慰地看着龙井虾仁在薄薄的夜色中出了门。
龙井虾仁站住不动了,在那人疑惑的表情中,他极力想要说些什么:“今天是我爷爷的葬礼,我见你到我家来……所以你是我爷爷的朋友?”这真不是高明的搭话方式。
“算是,”子推燕转过身,面对龙井虾仁,“萍水之交。”
龙井虾仁上前几步,赶上子推燕,他发现自己可以完全平视这人的眼睛——等自己再长一两年个子,应该可以比他高,他在心中想到。凑近一些,就可以看清那个人的眼睛,像打磨过的金琥珀。
“怎么,跟我出来是想要打听关于你爷爷的事情吗?”子推燕找到一处干燥的岩石,坐了下来,他抬头看着龙井虾仁,发觉这个孩子脸上此时有种刻意的疏离,便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吗?算是陪我聊聊天。”
龙井虾仁也不好再端着,他的脚已经被沙子折磨到了极点,坐下后便悄悄悬着脚,他发觉自己也不好意思在这人面前脱鞋。
海浪在近处的沙滩上拍打,很快海水就会上涨到他们所在的这块岩石的位置,但两个人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浓重的夜色灌满天地之间,却在海天交际渗出一点金紫色,他们身后路上的灯全亮了起来,这使他们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说吧,你想听些什么?”子推燕望着远处的天际,他的声音沉闷,龙井的心莫名其妙地发痒。
“可否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无心知道爷爷的事情,只是为了多听身旁的人说些话。
“嗯……”子推燕看了龙井虾仁一眼,垂下长长的睫毛,“几年前,我来这里拍鸟,到海边的时候碰见你爷爷散步,他对我拍的照很感兴趣,就简单聊了几句。”
“那你是如何知道爷爷去世的?”龙井虾仁丝毫没有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他借着发问的机会,看清了子推燕的脸。光看相貌应该很是年轻,但透出一种颓丧之气,莫非是身体不好?
“我每年都会来此,只是听说有个姓龙的老爷去世,就想着也许是他,便去看了眼。”
“看来你是个重情之人……你当真每年都会到这里?”龙井语气平静,只有他听见自己心在雀跃。
“按理是的,我跟随候鸟的足迹,他们到这里我便到这里。”
“这是你的工作?还是纯粹的爱好?”
子推燕不出声了,龙井虾仁担心他觉得自己问的过多,便说:“是我冒……”
“不是工作。”子推燕在他说完之前开了口,龙井虾仁发觉那双眼睛再看着自己,沉静、深邃,不知是不是他关注着天空的生灵的缘故,那双眼睛似乎还有一种他不能触及的遥远,他平复下来的心又开始狂跳了。
“或许,这是我生活的寄托。”
不等龙井虾仁回答,子推燕像是不想继续谈论自己的事情,他问:“你呢?你看上去年纪不大。”
“我今年十七,还在念书。”
天际中间一点光亮彻底消失,而天穹两边被人类城市灯火照亮,抬起头几乎看不到星星。龙井虾仁携着海边的清凉回到家,被管家揪着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他面上认错,左耳进右耳出,这回很快就逃脱了管家的唠叨。
回到房里发现一团橙色的东西卧在沙发上,感到有些头痛。果不其然,两根“恋爱雷达”竖了起来,吉利虾坐起身,期待地看着龙井虾仁:“怎么样,命定之人?”
龙井虾仁捂住脸,舒了口长长的气,在指缝间露出一只眼睛,说到:“他快四十岁了,我……”
“四十?!不是吧,骗你的吧,虽然身材看上去平了点,但是看脸,不像年纪这么大的,我看那侧脸就像是个年轻姑娘啊,还有那个气质……”
怎么越说越怪?龙井虾仁打断吉利虾:“他是个姑娘?!”
吉利虾愣住,这些信息在他脑中搅拌加工,他感到心灵受了冲击:“你的意思是,你被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迷住了?”
“我什么时候说被迷住了?”龙井虾仁辩驳到,他感到心烦意乱。
“你的表情写着‘即使四十岁,是个男人,我还是忍不住喜欢他’,舅舅,你的第一段爱情,就十分地……特别……”
龙井虾仁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吉利虾的呆毛弯成爱心之前揪住它们,再将他踢出去。吉利虾开始绕着他高唱爱情颂歌,越说越真诚,甚至眼含泪花,仿佛刚才受到的冲击不曾存在过。
“闭嘴,你要我说得多清楚才能听懂?我没有、喜欢他,不要用你的恋爱脑理论来套一切事物。”
“好吧,我不说就是了。”吉利虾语气很受伤,但是表情却很明显还沉浸在幻想中。
“只是我总觉得他有些熟悉……”
“啊,莫不是小时候见过?”
“没有印象了,就是他站在那侧头看我,这个画面我总觉得见过。”
“那一定是前世之缘!”
“你在说什么胡话?!”
折腾了几分钟,吉利虾终于肯离开他的房间,他脱下衣服准备洗澡,发觉兜里很重,伸手进去拿出一个油纸包,里头是软了的两只炸虾。好蠢,他发誓他并没有对那个人产生什么奇怪的情感,爷爷的朋友,好奇而已。
第二天早晨,天才微亮,子推燕早早地来到海边,海日蓬勃而出,炸开的红光溅满天空和海面。
他背对着大海,看岸上错落的房屋,许多鸟类盘旋在城市上空,结成一条条飘动的长链子,似乎一收紧就能将那些建筑捆束。他举起相机,在相机举到眼睛之前,他看到岸边熟悉的银粉色长发。
再次举起相机,对焦,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龙井虾仁侧身看向他。他们透过镜头对视了。
“这是我生活的寄托。”
他想起子推燕昨晚说的这句话,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慢慢生长,就像此刻天边的光线在黑夜与白昼之间挣扎。
龙井虾仁停住脚步看他,子推燕光着脚,裤腿下露出一截小腿和脚踝,他的身影因背着光显得更加纤长,有种模糊脆弱的美感,海风再大一些,就可以将他的影子吹散。龙井虾仁在想要不要和他打招呼,慢慢地继续走,时不时看一眼海边。他见子推燕立在那里,如果子推燕举起手向他问好,他就可以不感到任何别扭地,也向他挥挥手,就像普通的朋友一样。
他们本就是普通的朋友,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龙井虾仁意识到这一点,他再次将目光移向海边,却见子推燕已经不看着他这边了。他缓慢地沿着海岸线走,与龙井虾仁一个方向,但很明显他没有想要与龙井虾仁互动的迹象,他的眼里是大海、天空,是那些漂亮的房子,美丽的植物,自由的鸟类。
龙井虾仁感到一丝失落,他的胃翻腾起来,却不能做任何事情。直到他的同学催着他上车,他才强迫把这一点心思抛开,他本不喜欢想这样的事情,或者说他从来没必要想。
十七岁的龙井虾仁过着和所有高中生一样早出晚归的生活,爷爷的葬礼过后,一切恢复正常,他今天自习到晚上十点。靠近家的那条路上,几乎没有人影,他朝海边望去,潮水已经涨上来了,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还在散步。
早晨的失望在一天的淡忘之后再次上浮。
路口拐角处站着吉利虾,处在假期的他整日游手好闲。他见到龙井虾仁就飞扑过来,只是扑了个空。
“今天我遇见那个人了哦!”
“谁?”
“就是你的命定之人~”
“啧,我说过他不是了。”龙井虾仁这时最开不得这种玩笑,他越发觉得自己昨天与吉利虾说这事十分愚蠢。
吉利虾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那曾经是。”
“……”龙井虾仁提醒自己本该清楚,在这种事情上,要和吉利虾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好吧,你遇见了他,所以呢?”
“然后我们聊了会儿天,他是个很聪明、视野很广阔的人呢,只是沉闷了些,说话也玄乎玄乎的,不是很好相处。”
“嗯。”不好相处吗?龙井虾仁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过,他托我带给你一件礼物。”吉利虾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罐子。
龙井虾仁听见自己心如擂鼓,茶叶,在看到罐子里是什么之前,他确信了那个人会送茶叶给他。他儿时生活的地方是个产茶胜地。
“你的胸针,真少见。”子推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注视着龙井虾仁,而不是像之前他们说话时那样只是短暂一瞥。
“白茶花,男性应该很少戴这样的样式吧。”
密密麻麻的热意涌上龙井虾仁的脸,他摸了摸别在胸前的胸针,说:“白茶照人冰雪同,我偏好雅致清新的事物。”
“这点你倒像……”子推燕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像?”
“……像我一个故人。”
龙井虾仁一听这句经典台词,心里可不得了了,子推燕睹物思人,像“故人”代表着熟悉感,还有一点儿想和你靠近的意思,又有些令人浮想联翩的遗憾之意。
但在同时,龙井虾仁感到一丝不高兴,就是他听到子推燕对他的第一句评价是“像某个人”,这非常令他不快,又有些嫉妒,因为他实实在在和子推燕没有任何关系,现在连对方名字也不知道。每个人都是别人生命中的过客,那他这样的对于子推燕就是过客中的过客。
子推燕是常年旅居漂泊,将追随候鸟当做寄托,而他龙井虾仁如今是困在密闭的书斋里的人,他最终一定会以优异的成绩进入更高等的学府,深究他的学问——这何尝不是他愿意做的,他有奇才,又严于律己,是别人家的孩子,是许多人眼里优秀的标杆。
“你能说说你的那个朋友吗?”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看到子推燕愣了一下,好像笑了,再仔细一看又似乎没有。
“他也喜欢带白茶花。”子推燕只说了这一句话,龙井虾仁后来想起来,总觉得是不是自己漏听了什么,或者是淡忘了。
“你总问我的事情,不如你多说说你的事?”看来子推燕是乐于倾听的。龙井虾仁是善谈的,可他的心里总是对子推燕的事有莫名的向往,后者总是在回避,像是把心围得死死的,不让他踏进一分。
龙井虾仁有许多可说,他的生活很精彩,兴趣也高雅丰富,阅读的书籍使他的内心充实,故事、哲思、诗词书画,如此种种,若在平时,他早就乐于谈论。他顺着刚才他们谈话的方向,说起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他察觉到到子推燕的眼神一会儿望向海面,一会儿回到他身上,在他身上的时间多一点,听得很认真。偶尔转头看子推燕一眼,发现他沉默地注视自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龙井虾仁的欢欣之意一点点积在心底。
“龙井?龙井!”佛跳墙一手撑着桌子,拧着眉头,眼神担忧,“你在想什么?见你发呆很久了,叫了你几遍也不应人。”
“哦,我戴着耳机。”龙井虾仁摸了摸耳朵上不存在的耳机,总算回过神来,“什么事?”
“五点半了,回家吗?明天难得一天假,去不去看画展?”佛跳墙说这话时,几个女孩子从桌子旁过去,佛跳墙还笑眯眯地跟她们打了招呼。
龙井虾仁盯着佛跳墙,说:“你愈发讨人喜欢了。”
“哪有,不如说那些美好的人们让我喜欢,就像龙井你,我就非常乐意与你待在一起。”他撩了一下挡住眼睛的头发,对着龙井虾仁眨眨眼。
龙井虾仁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被朋友夸赞,多少次他都很受用。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们美好了?”
“啊……”佛跳墙捏着下巴,抬起头想了想,“他们的笑,给人一种亲切感,至少见到我时,他们热情真诚,其他的倒不是重要的。”
“也难怪大家都喜欢你了。”龙井虾仁笑了,他迅速收拾好东西。
“龙井,你最近看的是什么书?我有些好奇。”
龙井虾仁想起来了,刚才他看见那本杂志上有一种鸟类,其毛发颜色与那人头发的相似,思绪就渐渐飘远了。
“鸟类杂志。”
“哦?以前没见你起过兴趣。”
“恰好在图书馆见到,看了一点觉得很有意思,就都借来看了。”
他背起包,和佛跳墙一起走出教室。
第二天他们一起去看画展,吉利虾也跟着,虽说他平时一副恋爱脑的样子,到了画展还是挺认真地在看画——另外两个人怎么会知道吉利虾脑子里对着展出的画想了一个又一个恋爱故事。
逛了一会儿佛跳墙就和吉利虾相谈甚欢,许是不像和龙井虾仁交谈那样老是被呛,吉利虾对与佛跳墙说话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龙井虾仁则在他们俩身后安静地看画。
突然,吉利虾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他跟佛跳墙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句话,然后喊龙井虾仁过来,佛跳墙一脸迷之微笑。
“舅舅,这个是不是你?”吉利虾指了指他面前的画,头顶两根毛发已经缓缓形成了爱心形,看样子又开始脑补了。
“哦~有人在偷偷画你!这个温暖的色调,这个场景氛围,真的好像少女漫画里的情节啊!”
龙井虾仁弯下腰凑前去看,他的心里就架起一面大鼓,“咚咚咚”敲起来,每敲一下他就脸红一分。
画里他站在层层叠叠的房子前,离海最近的的那条白石板路上,侧着身子朝画外方向看,天空被渲染成夕阳残照的样子,大片粉红的、紫色的、金色的云霞融合在一起,铺满画的大部分篇幅。一串串黑色或白色线条断断续续,绕着房屋和天空,龙井虾仁看出那是鸟,它们好像下一秒就要突破这画里的时空飞了出来。
那天早晨,他被子推燕拍下了照片,那又是被谁画了下来,并且让时间变成了傍晚。而且,他清晰地记得那时自己附近还有别人,而这张画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眼睛赶忙寻找作者的名字,下面的小卡片上却写着“佚名”。
“这里的画可以买吗?”龙井虾仁直起身,看了看身旁的二人。
“你要买下来?”
“嗯,我……挺喜欢的。”龙井虾仁眼神飘向一边,“等会我们去问问画展主办方吧。”
这天傍晚,龙井虾仁又到海边去了。他从海边的集市穿过去,很快在人群里看到了子推燕。
子推燕弯下腰看一个店面门口的盆栽,店里人出来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就表情腼腆地摇了摇头,也没再继续看看下去。
龙井虾仁避开来来往往的人,追上子推燕。
“是你?今天不用上课吗。”
“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没有课,应该每个傍晚都会来。”
龙井虾仁先是一愣,好像被他看穿了心思,但此时他不觉得难堪,说:“你说得不错,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子推燕笑了,他说:“我以为你不会如此坦诚。”
龙井虾仁呆呆地看着他,子推燕已经向前走了,他跟上去说:“本不会这样坦诚,但是自从那天你送了我一罐明前龙井,我就知道,你对我的……”他对上子推燕的眼神,继续说:“对我的心意。”
“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子推燕对他说的不置可否,拉起他的手,快步向集市外走去。
龙井视角,燕燕清晨在海边QAQ
今天画得好嗨,顺便又看了几集大明王朝🤗心满意足
下面那个答谢是燕燕视角的龙井⸜₍๑•⌔•๑ ₎⸝
——————未完待续——————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更久,会有下一章。
可以拥有评论吗(இωஇ )哦内该~
【袍瑜】正经人谁走夜路
袍瑜,乃瑜会女装注意!
现架纯爱喜剧,有点长
1.
学校里有鬼。
连子龙脱袍也听说了这条传闻。大学生活多少枯燥,学生们自然对此类逸事垂涎若渴。去往宿舍的道路上,食堂嘈杂的背景音底下,处处流淌着同一句话:学校里有鬼。窃窃私语者一定会刻意压低语气,“鬼”字加了重音,仿佛带点血腥味。同事夜间巡逻前,竟然专门过来告诉子龙脱袍,说:“学校里有鬼。这件事情就由你来查,应该没有问题吧?”
“保证完成任务。”他回答。同事点点头。子龙慢慢从桌边站起来,同事眨眨眼睛,问:“怎么了?”
“捉鬼。”
同事脸上显出无言以对的茫然神色,还是宽慰......
袍瑜,乃瑜会女装注意!
现架纯爱喜剧,有点长
1.
学校里有鬼。
连子龙脱袍也听说了这条传闻。大学生活多少枯燥,学生们自然对此类逸事垂涎若渴。去往宿舍的道路上,食堂嘈杂的背景音底下,处处流淌着同一句话:学校里有鬼。窃窃私语者一定会刻意压低语气,“鬼”字加了重音,仿佛带点血腥味。同事夜间巡逻前,竟然专门过来告诉子龙脱袍,说:“学校里有鬼。这件事情就由你来查,应该没有问题吧?”
“保证完成任务。”他回答。同事点点头。子龙慢慢从桌边站起来,同事眨眨眼睛,问:“怎么了?”
“捉鬼。”
同事脸上显出无言以对的茫然神色,还是宽慰道:“你没事吧……?啊不着急,查它个两三个月的,不怕查不清。”尔后才走掉。
窗外一片黑沉,教学楼边都安装了路灯,光线打得强烈,人走过去,拖出道道长影。把大学生的谈资当真,又将这不算工作的工作给子龙,只表明同事非常关照他。子龙不能说自己没有半点感激之情。他从军队伤退以来,还无法参与任何日常工作,做个保安都勉强。医生说他四个月出院,已经非常人所能,可惜右腿骨尚未长好,走起路来仍是一瘸一拐,若非前上级帮忙安排,肯定没法这么快上岗。同事们普遍大他一轮,自然很照顾他,私下说起子龙,不免惋惜他同样是刚上大学的年纪,却过上了退休的生活。
不知道的自然以为灵异故事仅仅是哪个无聊的学生胡编乱造所成。同事让他查,多半也是这样觉得,还因为好歹替他找了个差事暗中欣喜。可子龙脱袍了解其中内情,心里便满是无奈。传闻毕竟空穴来风,他就是见过鬼的人。
三周前凌晨两点十一分,子龙脱袍拎着手电走在学校西面围墙外头。大路上灯亮得刺眼,小道里则恰恰相反,要到这边还得绕大半个操场,再穿过绿化带,又临近女生宿舍,因而来的人格外稀少。但经子龙观察,墙外刚巧是市区一条巷子,翻进翻出并不太困难。碍于腿伤,子龙一般选择在校外绕着围墙走,以免抓到学生,人家翻出去了,他倒只能呆在下头。他夜里伤口疼得紧,睡不着,要是在出租房内,还得顾忌下室友,要是在值班,也正好出来巡视一番。别说,还真抓到过几个,里面一半是来找女朋友,另一半才是真夜不归宿。
路上统共九个路灯,中间隔着几十米,一段明一段暗,其中还有一盏坏了半头,每隔两秒闪烁一次。子龙脱袍一边走一边数数,到第七秒时,忽地灯泡滋滋作响,发出细碎的燃烧声,挣扎着扑闪几秒,尔后灭了。此时此刻,仅有的微薄月光下,前方巷子里飘出一道白衣白裙的人影来,模糊而不真切。子龙脱袍愣了愣,很快看出那是位纤细少女,而旁边则是个男学生。两人间气氛有些紧张,交谈声又低又急,子龙还未能辨认出内容,学生就上前几步,似乎要抓住她的肩膀。
“等等!”他高声喝道:“放开她!”一声闷响,女孩子猛地回头看了子龙一眼,他自己的视线与之错开,捕捉到了她袖子里藏着的半面寒芒。美工刀。她立刻转身往围墙边逃去,那学生嗷嗷地倒了下去。
子龙脱袍条件反射地噔噔两步起跑,肌肉记忆仍是身手矫健,他自己却牵扯了伤处,皮肉含着铁钉一阵撕扯,剧痛令他当即跪倒在地,汗如雨下。视野一角钻出黑色,子龙深吸口气,努力支撑住自己,心知已是追不上她。方才的学生晃晃荡荡地想爬起来,子龙咬咬牙,伸出手要去拉他。
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他手上被人拽了一把,总算站起身。子龙脱袍愕然抬头时,缀了浅红纹样的裙角已经消失在了没有灯光的阴影内。鹰眸隼目如他,也只见到她翻去围墙另一边。明月高挂,月色荒凉。
目击了这惊人一幕,子龙不免心中评判一句……动作伶俐程度其实远远不如曾经的他!子龙握紧拳头,转身去扶倒霉学生,思潮起起伏伏,难以将息。
她的手十分温暖,有些粗糙,绝对不是女鬼的手。甚至不是女人的手。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受害者仅仅是让她推倒摔了个鼻青脸肿,并无大碍,甚至不知道她有刀。他骂骂咧咧了几句,抱怨着这见鬼的女人力气怎么这样大。子龙脱袍思考片刻,感觉还是不要说出真相比较好,于是选择问他为何大半夜在这,从实招来可以少扣表现分。他端详他半晌,竟然也是掉头就跑。子龙哑口无言,看着人歪歪扭扭地拐向街口。好吧。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他抓到的逃校生里有三分之二又跑掉了,连舍也不回的。
之后校内便流言四起,有说女鬼遭始乱终弃前来报仇的,有说女流氓绑架有生力量的,有说女中豪杰教训二流子的,共同点是都提到女方貌若天仙仙姿玉色色令智昏,告诫男同学们小心惨遭采补,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但子龙脱袍足足花了两周时间才搞明白,女鬼女流氓女中豪杰都是指的那个男的!
或许是冤家路窄,或许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个任务最终落在他手上,子龙自认为已掌握对方的核心机密,虽然具体如何操作尚且不知,但天赐良机是肯定的了。事先一提,他对男扮女装可没半点意见,这种事情往往都有难言之隐嘛。他打算以入侵校园的罪名将之狠狠地劝解住,让他没事不要骗大学男生了,这个年纪的男性往往比较单纯好骗。
子龙脱袍踌躇满志,算了算时间,决定先回家吃顿夜宵再去蹲点。他住在学校旁边的出租屋里,上级本想让子龙直接住学生宿舍,不过他觉得这样很不像话,自己即使还处在这个年纪,也一样是上班的人了。因此子龙找了个室友合租,室友在一家画室工作,人很好,略通厨艺,离他的品位还差一些,不过够用。子龙这人向来对吃的是不太挑的,即便差了那么一点,能吃就行。
他礼貌地砰砰敲门两声,通知室友自己回来了,然后推开门叫道:“乃瑜,今天你吃夜宵吗?”
枉他特意敲门,沉浸式作画的室友还是吓得笔都掉了,一点颜料啪唧在地板上。他翻了个白眼:“你想吃就说自己要吃啊,干嘛问我?蹭白食的还摆起谱了!”
子龙咳了一声:“总之,你会做夜宵吗?”
“会会会!”乃瑜把画笔捡起来,心疼地看看那点颜料,一边找纸巾擦拭,一边回头,状似随口实则小心问道:“为什么今天值班?一般是星期五吧。”
子龙脱袍想着乃瑜真好,听了这问题,更是燃烧起熊熊正义感,大声答道:“我要去抓男——女鬼!”中途改变说法,是因为想起了对方定有难言之隐,那正义的自己必然要体贴。
啪!画笔再次砸在地上,颜料溅成命案现场。
子龙不免担心:“乃瑜你怎么了?”
乃瑜默默又捡起画笔:“我……手滑。”
“小心一点。”子龙关切道:“画家手滑可不得了。”
“谢谢你啊。”乃瑜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厨房。子龙脱袍松了口气,心说:乃瑜果然真的是好人,都手滑成这样了还给我做饭吃。
2.
不知为何,乃瑜今天只做了水煮青菜水煮土豆水煮豆芽,幸好米饭管够,子龙闷不做声吃了三大碗,终于开口:“乃瑜,家里是不是没肉了?我明天去买。”
乃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那可不劳烦你操心,你走路慢得要命,别折腾啦。”
“你人真是太好了。”子龙无比感动,又下一碗饭,感觉有八分饱,于是收拾碗筷打算出门。
“呃,子龙,女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有一个,”子龙斟酌一会儿用词,描述道:“人,大半夜穿白衣服晃荡,可能被大惊小怪的学生看见,添油加醋传成这样。”
乃瑜稍显用力地放下碗,面色不善:“就因为穿白衣服便被说是女鬼,未免也太过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嘛,大学生真无聊!”
“嗯。”子龙对此很是赞同,点点头:“所以我要拦住他好好解释一番,大学生们没规矩,又天真,容易把事情弄得极端。”
“你也是大学生啊。”乃瑜总算笑了。直到此刻,子龙脱袍才发现这是今晚乃瑜第一次笑。他分明一向爱笑的。
但该说清楚的事情还是得说清楚。“我不是大学生。”子龙义正词严:“我工作了。”
“好,你工作了,小保安,快去值班吧。”乃瑜走过来,轻轻敲了敲他的头顶,似乎想去牵他的手,又放下,摇摇头道:“差点忘了,你不喜欢我扶你起来。”
“不是不喜欢,是我自己行动对关节恢复更有益,而且我也不愿意太麻烦乃瑜。不过还是谢谢你。”
临走,乃瑜犹豫片刻,问他:“子龙,你这么有信心抓到女鬼?”
“当然!上次就是这个时候,敌明我暗,他不知道我要去抓他,此仗至少有八成把握,我不打他,他不会平白无故打我。”子龙斩钉截铁。
“这种说法,你见过她?”
“没有看清,但我很确定他还算人类。而且他扶了我一下,肯定是好人。”子龙目不转睛地看着乃瑜,纯金对上淡红,一明一暗,是乃瑜先垂下眼睫。
“你啊……一根筋。”他又戳戳他的肩膀,摆出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那乃瑜就祝子龙脱袍武运昌隆了。”
“保证完成任务。”子龙向他敬了个礼。
然而出师不利,子龙脱袍在熄了灯的路灯底下蹲守一晚上,对方根本没有出现。大概是由于流言的缘故,零点过后更是半个人影也无,子龙并不气馁,深刻复盘一番,推测上次撞见男女鬼纯属意外,因此对方的出现规律还有待商榷。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子龙脱袍决定每天蹲守,观察一下对方到底什么时候出现。
第二天早上六点回家,子龙先把昨天的碗洗了,再将战略详细告之乃瑜。
乃瑜一边打哈欠一边问:“你跟我讲这做什么?”
子龙说:“……通知你好做夜宵。”
乃瑜气笑了:“谁给你天天烧饭吃啊,有时间我偶尔施舍两顿,没时间顶多你能揣两大馒头!”
子龙郑重点头:“馒头也可以的。”
乃瑜连馒头都没有给就把他赶出去了,子龙脱袍只好去学校食堂。执勤时没少连夜工作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最重要的还是得保证吃好吃饱。正吃到第五碗,子龙目前的直属上级学校保卫部部长东璧也大踏步进入了食堂。东璧一向雷厉风行,常年骑一辆小电驴横行校园,随时逼停野生无牌照或者无头盔捎带女朋友的电驴,一双龙睛瞪得比车头大灯还亮堂,人送外号黑猫警长。他同样是当过兵的,于是对子龙根本没有特别关照,不免令人回忆起营中岁月,无比亲切。
当初也是东璧在这里接收他的转业档案,部长工作繁忙,天天查违规电器,因此约在学校食堂见面,同时还有法务部同事云谨律师,不过律师得专程从办公楼赶往食堂。子龙那时腿脚更不利索,只得拜托乃瑜先把他扶过去,端端正正坐好了。
子龙说:“谢谢你,乃瑜,我请你吃饭吧。”
乃瑜说:“食堂有什么好请的。而且你都坐下了,是不是还得我自己去打饭啊?”
子龙说:“食堂物美价廉,这里是我最喜欢的空桑食堂,好吃的。你快拿我饭卡去尝尝!”
乃瑜思考片刻:“你是不是觉得我昨天做的菜不好吃?”
幸好此时东璧赶到,云律师一路小跑跟在后头。部长做事半点不客套,从律师手上拿了资料一边飞速签字一边逐项对着看,云谨就开始一板一眼地讲话:“你应该没被开残疾证。”
子龙还没来得及回答,东璧便哗啦放下档案,问:“你二十岁出头一小伙子,哪里残疾了?脑袋?”
子龙只好说:“我不是残疾人。”
乃瑜赶紧替他多解释了一句:“他执行任务时腿受伤了,有证明的。”
“原来如此。”东璧沉重地点点头,声音中气十足,传遍附近几张桌子:“我也是当兵出身的,你的事情一看就明白。”
云律师说:“咳!”
东璧说:“你上级不厚道,任务布置欠佳。”
云律师说:“咳咳!”
东璧说:“严格来说是犯了错的,他大概也提防着你,才把你送来。卑鄙!”
云律师说:“咳咳咳!”
东璧一巴掌将牛皮纸袋拍出了惊堂木的感觉,周围学生纷纷侧目,一见是东璧,又纷纷侧回去。子龙跟乃瑜对视一眼,子龙还想开口说点什么,被乃瑜抓住胳膊掐了一下。东璧不以为意,伸手按住云谨的肩膀:“你感冒了就去看病。”
云律师从口袋里拿出一叠手帕擦了擦汗:“没事没事。确认了的话我盖下章拍照存档了。“
东璧也不多讲,只对子龙说:“你努力工作。以前的事有机会了再做打算。”说完便走了。律师不紧不慢地在食堂完成了剩余的工作,顺手拿走档案袋,最后低声交代道:“你也别听他说的那些话。既来之则安之,何必执着。”又对乃瑜说:“家属要记得照顾好病人。”
律师也是来去如风,乃瑜目瞪口呆,才反应过来:“我可不是你的家属!”
子龙说:“乃瑜虽然不是我的家属,但你我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这些时日以来你对我照顾有加,子龙心中感激有甚,大恩实在无以为报——”
乃瑜立刻站起身:“还是先吃饭吧!把你饭卡交出来!”
逃避简直是乃瑜的看家本领。对子龙来说,打人容易,抓人却难于登天,更何况现在他的抓取范围大概只有近身一米。思及此,子龙脱袍也觉得心情多少有些滞闷起来,感觉需要多吃几碗。东璧看见他,一如既往地连寒暄都没有,问:“案子如何了?需要增派人手吗?”
子龙摇摇头。
“你有想法?”
子龙于是又点点头,答道:“我已经锁定目标了。接下来,便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3.
对子龙脱袍而言,吃饭是一项有些私密的活动。幼时住大院,养父母忙碌,他自己烧饭只会往量大管饱出锅快的方向努力,一个人哐哐吃完洗碗,不给家里添麻烦。偶尔到相熟的邻居那吃饭,也是做客的架势。等入伍,则是和战友同吃同住,过命的交情摆在那里,自然是难得地带了些感情色彩,只是部队里吃饭如抢劫,图一快字而已,直到伤退,子龙才觉出那点温情出来,但这温情也是很广博的,如同天降甘霖一般,雨水留在此处,也留在彼处,随着他的离开一同流走了。后来得前上级赏识,更是四处奔走忙碌,虽不曾落下过一餐,却难得坐下好好吃一顿。
和乃瑜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事情便亲密到令他无所适从了。两人一桌,低头夹菜放进碗里再抬起脑袋,子龙脱袍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自己一向食不言寝不语,没法很自然地开口说些什么。家里的餐桌小,子龙和乃瑜相对而坐,与那张漂亮的脸只隔不到一米的距离。
之前他接到任务,护送一批重要文件从边境前往某基地,仅有子龙脱袍、越野车、放在座位底下的一把匕首,装文件的铁箱子,另带少许物资。并未配枪。山间小路蜿蜒环绕,黎明前起了大雾,稠得化不开一样,水珠子贴在挡风玻璃表面,串珠子似的往下滑。临近山顶,一小队敌人果然出现,子龙脱袍当机立断猛打方向盘,后视镜里照出三个被挂倒的对手,车轮在地面上挣扎时的声音,很像用指甲刮黑板。整辆车的重量倾倒于他右半边身上,子龙不得不把自己从车底生生扯出来。匪兵一共八人,车压走三个,子龙脱袍对付五个。雾气升腾,十步以外一片茫茫,锐器切割血肉,手感如同果冻一样软而富有弹性。
他在右腿的疼痛压过肾上腺素之前结束了战斗。血水淋了子龙一脸,他用半条袖子绑了腿,摸到满手碎骨肉,尔后撑起身子,打算下山。就在此时,月光有那么一瞬间撕开雾气,出现在子龙眼前,令他看见身边百丈悬崖,差一步便坠入深渊。
山顶的月亮大得像碗,似玉般冰冷而温柔,荒山野岭千里路,月光如洗,在这温柔的映照下,仅有子龙脱袍一个活人。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直到此时,子龙才确定,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自从参军以来,再未见过养父母,事到如今,也不期望上级会惦念多年战友情谊。此刻惟有月亮眷顾着他,照拂着他,使他免于坠亡。因此,有种浅薄的爱的错觉。它离子龙很近很近,就好像只隔不到一米的距离。这是他人生中最奢华的东西。
子龙脱袍与乃瑜之间的这一米,让他想起山上那个起雾的夜晚里,自己看到了月亮。再想起冰冷与温柔,想起爱的错觉。往后,每次他在家中和乃瑜一起吃饭,就会有那种爱的错觉。联想跳过三层来到最终结论,是极为可怕的自作主张。非亲非故的人之间也会彼此眷念吗?也会如同那天晚上独属于他的月亮一般毫无理由地爱他吗?
所以,对他来说,吃饭就代表着亲密。子龙希望乃瑜也有这种感觉,并且是更为纯粹的,没有诞生于血腥味的感觉。不过,乃瑜对此似乎没有这么多愁善感,换而言之,他觉得和别人一起吃饭是很平常的行为,做饭是现学的手艺,谈笑风生却十足擅长,子龙埋头吃饭,乃瑜就随口聊些闲话,却极少说自己的事情,只讲家里挺多亲戚,有个堂亲在学校里读书,所以自己也租住在这,好接应一些。想来,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对绝大多数人而言,确实稀松平常。子龙偶尔有意多听一会儿,无奈自己吃得实在很快,若是吃完了,只能沉默以对,幸而乃瑜也不太在乎子龙有没有回话。
午休时间,子龙正襟危坐,操作电脑浏览学校论坛,对网上冲浪并不熟悉的他看了好半天各路小说,最流行的版本里告诫广大男性千万不要过于纠缠心上人,追不到女朋友就单着,没什么好怨念的,注意保留阳气!
隔壁文学院元汲老师照例来溜达,看见他,哎哟哟两声,状似佩服:“原来你会用电脑?”
“会一点点。”子龙诚恳道。
“要干什么?我来帮你!”元汲很是殷勤。子龙知道他恐怕想借这个名号在保卫部多躺一下午,元汲研究古典文学,号称选这个专业就是来养老的,结果时运不济,竟然被分配到一个特别用功的学生,天天push元汲,逼得本来打一下动一下的元汲每每过了中午就到处晃荡,以免被乔同学堵着做课题。
“查女鬼的事情。”子龙犹豫两秒,还是说:“其实他是男的。你按这个查,别的都是编的。”元汲缓缓回头打量他半天,键盘也不摁了:“你这不是很了解吗?”
“呃……也不太了解。”
“人网友哪有你了解啊?你在这虚晃一枪呢?”
“对方必有难言之隐,我不想打草惊蛇。”子龙脱袍认真解释:“我是要劝他改过自新,喜欢穿女装也不要大半夜穿白的。”
“我看你不仅很了解,而且很熟悉。”元汲笑嘻嘻道:“那就别太见外,来,把你手机拿出来,别管那人是谁,你给他发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谈不上熟悉。比如说,可能是认识的人认识的人这样。”子龙说。
“信我,快发吧。你平时抓逃课的,不也是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做事乖乖承认,可以少扣表现分?”
子龙深以为然。于是当即拿出手机,给乃瑜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过了一会儿,乃瑜回复:???
元汲说:“……瞧这,死鸭子嘴硬!真能装,你快回去收拾他!”
子龙说:“元老师,这不合适吧?”
元汲说:“是有点不合适。我是笃定你的判断没错才出主意的,要是你弄错了我可不负责啊。哎呀,感觉乔贤很快要来这捉拿我了,我先走一步。”
子龙脱袍默默目送元汲老师晃悠着晃悠着走了,思考五分钟,决定直接回复乃瑜:对不起。
乃瑜发:什么情况?
子龙发:没什么。
乃瑜发:好吧。你今天还蹲点不?
子龙发:不了。
乃瑜发:那你从食堂带点饭回来。
子龙发:收到。
子龙脱袍觉得不能再这样虚晃一枪二枪三枪了。人不来投案,我自去擒人!于是子龙脱袍去员工专属空桑食堂打包了一大堆好吃的,还点了几个小蛋糕,拜托老板拿小车把他一起送回去。过两个月他腿养好了,一定自己来帮忙送外卖,顺便享受一下打折价。
一路上子龙脱袍都在想到底怎么跟乃瑜讲,等他回家见到乃瑜,决定还是单刀直入最好。兵贵神速。因此子龙立刻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乃瑜的肩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威慑道:“我有话跟你说。”
背后提着餐盒的老板惊恐道:“子龙,这不合适吧?”
子龙脱袍猛然发觉自己忘了还有别人在,只好尴尬地挪开,老板脸色泛红,乃瑜脸色发白,三人默默交换了几个眼神,老板不知为何很激动,帮忙把东西放下,还对子龙说:“你也不买点花啊蜡烛什么的布置一下。”
子龙说:“啊?”
老板拍了拍他的胳膊,超用力:“没事,之后慢慢跟说我就行,不打扰你们了。”
乃瑜扯扯嘴角,很明显没笑出来,等老板开着小车吭哧吭哧走了。才问:“你要说什么?”
子龙脱袍深吸口气,真诚,严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乃瑜,我都知道了。你不要不好意思告诉我。”
乃瑜开口想说话,被子龙抢先一步继续道:“大学男生对异性有点幻想,此事并非不能理解,你快劝劝你堂弟吧!让他接受一下教育!”
乃瑜目光呆滞:“什么堂弟?”
子龙说:“难道不是你堂弟扮作女鬼?你说你有堂亲在学校念书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他的脸就觉得很熟悉,可惜他太会化妆了,我实在拿不定主意。”
乃瑜咬牙切齿:“……行。我跟他说,你老地方去等他。”
子龙感动:“谢谢你,乃瑜。那事不宜迟,我们快吃饭。”
饭后,子龙脱袍也是直接出门。乃瑜没有再对他说半句话,他就知道,此事已成了。
无星之夜,天上仅有半轮残月,薄薄一层淡光滚入高楼小巷间,消失在了阴影中。
子龙脱袍依约来到那盏坏掉的路灯下,灯泡上次已经全然坏掉,他站在原地,满目漆黑。过了片刻,他等的人准时出现,这次穿的是黑色吊带裙,披了件白大衣,显得不能更像人类。近了,子龙也看出他妆容雅致,脑后颈边细碎珠石首饰样样不缺,眉眼熟悉,柔情似水。
虽已经预料到此种结果,子龙仍是惊愕得难以成言,良久,才小心翼翼开口试探道:“乃瑜?”
那人点点头,轻叹一声,说:“你为何总也不肯相信是我呢?”
“你同样总也不肯告诉我。”子龙苦笑:“要想象身边的人如此这般……对我来说实在很难。若真是如此,我也希望你能亲口说出。我不擅长猜测。”
乃瑜沉默片刻,突然道:“子龙,我有话跟你说。”
月光在他们之间割下一条分水岭。一米以外的乃瑜现在看起来完全不似月亮了。不遥远,也不冰冷,不是一个象征。他在他面前,呼吸声清晰可闻,淡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不敢见他一样,耳尖则比那更红,藏在白发里,格外明显。子龙便往前走了几步,踏入月光之中,伸手握住乃瑜的手,等他抬起头来,再告诉他:“你说。”
4.
乃瑜生在一个大家族。有多大呢,家中同辈七人他排中间,上有三个姐姐,下有三个妹妹,不幸成为唯一的男性。这大家族理论上和实践上都非常封建,重男轻女,他乃瑜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然而这万千宠爱自然不是无条件的。人生规划如下:六岁开始读书,中间不重要,十八岁以优秀的成绩考入大学,秉承学而优则仕的传统选择文科专业,尔后踏入仕途,中间不重要,迎娶领导爱女,生儿育女,迈向人生巅峰。
大家族另有一种传统:同龄人放在一起养,一般关系特别好,男的同穿一条裤子,女的也能共用一支口红。乃瑜参与其中,与姐姐妹妹们达成了后者。他喜欢美的东西,美是要用来细细刻画,慢慢琢磨,一点点去爱的事物,幼时他看到漂亮的花,下意识就会想要拿走,但却根本舍不得,于是才学会了绘画。如此特立独行,在家中长大不可谓不是一种折磨,父亲每每将他的蜡笔折断,训他不学好,乃瑜也不甚在意。没过多久,姐姐教他怎样在家中东藏一支笔西藏一卷画,乃瑜认为自己是一只松鼠,迟早得带着浑身家当搬去别的林子。
他很快发现,女人非常美。姐姐妹妹每一个都可以穿颜色鲜艳的好看裙子,戴叮呤哐啷的亮晶晶首饰,惟有乃瑜不行。男人爱女人,也许是多数男孩成长过程中顺其自然的一步,乃瑜却不一样,他发现自己爱的是女人的这种美,因而下意识想要得到,并为被排除在美之外而尤其愤愤不平。七只蝴蝶里单单他失去了翅膀。长姐十五岁后开始化妆,带着一群妹妹们见识手艺,看乃瑜也在悄悄打量那些眉笔粉饼唇膏,立刻笑眯眯地招他过来,说:“喜欢就拿去用。”
乃瑜毫不客气:“那我还要穿裙子!”
女孩子们笑作一团,很快吵吵嚷嚷着为他找出好几条裙子,让他挨个儿试穿,乃瑜挑的一套搭配是最好看的。二姐说,乃瑜皮肤白,什么颜色都能穿。三姐又讲,乃瑜眼睛好看,该戴这条红珊瑚。乃瑜在这时非常幸福,美绽放在自己身上,有被爱的感觉。这感觉是灼烫的,握在手里刚好超过他的忍耐极限,可放开了又十分难受,只得乖乖接受折磨。
随着年纪增长,女孩子们替他找到一份有趣的工作。一旦有不知好歹的男孩对哪位姐妹纠缠不休,就由乃瑜代为见面,帮忙教训他们。在严厉的家教下,学过防身技巧的乃瑜对付呆若木鸡的其他男孩简直不要太容易,加上言语调笑两句,等对方猛然意识到不知为何变得凶猛异常的心仪之人竟是男性时,往往笑得直不起腰。看到那些家伙一边惊恐地打量着他一边惨叫“你到底是男是女”落荒而逃,实在趣味。身为男性的他,为免于父亲责难,反而很少有机会参与到街头巷尾的打斗中。乃瑜不仅感觉自己很美,还感觉自己很强。美,就会得到爱,所以他应是被爱着的。
姐妹数量众多,人人都学琴棋书画,照样是乃瑜不学。乃瑜身量还没长时,打扮成妹妹去上课,后来进入青春期,变得又瘦又高,就打扮成姐姐,出入家中学校,竟然毫无障碍。乃瑜最爱画画,姐妹也乐得由他替课,甚至还拿过几个奖项。
但是乃瑜逐渐发现,美并非所有人都承认的东西。父亲最看不得他画画,是二姐每次出面认领画作。男人留长发、化妆打扮、穿女人的衣服更是万万不可的,即使非常好看也不行。父亲会亲自剪掉他的头发,化妆品摔得碎了一地,乃瑜拿零用钱买衣服,都只敢说是送妹妹的。结果父亲倒还指责他审美太烂,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听到这些话,乃瑜哭笑不得,顿时感觉不到美了,像是掉入了一滩丑陋的泥沼。他的审美明明很高级,这是姐妹认证的!
高中,他代替三姐,偷偷跟着画室跑出去艺考,父亲恐怕要大发脾气,乃瑜就从此再也没能回过家。前几年全靠姐妹多少接济一点,到大学找了份当画室老师的工作,然后一路当下去,生活如河水长流,不论如何,总归是流去了。他虽然为生计所折磨,却再次幸福了起来。画室里有一个叫千里的同事,聊天时提到他当女装偶像的堂弟,这让乃瑜觉得可爱,又有些羡慕。乃瑜没有特意联系过那人,但只要知道对方的存在,就足以令美充斥着周遭的空气。
几年后,最小的妹妹辗转联系到他,说考入了乃瑜附近的学校。重逢的第一天,他们就花整晚探讨化妆技巧、指甲油与新近流行的发型。问题在于,小妹毕竟年轻,谈到的初恋男友就不是个东西,要分手还死缠烂打的,乃瑜便福至心灵:“让我装成你去教训他!这种自大男一旦发现喜欢的可爱女孩凶神恶煞一个打两个还会不停骂人就会吓得哭鼻子啦。”
妹妹说:“感觉更可能是因为你一开口明显是男的……”
乃瑜说:“他以为你是男的,就不可能来追你,我是不是很聪明?然后即使他跟别人说,人家也不会信的,你明显是女人。”
妹妹说:“感觉很好玩,反正你一定要痛殴他。”
5.
……子龙脱袍无言以对,好久才组织出语言:“乃瑜,你妹妹还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不要再对大学男生恶作剧了!”
乃瑜吐吐舌头:“什么大学男生,对女孩子死缠烂打就是坏男人。”
子龙为难道:“这倒也是。但吓唬人总归不好,如果他有心脏病呢?”
乃瑜信誓旦旦:“小妹跟我说过,他没有。”
子龙说:“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现在的大学生非常脆弱,你那么强,一巴掌能吓死两个打死一个。再说,你至少得爱惜自己。东璧抓到你,可是会先使一个擒拿术的。”
乃瑜说:“我答应你就是啦。子龙,你为什么又不看我了?你害羞吗?”
子龙抬起头,很快默默捂住脸别开身子,无奈腿不行,别不开,只得说:“月光太刺眼。”
“你觉得我好看吗?”乃瑜微笑着往他旁边蹭,语气却有些谨慎。子龙看了看那张涂过自己不认得的脂粉的脸,深吸口气,坦诚道:“你很美。”
乃瑜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忽地一道闪瞎眼的大灯探照过来,身后鸣笛声划破长空,乃瑜条件反射地往墙边退了两步,不知为何停住,子龙脱袍却是当机立断,扑上前去紧紧抱住乃瑜。
“何人在我校周围鬼鬼祟祟!”东璧正气凛然的好嗓子此刻真是黑夜中的响雷,小电驴的轮子骤然停下,后边还跟着三三两两几个人细碎的脚步声和上下左右摇晃的手电筒光柱。
东璧语气不变:“子龙脱袍?”
子龙道:“是我。”
“大半夜的在这干嘛?这是谁?”
“报告部长,”子龙从来没有如此冷静过:“他是我女朋友,赶我回家来的。”乃瑜被摁在他怀里疯狂瑟瑟发抖,估计是在努力忍笑。
东璧说:“那就早点回去,形迹可疑!”小电驴一拐,往回开了。几个同事面面相觑,最终德州出头,说:“以后请记得注意时间地点,我们也不是很乐意每晚看到同事和貌若西施的美女纠缠不清的。祝你们幸福。”率领大伙追着小电驴而去。
乃瑜轻轻推推他:“好啦,没想到你这木头脑袋关键时刻还挺灵光的。”
子龙没有放手。眼看着乃瑜在自己怀里逐渐变红,他才说:“刚才动作太快了,腿疼。”
乃瑜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真的。”
“那就只能我扶你回去了!”乃瑜故作烦躁:“谁让我是你女朋友呢?哎,你说你,干嘛非得那样做呢,我可不是翻不过墙。再说,就算被抓到又怎样呢?”
“东璧会翻墙,还会擒拿。”子龙辩解:“我只是下意识反应。”
“下意识担心我?”
子龙脱袍认真地点点头。乃瑜干咳一声。他真的很容易脸红。子龙于是问:“那你怎么不翻墙呢?”
“还不是想起你翻不了墙。”乃瑜抱怨道:“我怎么就跟了你这跛子!”又轻飘飘地说:“你有点问题,我也有点毛病,实际上谁也不亏。”
子龙说:“我过半年就养好了。”
乃瑜的红眼睛气得更红了:“你在这种话上反对我?”
“不是!”子龙脱袍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和我都没什么问题。”
一路上,难得乃瑜没再讲话。子龙数过几个熟悉路灯,转头去看看乃瑜,这次,没有月亮,他就有了爱的感觉。终于,联想的链条彻底断裂,乃瑜和爱直接连接了起来。并非月华的冷意,而是温热的,很像乃瑜告诉的美的体验。
子龙说:“等我腿好,还是我来做饭吧。画家的手可重要了。”又说:“你在家里穿什么都行。”
乃瑜说:“不穿也行吗?”
子龙差点摔倒。
回到家,乃瑜先拖着子龙脱袍到自己房间,将他丢在床上,然后蹦蹦跳跳打开衣柜,抱出好多裙装。这一件清纯可爱有好多粉红缎带,那一件学院制服但裙摆短得惊人,这一件风情万种紧身贴腰大敞口,那一件成熟知性欲盖弥彰……为什么露得越来越多?子龙眼前一黑。
“怎么样,子龙喜欢哪种?”
“……不检点!”
“之前怎么说的,我在家里穿什么都行?”一阵柔软织物摩擦的声响,乃瑜在一堆衣服里挑挑拣拣,时不时在自己身上比划一番,顺便随口问他两句,子龙脱袍起初还会含糊着应两声,后来已经看得眼花缭乱,全凭自己的过人记忆力努力记住哪件是哪件。
乃瑜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忽地把手伸到背后拉开吊带,子龙连忙低头非礼勿视,原来衣服布料在皮肤上滑脱的声音这么明显!又是叮呤哐啷玉石相击,解开发辫后,长发应是如水般倾泻而下。子龙已是听得面红耳赤,只好闭着眼睛默念:保卫部安全守则,第一条,禁明火,禁易燃易爆物,如遇火灾不要着急,即刻逃离现场,并拨打以下电话号码……这个时候回忆起东璧部长的脸也是很惊悚的。
“好了好了,别皱着脸了,真难看!”乃瑜语气轻快,他一回头,却补充道:“啊不准看我,我还没化妆!”子龙于是再把脸扭回去。乃瑜坐在桌前,对着镜子全神贯注地运笔饼粉脂如飞,也不很介意子龙到底有没有看自己。先卸妆,再上妆,描眉画眼,傅粉施朱,子龙曾表示认不出化妆的他,可能是视力有问题!总之得培养一下人的正常审美。
为节省时间,乃瑜仅化了个淡妆,便又贴回子龙脱袍身边,打量他两秒,见他不为所动,伸手将人脸扒拉过来,恨恨道:“给我把眼睛睁开!”
“是你让我别看的。”子龙还是从善如流,愣愣地看他,乃瑜选了那套学院风格短裙,上衣看起来宽宽松松毛茸茸软乎乎的,男人的骨架穿起来也一样很可爱,裙摆长度则显然不太现实学院风。应该是为了搭配衣服,妆容素净而清秀,脸他这次总算认得出来了,确实好看。
“怎么样?感觉是不是很像大学生?我陪你进学校都不会被拦。”
“是很可爱。”子龙提醒道:“我们两个都不是大学生。而且我属于员工,你跟我进去本来就没问题。”
乃瑜撩起裙子,风度翩翩地在他身边坐下,两人隔着子龙一条伤腿费劲地调整了一会儿姿势,最终乃瑜靠在床头,让子龙侧过来环他腰际,还一把子龙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子龙觉得对方的身体既软又香,细细感受起来,也有柔韧的肌肉。脸颊挨着一个蝴蝶结,痒痒的。乃瑜应当同样满心新奇,扯了扯子龙的银发,叫他抬起头来,两张脸忽然贴得极近,子龙脱袍尚未从一下子放大的美貌的震慑中回过神来,便被亲了一口。他舔舔嘴角,尝出唇膏的草莓味。乃瑜用食指指腹在子龙嘴边抹了抹,给他看那点弄开了的粉红色。
乃瑜说:“张嘴。”子龙于是乖巧张嘴,试着配合乃瑜,他们都不太熟练,一通咬来咬去,草莓味都舔完了,乃瑜一边笑一边说:“你接吻和吃饭好像。我怕被你吞掉。”子龙盯着他一截雪白的脖颈,心中一动,当真凑上去啃了一圈牙印。乃瑜就不再偷笑,而是从眼角到耳朵尖都红了,半抹残妆还留在脸上,艳丽异常。一只红玉耳坠就在他面前晃荡,子龙就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耳垂,是温热的。房间拉了窗帘,不知道外头的月亮是什么样,子龙脱袍也不再关心。月亮曾经是他生活中唯一的美好的感觉,一个遥远却实在的象征。他顺着乃瑜的脖子吻过去,咬住他软软的耳朵。这就是爱的感觉。口感不错。
唯一的问题是,两天后子龙脱袍带着女大学生似的乃瑜来到学生食堂,遭受了老板的仇恨注视。看见两人举动过从甚密,老板气急败坏,用锅铲指指点点:“子龙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对得起你刚谈的男朋友乃瑜吗!而且你这喜好也太固定了吧,不管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怎么都长成这样?”
子龙急道:“不是……”
乃瑜见状立刻环住子龙的手臂:“子龙哥哥,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初恋女友吗?莫非是男的你就没算在里面?”
子龙被震惊得大脑空白哑口无言,半天只说出一句:“你比我大。”
乃瑜委屈:“你还嫌弃起人家了!”
老板的锅铲差点戳到子龙的天灵盖上,乃瑜解释了半小时才救下他,后被以伤风败俗为由赶出食堂,附赠自助餐券一张,从店里花瓶中拔出来的花一枝,七天六夜夏威夷新婚旅行广告单一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