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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S，甄子丹x谢霆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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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工，不拍了。”

        甄子丹说出这话的时候没什么情绪，只是阐述一个事实。但现场其他人都看着他没有动。

        “我说不拍了，收工。”他重复了一遍。

        “哦，是有点晚了。”副导演反应过来，他拍拍手，“好了，那今天就到这，散了。明天再来。”统筹在一边张张嘴，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没人问为什么突然收工，但大家其实心知肚明——谢霆锋一直狠不下心去踢那个武师，而甄子丹又是个追求真枪实弹的人，所以自然是不满意。

        这当然不怪他，他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孩，他不想伤害别人。甄子丹想。

        他喝了口水又抬头看，谢霆锋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不知道什么表情。过一会儿副导演过去拍了拍他，他才迟缓地走回来。

        “霆锋，你晚上来一趟。”甄子丹对他说。谢霆锋点点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其他人听到倒也见怪不怪——又不是一男一女，何况谢霆锋经常去找甄子丹，光是道具组见过的就好几回了。而且谢霆锋是个勤奋的后辈，这是大家的共识，他能跟余文乐在大厅对着镜子打一晚上，那么甄子丹偶尔给他开开小灶也不奇怪——

        ……但是，这会不会太奇怪了？谢霆锋迷迷糊糊地想，明明下午刚当着所有人的面教训了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Wland真人同人分站.4593253。或者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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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到了现场，导演还没说什么，甄子丹就问谢霆锋，“来真的，记住了吗？”

        谢霆锋看着他，表情不像记住的样子，他犹豫了会儿，有点欲言又止地反问，“是命令吗？”

        甄子丹点点头，认真地道，是。

        于是片场又陷入安静，谢霆锋反而笑了出来，他想，又要被乱写了。

        拍的时候谢霆锋狠下心踢了一脚，竟然真的就顺利一条过了。导演喊完卡，他呆了好久，又赶紧去扶对面的武师，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刚刚踢完他就听到清脆的咔嚓一声，心里吓了一跳，生怕是真的给人踢出什么事情。

        结果武师利索地爬起来，轻松地道，“这点小伤，没事。”

        谢霆锋帮他拍拍身上的灰，又问，“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武师摸了摸被踢的脖子，又道，“再说了，没有我们这点小伤，哪有所谓的HongKong Action呢。”

        谢霆锋看着他，忽然愣住了。

        武师对他笑了笑，抬手指了指武行其他人，又指了指监视屏后的甄子丹，笑着道，“我，你，他们，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谢老师，您真的不用担心这个。”

        谢霆锋顺着他的目光一一看过去，灯光后的黑暗里是乌压压的幕后人员，他们都在忙碌地做着自己的事，成为这个Hongkong Action这块巨大招牌上的一粒零件，一个原子。或许在多年后，他们今天的每一滴汗，每一道疤，都会成为被人津津乐道的历史。而他也一样。

        他再转头看过去，又跟监视屏后的甄子丹对上目光。

        甄子丹对他笑着点点头，招了招手，露出胳膊上的一点淤青。

        于是他也笑了，又用力点了点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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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夹了，重发下🙏🏻

06.

邱刚敖站在鞋柜前，边穿大衣边跟张崇邦打电话，得意地告诉他，自己现在即将出门买菜，晚点一定给他展示优秀的烹饪成果。

张崇邦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说，你都一百多岁了，终于要学会做咖喱了？

那怎么了。邱刚敖道，我又不吃饭，当然不学了。他把围巾随便地绕在脖子上，又道，不跟你说了，我出门了。

好，路上小心。张崇邦道，没我看着你，别在路边看到人就饿了咬过去啊。

邱刚敖笑着道，我哪有那么饥渴。说完就挂了电话，走去最近的商场。

其实确实很久没喝过人血了，邱刚敖边走边想，自从住在张崇邦家里，都是靠带血的生肉解决的，偶尔张崇邦做鱼吃的时候会先让他吸一点，但也仅此而已了。

不过倒也没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按理说吸血鬼对人血的渴望是种诅咒，就像一种戒不掉的瘾，大概等同于人类的吸毒——不吸也不会死，但是真的不吸又想得要死。

难道是自己睡了一年多真的成长了？邱刚敖举起手看看自己的手背，肤色很正常，跟人类没什么区别，所以动物血其实就是够的，说不定他真的就不需要人血了。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得意，想着今晚给张崇邦展示自己做的饭的时候也要把这个说一下，换句夸奖。

他拎着购物篮走进超市，咖喱鸡排的话，先拿两个鸡腿，生鲜区的肉都是冷冻的，没有血，激不起他一点欲望。然后是土豆，胡萝卜，洋葱，最后是咖喱块，邱刚敖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做辣的，走到调味区，站定了却又看到一堆人围在对面的货架前，于是他也好奇地跑过去看。

大老远就看到一个梯子立在那里，好像是有超市员工爬上去取东西，又摔下来了？他想着，人类真脆弱，又凑近看了一眼，却差点叫出声。

因为地上是殷红的人血。

鲜血顺着摔倒的人的裤腿，流在超市的方格地板上，诱人的香气穿过货架又越过人群，直直扑进他的鼻腔里。邱刚敖眼前一黑，心里升起一股烦躁的感觉，紧接着是抑制不住的怒火和焦虑，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对鲜血的渴求。

太久了，太久没见过人血了。

他的四肢不听使唤地想要跑过去，趴在地上把所有的血舔干净，或者不如直接咬在那人腿上，尖牙全部伸出来，倒勾着嵌进伤口，从皮下的嫩肉里把他一点一滴都吸干。

但不行，不能这样，这是不对的。邱刚敖逼着自己靠在身后的墙上，不小心撞落两盒咖喱块，他颤抖着低下头捡起来，却从货架的倒影上看到自己血红的双眼。

邱刚敖深呼了几口气，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胡乱拿了一盒放进购物篮，几乎是跑着逃离了这里。

他强忍着咬收银员的冲动，转头去自助柜台挨个扫码把账结了，站在出口的饮食区要了杯果汁给公子打电话。

电话里嘟嘟声响起，每一秒都很漫长。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接，他焦急地低头看了一眼杯子，杯子里是西瓜汁，红色的，也像血，像人血。他低头喝了一口，味同嚼蜡。

电话终于接起来了，公子在那边没睡醒的声音，问他，“敖哥，怎么啦？”

“你有没有血啊？”邱刚敖几乎是吼了出来。虽然饮食区很吵，但还是显得声音很大，附近有几个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深呼吸了一下，又压低声音问，“这附近有没有，能要饭的地方？”

“呃，你在哪里？”公子嘟囔着问。

“等着，我给你发。”邱刚敖滑出微信，给公子发了个定位。公子在那边嗯了半天，道，“噢，这儿啊，这个商场太商圈了，附近管的很严的。不过过两条街有个破剧院，那剧院后门附近有个夜场，在地下的。阿华之前去过，说还行，好捡，我把地址发你。”

“好，好。”邱刚敖急急地答应了两声就挂了电话。过一会儿地址发过来，他看了看表，才七点多，但他不能再等了，下药也好怎么也好，他今天必须喝到人血。

不过具体怎么捡，还得过去看看再说，何况手边也没药。他急匆匆地顺着指示牌走出商场，想着先回家放东西。

但是刚走出门口，他就愣住了，因为这不是进来的正门。之前张崇邦也只带他来过一次，确实不认路。

他打开导航，搜出回家的路线，又快步往前走。侧门出来是条挺热闹的商业街，正好是晚饭时间，整条街灯火通明，每家店都挂着霓虹灯牌子，一眼望过去很漂亮，但邱刚敖实在没心情，他几乎是看着导航跑起来，心里的焦躁只增不减。

想喝血，想喝人血。

四周的人很多，血液的味道几乎冲破皮肤渗出来，他忍得头都要晕了，眼前一黑，险些撞在一家店门前的招牌上。

邱刚敖直起身，抬起头看了看这块招牌。

好像是个拳馆，名字是一串英文，他懒得细看，刚准备要走，但是心里又突然有股奇怪的感觉——张崇邦是不是在附近的拳馆上班来着？

他转头看了看这间店，挺大的独栋，估计有三层，透过玻璃门，暖黄色的灯光照出来，里面很亮堂，又有点温馨。

邱刚敖走上台阶推开门，前台没有人，他就转头在墙上找教练照片。

果然有。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张崇邦。

他被放在第一排第一个，照片应该是好多年前照的，比现在年轻很多，眉目间都是英气，脸上微微笑着，还挺好看。如果是十年前照的，那也挺久了，毕竟人类一共不过百年，也不知道再过十年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但邱刚敖又觉得他再过二十年也好像还会长成这样的，毕竟健身的人都年轻，何况他骨相明显。

他又仔细看着墙上，其他教练特长都写着格斗拳击，体能训练，减脂之类的，唯有张崇邦那里写的是全能，又加了一行咏春。

邱刚敖转头看了看，这里装修得很现代，明显是个格斗拳馆，竟然也教咏春——也说不定只有张崇邦自己在教，这么想着又觉得他挺特别，像那种在一片漆黑里坚持一点白的人，有点可爱。于是他看着照片笑了出来，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

收起手机的时候侧门走出来一个挺漂亮的女孩，看起来像前台，她看到邱刚敖就急忙走过来，道，“哎呀，不好意思，我刚刚去洗手间了，您是想办卡吗？”

邱刚敖透过墨镜的缝看她，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眼睛是不是红的，不敢摘。他回过头看着照片道，“有点兴趣。”又指着张崇邦的照片道，“这个教练看着不错。”

前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完就笑了，她道，“邦主呀，他是我们这最厉害的。不过他现在不在这里呢，而且他一对一已经报满了，您要是报咏春大课的话，我帮您问问。”

“哦，不用。”邱刚敖连连摆手，心想我天天在床上跟他一对一。但他又想到最近很久没有了，又觉得有点寂寞。

前台看他没什么反应，接着说，“这个教练真的很厉害呢，也是我们老板的合伙人，什么都会点，课贵，但贵有贵的好。”她想了想又道，“他还经常在街上见义勇为，帮警察抓过贼呢，之前还上过报纸。”

是吗。邱刚敖笑出来，他摘了眼镜看着前台道，那我回去想想吧，有机会来报课。

好呀，您想报随时过来。前台盯着他，笑了笑道，您长得真帅啊，眼睛也亮。

邱刚敖听了，又转头看着墙上的镜子，镜子里他的眼睛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黑色，跟普通人类无异。他又闭上眼睛，心里那股焦躁感和对鲜血的渴望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欲望——他要回去做饭，然后拍给张崇邦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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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想说下这篇确实没什么大纲，想到哪写哪，整体挺松散流水账的，不会跟日出之前一样那么紧凑，总之真的很感谢大家愿意看我的流水账🙇🏻‍♀️我会努力尽量不坑掉的…！

预警：

双性吸血鬼邱刚敖，本章有☎️play，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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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所以，怎么样？”电话接通，对面还没说话，邱刚敖就急切地问。

“看起来很好啊。”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笑意的回答，张崇邦道，“辛苦了，等我回去吃吧。”

“客气什么。”邱刚敖笑了笑，又道，“对了，我今天从侧门走的，正好看到你那个拳馆。”

“啊，你进去了？”张崇邦问。

“对啊，我进去看了，前台还问我要不要报你的课呢。”邱刚敖边摘围裙边笑着说。他把围裙往茶几上一扔，睡裤也不穿，就只穿一件T恤缩在沙发上专心打电话。

“那你要不要报？”张崇邦笑着问他，又道，“你来报课，给你优惠。”

“算了吧。”邱刚敖道，“我没被狼人咬死，先被你给打死了。”

张崇邦在那头笑了笑，停了会儿又说，“是好久没打你了。”他说得很慢，至于打是拿什么打，他们都心知肚明。

“是啊，走之前那次也只用手。”邱刚敖撇了撇嘴，道，“你不在家，我都没什么事做。”

“你可以找点事做啊。”张崇邦道，“自己跟自己做做。”他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今晚晚餐吃面，但是邱刚敖听着突然有点感觉了。

他一只手在自己小腹上摸着，一边问张崇邦，“你能视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道，“我同事跟我住一间。”

邱刚敖又问，“那你能看视频吗？”

电话那边传来张崇邦的声音，他道，阿宝，我打个电话，时间可能长一点，我戴耳机。然后传来另一个有点远的男声，男声说OKOK。

邱刚敖听到就退出来转了视频通话，又急急忙忙跑到书房去找手机支架，弄好以后视频已经通了，张崇邦那边是后置摄像头，光线很昏暗，应该只开着床头灯。镜头里是被子的褶皱，大概张崇邦是靠在床上看着手机。于是他借机想象着，昏暗的酒店灯光下，其实是他跟张崇邦在房间里，或许他们是在419，那么张崇邦还是会温柔地待他，他也可以蓄谋已久地把张崇邦从炮友变成情人，反正他是吸血鬼，他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

“看得清吗？”邱刚敖问。他把支架摆在一个合适的高度，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坐在沙发上撩了撩肩上的卷发。只拍到鼻子以下，景别看起来像网红直播，不过他接下来要播的内容超管看了大概会直接封号。

“嗯，看得清。”张崇邦道，又笑了笑问他，“你要怎么弄？”

“你就看吧。”邱刚敖笑着撩起衣服，凑近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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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看着手机，笑着问张崇邦，“你录下来没？”

张崇邦沉默了会儿，道，“要录像吗？不太好吧。”

邱刚敖道，“我好不容易认真自己弄一次，你还不录下来留作纪念。”

“不太好。”张崇邦道，他顿了顿，又说，“而且刚刚也没手录。”

“怎么没手。”邱刚敖问，“你左手举着手机，不还有右手吗，你右手在干嘛？”

张崇邦笑了笑，问他，“你觉得呢？”

哦……邱刚敖抱着手机倒在沙发上，两只脚在空中开心地荡着。

快点回来吧，他想。

tbc.

08.

说快也快，一周后的晚上，张崇邦就提着行李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餐桌上铺着新桌布，藏青色，还夹着一点金色花纹。张崇邦上去摸了摸，挺厚的短毛绒，手感不错。他笑着道，“这么高级。”

“对啊。”邱刚敖穿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道，“我刚买的，好看吧。”

好……张崇邦话还没说完，又皱着眉看他，道，“你怎么穿围裙也不穿裤子。”

“热啊，不是跟你说过吗。”邱刚敖道。

张崇邦没说话，点了点头，打开行李箱收拾行李，邱刚敖在旁边看着，都是一堆衣服，浴巾，旅行用床单。他拿起一个盒子，问，“这是什么？”

“特产，叫什么饼来着。同事都买了，虽然估计你也不吃。”张崇邦蹲在地上收拾行李，说完又抬头笑着道，“后来还去了卖银器的店，我想着哪能给你买那个，就没买。”

“哦……”邱刚敖拖着长音看着点心盒，外包装上印着浅黄色的小饼，看起来挺朴实的，他边拆边问，“那你同事们都买了？”

张崇邦道，“是啊。”

邱刚敖问，“买什么了？”

张崇邦想了想道，“都是给老婆孩子买的，生肖挂件什么的，保佑平安长寿的，反正你肯定用不上。”

这倒是实话，不管是长寿还是银器，他是一个也用不上。但邱刚敖听到老婆孩子就来劲了，他蹲下抱住张崇邦，问，“那我是老婆还是孩子？”

张崇邦笑着说，“又没给你买。”又摸了摸他的头道，“下次吧。”

邱刚敖站起来打开点心包装，里面是类似月饼的小点心，碎碎的掉着渣，他咬了一口，很酥，挺甜的，还有点花生味。

张崇邦把行李箱清空了，放回储物间，回来看到他竟然在吃点心，就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吃。”

邱刚敖又咬了一口，“你买了我为什么不吃。”

张崇邦问，“什么味？”说罢就要就着他的手咬一口，但邱刚敖躲开了，“你别吃，我可是做饭了。”

张崇邦笑着点点头，又回卧室换衣服。

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放好了一盘咖喱鸡排饭，邱刚敖正坐在对面，期待地看着他。

张崇邦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嘴里，又吃了口饭，细细嚼着。对面的邱刚敖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有点紧张的注视着他的嘴。

张崇邦笑着问，“你怎么这么紧张？”

“第一次嘛。”邱刚敖道，“怎么样？”

张崇邦道，“非常好。”他顿了顿，大概在想形容词，道，“皮炸得很脆，辣度也刚刚好。”

“是吧！”邱刚敖紧张的表情放松下来，他站起来抽了张纸巾，给张崇邦擦了擦嘴角的饭粒，笑着道，“我就说，我虽然吃饭没什么饱腹感，但味觉是没问题的……对了。”邱刚敖想起来什么，从围裙兜里掏出一个手表，问，“这是你的？”

张崇邦看了一眼，道，“我女儿的，估计当时离婚的时候落在这了。”说完又抬头问他，“你在哪捡的？”

邱刚敖把表放在餐桌上，道，“今天收拾厨房柜子，在里面放着，你也真行，手表能丢厨房里。”他说完细细看着这块表，是黑色的那种儿童智能手表，好像小学都挺流行的。

“你女儿多大啦？”邱刚敖问。

“三年级了吧。”张崇邦吃了口饭，抬眼看着邱刚敖，又道，“一年级的时候离的婚。”

哦。邱刚敖点点头，又对表没兴趣了，专注地看张崇邦吃饭。

张崇邦抬头笑着看他，道，“你们是不是对结婚离婚这种，没什么概念。”

“是啊是啊。”邱刚敖点点头道，“我们没有你们这种婚姻关系的，对谁有兴趣就在一起，没兴趣了就分开。要活这么久呢。难道真两个人到天荒地老不成？”

张崇邦低头笑了笑说，“那也得有点……”他想了想，“有点，契约关系吧。”

邱刚敖坐回他对面，笑着道，“契约什么啊。你就说你们人类吧。”他指了指张崇邦，道，“你们人类也会出轨，分手，离婚，只能活几十年的人，连十几年陪伴都做不到。如果你们能永生，你们也不会建立什么契约关系的。”

他凑近了，看着张崇邦的眼睛，又问，“对吧？”

张崇邦也看着他，但没点头。

他只是说，我跟她是因为真的没什么感情了。

邱刚敖盯着他，过了很久又缩回身子靠在椅背上，举起手表摆弄着，随意地问，你们结婚的时候，是怎么求婚的。

张崇邦道，没什么，我们认识十年了，就有一天突然说要不结婚吧。

邱刚敖笑着说，我不是说你们，我是说你们人类，就电视里演的那种。

张崇邦也笑了，他吃完最后一口咖喱鸡，想着电视剧里的样子，道。

好像是，你是否愿意面前的男人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什么什么的。

然后呢？邱刚敖问。

嗯。张崇邦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道。

无论如何都爱他，尊重他，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他说完抬头看着邱刚敖，邱刚敖也正好抬头看着他。

他们顿了几秒，邱刚敖先站起来，道，“吃完了，刷碗去吧，我是说你去。”

“知道。”张崇邦笑着站起来把盘子收走，看了看表，都十点半了，他道，“晚上吃这么一顿，也不知道是晚饭还是宵夜。”

邱刚敖看了他一眼，道，“是你自己回来太晚。”想了想又笑着问，“要不运动一下，消化消化？”

张崇邦笑着摸摸他的腰，问，“你想？”

“我……”邱刚敖看着他，又看了看桌上的点心，道，“算了，不折腾了。我睡了。”

张崇邦点点头，亲了他一下，自己端着盘子回厨房刷碗。

然后整整一晚都是香甜的美梦。

邱刚敖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他抬头看了看，抱着他的人类还在睡，体温正合适，舒服得像躺在黑杉木棺材里——虽然他也不睡棺材，太老派了，搞得像活了八百岁一样，有点装逼。况且人类是暖的，棺材是冷的，看来舒服的定义也不能用常理来判定。

但无论如何，人类真挺不错的。

他这样想着，就捏了捏不错的人类的胸肌，挺软的，但是之前好像觉得很硬，所以大概胸肌在放松状态下是软的。他顺着胸一直捏到脖子，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张崇邦正笑着看他。

邱刚敖道，“你醒了？”

张崇邦道，“你都这样了，我怎么睡。”

邱刚敖又往他怀里蹭了蹭，想到前几天被窝里一直是他自己一个人睡，就慢吞吞地埋怨道，“你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天，我有多想你。”

张崇邦问，“用哪里想？”

邱刚敖看着他咧咧嘴，露出白色的尖牙，道，“用这里。”

张崇邦摸了摸牙尖，笑着道，“撒谎，你不会咬我的。”

确实，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邱刚敖又握着张崇邦的手，贴上自己心跳微弱的左胸，道，“其实是这里想。”

“是吗？”张崇邦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伸到腿间，道，“我看你是这里想。”

邱刚敖也不觉得害羞，他张了张腿，说，“都一样，都想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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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有点短，主要把那啥塞进来的话这章就太长了（…

09.

邱刚敖又往他怀里蹭了蹭，想到前几天被窝里一直是他自己一个人睡，就慢吞吞地埋怨道，“你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天，我有多想你。”

张崇邦问，“用哪里想？”

邱刚敖看着他咧咧嘴，露出白色的尖牙，道，“用这里。”

张崇邦摸了摸牙尖，笑着道，“撒谎，你不会咬我的。”

确实，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邱刚敖又握着张崇邦的手，贴上自己心跳微弱的左胸，道，“其实是这里想。”

“是吗？”张崇邦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伸到腿间，道，“我看你是这里想。”

邱刚敖也不觉得害羞，他张了张腿，说，“都一样，都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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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随缘补，还是建议移步wland，以及我经常剧情都是走肾的时候走的，不建议跳过……）

他蹭了一点，抹在张崇邦脸上，道，“还给你。”

“不用那么客气。”张崇邦笑着擦掉，他坐起来转头看了看，又道，“你现在能下床吗？”

邱刚敖问，“怎么了？”

张崇邦道，“有点脏，换条床单。”

邱刚敖点点头，但是准备起身的时候又觉得实在懒得动，他道，“你等等，歇会儿。”

张崇邦俯下身，示意他搂着自己脖子，然后两只手把他抱起来，放到卧室沙发上。邱刚敖边靠在沙发上还边道，“你不会真是狼人吧，怎么精力这么旺盛？”

张崇邦笑着问，“狼人也能永生吗？”

“不能。”邱刚敖道，“他们比你们寿命还短点，月圆的时候还会发疯，除了力气大，外加能咬死我们，什么好处也没占，挺倒霉的族群。”

“那还是算了。”张崇邦道。他边说边把被子枕头搬到桌子上，又把床单掀开。

邱刚敖无所事事地靠在沙发上看向门口，从这里能看到餐桌，上面还放着张崇邦女儿遗落的那块表，光滑表面在阳光下反着光。

他心下一动，问，“那块表，能送给我吗？”

张崇邦床单掀了一半，回头看他，道，“这你也要？小学生戴的。”

邱刚敖撇了撇嘴，道，“你出差没给我带纪念品，送块表不行吗，快给我戴上。”

张崇邦好笑地看着他，放下手里的床单去客厅拿表，一边走回来一边道，“下次出差给你带别的。”

邱刚敖道，“你就应该跟你同事一起，买个银首饰回来送我。”说完向前伸出手，示意张崇邦给他戴上。

“真的假的，那可是银的啊。”张崇邦抓着邱刚敖的手，扣紧表带，笑着抬头问他，“你愿意吗？”

“我愿意啊。”邱刚敖看着他道。

话一出，他们两个都愣住了，或许是午间阳光太好，他们看着对方的脸，竟都觉得有层金光。表带啪一声扣好了，邱刚敖突然站起来，甩了甩手，道，“还行，也不丑。”

“是不丑。”张崇邦也笑着道，“买的时候挑了成熟点的，因为她说她不是幼儿园小孩了，是小学生了。”

“挺可爱的。”邱刚敖道。

“是啊。”张崇邦走回床前，弯下腰道，“那我换床单了。”

“嗯。”邱刚敖点点头，“我去做饭。”说完就转身逃出了卧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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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明晚发的，看完比赛直接发了！恭喜EDG！！！！！！这mvp不给汉子哥说得过去吗！

以及没存稿了，而且后面课也多了，之后可能不会日更，不好意思……

10.

他又梦到了。

这次依旧是如此，被同族牵连，被狼人审判，被刺穿心脏扔下深渊。他盯着天上的圆月，眼里流出的不知道泪还是血，他跟这些液体一起落在地上，最终又化成灰。

——不，没有化成灰，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然后呢？

然后胸前的银剑被人拔出来，有人摸着他的脸道，醒醒，阿敖，你醒醒。

他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张崇邦。张崇邦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醒了？”他摊开手给邱刚敖看，手里都是他自己的冷汗。

邱刚敖点点头，心跳得很快，每次从这个梦里醒来都是这样。按理说吸血鬼不该有这么快的心跳，所以每到这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像要死了。是真的死的那种，像是脆弱的人类。

张崇邦在床头抽了张纸，给他擦了擦额头，又擦了擦自己的手，道，“真少见，平常做那么激烈也没见你流这么多汗。”

邱刚敖还是愣愣的，他抱着张崇邦，道，“我又梦到了。”

张崇邦问，“之前吓得你睡了一年多的那个？”

“嗯。”邱刚敖点点头。其实吸血鬼或多或少都会做些怪梦，大多跟狼人有关，这些梦会变成常态，习惯，伴随他们一生，也就是永世。

可这个梦不一样。这个梦不像公子那个，梦到自己被烧死，醒来不痛不痒——大部分吸血鬼都对梦不痛不痒，甚至习以为常，反正也只是梦。

但他不一样，他每次醒来都难受得要发疯，就算这时候给他一桶人血都没用。

他伸手搂着张崇邦的脖子，紧紧靠在温暖的怀抱里，想寻求一点安慰。

安慰也真的来了，张崇邦一只手抱着他的腰，一只手摸他的头，道，“乖，不怕了，不怕了。”语气很温柔，像在哄小孩。

邱刚敖脸有点红，他道，“我都一百多岁了，你恶不恶心。”说完又搂得更紧。

张崇邦笑着道，“那你想怎么样？”

邱刚敖想了想道，“我想喝血。”

张崇邦把手伸到他嘴边，按在他的尖牙上，道，“那你来？”

邱刚敖瞪了他一眼，道，“去菜市，我要买鸡，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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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车来到郊区，现在还是凌晨，天有点黑。邱刚敖坐在副驾驶上，拿着手机导航指指点点。

张崇邦问，“你经常来吗？”

邱刚敖道，“算是？”其实不是，如果有条件他当然会去酒吧要饭。何况他都睡了一年了，醒了之后就住在张崇邦家里，一直喝的都是生肉汁，当然也没怎么来过。

张崇邦点点头，按着导航开进一条路，这里已经接近村里了，开着开着来到一个农贸市场外面，门口立着乱七八糟的牌子，绿色大棚厚重的把整片地严密地罩起来也盖不住里面浓重的味道，空气里弥漫着鱼腥，肉腥，还有血腥。

他们在外面找了个空地停下车又往里走，地上很脏，泥水跟血水混在一起，每走一步都溅起一点红色，也不知道里面是鸡血鸭血还是猪血，说不定也会有人血。张崇邦笑了笑，道，“真腥。”但邱刚敖回头看着他，道，“真香。”

张崇邦跟着他往里走，到处看着，道，“现在卖生禽的不多了吧。”

“有的。”邱刚敖道，“我之前都是来这里，因为其实……”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直愣愣地看着前面一个摊位。

张崇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个卖猪肉的摊位，大人在柜台前热火朝天地切肉上秤，身后的小孩子没人管，拿了把小刀在切菜玩，好像是不小心把手割破了。他把手放在嘴里舔了一下拿出来，但不一会儿又从伤口里渗出鲜血。

手忽然被拉紧，张崇邦回头看着邱刚敖，他的眼睛正在慢慢变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阿敖。”张崇邦叫了一声，在嘈杂的市场里不算很大的声音，但邱刚敖听到了。他看了看张崇邦的眼睛，又回头看看小孩，眉头皱起来，渐渐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两只手抓着张崇邦，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张崇邦拍了拍他的后背，拉着他快步离开猪肉摊。

他们拐了好几个弯，几乎要走到出口了，也没看到有活鸡售卖的摊位。没办法，他们只好挨个找卖鸡的摊位问，结果老板一个劲说哎呀现在有规定，生禽真是不能卖，又拐弯抹角的打听张崇邦是做什么的，张崇邦说是健身教练，老板这才松了口气道，哎呀，看你这样子，还以为是市场监管局的，你等着啊。说着就带他们从侧门出来，走了条路，来到一个农家院。

一走近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无数鸡叫。现在正是六点多，地平线上刚刚日出，空气里隐隐约约传出点生禽特有的臭味。老板跟他们问好数量，就进去拿货了，让他们在这等。

邱刚敖看着地面发了会儿呆，又想到什么，就拽了拽张崇邦，笑着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也以为你是警察。”

张崇邦也笑了，道，“那你还蹲在那，死皮赖脸的不走，也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你现在没抓？”邱刚敖道，“我现在可是被你圈在家里，没地方去。”

张崇邦顿了顿道，“你如果想走，随时可以走的。”他这话说的随便，但是邱刚敖听着突然心里烦了，他道，“我当然想走就走了，在你这里又不能要饭又不能咬人，每天就喝点生肉凑合。”

张崇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这不是你自愿的吗？”

邱刚敖愣住了，这确实是他自愿的，他想着张崇邦会不同意，所以才一直忍着。可是为什么呢。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就看到老板提着一只鸡出来了，还有个纸箱，他道，“一只哈，再送你们个箱子，自己家养的，绝对干净。”

张崇邦道了谢又付了钱，抱着箱子就走，走了两步看邱刚敖没跟上，就回头笑着道，“走啊，回去吃饭。”

邱刚敖还是没动，张崇邦只好一只手抱着乱叫的鸡，一只手拉着邱刚敖往前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边走边说。

“我知道。”邱刚敖被他拉着往前走，表情依旧愣愣的。因为他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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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11.

事情有第一次当然就会有第二次。自从上次吸了活鸡，邱刚敖食髓知味，觉得自己年轻的冲动又回来了。他现在隔三差五就去买，买得老板都认识他了，刚走到肉摊前，老板就笑着跟他打招呼，道，小兄弟，又来买鸡啊？

嗯。邱刚敖也笑着点点头，跟老板一起往院子里走。

老板问，你们家这鸡吃得够勤啊，不腻吗？

邱刚敖说，不腻，我跟我爸都爱吃。

老板愣了一下，问，你爸？

邱刚敖道，是啊，就是之前跟我一起来那个。

老板回忆了一下，喃喃道，现在的年轻人，生孩子真早啊……

“……所以，就是这样。”邱刚敖笑着把吸得一丁点血都没有的鸡扔进锅里，转头找围裙。

“我说上次去给你买鸡，老板怎么那种眼光看我。”张崇邦站在厨房门口，笑着道，“我女儿才九岁，你都超过一百零九了，好意思么。”

邱刚敖得意地笑了，“那怎么了。再说了，就不说年龄，我是女儿也没问题吧。”

你……张崇邦看了看他裆下，道，“没问题。”

“是吧。”邱刚敖得意地答应着，又问，“你今晚回来吗？我炖个鸡汤？”

张崇邦想了想，“今晚有课，不回来吃饭了。”

哦。邱刚敖一下子松懈下来，他把手里的围裙挂回去，想到什么，又问，“过两天元旦了，你学生不会元旦也去打拳吧？”

张崇邦笑了笑道，“不好说，到时候定了再告诉你。”他走过去亲了亲邱刚敖的额头，穿上外套打个招呼就出门了。

邱刚敖看着他进电梯，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把鸡扔进冰箱就回卧室睡觉了。

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晚上七点，邱刚敖醒了醒神，拿起手机给张崇邦发了条消息。

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估计张崇邦还在健身房挥汗如雨地上课，也不知道对面的学生怎么承受住他的拳头的，反正他是连他的手指也受不了……不过这已经是另一码事了。

想些乱七八糟的也没用，邱刚敖慢吞吞地走去书房，觉得不如在无限的生命里做点有意义的事，比如写点歌。

他打开电脑，又翻出耳机，刚要坐下，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了起来。

邱刚敖低头看了看，竟然是公子，感觉没什么好事。

他接起来又点开免提，对着手机道，“干嘛啊？”

那边公子的声音传出来，背景音吵吵嚷嚷的，公子问，“敖哥！你上次不是找地方要饭吗，后来你去了没？”

邱刚敖顿了顿，还是决定不撒这个谎，他道，“没有。”

不过公子也没深究原因，他问，“那你现在来不来？”

邱刚敖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那边公子又道，“我跟爆珠他们都在这儿呢，就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酒吧，剧院旁边那个。”

邱刚敖坐在椅子上转了半圈，有点犹豫，他拿起手机看了看，七点半，估计张崇邦十点多就回来了，但是如果要去，加上售后，肯定起码吃到半夜。他迟疑地想拒绝，开口道，“我……”

话还没说完，那边公子又叽叽喳喳地叫，“敖哥！你不会不来吧！这真挺好的！”他停了停，又道，“你不会是怕吓到你那个人类室友吧！你是不是……”

“去，去。”邱刚敖立刻说，“你等着，我过去。”

他把电话挂了，又把电脑合起来，定了定神，给张崇邦发消息。该怎么说呢，我今晚不回来了？

算了，还是先不说。

他发了一句，你在上课呀？就穿好风衣出门了。

邱刚敖打了个车直接到剧院。这地方是老城区了，规划得不太好，四周乱七八糟种了点树，倒还挺干净。他沿着剧院外墙的深蓝色玻璃和红色砖，走了两步绕到后门的空地，一个三角形的玻璃棚立在地上。

走上台阶，掀开厚重的帘子，再推开玻璃门，能清晰地听到楼下传来吵嚷的音乐声和叫声。

他顺着楼梯走下去，果然是个迪厅，装修挺旧的，看起来很有年头了。大冬天的，一堆穿得很少的人类挤在一起随着音乐摇动，空气里劣质香水的味道混合着烟味，仔细闻还能闻到透过皮肤传来的隐约的人血味，确实能激起食欲。

有点意思。邱刚敖笑了笑，避开人群朝着卡座走过去，没走几步就看到公子咧着嘴朝他招手。

邱刚敖走过去，发现爆珠他们竟然也都在，按理说之前他们应该都在老家的，但老家并不在这座城。

他有点吃惊，问，“你们怎么都在这？”

爆珠喝了口酒，指着公子道，“你问他。”

公子拿了个杯子放到邱刚敖面前，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到他脸上的红晕，他咧着嘴笑道，“在下不才，在这儿捡到个人类女朋友，就喊着大家来庆祝庆祝，搓一顿。”

“啊？”邱刚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手撑在桌子上，道，“就你？你这么纯的种，连血循环都没有，硬都硬不起来，人家女生要你？”这话虽然像骂他，但确实是事实——公子爸妈都是吸血鬼，纯的，皮肤是白，但也天生没有血循环，自然难勃起。

他喝了口酒，又道，“你这捡的是男朋友女朋友啊，不会是给人家用后面吧？”说完邱刚敖就后悔了，怎么像在说自己，不过阿华他们听了就对着公子一阵哄笑，倒也没人问起他。

“什么呀！”公子抬头反驳道，“女的！可漂亮了！再说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再纯也能伪装一下人类好吧！”他想了想，又得意地说，“不过确实啊，我初步判断，我对象是屈服于我的人格魅力。”

“还人格魅力呢。”阿荃抽着烟道，“我看你是把建国前那点积蓄全砸人家身上了。上次你群里发那块表，是不是？”

爆珠也笑了声，道，“就是，你要是有人格魅力，就快去那边捡一个。”他指了指舞池里攒动的人群，道，“赶紧开饭了。”

公子看着他们，说了句，你们等着。就转身走向舞池。

公子走了，他们坐在那里闲聊什么种族冲突一类的老一套话题，邱刚敖对这些不感兴趣，又低下头看手机。

张崇邦还是没回。他没劲地喝着酒，看着舞池里的人群，又开始思考之前那个问题。

人类在这种脏兮兮的地方，寻找自己的同类，他们摇晃着，叫着笑着，一夜激情，认真地爱上，再建立可能连几十年也维持不了的契约关系。

可他呢，他算什么，他住在随手捡的人类家里，人类把他当好养活的飞ji杯，他也把人类当个好用的按摩棒。仅此而已，却要他忍受着渴求人血的欲望，靠生肉和活鸡凑合。

但他竟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安稳，平静，像要过完一生。

明明人类终究会死，明明自己是永生的，是自由的，他可以想走就走，想吸人血就吸人血。

所以到底为什么。

这时候爆珠叫了他一声，问，“敖哥，听说你最近跟人类住在一起啊？”

邱刚敖愣了一下，回头看着他道，“是啊。”

爆珠喝了口酒，又问，“那你出柜没？”他们觉得人类的词好用，也借来指代公开身份这件事，只不过这个身份是种族身份。

邱刚敖道，“出了。”各种意义上，确实是出了。

爆珠问，“那他给你吸？”一旁的阿华听着，赞许地点点头，感叹道，“真不错啊，稳定食宿，敖哥还是牛。”

邱刚敖抿了抿嘴，道，“没有，没吸。”说完他低头看着手机界面，张崇邦还是没回。

对面两个人听到回答都愣了下。爆珠看着他，道，“哦，那挺可惜的。”

邱刚敖没再回话，他手机按在键盘上，想着该怎么跟张崇邦说今晚不回去了——要么就直接不说，但张崇邦说不定会打电话问他，大家聚餐的时候人类来个电话还挺尴尬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明明是难得的开荤，他心里其实也没那么激动，真奇怪。

邱刚敖手在屏幕上按着，先打了今晚不回去了，跟朋友在外面。想了想，又把跟朋友那句删掉，但迟迟点不下发送键。

这时候阿荃刷着抖音头也不抬地道，“我怎么觉得敖哥今天心不在焉的。”

“没……”邱刚敖又想拿那个狼人梦来搪塞，但手机振动了两下，他低下头，是张崇邦的消息。

张崇邦说，“在上课。”

下面还有一条，“你在家乖乖的。”

邱刚敖盯着这两个乖字，不知为何心里五味杂陈，有点堵得慌。他心一横站起来，道，“算了，我今天不搞了。”

一时之间另外三个人都抬头看他，邱刚敖也有点心虚，刚要解释，这时候公子回来了，他身后还带了三个女生，都浓妆艳抹的，看着二十来岁的样子。

公子看他站起来，奇怪地道，“敖哥，你要走了？不吸……习惯这么吵吗？”

转得太生硬了。邱刚敖忍着没笑出来，道，“前两天做噩梦了，你懂吧。”他指了指脑袋，“头疼。今天算了。”

“噢！”公子恍然大悟，道，“那敖哥慢走啊！下回再说。”身后三个女生打量着邱刚敖，挺直白地惋惜道，“这个帅哥要走啦，真可惜。”

邱刚敖跟他们挥挥手，又转头看了一眼这三个女生，身材丰腴，肤色健康，估计受的住四个人，这么年轻，血应该也香。不过这都跟他没关系了。

公子边坐下还边感叹，敖哥那个梦啊，真是不得了，天天头疼，这么好的日子也错过。说完搂了搂身边的女生，又喝了口酒。

爆珠盯着邱刚敖上楼的背影，道，他最好真的只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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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大概就是两天一更啦，非常感谢还耐心在追的各位，跪谢了555

12.

邱刚敖走上楼梯掀起帘子，推开玻璃门，一阵寒风吹来，吵闹声和烟味都被吹散了点，他也清醒了些。

打开手机看了看，已经快十点了，不知道张崇邦是不是要下班了，现在过去搞不好能刚好碰到他回家。

他回忆着上次的路，从剧场后门沿着走过两条街，又拐进一条灯火通明的路，再走几百米就到了。

他抬头看着招牌，确实就是那天那家店，大厅依旧是暖黄色的光，里面隐隐传来点人声，都十点多了竟然还挺热闹的。

邱刚敖推开门走进去，又看到上次那个漂亮前台。前台也认出了他，她边笑着边走过来，道，“帅哥，你又来了呀，是要报课吗？”

“我……”邱刚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装一下，他指着张崇邦的照片，问，“这个教练现在在吗？”

前台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道，“邦主在的呀，不过在上课，你想跟他面谈的话，我可以去……”

“不用了。”邱刚敖打断道，“在上课就算了，我能不能自己进去参观一下？”

前台想了想，也许觉得他只是不喜欢被人打扰，于是笑着道，“可以呀，您可以转转。我们这里都是格斗，一楼有泳池，二楼有健身器材，咏春教室在三楼，您都可以看看的。”

好。邱刚敖笑着点点头，自己走进去。

这间拳馆挺大的，装修也很前卫，看来走的就是现代格斗路线，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有咏春这个项目，也是挺奇怪的。他到处看着，四周都是健身的客人，强烈的汗味带着人类鲜血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但他闭上眼睛，意外的没什么感觉。也许是最近鸡血喝得勤。总之不对人类产生欲望是好事，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找到张崇邦。

他走到泳池边看了一圈，又在每个教室门口转了转，没发现张崇邦的影子，准备去楼上看看。

就在邱刚敖要抬腿上二楼的时候，听到楼梯口的更衣室里传出说话声，是男声，但说话像夹着嗓子，听得人难受。那个男声问，“教练，你的肌肉是怎么练的啊。”

他心下一动，推门走进更衣室。屋里挺大，四周墙上都是密码柜，中间放了一排长椅。说话声是从里面传来的，他隔着柜子，看到张崇邦背对着他，衣服已经换好了，看来是下课了。

张崇邦正对着里面，温和地道，“多锻炼就有了，这个也没什么捷径。”

找到了。邱刚敖笑了笑，继续偷偷看着。但接下来的场景让他笑不出来了，两个男学员伸手捏着张崇邦的胳膊和胸，一边捏一边感叹，天哪，教练你太厉害了呀，这么结实。

这怎么看都不对劲了。但张崇邦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他还是教育他们道，你们不要急于求成，锻炼这种东西是长期的，持之以恒的。

对面两个人随便答应着，从胸口摸到腹肌，又问，教练，元旦你有空吗？

张崇邦问，什么事？你们要上课？

也没有啦……戴眼镜的学员扭捏了一下，小声道，就想元旦请你吃个饭嘛，你也知道，我们……

他还没说完，眼前已经多了一个人，邱刚敖看着他，道，“他元旦没空。”

张崇邦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又笑了，问，“你怎么来了？”说完又转头介绍，“这是我……”

“我是他儿子。”邱刚敖盯着他们道，“元旦我爸要跟我在家里练拳，没空上课。”

对面两个学生惊讶地张着嘴，手也放了下来，过了几秒，有络腮胡的那个看着张崇邦，问，“教练……真的？”

张崇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道，“元旦后再上课吧，到时候再联系，我先走了。”说完跟两个人挥手打招呼，但邱刚敖已经拽着他出门了。走出更衣室的时候还听到里面两个人嘀咕，拽什么拽，还戴个红色美瞳。

邱刚敖愣了愣，看着张崇邦眨眨眼睛，问，“我眼睛红了吗？”

张崇邦认真地看了看，道，“刚刚有点，现在好了。”

哦。邱刚敖应了一声，继续跟他往外走，人太多，也不方便牵手，经过健身区，一路还好多人跟张崇邦打招呼，张崇邦一一回应了，又笑着问他，“你怎么来了？”

“也没怎么。”邱刚敖埋头走路，顿了顿，又道，“在家睡觉来着，醒了就想见你。”果然，准备跟同类出去吃你同类，这种话还是说不出口。

嗯。张崇邦点点头，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说，等一下，我去办公室拿外套，说罢就进了一间小门，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穿好大衣也戴好围巾。“走吧。”张崇邦笑着拍了拍他。邱刚敖顿了顿，还是没去拉他的手。

他们走到门口，还把前台吓了一跳，她笑着说，原来你们认识呀。这次邱刚敖没再装什么儿子之类的，只是笑着和张崇邦一起跟她说了再见。

刚走出拳馆的门，邱刚敖就皱着眉道，“你那两个学生怎么回事啊，怎么那么……”他想了想，又没继续说。

张崇邦笑着道，“他们就是小孩，太急于求成了。”

“你不要看谁都是小孩。”邱刚敖看了他一眼，又道，“不是这个问题，他们怎么……”他顿了顿，说，“怎么动手动脚的。”

张崇邦道，“都是男人，还好。”其实这话是实话，健身房里几个人互相比比肌肉，偶尔上手也是常有的事。

但邱刚敖反驳道，“男人怎么了？那我们还……”他没说下去，反倒是张崇邦拉着他的手，笑着问他，“你又是男人了？”他们走在路灯下，冷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刮在脸上。掌心里的温度传来，也许因为他是低体温种族，觉得冬夜似乎也没那么冷。

邱刚敖低下头走着，慢吞吞道，“……反正，就觉得不对劲。”

“知道了。”张崇邦听到他没头没尾的回答，反倒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跟他十指相扣。

他们慢慢地在夜里并肩走着，从熙熙攘攘的街又拐进小路，张崇邦指着街边的路灯道，“我当时就是在那儿捡到你的。”

邱刚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笑了出来，他道，“那天我刚睡醒，在附近村里吸了个人，又没地方住，到处乱跑，跑到这来。”他说完小心地抬头看着张崇邦的反应，但张崇邦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们沉默着走了一段，快到家的时候，邱刚敖突然道，“那我们元旦一起过吧，你不要排课了。”

“好啊。”张崇邦笑着答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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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要说过，其实也没什么好过，氛围不像过年那么浓，而且他们两个人，一个工作时间自由，一个压根不工作，对放的三天假也没什么感触。

大概唯一有年味的就是鸡血变成猪血了，邱刚敖捧着玻璃杯想。

“你这到底是哪儿弄来的？”邱刚敖边看电视边喝完最后一口血，转头问张崇邦。

张崇邦从洗碗机里把碗拿出来，分门别类摆在碗柜里，边摘围裙边道，“有个学员家里开屠宰场的，我说我女儿喜欢吃猪血，问他能不能给点儿，我们自己做。”他走过来坐在邱刚敖旁边，又说，“现在市场上猪血都是合成的，我这么说他也懂什么意思。”

哦。邱刚敖点点头，笑着舔舔嘴，道，“谢谢爸爸。”

“对了。”张崇邦道，“你下次不要把磨砂杯放到洗碗机里。”

邱刚敖问，“怎么了？”

张崇邦道，“还问怎么了，磨砂都洗成光面的了。”他说完指了指邱刚敖手里的杯子，杯面很光滑，谁也想不到这以前竟然是个磨砂的。

邱刚敖听到就笑了出来，他抱着张崇邦的脖子道，“我说怎么感觉家里磨砂杯子越用越少。”说完又拖着长音撒娇，“你干嘛跟女儿计较这些啊，我哪知道。”

张崇邦搂着他的腰，又看了看他手上戴的儿童手表，说，“你还挺享受当这个女儿的。”他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有个问题。”

邱刚敖抬头看他，用眼神示意他，你说。

张崇邦沉默了会儿，看着他身下，又看了看他，道，“你们有没有生理期啊？”

邱刚敖也沉默了，他道，“你猜我身体里有没有血？”

张崇邦表情复杂，道，“呃，抱歉？”

“好吧，其实是有的。”邱刚敖松开了他，道，“只不过我们血液循环弱。不过也不能说是循环，其实就是为了装成人类进化出的，呃，伪装？”

“嗯，好像听你提过。”张崇邦道，说完又问，“那你们有心跳吗？”

当然有，见你的时候跳得特别快。但邱刚敖没说出来，他惊讶地看着张崇邦道，“平常在床上贴那么紧，你没听到过？”

张崇邦想了想，道，“平常在床上，我的脸一般贴的是……”

“好了，知道了。”邱刚敖打断他，坐直身子，道，“有心跳的，要不你来听听。”

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张崇邦也坐直了，他俯下身搂着邱刚敖，两只手在背后紧紧抱住他，耳朵贴在他左胸前，认真地听了起来。邱刚敖低下头，毛茸茸的脑袋就在他怀抱里，身后的胳膊也有力地圈住他的腰，人类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棉布传到他胸口。

这下心跳肯定听得很清楚，他想。

张崇邦认真听了半天，感叹道，“确实有。”他抬起头笑了笑，看着邱刚敖道，“不过这样好像那什么啊。”

“那什么？”邱刚敖疑惑地看着他。

“像在听胎心音。”张崇邦说完又低头贴紧他，“胎儿还挺健康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邱刚敖嘟囔了句，也伸手抱着他。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确实很舒服，客厅又只开了落地灯，光线也柔和温暖。邱刚敖抱着他，皮肤紧紧贴在一起，人类特有的血的味道和肌肉鲜明的重量一起压过来，意外地身下也没什么反应，嘴巴里更没什么反应。他想起之前在浴缸里跟张崇邦说过的话，觉得自己的认知该更新了，或许人类跟吸血鬼也不止是性欲和食欲。

他们无声地抱着，听到电视里传出倒计时的声音，主持人说亲爱的观众们，让我们一起倒数，迎来新的一年。60，59，58。原来再过一分钟就是新的一年了。一分钟过后，人类离既定的终点就又近一步。

张崇邦抬起头来，手还是搂着他，他问，“新的一年还住在这里？”

邱刚敖看着他道，“你要赶我走吗？”

“不会。”张崇邦笑着说，“想住多久住多久。”

这还差不多。邱刚敖嘀咕了一句，张嘴吻住他，他们温柔吻过彼此的牙龈和齿序，跟对方的舌尖纠缠不清，在他的尖牙被刺激得立起倒钩的时候，电视上的倒计时终于数到了零，于是里面响起一片欢呼声和音乐声。

张崇邦跟他分开，笑着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身下，问，“来吗？”

邱刚敖的手覆上去，接着就脸红了。他瞪了张崇邦一眼，道，“亏我刚刚还想着……”他说了一半，没再继续说。

“想着什么？”张崇邦笑着道，“不是你说元旦要跟你爸练拳的。”

邱刚敖想起前几天拳馆里的事，也笑出来，道，“那这种拳你可不要跟别的学生练。”

“知道。”张崇邦边答应边把手伸到他衣服里，邱刚敖在家里依旧不穿裤子，他从宽大的T恤里一路往上摸着，又把头埋到他脖颈里。

“你干嘛。”邱刚敖笑了，道，“你要吸我的血啊？”

“那我是没这个嗜好。”张崇邦笑着扶住邱刚敖的腰。小心地让他躺在沙发上，俯视着他，道，“不过可以吸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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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真的太太太忙了，基本发完文就关lofter了，评论可能回复得不怎么及时，真的抱歉T T……感谢能看下去的每位好心人。

预警：

原作背景流水账甜饼，无蓝可盈无阿晴。Wland.110297。

主要是馋那张更衣室剧照了，懂的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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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跟邱刚敖这个人在一起久了，总会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意外。

他皮肤光洁，穿戴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睛又大又亮，看似一个警校优等生。但接触多了就会发现，邱刚敖其实是个敏感细腻又有点电波的人。

比如他其实挑剔又洁癖，比如他其实总一意孤行地坚持些有的没的，还比如——

比如现在。

张崇邦看着在他身下耸动的邱刚敖。头发上的雨水滴下来，划过他的鼻尖，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02.

他们抓好贼，移交给同事，同事问要不要坐车一起回去。

邱刚敖看了看车里，人满为患，他说算了，我跟邦主走回去得了。张崇邦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警车绝尘而去，邱刚敖站在烈日下，回头看着张崇邦，笑得很得意。

“你笑什么？”张崇邦也笑着看他，“抓个贼罢了，这么得意。”

“没有。”邱刚敖手插在口袋里，凑近了看他，又小声说。

邦主。

要不我们私奔吧。

下一秒张崇邦手里的手机就被邱刚敖夺走，而他还被对方近在咫尺的微热鼻息包裹着，没做出任何反应。

阿敖！张崇邦大声喊着他，但被喊的人已经穿过人流跑出了很远，像是要永远逃离这片人声鼎沸的俗世。

他低头笑了笑，也跑起来追上他。

03.

他看着眼前的身影奔出街区，穿过人潮，在车流里向他挥手，又转身跑向更远的地方。

但张崇邦的身体素质更不是盖的，他追着漂亮后辈跑了一会儿，很快在一片河堤上抓到了他。

河堤上铺满青草，在夕阳的微风里被吹得轻摇，风很温柔，光也正好。他抱着邱刚敖，跟他一起翻滚在草坪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邱刚敖被他压在身下，手里还死死抓着他的手机，咧开嘴喊道，“邦主，这么急，手机里有什么，给我看看啊。”

“没什么。”张崇邦道，“快给我。”

邱刚敖当然是不会给他的，他势在必得地笑了笑，两条腿夹了一下张崇邦的腰。张崇邦一愣，身上的力气松开，就被邱刚敖抓起手指解了指纹锁。

密码解开，邱刚敖立刻举起来看，但主界面壁纸竟然是他们两个的照片——是张崇邦过生日的时候照的，那天邱刚敖下了血本，请整个局里的人喝糖水，张崇邦说阿敖万岁！其他人也跟着喊阿敖万岁！邱刚敖说生日快乐，然后紧紧抱着寿星不撒手。张崇邦用彩色的塑料刀切蛋糕，开玩笑说自己二十八岁，还许愿要香港再和平些，邱刚敖在旁边笑着看他，又觉得这个小小心愿竟跟他心里的四个字不谋而合。最后相机对准他们，于是两个人面对镜头搂着彼此，一个笑得坦然，一个笑得紧张。

邱刚敖看着照片，愣了半天又抬头看身上的人，而身上的人也低头看他。他脸上都是细碎的草叶，眼镜滚落在一旁，被青草包裹住，只露出一条黑框。

张崇邦笑了笑，从他手里拿回手机，又耐心地帮他把脸上的草叶摘掉，一根，两根，每根都拿掉，再帮他戴好眼镜，整理好头发，于是一个漂亮整洁的明日之星又重新在他身下出现。

明日之星脸有点红，他躲开前辈带着青草味儿的双手，从他身下爬起来，顾左右而言他道，“你确实跑得快。”

“是你缺乏锻炼。”张崇邦笑着说，“回去吗？”

当然不回去。邱刚敖嘀咕了一句，沿着河堤慢慢走，张崇邦也追上他，跟他并肩。四周没有其他人，只有提前溜出来的月亮偷偷跟着他们。

天色渐渐暗下来，河对岸是条灯火通明的小吃街，这时候已经热闹起来了，人头攒动，招牌鲜艳。

邱刚敖指着对面的霓虹灯，笑着道，“我们过去看看啊。”

“又要吃垃圾食品。”张崇邦笑着看他，“还不如回去给你冲杯咖啡。”

“你现在给我冲杯咖啡，晚上我睡不着啊。”邱刚敖道。他拉拉张崇邦，坚定地要走去对面。

刚出世就要入世的小崽子。张崇邦笑了笑，默默跟上他。

04.

但天终究是不遂人愿的。走到一半天上突降暴雨，温柔的夕阳转瞬即逝，夜幕带着狂风骤雨降临，把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张崇邦跑到屋檐下，又赶紧把邱刚敖也拽进来。两个人看着彼此，都笑出声。

邱刚敖道，“邦主，你真的好像个落汤鸡。”

张崇邦说，“谢谢，你也是。”

邱刚敖隔着雨帘看街上，对面是所中学的后门，大门是铁的，锈迹斑斑，底下有两道杠，看起来很好爬，一定有学生经常从这里偷偷翻墙出来玩。

想着想着就笑了。张崇邦回头看着他，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邱刚敖抬下巴示意，道，“就是想到学生时代。”

哦。张崇邦点点头，笑着说，“你学生时代是很风光。”他想了想又道，“我那天去之前就听说这届有个英俊学弟，天天收情书到手软。”

“前辈真客气。”邱刚敖笑着跟他站近了，又道，“那你亲眼看了，感觉怎么样？”

张崇邦微笑着从头到脚打量他，说，“感觉挺好，就是不像当警察的。”

那倒是。邱刚敖手插在口袋里低下头，小声道，“那天去的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真的当警察。”

“那香港警界该感谢我。”张崇邦道，“不然他们就少了位明日之星。”

他说完看着雨里，邱刚敖也看着雨里，身边人的气息在雨中也清晰地扑进鼻腔，他们都不清楚自己的心跳声有没有被对方听到——气氛尴尬，或者说气氛正好。

总之邱刚敖先开口了，他打量着张崇邦，有点阴阳怪气地笑着道，“邦主，身材真好。”不是什么聪明的开场白，因为这是个事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但眼下张崇邦的警服被淋湿，透过薄薄的布料能看到他肌肉健康的小麦色，胳膊上的肱二头肌呼之欲出，轮廓鲜明，确实格外好看。

张崇邦也难得脸红了一下，他顿了顿，看着邱刚敖，“你也不差。”

这倒是实话，邱刚敖身上也淋湿了，雨水顺着下巴滴到锁骨上，又滑进衣领里，再往下是薄薄的腹肌，紧紧贴着警服。

于是这下变成邱刚敖脸红了，他们两个又转头看着雨里，一切回到一开始的样子。气氛尴尬，或者说，气氛正好。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但夏日的雨也并不冷，反而舒适得让人生出些困意和贪欲。

意外的雨天当然也更容易有再生出意外的机会。邱刚敖望着雨里，突然道，“邦主，你肯定猜不到我现在在想什么。”

张崇邦回头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

邱刚敖也回过头，目光灼灼，“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张崇邦抿了抿嘴，低下头没有说话。

“那这样吧。”邱刚敖笑了出来，他伸出手，指着眼前的滂沱大雨，“我们现在跑回警局，你跑得比我快，我就告诉你。”

05.

结局当然没有悬念。

邱刚敖气喘吁吁跑回去的时候张崇邦早就在门口等着他。警局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外面从倾盆大雨变成雷电交加，大家早就锁门下班，还好张崇邦带着钥匙。

他们冒着寒风关上大门，去更衣室换衣服。

邱刚敖在身后跟着他，雨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他刻意地踩着张崇邦湿漉漉的脚印，一步接一步，走进去把更衣室的门也关好。

门被关闭的瞬间那种氛围又回来了，窗外的哗哗雨声挡不住门里砰砰的心跳——其实根本没人去办公桌里拿密码柜钥匙，因为也没人真的要换衣服。

邱刚敖站在长椅前背对张崇邦，道，“刚刚你跑赢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他转过头，对上一双同样目光热烈的眼睛。

06.

删减在Wland.110297 或者点这里。

张崇邦皱着眉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被雨淋得半湿的纸巾帮他擦着，又说，“对不起啊。”

“意外嘛，没事的。”邱刚敖微微仰起脸，享受着张崇邦给他清洁的感觉。

张崇邦还是很抱歉的表情，从额头擦到鼻尖，从脸颊擦到嘴角，一个焕然一新的漂亮后辈又在他身下出现。

漂亮后辈得意地看着他，道，“下次吧，下次注意就行了。”

张崇邦笑着拿起眼镜帮他戴上，也道，“好，那下次再注意。”

07.

但下次暴雨里的意外，再没有像这样的情欲翻涌，更不会有心爱之人的一句对不起。

END.

-

ps.我真的不写BE，不信看彩蛋

（不是要骗礼物，只是觉得这样结尾比较带感…如果实在没有粮票送的话，可以评论要彩蛋，我私发给你

11.

点映票是夜场，邱刚敖提早去了十分钟，没想到张崇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到这么早？”邱刚敖诧异地看他。

“我平常不迟到，那次是真有事。”张崇邦不好意思地笑笑。邱刚敖知道他说的是第一次见面时他迟到的事，张崇邦也许以为自己觉得他是个爱迟到的人？他笑着打开手机取票码，道，“我不是那意思。”

绿灯扫过，机器吐出两张连号的票，邱刚敖拿起来，又撕一半给他。“走吧。”他道。

“吃什么吗？我去买。”张崇邦问他。

邱刚敖抬头看看，其实没什么想吃的，但是他指着一个套餐道，这个吧。

张崇邦就走过去买，不一会儿端着一杯超大可乐和一桶爆米花回来。邱刚敖点的是情侣套餐，一个杯子里两根吸管，两个人头靠头喝。

“你没洁癖吧？”邱刚敖看着杯子道。

张崇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该吃过的都吃过了，这时候还洁癖？”

也对。邱刚敖想，他们是炮友来着。刚刚太像真正的情侣和朋友，他险些忘了。

他们在门口转悠，等着电影开场。门口放了一排夹娃娃机，给观众消磨时间。这不是什么大商圈电影院，机器里的娃娃显得有点劣质，但碍不住旁边一堆小姑娘围在一起跃跃欲试。

“要吗？”张崇邦看着他问，“给你夹一个。”

邱刚敖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想了半天措辞，道，“这种娃娃机都骗人的，夹子很松，勾不住。”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上次去宜家也买了不少，床上都快放不下了。”

哦。张崇邦点点头，又小声说，我以为你想要。

又不是小孩了。邱刚敖看着娃娃机里两个人的倒影，心跳有点快，但他只是转过头笑了笑，无所谓地道。

检票了，他们走到位置上坐好。场不大，但是人挺多。明明是动作片，但观众意外的大部分都是年轻小姑娘，兴许是粉丝吧，邱刚敖想。

他吃了粒爆米花，又用嘴去够吸管，喝了两口感觉不对劲，拿手摇了摇杯子，无事发生。

怎么不加冰？邱刚敖问他。

你不是胃不好，算了。张崇邦道。

哦。邱刚敖点点头。但又想不起在哪说过这话。

灯暗下来，电影开场了。前面的影视公司logo非常冗长，邱刚敖抓了把爆米花在塞进嘴里，又觉得手有点脏，到处找纸，一转头张崇邦的纸巾已经递过来了。

影院的扶手拉不上去，也不是情侣座，所以他只能往张崇邦那边蹭了蹭，把手肘搭在扶手上，半靠不靠的挨着张崇邦。

电影终于真的开场了。一段雨夜蒙太奇之后是男主跟老婆的甜蜜镜头，接着就是男主被邀请去酒局，但是酒局是为了贿赂他。

啪，男主拍下二百块在桌子上扬长而去。邱刚敖回头看看张崇邦，问，要是你你怎么办。

张崇邦道，我会给他三百，因为还坐了会儿他们的椅子。

噗。邱刚敖不小心笑出了声，旁边的女生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立马闭嘴，又忍不住拉着张崇邦的胳膊，小声说，真像你。

接着反派出场，把警察杀的一个不剩。邱刚敖感叹一句好帅。张崇邦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么认真干嘛，邱刚敖想。

之后是主角跟反派过去的回忆，邱刚敖抓着张崇邦的胳膊，跟他头挨着头喝可乐。看着屏幕闪回到开头的雨夜，反派他们为了破案，把犯人失手打死。邱刚敖张着嘴，戳了戳张崇邦，问，你们也这样？

张崇邦笑着说，怎么可能，有执法记录仪的，还想不想干了。再说现在天网那么发达，找人何必揪着一个嫌疑人不放。

哦。邱刚敖点点头。

旁边的人咳嗽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俩一直在拉拉扯扯地讲话，邱刚敖拿手肘去碰张崇邦，用食指比了一个“嘘”，张崇邦就对他笑笑，一只手伸过来搂着他。爆米花放在邱刚敖的大腿上。他抓了两个，塞进邱刚敖嘴里。邱刚敖顺着舔了舔他的手。

但爆米花也堵不住邱刚敖的嘴，看到庭审那里，邱刚敖还是坐不住了。法庭上，男主犹豫着，邱刚敖知道他是想说明反派打囚犯的正义性的，为反派说话。可是为什么要说那个有，只要说一句话就能改变结局，那为什么不呢。

他皱着眉，不解的回头看张崇邦，张崇邦也回头看他，但眼里是坦然的理所应当。

算了。邱刚敖转过头，没再说话。

再之后就是男主和反派在审讯室的对手戏，反派愤怒的对男主吼着，你帮一个贼，都不帮你兄弟。男主问他，你杀了人，不用坐牢吗。

可是如果法庭上不承认，后面又哪来的杀人，哪来的坐牢。邱刚敖想。他又抬头看张崇邦，忍不住小声说，男主怎么这样啊。但是张崇邦看着他摇摇头。

哦，也是，张崇邦也是男主那种人。天知地知子知我知，他不会撒谎。

浪漫的理想主义者，那么理所应当的伤害别人时也是一样的理想浪漫吗。他突然有点自讨没趣，从张崇邦怀里钻出来，又把爆米花放到他大腿上。

张崇邦回头看他，他只说，累了。张崇邦点点头，没说什么。

后面是男主要救太太，却怎么也不放弃绑着炸弹的人。邱刚敖想，真单纯，谁都不能死，但是也不能通融。

他又想到自己爱上张崇邦的瞬间，也是因为一样的刚正，一样的不妥协，但人无完人，正义换来的也不会都是好结果，生活里哪来那么多一加一等于二的理所应当。

就这样一直沉默地看到最后，结局的打斗非常紧张，小刀对警棍打得有来有回，邱刚敖看得口干舌燥，他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用嘴去够吸管，结果够到张崇邦拿着吸管的手指。

张崇邦笑了笑，抬手摸他的头发，但邱刚敖没什么回应。

屏幕上两个人倒在地上，浑身是伤，相顾无言。然后所有影视剧里永远来的最晚的支援举着枪进来，狙击枪的红点贯穿了反派。

我觉得如果这里没人进来，男主会抱抱他的。张崇邦道。

有吗，我看男主挺绝情的。邱刚敖道。

也不是吧。张崇邦笑了笑说。你看，他也挺心疼的。

是吗。邱刚敖继续看着屏幕，反派站在钢琴上，说你我互换，命运会不会不同，但回答他的是男主的背影。

“当然不会。”邱刚敖接话道，“男主这种正派老好人，再怎么也不会把人打死。”

张崇邦点点头，又说万一真打死了，反派也会给他做伪证？

片尾曲响起，灯亮起来。观众纷纷站起来离场。邱刚敖看着他，突然笑了，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我是说假如你是男主，打死人了，反派给你做伪证。

我会承认。张崇邦犹豫了一会儿，道，我会说确实是我失手打死人，我愿意坐牢。

邱刚敖顿了顿，说果然。

他们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只能从后门走。电梯停了，他们徒步下楼，楼道里都是跟他们同一场的观众，吵吵嚷嚷地在讨论剧情。

其实过程正义也很重要。张崇邦突然说，打死人就要坐牢的，何况开头杀了那么多警察。

邱刚敖知道他在解释摇头的意义，反问道，他只要说一句没有，没看到，又怎么样。人救到了，还管这个？

救到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打，越界不用还吗。张崇邦说完，停下看了看邱刚敖的表情，又道，其实本来就不可能只因为证人的证词定罪，凡事要讲证据，剧本有问题。

他摆摆手，似乎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但邱刚敖皱眉看他，道，不是说剧本问题，就那种情况下，说句没有很难吗？

张崇邦望着他，迟迟没说话，但眼神里还是那样的理所应当，好像在说杀人就该坐牢，不然呢？

可是本来不用坐牢的，何况是为了救人。邱刚敖顿了顿又道，反派就是自以为能得到男主的偏爱，事实是他没有。

对谁都不会有的。张崇邦道，谁越了界，都不会得到这种偏爱。

他就没感情吗？邱刚敖问。

有啊。张崇邦道。男主的心就只容得下一点点私情，已经都给反派了。他的四年也是他的四年，他做梦都梦到啊。

邱刚敖没有接话，而是问他，那你呢，你有私情吗？

什么？张崇邦抬头看他。他们走在逃生通道里，听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

如果是我，你会说有吗？邱刚敖看着他又问。

张崇邦想了想道，你不会把人打死……邱刚敖打断他，没有会不会，你就说如果是我，你会说有吗？

嗯。会吧。张崇邦低下头回答他，又补充道，但其实现实里不会有这种问题，尸检，监控，执法记录仪，什么都可以证明。有时候甚至不怎么需要证人。

但邱刚敖没心情听他说后面的话了，他想，他们这种正派的刚直的无私的人，怎么能要求他有私。

可是不得到私心怎么会满足呢，人都是贪婪的，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当了炮友就会想做情侣，在酒店睡过就会想回家睡。

午夜的温存短暂又美丽，让他深陷在里面，随波逐流地得寸进尺。可梦终究是要醒的。

他爱着张崇邦这种坦诚的刚直不阿，觉得是一种天真的浪漫，是一种知世故又不世故的坚持。

但如果张崇邦也意识到他是个敏感的神经质的患得患失的跟许多人虚假的爱过又分开的坏人，又或者在日后未知的未来里他懵懂地犯下无知的罪行，他也会毫不留情的宣判他有罪么？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还是结果最重要，他想。一直沉溺在梦里当然很美好，但既然梦总是要醒的，不如在日出之前自己醒来。

逃生通道走到头，一推开门就感受到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已经快半夜了。

张崇邦道，先把你送回去，我明天还要值班。他抬手拦了辆车，趁车还在调头，又转过头去给邱刚敖系围巾。

嗯。邱刚敖看着张崇邦近在咫尺的脸，突然道，我们分手吧。

什么？张崇邦的手停住了，抬头看他，像是没听懂。

也不算是分手吧，毕竟也没在一起。邱刚敖转过头笑了笑，鼻子有点酸。他故意低下头不去看他。又道，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太……

什么不行？你说清楚。张崇邦皱着眉看他，嘴里呼出白气。

邱刚敖不敢看他的眼睛，摇摇头又低下头。

太害怕了，他想。与其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他，不如让自己来决定这一天。

阿敖。张崇邦叫他，去拉他的手。

但邱刚敖已经笃定不理他，他把头埋在围巾里，闻着羊绒厚重的味道，躲开了张崇邦。

出租车开过来停住，他要走，张崇邦却紧紧拉住他。

手腕被抓着，覆上来的热量又让邱刚敖眼眶一热，愣在原地。但他用力眨了眨，下定决心地回头对张崇邦道，反正也是要分开的，要不就别在一起浪费时间了。

张崇邦听到这句话有一瞬间的呆滞，手松开了，他马上像逃命一样拉开车门坐上去。

车开起来，邱刚敖又回头看了一眼窗外。

张崇邦隔着玻璃对他说话。他听不清，但又不自觉地去看口型。

“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他看到车窗外的张崇邦这么说。

tbc.

12.

邱刚敖站在张崇邦家门口，心砰砰直跳。

上次结束之后他踌躇了很久，才发微信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很早就喜欢他了。

没收到回复，但是那天晚上关店之前，有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店门口，带着冬日的冷气敲门找他。他推开门，看到对方直勾勾的赤诚眼神和冻的通红的耳朵。

来我家吧，张崇邦道。

现在？邱刚敖回头看了看屋里，客人都走了，只留公子他们在收拾餐桌。他们不知道张崇邦是来干嘛的，都盯着他。

但张崇邦很坦然，他道，不，等你有空的时候，我想跟你都说清楚。他喘了口气又道，我过来只是想当面约时间，在微信上问，语气太难把握。

啊。邱刚敖愣了下说，那明天下午？

张崇邦点点头，给他理了理头发，说局里还有事要回去，晚点把地址发给他，又风尘仆仆的离开。

搞什么……邱刚敖站在门前，隔着玻璃看张崇邦离开。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说这两句话？

“敖哥，你脸好红的。”招志强拖着地说了一句。

“你懂个屁。”爆珠踹他一脚，道，“外面风太大，敖哥冻的。”

-

邱刚敖站门前犹豫了半天，轻轻敲了两下门。

几乎是下一秒门就打开了，张崇邦打开对他点点头，“进来吧。”

他走进门，屋里都是那种味道，张崇邦特有的。邱刚敖吸了吸鼻子，心跳有点快，他想低头换鞋，张崇邦已经蹲下给他把拖鞋摆在脚边了。深棕色短绒的，印着只小黑猫，看起来很新。他看了一眼张崇邦的脚上穿的，同款不同色。

邱刚敖换好鞋，站起来端详房里的装修，暖色调，估计有一百多平，沙发上搭着张崇邦的警服，竟然不是叠好的，原来他在自己家也没那么讲究。电视柜前面摆了一排DVD盒，远看色调很灰，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老武打片。

邱刚敖笑了笑，道，“你这住的，可以啊，挺温馨的。”

“嗯，婚前买的，所以离的时候也没什么纠纷。”张崇邦道。

什么？

邱刚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回头看他。

张崇邦定定地看着他，道，“我离过婚，还有个孩子。”

邱刚敖还是愣着，大脑停止了运转，他看着张崇邦，觉得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像是天书。

“……孩子呢？”他听到自己不由自主的发问。

“在她那里，我见都没见过。”张崇邦道，“她是离婚前才发现，就自己生下来了，也没告诉我。”

邱刚敖怔怔的愣在原地，终于有点回过味来，原来他离过婚，原来他有个孩子，原来他也可以是直的，或者说果然是直的……他乱七八糟地想着，又到处看着，试图在屋里找出女性生活过的痕迹。化妆品，没有，高跟鞋，也没有。到底在哪里。

他打断张崇邦，问，“什么时候的事？离婚。”

“去年十一月。”张崇邦道。

邱刚敖点点头，没什么表情。他走进浴室乱翻，牙具只有一套，浴巾只有一条，柜子里也没有卫生巾。洗面奶，洗发水，都是很简单的男士款。到底在哪里。

张崇邦站在浴室门外看着他，道，“她的东西，没带走的都在次卧了，说先在这里放着，晚点寄给她。结果都没联系，一年多了也一直没寄走。”

邱刚敖听了，面无表情地从浴室退出来，要去次卧。又看到主卧开着门，就走过去在门口扫了一眼。

主卧床头的墙有点痕迹，像是挂过什么，他走过去仔细端详，又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相框，但只是张崇邦自己打拳的照片。他穿着中式的褂子，在打一个木人桩。

“这个，到底是打什么？”邱刚敖指着照片问道。他想起几个月前的晚上，他在路灯下焦急的翻着他的朋友圈，看他打着跟照片上一样的拳。他祈祷他不要迟到，又害怕他不会到。

“咏春。”张崇邦道，“拳馆有比赛，赢了给照的。"

邱刚敖点点头，又看到相框后面立着一张名片，竟然是他店里的，上面还有点轻微的折痕。

他疑惑地看着，问，“这是什么时候拿的？”

“之前，算是你给的。”张崇邦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什么时候给的？邱刚敖没印象了，但这不重要，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推开次卧的门，一股轻微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屋里的摆设很整齐，窗帘也没开，看起来似乎很久没人进来过了。

邱刚敖到处看着，地上放了一张很大的结婚照，新娘很漂亮，看起来温婉大方，很有气质。但他更在意旁边的张崇邦。照片修得有些失真，把他眉间的英气修少了几分，只留下温润。

邱刚敖蹲下用手摸了摸张崇邦的眼睛，手指沾上薄薄一层灰。

结婚照旁边是一个纸箱，箱子上画了个圈，圈里写了一个蓝字，也不知道是姓还是名。

纸箱没封口，他翻开看了看，里面是都是旧书。邱刚敖拿起一本，蓝色封皮的《古典芭蕾教学法》，上面还有笔记，字迹很娟秀。原来是跳舞的，怪不得气质很好。

床头柜也摆着两张小照片，他走过去看，是两个人的合照，还有张在室外，四周都是警局的同事，放着礼炮簇拥他们。排场真大，他想。

邱刚敖吹了吹床头柜的灰尘，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屋里一下变得很亮，把他照得眼睛眯了一下。

张崇邦站在门口，眼睛紧跟着邱刚敖不放。他开口解释，但话说的很慢，不知道是犹豫还是紧张，“刚认识的时候，没准备告诉你，我想着，可能你也不想知道这些。”他低头笑了笑，又道，“后来知道你手机密码，才想着能跟你谈谈了。”

邱刚敖转过身，从窗边走过来，直直地看着他，问，“那上次为什么不说？”

张崇邦也坦诚的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点闪躲，他道，“因为害怕。”

说完，他低下头拉着邱刚敖的手。邱刚敖第一次觉得张崇邦的手很凉，以往他是带着源源不断的热气和温度的，但这次不一样。

邱刚敖。张崇邦道，你会接受一个离过婚又有孩子的老男人吗。

邱刚敖默默地抬起头，张崇邦正坦然又认真的注视着他，似乎想要一个答案。

他看着张崇邦，从眼睛到嘴唇，再从发梢到喉结。

这是他从天而降的英雄，是他酒吧惊喜的奇遇，是他的露水情缘，他的蓄谋已久，他的一见钟情，是他梦里梦过的梦。他没有私情，没有偏爱，没有隐瞒，而他现在站在他面前，等着他的审判。

有还是没有？

过了很久邱刚敖才问，“有孩子，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张崇邦摇摇头道，离婚一年多了，她有一天却突然告诉我，原来我也算是个父亲了……他顿了顿，又道，当时我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惊讶和恐惧，但这种惊讶又让我觉得羞愧。

张崇邦。邱刚敖伸出手，轻轻搭在张崇邦胸口，道，你刚刚问我，我会不会接受一个离了婚还有孩子的老男人。

张崇邦看着他点点头，呼吸很轻。屋里很安静，他们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邱刚敖闭上眼睛笑了笑，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张崇邦诚实地回他，不知道。

邱刚敖睁开眼睛，用手抓着张崇邦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眼前。他鼻腔里都是张崇邦的味道，又把自己鼻腔里热气回扑到他脸上。

“我想跟你做爱。”邱刚敖道，“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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