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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什么东东桑

如果某天
我再也写不了你爱的诗
我该用什么
去记录下你娇羞的矜持

如果某天
我再也拍不了你爱的照
我该用什么
去定格住你迷人的微笑

如果某天
我再也唱不了你爱的歌
我该用什么
去安抚好你受伤的耳朵

如果某天
我再也画不了你爱的画
我该用什么
去勾勒出你梦中的白马

如果某天
我再也做不了你爱的人
我该用什么
去毁灭掉我爱你的初心

我知道，大多数人并不需要宗教来依靠。但凡将生命全然献给宗教的人，他们要么是有先天的因缘，要么就是被巨大的苦难指引而来的。现代人并不需要也并不愿意向一种出离科学的信仰体系妥协，因那负面的宣扬和警示以及教科书里变相的诋毁已经从根本上将那一点点惊异的苗头都扼杀了。

我之前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写下这篇文字，因为宗教似乎总是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我记述心得很可能会被误以为是传教。宗教是我们向来敬而远之的东西，事实上，在我信之前，我也只是将之看做无用的失败者逃避现世的自欺去处；对于宗教稍有的情结，大概也只限于一些神圣的宗教仪式和经书里偶然翻见的几句慧语而已。然而现在我发现我完全错了——人们一点都不理解。如果你们认为我是被宗教“洗脑”了才大放厥词否认无信仰者，我无可否认。不过我要稍稍为自己辩解几分：我的初信并没有摆脱怀疑，而且科学仍然是我行事和思索的准则（佛教算是唯物的，就我初信的浅薄见解，科学之于它有点类似于牛顿经典力学之于相对论）。事实上，我们永远在被洗脑，因为生命力从来就没有长久的纯然绝对的客观。无论是信仰、非信仰、阴谋论、神秘学，对其中任何一种世界观的坚持都是一种执迷不悟。

而我来来回回在信仰的货架前徘徊了几圈，终于在佛教面前停下脚步。因它的圆融，它对终极概念解释的完满，和它那种超越语言的伟大让我不禁伸出双手，伸向它——伸向那不垢不净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唯一实在，即空，即大智慧，即大自在，即困住的我一直想要的一切答案和归宿。

它是我，一个溺水者的救命稻草。

因为初信，而且也是先自己学习，所以请恕我妄用概念。可能我最终也成不了一个正统的佛教徒，将那庞大的体系巨细靡遗地厘清——也许我终究只能略修禅宗，沉溺于冥想。然而，依照圣严法师的“唯识所现”（我正准备对唯识论考据，我发现它具有某种能够将现今对立的意识形态融合的神奇力量），我看到了中国的阎王也就满足了，不求目睹每一个种族的裁决者。有朋友在跟我聊天的时候说我思维跳得太快（有的时候舌头跟不上头脑的速度就容易打结），可能写文章的时候亦如是。我有一种从来不回头看自己写的东西的怪癖，所以如果一个话题未竟就戛然而止，你要相信，它只是在我这里失去了继续阐述的意义而已。

念头太多，真正记述下来的可能百分之一都不到，而且都成了干涸的标本，失去了摒弃文字符号的原始意象的生机。如果你们有心自修佛法，我还是建议你们自己琢磨一种适宜的禅修方式——至少这对于我比持诵读经还有用。佛有八万四千法门，还是择最适于自己的为好。

信了佛教以后，我再也没有和爸妈吵过架，抑郁症也没有犯过，情绪失控的时候变得少之又少。他人也失去了可怕的地狱效应，因我看见了众生脆弱无力的根系和无始无明，嗔恨竟能够霎时化为近似慈悲的情感。然而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最卑微最卑微的初信者，并没有任何资格来夸耀或宣讲什么，因夸耀是五毒贪嗔痴慢疑之一，而至于宣讲，我没有主动为之的能力。我只想真心地记录下一些感触，以这种纯粹个人的行为进行反思和尝试（我有一个狂妄的设想，即将佛经用现代理念重新阐释并形成一门丰足的体系，现在肯定有人在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效果并不显著，或许是末法时代的必然趋势？但我不会认这个命的），并希望能够给周围的人些微的影响或启发。这一点也不狂妄——因为在我看来，再低俗无聊的信息只要被六识以特定方式接收处理都会有某种启发作用（遑论善恶），更何况我还是有些自信认为自己写的东西不算低俗无聊。

我信了佛教，似乎我是信了佛教？是吗？

只是……

只是我总是尝试创造什么，并不求什么回应。我仍然在摸索，从来没有停下来过。我只是隐隐地为我的一种单纯至极而又狂妄至极的野心感到恐惧——我从来都想站在世界的最深处和最外面，向浅处或里面的人望去。有的时候我会想这是绝对违背因果律的（被造者怎么能够明了造物者的意图呢？），但诡辩立刻说，我不需要理解造物者，只需要比余下众生来得明白就行。所以略有小聪明的我总有一种主观的大狂妄，认为自己是时代的预言者和人类的精神导师，而在“老谋深算”的、把一切出路或漏洞都封死了的佛学的成熟体系之下，我却闷了声，被定义为身中五毒的劣等存在。好了，我妥协！我承认自己的大缺陷和大愚痴，因我确确实实因之产生了太多的痛苦。

所以在当下，我忏悔，我改正；我兢兢业业读经、修行，我恭恭敬敬地念诵佛号……

只是有一股令人心慌的暗流涌动，只是我惯性使然的怀疑总也不灭。

只是意识迷糊之间会有异样的闪念和微妙的幻觉。

只是我怕，万一我发现了佛教的七寸，我会即刻反叛，抛下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