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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新年快乐！

写了点晦涩复杂的东西私密马赛，但这同样也是灵光一现一拍脑袋【划掉划掉】后对他们某种选择，某种可能性的些微思考www【新春写这个真的好吗……

本质上是对于稻妻决战万叶接刀时间点上的一些过度解读与发散捏造！依旧是我流流水账，祝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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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命题中，我们并没有谈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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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怎样一种感觉？

是破碎的冰吗。从分子末端开始支离崩析，凋零，凋零，化为无尘的流体。

枫原万叶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天守阁下——几乎要凝固的风，未曾落下的雨。玻璃般冰冷晦涩的空气中恍若蛰伏着失控的雷霆，鼻腔内刺感刮痛，就连同呼吸里都带着甜腥的气息。

又一次。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伴随着璃月深海那永远翻涌的洋流，记忆中的海风吹来故乡沙滩上的细碎盐粒，鸥鸟在昏暗的月夜下振翅长鸣……直到他又一次回到这里。

这已经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到天守阁下。恍若静止的时间内，隔着漫长阶梯，他看见一扇邀约般坦荡敞开的门。那光明磊落的陷阱下站着来自天外的旅者，双目无神，是即将祭神的羔羊。

沉默的雷霆终究是露出了它狰狞狂暴的獠牙——天理代权下提瓦特那伟大的尘世七执政之一，追寻着不灭永恒的将军，那双蕴着空无坚冰的眼神自天守之巅缓缓滑落，狂雷骤响。

雷神，将军，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雷土的神，永恒的神，那伟大的，可悲的，始终不曾将目光真正落在稻妻芸芸众生身上的神，又一次。

无念无想的刀落下，极昼的光几乎要将那被瞬间封住动作的旅行者吞噬融化。

——

枫原万叶动了。

一切也不过是一瞬间，一刹那的事。雷光的传播比空间撕裂的刺耳鸣响更甚，但枫原万叶的身体动了。

天守阁的台阶从来那样漫长……是，他试过的。他曾奔跑过，他曾追逐过，他曾伸出过那只手，他曾想要越过那一层一层的，几乎永远看不见尽头的台阶，他曾为了什么竭尽全部，他曾想要触碰到谁人的背影。

……那一次的结果是？

并没有更多的思考，苍空的风挣扎着想要挣脱连锁的桎梏，有什么在推动他的躯体，向前，向前。有些失聪，身后海祇军们的声音都熔化为模糊的白噪音。少年浪人枫色的瞳眸微微睁大，倒映出灰褐色天空下的黑白光影。

凝固的玻璃与滞涩的坚冰都化为黯星的碎片，毫无温度的雷光穿透他的身体。他看见稻妻的神明，他看见回神的旅者，冰冷的弧度划过他的躯壳，没有痛觉，仅有些淡淡的麻意，转瞬即逝。

意识中的时间开始快速流动，环绕着听觉神经的肆虐鸣响开始止息。依稀间枫原万叶听见天守长阶之下五郎与北斗的呼喊，几米开外恢复了意识的旅行者第一时间挥动单手剑焦急地想要斩断何物——可枫原万叶眼前那些失真的景物统统化为了斑驳色块，颠倒着溶解。

若这便是一种结束。

没由来地，鲜红的火焰倏忽间摇曳了他的目光，他听见檀木佛珠在链上熟悉碰撞。那些声音从虚空中堪堪落地，划过无铭的墓碑，就像一场盛大的凭吊。

——死亡是怎样一种感觉？

——

阳光的暖意，叶片的婆娑。

耳畔似乎有火堆燃烧枯叶的细响，柔和的温度传遍四肢百骸，像浸泡在温水中默然等待复苏。

恍惚。枫原万叶有了一瞬的恍惚。目之所及是一片漆黑，他大概没有睁开眼睛。倘若这里真是死亡之后的世界。

他还记得身在天守阁下的自己，凌冽的罡风割裂面颊，流转暴动的雷霆狂蛇般游动，撕裂吞噬一切。而他迎接着那一刀，去直面空无的审判。

只是，倘若这里真是死亡之后的世界……

为何他会感到熟悉？

“万叶？”

那人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少年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不知是否仍在跳动的心脏无比分明地收缩，感到迟钝的刺痛。

“你醒了吗。”

“……”

——他要睁开眼睛吗。

毛茸茸的触感拂过脖颈，有小兽将自己柔软的肚皮紧贴着自己的面颊，发出咕噜咕噜的舒适撒娇声。

终于，他睁开双眼。分明躺在长青乔木那巨大的荫蔽下，可不知轻轻落在回忆里哪个角落中仅属于午后的那场微光依旧如水般流泻，自青翠树木的枝头滑落，不觉恍惚了他的视线。

白绒绒的猫咪见他醒来，更加欢快地撒起了欢儿。凑过小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唇角，又跳远了些，佯装着用锐利的小牙齿咬了咬他的手背。

枫原万叶有些滞涩地抬手，他轻柔地抚摸着猫咪柔软的小脑袋，直到白猫心满意足地跳回谁人怀中，他才不急不缓地撑起身子，低垂着头，用手背遮挡住剩余的视线。

他该说些什么，难道是好久不见？

混杂的思维纠结环绕着像解不开的结，自天守阁下推开旅者迎接那一刀后，他们与神明的战斗应该方才拉开序幕——他相信北斗，相信五郎，相信旅者。可事到如今，他又落到了哪里？而那个人，此时此刻近在咫尺的那个人，又属于自己的哪段回忆？

若这里真是死后的世界，在这片过于温柔的三途川，那人又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你怎么了？虽然说是刚睡醒的样子。”

有人将什么东西伸到了自己的面前。枫原万叶的听觉很灵敏，嗅觉也不差。只需要简单一下他便能判断出那人大概是在哪里捕获了几条河鱼，就着小火堆烤了烤，熟大概是真熟了，火候控得很准，就连海盐碎屑与香料都撒得刚刚好。

“……”

枫原万叶沉默着放下手，他接过那条烤鱼，从背部咬了一口。鲜香的滋味儿自舌苔味蕾扩散，熟悉的七分，熟悉的恰到好处，熟悉的味道。

一切都那样熟悉。

“你不太对劲啊，小……啊，不，抱歉。”身旁那人大概已经看出了他的反常而暗地里观察了许久，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或者问些什么但无意间用错了措辞，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后颈。“……万叶。”

“万叶，枫原家那些事我也听说了。嗯……那都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不要再过度苛责自己了，好吗。”

一双温热的手试探着拂过他的发丝，轻浅地掠过他耳畔的碎发，然后虚虚掩在他的耳畔。见他毫无动作也并没有抵触，于是小心翼翼地捂紧。

——不要被什么束缚，做你自己。

那一瞬间枫原万叶几乎是收紧了抓着树枝的双手，并没有吃完的烤鱼随着他细微的反应而颤动着，暴露着他的内心。

他天生具有优秀且突出的知觉，听觉更是被高天之风所眷顾。曾经他也因过度而繁杂的杂音所困扰，他也真真确确为了家族日渐枯萎的枝叶而拼命挣扎。

是啊……无论从何种意义上来说那都已经是【曾经】了。早在他登上天守阁之前，不，早在他第一次为了谁人登上天守阁之前……那早已经是【曾经】了。

在所有都还未曾发生之前，在一切都已然发生之后。在此刻的此刻，在回忆的终焉。确实是有那么一个人，那样真炽，纯粹，心无杂念地追逐着理想国——先驱追逐着心中的光与火，垂下手来，为再无根源的徘徊之风遮挡听觉，滤除杂音，染上温度。

只是……只是啊。

枫原万叶攥紧那人的手腕，手心薄薄一层血肉之下是属于独属于那人脉搏的跃动，平缓有力。

——死亡是怎样一种感觉？

他好像真的回到了很久以前。在被回忆洪流淹没的某个角落，家族倾颓，家仆散尽，什么都不再剩下的他，毅然决然踏上浪人旅途，不再牵挂，不再回头，不再被任何事物束缚的他。

对于那时的他而言，眼前的这个人……他们巧合却又注定的相遇，那些短暂同行的相伴。以挚友定义，两个无比真炽又契合的灵魂。

若先前天守阁下面临的是注定的死亡，此时的他真的……回到了那个时候吗。

轻柔覆盖在耳廓的温度那样鲜明那样真实，浪人武士常年持刀的指腹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却是那样厚重，令人安心。

小小一只的白猫咪亲昵地蹭着少年武士的足踝，于是枫原万叶终究是垂下头去停止了那些暂且无意义的思考。他安抚性质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表示自己并无大碍，露出一个带着浅淡歉意的笑容来。

“我没事。也许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吧。”

“这样吗。”闻言思索片刻，浪人武士那好看的眉峰微微蹙起。他覆着枫原万叶耳廓的双手尚未放下，有些担忧地弓起些许指节。

“放心，我不是那样脆弱的人。”枫原万叶半开玩笑地耸耸肩，低头咬了一口已经逐渐变凉的烤鱼。那咸香细腻的口感由于温度的流失而变得失真，一如他此刻的感受。

白发少年有些欲言又止。若他真的带着那些来自于注定未来的记忆回到现在……他又能问他些什么呢。

在这尚未被眼狩令封锁的稻妻？

“看样子确实很糟糕啊……”见他沉默着出神，青年武士垂下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无奈地抽出那条彻底冷掉的鱼重新架在火上烘烤。“万叶，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枫原万叶一愣，他下意识转头去看——那人坐在自己身边，惬意地伸出一只手，拿着那条被孔雀木枝串过的，被他草草咬了小口的鱼，在将熄未熄的火堆上缓慢翻转。白色的猫咪不知何时又跳回了他的怀里，原本正挠着条纹围巾的小爪子隔空试探着，想要勾走那条可怜的鱼。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所说过的话，可如果你真的已经从过去的事情中走了出来……是不会露出那种表情的吧。”

托腮望向枫原万叶微微睁大的双瞳，青年武士有些没忍住笑了。他有一搭没一搭逗弄着猫儿，半开玩笑地上扬着音调。

“虽然只是猜测，但你醒来后一直在逃避与我直视不是吗。”

“……”

可困住自己的又是什么呢？第一时间没有回答，下意识地，枫原万叶只是这样去想。他了解那个人，正如那个人了解他。而那个人了解他，所以便能察觉他对某个答案不自觉的渴求。

可是不对啊。枫原万叶张了张口，他很想说不对啊——这不对啊。风又如何会被过去困住？流水向前奔流不息永不回头，记忆也是如此，可身在此处，再一次与【过去】的这个人所重逢的他，哪里又是被这个【过去】所困住了呢？

回到此处，他分明是被那记忆中不曾遗忘过的【未来】所困。

他没有被困在过去……名为枫原万叶的个体，被困在了将来。

——

“你……会为了某些已经发生的事情而后悔吗。”再次开口，枫原万叶听见自己的声音这般干涩而又枯燥地陈述。可是他该怎样去问？他要如何去问？他能改变他的想法吗？不，不，那是不对的……他应当尊重他的选择，他不能改变，他无法改变，可是他真的没有试过吗，他没有挣扎过吗。

灰暗光影中沉默的闪回，冰冷的罡风撕扯天守阁上猎猎飞舞的巴重印旗。仿佛永远也无法抵达尽头的台阶层层叠叠，迂回曲折。雪亮的落雷照亮他苍白的侧脸，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鼻腔。

“后悔吗。人生若是没有好多次后悔，那也是不可能的吧？”闻言竟是认真思索了片刻，青年武士似乎有些意外，但依旧释然地呼出一口气来。“但倘若那是我主动意愿下的重要选择……我应当不会为了那个选择而后悔。”

“嗯，真有你的回答。”枫原万叶笑笑，他想也是——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拥有着足以比肩神明的意志力，宁愿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自己的选择，为了普天下的一切而如此义无反顾呢。

“那么，你会为了你的理想付出一切吗。哪怕接踵而来的代价会伴随着无力与沉重？”

那一瞬间，枫原万叶似乎窥见青年冷色的瞳眸下有什么炽烈之物被点燃了——刹那的光火在那片宁静的湖泊下盛开，连带着风都恍惚了视线。

“若是不为理想拼尽一切，孤注一掷……那样的信念又如何能被称之为理想？”

理想应当具有得以实现的那一线希望，无论路途布满的是鲜花还是荆棘。虽说是因人而异的概念，但眼前这人定然会为了什么而决绝，炽烈地燃烧一次吧？

站在既定的结局，回过头来询问一个并未开始的过去。枫原万叶的视线从离岛林中茂密的草木与流动的光影间缓缓挪开，在自娱自乐扑着飞虫的白猫咪身上掠过，最终落在那个人身上，与他对上视线。

自己或许确实表现得太怪了——枫原万叶想。即使……即使那些记忆千真万确存在于自己的意识海，但对于身在此处苏醒的自己而言，在一切尚未发生的此时此刻。未来是虚无缥缈之物，那又何尝不是一场噩梦。

死亡是怎样一种感觉？仅仅是从噩梦中苏醒吗。

至少现在，眼前的现实并没有丝毫碎裂的迹象。

时间依旧在流动，这里并非枫原万叶猜测中奈何桥前的浮光掠影。他确实再次回到了那些时光里，漂泊，漂泊，断断续续的，两人一起的旅途，去往稻妻任何地方。

只是，确实有什么发生了改变。这里是眼狩令尚不曾颁布的稻妻，纵使神明依旧高坐净土，来自于北国的寒风悄然吹拂，但那些东躲西藏，被通缉迫害，令人厌倦的日子也确实还未存在。

但枫原万叶依旧知道的。他大概能理解那人为何比风更不可捉摸，如同一刻不停的流水去往下一处，更下一处。诚然，与他一样，自然山水，生灵万物都能令他们的灵魂得到片刻安宁。但果然，那人眼中所倒映出的真实终究有哪里多出了什么。

原来早在一切发生之前……他早该想到的。或许他想到过，只是从未正式面对罢了。

自束之高阁的神明而来，根源上的沉默自百年前坎瑞亚灾厄之后便始终笼罩着整座雷土，污染也始终于徘徊之处游荡。每一次，每一次。在两人同行的道路上，那些被斩于刀下的黑泥与尸骨，那些极恶的诅咒，那些空旷的回响。

海岛上，城镇中，村落下，街道里。

是啊，或许眼狩令不过只是一线引星。小小的火星落下了，便点燃了一片光与火的海洋。

雷霆下的光火海会燃烬一切，连带着旧秩序的躯壳，硬生生琢出一条淋漓的路来，打破一切固守自封，通往一个全新的可能。

影向山间夕阳下，雷樱飘零。

多少次了，在那些远离稻妻，漂泊于璃月海的年月里。在那些月圆星疏的晚上，伴随着腥咸的海风，枫原万叶会回想起的那个问题。

关于雷神那无想的一刀，关于……稻妻武艺的极致究竟能否企及。

醒来后一定会觉得怅然吧，枫原万叶想。要不然此刻自己为何会觉得内心深处几乎有什么要翻涌而出……为什么自己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自己想要问出的一切，都与那个人脱不开干系？

在这里，在这里。在这大概是死后的世界，在这不知何处的时空，在这时光倒退的一隅。在这影向山间，在这雷樱树下，在这暮间所抛洒而下的，亘古温柔的夕阳前。

曾经的自己或许即使意识到什么，或许即使会感到疑惑……内心也曾真切地，为挚友的追求，为挚友的理想而欢欣过。

稻妻武人会追求武艺极致，天经地义。

可这份天经地义的背后，又终究意味着什么，承载了什么，代表了又预示了怎样的未来？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自己，又是一种如何的表情呢，枫原万叶不知道。

面前的人，无比鲜活肆意的那个人，抱着白色的猫儿，叼着路边随意折下的草梗，转头对着自己盎然地笑。

枫原万叶闭上眼。他感到那人温热的手轻轻揉搓着自己的发旋，有些无奈，有些担忧。那人问，万叶，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你难不成在担心我？”那人开着大大咧咧的玩笑，触感却随着发旋缓缓向下，停留在他的眼角，像是拭去了什么不存在的事物。

枫原万叶闭着眼，他的眼眶干涩发烫，几乎要被夕阳下那人逆着光的身影与眼神灼伤。

该问的都已经问过了，其余都不能够诉诸于口，只剩下……只剩下。

“若是你，会如何看待死亡？”

那时候的你……那时候的你。若是真的没有了后悔，没有了遗憾，自愿去付出一切，用生命做出一个改变，一个赌注。

风声停了，就连鸟儿的啾啁与草虫的鸣响都听不见了，但那个人却笑了。

“唔，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

风落风又起，雷霆乍惊，破碎光影。

那些凝固的玻璃与滞涩的坚冰都化为黯星的碎片，毫无温度的雷光穿透他的身体。他看见稻妻的神明，他看见回神的旅者，冰冷的弧度划过他的躯壳，没有痛觉，仅有些淡淡的麻意，转瞬即逝。

枫原万叶睁开双眼，那些光与火，那些雷樱与夕阳，那些柔软的温度统统熔化殆尽——迎面而来的是天守阁无尽阶梯的尽头，是黑色天光下杀伐冷漠的神，是即将拉扯所有希望的深渊，却唯独不是死亡。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后肩处的皮肤在不受控制地发烫，枫原万叶清楚那里存在着什么。在溶解颠倒的世界里，在翻涌的意识海中，有谁在他耳畔笑着回答，然后握住他的手，连带着已然黯淡的打刀向前挥动，毫不迟疑。

【万叶，死亡对于每个人的意义都是不同的。】

风在凝结，汇聚，卷起苍岚。可那无定无形的风中陡然染上了谁人的颜色，延烧着跨越时光也不曾熄灭的雷火。

【于我而言，世间万物都是那样令人不舍。可正因为如此，万叶，正因为如此。】

枫原万叶抬头，毅然向前，他听见自己的呐喊，汗水血水从额头滑落，划过眼眶，滑落面颊，风与雷共舞，交错，即将开辟出新的时代。

【若在我的道路上，在既定的风景外，迎接我的仅有一个注定的死亡。】

刹那间，雷神无波无痕的瞳中陡然掀起了一阵波澜——那神降的天罚被人之子，被无根无萍之人所共同截断，空间被扭曲，撕裂，摇曳出一个全新的可能。

【那欢欣，惬意，以及大概存在的些许遗憾——我抵达了我的毕生追求，我挣扎着选择了一线火光，那么死亡的感受也不过如此。】

——就像你，万叶，就像你此时此刻为何会选择再一次登上天守的台阶，就像你此时此刻为何选择直面那无想的一刀，下意识的选择总比思想更快一步。

哪怕是为了寻求什么，见证什么，想要弥补某种遗憾也好，想要平息内心深处来自于谁人的感召也好……

这都是你我的意愿，最终汇成了真实的选择，跨越一切麻木与死亡，走向不同的终焉。

雷光落下，神的刀刃被接下，挥开。枫原万叶感到身后存在着的那个人又笑了，过电滚烫的空气拂过他的耳垂，像是对方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习惯性动作，截断了他过去岁月间无数深夜里那些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在心中的无数次询问，他曾寻求过的，那些重新唤醒神之眼的方法。那些对于理想，自我，追寻，与死亡的思考。

稻妻的魔神终于是后退一步，一心净土初露端倪。而一旁恢复神智的旅者来不及再说些什么，他朝着枫原万叶的方向堪堪望了一眼，转身投入空间的裂隙。

尘埃终将落定，滚烫的热度一点点消散。而在这片星屑的尘灰中，枫原万叶垂下手。他的身旁是纷纷冲上天守阁的海祇军，五郎兴奋着鼓舞的声音传入耳中，他们即将迎来最终的胜利。

长长呼出一口气，白发浪人的目光越过鸣神岛尽头朝阳的晨晖，越过影向山外笼罩着的薄雾，在触及到何物时他突然低垂了头，去看往台阶下不远处，那棵被战火灼烧枯萎，却依旧挺拔屹立的树。

在树下，他仿佛看见那个人正抱着熟睡的白猫，回望着他的目光——风吹过他深红的羽织，扬起他亚麻色的额发，最终落回他的瞳中，一如往昔。

Fin.

哦莫我是代发，是一个隐名埋性的好心亲友做的饭

希望大家吃的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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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竹林寂寂，明月悠悠，婉转的乐音从翠绿的竹叶流出，吹奏之人正悠然地闭目靠在一块斑驳巨石旁，感受着万物所带来的一切感触。在他身侧则是有幸同行的友人，而在他怀中则是酣睡的白猫。

竹叶疏影摇曳，落叶纷纷攘攘被清风裹挟，听凭风引，拂过万叶的脸颊，装点了那霞红的衣衫与如雪的短发。令友人不禁想起那句古诗，“穿堂清风过，郁郁万物生。”可惜有些竹叶实在是太逾越，刚攀上柔软发就又想滑下发梢，亲吻恬静的月。

这首悠扬的曲调与这月下美景相称，因而若因叶而纷扰岂不遗憾？于是友人带着无言的轻笑，小心翼翼地抓住顽皮的叶，顺着风的轨迹，放飞一片又一片觊觎月光的叶。

然后他也随他一同闭目，依偎在月下，放任晚风带来虫鸣，放任泉水滴滴答答……最后的最后，水流放慢了脚步，竹叶打乱了步伐，乐音既随万物并起，当随万物而落。

万叶睁开眼，发觉身侧之人尚未休憩，侧头瞥见一片笑意，“万叶，这次我听到了风声，水声，虫声，还有……”他急不可耐地分享这次他从乐音中的见闻，却又恰到好处地布下迷题。

“是吗？还有什么？”万叶也是轻笑，弯弯的眉眼像他怀中乖巧的猫儿一般柔和，像是回馈他的欣赏，又像是再为友人偶尔的风趣略表一乐。

“还有你的笑声，万叶。这也算一种新的体悟吧。”友人像是得胜一般，揭晓着谜底，毫不顾忌这是否有些犯规地赖皮。

“算是吧。”少年从不与他争辩这些，与友人相伴的时间里有快乐与笑容装点，就足够了……流浪的日子太过孤寂，夜晚的风也偶感寒冷，但是每当曲调响起，总会有一盏明灯跨越时间点亮长夜，这就足够了……与挚友相伴，不论浪尽天涯还是暂居一隅，知音常在就都没什么差别，这就足够了……

当笑声散去，欢乐的氛围也逐渐平息，友人将视线移向了天空，遥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若有所思，他的目光深邃又落寞，仿佛在思考天穹的哲理，又像是在为过往黯然神伤……

2.

“在苦恼什么？”万叶深知明月不会给予他答案，只会徒增忧郁，或许将烦恼倾诉也不失为一个消愁的法子，就像他当初无所保留地袒露自己与家族的过去……

“在想很多东西，万叶……比如我过去的事。”友人以一种罕见沉重的语气，却又像是难以一言道尽，于是三言两语后是无言的沉默，但总归下定决心还是要说的，“相处已久，你已向我袒露了过往，那么理所当然，我也应该让你知道关于我的前尘旧事，所以，你愿意听吗？万叶……或许是个冗长的故事……”

“当然，若你愿意倾诉，我便愿意成为你的倾听者。”万叶回应了一个温柔的微笑，打消了友人最后的顾虑。毕竟人生或有苦痛，但或悲或喜都同样值得珍重。

“风会倾听一切，月会连通今夕，而叶会包容一切。”微风轻拂过少年的脸颊，牵动红叶于云中摇摆，明月映照出他的笑颜，胜过星空的璀璨。

不过，在开始长篇大论，剖心置腹前，一坛陈酿总是个好选择，于是友人从行囊中取出一坛“千日酿”和两个小巧的酒杯，在征得旅伴的同意后，小斟了两盏。

“我的家族是稻妻的武道世家，大概也算是个名门望族吧。因而我十多年来一直在为家族的荣耀而战，追求剑术的精进，武艺的极致。后来我也迷茫过很长一段时间……我逐渐不明白，这份执念的意义……”友人放下酒盏，拔出长剑，仔细端详，而月光下的剑刃反照出银白色的寒光。万叶在旁依旧安静地倾听着。

“年幼的我击溃一位又一位挑战者，展现出非凡的武道天赋，但自那之后我失去了自由与快乐，我被困于高墙之内，麻木地挥动双手，接踵而至的胜利无法给我带来喜悦，长辈毫不吝啬是赞誉也再无法使我动容分毫。他们说我将登临武道之巅，因为我已经舍弃了无用的情感。但只有我知道，那时的我只是快疯了……我像是个被荣誉所困的傀儡，像是个被困于高墙的人偶。”友人的语调落寞了下来，与平时的那份乐观从容大相径庭，那本名为过去的书页早已泛黄，却还是有着致郁人心的力量。

“我曾也陷入过迷茫，但我们最终都一样走出了迷障。”万叶伸手触碰了友人那冰寒的刀身，说出的话语却是一如三月的春风。

“没错，万叶。所以那时的我选择背起了行囊，可耻地选择逃避过去的一切，带上我的剑开启了一场不论归期的流浪。”那必然是一段值得怀念的时光，也是一段治愈过去的药方。是年少轻狂，是自我反抗，是离经叛道，是……心之所向……

“你知道吗，万叶。踏上异岛的土地，那是我第一次听到除了刀剑交碰外的声音，有飞鸟，泉水，晚风与大千世界同构的交响乐。我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第一次尝试了练剑之外的事。我不断探寻着生命的意义，寻找着自己的梦想……”友人的语调逐渐柔和，他的眼瞳中倒映着一轮明月，可他眼前的却仿佛是心中所想的过往云烟。

“我曾去过雷鸟陨落之地，见过经世不衰的盛雷之怒；我曾去过神巫异兽之地，见证了与众不同的风土人情……我也曾守护过他人的梦想与愿望，也是在那时，我受到了神明的注视……”

“一位稚童怀着梦想远航，日夜搭建舟筏，却在舟行的初程被舍弃武道之心的乱寇所擒，野乱鬼截获了他的财物 嗤笑他的无知无畏，唾弃他不切实际的梦想，要将他的舟筏连同希望一同焚毁。而那时的我，明知不可为却依旧选择了挥刀，妄图以一己之力，诛杀这群肆意妄为之徒，终结他们轻视他们梦想和夺掠他们钱财的不义恶行。”此刻友人像是所有风靡稻妻的武侠小说中主角，那时的少年意气，时至今日也能从他的讲述中窥见一斑。

“那时的我，对付一些久疏武练的小贼自然不在话下，可偏偏哪群强盗之中竟也有不少武术高人，于是战况愈演愈烈，我斩杀了不少寇贼，却也难免被其所伤。持久战下，我不禁略显颓势，他们明明有如此的武艺却自甘堕落，背弃武德，为人不齿，于是就在锋利的刀刃将要终结我的不甘之时，久居高天的神明降下了ta的垂青。”

友人举起他的神之眼，抚摸着它的轮廓。淡淡的紫色雷霆像在其中翻涌，泛出阵阵紫色微光以做回应。

“神明的视线带来了雷暴，雨水连缀成线，狂雷作龙于剑，雷霆在我心中奔涌，落雷在他们身侧降临，那时的我只贯彻一个念头，我要斩遍世间邪恶与不公，将光明与正义归还世人，我要贯彻我的道义，直至生命的终结！”

“雷元素力向我的刀柄汇聚，空中的雷云发出阵阵嗡鸣，最终凝聚着我武艺极致的一剑幻化了雷龙的身形，粉碎了乱贼的身躯。”

“听起来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万叶点评道，像是听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小说。

“是吗？哈哈，那时我在想，以及之身诠释了刀剑的道义，我这也算守住了家族的荣耀吧。可惜，我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返程，没有回归那枯燥乏味的高墙武练之日。毕竟还是游历四海更适合我，更适合贯彻我的道。”

“之后就是和这个小家伙的相遇了吧。”万叶无奈地看着怀里这个粘人的小东西，推测道。

“真是料事如神啊万叶，在镇守之森，我结交了这位算是我流浪生涯中的第一位旅伴。”友人捏了捏万叶怀中的白猫，白猫慵懒地睁开双眼，低低地哼叫两声，蹭了蹭万叶的衣服又继续在他怀中安眠。

“那时我在林中结识了小白，同样是流浪，同样是漂泊，我们简直就是同命相连。既然它愿意陪着我漂泊，那我自然也不忍心让它独自流浪。”友人顺了顺白猫的毛发，目光却落在万叶身上，“那时我就在想，旅途若有旅伴，明日是否便能不再孤单。”

“自然，人生若逢知己，天涯何处无家。旅途中若有同行者，总归是一件幸事。”万叶抬手透过指缝看着那一轮明月，阴云早已散去，皎月熠熠生辉，“所以我们的相遇，相识，相知又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幸运呢？”

“我们在枫叶落下的季节相遇，携手走过短暂而漫长的旅途。”友人举杯，千日酿中盛满月辉。

“我们在枫叶落下的季节相遇，共览朝晖明月，同游山川河海。”万叶举杯，酒水盛满晚风，泛起涟漪阵阵。

于是他们一饮而尽，分享前身种种，于是他们无话不谈，畅享未来重重。

“所以，万叶，你说，人是不是都会苦尽甘来呢？曾经遗憾与痛苦而作的苦水，会被时间稀释，会被现在与未来驱散。”然而，这次友人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将目光从明月移开，却发现万叶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

月光下，万叶的嘴角隐约流出晶莹的珠露，友人擦去那过剩的酒水，对着已醉之人调笑道:“万叶，千日酿虽被冠以传说中醉人千日的神酒之名，你倒也不至于三杯而醉啊。”

明月过半，风也逐渐失了温情，变得寒冷起来，友人脱下外袍将万叶和小白包了个严实，朝着临时的据点走去。

“算了，下次还是单独给你带份果汁吧。”友人俯身低低地耳语，而怀中之人显然已经没剩几分清明的意识，“两只贪睡的小猫……”

3.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鸟雀嬉戏，清风为侣，当米白的云朵抖落清晨的寒露，赤红的瞳仁重视万物的温度。

被宽大的红色外袍包裹入温暖的怀抱，万叶被环抱着，贴近友人心中那轮炽热的太阳。

“咚，咚，咚……”匀称的呼吸牵动胸腔中的跳动着的有力的心脏，两个灵魂振动的频率在此同频，两份欢喜在这一刻被融进无尽的温情。

此刻正好……这份恬静与惬意的瞬间，这份温暖与放松的时刻，这段须臾却又漫长的时光，全都值得珍重……

人生得逢几大幸事：心无杂念，归神一静；清晖山月，把酒临风；长路携手，心有所附……如今这般，似乎也是占了十有八九的得意了。

“喵～喵～喵～”纯白的小猫从万叶怀中钻出，探出小脑袋，亲昵地舔舐着万叶的脸颊。

“看来……两只小猫都醒了。”感受地胸前的振动，友人也悠悠转醒。

“小白饿了。”万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将小白抱出了温暖的被窝。

两人一猫来到湖边，看着水中游动的鱼儿，万叶牵动游风挥剑，制造风漩，友人附着雷电挥刃，牵动雷霆，小型风漩由青绿色先染上水的天蓝，后染上雷的绛紫。不一会，鲫鱼在风窝中翻飞 ，友人借着风力凌空一跃，三下五除二，串制成了鲜美的鱼块。

接着就平淡了许多，生活，烤鱼，防止急切的小猫趁机偷吃。

游子和猫咪往往是童话中的绝配之一，就像面包和奶油常常被誉为天作之合……

“愿清风与明月相伴，生生世世。”

“愿流水与竹林携侣，生生不息。”

“愿枫叶与雷霆为盟，时时为念。”

“愿明日与山地约誓，不离不弃。”

4.

又是枫叶珊珊摇落，依旧是二人邀约的时节，他们数年来，从未失约。他们靠在枫林中最大的一棵树下。

深秋的寒霜凝结，铺就冰寒的结界，清晨的薄雾汇聚，炽热的骄阳也无法留下明灭的光斑。北风阵阵，吹诵了冬的前奏，吹响了秋的尾声。

“今年的稻妻，枫叶依旧红艳如火，焚尽了枯败与衰落。”友人随手一握，抓住了随风摇落的一片红叶，抚摸着它粗糙的叶脉，描摹着它的轮廓。

“寒叶枫林晚清秋，层林尽染冰霜骤。

冷泉水深天地远，原是青丝望长流。”

万叶凭风借来一片枫叶附和了一首小诗，又在风中吟唱。

（注:这里是谐音双关，也有“缘是情丝望长留”的意思。(=^▽^=)）

“微风在为你和鸣呢。”风吹动了友人米黄色的发梢，也吹动红叶千重浪，“万叶这首小诗会被风带去哪里传颂呢？”

“嗯……或许是海外的风之邦，万千风灵汇聚的地方；或许是深谙诗词的草之国，学问知识沉淀的地方；又或许只是在这小小一隅之地回荡，落入所听之人的心房。”万叶转身回望，带着笑意，背着风向，鲜红的眸子望着他。

“是吗？我想所听之人必要好好珍藏。”友人亦带着笑意回望，迎着朝阳，衬得枫叶闪闪发光。

“万叶，雾散了，是你牵动了风扫除了阴霾吗？”

“刀未出鞘，许是风儿不请自来，亦想一睹红叶的风采。”

友人无言，只是起身轻轻拂去万叶头上那不经意飘落的一片枫叶，“许是枫叶不清自来，竟想侵染如云的米白。”

“竟是这时候也要和我讲求对仗吗？”万叶无奈，刀锋微微出鞘，气流回旋，扫出了一片无枫之境。

“哈哈，谁让我的万叶是个大诗人呢?”友人再次坐下拿出几盏茶具，“聊天得有个氛围，我带了我最爱的千日酿还有……你最爱喝的果汁。”

“……哎。”万叶怎么不知道这是友人在打趣他，“上次那是……”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给你带酒了，万叶。”边调侃，友人边倒了两杯不同的饮品。

“以风为凭，敬红叶不败。”

“以雷为鸣，敬山河不老。”

于是两杯截然不同的饮品下肚，他们开始了红林中的畅聊。

从红日当头，到日薄西山，又到星辉满布，日月轮转。年年如此，次次不一，世事难复，时时如心。

酒过三巡，饶是友人也抵不过微微的醉意，“万叶……”

“怎么了？”长久的静默难得被打破。

“如果有一天………”话开了个头，却又不知是否该导向远方……

“嗯?”

“没什么，只是一想到明早我们就又要分离了，有点不舍罢了。”友人从身后抱住万叶，靠在万叶的肩上，看着有些湿漉漉的悲伤。

“那不如我晚些再启程。”

“不必。牵绊不能成为隔绝风的屏障，叶当自由飘向远方。”

“你这倒是让我两难呢，走也不得，留也不成。”

“……”

“好了好了，不必担心，会再见的。启程会有重逢，今日的分离是为了明日的相见。”

“嗯，我们都有征途要延伸……那么再此相约明日的重逢吧。”

“嗯，等明年那片枫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