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 ❤️. 的推荐 solare392.lofter.com
Share.G 二站

【注意】本站的一点告知事项

    因为很多姐姐妹妹来问了,我就发出来说一下啦~

    1. 本小站发布的资源都是PC版的,没有手机端游戏也米有掌机版的,不好意思哈

    2. 很多小伙伴似乎看不懂神秘链接,其实很简单啦,只要在我发的链接前黏上网盘的前缀 https://pan.baidu.com/ 就OK了

    3. 游戏启动方面的问题可以直接私聊我,我能解决的就及时回答,实在解决不了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因为很多姐姐妹妹来问了,我就发出来说一下啦~

    1. 本小站发布的资源都是PC版的,没有手机端游戏也米有掌机版的,不好意思哈

    2. 很多小伙伴似乎看不懂神秘链接,其实很简单啦,只要在我发的链接前黏上网盘的前缀 https://pan.baidu.com/ 就OK了

    3. 游戏启动方面的问题可以直接私聊我,我能解决的就及时回答,实在解决不了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爱你们哟~(๑′ᴗ‵๑)❤

零点井一

我知道冷的画出来没人看。
本来只想爽p1前两格硬是凑啊凑的画完了………………………………………给自己👏🏻
每个cp必备!不oo就出不去的房间!
唉。还是熬夜画完了。
我都在画啥。
入间大脸真难画。【美型阿兹真好画。长得帅就是能为所欲为。不过画阿兹我中途疯狂补眼睫毛……………】
呜呜呜呜天天用显微镜看漫画觉得他们好真。每天都在为绝美爱情哭泣。
感谢鸭八老师在我画到一半提供我灵感让我成功沙雕了回来哈哈哈哈!

我知道冷的画出来没人看。
本来只想爽p1前两格硬是凑啊凑的画完了………………………………………给自己👏🏻
每个cp必备!不oo就出不去的房间!
唉。还是熬夜画完了。
我都在画啥。
入间大脸真难画。【美型阿兹真好画。长得帅就是能为所欲为。不过画阿兹我中途疯狂补眼睫毛……………】
呜呜呜呜天天用显微镜看漫画觉得他们好真。每天都在为绝美爱情哭泣。
感谢鸭八老师在我画到一半提供我灵感让我成功沙雕了回来哈哈哈哈!

零点井一

成年if

P2开始有那个啥生仔描写!!!!!

接受不了的不要点进来谢谢!!!!!!!!

有张有点我觉得可能会被那啥,不过先试试吧。

不喜欢的就别看了。有张之前发过了不过想总汇一下。

还有点涂鸦。

成年if

P2开始有那个啥生仔描写!!!!!

接受不了的不要点进来谢谢!!!!!!!!

有张有点我觉得可能会被那啥,不过先试试吧。

不喜欢的就别看了。有张之前发过了不过想总汇一下。

还有点涂鸦。

浪穿地心

浪穿地心全员退圈致歉声明

抄袭是错的。

我们对抄袭零容忍,我们深刻认为,万物这样做是不对的。

我们非常抱歉。

但是浪穿地心全员皮下,在骂过、说过、指责过之后,选择原谅她。

这是我们作为亲友的选择,我们原谅这件事情她给其他皮下带来的影响。但并非这件事本身。如果大家选择不原谅,或者为此愤怒、伤心、失望、指责,是大家的权利。

浪穿地心全员相识于微末之时,最开始的时候,全部皮下共一十四个人,微博粉丝加起来可能还不满一千,一年、365个日夜,曾无话不谈,曾嬉笑怒骂,曾经一起熬夜等节目、转发喊爸妈,也曾经一起追现场,发物料领手幅,曾经在酒吧饭店举杯谈笑,也曾在深夜里相拥而眠。

我们每一个人,都十分庆幸在这个圈子里,遇到...

抄袭是错的。

我们对抄袭零容忍,我们深刻认为,万物这样做是不对的。

我们非常抱歉。

但是浪穿地心全员皮下,在骂过、说过、指责过之后,选择原谅她。

这是我们作为亲友的选择,我们原谅这件事情她给其他皮下带来的影响。但并非这件事本身。如果大家选择不原谅,或者为此愤怒、伤心、失望、指责,是大家的权利。

浪穿地心全员相识于微末之时,最开始的时候,全部皮下共一十四个人,微博粉丝加起来可能还不满一千,一年、365个日夜,曾无话不谈,曾嬉笑怒骂,曾经一起熬夜等节目、转发喊爸妈,也曾经一起追现场,发物料领手幅,曾经在酒吧饭店举杯谈笑,也曾在深夜里相拥而眠。

我们每一个人,都十分庆幸在这个圈子里,遇到了这么一帮亲友。

也因此,作为一个整体,作为一家人,浪穿地心决定全员共同承担万物的过错,全员为她的过错买单。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们绝不推脱,我们在此郑重道歉,并愿意为这个错误付出代价。

我们依然爱他俩,依然爱你们。

但是。

至今日起,浪穿地心皮下全员在经过协商以后,做出如下决定:

我们会删除皮下万物所有的文,但保留其他成员的文。

我们依然爱这个CP,依然会萌这个CP。

但我们将会全员退圈,以示歉意。

向所有曾经爱过我们的人深深鞠躬,感谢曾经相遇的缘分,也期盼他日别处重逢。

 


团团圆圆

连理枝(四)

古风abo

本质是个甜宠文

过渡的一章,下一章他们就要长大一点啦

--------------------

刚过了立冬袁氏就查出了身孕,她当年生宝哥儿时正逢娘家出了白事,月子里因神伤多少落下些病根,一连养了四五年才又有了这胎,一家上下都十分看重。且郑云龙的大哥郑云天二甲进士及第后在翰林院任了三年庶吉士,又升了翰林院侍讲,到明年又是三年,已经做好了打算要谋个外任去历练几年,郑云天夫妻恩爱,袁氏必定是要跟着去的,无论如何这一胎都须好好作养,容不得半点闪失。是以郑云天一得了消息就去求了徐氏,免了袁氏在家中的一干庶务,这当家管事媳妇的钥匙串就交到了黄青岚手中。

黄青岚素来是个躲懒的,热衷于跟...

古风abo

本质是个甜宠文

过渡的一章,下一章他们就要长大一点啦

--------------------

刚过了立冬袁氏就查出了身孕,她当年生宝哥儿时正逢娘家出了白事,月子里因神伤多少落下些病根,一连养了四五年才又有了这胎,一家上下都十分看重。且郑云龙的大哥郑云天二甲进士及第后在翰林院任了三年庶吉士,又升了翰林院侍讲,到明年又是三年,已经做好了打算要谋个外任去历练几年,郑云天夫妻恩爱,袁氏必定是要跟着去的,无论如何这一胎都须好好作养,容不得半点闪失。是以郑云天一得了消息就去求了徐氏,免了袁氏在家中的一干庶务,这当家管事媳妇的钥匙串就交到了黄青岚手中。

黄青岚素来是个躲懒的,热衷于跟郑云龙他二哥郑云飞吟诗作对,对庶务躲之不及。当初徐氏想着原本就是次子媳妇,将来也不需要他管家,只要儿子喜欢,也就够了。这如今赶鸭子上架,可让黄青岚着实忙乱了好一阵子才理出个头绪来。徐氏知他尽了心,就算偶有纰漏也并不责怪,还多在一旁指点教导,并替他弥补。只郑云龙可恶,时常笑他“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气得黄青岚指着他的鼻子道:“就你话多磨牙,看以后落着个什么样的恶婆婆好好磋磨你!”

郑云龙玩笑归玩笑,也知黄青岚是真的忙不开手脚,这些日子也少去他院子里闲逛作怪。

只这一日临近冬至,黄青岚正对着往年的例准备节礼,丫鬟婆子站了一屋子,又有对账的,又有查礼单的,还有好几个库房的管事一起商量着增减东西的,厨房里的也得候着等吩咐,该做多少冬至团子,都要哪些馅料的,还有那往北边来的亲友家送的各色饺子都要备上多少,统统都得有个章程。黄青岚带着两个大丫头一样一样事项的过,正烦的头疼,就见厚帘子一掀,郑云龙笑嘻嘻的进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只青釉细长颈的花瓶,里头插着鲜艳欲滴的红梅花,好看极了。

郑云龙往屋子里一打量,笑道:“诶哟,二嫂子这里还忙着呢?那我可来的不巧了。”话虽这么说着,他却没半点离开的意思,将那一瓶子花交给丫鬟,又让明香俯视着解了斗篷。

黄青岚就着丫鬟的手赏了会儿花,心里也变得开朗了些,看天色不早,家里这小少爷又是一副要跟他谈天说地的样子,便吩咐底下的人都散了,明日里再行计较。

黄青岚见他穿着一身雪青色缎面的袄子,上面绣了盘金缠枝,虽不是女孩儿家的红的粉的,却也足够鲜亮,颈上戴着个炸的金黄的项圈子,一排镶着三颗龙眼大的东珠,又用红得似火的细碎红宝作衬,倒是他过去没戴过的样式,称得脸上颜色越发莹白动人。因着冬日里他懒怠动,倒是比天热时看着又丰盈些,这么懒散的坐着,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娇气。

“这些日子也没见你出来走动,还就窝在你那院子里不出来了?别人不知道的还当谁罚了你禁足。”

郑云龙抓了把玫瑰糖渍过的瓜子磕着,幽幽叹了口气:“唉,春困秋乏夏打盹,冬日寒冬凛冽,就屋子里还暖和些,就益发该养着才好。这真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这老天爷,将这一年四季都打造得太适合睡觉了。”

屋子里的人听了都笑了起来,黄青岚指着他笑骂道:“就你歪理多,那怎么今儿又想起来过来我这儿逛逛了?”

“你嫁进来的那年,我院子里种了三棵红梅,到今天才开了这头一茬的花,可不就剪了那开得最好的几枝插了瓶给你送来了,就连母亲那里都还没送过呢。”郑云龙指了指明香手里捧着的一匹宋锦:“又可巧我前儿得了这个,想来想去这颜色也就二嫂你穿着好看,就一并也带来给你吧。”

黄青岚看那藏蓝色的锦缎上绣了精致的墨竹纹路,真是他爱的样子,倒觉得纳罕起来,这小弟素来只会给家里人送些新鲜吃食,花心思准备这些别的礼却是少见,可见这一趟还真是有事才来的,正要问他原因,那边奶妈抱着明哥儿进来了。郑云龙忙从奶妈手里接过明哥儿在怀里搂着,却见小侄儿一脸委屈的样子,眼睛红红的似乎还哭过。

“哟,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了欺负了?”

奶妈忙回道:“哪里是受了欺负了,刚喂哥儿吃牛乳子,哥儿嫌牛乳子腥气不肯吃,这才闹了些脾气。”

黄青岚无奈道:“他夜里总睡不踏实,前些日子让杨太医来看了,说是不用吃药,每日里吃些牛乳子安神就好,可这小祖宗却总是不爱吃,为了这个可哭了好几回了。”

明哥儿听了,委委屈屈的嚷嚷:“明哥儿吃肉,不吃牛乳子。”

郑云龙想了想,笑着捏了捏明哥儿的小脸:“明哥儿可见过我院子里那叫绿竹的小厮,可机灵一个人,可就是说不上媳妇。”

明哥儿抬头一脸懵懂的看着郑云龙:“为什么呀?绿竹会捏糖人儿,明哥儿喜欢他!”

“只因那绿竹什么都好,就是个子不高,谁也不想嫁给他。”

“那绿竹为什么长不高啊?”

“因为他也跟明哥儿一样,不爱吃牛乳子。你可知道,那北边科尔沁来的人从小拿这牛乳子羊乳子当水喝,就比咱们京城的人都长得高些。”

明哥儿听了皱着眉头耷拉着小脸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明哥儿要长高,明哥儿会听话吃牛乳子的。”

郑云龙笑着香了口明哥儿:“明哥儿最乖了,只要明哥儿听话吃牛乳子,以后小叔每天都开小灶给明哥儿烤那嫩嫩的牛肉串子吃,好不好?”

明哥儿一听,立刻高兴起来。郑云龙见他情绪好了,又吩咐明香去让小厨房给明哥儿做个烤鸡腿来。

黄青岚见他哄好了明哥儿,也放了心,总算是解决了个小难题,怕他抱久了累,忙让奶妈抱着明哥儿去厢房休息。

等明哥儿出去了,黄青岚才继续指着郑云龙打趣:“你倒懂得多,哪里知道的科尔沁的人天天吃牛乳子能长高了?”

郑云龙一听,脸一红,忙顾左右而言他:“二哥怎么还没回来,可是最近事多?”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黄青岚更是斜眼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谁给出的主意,你二哥最近天天在翰林院也顾不上正经事了,天天被安排看那些狗屁不通的诗词,还得点评出个子丑寅卯来。”

郑云龙楞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自己给阿云嘎出的那馊主意,竟是安排到了自家哥哥身上,只好干笑三声掩饰过去:“原来是这样,那我在这儿跟你聊聊天,等等我二哥。”

黄青岚一见这情状,大约也猜到了几分,敢情这还是为了找他二哥来的。他们家兄弟三个感情极好,两个哥哥对郑云龙更是百依百顺口里没有个不字的,这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竟是又备了礼物,又再三说不出口来。这么一想,倒是越发好奇起来。

“你有事就跟我说罢,你哥哥今儿要去赵大人家吃席,不知道多晚才能回来呢。”黄青岚见他捧着瓜子磕个不停,又怕他吃多了上火,便拿开了果仁盒子,换了一碟子切好的水晶梨过来,“都是自家兄弟,能有什么难事开不了口的?”

郑云龙挑了一块梨子吃了。笑着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你也知道,阿……圣上为了万寿节那事,罚了那些人作诗,虽说这事算过去了,但我想着过去了这一回,总还会有下一回。这做皇上的,再怎么说不爱这些,总也免不了要有个吟诗作赋的场合,肚子里没点墨水总是不行的。虽说他也自己用功,但那些个帝师心不在此,教的全是些治国之策,不愿意将时间花在这上头。我看他总是自己一个人胡乱找些诗集学着也不是个办法,就想着也该找个大才子指点他一二才对。要说我知道的大才子里诗做得最好的,那就非你莫属了,但到底现在这身份也不方便,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二哥去教上一教了。你看,这事,可能成?”

黄青岚听他说了这一大篇,心里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只觉得自家这小弟真是个胆大的,这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细枝末节可不是一点半点,实在容不得人去深想,一时间竟是楞在了那里,没了言语。

郑云龙见他坐那儿发呆,不明所以的叫了他两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我问你,这到底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跟圣上商量好的?这事情父亲母亲可知道?”黄青岚把郑云龙的话前前后后过了一遍,语气里不由得带出了点慎重。

郑云龙正准备捡梨片的手缩了回去,低头咬着唇儿笑了会儿才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这事的确是我跟圣上说起过的,圣上的意思也是私底下先问问二哥。父母亲那里就先不说了,这到底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圣上也不想张扬。你也是知道的,一旦跟长辈们提了,他们想的可就多了。”

黄青岚打量了一番郑云龙的神态,见他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算是坦然:“我记得你也就是半个月前进了次宫,什么时候又跟圣上有商有量起来?你从小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倒是给我透个实话,你这心里到底有没有那点意思?”

郑云龙垂着头摸着衣带上坠了翡翠如意的结子,半日才徐徐道来:“有没有的,我现在也说不清楚,左右也没到那个时候。只是,我很喜欢跟他说话,看着他高兴了,我也能跟着为他高兴。”郑云龙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那点意思,虽知道家里并不希望他跟阿云嘎牵扯过多,却总也忍不住真的疏远,一想到阿云嘎或许会因为他的冷淡而失望,心里就会多了那么一分不忍心。自上次进了宫之后,阿云嘎悄悄的让人给他送过几封信,说的也不过是些细碎琐事,他也不是没想过不去理睬,但总还是忍不住回了信,两个人也就这样私底下联络起来。

只这种不忍心到底和黄青岚说的那点意思有没有干系,现在的他却还是不明白的。

“罢了,等夜里你哥哥回来,我就跟他说。”黄青岚知道虽说是商量,但这也是圣上拿定了主意的事,他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只一件,此事不可张扬,既然不想惊动了别人,就不能让你哥哥常去君侧。”

郑云龙一听他答应了,立时就笑开了,那些因迷茫而带出的愁绪马上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忙不迭的跟黄青岚道谢。那边正好送了给明哥儿烤的鸡腿来,他便端着鸡腿去厢房哄小侄儿了。黄青岚坐在那里,手边的账本子却再也看不下去。郑云龙年纪尚小还未开窍,他却知道,不消几年,自家这个小弟怕是留不住了。

郑云龙的二哥郑云飞是先帝最后一科钦点的探花郎,当年就有“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声,生性爽朗豁达,只在仕途上最不喜钻研,科举之后便在翰林院做了一名编修,做些修书抄撰的工作。这次被自家夫人和小弟联手“出卖”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每旬两次进宫去指点阿云嘎的诗文,上了几回课后,发现圣上年纪虽小,却确是个肯用功刻苦的,且天性敏慧,有什么困惑都一点就透,唯独一点是官话学得太迟,终究不是母语,常常是前一次教了,后一次去就背不全,需得来回多教几遍才能完整记住。阿云嘎发现郑编修才华远不止于诗文,又虚心跟着学了许多别的。郑编修教书风趣生动,深入浅出,相对于其他几样课,这些时光倒反而充满了闲情逸致,可惜学生只他一个,多少有些寂寞。“若是能有云龙作伴,那这时光岂不是能像神仙日子一般?”他知道这种可能甚微,却也忍不住想象美好,又时不常将上课时候的点滴写进信里,权当与郑云龙分享。

谁知道郑云龙看了他的信竟是一反常态的让人开了库房取了好些白鹿纸,又逼着他大哥送了他上好的笔墨,还从他二哥书房里偷了一方端砚,正正经经的练起字来。承恩公和徐氏无不纳罕,自家这学业上向来散漫的孩子怎么就突然开始用功了,还只当他是长大了开始好学了。只有郑云飞和黄青岚知道,他这是被阿云嘎给刺激到了。圣上跟着郑云飞学习书法,不过一个来月时间就练得了一手苍劲有力的好字,郑云龙拿自己那手狗爬一样的字一比较,竟是羞愧起来,少不得也跟着练习,不想被人看了笑话。可他并不知道,阿云嘎全不在意这些,他的回信每一封都被珍藏手边读了又读,他那每个字在阿云嘎看来全都甚为可爱。

转眼间春节将至,按例圣上会在腊月二十六这日封玺,这年却比往常早了两日。永元元年腊月二十四,阿云嘎迎来了他人生中的初次雨信。

————————-

小皇帝要分化了,他俩信香什么味道还没想好,你们有什么想法评论里跟我说说呀~

团团圆圆

连理枝(番外)

古风abo

这周太忙了,正文实在没空写,写个小番外充充数,当作节日贺礼了。

带着婚后的小皇帝和小皇后祝大家圣诞快乐啦!

-----------------------------------

永元六年的除夕夜里下了好大一场雪,初一那日人们醒来,便发现整个京城都素裹了起来。永元七年的元宵节那日,齐北郡又传来祥瑞,说是那少海之上显出凤凰来仪之象。阿云嘎将这事当笑话一样说给郑云龙听,郑云龙一手抱着怀里的胖猫,一手逗着承明宫里的鹩哥,不屑的说:“大冬天的凤凰跑去海上做什么?也不怕把羽毛给冻掉了。”

阿云嘎连人带猫搂进怀里,亲亲他香软的脸颊:“我也不信这个,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凤凰?这唯一的一...

古风abo

这周太忙了,正文实在没空写,写个小番外充充数,当作节日贺礼了。

带着婚后的小皇帝和小皇后祝大家圣诞快乐啦!

-----------------------------------

永元六年的除夕夜里下了好大一场雪,初一那日人们醒来,便发现整个京城都素裹了起来。永元七年的元宵节那日,齐北郡又传来祥瑞,说是那少海之上显出凤凰来仪之象。阿云嘎将这事当笑话一样说给郑云龙听,郑云龙一手抱着怀里的胖猫,一手逗着承明宫里的鹩哥,不屑的说:“大冬天的凤凰跑去海上做什么?也不怕把羽毛给冻掉了。”

阿云嘎连人带猫搂进怀里,亲亲他香软的脸颊:“我也不信这个,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凤凰?这唯一的一只,现在不就在这儿呢么?”

郑云龙佯怒瞪他:“你说谁是那扑腾的鸟儿呢?”

阿云嘎边解他那松松垮垮的衣带,边连声讨好:“好好好,不是扑腾的鸟儿,是二龙戏珠,怎么样?”

嬉笑间缠缠绵绵,胖猫儿受不了被挤在其中,挣脱出一线缝隙钻了出去,找个自在角落自己玩去了。珠帘落下,一帐温香玉暖。

虽说帝后全没把那祥瑞当回事,这一年倒真的是喜事连连。先是三月里郑云龙诊出了喜脉,这还是大婚三年来的头一回,皇上后宫唯有皇后一人,细碎的流言蜚语就没断过,这下满朝文武总算放了心。到了六月里,西边打了两年的仗终于停歇,靖海侯带着羟国降书凯旋而归,大云朝的版图又向西扩张了一块,举国欢庆。为对羟国示皇恩浩荡,并嘉奖骁勇苦战的边疆士兵,阿云嘎决定亲自前往西疆受降。只这事却让他为难,国事不能耽误,这一趟他非去不可,可郑云龙自从怀了身孕,整个人就变得异常娇气,有事没事动不动就哭,为了吃饭时候一道菜不合口会哭,更衣时候发现腰身粗了半寸也能哭,有时候半夜里醒来也能看见他在那儿默默掉眼泪,哄上半天才知道,竟是想起了儿时养过的一只老死了的雀儿,突然就伤心的不能自已。

阿云嘎平时就宠他,这下更是毫无原则的百依百顺,找了千奇百怪的话本儿亲自看了给他讲故事分散心思,又寻觅了各地有名的说书先生入宫给他说笑话解闷。前些日子郑云龙说起过去在明慧院里带着两个侄儿种了一棵茉莉花树的往事,又幽幽叹了一句:“可惜还没见着那茉莉开花,就入了宫。”阿云嘎一听这个,当晚就微服去了承恩公府,第二天郑云龙一觉起来,就看见那株长满了花苞欲开的茉莉花树种在了窗外,摇摇曳曳的正对着他平时最爱歪着的软塌。郑云龙虽然心里甜滋滋的受用,但又担心自己作得太过,简直像那史书上写的迫着帝王烽火戏诸侯的妖妃,不由得又多愁善感起来。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性格与往日不同,往往哭过之后就开始后悔,但这情绪却总由不得自己控制,常常低头看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碎碎的埋怨,总以为怀孕不过难在身子渐重行动不便,还有那最后发动时的凶险和疼痛,哪里知道还能这样折腾人呢?

郑云龙的症状还不止是爱哭,更是半刻都离不得阿云嘎。有一日阿云嘎下了朝回来,竟看见郑云龙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承明宫门口,睁着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几乎成了一块“望夫石”。阿云嘎气得把承明宫上下的丫鬟內侍全都骂了一遍,要把他们全都打发去宫正司领罚,还是郑云龙软软的往他身上一靠,为下人们求情:“不怪他们,原本他们也是不许我出来的,但我没听他们的,就想能快点见到你。一睁眼你就上朝去了,我觉着像是一年没见了似的……你别生气了。”

郑云龙平日里管理后宫历来手段雷霆,且简单粗暴,说一不二。有不听话的,动了歪心思的,统统打发去宫正司领罚,罚完也不必回来了,换了新的来使;若是规矩好的,那奖赏的也多。几年下来,虽然前朝对他独占后宫一直颇有微词,但后宫里确是一派清明,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只这一次,他却为了下人们开口求情,阿云嘎一听,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倒觉得全是自己的错了,忙遣散了下人,把郑云龙抱在怀里安抚了半日。自那以后,他上朝前都会作上半阙新词,郑云龙起来后就能去想着作那后半阙,等他把词填完了,阿云嘎也下了朝回宫了。除了每日里的朝会,其他时候阿云嘎便基本不离郑云龙半步,奏折全都搬进了承明宫,若不是有宫人天天洒扫,那御书房的几案都要落了灰了。

就这情状,阿云嘎哪里放心离开?此去羟国,一来一回最快也要近两个月,他跟郑云龙一早上不见就如隔三秋,五六十日不见岂不是等于过了好几辈子?他下了朝便满腹心事,步履踟躇,福全跟在一旁,知他心中所想,却又不敢多劝。若是往日,皇后必定会跟着皇上一同前往,只如今皇后怀有龙胎刚过三月,远行辛苦颠簸,谁也不敢冒险。

“陛下,此乃国之大事,皇后娘娘必会体谅。”

阿云嘎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朕当然知道他会体谅,他从来是个重大局的人。是朕舍不得离开太久。”阿云嘎抬头看了眼日头,加快脚步向承明宫走去。

已经是六月里,暑气渐生,各处已开始用了冰,只郑云龙生来畏寒,又怀了身孕,承明宫里才撤了暖盆不过月余。一进宫门,熟悉的梨花香气徐徐袭来,阿云嘎整个人都熨帖了起来。跨过几道门,越往里去,香气渐浓,明香引着他往小书房去,郑云龙一身月白色云锦质地的长衫,上头用金白两色丝线绣了飞蝶样的梨花,仿佛就是两个月前他们相偕在御花园里共赏的那场梨花雨。因怀着身孕,他并未束腰,外面的罩衫不过松松的披着,一头长发也未束起,任它散在身后,长及腰间,被衣衫的颜色衬托的越发乌亮。此时他正坐在那紫檀木的大案后头,一手托着腮,一手拈着一张茜色洒金的花笺,似在发呆。

听见了动静,郑云龙放下花笺看过来,在阿云嘎落入他视线的瞬间便笑了开来:“你回来了?来看看我今儿这词对的好不好。”

书桌上放着两张花笺,雪青色那张上是阿云嘎晨起时写下的半阙词:辉明星落,莹月入梦,佳期不忍离别。云云颦笑溢心间,怎舍得,踏步远去。

那茜色花笺上,郑云龙已经写了下半阙:醒时孤寂,凝神屏息,恍如君同在侧。亲亲相知君皆晓,心相伴,待君归矣。

阿云嘎捏着两张花笺,憋着嘴,下弯的嘴角倒显出几分委屈来:“你都知道了?”

郑云龙见他这幅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好似这事情颠倒过来一样,那要远行的人怎么像是他才对。知道阿云嘎心里不痛快,他也没说出口,只起身来拉着阿云嘎的手:“你这些天夜里总是起夜,时不常的还长吁短叹的,我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最知道的就是你的事,要是这还不知道,岂不是就如了那些个天天弹劾我的言官的愿了?”

阿云嘎扶着他往花厅去,二人一同在软塌上坐下。窗外那茉莉花可巧今儿开了,明香一早便嘱咐将花厅的窗户打开,隔着碧色窗纱隐隐绰绰能看到些花影子。

郑云龙窝在他身旁,熟稔的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侧头就能闻到他颈间清冷的雪松味道,他就着这姿势猛吸了几口,才继续说道:“你就只管放心的去,我能照顾好自己。”

“可我就是舍不得,成了亲以来,从来无一日不见的。你若是又想起什么来哭了,可怎么是好?”

郑云龙轻轻拍了一下他脑门:“我怎么就动不动的哭了?”话说到一半想起前些日子自己那喜怒无常的形态,不由得红了脸,“你就放心吧,我不哭,你都没在身旁,我哭给谁哄去?”

这话里多少又带出点娇憨来,阿云嘎把人搂得更紧些,心里更加舍不得了。

“我若真的忍不住哭了,就给你写信,你给安排一队八百里加急的骑兵,我也充当一次那宠妃的样子,古人一骑绝尘为那荔枝,咱们就用来送信。我每天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为了什么高兴了或不高兴了,都写信送去给你。你也把那路上的见闻都写了送回来给我看。咱们还跟每日里在一起的时光一样,你说好不好?”

阿云嘎亲了亲他头顶发间:“好,龙儿说什么都好。为夫到了哪里,把那边疆景象都写给你看,也让你见识一下咱们大云朝的国威,有那新奇的东西,也都带回来给你。”

“还有咱们陛下的威严样子,让福全都记好了,回来说给我听。”郑云龙又想到了些什么,忽然坐直了身体,瞪着阿云嘎道,“你可记住了,别的带什么都行,只那什么小国的公主,藩王的女儿,进贡的小坤泽,敢带一个回来,往后都不许踏进我宫门半步!”

阿云嘎知道他不过是说笑,又觉得这突然吃飞醋的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配合着他点头作揖,“是是是,为夫哪敢,家有云龙,别的人我连看都不看一眼,皆是粪土!”

郑云龙轻轻哼了一声,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出发前,阿云嘎让制香局专门仿着他的信香制了雪松香球布置在承明宫各处,又特意去郑太后那里托付一番。自打郑云龙有了身孕,便将后宫事务交还给了太后,郑太后听阿云嘎絮絮叨叨说了大半日,耳朵都快起了茧子。她素来疼爱郑云龙,待之如母,又岂会不用心照顾?阿云嘎还是怕郑云龙太冷清,又破例请了徐氏入宫暂住,还请他两个嫂子每旬入宫陪着说话,这才满心不舍的浩浩荡荡往羟国去了。

从京城出发不过两个时辰,第一封信就已经送进了承明宫,郑云龙用过了晚膳便窝在书房里写回信,徐氏进去送燕窝给他的时候,便见他咬着笔杆儿傻傻的笑,那样子跟儿时在家里淘气时并无二致。徐氏不由得内心叹道,这皇上对郑云龙确实是实实在在托付了完整的真心,才能把他呵护的这样好。

待御驾到了羟国,阿云嘎身边的书信已经攒了半尺来厚。郑云龙在宫中每日里的喜怒哀乐,都完完整整的传达到他手边,即使这样,阿云嘎还是瘦了一圈,每日里都睡不安稳,若不是福全用“皇上若有个闪失,皇后娘娘可是要担心的”来苦苦相劝,阿云嘎怕是连饭都吃不下去。受降仪式之后,羟国为圣上到来举办了盛大的宴会,那老国主果然动了献人表殷勤的心思,因知道皇后是男坤泽,还特意揣摩了一番圣意,从自己那几十个儿子里挑了个十六岁刚长成的坤泽,又是献舞又是敬酒的,只那舞一起,皇上便垂目一眼不看,那酒一敬,又被他以“不胜酒力”的由头让人撤走换了清茶上来。

老国主再怎么愚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转而献上了给皇后的礼物,又表达了一番对皇后的关心。阿云嘎这才有了笑模样,把玩着一个雕刻了龙凤呈祥样式的镂空花球道:“皇后本也想来见识一下西域风情,只因有孕在身才未能成行。你若有意,今后可随时来云都,朕和皇后定会设宴款待,朕的皇后大方得体,如同天仙下凡,绝世无双,届时可让诸位好好一睹他的风采。”这一番话听得羟国众人目瞪口呆,但看同行的云朝使臣们个个泰然自若,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也只好点头称是,默默喝了杯中酒。

待到八月桂花香满城,御驾终于归朝。清晨,阿云嘎步履匆匆的走进承明宫,通报声才传了两道,便见一身海棠色锦衣的郑云龙散着长发光着脚丫捧着有了明显弧度的肚子向他跑来,后面徐氏和明香一人拿着袜子一人拿着软鞋追着。阿云嘎张开双臂,郑云龙扑了他满怀,顿时一股雨后梨花香在这秋日里盈满了鼻尖。

“嘎子,我可想死你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云嘎突然感觉到了饿,困意也渐渐袭来。他忽然想起年初听说的那个祥瑞,这可真是吉祥如意的一年。


**那首词是我临时乱写的,平仄有错的话别计较哈!

团团圆圆

【嘎龙】连理枝(六)

话痨选手爆字数了……

没检查错字错句,先发了,等有空了再编辑修改。


自阿云嘎长成后,亲政的日程便被摆了上来。此事无论在前朝或是后宫都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只郑太后态度强硬,坚持在千秋节之后就不再上朝。朝中文武将太后与皇上保持一心,难以撼动,也多没了反对声息,谁料后宫里那些先帝留下的太妃们却是坐不住了。以贵太妃为首的几个挑了个大好日子跑去寿康宫哭诉,唯恐皇上亲政之后苛待她们这些原本就一眼看得到头的苦命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希望能得到郑太后的庇佑。

郑太后听了一盏茶的功夫,冷冷笑道:“按理说,先帝驾崩时,就该料理了你们这些人的去处。老祖宗的规矩你们都是知道的,历代都是送了去静心庵为先帝祈福...

话痨选手爆字数了……

没检查错字错句,先发了,等有空了再编辑修改。


自阿云嘎长成后,亲政的日程便被摆了上来。此事无论在前朝或是后宫都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只郑太后态度强硬,坚持在千秋节之后就不再上朝。朝中文武将太后与皇上保持一心,难以撼动,也多没了反对声息,谁料后宫里那些先帝留下的太妃们却是坐不住了。以贵太妃为首的几个挑了个大好日子跑去寿康宫哭诉,唯恐皇上亲政之后苛待她们这些原本就一眼看得到头的苦命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希望能得到郑太后的庇佑。

郑太后听了一盏茶的功夫,冷冷笑道:“按理说,先帝驾崩时,就该料理了你们这些人的去处。老祖宗的规矩你们都是知道的,历代都是送了去静心庵为先帝祈福的。只是皇帝和哀家怜你们年纪尚轻,佛门虽然清净,但到底孤苦,才留了你们在宫里安详度日。要论起来,这也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这人啊,总是耽于安逸,容易忘了本分。后宫不得干政的老话,哀家也不用多说,皇上什么时候该亲政,岂是容你们几个置喙的!”

贵太妃几个见郑太后动了怒,才知道揣度错了心意,说错了话,忙磕头认错。

郑太后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这世上哪里来的这许多福气,说到头还是恩典。既然不知道珍惜,哀家看来,这恩不给也罢。”说完这句,她也懒得再应付这些蠢人,当即颁下懿旨,让太妃们收拾收拾,择日离宫,按着旧例前往静心庵清修。

各宫哭天喊地了好几日,又有太妃们的娘家亲眷求见求情的,郑太后一律不见。芳姑姑知道她被扰得情绪不佳,更是小心伺候,严令寿康宫上下谨言慎行,不可再给太后添乱。郑太后见每日来为她捶腿的小宫女都行动小心,才笑说芳姑姑小心太过:“哪里就真为了那些个人动了气了?当年他们动不了哀家分毫,如今哀家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芳姑姑忙赔笑道:“奴婢自然知道,只这样子总要做给外面人看看。”

郑太后点头:“是,他们早被磨得没了主意,要不是前朝的有心人给出主意,肆意揣度哀家的心意,又哪里来的胆子敢来说这些话。总有这么些人不死心,想要造出些哀家和皇帝之间的矛盾,哀家又怎么能如了他们的意,真真是可笑至极!”

五月千秋节一过,阿云嘎如期亲政,请求立后的呼声不绝于耳,阿云嘎一概不理会。郑太后更是明说了“立后是皇帝的家务事,哀家尊重皇帝自己的意思。”到了五月底,她又要前往西郊行宫避暑长住。朝中流言皇上和太后表面和谐,实则一亲政就再也容不下太后。

不管别人什么样的说法,郑太后却是兴致勃勃的指挥宫人收拾东西,还为行宫生活做了好些安排。这日阿云嘎前去请安,就见郑太后正吩咐人去选几个京城里有名的说书先生去行宫,好让她多听些民间轶事,消遣取乐。

郑太后见他来了,忙招呼他到自己身旁坐下,拿了那各色曲艺人的单子给他:“快看看,这深宫里待了许多年,哀家竟不知道民间竟是多了好些有意思的事物。你可有什么想看的,都让人记下来,得了空了来行宫时候,也能得个趣儿。”

阿云嘎见她兴致好,也故作了一番委屈:“母后得了趣,朕可是被骂的不轻。”

郑太后见他可怜巴巴的一双大眼,忍不住嗤笑:“你理他们呢!当初垂帘听政,就是无奈之举。如今你长大了,哀家还占着那位置做什么?哀家又没有那武皇后之志,何苦担上那么一个名声。”

“可您也不必去行宫长住,把朕一人留在这里,岂不孤独。”

郑太后一听,拉着阿云嘎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哟,皇帝多大了,还撒娇呢!”待笑声渐歇,郑太后示意旁人全都退下,才敛了神色说道:“从你长成以来,朝中便不太平,七七八八出了的那好些事,背后都有人试探的影子,想必你比哀家看得更清楚。哀家若此时不做得决绝些,总会有人觉得有可乘之机。你是皇帝,可以有雷霆决绝的声名,却不能有妇人之仁的把柄。”

阿云嘎听说,忙起身对着郑太后行礼:“儿臣谢过母后。”

郑太后又拉着他坐下:“别来这些虚的,这地步哀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背后的人不会因此就善罢甘休,以后的事就要靠你自己了。哀家这一生命中无子,但老天爷还算厚待,与你虽不是亲生,却也成就了一段母子情分,无论何时何地,哀家总会尽全力为你筹谋。”

郑太后的一番话听得阿云嘎感慨万千,这些年与郑太后相处,虽不如亲生母子般亲厚,但于公于私,郑氏待他确是尽了心力的,他儿时所缺失的亲情,倒是在这深宫之中得到了补偿。

“母后放心,儿臣因机缘巧合有了这场缘分,此生绝不辜负。”

郑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啊!咱们都明白,帝王家哪有真正的‘机缘巧合’,所谓机缘,不过全是苦心谋划的结果。当初若只是因为缘分,哀家也不会选了你。”

阿云嘎坦然答道:“儿臣明白。”

“只一件,你得记住。万事皆可用计策谋划,唯情爱一事不可。夫妻之间靠的是缘分和真心,一旦牵扯了权力计谋,两个人之间也就完了。”

“儿臣想要龙儿,只因心中有他,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三见便是想要一生一世。”

郑太后有些嫌弃的看他一眼:“行了,这些话以后留着说给他听去。”

“只是这些日子,儿臣的书信总送不进承恩公府里去。”说到这里,阿云嘎不由得露出些委屈来。

郑太后一听,满心的幸灾乐祸,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掩饰的笑了笑:“你这是被人嫌弃了。”

阿云嘎憋着嘴认同的点头:“朕知道,郑家嫌弃朕是皇帝。”

郑太后见他垂着眼蔫蔫的坐着,倒是露出几分孩子气来,他刚来的时候,年纪小小却整天端着一副老成样子,只有郑云龙进宫时才会露出几分天然。到如今虽是大了,倒能显出些真性情。郑太后想着,心里不由得又软上了几分,她喝了口茶,叹道:“罢了,哀家少不得帮你一次,只是成事在天,往后能不能如愿,且看你和他之间的造化了。”

过了两日,芳姑姑亲自出宫,去承恩公府向承恩公和徐氏请了次安。待行了礼,说了问候,芳姑姑在小绣墩上半坐下,接过秀燕奉上的茶喝了一口,才笑容可掬的道:“前些日子为了安排太妃们出宫,娘娘忙的不可开交的。因着太妃们是为了先帝祈福去的,就算冲着她们这片心意,也是半分不可怠慢。这好容易的忙完了这些,宫里就空了下来,娘娘多少觉得有些冷清。原想着召家里人进去一同说说话的,可谁知道今年这天儿就热得这样早。国公爷和夫人是知道的,娘娘她从年轻时就苦夏,这天一热就没了精神。”

徐氏听了,带着点忧愁点头:“说的可是,我记得娘娘从小就有这病症,一入了夏就要用冰,可又不敢给她多用,受了寒也不是闹着玩的。”

承恩公似是忆起了往事,笑道:“那时候每年过了小满她就要去清荷别院避暑的,不到立秋就不肯回来。”

芳姑姑点头赔笑:“可说呢,娘娘受不得暑气,这会子闲下来了,就想着要去西郊行宫避暑,这两天正收拾着呢。许是宫里热气重,睡不踏实,昨儿夜里醒来,说是想起来从前云龙少爷在宫里住着的日子了。这一想啊,就走了困,竟是跟着我将那些往事全都说了一遍。”

徐氏揣摩了一番这话里的意思,说道:“娘娘能时时想着云龙,那是他的福分,待娘娘去了行宫,我就打发他去多陪娘娘几日。”

“娘娘也是这样说的,等去了行宫,必要接云龙少爷去的。只娘娘心里疼爱云龙少爷,总觉得爱不够似的,只遗憾不是亲母子,便想着要补偿些什么。原想着给封个什么爵位,倒也不怕外头人说娘娘照顾家里人,只是小少爷上头还有大少爷和二少爷,只单单给他封个爵位,怕家里人笑话她偏心。况且云龙少爷年纪还小,往后恩典尽是有的。左思右想,娘娘可算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往后每月按着郡主的规格给云龙少爷发一份俸例,只对外就不封了,左右也不是做给外人看的,等小少爷长成了,再做大的封赏就是了。”

承恩公和徐氏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却也知道这是郑太后已经做了决定,再怎么都是推辞不得的,只好起身行礼道了谢。芳姑姑见该传达的都传达清楚了,也不说要见郑云龙,只说稍后就让人将这个月的赏赐送来,便离开了。

徐氏在那儿将芳姑姑的话来来回回品了好几回,直到宫里人又送了那俸例单子来,徐氏看了,让伺候的人下去,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

“这哪里是郡主的俸例,这分明是按着太子妃的俸例来的!这皇家也未免太霸道了些,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是一副让我们替他们养儿媳妇的样子了!”

徐氏说着,见承恩公还在一旁不紧不慢的喝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一点都不急,可是都如了你所愿了?当初你说咱们家不该处在烈火烹油的位置,才辞了官回家做个闲散国公爷,这会子怎么又要送孩子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了?”

承恩公见徐氏气得狠了,忙挑了块茶食来哄她,徐氏将他的手拍开,也不理他,一双怒目瞪着他。承恩公无奈,只好说道:“夫人说的是,郑家百年基业,诗书簪缨之族,原也不是攀龙富贵到的今天。只因着太后娘娘,承了君恩,成了外戚,虽不是我郑家所愿,却也成了事实。若不是皇家看中了云龙,我们原也没有主动谋求过什么,只是到了如今,一切也不是我们能抗拒的。”

徐氏听了他这番话,更是气急而笑:“皇家选了云龙,我们就只能眼巴巴看着了?”

承恩公忙扶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夫人啊,若只是皇家一厢情愿,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会保我孩儿周全,只是这哪里就只是皇家的选择,这分明就是云龙自己的抉择。”

徐氏一怔,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承恩公接着柔声说道:“你心里其实都明白,不然也不会拘着龙儿少让他往宫里去,皇上雨信期时候也不会让秀燕去给他递消息。这些日子云龙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不也是因为你断了他跟皇上的通信,孩子跟你赌气的结果?”

徐氏确是用了些手段,不许郑云龙再让人往宫里送信,宫里来的信件也都被她扣了。郑云龙因此跟她大吵了一架,她总想着这是长痛不如短痛,狠着心罚了郑云龙禁足。谁知好些日子过去了,郑云龙就算过了禁足期,除了每日晨间请安,就再也不往她这里来了,就算是请安时候也木着一张脸,不多言一句。徐氏本就因此伤心,听承恩公说了,不由得热泪滚滚而落:“我还不都是为了他?那样地方是人去的吗?我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他从小就仰慕他二哥二嫂那样的感情,这种事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就少见,到了宫里更是绝不可能。就算成了皇后又如何,古往今来,哪里有皇上不选妃的?到时候伤心的还不是他自己?”

“云龙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就算嫁到别人家,也难保一世一双人。”

徐氏知道承恩公说的都对,却还是忍不住反驳:“再不济,也能低嫁,多陪些嫁妆,许了前程,总能让他如了意。”

“若是用旁的手段换来的,云龙岂能真的如了意?夫人,就算真的有全部合你心意的人选,但孩子心里有了人,带着无法和心上人在一起的遗憾嫁给旁人,他一生也不会真的幸福。”

徐氏听了这话,终于长叹一声,倒在承恩公怀里哭了半日。待晚饭后便着人将那俸例给郑云龙送了过去,又将芳姑姑那话给他学了一遍。郑云龙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明慧院上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清晨,一封厚厚的书信躺在承明宫书房的大案上,静等阿云嘎早朝归来后开启。

过了小满之后,郑太后便前往西郊行宫长住,不多日就让郑云龙前去陪伴。郑云龙欣然前往,在行宫住了一月有余,期间阿云嘎每逢休沐就去行宫给太后请安。二人借着这机会没少私会,郑太后乐见二人培养感情,只要行为不过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到了七月里,北边附属国图兰国派使者带着两位郡主前来请安。那图兰国的可敦和阿云嘎的亲额吉是表姐妹,从前待阿云嘎也算亲厚。如今图兰国的高云郡主已经年满十六,因着从小喜欢汉人文化,一直都有汉人教导着,最是向往中原,图兰国大汗便请求郑太后能为高云郡主在京城为她择一门亲事。郑太后在行宫召见了两位郡主,见高云郡主确是一副温柔娴静的样子,且说的一口流利的官话,心里也就允了图兰大汗的请求。那小一点的塔日郡主活泼天真,无拘无束又烂漫好动,和郑云龙有点投脾气。郑太后怕郑云龙只陪着她多少有些孤单,便留下了这两个图兰国郡主小住,又索性趁着这机会邀请了各家的夫人和坤泽们来行宫游园散心,也好为高云郡主选一户合适的人家。待定下这事,郑太后又让郑云龙负责筹备此事,也好为了以后多做锻炼。

郑云龙虽在家中并不管事,但也是看着徐氏和两个嫂子先后料理家事的,又有芳姑姑从旁指导,倒也筹备的有模有样的。

自从阿云嘎登基之后这些年,皇家鲜少有这样热闹的活动,且后宫和前朝之间总有连接,各家又擅长联想,不少人都把此事和皇上选秀之间联系在了一起。那些个宗室贵族、世家豪门全都蠢蠢欲动起来,恨不能将自家坤泽打扮得国色天香、艳绝京城。一时间,京城里上等的绫罗绸缎都断了货,有名的秀坊都排满了约。郑云龙听说了这些事,却只是笑笑,转头又开始准备给他大哥大嫂的礼物,袁氏快要生了,等过了游园会,他也该回府去了。

郑太后见他做事有条不紊,又对那些流言和现象表现淡然,不由暗自点头。要想成为一国之后,光靠着一腔情意绵绵是远远不够的,手段气度心胸头脑缺一不可,最重要的是决不能因为小事没了格局。

游园会特特挑了休沐的日子,各家各户全都护送了自家主母和未出阁的坤泽前来,偌大的行宫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男女坤泽争奇斗艳的,倒是比园子里的花朵儿还缤纷绚烂。郑太后出来后与大家吃了回点心,便携着各家夫人一同去醉霞楼看戏了,留下年轻人在园子里自行玩乐。郑云龙伺候太后先去了醉霞楼,正逢阿云嘎忙完了政事赶来,郑太后留下阿云嘎陪着看戏,郑云龙便和他交换了个眼神,自往园子里去。

那图兰国的高云郡主因要在京城择婿,郑太后一直留了她在身旁,好让各家夫人看个眼熟,塔日却是个好热闹坐不住的,郑太后也不拘着她,连去醉霞楼时都没让她作陪,放她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说笑游玩。

郑云龙回住处换了一身松快的杨妃色杭绸衣裳,只用了一支梨花金丝缠枝琉璃钗簪了头发,才又回到园子里,选了一处临水的亭子,让人煮了清茶,送了几色点心来,懒懒的跟几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好友吃茶聊天。

郑云龙见湖里有人撑了船行过一片映日荷花,突然馋上了鲜藕,便吩咐了人去挖些新鲜的,让厨房里做蜜藕来吃。一旁的徐玉兰听了,忍不住说他:“就你鬼主意多,想着法的捣鼓吃的。若不是从小认识你,我到哪里去认识这许多古古怪怪的吃食,什么烤红薯啊、炒板栗啊,叫花鸡的,说出来都觉得不文雅。”

这徐玉兰是郑云龙小舅的幼女,素来和他亲厚,听她揶揄自己,也毫不在意的笑道:“那你该感谢我,若不是有我,你也就是个‘何不食肉糜’的娇小姐,哪里知道人间疾苦。”

徐玉兰气得鼓着脸瞪他,一起喝茶的礼部尚书葛家的小公子接话道:“你何苦招惹他,哪一次不是被他回的哑口无言的?以后可得让你母亲替你选一个嘴笨的才好。说起来今儿我倒还有一事想请你们帮忙。”

郑云龙挑了一片蜜桃边吃着边说:“什么事,说来听听。”

葛盺然摇着扇子说道:“我哥哥前些日子看中了吏部蒋大人家的三小姐,我母亲便去打听了一圈,说是这三小姐曾和他家表哥有过婚约,后来她表哥家犯了事,这婚约也就不了了之了。按说这事倒也不妨碍,只不知这蒋三小姐品格如何,多少就有些不太情愿。你知道我素来不会看人,今儿她也来了,倒是想请你帮忙看上一看。”

郑云龙一听他这样说,便知道那位蒋家小姐多半有什么不大光彩的事情让他们家知道了,而葛家少爷多半不死心,才想着让旁人多打探一番,他想了想,方回道:“按理说,也没有我们这些外人来说道的,只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少不得也替你去看上一眼。只今儿那么多人,要上哪里去特特找她?”

葛盺然见他答应了,忙说:“这倒是不难,我见她今天跟那塔日郡主相谈甚欢,这会儿多半是在回燕廊那边看画儿呢!”

郑云龙让人取了花水来净了手,才慢慢吞吞站起来:“倒也不远,既然这样,我就替你走上一遭,你们在这儿歇着,等我回来尝蜜藕。”

郑云龙也不要人跟,独自往回燕廊去了。谁知还没走到那儿,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从一处假山后头传来,他原不想听壁角,只那人竟还笑得欢畅,笑得他心里“咯噔”一下,便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只见福全正在假山旁候着,见郑云龙来了,福全正要通报,却被郑云龙阻止。福全只好垂着头候在一旁,心中默念菩萨保佑。

只见那假山后头露出一点明黄色衣角,叠在后头的还有一点鹅黄色衣裙的影子。这鹅黄色的裙角郑云龙甚是熟悉,还是一大早他替塔日郡主选的衣服。

“嘎子哥哥可还记得这短刀?”

“朕当然记得。”

“你那边可还在?”

“朕一直收着。”

“嘎子哥哥,京城虽好,但塔日还是想念草原,策马奔腾好不快活!”

“你若不愿在京城久留,待高云的亲事有了着落,朕便让人送你回图兰。”

郑云龙听他们说了半日,又有脚步声细碎靠近,忙往一旁躲了一躲,只见塔日步履轻快的从假山后出来,往回燕廊方向去了。又过了片刻,阿云嘎走过来,郑云龙缓缓从一旁走出,阿云嘎一见他,先是吃惊,复而立时显出笑意:“龙儿,你怎么在这儿?”

郑云龙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番,让阿云嘎心里有些毛毛的:“巧了,正好路过,打扰了陛下雅兴。”

阿云嘎见他语气不对,忙要拉他,却被他侧身躲过:“龙儿别误会,朕正要去找你,偶遇了塔日,才与她聊了几句。”

郑云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塔日郡主身上还佩戴着和陛下共同铸造的短刀,可见儿时关系甚好。这样的青梅竹马,是该好好叙叙旧情才是。嘎子哥哥?真是不错。”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阿云嘎说话,竟是甩了衣袖扭头就走。阿云嘎对着他越行越远的背影愣了半天,才问候在一旁的福全:“龙儿是不是吃醋了?”

福全苦了一张脸:“皇上,奴才觉得,这会子您该追上去才是。”

阿云嘎恍然大悟:“你说的是!”

他提着衣摆,飞奔过去。

团团圆圆

【嘎龙】连理枝(七)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还有一更。

-------------------

郑云龙平日里多走几步都懒,这会儿心里存着气倒是走得飞快,他在这行宫住得久了,地形又极熟悉,阿云嘎一时间竟是没追上,眼睁睁的看着他往倚春园去了就失去了踪影。这逸春园虽不大,却是寄了一个“逸”字建的,是整个行宫里最富有野趣的所在,树木多又密,最是不好寻人。阿云嘎想着郑云龙平日里最喜有趣好玩的事物,便往那养了动物的林子里去找,果然在林子深处看见他正捧着一把苜蓿草喂梅花鹿呢。阿云嘎怕惊动了他又跑,便低声吩咐将整个园子清了人,又让人将各个出入口全都守着,不许再让人进来,这才蹑手蹑脚的朝郑云龙靠近。

郑云龙见他来了,也不理他,只背...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还有一更。

-------------------

郑云龙平日里多走几步都懒,这会儿心里存着气倒是走得飞快,他在这行宫住得久了,地形又极熟悉,阿云嘎一时间竟是没追上,眼睁睁的看着他往倚春园去了就失去了踪影。这逸春园虽不大,却是寄了一个“逸”字建的,是整个行宫里最富有野趣的所在,树木多又密,最是不好寻人。阿云嘎想着郑云龙平日里最喜有趣好玩的事物,便往那养了动物的林子里去找,果然在林子深处看见他正捧着一把苜蓿草喂梅花鹿呢。阿云嘎怕惊动了他又跑,便低声吩咐将整个园子清了人,又让人将各个出入口全都守着,不许再让人进来,这才蹑手蹑脚的朝郑云龙靠近。

郑云龙见他来了,也不理他,只背过身去继续逗鹿,那小梅花鹿身量还小,看上去断了奶没多久,亲人得很,又刚吃了郑云龙喂的东西,见他愿意一起玩,便亲昵的贴着他的脸一顿蹭,看得阿云嘎心里窝火,恨不得晚上就加上一道烤鹿排来吃,可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得陪着笑脸说道:“龙儿喜欢小鹿?改天把它送去你家好不好?”

郑云龙冷哼一声,没好气的答道:“不必了,我哪里像陛下家大业大的,小院子里可容不下它。”他说完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被阿云嘎一把薅了回来,又紧紧抓住了他的手。郑云龙使劲儿挣脱了几下没挣脱开,也不动了,只鼓着脸气呼呼的瞪着他。

阿云嘎看他这样子又是难得一见的可爱,却也不敢狠逗他,只好言好语的求饶:“龙儿别气了,是我不对,我就不该跟她私底下说话,以后再也不了。”

郑云龙本来就是一时间的醋意,见他寻来了早就消了大半,这会子听他这样道歉,心里受用,面上却还是绷着:“我哪里管得了这些。”

郑云龙一手任阿云嘎握着,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小鹿的鼻梁,等着阿云嘎能再说些好听的,谁知那手却突然被握得一痛,耳旁传来阿云嘎带着些沉重意味的一句:“龙儿,对不起。”

郑云龙蹙着眉头对上阿云嘎幽深的眼:“你什么意思?”

阿云嘎又拉过他那只手,将他的双手都拢在手心:“我知道你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也爱看许多新鲜事物,不喜那些个繁复规矩,可是我只认定了你,只想娶你,嫁给我,你只能住在宫里,不会有太多机会能出去,会被束缚,会要学着去妥协,也许不会再那么快乐了。龙儿,我害怕不能让你快活的活着,如果答应嫁我,你将牺牲良多。”

郑云龙知道他时常思绪良多,却不知道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虽觉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一种心疼,既是对他,也是对自己。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看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又因为忐忑而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神情中竟是慌乱的。

“那如果,我不愿意嫁你,你会怎样?”

阿云嘎一听,立刻将他整个圈入怀里,箍着他的腰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不放手。我会把你偷出来,关起来……无论如何,我总得得到你才好。”

郑云龙挣脱不开他的怀抱,觉得再这么抱下去大约会被憋死,使劲儿在他肩头捶了几下,阿云嘎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他,给他抚背顺气。

郑云龙顺过气来,瞪了他会儿,复又笑了:“你真是傻,我都心安理得的吃你家的喝你的家了,怎么又会不答应。”

阿云嘎呆了会儿,待品过味儿来心中一阵狂喜,捧着郑云龙的脸连着亲了好几口,被郑云龙嫌弃的拍开手才作罢。

“龙儿,你真好。”偷完腥的阿云嘎笑得一脸憨态。

“那你说,嫁给你既然有那么多坏处,就没一点好处吗?”

“龙儿想要什么好处?我全都给你。”

郑云龙歪着脑袋装模作样的想了会儿,摇头道:“我想不出来,你自己说说?”

阿云嘎欲言又止了会儿,才鼓起勇气说道:“我归你管!”

郑云龙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捂着嘴问:“什么归我管?”

“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什么都归你管!”

郑云龙闹了个大红脸,朝着他的胸膛打了一拳头:“这算什么好处?臭不要脸!”

两人正说着闹着,就见福全小跑着过来,对着二人行了个礼道:“松阳郡主和林大人家的两位小姐正往这边过来。”

郑云龙一听,便急着要走:“快走吧,丢死人了。”

阿云嘎忙又拉他:“你不生气了?”

郑云龙看了眼福全,福全忙转过身去垂着头,恨不得让自己消失在树底下一般。

郑云龙这才问:“那短刀……”

阿云嘎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追过来只顾着诉衷肠,倒把正事儿给忘了:“那刀原也不是特意跟她一起铸造的。你知道的,塔日的额吉和我额吉原是姐妹,我小时候有一年生辰,额吉带着我去图兰作客,她额吉刚好让人打了这一对短刀来,原是给塔日姐妹二人一人一把的,只因着我看那刀上用的松石品相甚好,便随口夸了一句,她额吉就顺手送了一把给我。那刀我从来没用过,也不知在库房哪个角落里收着,等回去了我就让福全找出来扔了。”

郑云龙听了,粲然一笑:“好歹是长辈送的,怎可扔了?收着不用就是了。这倒不要紧,只是你和她虽是表亲,但今时不同往日,到底尊卑有别,这称呼还是改了的好。”

阿云嘎颇为认真的点头:“你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一会儿就让人传口谕过去。”阿云嘎说着,朝福全看了一眼,福全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立时转过身来领命:“奴才这就派人去!”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郑云龙笑嘻嘻冲着阿云嘎眨眨眼:“你是皇上,可不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呀。”

“我归你管,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郑云龙脸红红的,理了理衣衫要走,却不知被什么缠住了,一趔趄差点摔了,幸好一旁的阿云嘎扶了一把,他站稳了回头看去,竟是那小鹿不知道何时咬住了他的一尾衣带,一双水汪汪的眼儿看着他,让人好生不忍。郑云龙忙弯下腰来亲了亲小鹿的额头:“你可乖,我还在这里住几日呢,每天都来看你可好?”

小鹿听他这样说,才恋恋不舍的松了口,郑云龙忍不住叹息这鹿通人性。

“等你回家了,我让人把这鹿送去宫里,帮你养着可好?”

“它自己孤零零的被送进宫里去,它的母亲可不伤心?”

“那我把它母亲也接去,再给它寻一只英俊的公鹿,以后给它做相公!”

“这还差不多,一家子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走出林子,顺便决定了那小鹿的归宿。

 

郑云龙和阿云嘎分别后,一个人慢慢走回了亭子,那葛盺然和徐玉兰早已去了别处,只留下明香和其他两个他的丫鬟在那儿等着。郑云龙问了那二人去处,吩咐明香将新做的蜜藕给太后那边送去些,才又施施然的去寻人。

待他寻到葛盺然时,就见他一个人捧着杯青梅酒慢慢饮着发呆,郑云龙笑了笑走过去,拿起那梅子青暗纹碧壶给自己也斟了一杯,在他旁边坐下,饮了一口,只看着他不说话。

葛盺然被他盯得心里发虚,耐不住问道:“做什么这样看我?”

郑云龙也不急着说话,又从那七彩琉璃碗里拣了一颗泡酒的梅子抿了吃了,吐了核才道:“你我从小便认识,你素来不是个能说会道的。那塔日郡主许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想出那么一片话来,诱着我走这一趟?”

葛盺然见他问了,面上神色倒是松快了几分,他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尽:“什么事也瞒不过你去。只有一桩你猜错了,并非是她找的我,而是我主动找的她。”

郑云龙了然的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我就说嘛,她来京城才多久,和你又能有多少接触,怎么就能拿了你的把柄?只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找她做这样的事?”

葛盺然叹道:“云龙,我是为了你好。”

郑云龙听了这一句,笑着又点头:“那我就懂了。你是听说了我和皇上的一些事是不是?你素来识大体,又自认懂得许多,便觉得皇上于我而言,并非好的归宿……不对,你识大体,应该先认为,你足够了解我,我的性子担当不了一国之后的重任。你怕你听说的一些事是真的,又怕当面问我会伤害我,便想出了这么一出来试探。也许试探不是最重要的,你想着若是我和皇上是真的,以我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多少会有所动摇。若我和皇上的那些事是子虚乌有,那你也算帮了塔日一把,让她欠了你一个人情。我说的,可对?”

葛盺然听他这一番分析,倒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还轻轻拍了几下手,叹道:“人人都说我聪慧伶俐,可我又哪里及你一半?云龙,既然你如此通透,就该明白,我的担忧并不多余。”

郑云龙给他倒上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才说:“我认你是朋友,才容忍你擅作主张这一次,但也只有这一次。你的心意,于我的那一分,我领了。只往后,我与皇上的事,你可别再插手了。”

葛盺然听他这样说,原本拿起的酒杯又放下了,神色中也带出了几分怒意:“怎么?可是皇上容不下?”

郑云龙看着他,目光炯炯:“皇上容不容得下另说,在我这里,就容不下。”

葛盺然见他这样掷地有声的,倒是半天没言语,在他印象里,郑云龙从来都是随和的性子,对什么都不太在意,从来没这样严厉的说话过。这会子郑云龙突然硬气了,他的气势倒是软了下去:“云龙,你得承认我的顾虑不无道理,你的确不适合后宫。也许现在你跟皇上之间有些小情小爱,但是那是皇上,小情小爱不可能维系你们一辈子。”

“我和皇上如何,都不是你给我设计挖坑的借口。盺然,别让我把话说绝了。我虽平日里不爱交际,对朝堂之事更是毫无兴趣,但你们家有些什么想法我还是知道的。两年前,你们家就请了两个宫里出来的尚宫在家里养着,又找了武士来教你和你府上表小姐骑马狩猎,还专程从科尔沁找了个擅做北地吃食的厨子。葛大人每日里为了朝政殚精竭虑,所思甚多。”

郑云龙说完,喝了杯中酒,起身甩了甩衣袖就要走,也没管葛盺然听完之后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

“郑云龙,皇上现在看重你,真的全是因为心悦于你吗?若不是有着太后娘娘那一层,他哪里就能唯独对你不同?”

到此时,郑云龙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葛小公子请慎言,皇上的想法可不是你能随意揣测妄言的。”

葛盺然幽幽的看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即便将酒杯抹落在地发出的碎裂声也未让他的脚步停下分毫。

 



团团圆圆

【嘎龙】连理枝(八)

郑云龙虽是给葛盺然说了这一通,但心里到底还是气的,或许还多着一分难过。好歹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多少都有些情分在,如今却因这么一件事伤了感情,在他看来实在是不值得。看着天色不早了,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因有事提前回了宫,他便让人跟太后说了一声,只说身体有恙,便蔫蔫的回了自己住处休息。不多会儿,明香传话说徐玉兰来了,郑云龙虽没什么精神,也不好躲人躲得太过,便让她进来了。

徐玉兰来了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往榻上一坐,拿了一个红豆饼就开始啃:“你不去外面吃饭,还以为自己躲着吃什么好吃的,谁知道都这样天色了,竟然都不传晚饭。看样子是真被气着了。怎么样,早就跟你说过那葛盺然是个有心计的,你就不听,还夸他有格局识...

郑云龙虽是给葛盺然说了这一通,但心里到底还是气的,或许还多着一分难过。好歹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多少都有些情分在,如今却因这么一件事伤了感情,在他看来实在是不值得。看着天色不早了,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因有事提前回了宫,他便让人跟太后说了一声,只说身体有恙,便蔫蔫的回了自己住处休息。不多会儿,明香传话说徐玉兰来了,郑云龙虽没什么精神,也不好躲人躲得太过,便让她进来了。

徐玉兰来了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往榻上一坐,拿了一个红豆饼就开始啃:“你不去外面吃饭,还以为自己躲着吃什么好吃的,谁知道都这样天色了,竟然都不传晚饭。看样子是真被气着了。怎么样,早就跟你说过那葛盺然是个有心计的,你就不听,还夸他有格局识大体,你也有被鹰啄了眼的一天。”

郑云龙看着她恨得牙痒痒:“我看你倒很是幸灾乐祸的样子。那会子你也在,怎么就不多提醒我一句,万一他给我下个狠的,你也看着我往里跳不成?”

徐玉兰哈哈笑了一声,那饼沫子喷了一茶几,郑云龙边嫌弃的躲,边让人来收拾。

徐玉兰也不在意,笑道:“你要真能往大坑里跳,也不是我小表哥了。再说了,这是什么地方,哪里真容得下他做恶毒事,脑袋要不要了?不过就这样子倒是挺好,好歹能让你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省得你老对个外人比对我强。”

“哟,我的小姑奶奶,这是埋怨上我了?明香,快把前儿太后赏的那镶了大红宝的芍药花样子的簪子取来,再拿上那匹湖蓝色缂了水波银纹的云锦,统统让徐姑娘一会儿带回去,算是我给她赔罪了!”

明香见他情绪好了不少,忙福了福笑盈盈的接话:“早上太后还送了两匹石榴红的新鲜花样子的花缎,奴婢看着徐姑娘穿着也好看。”

徐玉兰笑着指了指明香:“我就知道明香处处能为我想着,比你家主子强多了。采薇,快跟着一起去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咱们一会儿都拿了家去!”

明香拉着采薇一起走了。

郑云龙笑骂道:“真真是我的好丫鬟,改天都送到你府上去,伺候你算了!”

徐玉兰解决了手里的红豆饼,拿帕子擦了手,又喝了两口热茶,才道:“今儿这事,你也该警个醒,这最多只能算是个开头,往后诸如此类的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郑云龙垂着眼想了会子,问:“现在外面都怎么说的我跟皇上?”

徐玉兰转着手腕子上碧莹莹的翡翠镯子,道:“之前倒没什么,自打你跟着太后来了行宫,那捕风捉影的谣言才多了起来。要我说,谁也没什么实证,只因太后对你另眼相看,皇上又到了岁数了,且这些日子来行宫来得多,才有了许多说法。”

郑云龙撇了撇嘴,轻声道:“就算有了实证,又如何?”

徐玉兰愣了会儿,继而拍着手背笑道:“说的是,那又如何呢?”

郑云龙一脸波澜不惊的:“只是这事确实给我提了个醒儿,往后也不能太偷懒了,毕竟,咱们都大了,不是那躲在自己院子里的孩子了。”

徐玉兰听他这样说,难得的叹了口气:“你说这人长大,怎么就那么快呢?我倒还好,我家里你最知道,父亲和母亲对我也没什么期待,也知道我这种出息不了的性子,往后就寻个老实良善的闲散人家嫁了就是,还得是那小儿子最好,这样嫁过去也不需要值中馈。原来我以为,咱俩大约是一样的,谁知道你能有这样的缘分,那少不得就得多费点心了。”

郑云龙听了这话,想到往后的漫漫长路,未知中不知又有多少凶险,难免有些茫然,但又复想起和阿云嘎之间那些柔情蜜意,心里头便泛起了甜,整个人就有了几分精神。

他对着徐玉兰温声道:“你说的是,有些事往后还得多请教你。我这人素来多旁人的事情不大感兴趣,就好比这葛家那些事,虽然听了几句旁枝末节,也算唬了葛盺然一通,可其中关节还是不打通的。你哥哥是督察院佥都御史,对这些事知道的最多,还需要你多给我讲一讲才是。”

说着,他又给徐玉兰抓了一大把炒得香香的拌了雪花糖粉的瓜子。徐玉兰边磕着瓜子边说起来:“这事儿得从先帝病重那会子说起了。你知道当时候选的人里有恒郡王家的小世子吧?当初除了当今圣上,就属恒郡王的小世子支持的人数最多,只最后却未能如愿。恒郡王可是四十好几才有了这一个嫡子,还是继王妃生的,王妃生了他没两年就没了,世子是在侧妃手底下长起来的。”

郑云龙颔首:“这个我知道,只这位侧妃娘娘并无生养,恒郡王才放心让她养着世子,却也没把他扶了正。”

徐玉兰笑着继续说:“没错,恒郡王府其他那几个年龄大的公子,都是庶出,生母也都上不了台面,可见郡王爷在这嫡庶一事上是十分看重的,自然对这小世子也是寄予了极高的期望。那位侧妃虽然从未扶正,但养着世子,地位自然是不同的,且他娘家显赫,你可别忘了,他祖父可是在先帝刚登基的时候就入了阁的,若不是他自己是个庶出的,当初做正妃也是够格的。他们蒋家坤泽众多,兄妹几个都嫁的极好,跟他一个姨娘的两个妹妹,大的那个嫁了武恩候世子,也就是现在的武恩候,小的那个你是知道的,就是吏部左侍郎林家的当家夫人。林大人虽然只是官居三品,可他确实庆阳长公主的嫡子。至于这林家和葛家的关系,也不必我再多说了。”

郑云龙听她说着,边磕着瓜子边想着,思路渐渐变得清楚了:“敢情是恒郡王当初没能如了愿,便想着能从别的地方下功夫?若是林家或者葛家能有人入了圣上亲眼,那恒郡王府也能渐渐的鸡犬升天了?”他边想着边说,又否定的摇摇头,“这法子不对,怎么看都不够精准,若陛下看不上任何一个,那他们岂不是算盘落了空?远不如直接从前朝做文章来的直接。”郑云龙眯着眼又捋了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我懂了,他们也不是没动过其他法子。当初万寿节上给陛下添乱的那一出,是不是武恩候世子的手笔?”

徐玉兰见他想明白了,连连点头:“你果然还不算笨。我哥哥知道了最近的事,才把之前那些全串了起来的。”

郑云龙斜着眼冷冷一哼:“我就说,那几个扶不起来的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胆量了,果然是背后有人帮着出谋划策,帮着撑腰呢。只是那一次试探让他们明白圣上也不是个好欺负的,才只能从别的地方使力气罢了。那太妃们迁宫那一出呢?跟恒郡王府可有关系?”

“这事我倒不知道,只我哥哥既然跟我说了恒郡王府前前后后这一些,按理说若是有干系,也不会藏着掖着。既如此,想必那就不是恒郡王这一系做的。”

郑云龙笑道:“有一个恒郡王如此筹谋,自然还有别的。陛下登基才几年,亲政才多久?蠢蠢欲动的人多了去了。难为你跑这一趟来跟我说这些,回去替我谢谢大表哥,这份情我自然记下了。”

徐玉兰拿起桌上一个鎏金镂空花鸟纹的香球就要扔他:“一家人还说出两家话来了?什么谢不谢的,小心我去姨母那里告你的状!你要真谢我,可赶紧弄了好吃的来,口干舌燥的这一通,可饿死我了!”

郑云龙忙笑着叫了明香去传饭,徐玉兰在他这里痛痛快快蹭了一顿,才心满意足的坐了车回去。

七日之后,皇上奉太后懿旨,给武恩候世子和高云郡主赐婚,当日又有图兰国可敦来信,称思念幼女,让塔日郡主即刻离京。塔日临走之前抱着高云痛哭了一场,高云安抚了她半日,细声劝道:“云朝素来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那点念想阿布和额吉本就不答应,如今又是这样景况,不如早早放下,别再为难了自己。”

塔日哭得满脸是泪,抬头看着自家姐姐:“可他小时候明明许了诺言的,为什么长大了就能不认了?”

高云叹道:“童言无忌,小时候的话又怎么能作数呢?他都未必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塔日,放下吧,他早已不是你能够奢望的。”

塔日带着满怀失落离京那日,福全悄声向阿云嘎通报了一声,阿云嘎只“嗯”了一声,许久之后他才从奏折中抬头,吩咐福全:“去库房里找找朕刚来京城时带的那堆东西,有一把刀柄上镶着绿松的短刀,一起放着的或许还有几个竹蜻蜓,都埋了吧,不用告诉朕埋在哪里。”

“是。”福全领了命安静的离去。

 

八月初一那日,承恩公府来了消息,袁氏前一日夜里发动了,到了卯时一刻生下了一个女孩儿,是个健健康康的坤泽,足有七斤三两重,如今母女平安。郑云龙听了,喜欢的了不得,忙禀了太后要回府,郑太后也跟着欢喜,赏赐了一车东西让郑云龙一同带回去。

郑云龙到了沁慧院时,小婴儿刚吃了奶,在袁氏身侧睡得香甜。袁氏见他来了,也没急着让乳母将孩子抱下去。郑云龙俯下身子凑近了看,刚出生一天的孩子身上脸上都还是红通通的,因在胎里养得好,小脸胖嘟嘟的,闭着眼睛线条长长的,能看出来是个大眼睛,胎发和眼睫毛也都浓密,往后必定是个美人儿胚子,最特别的是,小姑娘眉间正中有淡淡的一点红,让郑云龙直呼绝妙,往后可以省了点花钿。

徐氏说这孩子长得跟郑云龙小时候极像,郑云龙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哪里像了,只觉得处处可爱。

“小侄女儿可取了名字?”郑云龙睁着大眼睛问袁氏。

袁氏虽然刚生产完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倒是很好:“你大哥早就取了好几个,今天见了她才定了,就叫郑嘉月。”

“郑嘉月……”郑云龙来回念了两遍,笑了起来,“是大哥的风格,他最爱《楚辞》,‘陶嘉月兮总驾,搴玉英兮自修’。”

“正是呢!你大哥还说了,大名虽然有了,这小名儿还没取呢,这任务可就留给你了。”

郑云龙一听,假意捧脸装羞:“这怎么好意思的?不妥,不妥。”

徐氏见他这幅样子,点了点他脑袋:“别自谦了,宝哥儿明哥儿哪个的小名不是你胡乱取的?小时候不让你取还非要取,这会子倒是装起来了。”

郑云龙被亲娘揭穿,也不装了,看着小侄女儿想了会儿,笑嘻嘻的说道:“我最喜欢她眉间这一点,实在是妙,不如就叫妙妙吧!”

徐氏和袁氏一听,都笑了起来:“妙妙就妙妙吧,看来等她再大些,非得给她抱一只猫儿来养不可了。”

 

回了明慧院,郑云龙便迫不及待的给阿云嘎写信,把家里的喜事告诉了他。第二天,连带着好些赏赐,一封长信也送到了郑云龙手里。阿云嘎在信里说,那行宫里的小鹿一家都被接到了宫里,只那养鹿的小倌儿说鹿还太小,不适合给它找一只公鹿作伴,先让它在父母身边好好长大吧。只这小鹿也还没名字,不知何日龙儿也能给他们的鹿宝贝也取个绝妙的名儿呢?

-----------------

如果我说,这篇文会很长很长,你们会一直看下去么……

团团圆圆

【嘎龙】连理枝(九)

妙姐儿胎里养得好,生下来便能吃能睡的,没几天长开来就似个雪团儿一样,虽还未开眼,却已看出来是个不怕生的性子,尤其跟郑云龙似是有缘,只要郑云龙来抱了就会张着嘴笑,让郑云龙爱的不行。郑家得了这小孙女,全都稀罕得紧,又因这些年刻意求着低调,许久没正经请过人摆过席了,便想着给妙姐儿做个隆重些的双满月。谁知道等过了中秋,郑云天的任书下来,竟是给派了湘西知州。原本他三年翰林院侍讲期满,是该谋了外任的,在翰林院这些年,虽说没有功劳,但也是兢兢业业的,从来不曾懈怠。郑家早前知道的,等任期满了,是要升一升的,若不是郑云天一心想着去外地历练几年,怎么着也该补了通政司左右参议的职,现在为了出去,按例也该是一府同知的...

妙姐儿胎里养得好,生下来便能吃能睡的,没几天长开来就似个雪团儿一样,虽还未开眼,却已看出来是个不怕生的性子,尤其跟郑云龙似是有缘,只要郑云龙来抱了就会张着嘴笑,让郑云龙爱的不行。郑家得了这小孙女,全都稀罕得紧,又因这些年刻意求着低调,许久没正经请过人摆过席了,便想着给妙姐儿做个隆重些的双满月。谁知道等过了中秋,郑云天的任书下来,竟是给派了湘西知州。原本他三年翰林院侍讲期满,是该谋了外任的,在翰林院这些年,虽说没有功劳,但也是兢兢业业的,从来不曾懈怠。郑家早前知道的,等任期满了,是要升一升的,若不是郑云天一心想着去外地历练几年,怎么着也该补了通政司左右参议的职,现在为了出去,按例也该是一府同知的位子。之前知道的消息,不是浙闵也该是胶东。谁知道如今却是平级补了湘西知州的职,非但没升还去了如此偏远之地,实际上是贬了。

因着云朝有规矩,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外派,才可携家带口,所以任书一下来,袁氏立刻就急得好几天没睡好觉。妙姐儿虽有乳母养着,但每日里还是要吃几口亲娘的奶的,是老人家留下来的经验,说是吃了亲娘的奶,孩子长得健康。袁氏一着急上火,火气便随着母乳传给了妙姐儿,妙姐儿立时便发了疹子,又疼又痒的哭了好几天,那胖乎乎的小脸儿都瘦了一圈,把一家人心疼的不行。虽袁氏立刻不再给她喂奶,又请了太医诊脉,细细调理了些日子,疹子消得快也没留了疤,但到底还是将双满月宴给取消了。

这接连两件事闹得郑云龙烦躁的不行,妙姐儿病着的时候他也跟着嘴角气泡儿,疼的热汤都喝不下去,鸡丝粥只能放凉了慢慢的咽。自家大哥一向来做官做得好好的,突然间遇上了那么个坎儿,还是个从天而降莫名其妙的坎儿,怎么看都是被人暗算了。吏部那边的说法,是郑云天负责的两部文书里出了些有争议的错处,是以给他这一任的评级只评了个乙等,这就没了升职的可能。郑云龙再怎么不懂,也知道这就是个含糊笼统莫须有的名头,左不过是碍着了什么人,又或者是挡了什么人的道了。他也问了又是谁补了浙闵同知的位子,郑国公和徐氏怕他知道了之后去阿云嘎那儿说些什么,就都瞒着不让他知道。郑云龙明白在父母那儿不会得到答案,只得自己憋着,等妙姐儿病好了,立时就去找他大哥问个清楚。

郑云天和郑云飞兄弟二人正一处议事,就见郑云龙蹬蹬蹬蹬的跑了进来,也没带个丫鬟随从,一进书房气还没喘匀,劈脸就问:“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害的大哥?”

郑云天见他都快深秋了还跑得一脑门汗,嘴角的泡虽然结了痂,但还没消,立刻就心疼起来,忙让他坐下,拿了干净的帕子让他擦汗,又倒了用新晒的金丝菊泡了晾凉了的茶给他喝,还忍不住唠叨:“都是一个府里住着的,你说你跑什么?摔着了怎么办?大哥还能不见了不成?真有要紧事,随便打发个丫鬟小子来说一声,我去找你岂不是更好?”

郑云龙一气儿将茶喝尽了,把定窑的小白瓷杯子往茶几上一放:“这茶不错,清冽甘甜,再来一杯!”

郑云天又替他倒上,一边郑云飞摇着扇子笑着看着:“他都那么大了,大哥还惯着他。”嘴里虽这么说着,又不忘让小厮去给郑云龙包上一包菊花茶,一会儿带回去喝。

郑云龙两杯茶下肚,气也顺了些,又开始问:“父亲和母亲都不肯告诉我,我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要是不给我个答案,我可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郑云天抬手就给了他一记栗子:“三句话都没有怎么就开始急眼了?还赖在这儿不走,有什么稀奇的,还不都是自己家里头?权当给你换个院子罢了。长辈不告诉你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郑云龙听了这话,更急了,他大哥显然是不想好好告诉他:“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是不是你的事儿,你是不是我哥,我是不是郑家的人?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郑云天见他叭叭叭叭的问个没完,更觉得头疼,忙拉开了跟他的距离,往书桌后头坐下:“你一个孩子,每日里做好自己的功课就好,知道的多了反而分心。”

郑云龙气得嘟着嘴拍了桌子:“成天里把我当孩子!我都要十四岁了!你和二哥像我这年纪的时候都专门请了教时论的先生了!”

郑云天想说乾元和坤泽受教的方向原就不同,但又怕话说出来更让幺弟恼火,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郑云飞知道自家大哥的意思,见场面僵住了,忙接了话茬:“按理说,虽然是一家人,但也没有让小弟为了大哥的事情操心的道理。只是要我说来,这事也没有瞒着云龙的必要,毕竟他与别的孩子不同,以后他要走的前程,就注定他要懂得更多的事,当今天下的局势,前朝的勾心斗角,无论如何他都会有所涉及。在我看来,现在让他了解,已经不算早了。别人家的事先不论,咱们自己家的事,他必须得心中有数。”

郑云天听了这话,又想到幺弟未来要承担的责任,不由得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如此,云龙你先把你能想到的,说来与我们听听。”

郑云龙见大哥问了,心里也没那么急了,托着下巴理了理思绪,缓缓说道:“一开始,我以为是大哥平日里的同僚之争。我记得自从大哥升了翰林院侍讲,颇出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大哥年纪最小,资历最轻,却是最被看重的,有些人心里恐怕是一直不平的,这会儿在不给你使点绊子,怕是来日就没有机会了。”

郑云龙说到这儿停了停,见两个哥哥都只是品着茶看着他,没有一点回应,不由得撅了噘嘴。郑家二哥见他这神态,忙推了一碟子绿茶糕过去,郑云龙拿了一块吃了,才继续说:“我再想了想,就觉得不对。一来,若是同僚使绊子,不会只在这一时,这些年大哥做了好几件在翰林院有脸面的事情,那些时候怎么就没见他们有动作呢?二来,不是我吹嘘自己家,那几位大人的家世我只了解一二,怕是谁也没有这胆子,惹到咱们家头上来。既然不是同僚之争,那就不该是只针对大哥一人的。大哥是咱们郑家的嫡长子,未来是要袭爵的,妨碍大哥的仕途,就是为了妨碍我们郑家。照着这个思路去想,我大抵是明白了。”

郑云天听了,笑着摇了摇头:“那到底是谁要动咱们家,又为何如此突然?”

郑云龙皱着眉头摊了摊手:“一开始我也不明白,想了两天也没想出头绪来,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方向应该是对的,只是我知道的渊源太少,眼前的云雾太厚。直到昨天,我听说葛家大公子和户部尚书蒋大人家的长女互换了庚帖,这门亲事算是尘埃落定了,这事儿一下子我就全明白了。”他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点了点,“这是蒋家给葛家送的一份礼啊!”

郑云天听他说到这里,才朗声大笑:“不愧是我们云龙,竟是推测的八九不离其实。你都想得明明白白的了,又何须再来问我们?”

“我虽能推测个大概,但其中细节却是不知的,顾要来问一问两位哥哥。”郑云龙起身去换了热茶壶来,给自己倒了一口热茶,抿了一口,执着茶杯咬着牙继续说,“再者,也想问问大哥想如何应对,总不能让人就这么欺负了!”

郑云天见他话里话外还带着一股火气,知道这事情在他心里不容易过去。他自家弟弟自己知道,从小最是护短,小时候抱他出去玩,被别的孩子抢了糖人儿从来不在意,但为了给他争个诗谜灯笼给别人家半大孩子起了冲突,脸上挨了一下就不行了,郑云龙能哭得震天响,挥舞着小拳头就往别人身上招呼,回到家里睡着了,梦里还叫着要替哥哥报仇。所以这事儿若不给他掰开了揉碎了说明白,恐怕他自己又能气上许久,不定还能出点什么事。

“其实你一开始的猜测也不算错,光靠蒋玉怀和葛忠实临时起意,要那么快抓住我的把柄,并不太可能。我初升侍讲之时恃才傲物,的确得罪了人。然而有些人要报复,并不会急在一时,也有可能不会自己出手,他会把他有的作为筹码,去攀附更高的目标。你要记住,有时候越是不起眼的小人,越是喜欢玩一箭双雕的把戏。”

郑云龙若有所悟的抬了抬脖子,点头道:“我懂了,他们抓着所谓的把柄,就等着有这样的机会出现。翰林院以外的人不会那么快找到针对你的东西。那大哥有什么打算?”

郑云天挑了挑嘴角:“大哥的打算就是,收拾收拾,走马上任。”

郑云龙瞪着他大哥,眨了眨眼:“你逗我呢?”

“我认真的。”

郑云龙鼓着腮帮子,眼角渐渐红了:“你去湘西也就算了,那地方天高水远,虽然贫寒些,但却是个历练的所在。只大嫂刚出月子,妙姐儿还那么小,你就忍心将她们扔在家里?”

郑云飞见他又要急了,只好帮着大哥解释:“今天朝上,皇上颁了旨意,往后文官外任皆可携家眷同往,不限品级,只家眷日常挑费,得由官员自行负责。”

“哈?”郑云龙乍一听这转折,倒是没缓过神来。

郑云天接了二弟的话,拱了拱手道:“皇上说了,开国时限定了不带家眷,原是为了文武百官能更专注的为国尽忠,无论身在何处,都能留一个家中的念想。如今不同往日,地方文官需要更深入民情,才能更切实际的为一方百姓效力,家眷同往反而能为深入民心多一分助力,是好事。”

郑云龙听了,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动了几下,小声说道:“皇上可真是‘及时雨’。”

郑云飞斜眼看着他,语气中不无揶揄:“皇上能如此体贴官员,实乃百官之福。这旨意偏偏在这时候发,有些人自然知道圣心维护的是谁,谁又被打了脸。”

郑云龙抬起头来,全没了适才的焦躁,眉开眼笑的透着股甜蜜蜜的模样儿:“谁挖的坑就是打的谁的脸,有了这旨意,大哥自然不必再做什么,只收拾好了东西,待妙姐儿过了百日,一家三口去赴任便是。我听说湘西风光极美,水土养人,三年之后妙姐儿必然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儿。只是那儿潮湿,冬季阴冷,可得多备些祛湿驱寒的药材才好。我那儿有泡的极好的驱寒酒,还是当年空虚道人留下的独门古方儿,这就去取了给大嫂拿去!”

郑云龙说完,又蹬蹬蹬蹬的跑了,走时还不忘拿走那包菊花茶。

郑云天愣了半天,失笑:“这孩子怎么来去匆匆的。”

郑云飞笑得意味深长:“云龙年纪大了,要忙的事情就多了。”接着,兄弟二人又说回了正事,“此去湘西,路途遥远,虽眼前之急已解,但暗刀难防,大哥还需多加小心。”

郑云龙回去之后让人把驱寒酒给袁氏送去,自己趴在书案前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把阿云嘎一顿好夸,又是夸他帮郑家解了燃眉之急,又是夸他能举一反三,得了满朝人心。顺便还抒发了一通感慨,说自己正在通读前朝历史,虽然老夫子曾言:治大国如烹小鲜。但真的能做到的君主却少之又少,大多数君王虽有宏图,却逊于细节。但他却在阿云嘎身上看到了这份“烹小鲜”的举重若轻与细致入微。总之,郑云龙将他能想到的所有溢美之词都心甘情愿的写上了。

当晚阿云嘎看了这信,呵退了左右,喜得一个人在承明宫里来回打了好几个圈儿,又专门点了酒蒸蛤蜊、醉膏蟹、葱姜炒白虾、红烧豆腐鱼等一大桌“小鲜”,又吃了两大碗黄鱼汤煮馄饨,也没忘了让人送了一桌一模一样的去给郑云龙。临睡前,阿云嘎还在回味着那点鲜味,满怀憧憬的想着:若是往后每日里每一道旨意都能得了龙儿一番夸赞,那做皇帝还是特别有意思的啊!

------------------------

明晚还有一更~明晚他俩会见面,以及,小皇后快要长大了!

团团圆圆

【嘎龙】连理枝(十)

九月中旬郑云天便带着袁氏和妙姐儿往湘西去了,只宝哥儿已经进了学,怕他去了地方落下了功课,商议之后就把他留下了,日后由祖母亲自教养。因怕宝哥儿离别伤心,九月十八那日,郑云天夫妇特意趁他没起之前就出了门,郑云龙也起了个大早,执意要去送,一路就送到了城门外。护城河旁的枯柳早已只剩残枝,浮云片片点的全是秋意,越发衬得离别伤感。郑云龙抱着妙姐儿许久不舍得放手,最后还委委屈屈的哭了一鼻子。送走了郑云天一家回去的路上,徐氏搂着他还说:“咱们云龙真是长大了。当年宝哥儿去江州外祖家的时候,你可高兴得放了两串炮仗庆祝。如今可是大了,才知道离别的愁了。”郑云龙听了,憋着嘴越发往徐氏怀里埋了脸。

还没等他从这离愁中...

九月中旬郑云天便带着袁氏和妙姐儿往湘西去了,只宝哥儿已经进了学,怕他去了地方落下了功课,商议之后就把他留下了,日后由祖母亲自教养。因怕宝哥儿离别伤心,九月十八那日,郑云天夫妇特意趁他没起之前就出了门,郑云龙也起了个大早,执意要去送,一路就送到了城门外。护城河旁的枯柳早已只剩残枝,浮云片片点的全是秋意,越发衬得离别伤感。郑云龙抱着妙姐儿许久不舍得放手,最后还委委屈屈的哭了一鼻子。送走了郑云天一家回去的路上,徐氏搂着他还说:“咱们云龙真是长大了。当年宝哥儿去江州外祖家的时候,你可高兴得放了两串炮仗庆祝。如今可是大了,才知道离别的愁了。”郑云龙听了,憋着嘴越发往徐氏怀里埋了脸。

还没等他从这离愁中缓过来,又发现他那胖猫儿这些日子有些异常,不爱吃饭也不爱动弹,瘦了一大圈,毛色也不鲜亮了。郑云龙以为它病了,趁着来请平安脉的大夫在的时候让给胖猫儿也看了看,可大夫却说猫儿身体没毛病,也许只是心情不佳。郑云龙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天天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猫祖宗怎么还犯了心病了?他只好叫来平日里照管胖猫儿的丫鬟烟柳,烟柳一听就抿着嘴笑个不住,被明香骂了两句才娓娓将缘故道来。

去岁里厨房的刘大娘从家里抱来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四时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难得出了明慧院遛弯儿的大胖儿给盯上了。大胖儿平日里对别的猫素来是全看不上的,却不知这小白猫怎么就得了他的青眼。大胖儿几乎将自己全部的引擎都用在了小猫身上。小白猫来的时候才三四个月大,大胖儿一有机会就溜去厨房看它,烟柳时常一转身就找不到它,一开始急得不行,后来也就习惯了,只要去厨房准能看到它在那儿围着小白猫喵喵叫呢。有时候又能从猫窝里寻着两只猫,也不知道大胖儿什么时候就带着小白猫回了自己窝,还敞着胖肚皮让小白猫舒舒服服的睡。

到了天热那会儿,小白猫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大胖儿更是几乎寸步不离,连在明慧院待的时间都少。那时候郑云龙正在行宫陪太后,自然也不大知道。前些日子白猫发动了,大胖儿守了一天,白猫生了一窝四只小猫,大胖儿一开始还又是闻又是舔的疼爱得紧,但过了没多会儿就不对了,他绕着白猫的窝踱了几圈,毅然决然的回了明慧院,从此再也没去过厨房。从那天之后,他就仿佛受了打击,不吃不动的。

屋子里几个不明就里的丫头都听住了,也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唯有郑云龙捂着嘴憋着笑。丫头们急着问,烟柳清脆的说道:“咱们大胖儿是‘金丝虎’,那白猫儿是一根杂毛也不见的‘四时好’,可你们知道那一窝小猫儿是什么花色?一水儿的玳瑁斑!”

丫头们听了,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郑云龙也不憋着了,笑得直捂肚子。

“敢情咱们大胖儿这是替别人照顾了媳妇了?”

郑云龙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它哪里来的自己家的媳妇?它还没到一岁大的时候就断了子孙根了,哪儿可能做爹啊?”

明香边给他奉茶顺气边接话道:“看来咱们猫大爷,这根儿是断了,念想可还没断啊。也是这个年纪了,想要有个伴儿也是常情。咱们当人的,天天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还想做交两个知己,何况它孤孤单单一只猫呢?”

郑云龙虽觉得好笑,但到底是他从小养大的猫,也是心疼,便多陪着胖猫儿些,谁知这猫却并不领情,非但没有好转,还对他爱答不理的,傲娇得很。郑云龙气恼,忍不住向阿云嘎告了胖猫儿一状。没过两天,宫里来了人,说是太后想他了,让他进宫去逛逛。一家人心知肚明,徐氏也没有多余的话嘱咐他,也知道他自打从行宫回来便没怎么开怀过,只让他别失了礼仪,多加注意罢了。

次日吃了早饭郑云龙就坐着车往宫里去了,车刚过了奉天门就看见福全在那儿候着。郑云龙叫停了车,福全向他行了个礼:“给公子请安了。太后说了,刚回宫事务繁忙,让小公子先自己各处玩一玩,晚些时候一起用膳就是了。皇上这时候还在上书房召见几位大人,许是临时有些要紧事。皇上特意关照了,小公子来了若是有兴致,让奴才陪着先去看看那从行宫迁来的梅花鹿,待皇上处理完了政事,就来寻您。”

郑云龙想到那小鹿就觉得手心痒痒,便欣然答应,扶了福全的胳膊下了车,在福全指引下往凤鸣宫方向走去。凤鸣宫是历代正宫皇后居住的宫殿,自从郑太后迁去了寿康宫,这儿就空了下来。凤鸣宫正后方原是一片梅林,林子里有一处阁楼,名唤沁梅阁。据说先祖皇帝当初临幸了皇后身边一个侍从,甚是宠爱,又不舍得他陷入后宫斗争之中,便让皇后对他照顾一二。皇后就在梅林里造了这阁楼,让那宠儿住在此处。历代将此事作为佳话流传,只阿云嘎和郑云龙书信中说到这段时,双双嗤之以鼻。这哪里是佳话,简直是诋毁爱情的惨剧才对,也不知当初那皇后和那宠儿每日隔林相对都是何种心情。

郑云龙进了这梅林,还没见到鹿,先看见了传说中的沁梅阁,立时就乐了。原本藏娇的阁楼,愣是被阿云嘎拆掉了大半,改成了鹿舍;原本层叠茂密的林子也让他移走了不少树木,为了方便鹿生活走动,变得疏旷不少。福全见他笑,忙解释道:“皇上说了,梅花鹿就该养在梅花树旁才好。左右这阁楼多少年没人住的,以后也不会有人住,空着也是浪费,还不如改造了物尽其用。”

郑云龙还没接话,就听见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接近,回身看去,只见一只快到他胸口高的鹿正站在他身后,大大的鹿眼眨巴眨巴的,还伸着湿漉漉的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哟,都长那么大了!我没认错吧?”

福全笑着答道:“没错,这是小鹿。将军和丞相都在鹿舍后头散步呢。”

“将军和丞相?”

“那是皇上给小鹿的父母重新取的名字。”

郑云龙差点笑喷了:“怎么取了那么促狭的名字!”也就是做皇帝的才能如此任性,“怎么没给小鹿也取一个,大学士还是金吾卫之类的?”

“朕说过,小鹿的名字要留着让你来取!”一道敞亮的声音传来,郑云龙抬眼看去,便见阿云嘎穿着明黄色的衣袍,背着手快步走来。周遭跪了一片,阿云嘎的眼神只黏在郑云龙身上,郑云龙却作势歪过头去不看他。

福全见状,忙示意众人都退下,只留下他自己在一旁伺候着。

人退了之后阿云嘎便没了顾忌,伸手就去拉郑云龙的手,被郑云龙甩开。阿云嘎也不在意,笑嘻嘻的指着小鹿:“你可想好了给她取个什么名字?”

郑云龙咬着嘴唇想了会儿,看向一旁的福全:“你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福全怎么想也没想到会问到他头上,愣了会儿才回道:“奴才哪会这个,奴才想,只要是您取的名字,那都是极好的。”

郑云龙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别那么敷衍啊,你平时一定没少照顾这几只鹿,对它们了解的不少,我才想着要问问你的。”

福全为难的脸都成了苦瓜样儿,左思右想,只好求救的看向阿云嘎。

“你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实实在在的说就成了。”

得,自家主子这等于什么也没说。福全弯下腰福了福,才垂首回道:“奴才确实也不知道这小鹿适合什么样的名字,但奴才想着,这世上的梅花鹿千千万万,只有它能入了皇上和您的青眼,得了这恩惠,那它必然是极有福气的,必能得一个大吉大利的名字与它的福分相媲。”

郑云龙听了,灵光一现,拍了拍掌:“这话说的在理,它既然是有福气的,又借了你这话,以后就叫福瑞吧!福全福瑞,还得拜托福公公你多照顾它!”

还未等福全反应过来,阿云嘎已经大笑着一阵夸奖:“还是龙儿会取名字福寿双全,祥云瑞气,这鹿可不就得取一个这样的名字!福全,这鹿跟你有缘!”

福全听了,忙跪下谢恩:“奴才往后定会好好照顾福瑞。”

郑云龙让他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下,又摸着福瑞的脑袋轻声问:“福瑞呀,你喜欢这个名字吗?”这福瑞也是有点灵性,竟似听懂了一般,歪过脑袋舔了舔郑云龙的手心,痒的他笑着直往后躲,阿云嘎顺势将他半圈入怀里。

“朕看它很喜欢,就这么定了吧!福瑞,你以后可得乖乖的,听龙儿的话啊!”阿云嘎说着,又给了福全一个颜色,福全领会,便说福瑞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先带了它去后头吃饭。

待福全走远了,阿云嘎带着郑云龙往梅林旁的廊下坐下,早有人在那儿布置了茶水点心。阿云嘎取了手帕浸湿了,拉过郑云龙的手,替他细细的擦手。郑云龙这会儿倒是乖巧的让他握着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只耳朵尖悄悄的红了。待两只手都擦干净,阿云嘎才递给他一块芙蓉奶糕。

郑云龙咬了一口,又喝了口茶:“这可是我上次给你送的金丝菊?如今这气候可燥,你可早喝了?”

阿云嘎拿起自己那一杯喝了:“喝着呢,都听你的,每天喝的都是这个。”

郑云龙一听,又皱起了眉头:“晚上可不能喝这个,菊花性寒!”

“夜里没喝这个,夜里喝的茶也是你上次给的,用滇红配的桂花和老姜,暖胃的。你最近怎么这样容易急,才听了半句话就不行了?我看,你自己可得多喝些菊花茶才好。”

郑云龙听了,嘟着脸放下手中的糕点,叹气道:“我自己也感觉到了,最近不只是怎么了,一点小事就着急上火的,整个人都躁得慌,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郑云龙说完,见阿云嘎只喝着茶看着他笑,又皱起了眉头;“怎么?你嫌弃我脾气大?”

阿云嘎见他又要恼的样子,忙摆手否认:“怎会?你什么样的脾气,我都觉得甚是可爱。”

郑云龙听了这一句,立时脸都红透了,瞪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继续吃起糕点来。阿云嘎知道他羞,也不闹他,只这么静静的看着,好似总也看不够。

没过多会儿,福全又走了回来,阿云嘎起身走过去,从他手上接过了什么,又让他退下。郑云龙听到动静抬眼看去,只见阿云嘎怀里抱了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那猫才一个巴掌多那么大,许是被抱得不舒服,正挥舞着爪子挣扎呢。

郑云龙立刻笑开了,起身从阿云嘎怀里接过小猫,换了个妥帖的姿势让猫躺舒服了,摸着小脑袋:“哪有你这样抱猫的,脚都凌空着,它可不害怕?还真乖,这样就不闹了。”郑云龙仔细看了看小猫,“还是只黑云盖雪呢,长得真好看,你从哪里找来的?”

阿云嘎见他抱着猫眉眼间皆是欢喜,便笑道:“你信里说了你那猫大爷没了媳妇不高兴了,我想着既然人哄不好它,不如找个同类给它作伴,说不定就能好了。我便去猫儿房挑了一只,原本想挑一只大一些的,谁知道刚看到它,它就走过来咬我的袖子,我想着这可就是缘分了,也就非它不可了。”

郑云龙笑嘻嘻的点头:“可不就是缘分嘛!这养什么都得有缘分才是,当初我家胖猫儿就是这样的。那时候我还小,跟着我二哥去杏花斋买点心吃,杏花斋你不知道,是城里可有名的点心铺子了。我买了绿豆夹饼酱牛肉出来,就见它蹲在我车旁看着我,瘦骨嶙峋的,我喂了他吃了些肉,他就咬着我的袖子不让走了,没办法,只好抱回家养着了。这就是缘分,福瑞也是,都得有缘分。”

“咱俩也有缘分。”

郑云龙红着脸看他,皱了皱鼻子,又咬了咬嘴唇笑了起来:“你真的是,什么都能扯到自己身上,我都替你害臊!”

阿云嘎听了,巍然不动,更是笑得一脸满足。郑云龙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岔开话题:“福瑞是我取的名儿,这猫的名字可得你取了。”

“若是我给取了名字,这就是御赐的名儿了,这猫就成了御猫了,你们家胖猫儿往后地位堪忧啊。”

郑云龙不服的抬了抬眉:“御猫怎么了?我家大胖儿难道还不配有一只小御猫做伴了?”

“配,当然配!回头我也给胖猫儿封个名儿!”阿云嘎看着在郑云龙怀中昏昏欲睡的小东西,想了会儿,“你刚才说他叫什么乌云盖雪的,我看就叫它盖雪吧!”

郑云龙将小猫儿举起来,亲了亲它乌黑的小脑袋:“行,以后你就是盖雪了!”

正说着,郑太后那里完了事,派人来叫他们去用午膳,二人便抱着盖雪亲亲热热的过去了,一路上仗着没外人能看见,有说有笑你来我往的,甚是密切。

二人从梅林西边过去,又穿过梨白园,就能到寿康宫附近。梨白园里的梨树已经快要落叶,郑云龙走在园子里却平白闻到一股幽香,不由得蹙起了眉头,问阿云嘎:“你今天可带了香囊?”

阿云嘎失笑:“我从不让他们准备这个,也没个别人给我缝制,上哪里找香囊戴?”说着,他也用力闻了闻,疑惑道,“还真像是有一股子梨花香,这季节了怎么会有?你也不曾熏香吧?”

郑云龙摇了摇头,语气中全是不解:“还真是奇怪。”

二人都是心大的,说完也就抛在了脑后,又笑笑闹闹的往寿康宫去了。


团团圆圆

【嘎龙】连理枝(三)

古风abo

每次都写不完想写的情节,我真是个话痨型选手……

------------------------------------

阿云嘎起初也不过是小染风寒,御医开了个温和驱寒的方子,每日里三碗汤药下去,三五日就能好转。谁知这药竟不见效,病得竟是一日比一日沉重起来,直到有一日內侍寅时三刻去叫他起床,却发现他烧得人事不知,才知大事不妙。郑太后得知后将立刻召了御医会诊,又将承明宫上下问了个遍,才知悉皇上竟是带着病天天读夜书,累及了身体根本才发起热来。太后震怒,将承明宫上下服侍的人统统换了一遍,又亲自衣不解带悉心照料三日,阿云嘎的身体才渐渐好转。

那日郑云龙得知阿云嘎得了病,就歇了玩耍的...

古风abo

每次都写不完想写的情节,我真是个话痨型选手……

------------------------------------

阿云嘎起初也不过是小染风寒,御医开了个温和驱寒的方子,每日里三碗汤药下去,三五日就能好转。谁知这药竟不见效,病得竟是一日比一日沉重起来,直到有一日內侍寅时三刻去叫他起床,却发现他烧得人事不知,才知大事不妙。郑太后得知后将立刻召了御医会诊,又将承明宫上下问了个遍,才知悉皇上竟是带着病天天读夜书,累及了身体根本才发起热来。太后震怒,将承明宫上下服侍的人统统换了一遍,又亲自衣不解带悉心照料三日,阿云嘎的身体才渐渐好转。

那日郑云龙得知阿云嘎得了病,就歇了玩耍的心思,抱着胖猫儿在房中发了半日的呆。桌上的茉莉花茶凉了也未觉,随手端了就要喝,被明香抢了过去。

郑云龙看着明香换了金桔蜜汤过来,对着她笑道:“明香……”

明香也不看郑云龙,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一口回绝:“少爷可别再想着送什么吃食进宫了,奴婢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

郑云龙手上动作一紧,扰了怀中胖猫儿的清梦,猫儿不悦的叫了一声,从他膝头跳下,自去软塌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

郑云龙嘟着嘴拿小银勺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热汤,嘴里碎碎的叨着:“你这丫头怎么比我这主子主意还大?我也没说非要给他送些什么,只是多少有些不放心罢了。”

“那可是皇上,吃的用的尽是全天下最最好的,用的御医也是全天下医术最最高明的,少爷有什么不放心的?还是快快把这心放回肚子里去。”

郑云龙听见明香这么说,张了张嘴,许久后叹了口气,从墙上取下那傩戏的面具来,一下一下的点着那画的红彤彤的两团:“我当然知道他什么都不缺的,但你不知道,他又是个什么都缺了的。我也不是非要给他送些什么他没有的,不过是想尽些心意。你可还记得那年大哥狩猎时惊了马,回来后病了好些日子,李太医说那是受了惊有了心病,吃多少药都是不管用的。后来还是大嫂日夜陪着,各种花样的粥汤亲手做了给大哥吃,这才一点一点的痊愈了。”

明香听了,噗嗤一声笑:“大少爷和大少夫人那是夫妻,您跟皇上是什么关系,哪里能这样比较?”

郑云龙被她笑得恼了,面上一红,把手里的面具往桌上一扔,咬着牙说道:“就你话多,还敢笑话起我来了!”说完便起身去软塌上折腾那刚睡过去的胖猫儿。听着那猫儿不忿的喵喵乱叫,明香摇着头,又仔细将那面具挂起来。这时候不高兴了就乱扔,回头若是发现磕了碰了,这小少爷可真的要生气的。

没过几日便是重阳节,郑太后宣了徐氏进宫去赏花。昔日里她们姑嫂二人就感情甚好,徐氏知道她这些日子辛苦,便备了丰厚的重阳礼去了。

郑太后白日里帮着阿云嘎处理朝政,夜里又照料他吃饭吃药,人也看着有些憔悴,见了徐氏,果然是拉着她絮絮的说了半日的话。

“当初挑了他,就是见他虽无父母扶持,却性格刚强,这样的品性才能将这天下托付。却不想这孩子能硬气成这样,不过是一个玩笑事,怎么心里就过不去了?往日里咱们也只听过那贫寒学子头悬梁锥刺股的一心苦读,谁能想到还有做皇帝的因为读书累病了的?”

徐氏见郑太后愁眉不展的样子,便知道相处下来,她和皇上之间还真的处出了些真情意来,便安慰道:“太后也无需忧心太过。多少贵族世家还都担心子弟一味享乐不思进取,圣上小小年纪就知道用功,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了。”

郑太后叹气道:“哀家又何尝是不喜他用功,只是担心他过刚易折,到头来苦了自己。这两日见他病虽是好了,却依然少见笑颜,饭也用得不多。这郁结于心,久而久之,终究不是好事。”

徐氏从宫中回来,想了许久,让人叫了郑云龙过来,嘱咐他次日进宫。

“太后近来劳累,你去陪她说说话儿,再者去瞧瞧皇上,你们年龄相仿,说些玩笑或者平日里的见闻,或许能让皇上开怀一些。只一件事要千万注意,那毕竟是皇上,该有的规矩礼数可不能丢了。”

徐氏小心嘱咐着,却见郑云龙一双清澈大眼里全是笑意,点着头一样样的把她说的都答应下来,心里不免又有些后悔起来,但想到他近来做事也都蔫蔫的,还是没忍心多说,只让他回去好生准备。

第二天,郑云龙起了个大早,指挥人将他前一天准备好的三个食盒装上车,胡乱吃了早饭,就兴兴头儿的坐了马车往宫里去。他先去了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太后因他久不进宫嗔怪了几句,就打发他往承明宫去。

郑云龙到了承明宫,将两个大食盒交给总管內侍福全,又仔细嘱咐了一番,福全全都一一记下,亲自捧着食盒往御膳房去了,郑云龙才提着剩下一盒小的往偏殿去。

阿云嘎早知郑云龙今日要来,下了朝批了会儿奏章就回偏殿来等着,这会儿正翻着一本诗集心不在焉的看着。听通报说郑云龙到了,却迟迟不见人进来,正不耐烦的起身要叫人去催,就见郑云龙款款走来,要向他行礼。阿云嘎心中一喜,忙上前扶住。

“云龙可来了,快免礼。”见郑云龙起身,他又接过那食盒放下。

郑云龙抬眼看他,比上次见时又瘦了些,气色也不十分好,只看着精神不错,且面上带笑。想到前一日夜里徐氏身边的秀燕还特意过来明慧院,将郑太后的话说给他听,便觉得有些言过其实。这阿云嘎明明看着情绪尚好,远没有到连笑模样都没有的程度嘛。

阿云嘎早就想见郑云龙,却找不到好的由头,曾隐晦的对郑太后提过几次,只郑太后并不接茬,他也知这其中恐有别的原因,又恐郑云龙心中不喜,不愿意见他,便也不敢提了。直到万寿节那日收到了郑云龙做的桂花糕,才算放心了一些。原本想要再找理由见他,又因为万寿节那件事有些羞愧,便决定等读书进益了再做打算,谁想却又病了。前夜郑太后传话说郑云龙要来,他一夜都没睡好觉,早上上朝都没心思,只这会儿真正见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僵在了原地。

还是郑云龙先开了口:“听闻皇上前些日子病了,臣准备了些好克化的山楂茯苓糕,皇上可要尝尝?”

郑云龙说着,从食盒里取出一只定窑白瓷碟子来,莹润如玉的碟子上精细摆放着五六块娇嫩的山楂糕,火红里透着金黄,隐隐能看出里头包裹着的山楂和茯苓调的浆子透出来的影儿,每个只一口大小,甚是可爱。

“可是云龙亲手做的?”阿云嘎引着郑云龙坐下,拿起那碟子看了又看。

郑云龙抿着嘴点头,阿云嘎才小心捏起一块来吃,那山楂糕里的浆子立时迸出,酸的阿云嘎嘴角都忍不住抽搐,眼皮子直跳,但面对郑云龙的笑脸,他还努力扯出一个笑来,点头称好吃。

郑云龙拿手背捂着嘴笑得弯了腰,见阿云嘎又要吃第二块,忙把那碟子夺了

“快别吃了,酸的能倒了牙!”

“不酸,不酸。朕觉得酸酸甜甜的,甚是可口。”

郑云龙不听他的,把碟子拿得离阿云嘎远远的:“那也不能吃了,您还没用午膳,酸的吃多了不好。”

“那朕留着下午再吃。”

郑云龙见他这样子,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早知道他这样来者不拒,就该好好给他做些点心的,他咬了咬嘴,说道:“陛下如果喜欢,下次臣给你做不那么酸的。”

“朕就爱吃这酸的……”阿云嘎刚说了一半,就见郑云龙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忙又接着改口,“甜的自然也喜欢,只要是云龙弟弟你做的,朕都会喜欢。”

內侍过来上茶和三道茶点,郑云龙听了阿云嘎本就有些脸红,突见来了人更是不好意思,忙端起茶来低头掩饰。阿云嘎见状,立刻让內侍赶紧退下。

“朕听说你带了些食材进宫?”

郑云龙见內侍走了,才放下茶碗,点头道:“听说陛下前些日子病了,臣想着该吃些温补的才好。虽不是臣亲手做的,但那食材都是臣准备的,那做法也是臣独门的。”

阿云嘎一听他这样说,便有些黯然起来:“朕那糗事,你也知道了吧?”

郑云龙看他嘴角下弯,便知他又有些不快,那事儿大抵是不能忘却了。

“陛下可学了《论语》?”

阿云嘎点头:“老师们已教完了四书。”

“那陛下应该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阿云嘎从攒盒里挑了个松仁百合酥递给郑云龙,郑云龙接过吃了,还眯了眼点头夸好吃。阿云嘎紧了紧手,压住替他擦去嘴角碎屑的冲动,想了想才回答:“道理朕都明白,只是朕无法原谅自己,为帝者,不该有弱点这样被人捏在手里。作诗是个小事,却也是个大事,如今不过是一首诗,往后若还有别的弱点被敌国轻易探知,那就不是朕一人出糗那么简单,而是影响黎民百姓,祖宗基业的大错。”

郑云龙听他这样说,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神色也变得肃穆起来。他点头道:“陛下说得对,是臣想得浅显了。”

“你不知道,朕从小就最不爱这诗词的,觉得不实用,又弯弯绕绕的叫人头疼,朕又记性不好,前一天背了后一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于是每到要学那诗三百的时候,朕就找借口偷懒。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学业就好比处理朝政,不能因为这件事朕喜欢,就一直钻着这件事,那件事朕不爱,就撒手不管。朕的一点疏忽,可能就会造成一方灾祸。这种躲懒的心理,绝对要不得。”

“陛下说得都对,只是臣还有两点不认同……”

阿云嘎又打断他:“云龙,朕跟你商量个事,若以后只有你我独处时,你不必以臣自称。”

郑云龙听他这样说,心里百般愿意,但想到家里再三嘱咐,又自觉不太合适,只好闷闷回答:“这不合规矩。”

“你都做了酸得天灵盖都通透的点心给朕吃了,这点规矩算什么?只在你我独处的时候,在别人面前,还是照以前的样子。”

郑云龙歪头想了想,既然做皇上的都这样诚恳要求了,那他还多矫情什么?

“那好吧。陛下,我还是想说,不管是什么原因,终究龙体要紧。”

“朕明白,以后定会注意。”

“再者……”郑云龙脸上显出些不忿来,“虽说您自觉是自己的疏漏,但那些敢揪着您的弱点做文章的人也实在可恶,此风不可长,必须要予以严惩,以儆效尤才是。”

“云龙说的是,那以你之见,该怎么罚他们才好?”

郑云龙眼珠子转了两下,笑道:“这事情若是罚得太严肃了,倒显得陛下没有胸襟,要我说,不如陛下给他们每人派一个翰林院的老学究去,盯着他们也学学诗词礼仪,他们那么爱作诗,就让他们做个尽兴,每人作上一百首诗,要每首都不一样的题,收上来也让大家一起品鉴品鉴,挑挑毛病。”

阿云嘎见他神情灵动,一副淘气娇憨的样子,只觉得万分可爱,出的主意又是处处为他着想,心中十分熨帖,立刻取来空白奏章,大笔一挥,按照郑云龙的意思写了诏书,让福全即时派人去各府传旨。

此事一了,阿云嘎心中积攒多日的郁气消了个干净,浑身十分畅快。又与郑云龙谈笑片刻,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外面殿上膳食皆已备好,便偕了郑云龙同去用膳。

 

餐桌上早已摆好各色精致菜肴,正中间摆了一口青花瓷品锅,福全伺候二人净手完毕,知道阿云嘎与这郑云龙相处与旁人不同,便十分知趣的领命带着其他內侍退开。郑云龙挽起袖子揭开品锅的盖子,一股子浓郁羊肉香气便热腾腾的四散开来。阿云嘎探头一看,这一大锅子热乎乎的汤面上整齐的码着羊排,又铺了一层碧莹莹的白菜。郑云龙替他盛了满满一碗,递到他面前。

“我们家有个规矩,生病了就只能吃些清淡的,得饿空了肚子才好。每次生完病我都想肉吃,母亲就会亲自下厨给我做羊肉汤面。我也不知陛下你喜欢吃些什么,就照着我爱吃的给准备了。”

阿云嘎听他这么一说,眼眶一热,肚子里的馋虫全被勾了起来,忙挑了一块羊排吃了起来,这羊排煨得软烂,一口抿下去鲜味就充盈了满嘴,又夹了面条吃,面条爽滑可口,浸透了鲜汤顺着喉咙吃到肚子里,浑身也都跟着暖了起来。阿云嘎没多会儿就吃完了一碗,郑云龙又给他添上,见他吃得爽快,他自己的胃口也变得好起来,两个人将这一大锅子汤面全吃光了,连面汤都没剩下,倒是别的菜式都没怎么动。

阿云嘎吩咐內侍将饭菜撤了,跟郑云龙两个人回了偏殿靠在软榻上懒懒的晒肚子。

“朕的额吉还在世的时候,也常给朕做热汤面吃,朕往往想着,一碗热汤面就是家的滋味儿。”

郑云龙一听,不自觉连声音里也透露出温柔:“陛下往后若是想吃了,吩咐一声就是了。”

阿云嘎咂摸咂摸嘴里的滋味,又问:“只这面汤里似乎还有些别的风味,和朕往日吃的有些不同。”

郑云龙随手拈了个桃子干咬着:“陛下尝出来了?上次见陛下愿意吃虾,我便在这汤里配了些海米虾干同煮,若是吃得不习惯,下次不放了就是。”

“朕吃着甚好,比过去吃得都要好,下次还这么做。”

郑云龙满意的点点头,许是吃得太饱,早晨又起得太早,这会儿懒洋洋的靠着,不多会儿竟是睡了过去。阿云嘎见他侧着身子睡着,嘴角还带着笑影子,整个身子微微团起,好似一只慵懒的大猫,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福全蹑手蹑脚的来报,郑家派了人来接人,阿云嘎不忍叫醒,反让人取了自己上朝时披的绣了二龙戏珠水波团纹的披风来亲自给郑云龙盖上,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偏殿,嘱咐福全等郑云龙睡醒了再让他回去,不可扰了他的觉。待福全退去,阿云嘎又回偏殿取了那碟子山楂糕,才去书房继续批阅奏折。

 


团团圆圆

【嘎龙】连理枝(十一)

寿康宫里水沉香缓缓的燃着,甘甜中带着苦涩的味道萦绕了整个宫殿。安心宁神的香气并没有让郑太后平静多少,她拨弄着手里的南红玛瑙佛珠串子,108颗珠子还没走完一遍,便心浮气躁的把手串往桌上一扔,焦躁的看向一边耷拉着脑袋的阿云嘎。

她备了各色花样的菜式,等着阿云嘎和郑云龙一同来用午膳。两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的进来,还没坐定,郑云龙便喊着热。她这宫里地笼一贯烧的热,她也只当是郑云龙年纪轻怕热,边让人撤了两个火炉子。还没等她把午膳传齐了,一股子清甜的梨花香气就萦绕开来,郑太后心里正生了疑惑,两个缺心眼儿的还跟她说什么梨白园里都深秋了还能有花香气,真是好生奇怪。

宫里虽是奇花异草多,也绝出不了这反常的异象,...

寿康宫里水沉香缓缓的燃着,甘甜中带着苦涩的味道萦绕了整个宫殿。安心宁神的香气并没有让郑太后平静多少,她拨弄着手里的南红玛瑙佛珠串子,108颗珠子还没走完一遍,便心浮气躁的把手串往桌上一扔,焦躁的看向一边耷拉着脑袋的阿云嘎。

她备了各色花样的菜式,等着阿云嘎和郑云龙一同来用午膳。两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的进来,还没坐定,郑云龙便喊着热。她这宫里地笼一贯烧的热,她也只当是郑云龙年纪轻怕热,边让人撤了两个火炉子。还没等她把午膳传齐了,一股子清甜的梨花香气就萦绕开来,郑太后心里正生了疑惑,两个缺心眼儿的还跟她说什么梨白园里都深秋了还能有花香气,真是好生奇怪。

宫里虽是奇花异草多,也绝出不了这反常的异象,她招招手把郑云龙叫到近处来仔细闻了闻,又看他笑脸上飞着不似寻常的红,立时就明白了。哪里是梨白园里沾了香,分明是这孩子要长成一朵馥郁的白梨花了。

郑太后立刻让人送了郑云龙去西偏殿安置,又宣了寿康宫里的亲信医女去配药照料。郑云龙见她变了脸色,又是这一顿安排,忽然也就明白了过来,只乖乖的按照郑太后的安排做。只阿云嘎比他还钝,还在一旁问:“母后,饭不吃了?”

郑太后瞪他一眼都懒得解释,只自己继续吩咐安排。这事儿说起来虽不算大事,但却容易让有心人拿着做了文章。她从行宫回来没多少时候,就找了郑云龙进宫,偏还赶着他雨信初成这一天,若是传出去,难免让人多了几种猜测。虽说她早就认定了两个孩子的婚事,但那也是因为二人两情相悦之故,若是里头多带了点别有用心的安排,于郑家于郑云龙的名声,多少都有妨碍。稳妥起见,太医最好是不找,好在寿康宫里养着的医女都是她身边的老人儿了,最是擅长对坤泽的调养。且坤泽的初信与乾元不同,虽有潮热发虚,但不会像乾元长成时那么痛苦,用了药之后适当休养就好。只这一日是最最紧要的,若是调理不得当,对以后的身子会有影响。

西偏殿的多宝阁里一应东西都是齐全的,本就是备着让郑云龙进宫时午歇的地方,郑太后让医女去服侍吃药,又让寿康宫小厨房里炖了燕窝桃胶来备着。这事儿也得赶紧知会了郑家,又派人去郑家说清楚一二,看看是派哪个当家的进宫来接人。待医女来报一切都好,郑太后又往西偏殿去看了郑云龙一回,嘱咐他好好休息。待一应事体料理全了,她才喘了口气儿坐下来喝了杯茶,虽未用午膳,倒也是半点不觉着饿了。一杯茶水下去,才看见阿云嘎还在一旁待着,垂头丧气的一副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太后把话往肚子里咽了两回也没忍住,要不是看着他是做皇帝的,早伸手戳他脑袋了:“云龙还小,什么都不懂的。皇帝,你是个大人了,怎么也想不到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想不熬,你一个乾元之身,闻了那味道,就没有什么感觉?”

阿云嘎缓缓抬头,瞪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郑太后,嘴角向下撇着,嘴唇动了两动,又什么都没说的垂下头去。

还是一旁的福全看不下去,冒险逾礼的替他解释:“启禀太后娘娘,皇上他天天吃着克制的药呢。”

郑太后这才想起,阿云嘎自从长成之后,不知道犯了什么病,让太医院配了克制的药来吃,不但对别人的信香毫无反应,就连自己的那点味道都收敛的干干净净。她不由得心里软了几分,但还是忍不住唠叨:“就算如此,你好歹虚长几岁,也总该懂一些吧?好在一切安好,哀家听说你们还去看了那鹿,若是一时兴起再去骑个马,那会子再发作起来,可怎么是好?”

“都是朕的不是,是朕疏忽了。”阿云嘎期期艾艾的看向郑太后,“母后,朕能去看看他吗?”

“乾坤有别,你怎么能去?”

“朕只看看他,就一会儿。龙儿突遇这样的事,不定心里头怎么害怕呢,况且又是自己一个人,更是孤单得紧,朕就想去陪他一会儿。”

敢情西偏殿里十几个丫鬟仆人连带着三四个医女都不是人了,怎么就只郑云龙一个人孤孤单单了?郑太后心里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论理说,怎么也不该让阿云嘎去的,谁家坤泽长成时能放了一个乾元进去的?那成了什么样子了。只阿云嘎说的恳切,且他吃着药确实也出不了事,又是在自己宫里头,倒也是无妨。

“母后……”阿云嘎又是乞求的一声喊,郑太后招架不住。

“行了,让芳华陪着你去,就一炷香的功夫,跟他说说话就出来。一会儿郑家就该来人了。”

阿云嘎一听,匆忙道了谢就往西偏殿去,芳姑姑朝郑太后福了福,便快步跟了上去。

待阿云嘎进了多宝阁,一股梨花带雨的清甜香气沁人心脾。早有人事先将屋子里伺候的人遣散了。郑云龙脸红扑扑的,正靠在床上,自己捧着一碗燕窝枣儿羹吃得香甜,身旁小小一团的盖雪睡得没心没肺的。见他来了,郑云龙笑眯眯的问;“你可吃了饭了没?还饿着吧?这甜汤好吃,品锅里还有多的,你要想吃,自己盛一碗去。”

阿云嘎看也没看桌上的青白釉刻花缠枝品锅,只直直的往床边走去,在床沿边坐下,定定的看着郑云龙。芳姑姑见他进去了,只在门口站定了。郑云龙见状,有些纳罕:“芳姑姑这是做什么?怎么也不进来?”

芳姑姑朝着他福了福:“奴婢就不进去了,只在这儿向小公子请安了。”

郑云龙大抵猜到了郑太后的心思,抿嘴笑了笑;“既如此,那芳姑姑就坐下吧,这样站着也怪累的。”

芳姑姑听了,也不客气,道了声谢,外头早有人拿了绣花墩子过来让她坐下。

阿云嘎仔仔细细将郑云龙瞧上一遍,接过他吃空了的碗随手放了,又抓着他的手问:“你怎么样?可还好?”

郑云龙反握住他的手,又悄悄的捏了捏他掌心的肉,笑嘻嘻的歪着脑袋答道:“你看我还好不好?”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中衣,乌黑的长发披散着,越发衬得皮肤剔透,眼角双颊又是红润润的,倒真的似那梨花仙儿托了凡,鲜灵灵的甚是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亲上去……阿云嘎看得脸红心跳的,明知道有药物的作用对那信香没有反应的,却似被蛊惑了似的。

郑云龙见他那样子,在他手腕子上掐了一把,才让他醒过神来。

“适才觉得燥热,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怪难受的。后来吃了药,就舒服多了。只现在有些出汗,别的倒也没什么感觉。”

“啊,那就好,不难受就好。”

郑云龙见他呆呆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又见他似是害羞,竟是不知道说什么,便朝他耳旁凑了凑,用甜蜜蜜的语气轻声道:“嘎子,我长大啦!”

轻轻一句话,似是一个惊雷打入阿云嘎心底,终于让他从慌乱无措的迟钝中恢复过来。龙儿长大了,成了一个一身梨花香气的坤泽了。他给他剥虾吃,给他做糕点,逗他笑,让他快乐,又跟他分享所有生活中关于喜怒哀乐的点点滴滴。是他发愤图强时的动力,是他疲惫时的慰藉,是他睡梦中的念想,是他期许未来最想要的目标。从他认定了时就在等待着,等待着他的快乐源泉有朝一日能够长成,来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相伴余生。他心心念念的等着、等着……而今,郑云龙终于长大了。

阿云嘎带着如梦初醒后的惊喜,紧紧抓住郑云龙的胳膊,双目炯炯:“龙儿,我能娶你了!”一把大嗓门把盖雪都给惊醒了,还充满惊吓的“喵呜”了两声,直往郑云龙怀里躲。

还未等郑云龙反应,门口便传来一阵闷咳声,阿云嘎一脸不悦的看过去,芳姑姑捂着嘴朝他弯腰:“皇上,请慎言。”

郑云龙“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在阿云嘎手心挠了两下:“你就不能轻点声啊?”

阿云嘎有些委屈的撇撇嘴,从郑云龙怀里把盖雪拎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盖雪小短腿站都站不好,也不敢往下跳,黏糊糊叫了两声也没人搭理,只好团着身子在桌上躺下。

阿云嘎小声嘟囔着:“这还大声呢,我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听见。”

郑云龙也少见阿云嘎比他还孩子气的样子,真觉得好玩,便又问他:“他们说你吃了药,对信香没有知觉,那你能闻到我的味道吗?”

“我能闻到,雨后梨花的味道,特别好闻。”

郑云龙点头:“怪不得,梨白园里你和我一样闹了出乌龙。可是,我还闻见你的味道呢,放出来给我闻闻吧。”

阿云嘎忙屏息凝神,努力的想放出些许信香来,只他用了半天力气,眉头都拧得紧紧的,脸涨的通红通红,憋了半晌,也没出来一丝半点味道。郑云龙的大眼睛里的神采,从期盼逐渐转为担忧。

“要不,算了吧?”

阿云嘎泄了气般耷拉下肩膀,语气中全是愧疚:“许是药吃多了,不容易放出来,待改天我停了药,再放出来给你闻!”

郑云龙皱着眉头看着他,神色中的担忧并没有消减几分:“你吃着那药,不会对以后有所妨碍吧?不会吃着吃着,就不行了吧?”

芳姑姑的咳嗽声又传来过来,比刚才那一阵还急促些。郑云龙捂了嘴偷着乐。

“你放心,不会的,要是能有那样的坏处,这药怎么也呈不到我跟前来,太医院那些老头子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等停了药就好了。”

话适才是郑云龙提的,到了这会子他倒又害羞了起来:“我放心什么,关我什么事?我不过是希望陛下您龙体安康,才是万民之福。”

阿云嘎见他这副样子,又忍不住逗他,只话还没说,肚子里传来尴尬的一声,郑云龙立刻笑出了声。

“我还当你吃过了,看来是没吃。我也才吃了那一碗羹,怪饿的。不如让他们取些吃的来,咱俩人就在这儿填补些吧。”

阿云嘎听说他也饿了,忙叫人传话送了郑云龙爱吃的来,就在这多宝阁里用起了饭来。

芳姑姑默默看了眼香炉里早已燃尽了的线香,只当做没看见一般扭转了身子,闭上了眼睛。

 

郑家的人早已进了宫。承恩公府得了消息,徐氏原是立时叫人套了车要往宫里来,只待她穿戴齐全却逐渐慢了动作,竟是不急不慌的坐下来想了会儿,才让人将黄青岚叫来,嘱咐她进宫来看一看。郑云龙早上入了宫这事瞒不了人,若是不到半日时间就有当家主母跟着进宫见人,怕是会被传得不像样子。徐氏即便心里再担心,此时也不能表露出来。

黄青岚听了个大概,心里便有了主意,只吩咐人取了郑云龙平日里用的东西,又让厨房装了新蒸的点心和庄子里送上来的土特产,就往宫里来了。

郑太后见是他来了,心里越发妥帖起来,让他陪着用了茶点,又问了承恩公府上安好。待茶水过了两遍,黄青岚才笑着说:“自从长嫂去了湘西,我也躲不了懒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帮着母亲处理家事。早就想着进宫来向您请安,只一直也不得闲。今儿听说云龙这事情,母亲喜得跟什么似的,只因为早就与几位重要的夫人约了,实在不好临时不去。我就正好捡了这好事儿,来向您请个安。母亲说了,云龙这会子在您这儿,是他的福气。您也知道,他从小身子不太结实,这会子遇上长成,是个重要的时节。这两天天又冷了,怕挪动着路上若是受了凉,可不就好了。若是太后娘娘您不嫌他烦,不若就让他在宫里住上几日。您看?”

郑太后莞尔,这话是说到心坎儿里去了,她原本就是这样的打算,却也知道她家嫂子护短得很,从前对郑云龙往宫里来都多有忌惮。如今能有这样一番话来,可见是因为局面不同,竟是有了进益了。

“哀家素来把云龙当自己孩子看待的,这次召他入宫,原本就想留他住些日子的。只看他每每换季身上就有些不妥帖,便想着这次趁着在宫里住了,好好给他调理一番。”

黄青岚听了,便知道这次是投了郑太后的想法了,忙笑着起身福了福:“既如此,臣妇就替云龙谢过娘娘了。”

 

多宝阁里收了桌子,郑云龙喝着奶茶消消食,就见明香匆匆走来,跟芳姑姑小声说了些什么,他看了看时间,也知道阿云嘎恐怕不能再在这儿耽搁下去,家里怕是也该来人了。

郑云龙用眼神向阿云嘎示了意,阿云嘎一看也明白了,虽然舍不得,但也只能把奶茶喝尽了,恋恋不舍的起身。

“你好好歇着,改日我就让太医停了药,让你闻闻。”

郑云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眼珠子一转,伸手拉住了阿云嘎的衣角,又冲阿云嘎招招手。

阿云嘎依着他俯下身去:“怎么了?”

郑云龙贴着他的面颊,说道:“我想了个法子,你也不用停了药,我便能知道你的味道。”

“什么法子?”

郑云龙伸长脖子,对着芳姑姑的方向咳了两声,芳姑姑看了过来,郑云龙冲着她喊道:“还请姑姑装聋作哑少顷。”

芳姑姑无奈:“是不是还要奴婢顺便装个瞎?”

郑云龙很大方的点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芳姑姑看了看二人几乎重叠的身影,果断起身走出了多宝阁。

郑云龙这才将中衣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大截修长莹白的脖颈来。

“你咬我一口吧!”

阿云嘎咽了一大口口水,一句“不行”字结巴了半天没说完整,还没来得及往后退,就被郑云龙攥住了衣襟:“阿云嘎,你要是敢拒绝,我可就真认定你不行了!就咬一口,又不做别的,你逃什么!”

后颈柔嫩的肌肤被刺穿,不太疼,有些濡湿的痒意。一股子细流流入体内,顺着血脉在身体里扩散开来,清清凉凉的,正好融合了体内无法消散的那点子燥热。鼻尖伸起一股子沾染了冰雪的雪松气息,瞬间将他缱绻的梨花香气包裹了起来。

郑云龙软软的靠在阿云嘎怀里,舒畅的一动都不想动:“我闻到你的味道了,很喜欢。”

郑云龙说着,还用脑袋在阿云嘎胸前蹭了两蹭。阿云嘎此时却与他感受全然不同,只觉得体内烧得快要无法克制。那些七七八八的想法之后,只有一个念头占据了所有:龙儿长成了,往后得让太医重新调整方子了,旧方子药效不够!

阿云嘎将郑云龙抱回床上,又将盖雪放入他怀里,对上郑云龙不明就以的双眼:“我要回去吃药了,你照顾好自己!”

郑云龙足足在床上呆愣了半柱香的时间,直到黄青岚进来看他,还见他蒙着被子笑得要抽过去,两只脚在被子外头乱蹬。黄青岚不禁疑惑:孩子长大了,怎么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