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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点酸的桃

【徐马】马杰喝多了又喝多了

比较温和的同居后设定

过于阳间预警




马杰应该是有点喝多了,Penny看着坐在吧台被男性搭讪而不自知的人想。

按理说,照着他们的交情,在壮因为相亲而缺席的聚会上,Penny应该把马杰架起来送回家,但不太巧,他们聚餐的地点在Penny最近兼职的酒吧,而且她马上就要上台所以根本走不了。

不过没关系。


Penny拿出手机直接给备注徐老登的那位联系人发消息,并把马杰跟人侃侃而谈的背影拍上发送彩信,并附上准确地点。

不到三十秒,收到对方的回复:感谢告知,马上到。

啧啧,Penny摇头,不愧是领导,不愧是被马杰送进去呆了两个月出来还能继续稳坐原位置的副总。

然后又看看吧台那还挺开......

比较温和的同居后设定

过于阳间预警




马杰应该是有点喝多了,Penny看着坐在吧台被男性搭讪而不自知的人想。

按理说,照着他们的交情,在壮因为相亲而缺席的聚会上,Penny应该把马杰架起来送回家,但不太巧,他们聚餐的地点在Penny最近兼职的酒吧,而且她马上就要上台所以根本走不了。

不过没关系。


Penny拿出手机直接给备注徐老登的那位联系人发消息,并把马杰跟人侃侃而谈的背影拍上发送彩信,并附上准确地点。

不到三十秒,收到对方的回复:感谢告知,马上到。

啧啧,Penny摇头,不愧是领导,不愧是被马杰送进去呆了两个月出来还能继续稳坐原位置的副总。

然后又看看吧台那还挺开心的马杰。

还真是,魔法小狗啊马杰。



Penny干这事说实话像是不太地道,但没关系,因为自从上次马杰喝醉Penny就知道,徐总看着人五人六一个副总,有时候真是被马杰拿捏的死死的。

当然马杰可能也没意识到就是了。


上次马杰喝醉也是他们仨人的小聚餐,马杰不能喝,但因为高兴又容易喝多。

Penny和胡建林怕人醉倒在花坛里睡了,索性直接给送到家了。

说实话从进了马杰报的小区以后Penny就觉得挺不对劲,毕竟那小区看着不像马杰这辈子通过自己的努力能买得起的。


然后Penny敲门,门开了,仨人就一块看着穿着睡衣的徐云峰发愣。

胡建林差点就把马杰扔地上跟人对峙了,但在Penny的强烈眼神暗示下最终还是把所有话都憋了回去。

当时Penny心想马杰这次可能是要完蛋了。


徐云峰被他们送进去呆了俩月应该是上星期刚出来,现在马杰又烂醉的被另外两个仇人送到家门口。

虽然Penny也没想多琢磨俩人的关系,但在她看来,无论是什么关系马杰现在都有点悬。


Penny还想要不试探一下,就说他们三个迷路了,在这见面真巧啊,然后架着人就跑,结果迷迷糊糊的马杰睁眼看到徐云峰乐了。


Penny眼睁睁看着他胳膊一伸就从两人手里挂到徐云峰身上了,动作之丝滑不像是临场应变的,然后回头冲俩人摆了摆手,

“拜拜Penny,拜拜壮!徐总来接我了!”


目瞪口呆,门口的俩人目瞪口呆。

更魔幻的是Penny看着徐云峰的脸色就因为马杰这一句话一个动作刷刷的变。

从阴转多云又转晴然后是孔雀开屏。


好你们两个狗男男啊……

马杰还挺厉害的,表面怂的跟被踹了一脚的小狗一样,转头就跟被自己送进去的副总搞上了!


然后第二天马杰睡醒看到群里的质问才不好意思的回复:其实……早搞上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还附上两个小狗鞠躬的表情包。


Penny:👍

Penny:我们反抗资本,你给前夫挖坟?

壮:哦,要这么说徐总人还算挺不记仇了哈……

马杰:嗯……他挺好的,而且其实,其实也不是前夫。


然后马杰被群主Penny禁言24小时。



所以这次不出意外徐总也会闪亮登场把人带走,或许还能顺便把酒水钱都付了。


果然,没出十五分钟徐云峰就到了,不过可能是因为下班了所以不是严谨的正装三件套,而是衬衫外直接穿了大衣。


从对方一进来Penny就注意到了,不过还是没上前打招呼,下班的徐云峰还是一股副总味,容易让她想起做外包时候的痛苦日子,避之。


倒是马杰没有察觉,他还跟Penny用力挥了挥手让她快去准备上台,然后继续跟旁边的男士聊天。

直到他觉得有点如坐针毡,芒刺在背,就像开会时候他偷偷玩手机被领导盯着看那时候一样。


马杰确实喝的有点小上头,但这一刻激灵了一下有些清醒了,顿时觉得要死要死要死。

要么是有人躲在暗处准备把他迷晕了割腰子,要么就是徐云峰站自己身后头看了起码一分钟了。


马杰僵硬回头。

马杰看见似笑非笑的徐总。

马杰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徐……徐总您怎么来了,是给我打电话了吗?我好像没接到,是不是欠费了……”

马杰扑腾了两下,努力把自己竖起来贴到人面前。

徐云峰捏着人的脸打量了一会,

“还没醉呢。”


马杰赶紧摇头,

“没醉,我一会就要回去了来着,您怎么知道我们……哦,Penny给您发消息了吗?”

马杰毕竟是干了那么多年社畜的,脑子此刻转的慢但也不是不转了。

“她可能怕我自己不安全,还麻烦您过来一趟。”



马杰很是局促不安,想说点什么看了看徐云峰的脸色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而且他确定有点醉了。

所以他就特别想直接扑过去挂对方脖子上说我错了,徐总我很高兴你来接我了,咱们回家吧。

但是马杰最后还是忍住了,毕竟没全醉,还是没太有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干,很怕被徐云峰扔在这,那他一会还得自己出去打车。


徐云峰也没生气的样子,瞟了一眼旁边的男人。

对方原本硬着头皮坐着装不存在,被徐云峰看了三秒实在坐不住了,放下酒杯起来往后退,

“不好意思,但我们真没聊什么,您快把人带走吧。”

然后就果断的加速离开了现场。


徐云峰又看马杰,对方跟小媳妇一样乖乖的站在旁边,眼神因为醉意还有点迷蒙,被人看着就不由自主伸手捉住了徐云峰的风衣袖口,小声的说,

“咱们走吗徐总?我跟他都说完了。”


“是吗?都说什么了?”


马杰有点愣,想了一会才回答,

“就是咱们公司的架构啊之类的,还有hr工作方面……他问我,看着还挺感兴趣的,可能是想应聘咱们公司,嘿嘿。”


徐云峰听完笑了一下,转瞬即逝。

怪不得刚才还跟对方说如果同事组团跳槽了该怎么办。

又想起马杰上次回家吐完了还在虚空写文件,手在枕头上到处找回车。


马杰看见徐云峰笑都没反应过来,等晃过神对方就又恢复了往常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可能真是醉了,马杰迷迷糊糊的想,徐总怎么可能亲自笑呢。



“行了,走吧,能自己走吗?”

“能,我能徐总……就是可能,不太直……”


Penny已经上台了,正在唱一首最近比较火的粤语歌,处处吻,看到马杰冲她拜拜就也挥挥手让人赶紧走。

马杰本来就听不太明白,更别说现在大脑还迷糊着,所以就只听明白一句吻他。


徐云峰把人带回车上,马杰坐上副驾驶还拽着人的袖口。

“怎么了,让我站在这,等车带着你自己跑回去?”


马杰逆着路灯和招牌上闪烁的灯光抬头看徐云峰,眼神有点亮亮的。

徐云峰略微思索了一下这个亮度的含义,然后低头亲了人一口。

“行了吗,马杰,现在回家还是直接去旁边酒店开//房?”


“嗯……嗯?回家,回家吧。”

马杰又清醒了一点。


一分钟以后徐云峰牵着人下车了。

“哎,哎徐总,我真没那个意思……”

“我有。”


两个小时以后,Penny拍了张车窗上的罚单发到群里。


-马杰,你跟那谁没回去还是车坏了?超时要罚款的啊。


-好的,感谢告知,在附近酒店。


-……那没事了,徐总晚安。




舔虎牙的小狐狸

【也青·原著向】诸葛青说不出被人视奸的滋味儿

 

* 原著向造谣文学一发完

 

 

诸葛青神神秘秘地倾身附耳凑上去,说我给你一天五百,张楚岚连连摆手仰头下腰,说别别别你离我远点儿,诶等等你说夺少。诸葛青咬牙吞了吞口水,在张楚岚逐渐放光的眼里,说,一天五百,雇你。

成交成交,张楚岚把向后拗着的身体反向再拗回来,弓背哈腰苍蝇搓手殷勤询问,小的能为大少爷做点什么呢。

诸葛青一脸正经地回答,雇你做我的室友,住一间屋,24小时陪伴。

张楚岚吓得脚底长轮,没抹油也跑得飞快。

 

 

张楚岚满头丧气地回到公司,徐三看他脸色不好,问他新接的匿名委托什么情况,张楚岚只好唉声叹气......

 

* 原著向造谣文学一发完

 

 

诸葛青神神秘秘地倾身附耳凑上去,说我给你一天五百,张楚岚连连摆手仰头下腰,说别别别你离我远点儿,诶等等你说夺少。诸葛青咬牙吞了吞口水,在张楚岚逐渐放光的眼里,说,一天五百,雇你。

成交成交,张楚岚把向后拗着的身体反向再拗回来,弓背哈腰苍蝇搓手殷勤询问,小的能为大少爷做点什么呢。

诸葛青一脸正经地回答,雇你做我的室友,住一间屋,24小时陪伴。

张楚岚吓得脚底长轮,没抹油也跑得飞快。

 

 

张楚岚满头丧气地回到公司,徐三看他脸色不好,问他新接的匿名委托什么情况,张楚岚只好唉声叹气把倒霉单主的事儿给说了,一时把徐三也说得一脸严肃,问了几个问题,张楚岚自然都问过甲方了,现下一股脑答上来——自诉不是做梦、监视不分时段、近期没有得罪谁。问完,徐三推了推眼镜,摇摇头,有些无可奈何,要真被人跟踪了,应该去派出所报案寻求保护啊,为什么指名找楚岚你。

张楚岚撇撇嘴,纠结了会儿,还是违背职业道德地把单主给供了。

 

什么?徐四坐在转椅上翻了个面儿,一下把嘴里的烟摁灭在桌上,拍腿叹道不能吧,诸葛青可是术数大家出身,对周围环境最敏感的一类人,他说有人窥视他还找不着人影,那对方该不是天师级别的家伙吧,我怕十佬中都没几个能做到这点啊。

近来全性活动见多,世面不大太平,要我不管这事儿又有点对不起人单主斥巨资雇我的诚意,四哥您看有什么办法没有,张楚岚从徐四裤兜里熟练地挑出烟盒,自取一根来,徐四视而不见,沉吟了片刻,两手一拍,说这样吧,还老办法,一伙人跟踪,咱就再加一伙,你陪金主吃喝玩乐一天五百,其他人手我来安排。

好嘞。张楚岚嘻嘻。

 

 

转天,张楚岚屁滚尿流地爬回来伏在他四哥脚下,嗷嗷直叫不成啊,您找的人身手太次,还没跟到商场里头呢,诸葛青就问我记不记得天津小桃园哥仨都叫啥,我那一哆嗦意识到不妙,我青哥就给我说啊,老大刘放在街对面那家便利店买水,老二关龄儿趴在头顶18层擦窗,老三张才在后头那辆五菱宏光里抽烟。

这生意,他没法儿做哇!张楚岚是捶胸顿足,徐四赶忙一拍他背,勾勾嘴角,悠悠然道,那些都是我故布的疑兵,这不是还有一人儿,那半仙儿也没发现嘛。

张楚岚吸了吸鼻涕,您是说三哥是吗,老青还问我呢,徐三哥怎么会去夜店这种地方玩,他都好久不去了。

呃。徐四扶额。看来三儿还是不适合干潜伏工作。

 

 

诸葛青是很久不去夜店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了。自从发现被人视奸之后,诸葛青深居简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今天张楚岚带着小桃园陪着逛街买了衣服,他也不敢多在外头停留。而且,今天有股被盯得更紧的直觉,这让诸葛青愈发不安。

他是异人,还是武侯派的翘楚,术士中的精英,论理不该有任何不唯物的荒诞想法,也不该发现不了他阵中的对手。今天的出行,让他更加确定,不是自己的能力出了问题,他能精准定位范围内的异人,独独发现不了那个往往一回头就找不见的黑影。

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若真有这般绝世高人,没理由偷摸盯着一个小辈看,那也太猥琐了点,总不能是看他骨骼清奇惊为天人,想暗中观察好收他为徒传授神技吧。

何况,他近来又不练功行法,想偷觑诸葛家的秘术也是无用,再说了,什么人需要连晚上睡觉都偷窥不放的。那人的眼睛又不是暗网放置偷拍的针孔摄像机。

于是乎,当张楚岚抱着被子颤颤巍巍地敲开卧室门,诸葛青是一脸迫不及待的笑,把处岚看得是瑟瑟发抖,连连后退,直到被诸葛青像強抢民男一样拖拽进门,才英勇就义般裹着小被子窝在床角引颈就戮慷慨陈词道,青哥,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但我事先声明一下,我张楚岚是被迫的,回头也总要杀我,你可得为我说句公道话啊。

老王?老王为什么要杀你。诸葛青觉得好笑。

张楚岚咬牙切齿开始不顾素质骂道,喂你别太过分啊,谁不知道你对男人过敏,忽然找个借口买我一晚,老王知道了我恐怕都活不过当天晚上。

诸葛狐狸叉着腰,被逗笑了,我说张楚岚,你这笑话是越说越溜了啊,怕我近来寂寞是吧,敢问我重金买你陪房,难道是为了你们修道之人的贵重元阳吗。

张楚岚瞪眼道,那是另外的价格。心说谁知道你怎么练功修岔气了,真假不分搞出好些幻象来,要不是为了查明案件真相解决群众急难愁盼问题,我冰清玉洁的至于跟你这死给睡一晚嘛。

诸葛青被气笑,但面上却不显,他暗忖这将错就错也好,神秘人来历不明目的也不明,房里多一个作妖的张楚岚,且看那人作何反应罢。

 

 

就这么着,张楚岚战战兢兢在卧室里打了个地铺,跟躺在席梦思上的诸葛青算是上下铺,两人熄了灯,各自静静躺着,偶尔聊两句,约莫半小时过去,张楚岚丝毫没察觉有什么动静,便纳闷了,老青你说,有人半夜偷窥你,你睡着了又是怎么发现的咧。

提及这个,诸葛青隐在暗处的玉面小白脸都是一红。他当然不会告诉张楚岚,他最初发现卧房里来过人,是与一个梦有关。或者,准确来说,只是他一度以为,那是梦。

 

那晚,他去酒吧小酌了两杯,没喝多,还能控制自己身上的每一寸国土,洗完澡躺下,到半夜睡热了,半梦半醒,朦胧间自然而然用了手,想松快一下好安睡,只不过他五指虽长,不清醒时却无甚用技,燥热不安下倒有点半大男孩的生疏,胡乱上下了几趟,怎么也不得其法,嘴里就无意识地哼哼唧唧不满起来,双唇一释,就是一个顺口的名字,仿佛这名姓一念,他身子便好受些许。

就这样,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是那人……

然后他就感觉手背落下一道温度,有人轻覆住他的手,引着他温柔动作,还霸道地将他掌心的热度熨燙上指缝间隙的体肤。诸葛青从没做过这么舒服的梦,把他一日的緊绷都抚平,纾解,釋放。最后慵懒地一睡到天亮。

 

这样的梦做了第二次、第三次之后,诸葛青醒来不是没想过,那个梦中的黑影是否真实到来过,可他出身传统世家大族,在师长面前向来乖巧懂事,而今查无实证,碍于颜面自无法宣之于口,每每梦中相遇,又觉出几分隐秘背德的快感,更无从強迫自己醒来,反倒沉溺愈深,若非某个清晨,他在床单的一滩白迹上拈起一根乌黑的碎发,诸葛青是真真不敢承认,那并不是梦。

 

 

这夜,安静过了半,张楚岚窝在地铺上都睡得憨实了。诸葛青死人姿势一样板板正正躺在床上,闭眼痛下决心,这一次,他总要捉到那个登徒子的。

想着,想着,左右张楚岚逛一天街累瓷实了,诸葛青反复想起那几夜被那人抚摸身体的模糊记忆,身子又是微微发热,辗转虬作一团,呼吸便有些急乱,他想他来,又怕真来了,招架不住,七七八八的心思纷乱,折磨得诸葛青疲累不堪。

那双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此时就隐没在黑暗里,注视着他,凝望着他,令他毛骨悚然,心跳砰砰。

 

窗帘拉得严实,没透半点缝隙,房门反锁着,外面没有脚步声,诸葛青终于在无尽安详的长夜中昏昏睡去,继而在人掌中低低唤出声儿来。

嗯。

 

啪嗒。张楚岚一咕哝翻身爬起,一掌拍在墙上主灯开关上,点亮了整间卧房。

什么人!随着张楚岚一声大喝,床上那个伏着的身影僵在原处,诸葛青被强光照醒,满脸惊慌惭色,死死瞪着眼前熟悉但诡异的面孔,语塞无言。

 

靠,原来是你。张楚岚狠狠破口骂道。妈了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刘放。

下一秒,所有人突然行动,神秘人翻下床去,夺门跑路,张楚岚起身追赶,大喊捉贼,冯宝宝更不知从哪处冒出来,风驰电掣紧追那人就冲下了楼道。

 

待诸葛青穿戴整齐,跟着张楚岚匆匆赶到的时候,冯宝宝正堵着空空如也的楼道口发愣。

人呢,张楚岚一脸不可置信地问出来,冯宝宝只是摇头,说,化成一股烟儿,跑咯。

 

 

次日,阳光明媚,刘放、关龄儿、张才,被捆成天津大麻花,准备装进集装箱流放海河时还在不住哭喊求饶着宝儿姐宝儿姐,您老奏是借我夺少个胆儿,咱也不敢朝四哥罩的人身上打主意哇,介四误会,绝对滴误会。

徐四叼着根烟,双手插兜朝人使了个眼色,张楚岚走上前去,给小桃园都松了绑,一口一个抱歉多担待,把人都哄走后,才回到徐四身边,问四哥你也觉着蹊跷吧。

徐四吐了口烟说,能从宝宝眼皮底下化烟逃了,这仨倒霉玩意儿再猥琐也没这本事。

那这回棘手了啊。张楚岚摸了摸下巴。高手,还是个变态高手,咱圈里有听说过这么一号喜好男色的主儿吗。

徐四呵呵冷笑,这我问谁去,你去问诸葛青啊。

 

 

诸葛青坐在床沿,不说话。

张楚岚咳嗽两声,换了个问题,又问,那你当时离他近些,有没有抓到他什么东西,比如头发啊,衣角啊之类的。

诸葛青摇摇头,似乎有点疲惫。他不是没保存之前那根黑发,但他看不出太多端倪,只能从发色判断,那不属于自己,而是有人潜入留下的痕迹。他也不是没尝试过直接卜算,没成想光球的大小,比之当初他们三人同进内景共同击碎的那个还要巨大,他一个人承受不来,想要再开归元阵合力击之,能归正四盘的王也又不在。现在走到这步,打草惊蛇,怕也只有像张楚岚说的,静观其变,看看那人是否被昨晚的突袭吓跑,不敢再来了。

 

然而事不随人意,张楚岚暂时撤场后的第一个夜晚,诸葛青像是被什么力量摁在床褥里,檀中大穴受制,再怎么张口挣扎也喘不上气来,更呼叫不得,这梦把人魇住,恶狠狠地,有人在他耳边问话。诸葛青却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他竭力睁开眼,迫自己朝那个黑影看去,想要看清真相,可他看见那张脸,还是昨天的那张,武侯奇门的阵中,空空如也。诸葛青屈辱,又不明白,怎么会是这个人,那个流氓痞子,他不要,不要是那个叫刘放的。他喊的不是这个人的名字。

不、不。诸葛青低低地叫,轻轻地摇头。那人好像偏来了兴致,开疆拓土驰骋畋猎,还在人耳畔低语着什么要命的话。

他说,你想我是谁,我就可以是谁。

诸葛青含恨闭上眼,偏过头。那人又伸手把人下巴掰回来,加紧伐挞横征暴敛再问一遍,诸葛青,在我治下,我无所不能,告诉我,你想我是谁。

可诸葛青咬死牙关痛楚哼吟却一字不出,他做不到在外人面前呼唤那个人的名字。

 

王也。

 

 

 

晨光和煦,暖暖照在被面上,诸葛青在一片狼藉中醒来。坐起的时候,身上疼得清晰刻骨,整个人仿佛高坠落地摔了个粉碎,又恍若从黑暗的噩梦中脱水而出。

这般光景,张楚岚往后也不必来了。他呆呆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悲哀地想,他现在是无路可逃无处可去了。

回家?他回去过。但那个危险的家伙潜进禁制重重的八卦村依旧易如反掌,他不敢把他带回家,那样对家人是不负责任的,所以他回到城市,在茫茫人海中寻求庇护,可这个人的手段远超现有认知,即便是公司也毫无头绪,连冯宝宝都跟他不住。

诸葛青只觉无力。他宁愿一个人面对那个凶徒,教他放松警惕直接现出原形也好。

 

唉。如果,老王在。

诸葛青倒回被面,望着天花板,想,老王若在,至少有那么一个可以信赖的高明术士可以帮他出出主意。可他又绝望地想,即便老王没遇上麻烦,我又怎能让友人A知晓我这龌龊的心思。

 

不知这样放逐自己了多久,手机铃声仿佛救命一般响了起来,诸葛青打起半点精神接了,对面是公司黄伯仁黄总,说的事很简单,他说,公司近来追踪王也,发现他已经回到本地了,这是个机会,你现在就给他去个电话,试着约出来。

好。诸葛青应了这差事。本来这也是之前就答应黄总的事,上岸后又耽搁了些时日,现下正好,他也想见一见王也。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

 

 

电话接通。王也答应了见面。还特意强调了,只见他一个人。

这是个互通消息的好机会。诸葛青早就想问王也了,问他知不知道有什么人,能做到他们这些顶尖术士都做不到的事。那个人不在阵中显形,仿佛幻化作一团虚影消失,更可怖的是,可能还能随意变化作他人模样。

尚未见面,他都能生动想象到,王也要是听说了自己朋友的这番遭遇,定要眉心紧皱插手管到底的,哪怕是跟那手段通天的妖人斗个你死我活,王也就是要管。只不过,他独独不会告诉王也,那个人欺负他,对他做过那样的事,还半是他自己情愿的。甚至就在昨晚,那人最后化作王也的模样,要了他。

他只是迫不及待想见到王也,就算背地里再狼狈,他也想体体面面风轻云淡地出场。

 

 

可空荡荡的凉亭里,王也不在。

诸葛青的心,一下空落下去。要是王也没来,那他这满心卑微的期待,算什么。这几乎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呆呆地,诸葛青掏出手机,顫着手想再次回拨确认,就觉后脑微微一疼,一颗小石子轻轻落地,连带着他的心。

诸葛青霍然转身。王也大马金刀坐在凉亭里,用那对熟悉的虎睛狼瞳慵懒玩味地凝望着他。

而武侯奇门的阵中,依旧空空如也。

 

  

啪!



百溪谷

【也青】友谊保险协议

*原作向

*喜欢窗户纸要戳不戳的时期

*3k+,短小且搞笑


诸葛青跟王也说,你帮我算算命呗。


八卦方位占了巽字,五行之气属水,其性聪,其情善,深思熟虑、足智多谋,然而二者相益导致水性偏过,容易纠缠是非、飘荡无根,从命理的角度考虑只能算个不好不坏——这是王也没开内景只用手指头随便算了算的结果。


据说武侯派才是古往今来测命之术的集大成者,而诸葛青作为百年来异人天赋最高的孩子,刚出生时就被族中老人拿出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测命,算出的结果汇总起来能写一篇五万字的博士论文,还特喵的全是文献综述。


王也听完这个故事笑得筷子都握不稳,挖苦他说老青你不得了啊,别人......

*原作向

*喜欢窗户纸要戳不戳的时期

*3k+,短小且搞笑







诸葛青跟王也说,你帮我算算命呗。


八卦方位占了巽字,五行之气属水,其性聪,其情善,深思熟虑、足智多谋,然而二者相益导致水性偏过,容易纠缠是非、飘荡无根,从命理的角度考虑只能算个不好不坏——这是王也没开内景只用手指头随便算了算的结果。


据说武侯派才是古往今来测命之术的集大成者,而诸葛青作为百年来异人天赋最高的孩子,刚出生时就被族中老人拿出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测命,算出的结果汇总起来能写一篇五万字的博士论文,还特喵的全是文献综述。


王也听完这个故事笑得筷子都握不稳,挖苦他说老青你不得了啊,别人都是去世之后才能立传记录生平,你呢,一出生就有人给你写好了,名字就叫《诸葛青的传奇一生》怎么样?啥时候出版,我去买它个十本八本的给你捧捧场?


诸葛青揪了张纸巾团成团扔到他身上,笑说老王你可闭嘴吧,《诸葛青的传奇一生》里可没写我会遇见你啊。


王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人给嘴巴上了夹板似的,哑了。


你改我命那事儿,我早就不生气了,你也不用一直挂心。诸葛青挺认真地告诉他,老王,我说过的,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王也心想还是对不起的,亏欠得多了,一直没找到机会补偿——就连碧游村那一回,他是为了救诸葛青去的没错,可到底也是诸葛青自己燃了离火,自己跑了偏又自己投了降,最后自己斩了心魔——诸葛青的脊梁够直、傲骨够硬、本事也够大,让他完全插不上手。


在王也顺风顺水的前半生里,还是头一次对着一个人产生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又或许他的心情已经超出了“愧疚想补偿”,向着“由爱故生忧”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可惜这位道爷心大到能装太平洋,自己都没发现。


对他们这两个平常难得碰面的人来说,一顿便饭的时间显得那么短暂。很快诸葛青就接到他不知第几任宝贝女朋友的电话,准备走了。


王也本来跟着他站起了身,又看他笑意盈盈,对着一方窄窄的手机不要钱似的输送甜言蜜语,觉得自己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诸葛青一边讲电话一边冲他挥了挥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王也站在原地,垂下目光,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大老虎。


如果忽略这种冷不防被戳一下心肝的怪异现象,王也对诸葛青这个朋友还是相当珍惜的。术士之间的交往其实尤为讲究,真相和答案于他们而言来得轻易,可人与人之间哪能真的坦荡清净到没有一点秘密呢?于是相互体谅,守住分寸,给友谊上一道保险。


生死安危之外,王也和诸葛青约定了不在内景里问彼此的事情。


王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被诸葛青传染了“立flag必倒”的体质。


那次两人一起吃饭完全是凑巧,因为诸葛青的任务地点和王也修行路过的城市碰到了一起。后来三个月的时间里诸葛青杳无音信,王也多少有点惦记,心里好像有一阵小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差点就成了水漫金山。


突然有一天诸葛青的女朋友主动来加王也好友,刚加上就劈头盖脸一顿质问:你跟阿青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我觉得他根本不爱我?


就朋友啊。王也懵逼地反问,姑娘哎你是不是加错了人,我一大老爷们儿,老青他爱不爱你,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女朋友:你是男人?


女朋友:我艹。


女朋友把他拉黑了。第二天诸葛青脸上顶着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跟他打视频say sorry,说ex打扰你了真是抱歉,她对我跟你的感情有点误解,现在已经分手了云云。


王也嘴上嗯嗯啊啊直说没关系,不就是被你女朋友误会成男小三儿了么没事的我不介意,其实脑子都麻了半边。挂完视频他瘫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诸葛青那个老狐狸久经风月熟谙各种套路,他想哄的姑娘哪有哄不住的,怎么会把分手现场搞得这么惨烈?除非,根本就是不想哄。


王也“腾”一下爬起来给诸葛青发消息。


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老青,你该不会是谈累了想分手,才故意把锅推到我头上的吧?


蛰你:老王你这就阴谋论了啊。


蛰你:我没那想法。


蛰你:是她自己发现的。


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发现什么?


蛰你:没什么,有任务,撤了。


记得小学语文老师教过,“发现”这个动词能够搭配的,一定是客观存在于世界上的事物。比如科学家发现恐龙化石,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有女朋友发现诸葛青喜欢王也……我呸,什么玩意儿。


王也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最后发现自己唯一能想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进内景算算诸葛青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不不,他们的友谊上过保险,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人无信不立,对朋友更应该讲究诚信。


……就瞅一眼应该没关系吧?


不算诸葛青到底喜欢谁,算他的正缘。


反正他家里长辈早就给他算过,他自己应该也知道,所以影响不大吧。就像云龙师父曾经告诉王也,你的正缘是个五行属水的南方美人一样。


我就算算,看完就忘,保证不会泄露天机。王也道长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进入内景,深吸一口气,问道:诸葛青的正缘是什么人?


他原以为答案不外乎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谁知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水泥罐车一样的庞然大物,那火球散发出来的热量险些把他的脸给烤熟。这种现象说明,他问的问题若非与世界的运行大有联系,就是与他本人的相关程度非常高。


王也简直不敢深想下去。


众所周知王也是一个道德品质较为高尚,而且特别容易感到愧疚的道长。他算完之后总有点违背约定的心虚,跟诸葛青聊个天,口气都变得谨慎了不少。诸葛青不可能察觉不到,轻车熟驾地跑进内景算算王也碰见了什么人遇上了什么事,却发现算什么都是火球。


术的公平之处就在于,问题与术士本人的羁绊越深,获得答案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他诸葛青,周围人的八卦尚且要用听风吟听个一清二楚,王也的事情就更别说,最好是巨细靡遗一丝不漏。为了能畅通无阻地算王也,才选择和王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友人距离;为了不让王也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才和他订立了那个友谊保险协议。


实际上,他们的友谊从来就不是被担保的状态——它就像一支垃圾股,风险巨大,面临损害,岌岌可危。


诸葛青知道自己这事儿干得自私无耻还缺德,可谁让他对人家道爷粗粗的单箭头人家看都看不见呢?他身为一个利己主义者最是识时务,退而求其次才是他的出路。


所以为什么突然就算不了了?


诸葛青百思不得其解,听说王也的“行者”之旅走到了岭南,挑了个当地的任务,打了个飞的就直接飞了过去。


在机场擒获王也的时候诸葛青还颇为自鸣得意:老王这人有时候也是天真得可以,哪有什么机缘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他蓄谋已久。


“老青!好久不见!”王也过来和他拥抱了一下,诸葛青光顾着惊讶王也突如其来的热情,而忽略了他语气里明显的咬牙切齿。


抱完王也却没放开他,一条胳膊扣着他的肩,一只大手揽着他的腰,力道不小,诸葛青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料,像一把燃烧的干柴一样炙烤着自己。


紧接着王也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老青,我在来时路上算了一卦。”


一贯慵懒的声线拖得更慢,好让他听得清楚:“我问,诸葛青到底进内景算了我多少次。”


宛如锋利的捕兽夹在一瞬间合上,见血封喉:“你猜答案是多少?”


诸葛青万万没想到翻车来得如此突然,感觉背后的汗毛都炸开了,身体几乎要忍不住颤栗起来。那个答案——自罗天大醮他们相遇开始,到北京,到碧游村,到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就像个大傻瓜一样,没有一刻停止去猜王也的心思——它必定是一个夸张到超乎常理的数字。


他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慢着,老王你息怒,我可以解释。”


王也喉咙里滚出来一声不急不慢的“嗯”,不是上扬的疑问,而是平直的陈述,仿佛在说“好啊,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编”。


饶是诸葛青早修炼成了七情不上脸八风不动摇的境界,此刻都难免感到慌乱了。解释什么呢?他卑劣的手段、无耻的欺骗、还是不堪的心意?是离散时控制不住的牵肠挂肚和自欺欺人,还是聚首时强装出来的风流浪荡与自在从容?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呐。


王也似是嫌他沉默的时间太长,自己站累了,微微弓起背,把下巴搁在了他肩上。


诸葛青一个激灵,声音颤抖地开了口:“我要是说,我算你那么多次……完全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你信吗?”


王也轻笑了一声。


老青你心跳都快成这样了,还垂死挣扎什么呢。不过王也得承认,他拥着诸葛青,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也闭了闭眼,果然最本能的身体反应是不会骗人的。他本意是想好好收拾一顿这只背信弃义的老狐狸,可一见到他——一如初见时的白衬衣背带裤,整个机场就数他最显眼的漂亮劲儿,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向自己走来——别说下不了手了,他还冲动地抱上去了,抱着人甚至还觉得特别愧疚。


多好的一个人啊,我耽误了他好久。


“老青,那个约定就此作废吧。”王也轻轻地说,“咱俩的友谊,已经变质了。”





【fin.】

宫卿

【也青】天下异人何其多,结婚自当细琢磨

非常规史密斯夫妇AU,可以说和史密斯夫妇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了,写着图一乐呵, 其中虽然沿用了原著设定,但是和原著出入很大。

同人就是OOC ,沙雕不允许上纲上线。

王也X诸葛青


———

1.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叼着笔的男人,以及在他身后那个充当背景板但是正抱着鸡腿狂啃的女人,王也和诸葛青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出来了“不靠谱”这三个大字。

“情感问题,我看看,所以······老王出轨了?”

张楚岚没有管面前这俩人在想什么,像模像样...

非常规史密斯夫妇AU,可以说和史密斯夫妇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了,写着图一乐呵, 其中虽然沿用了原著设定,但是和原著出入很大。

同人就是OOC ,沙雕不允许上纲上线。

王也X诸葛青


———

1.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叼着笔的男人,以及在他身后那个充当背景板但是正抱着鸡腿狂啃的女人,王也和诸葛青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出来了“不靠谱”这三个大字。

“情感问题,我看看,所以······老王出轨了?”

张楚岚没有管面前这俩人在想什么,像模像样的翻着眼前的本子自顾自的往下说。

“没有,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送快递的吧?”

“嗨,我们哪都通嘛,业务涵盖范围广,感情咨询,新开的业务,你们想要的,我们公司都有。那这么说是老青出轨了,诸葛后人也会出轨啊,没想到,啧啧。”

诸葛青那张俊美的脸上就差出现实质的💢标志,旁边的王也轻轻的握了一下他的拳头才让他暂时放下杀心。

张楚岚终于正经起来。

“那二位来好好回忆一下你们的婚姻,仔细想一想其中出状况的地方吧。”

······

婚姻?

这是曾经的王也从未想过的事情,他费尽心思和自己那个荣华富贵的家撇清关系,一方面是他的工作需要,一方面也是为了逃避每周一次的相亲。

但他没想到,他刚把差点陷进婚姻的坟墓的脚拔出来,后脚就踏入了爱情的火葬场。实在是不知道要怪海风迷人眼,还是椰子鸡味儿太香,亦或者少女们的比基尼太靓,他邂逅了一个男人,并且和他结婚了。

事后王也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到底是怎么弯的呢?

当然没有说弯不好的意思,就是他寻思自己二十来年可从来没有过这个迹象,至少在他出家,呃,做道士之前,没有过。

其实王也也不能算一个正经道士,他只是挂名,更主要的是学的一些功夫涉及到道家的一些学问,受过指点,加上清心寡欲,索性自立为道士。

上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次任务,遇见诸葛青的那一次。

王也去杀全性的一个兴风作浪作得挺妖的小头头,原本异人和人类默认互不干涉,然而不知道那次怎么,突然涌进来不少执法人员。王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动手,只好点了杯椰子水在旁边假装游客。

原本他那一头长头发已经够显眼了,然而人群里走出的一头深蓝色头发的诸葛青更是耀眼,他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白色的背心加下身一条白色不知道是裙子还是裤子的衣服,,要不是身上没有水珠,还以为是海里的人鱼上岸了。

但那感觉也差不多。

美人走到眼前冲他一笑的时候,王也都懵了,把手上的饮料往前一送:“喝饮料吗?”

“好啊。”

诸葛青也并不介意那根紫色吸管上的两颗牙印,接过去喝了一口,随即就不客气的坐在了王也身边,在执法人员搜查的时候,诸葛青软软往王也身上一靠,冒充出来度假的一对情侣。王也闻着从他身上飘来的椰子汁味道,不禁想到一句广告词:海南椰子汁,我从小喝到大。

这时候插播广告是不合时宜的,诸葛青将喝完了一半的椰汁又递回来,王也接过去又嗦了一口,嗦完又觉得不太对,和刚认识五分钟的人间接亲吻不太好吧。

“吃大蒜了吗?”

诸葛青玩着自己垂在脸侧的小辫儿,他作为男人那可就太懂男人喜欢什么了,在王也摇头之后他果断吻了过去。

王也宕机了一秒,就觉得诸葛青在挑战他,所以他更激烈的回吻。

等交换名字的时候已经是在事后一根烟的环节,诸葛青翻身趴在床上,抱着枕头指挥王也给他拿烟灰缸来。

“要不我们结婚吧,你起码得对我负责。”

诸葛青突然出声,王也的烟灰差一点儿就落在床单上,但是他意外的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还很期待,于是他们就领证结婚了。


婚后才知娇妻好,虽然婚前他的朋友们都劝他慎重,但王也这个人看的透彻,认识多久的结婚都有离的,好不容易遇见这样一个喜欢还漂亮的,结婚要趁热。 

婚后的王也常常一边抽烟一边叹气,马仙洪问他愁什么,王也深吸一口气说:“你说结婚这么好,我早干嘛去了?”

马仙洪:······单身狗退出群聊。

抛开长相不谈,诸葛青婚后是标准人妻,洗手作羹汤,家里被他一个人打理的井井有条,王也想要帮忙都有些无从下手。

为了避免吓到娇妻,王也隐瞒了自己异人的身份,毕竟诸葛青是个看咒怨都会被吓到缩进他怀里求安慰的小朋友。对于自己的特殊异能,王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异人界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说起来又臭又长,不应当浪费他们小夫妻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的时间。

“我回来了。”

诸葛青是个设计师,经常要出国好几天,这也正好给了王也方便,有时候要去接头联系,正好可以利用这些时间。小情侣之间给彼此一点空间,真是再好不过了。

王也觉得十分满意。

他掐掉嘴里的烟,丢到桌子下的烟灰缸里,然后站起来露出一个笑容,张开胳膊预备给诸葛青一个大大的拥抱,然而诸葛青突然眉头一皱,用手隔开他,然后眼睛望下一扫,突然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你带人来家里了?”

“我,没有······”

要说是别人,王也倒也不会心虚,可是马仙洪毕竟是一个危险人物,他下意识选择了隐瞒,然而诸葛青不依不饶。

“烟灰缸里有两个烟头,而且这个牌子你很少抽,开着窗户烟味还这么浓,一根接着一根有个时间跨度是做不到的,所以我开门之前,屋里有人。”

“······”

刚翻窗户栽倒在花丛里的马仙洪愣了一下,这就是传说中天真纯良的小娇妻?这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吧。

“哎,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我不听。”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王也这辈子没想过这种情节会发生在他身上,诸葛青换了衣服收拾了一下去买菜,把王也扔在家,但是看着晚饭桌上那一溜的刺身,王也突然想到了汉尼拔。

“要不,明天我来做饭?”

王也提议,这种事也不能老是诸葛青来做,虽然诸葛青好像是乐在其中,但他心疼他劳累奔波之后还要给他做饭。

然而这句话在诸葛青听来可不是这个意思,他眉毛一竖:“你在嫌弃我做饭难吃?”

“这到没有······”

“你就是嫌弃了。”

“没有。”

·······

虽然发生了小小的争吵,但最后还是一炮泯恩仇了。

王也庆幸男人间的恩怨就是好解决,半夜他看着诸葛青熟睡的脸庞,耐心的把他脸侧的发丝整理到耳后,心里瞬间感觉被填得满满的。这谁的老婆,真他妈好看,哦,是我的。

“你不睡干嘛呢?”

诸葛青翻了个身,迷糊中发现王也在看他,脸上还带点傻笑,有些警惕的睁开眼。

“没什么,就是我好喜欢你。”

王也吧唧一口亲在诸葛青脸上,诸葛青顺势摸了摸头的额头。

“老夫老妻了,突然这么肉麻干嘛?”

“没什么没什么,快睡。”

王也把诸葛青摁回被窝,心满意足的睡去。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他们结婚大概一年后,他们同时向对方提出了出差,而半天之后,他们又在跨越了半个中国地图的云南相见,面前还摆着同款菌锅,王也身边坐着一个眼睛下边有痣的长发男人,手上还妖艳的系着红绳,而诸葛青旁边坐着一个宛如刚从电视里爬出来的新鲜贞子一般的女人。

王也觉得是蘑菇没熟,而那边的诸葛青已经心平气和的捏断了筷子。

“咋个儿不吃?”

正低头炫饭的冯宝宝抬起头不解的看向他。

“是不是觉得不快活?不是嗦了嘛,这次人手不够才喊你的,你轻易不出手,我们晓得,这件事会保密的。”

“不是,张楚岚呢?”

“他先去埋伏喽,我们吃完再去。”

“吃吧吃吧。”

诸葛青扶着额头,用手遮住脸,作为世家大族的继承人,他身上是有些包袱在的,平常他轻易不会出手,也很少真正的参与这些事情,虽然说是青年异人的杰出代表之一,但他也就开会的时候出个面,或者出去拉赞助的时候上场。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他出手次数不少,他所谓的“出国”,就是为了解决异人那左一档子右一档子的破事。

他往常会做一些伪装,但是这次仗着云南没有熟人,就偷懒没弄,谁知道就这么不巧的遇见了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出轨对象?

诸葛青不妄加评论,但他倒是想看看王也怎么和他解释一个程序员会出差到云南山村这件事。不过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米兰其实是云南这件事,不知道这时候装菌子没熟还来不来得及。

“哎,那是不是你对象?”

往常不怎么说话的冯宝宝今天却话很多,诸葛青抢先给她续上一杯可乐。

“菌子没熟,你出现幻觉了。”

“可我不会中毒·······”

看到诸葛青给自己疯狂使的眼色,冯宝宝突然福临心至:“啊,我中毒了,快走。”

你演技还能再假一点吗·······

诸葛青无力吐槽,架着冯宝宝离开现场,作为一名敬业人士,家庭纷争他是要排到工作后边的,反正也就让王也多活一个晚上,他不急。

他不急:)


诸葛青已婚的事情是少部分人才知道的秘密,这个少部分人当中,就包括了冯宝宝和张楚岚,在婚礼上充当诸葛青的父母以及亲朋好友的演员还是他们找的。

“怎么觉得今天他不太对劲?”

张楚岚问冯宝宝,后者轻飘飘告诉他:“来的路上看见他对象出轨了。”

“······信息量有点大,不对,诸葛青,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表面上风轻云淡的诸葛青,今天罕见的祭出了他的离字诀和震字诀,一路火花带闪电,绚丽夺目,而他本人立在中央,头发散开,颇有些独自美丽的意思。此时不配上一首《姐就是女王》做bgm实在是天理不容。

姗姗来迟的王也和马仙洪躲在树上往下看。

“这就是你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娇妻?”

“······虽然但是,还是很漂亮。”

“·······”恋爱脑不可取。

王也突然看了一眼身边看戏的人:“说起来,你为什么在这?”

“哦,在下边被烧的那个人,是我的人偶。”

“······”

王也跳下去用坎字引了水来灭掉了诸葛青放的火,后者发现不对,立刻一个艮字往这边方位攻过来。在荒野山区打斗,显然还是艮字好用。

王也轻松躲开,反手一个回击。

诸葛青早就发现一些不对,但是没想到对方修的也是八卦,甚至还隐隐有比他技高一筹之势,一生要强的诸葛青哪里忍得住这个,立刻加强攻势。

一路排山倒海之后,诸葛青看见了他那同样柔弱不能自理的程序员老公。

······

草(一种植物)。

天下异人何其多,结婚自当细琢磨。

诸葛青是没有想到过今天这个结果的,他不但隐瞒了自己身世也隐瞒了自己异人的身份,就是为了能够和这个他一眼看上的男人过日子,普通人在诸葛青眼里近乎废物点心,所以诸葛青洗手作羹汤,生怕把这块点心饿到。

但是现在废物点心站在自己眼前,用着比他还强的奇门遁甲技术。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诸葛青和王也大眼瞪小眼。

多亏了这段日子每天扮演小娇妻,终究是诸葛青拿捏了这个节点上最适合的话。

“你怎么在这里?”

“你也在这里啊,我倒是不知道你还会这些。”

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你不也会,所以之前的出差,就是来做这个吧,还有那个男人,也是之前去过家里的是吧?”

诸葛青冷笑,他觉得他是最有理的,不管怎么说,他可没和男人私会。

“你还好意思说,你喜欢女人,还找我骗婚!”

这年头,还有直男装gay骗婚,有没有王法了?王也同样回以冷笑。

“你才骗婚,你对我都不是真心的!”

“你才骗婚,是你提结婚的!”

“你特么·······”

“你特么·······”

兴许是装久了岁月静好,俩人憋久了一边翻旧账一边打架,偏偏他们的功法可以相生相克,你放火来我浇水,你翻土来我种树······

一夜过去,这片山林的植被得到了翻新。


诸葛青到底是被冯宝宝和张楚岚强行拉走了,扔在他们五十块一夜的宾馆床上,颓废的窝在角落。良久,他叹了一口气,开了腔。

“你说为什么?”

张楚岚很快接上:“都是我错?”

冯宝宝:“都把爱情想的太美现实太诱惑。”

“滚!”

诸葛青彻底自闭了,他就想过一下普通人朴实无华三菜一汤的生活那么难吗。他每天尽力表演一个贤妻,说话都不敢大声,更是不带一个脏字,怎么婚姻还是会出状况。是他诸葛青哪里不好?

“这还不是冲动的后果,你非要闪婚。”

难道这就是冲动的惩罚?

诸葛青还在理他们的婚姻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状况,门口就响起来了敲门声,诸葛青打开门,是回去洗脸梳头后的王也。

不得不说王也梳洗之后人模狗样,不然他当初也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

“你来干什么?”

“找你解释,你是诸葛青?”

“怎么,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好歹还没离。”

“不是,我是问你,是不是诸葛家的诸葛青?”

诸葛家的诸葛青,知名美男,闲散惯了的王也一搜就搜到了有关他的资料,顺便还发现了他的后援会。真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业内翘楚。

“是又怎样?”

诸葛青抱着胳膊,一点没有请王也进屋的意思,一是他不想,二是这个小房间也容不下这么多人。

“你不要这么生气嘛,我们可以重新了解一下,那个马仙洪,我和他没关系。”

“没关系?”

诸葛青挑眉。

“真的。”

王也摊开手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那你把他带过来。”

“你要他干什么?”

“刚刚还说没关系,现在就紧张了?”

“没,没有。”

王也向后嗷了一嗓子,马仙洪出现的同时就被诸葛青抓住甩了房间里。

“任务完成,钱记得打到卡上。”

马仙洪也属于是为了兄弟的爱情无暇赴死了。


“你是那个王也?”

既然到这个份上了,也就只好交底,诸葛青突然想到之前别人和他说的有那么一个路子和他很像的道士,好像叫王什么也的,他一直想和他碰一碰。

没想到,他们早碰过了,还很深入。

“我本来也没想瞒你,就是不想吓到你,你看鬼片都害怕。”

“那是因为我想到了冯宝宝。”

“那是有点像······”

误会解开,他们至少谁也没出轨,王也是个散人,无所谓站在谁那边,和马仙洪聊天不过是对方一直想拉拢他。

“但是打一架是避免不了的。”

话音未落,诸葛青已经率先展开了他的八卦。

“不许让我!”

被欺骗加上那天发现王也明显的对他放水,让一生要强的诸葛青憋着一股气。

“这可是你说的。”

既然要动真格的那王也也不含糊,拼八卦,他没在怕的。

于是用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翻新了花园,随后又翻新了屋子。俩人身上挂彩不少,王也见诸葛青受伤了,就撤掉了八卦,后者也累的撑不动了。俩人瘫坐在地板上,开始算帐。

“那块窗帘,是我亲自选的!”

“那张桌子是我亲自搬回来的!”

“王!也!”

“诸!葛!青!”

俩人肉搏的时候酷似菜鸡互啄。

“你说喜欢我也是假的?”

“你说要和我结婚也是假的?”

“这特么不是结了吗,我不动用关系我们怎么可能那么快领证?”

“也有道理,但我喜欢你是真的。”

王也把诸葛青抱起来,诸葛青靠在他身上喘气。

“所以我们也没到需要闹离婚的程度,只是更加了解对方了。”

“哼,说的好听,我家里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没事,你的家世,我应该勉强配得上。”

王也挣扎着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在浏览器里搜索到一篇古早报道,上面印着还十分稚嫩的王也,反正标题意思就是他家非常有钱。

不当道士就要回家继承亿万遗产。

真特么深藏不露。


突然有人敲里敲窗户玻璃,看过去居然是一个白的像纸扎人的女人,脸上还有两坨不自然的红晕,王也大喊一声不好,然后拉着诸葛青就跑。

“那是什么?”

“人偶,你把马仙洪抓进去没有用的,他估计已经脱身了。”

“所以来报复我?我并不怕。”

“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

机械的损耗可比人力的消耗要小得多,王也根本不是担心打不打得过,而是打不打得完,他们刚刚消耗得差不多,现在可经不住记仇的那家伙的车轮战。

“那现在怎么办?”

“找张楚岚。”

“好。”

王也扛着诸葛青就跑,一直跑到哪都通员工宿舍,把张楚岚丢了出去。

听着外边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俩人突然相视一笑。

“还离吗?”

“离个屁,我诸葛青哪里不配你?”

“哪里都配,全天下你最配。”

王也心说难怪之前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这才是真实的诸葛青,不过也好,在他面前不需要演什么。


“你们俩也太······”

张楚岚把后面那半句“不够意思”咽了回去,然后又讪讪的把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他又敲门:“套套代购只要一百块跑腿费,过时不候。”

“滚!”

从门缝里飞出了一张黑卡。


10·

回忆完毕,诸葛青突然看向张楚岚,问他:“我的卡呢?”

“呃······这个,至少你们现在感情和睦不是吗,我们哪都通还承办婚礼,要不要请你们真实的家人再办一场,包在我身上哈哈哈哈。”

“可以,办好一点。”

王也又甩出一张卡,张楚岚面露喜色。

“没问题。”

“干嘛又给他钱,上次把我卡都刷爆了。”

诸葛青皱眉,有些埋怨,讲道理张楚岚薅羊毛也不能光薅他一家,都薅秃了都要。

王也什么败家爷们儿。这败家爷们是谁家的,哦,我家的。

王也伸手握住诸葛青的拳头,安慰的拍拍他手背。

“重新办一个大家都见证的婚礼。”

“好吧,你说了算。”

被哄好的诸葛青异常的好说服,点头同意了。王也把诸葛青搂过去亲了一口,心中感叹,这谁的老婆,这么懂事,哦,我的。

鱼饼饼

【也青】我一贫如洗的道士男朋友兼职富二代

“不出道。”


摄像头前是一张无法挑剔的脸,俊脸的主人似乎刚洗过澡,长发半干未干地披散着,而这种湿身诱惑更击中了一种网友的XP,弹幕上迅速刷起一行又一行。


【想看老公全身照!】


【道士哥哥给我算命吗?摸骨的那种!】


【一人血书求道士哥哥出道!】


【道士……不就是用来出道的吗!】


王也不怎么会鼓捣手机,看着满屏的弹幕笑着道,“不出道,出世了。”


说到出世,王也自己来了兴致,也不管直播间网友能不能听懂,自顾自吧啦吧啦地讲了起来。


期间弹幕越来越沉默。


【这就是道士的世界吗?】


【他在说什么?明明每一个字都是普通话,为什么连起来我就听不懂了?......

“不出道。”


摄像头前是一张无法挑剔的脸,俊脸的主人似乎刚洗过澡,长发半干未干地披散着,而这种湿身诱惑更击中了一种网友的XP,弹幕上迅速刷起一行又一行。


【想看老公全身照!】


【道士哥哥给我算命吗?摸骨的那种!】


【一人血书求道士哥哥出道!】


【道士……不就是用来出道的吗!】


王也不怎么会鼓捣手机,看着满屏的弹幕笑着道,“不出道,出世了。”


说到出世,王也自己来了兴致,也不管直播间网友能不能听懂,自顾自吧啦吧啦地讲了起来。


期间弹幕越来越沉默。


【这就是道士的世界吗?】


【他在说什么?明明每一个字都是普通话,为什么连起来我就听不懂了?】


【谢邀,梦回高数课。】


【道士哥哥是在给我施咒吗?】


【愿意做道士哥哥的咒下魂。】


【愿意做道士哥哥的咒下魂。】


“你们道士哥哥的咒下面只能有我一个魂。”正在卧室偷窥王也直播的诸葛青自言自语着,他打开卧室门,果然看见那人正盘腿坐在地上兴致盎然地给网友们科普道法。


嗯,脾气突然就上来了呢。


诸葛青看了看表,晚上十点,这么美妙的时间,他们彼此都刚洗完澡……


王也你这个二臂,不跟男朋友过二人世界,闲着没事干跟网友科普出世?


诸葛青眯着眼打量越来越上头的王也,决定搞个大的。


【道士哥哥是坐在地上了吗?】


【地上凉啊道士哥哥!】


诸葛青一只手在王也的直播间里带节奏,另一只手抓着毛巾朝王也走去,然后用修长的手指把藏蓝色的毛巾裹在王也头上,又顺手撸了撸他的头,压低了声线道,“你是想出世还是去世?”


忘了说,诸葛青本人毕竟也是当红明星,他对直播能拍到的范围极其敏锐。


因此,直播间镜头里出现的仅仅只有他那双戴着戒指的手指,和一小缕不小心入境的靛青色的发尖。


饶是如此,直播间也已经炸了。


【卧槽!】


【刚刚那个是道长的……?!】


【我来补全他的话,伴侣吗?】


【楼上的,怕不是应该叫道侣?】


【等等,只有我觉得,那缕青发很可疑吗!】


【谢邀,看见青发就知道要cue我们家青了,抱走不谢!】


【我们青这个时候应该在拍新剧异人,望勿cue。】


【可是声音真的好像!】


【而且青也没有否认过自己有伴侣吧!】


【等直播结束了我放大抠图!我们青食指上是有一颗小红痣的!】


【万一真是怎么办?】


【万一真是……】


【呜呜呜呜呜,妈妈问我为什么一天失恋两次。】


【可是仙风道骨小道士和当红貌美大明星……也太好磕了吧!】


王也看着越来越无法控制的弹幕,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开始擦头发,然后看向倚在卧室边笑着刷手机的诸葛青。


那人似乎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挑着眉看了过来,依旧眯着眼,但王也看见了他眼底流转的暗光。


坏狐狸,王也心里暗骂,说不公开的也是他,暗搓搓搞事情的还是他。


狐狸才不管这些,见王道长果然被自己干扰到了,他低声哼着小曲儿,乐悠悠地冲对方绽开一个笑。


王也盯着诸葛青左手食指上鲜红的小痣,难耐地舔了舔牙尖。


真想紧紧握着他的手,把那颗痣让所有人都看看清楚。


这是诸葛青手上的痣,但是诸葛青,是王也心尖上的痣。


王也眼睛转了转,想到了自己那不值钱的爸爸,大概知道怎么让男朋友承认自己了。


谁让他还是首富那不成器的儿子呢?

所幸这个事情没人知道,小狐狸也不知道。


2、


诸葛青在娱乐圈混久了,对网友的无脑喷也好,对资本的操控也好,都有了一定的抵抗力,所以王也很少见他真正会为什么动怒。


而像现在这样,微信语音消息一条一条地往外发,只是为了骂人,就更少见了。


那不符合诸葛少爷一向自持的绅士风度。


在一旁坐着看戏的王也按灭手机屏幕,对收到的消息视若无睹,转而疑惑地问诸葛青,“怎么了,这么大气?”


“哦,一个傻逼富二代。”


诸葛青把手机扔到一边,十分自然地靠着王也肩上,这是他疲惫的表现,二十四孝男友王也见状连忙给他揉了揉眉心,状似无意地问道,“富二代?有你富?”


“不知道,懒得管,”诸葛青乐得享受对方的按摩,放松了语气道,“明天慈善晚会,这傻逼让我给他陪酒。”


“少爷我真是做慈善,没一个风绳锁了他的脖子。”诸葛青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什么,“这富二代好像也姓王……”


王也心下一紧,当即以为是自己暴露了,就又听诸葛青随口说,“姓王的没一个好东西。”


“真冤枉,”王也笑了,“不然道士哥哥我替你出手?”


“土河车怎么样?”


“不劳你费心,”诸葛青只当他在口嗨,“明天我去看看,哪家不长眼的放肆到我面前来了。”


3


慈善晚会当夜,会场灯光闪烁,红毯上先是女明星们提着裙摆从容又优雅地在镁光灯下定格。


而诸葛青此前很少在这种慈善活动中露面,明星们趋之若鹜的红毯秀在他眼中更是不值一提。


这次慈善会是他今年第一场线下活动,粉丝们得了消息犹如蚂蚁搬家,将红毯围了个水泄不通。


诸葛青甫一下车,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呐喊。


“阿青就是理!阿青就是道!”


“阿青就是理!阿青就是道!”


尖叫声将晚会现场围了个满当,诸葛青身着一身深V金色刺绣黑西装,本应露出性感的锁骨和蜿蜒的胸肌线条,不料美色却被白色内搭衬衫挡了个结实,最后只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点锁骨,反倒更加诱人。


同时一根素黑发圈将美人的靛青色长发扎住,诸葛青又挂起他那谦谦君子的微笑,伸手冲粉丝摆了摆,本意是想提示她们小声一些,不料却引起了更大的浪潮。


算了,诸葛青踏进会场,他时间宝贵,深知自己此次前来的任务只有一个——是为了找某位不长眼的纨绔算账的。


诸葛青边走向会场深处边思考着一会儿怎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是直接拖到外面打一顿呢,还是给他扎个巫蛊小人呢?


真难办,诸葛青皱着眉将目光发散出去,几乎是瞬间就在一桌又一桌人海当中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无他,那人实在好认,即便在一众明星当中,也是第一眼闯入了诸葛青的眼帘。


应该不是巧合,诸葛青穿着金色刺绣的黑西装,而那人穿了一身活像是情侣装的银色点缀刺绣黑西装。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那银色刺绣,锈的是狐狸,圈中很多人都知道,狐狸几乎算得上是诸葛青的代名词。


大概是心有灵犀,王少爷在诸葛青看过来的同时抬头,绑起来的黑色长发自然地坠到一边,露出主人那张极具魅力的脸。


他一看就是骨相帅哥,长发束起又抬头望向诸葛青的时候,走向凌厉的下颌骨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直直长在了诸葛青的……呃……心巴上。


这个下巴实在太好认了,诸葛青曾经在无数个夜晚或清晨,卧室或厨房,生气或挑逗……


然后在这下巴上留下狐狸的咬痕。


“老王!”隔壁桌的张楚岚笑着锤了王也一拳,“第一词见你出席这种活动诶!”


“怎么,终于想通了,决定继承你爸的财产?”


王也摇头,戴着戒指的右手掂起红酒杯,冲着诸葛青稍微敬了敬,扬声道,“我来找我的小狐狸。”


张楚岚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自己的对家诸葛青,那人面色不太善,此刻正低头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张楚岚没工夫注意他食指上那颗被众人直呼要命的朱砂痣。反而是他常戴的那枚戒指闯入了张楚岚的眼睛。


张楚岚心有所感,又看了看王也的手。


什么呀,一直以为诸葛青戴的是品牌赞助呢,原来是小情侣定情信物。


张楚岚用酒杯碰了碰王也的,银笑着道,“晚会愉快啊,老王。”


不相干的人走开了,诸葛青提着脚步走到王也面前,居高临下地问,“王少爷?”


“嗯哼?”王也笑着闷哼一句。


“听说你让我陪酒?”诸葛青从桌上拿起酒杯跟王也碰了碰,又眯起狐狸般的笑容,“我本来不想陪的,可是你和我那位一贫如洗的道长男朋友长得有点像。”


王也挑眉,“我不介意做替身……”


“还装?”诸葛青一把揪住王也的耳朵往上拽,拽到王也整个人不得不被迫往上提的时候,诸葛青凑过去对他恶狠狠地耳语,“要不是人多,我这会儿该用风绳扭断你的脖子扔出去了。”


“感谢慈善晚会。”王也低低地笑了,一边被提溜着一边将自己和诸葛青的酒杯都放到桌子上,空出手来之后,他才得空去控制小狐狸的爪子。


王也并不忙着去挣脱诸葛青扭着自己耳朵的那只手,反而伸出双手将诸葛青的左手捧在手上,递到嘴边吻了吻那枚戒指和那颗朱砂痣。


这么热闹的场面马上引发了媒体的关注,长枪短炮瞬间聚焦过来,诸葛青顺势松了手,不准备把事情闹大。


王也却不是这个意思,他懒散地坐在椅子上,趁诸葛青起身的时候拦住对方,右手指尖轻轻挑开他的发圈,靛青色长发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诸葛青眉头一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可他并不准备奉陪。


“小狐狸,”王也一把按住诸葛青的脑袋,把他往自己怀里拢,“给我个名分?”


“啧,”长发挡住了诸葛青的脸庞,摄像头只能捕捉到一个靛蓝色的身影,记者不耐烦地就要往前冲,却被若干保镖拦住了脚步。


“少爷说了,”身近两米的大汉低头俯视对方,压迫感十足,“只能在这儿拍。”


记者无奈,只好调了调焦距,在昏黄的灯光下勉强拍到那位王少爷和诸葛青,似乎是在接吻。


不管真的假的,记者笑着想,这里暂时没有别家记者进来,看来这次头条肯定是自家的了。


还没等他笑容完全绽开,就见王也和诸葛青相继起了身。


诸葛青面色微红,有点害羞和羞愤的意思,也不再束发,任由青发披在耳边。


王也笑着弯腰,右手覆在左胸前贴着心脏的位置,左手背在身后,极其严肃地给了诸葛青一个绅士礼。


这波动静就太大了,台上的主持人见状cue过来。


主持人大概是刚踏进圈子的新人,不认识王也,虽然事实上圈里也没多少人见过王也。


“诶,我们看到有一位先生在跟我们青说什么,”主持人见到王也抬头,惊呼着对方的颜值,深感对方可能是马上要崛起的圈内新秀,“我们请青来介绍一下好不好!”


诸葛青到底在灯光下混久了,没多久就恢复了比较镇定的状态,接过话筒后,又回到那副狐狸的狡猾样子,笑眯眯地道,“我旁边这位,我想有一小部分人应该是认识了。”


“前两天,天桥底下那个爆红的算命道士就是他,”诸葛青说着说着又道,“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们道长还是王少爷……”


“没有,”王也接过诸葛青手里的话筒,笑意盎然地道,“我的主要身份只有一个——青的男……”


王也这话没说完就被诸葛青抢回了话筒,二人双手交叠,戒指彼此闪着光,替他们表明了一切身份。


王也以为是男朋友生气了不准备承认自己,便笑着闭了嘴。


没想到诸葛青接过话筒后反而笑得更开心,狐狸眼睛又弯成月牙。


“更正一下,就在刚刚那个绅士礼当中,”诸葛青左手捻起一枚新戒指,“王少爷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


王也了然地笑了,听见诸葛青在他耳边道,“他现在应该算是我的……未婚夫。”


————————

ooc致歉


私设较多,望包容。


彩蛋是一点后续

齐 德隆咚锵巴扎黑 瞎子

【也青碧玉】第9章:诸葛青遇袭

剧组驻进,原本游客就多的诸葛村变得更热闹起来,还有跟随剧组进来的一些明星的头粉,每天瞅准机会去拍自家正主的路透。

诸葛青在房间玩手机,冯宝宝入藏执行任务,倒像是出门游玩,照片发个不停,他真怀疑当年在哪都通上班,管理层故意克扣经费。


“喂?老王怎么了。”

“碧莲那边说需要一个目击者,我说你得拍戏,我去做个笔录,你等我晚点回来再说,下午拍戏你注意点,你们剧组能混进来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挂了电话,诸葛青在想王也那句话的意思,组内确实会存在有人混进来,毕竟每次剧组的人都是新制作班子,除了他的化妆师和助理,其他人都算得上是陌生面孔。

他是得当心点,这种时候出乱...

 

剧组驻进,原本游客就多的诸葛村变得更热闹起来,还有跟随剧组进来的一些明星的头粉,每天瞅准机会去拍自家正主的路透。

诸葛青在房间玩手机,冯宝宝入藏执行任务,倒像是出门游玩,照片发个不停,他真怀疑当年在哪都通上班,管理层故意克扣经费。

 

“喂?老王怎么了。”

“碧莲那边说需要一个目击者,我说你得拍戏,我去做个笔录,你等我晚点回来再说,下午拍戏你注意点,你们剧组能混进来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挂了电话,诸葛青在想王也那句话的意思,组内确实会存在有人混进来,毕竟每次剧组的人都是新制作班子,除了他的化妆师和助理,其他人都算得上是陌生面孔。

他是得当心点,这种时候出乱子,他跟老王都会有麻烦。

尤其是王也在剧组直接布局查人,可见那帮人有多明目张胆,想在剧组里直接对他出手,没那么容易。

放下手机,诸葛青看着晚上要拍的戏份,吊威亚打戏还是穿着那么复杂的古装,刚做好的发型,等剧组人员叫他过去准备拍摄就该换衣服了。

诸葛青从里面出来,小助理看到他长袍广袖,手执羽扇,一副仙人之姿。

“青,你这还真有点你们先祖当年的感觉。”

诸葛青一愣,还真是,他现在这样子要是让王也看到,指不定会说什么:“武侯那样的姿态,我怎么敢模仿,身为他的后人能做到不丢人就好了。”

武侯当年悟出三昧真火,也是想着世人才有所感吧,毕竟三昧真火不烧活人,专烧世间阴魂。

 

王也被请到临时组成的专案组,经过诸葛老爹的介绍,专案组对王也逐渐熟络起来,对外称是中海集团打算在诸葛村投资开发旅游产业,弘扬传统文化什么的,王也说的一套一套,差点给当地人都给忽悠进去。

在里面详细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加上张楚岚和张灵玉在一旁,这件事基本私下处理了,原本还担心那些被控制的“活人”会引起怀疑,但张灵玉悄悄告诉他,在晚上他们走后,那些人恢复了气息,现在基本处于昏迷状态。

张楚岚找了个借口带着几个人离开,哪都通的车从诸葛村离开,这件事算是基本落定。

王也想了想,开口道:“我觉得这只是第一批来试探的,后面应该还会有,而且明面上抢不过,暗地里肯定还会有动作。”

“老王你担心老青的那个剧组?”张楚岚猜到了王也担心的地方。

“是啊,我今天跟过去看的时候,有隐约感受到了炁的存在,我立马布局去追,但是又转瞬消失,很快非常快。”

“所以,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张灵玉看了一眼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

王也微微叹气:“诸葛家多少年才出了一个能悟出三昧真火的诸葛青,众矢之的啊,这倒让我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因为风后奇门被监视的日子。”

张楚岚拍拍王也肩膀,说:“老青那边怎么说?”

“我让他注意点,不要大意,外面只能看你们了,就现在这个情况,我得跟青一起待着,拍戏都是普通人,要是异人真伤了普通人,公司出手也不迟。”

商量完事情,王也赶紧往片场赶路,他这个操劳命,放心不下的人。

 

诸葛青拿着自己的道具剑来回比划,组里的武指给他讲了两遍,本身就是练家子出身,诸葛青掌握起来非常快,实际上当初入行,他还是以武打出圈。

剑花挽的行云流水,一会儿吊威亚从几层楼高的地方往下边飞边打,不知道那人会从什么地方下手。

察觉到有人在那边嘀嘀咕咕说什么,诸葛青光明正大用听风吟偷听。

听完后,诸葛青眉头轻皱眼皮直跳:“竟然说小爷是被老王包养,2023了怎么还有这种离谱的谣言在圈内,我不过是低调了一些......”

副导演喊着诸葛青让他就位,一边让各部门都准备好今晚上的第一场戏份。

绑好威亚,诸葛青一个箭步出去,剑锋在空中漂亮的挽了一个圈,与对面另一个吊着威亚但站在屋檐上的对手演员做着安排好的动作。

剑锋来回几个动作,导演喊了卡,表示非常满意,一遍过。

再接下来的动作便是,诸葛青需要借着威亚的力,从屋檐背对后面撤离,少有偏差很有可能会撞在背后的屋檐上。

第二场戏开始,诸葛青顺利的往后脚步发力,往后腾空而起。

突然,他在空中的那一瞬间感受到了炁的存在,下一秒,听到了上面威亚断裂的声音。

糟了!这里不能布局,做了一定会被人看到,不做自己肯定摔得不轻。

怎么办!


【下章大老王英雄救美,笑死了我回来了呜呜呜呜】

寄!

张楚岚和他越来越多的朋友们

*街头实验pa

1

“哈喽~大家好,我是张楚岚,今天我们又要来做社会实验咯,这是我的助演嘉宾——”张楚岚把镜头一转,对准了身旁那位清冷的姑娘,“宝儿姐!来,宝儿姐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被唤作宝儿姐的姑娘眨了眨眼睛,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该说什么似的,规规矩矩道:“大家好,我四冯宝宝,今天是来帮张楚岚完岑这个实验嘞。”口音带了点椒盐味儿,不过听着挺有意思的,张楚岚盘算着等这期视频播出去,宝儿姐应该也能涨不少粉。

张楚岚又把镜头拨转回来对着自己:“今天要做的实验要特别辛苦宝儿姐了,我们即将走到街上,上演一出渣男当街暴打女朋友的戏码,”镜头再次调转,张楚岚朝冯宝宝点头哈腰,“如果小弟偶有失手...

*街头实验pa

1

“哈喽~大家好,我是张楚岚,今天我们又要来做社会实验咯,这是我的助演嘉宾——”张楚岚把镜头一转,对准了身旁那位清冷的姑娘,“宝儿姐!来,宝儿姐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被唤作宝儿姐的姑娘眨了眨眼睛,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该说什么似的,规规矩矩道:“大家好,我四冯宝宝,今天是来帮张楚岚完岑这个实验嘞。”口音带了点椒盐味儿,不过听着挺有意思的,张楚岚盘算着等这期视频播出去,宝儿姐应该也能涨不少粉。

张楚岚又把镜头拨转回来对着自己:“今天要做的实验要特别辛苦宝儿姐了,我们即将走到街上,上演一出渣男当街暴打女朋友的戏码,”镜头再次调转,张楚岚朝冯宝宝点头哈腰,“如果小弟偶有失手,宝儿姐千万可别见怪。”冯宝宝淡淡地嗯了一声:“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张楚岚轻咳两下,大声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挑了好久,他才选中了一处地方,既有比较隐蔽的地方供他摆放摄像机,也能保证有足够的人流量。把摄像机安放好之后,张楚岚冲冯宝宝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这条街的尽头,然后一路骂声不断地走过来。

不得不说张楚岚的演技就是好,一个渣男角色被他演绎得入木三分,冯宝宝被他拿捏着力道地揪着头发,不会痛但显得很逼真,而冯宝宝本就不需什么言语,只要不断重复那一句台词“我没有”,在关键时刻喊两声救命就行了。

在路人视角下,是一个男人揪着一个女孩儿的头发,逼迫她给自己道歉,承认她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要她赔罪,而女孩则又可怜又无助,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不停地说着我没有,就扯痛了只能大喊救命。

很可惜,有百分之八十五的人都选择了无视。

视频后期打上的字幕中提到,大部分人只是一走了之,根本没有心情管这种事,还有的是走近了一听是这种理由,结果掉头就走。

不过既然都没到百分之百,那就证明有人还是挺身而出了的。

画面中,一名青发的青年不紧不慢地朝他们二人走来,面上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的,脚下龙行虎步到了张楚岚身边,把手搭在了他肩膀上,状似轻松地问道:“朋友,你这是干什么啊?”张楚岚凶狠地说:“关你什么事儿?她是我女朋……!”

友字还没说完,张楚岚已经躺在地上了。

青年拍了拍双手,好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然后走过去搀扶一旁的冯宝宝,问她没什么事儿吧姑娘?冯宝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楚岚,青年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遂一边笑着一边咔咔掰手腕朝张楚岚走去。

地上的张楚岚终于反应过来并及时地大喊出声了:

“等一下我们在做社会实验摄像机在那边!”

2

“嗨,大家好,我知道大家一定都想知道上次视频的末尾之后发生了什么,现在就让我来为大家揭晓答案。”张楚岚把镜头猛地一转,那天视频中的青年正笑眯眯地站在冯宝宝旁边。

“大家好啊,我是诸葛青,那天跟碧莲不打不相识之后,加入了他的团队,今天将由我来做实验。”

诸葛青很上镜,又是某大学的表演系学生,拉他入团完全不亏。

诸葛青一边走着一边对摄像头小声说道:“今天的实验是,打车去自杀,看看出租车司机会怎么做。”

他很顺利地打到了一辆车,并趁司机不注意把摄像头安在了后窗上。

诸葛青上了车之后一言不发,司机只能很职业化地问道:“哥们儿,去哪儿啊?”

诸葛青这时才像如梦初醒一般说道:“哦,随便哪座立交桥吧。”

司机先是一愣,然后才打火开车。

从画面中我们看到司机不断地在用后视镜观察诸葛青的表情,随即坚定地开口问道:“哥们儿,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困难?”

诸葛青不咸不淡地答应一声,司机又说道:“出了事儿要跟家里人多沟通……别老自己一个人扛着。”

诸葛青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说:“怎么沟通,他们在农村,家里的收入都拿来供我读大学了,我弟弟才十岁,他……”青年显然是说不下去了,又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就想,要不是我非要坚持,会不会走不到今天这样。”

司机一时语塞,显然他没想到这个外表光鲜的青年背后竟然有这样的故事,但他仍然坚持道:“总得有几个朋友吧,你跟他们聊聊,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诸葛青摇摇头:“我没什么朋友,你看,”他摊了摊手,“我是农村来的,家里没钱,不好意思出去跟别人玩,再加上学业忙,我空闲时间都去跑龙套赚钱了,所以……”

司机咬咬牙,估计他的职业生涯里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说:“别这样,哥们儿,年轻人还有的是机会,别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干啥不能好好活下去?你看我,”他掰了掰后视镜,“我今年二十六,出来当的哥有两年多了,不也好好的吗?”

诸葛青苦笑一声:“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之前跑剧组的时候,被一个制片人看上了,非得让我陪睡,我把他给打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故事,好像它们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我在这个圈子里,算是混不下去了。”

司机猛地刹了车,诸葛青没防备,差点把鼻子撞歪,窗外的景色显示这儿根本就是荒郊野外,司机拉开后座的车门,从另一边上来,坐在诸葛青旁边。他一上来就说:“甭看了,我怎么可能真拉你去立交桥,那不害人呢吗。”

诸葛青刚想说话,又被他截住了话头:“哥们儿,你别跟我说那些,我是清华毕业的。”他笑了起来,“我手机里还有毕业证书的照片呢,你看不看?”

诸葛青闭嘴了,司机点了根烟,继续道:“几年前呢,我家里出了点意外,嗯,很大的意外,清华毕业生也没人敢要了,一看我的简历就退,我找遍了全北京大大小小的商业公司,没人要我。你说,是你的困难大,还是我的困难大?”

“所以,你就来当了的哥?”

司机又笑了:“哪有那么简单,这几年我干过很多活儿,包括你说的去跑龙套,我演了三个月的死人,最后实在受不了那个演员一直下死劲儿踢我,屁股一拍辞职走人了。”他挥了挥手,“不还是都过去了吗?现在有了份稳定的工作,当个的哥,挺好的。”

“所以说啊,哥们儿,”他拍了拍诸葛青的肩膀,“生活还得继续,别放弃自己,我这儿还有几百块闲钱,你先拿着吧。”

诸葛青没有拿他的钱,而是握住了他的手,真诚地说道:“你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人。”

司机冲他竖起大拇指:“你也是。”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3

“嗨大家好,我是张楚岚,今天我们……呃……好吧,我们先来谈一谈大家都关心的问题,老王,就是那个司机,他叫王也,以后说不定也会出现在我们的视频里。在得知真相之后,他把老青打了一顿。”

(来自冯宝宝的画外音:诸葛青有试图反抗结果反抗不能,然后被打哭了,事后还解释说是他被王也感动了)

张楚岚扶着额头说道:“不管怎么样,反正你们知道老青是有练家子底子的,他既没受伤也没觉得有什么,老王也是太害羞了,大概。总之现在他俩关系好到可以互通家庭住址,因为他俩住一起了……”

张楚岚又摊了摊手:“介于他俩最近在忙这个,所以这期视频我请来了我的好朋友,吕良。”

镜头一转,一个稍矮的男生出现在画面中,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嗨,我是吕良,碧莲的朋友,这家伙真不安好心,上来就给我安排这种任务。今天我的实验是,当我走在街上跟人要火点烟时,人们会有什么反应。”

视频开始了,可以看到吕良手上夹着一支烟,随机向路边的人要火,有人拒绝有人同意,大部分人在最初的惊讶之后询问了他年龄,然后拒绝给他点烟。

出乎意料的是,有一名看起来跟吕良年龄相仿的少年给了他两块钱,让他去买个打火机自给自足,还要走了他一根烟。

同样要烟还有一名染了粉色头发的漂亮女孩。

当时吕良正靠在街边,叼着一支烟,假装手里的打火机坏了,这个女孩款款走来,弯下腰问吕良:“打火机坏了吗?”

吕良点点头,并询问她能不能给自己点烟,女孩摇了摇头,并说她刚刚才把她所有的打火机都卖了。

吕良问她:“为什么卖掉?”

女孩笑了起来,用手把腮边的头发捋到耳后:“因为我不需要它们了呀。”

女孩指着吕良手上的烟说:“我从十五岁起就开始抽烟,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挺迷茫的,也觉得抽烟是一件很酷的事情,连我周围的一些男孩子都不敢,但是我敢。”

女孩叹息一声:“你也看到了,姐姐这张脸呢,”她点了点自己的脸蛋,“是很招骂的,我学会抽烟之后,骂我的人更多了。他们骂我的词有很多,都很脏,我就不跟你复述了,说实话,虽然我很想不在乎,但是没有人能真的不在乎。我抽烟抽得更多了。”

女孩那张艳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

“后来,我遇到了我现在的男朋友。”

“我就知道,我可以戒烟了。”

吕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女孩冲他又是一笑:“小弟弟,这包烟就给姐姐吧,上瘾的东西多的是,不差这一样。”

她拿走了吕良的道具,实验结束了。

4

“大家好!”

“大家好啊。”

“嗨大家好,没错,你们心心念念的老王老青终于回来了,而且今天我们三人都将加入到实验当中。”

诸葛青一脸笑意地对镜头说道:“今天的社会实验是一个当下比较敏感的问题,当你走在街上,看到一名同性恋因为性向被欺凌的时候,你会怎么做呢?”

王也也对镜头挥了挥手:“有的朋友估计要失望了,我跟老青演霸凌者,老张才是那个被欺负的gay。”

张楚岚用眼神示意今天的摄像师冯宝宝:“咳,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三人随意挑选了一个人流量较大的街头,便开始了表演。

王也装作路过的样子,惊讶道:“哟,这不是小莲吗?怎么,今天不躲屋子里了,看你那个样子……我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出门。”

张楚岚眼神躲闪:“别叫我小莲,我不是女的。”

诸葛青也开腔了:“怎么不是女的,你被男人搞诶,母不兮兮的,我看到你就恶心。”

张楚岚低着头:“你们别说了……”

王也火上浇油道:“还敢叫我们别说了,自己是同性恋,这是病你知不知道?我都奇怪你爸妈怎么还不送你去医院。”

此时,有一名路过的少女看不下去了,她挽着另一名女生走过来,怒气冲冲地指着王也的鼻子喊道:“你们能不能别说了!他是同性恋又怎么样?就该被你们这样骂吗?!”

被她挽着的女生也开口说道:“同性恋不是病,在2001年第三版《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中同性恋已经被剔除出去。现在都2019年了,同性恋早就不属于疾病范畴,更何况这只是一直以来对同性恋的错误看法,你们两个再这样,我就要打电话报警了。”

诸葛青不耐烦道:“关你们什么事儿啊?你俩也是同性恋?”

少女挺起胸脯,坚定地说:

“这跟我们是不是同性恋没有关系,我们将永远支持人人平等的权利。”

当然,不光是她们,还有一位男士也站了出来,不过他的方法……

就在王也和诸葛青对张楚岚进行辱骂的时候,一名金发男士突然从街对面跑了过来,他的速度极快,我们的演员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名男士已经把张楚岚搂在怀里了。

金发男士低声对张楚岚说:“没事儿吧宝贝?他们怎么你了,有没有对你动手?”

张楚岚摇摇头:“没有……”

王也面色不善:“嘿,你谁啊?干嘛呢?”

金发男士灿烂一笑:“我是他男朋友。”

诸葛青跟王也对视一眼,继续发挥道:“哦,这么巧,就是你啊,之前我们都传呢,说有个凯子乐意包养他,你们同性恋都这么下贱么?”

金发男士把张楚岚搂得更紧:“下不下贱的,你跟你旁边这位不下贱吗?我现在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股东,你们呢,只会在这里骂几句脏词儿?我问你们,现在同性恋做到了你们做不到的事情,是你们下贱,还是我跟我男朋友下贱?”

金发男士笑意不减:“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不正常吗?你们要是还敢再骂,就等着和我的律师见面吧。”

金发男士带着张楚岚上了他的兰博基尼。

诸葛青和王也面面相觑,冲着冯宝宝藏的地方耸了耸肩。

演员都没了,视频也结束了。

5

“我说什么来着,那男的是真要追你……哎怎么开始录了,这段剪掉。”

“呃大家好,我是张楚岚,今天我们将做一个考验人性的实验。”

“而且今天我们全都要上场,我、老青、老张,还有冯宝宝,都将参与进来。”

“相信大家一定很好奇是什么实验,接下来让我们的宝宝来为大家揭晓。”

“嗯……就四,他们三个,把我摁到电梯头,看看有没得哪个来帮忙。”

张楚岚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没错,为了增加可信度我们才这样设置的,实际上宝儿姐一个可以吊打我们仨。”

王也苦笑一声:“说实话,有点担心她下意识把我们仨勒死了。”

诸葛青双手抱住肩膀:“你俩别立flag,我好虚。”

一番插科打诨后,他们走进了电梯,并选择了一个角来安放摄像头。

“好的,”张楚岚拿出了一捆道具绳子,“接下来,由我来捂住宝儿姐的嘴,然后,老王,你负责按住宝儿姐的身体,老青,你来假装要勒死宝儿姐。”

诸葛青打了个冷战:“最危险的活儿给我?”

张楚岚:“可信度,都是为了可信度。”

电梯马上就要到了,四人组立刻就位。

冯宝宝趴到地上,王也在她身后虚虚按住她的四肢躯干,张楚岚在一旁捂上了她的嘴(也没敢用力),诸葛青则跨在她背上,把绳子从她脖子上绕了过去。

“叮”地一声,电梯到达一楼,冯宝宝配合地发出“呜呜”的声音,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是一个银发青年,他手里还拎着一袋蔬菜,看到这幅场景,他既没有吓得后退,也没有置之不理。

只见银发青年将手里的蔬菜砸向张楚岚的脸,紧接着一步跨进电梯,他的力气大得出奇,直接就把诸葛青掀到一边,接着就是一个小擒拿手把王也制伏在地,并且大喊:

“公|安|特|警!谁也不许动!”

TO BE CONTINUED

雪山与极光的复调⛰️

呜呜呜呜呜呜呜没错TT………RC老师笔下的她们就是常人………是通血肉的活人也是历史车轱辘下个性鲜明的女人…………………

呜呜呜呜呜呜呜没错TT………RC老师笔下的她们就是常人………是通血肉的活人也是历史车轱辘下个性鲜明的女人…………………

云九江

【也青持续热恋120h 10.16 22:00】王也不在意

原著向战后流水账 重返娱乐圈之富二代为何如此?

Summary:诸葛青问他是不是在追自己。王也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诸葛青说什么叫不知道?你对谁都这样么?路过卡地亚就把人家店铺搬空?


上一棒: @招财瑟 


小王少爷创新药事业遭遇资本寒冬,不过他也不指着这个吃饭,公司缺钱他不缺钱,投钱是他比较擅长的事情。牧之哥不好意思,王也说嗨这算啥啊研究嘛就是得有投入,变现什么的都不着急。其实也有点着急,他手里就王卫国当时给的一亿,公司真的开起来才知道花钱如流水挣钱难上难,金姐带着他去见了几个投资人,都说今年光景不好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王也讪讪地笑,其中有人说哎也总怎...

原著向战后流水账 重返娱乐圈之富二代为何如此?

Summary:诸葛青问他是不是在追自己。王也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诸葛青说什么叫不知道?你对谁都这样么?路过卡地亚就把人家店铺搬空?


上一棒: @招财瑟 


小王少爷创新药事业遭遇资本寒冬,不过他也不指着这个吃饭,公司缺钱他不缺钱,投钱是他比较擅长的事情。牧之哥不好意思,王也说嗨这算啥啊研究嘛就是得有投入,变现什么的都不着急。其实也有点着急,他手里就王卫国当时给的一亿,公司真的开起来才知道花钱如流水挣钱难上难,金姐带着他去见了几个投资人,都说今年光景不好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王也讪讪地笑,其中有人说哎也总怎么还能缺钱呢?老王总不是刚拿下几个非洲的单子?王也硬着头皮去找他爹,一套切西瓜打完刚开口叫一句爸贝……

王卫国摆摆手打断他,吸溜一口茶水说要钱没有。王也咂舌,又照搬那套去大白云观的说辞。王卫国商海浮沉老人精了深知打蛇打七寸挖树要挖根,他重重地啧一声,说你去你去,你前脚去后脚公司就撑不下去。

王也和他爹周旋久,终有一次折戟沉沙,他举手投降问王卫国,那您怎么才愿意给我们投钱?王卫国说你来中海帮帮忙,我就投钱。

王也无奈签署丧权辱国条约,第二天两条新闻,他的创新药公司获天使轮融资3个亿和震惊中海三公子重返集团三年之期已到请也总归位。

后条新闻出来第一时间占据微博热搜榜,王也读完清华又出家的事情再次被拿出来翻来覆去地讨论。诸葛青给他发微信幸灾乐祸:请也总归位。

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边儿去。

 

(1)


甲申以后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偏偏诸葛青就不回家。他说啃老不是长久之计——此时旁边真正啃老的王也疑心他在内涵自己——还是得工作。诸葛青说的工作是重返娱乐圈。他虽然退圈前是个十八线,但常年在B那个站豆那个瓣内娱沧海遗珠名录中,时至今日还有人在论坛因为他杀得腥风血雨日月无光。论坛里有人开贴说诸葛青好就好在退圈太早,死掉的白月光才是真白月光。底下一连串跟帖楼主说得对,也就他退圈早不然就凭那些黑料现在什么滤镜都没了。

王也心想什么黑料这么严重,又看到有人发帖反驳说阿青是演员不是爱豆,演员谈恋爱怎么了我们阿青又没有结婚又没有渣谁管天管地管得到人家谈恋爱?王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诸葛青的黑料是谈恋爱。

诸葛青喜欢谈恋爱,恋爱是人生常事,他又有一张那么好看的皮囊,不谈恋爱简直是暴殄天物。基于以上原因,诸葛青的空窗期很难超过三星期。娱记们甚至不用蹲守,诸葛青不躲着人,他有一种娱乐圈少见的坦荡,在狗仔镜头前牵手又抽烟,被拍到也只是大方地一笑,顺带比个爱心。

 

(2) 


王也问诸葛青要签名照,说的时候耳廓都是红的,他小侄子的女同桌,看过诸葛青演的那部网剧,是九王爷铁杆粉丝。诸葛青说小事小事,龙飞凤舞签了名,还颇为贴心地画了个爱心。王也收了签名,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要去问:老青,你咋就退出娱乐圈了?

认识诸葛青以后,王少爷偷偷摸摸在网上搜那部古早网剧的资源,硬着头皮熬夜看完全集。剧情混乱感情生硬特效五毛妆造全无,烂得万里挑一无出其右。但诸葛青硬是凭着这部小成本网剧从娱乐圈杀出一点头角,无他,就是好看。他在脑后规规矩矩绑起的长生辫散下来垂在光裸的背上,屏幕里的诸葛青活色生香地笑起来,用拇指抹掉唇角的血迹,迎着镜头挑衅地抬眼,露出一双潋滟的灼热的瞳仁。弹幕辣评:刀伤剑伤比不得阿青这一眼的伤。王也半夜窝在床上举着手机搜诸葛青,天涯遗迹语焉不详地说阿青是个好苗子,他看上去长袖善舞实际上骨头太硬,不适合娱乐圈。后面有人追问楼主不要当谜语人知道内情就出来说说为什么阿青退圈。那栋楼一百六十多页,王也一条条翻得眼冒金星都没翻出来为什么风头正盛的小明星突然一声不吭退圈。

诸葛青扑哧一笑,王也进入中海以后很是享受到王三少爷的待遇,办公室有个可以俯瞰大半望京的落地窗,诸葛青喜欢在那儿看北京。王也发现以后,哼哧哼哧指挥工人搬上来一整块切割好的羊绒地毯,说你你你你你你坐着看也行,这地毯我新订的。诸葛青挑眉,王也找补:你站着不累啊?

他现在和王也并排坐在那块柔软的地毯上,两个人肩膀若有似无地碰在一起。诸葛青说老王你现在怎么那么八卦?王也坦然地嗯一声,人之常情。诸葛青回忆往昔峥嵘岁月,说有导演找我拍戏,动手动脚总摸我,我就把他打了。

王也瞠目结舌:你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

王也无声地竖起一个大拇指:打得好,哪个孙子?回头咱俩在胡同里给他套一麻袋再揍他一顿。

诸葛青又笑,撞王也肩膀:你们中海是不是有娱乐版块?以后我重返娱乐圈也总把我签了得了。

他把这个当笑话讲,但是王也偏偏很认真地在思考,王也想事儿的时候眉毛会压得很低,嘴角也微微地向下扯,有点凶又有点冷。诸葛青勾他的手:想什么呢?

想你重返娱乐圈。王也诚恳道。他实在觉得当明星不好,冬天挨冻夏天暴晒,说不定还会被什么杂七杂八的人追进家里。但是好好坏坏的因人而异,何况诸葛青科班出身那张脸不当明星都有点浪费资源。王也少有这么纠结的时刻。支支吾吾半天只能说娱乐圈太乱老青你又不缺钱还是别蹚浑水了。

诸葛青对娱乐圈的经历很是释然,他是因为拒绝潜规则才被雪藏的,说自己那时候太小不懂事,锋芒毕露地要刺伤人,现在不会了。

王也大惊失色诸葛青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呢!什么叫那时候不懂事什么叫现在不会了你你你你给我说清楚。

诸葛青细长的眉头一挑,术士职业病犯了。他指头虚虚地点在王也左胸前,笑起来是眉眼弯弯的狐狸:你猜啊。

 

(3) 


王也不是很喜欢猜。他晚上辗转反侧想诸葛青什么意思啊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他一边觉得自己脸皮真够厚的诸葛青身边什么样的漂亮姑娘没有啊诸葛青凭什么对我有意思啊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啊王也……一边又有点忿忿不平,诸葛青怎么就不是对我有意思,他在碧游村说过也很喜欢我这个人,他还在山上放火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

他一个人钻牛角尖怎么都钻不出答案,最后自暴自弃起床拨通给张楚岚的电话,他问张楚岚你说诸葛青有没有可能喜欢我?

张楚岚在天津震惊到破音:啊?????

王也把手机拿远了点,啧他一声,揉揉自己的耳朵说你小点声。

张楚岚说王叔叔恕我冒昧您何出此言呢?

王也眼神飘忽在天花板上,心虚但气不弱:你就说是不是吧。

小张说其实王叔叔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喜欢老青啊?

 


(4)


王也喜欢诸葛青喜欢得明显又隐秘。他只接诸葛青的电话,只给诸葛青算命,诸葛青要去哪儿要做什么他都顺路都方便。诸葛青说他要重返娱乐圈,王也心里头一百个不赞同不乐意,但还是用自己土大款煤老板一样的架势去捧人。

诸葛青新签的公司没什么资源,主打一个随遇而安随波逐流随处可见。经纪人一带五忙得脚打后脑勺,签合同的时候就跟诸葛青说明白,这个圈子红不红的看命,你得先有了价值公司才能培养你。具体怎么有价值他没说,诸葛青也没问。

他不怎么挑,其实也是没有挑的资格,兢兢业业在小成本网剧里做龙套演员,正片24分钟他露脸三十秒。后来主演看了他露脸那30秒,又油然而生一种危机和恐惧,于是诸葛青的露脸秒数变为3秒,如果不放慢成0.5倍速都看不清这个人。诸葛青乐在其中,王也倒是很不高兴,对着平板指指点点说把你这段剪了后面的剧情都不连贯了。诸葛青无语,老王我只是个龙套,对剧情没有任何推动作用。王也一本正经,老青你对艺术有没有追求啊?世界上根本没有龙套只有把角色当做龙套的人。

上戏学子诸葛青叹为观止。


没过两天经纪人来请诸葛青。诸葛青进了办公室经纪人满脸堆笑地给他泡茶,热络地寒暄小青啊最近忙么?诸葛青低眉顺眼:还行。经纪人说哎呦小青你呀真是,忙也要多照顾照顾自己不是我说你勤劳也有要限度。诸葛青摸不着头脑,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一个劲儿地点头。经纪人又问最近学习怎么样生活怎么样工作怎么样……诸葛青身处小办公室却觉得自己是不是又重回从宽凳,只能模模糊糊地说挺好都挺好的。

挺好就好。经纪人聊无可聊地说片汤话,终于话锋一转,说青啊,最近有几个本子,大IP,你先选选角色。

诸葛青大惊失色,大IP?大IP还能轮到他头上?还能选角色?经纪人看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补充道:中海最近把这几个IP都买下来了。他热切地探过身子替诸葛青翻材料,他是IP文学的门外汉但他同样是粉丝经济的内行人。经纪人对IP和角色只有模糊的印象,凭着自己的记忆进行两两错误配对。

他说青你这个外貌条件我都替你想好了,你要不要去盗墓笔记演楚子航,去龙族演喻文州,去全职高手演解雨臣。

诸葛青掐着自己的鼻梁只感觉到天旋地转。


最后他哪个角色都没接,说自己不太舒服这段时间不打算接戏了。如果在以前经纪人是一定要破口大骂他是烂泥扶不上墙但现在诸葛青背后是中海,经纪人只能抽一口电子烟,脸色疲惫灰白,劳乏红肿两眼里发出古怪的亮光。他不是不知道以前诸葛青的光辉事迹,把副导演打进医院,娱乐圈的新人们早就被老油条摩挲成圆润的没有边角的柔软玩偶,只有诸葛青,刮风下雨都磨不掉一点他嶙峋的骨头。经纪人张了张嘴想劝他,副导演和中海不是一个量级,有些事情不是坚持就有用的,想活下去得遵守圈子的规则哪怕这些规则并不合理,骨头太硬的人是很漂亮但是活不下去。

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再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的烟圈在凝固的空气中飞升,然后消失不见。诸葛青说麻烦您了,经纪人说不麻烦,青你好好的啊。

 


(5) 


王也从来不说喜欢诸葛青,可能他自己也没太明白这种特殊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欢是不是爱。他只想对诸葛青好,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诸葛青,诸葛青值得最好的。

王也的心思昭然若揭。诸葛青此等情场老手看得清清楚楚。没有哪个朋友会做到这个份上,除非他们不仅仅是朋友。诸葛青看出来不说出来,因为对方是王也。他和王也之间有太多太多没办法解释的事情,比如罗天大醮的一滴血,比如碧游村的一场火。他和王也好像总是隔着点什么若有似无的东西。诸葛青有时候想去算一算,又觉得这种事情还要算啊好没意思,算出来是豆粒大小怎么样算出来是漫天火球又怎么样。

有些事情是不能算的。


天上掉这么大个馅饼正正好好掉在诸葛青头上,诸葛青还负隅顽抗敬谢不敏。经纪人琢磨,中海的小也总和别的老板们不太一样,他年纪轻轻又颇有点岁数……主要是指这人行为举止没点年轻人的劲头,每次会议偷偷摸摸撑个脑袋睡觉,不喝酒不抽烟,茶叶沫子里还要加把枸杞,娱乐圈想向上爬的人太多了,有人在酒店湿漉漉裹着浴袍半夜敲王也的门,王也开门后人像泥鳅一样灵巧地钻进房间,王也瞠目而视目瞪口呆两根指头捏着人家浴袍的一角把人揪出来。这样的人也会虚与委蛇和各种人谈合同条款,可以给钱可以让步但是诸葛青必须要先选角色。

经纪人在会议上旁听,中海小也总拧着眉毛一目十行看条约,说他看不懂他也不太明白娱乐圈的规矩,他只要诸葛青高兴。经纪人在椅子上如坐针毡倒吸一口冷气。

会议结束以后经纪人在楼下角落里吸烟,王也被簇拥着走出来。他鄙夷地想愣头青,以为喜欢是用钱可以买来的么?过一会儿又觉得悲哀,小钱也许不行但那可是中海的钱,别他妈说什么进娱乐圈是为了梦想,梦想的前提是吃饱饭。

 

王也年轻有钱干净,还有一副小金城武的脸。虽然这么说实在有点恶心像挑拣一块猪肉,但经纪人觉得自己仿佛是旧时代的老鸨,一门心思劝手底下的人实在不行你从了人家吧。

诸葛青铁了心跟他装傻。于是经纪人疑心他是不是真的对男的过敏。

不是没男的和诸葛青示好,他太好看了,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焦点让人挪不开目光和脚步。娱乐圈这大导那主演和他表白,说青你镜头里活色生香镜头外秀色可餐…诸葛青硬是把后槽牙差点咬碎才忍住没动手。他说对不起哈我不喜欢男的,有人追出来说你试试啊青,你不试怎么知道呢。诸葛青说他不试。


被喜欢是诸葛青人生常态,他拒绝别人的经验可以出一本砖头厚的B5,专门用来砸那些执迷不悟逆天而行的。


可王也不一样


王也,王也。诸葛青舌头上颠着这个名字。王也是个太好太好的人。让诸葛青疑心自己是否在坏人修行。

 


(6)


王也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他以为诸葛青是想红,所以买IP给他投钱,后来发现诸葛青也不是想红,他根本对这些不感兴趣。王也又学着他哥的样子,买最贵最好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送给诸葛青,送完了还要欲盖弥彰加一句:路边看到的就觉得特别适合你。也没说错,路边也有奢侈品店。

诸葛青问他是不是在追自己。王也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诸葛青说什么叫不知道?你对谁都这样么?路过卡地亚就把人家店铺搬空?


王也摇头,当然不是。他只是喜欢诸葛青这个人,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诸葛青。诸葛青是十八线,参加活动都只能寒酸地挤一个化妆间八个人共用一个化妆师,穿的礼服还要借,公司里这个人穿完了下一个,按照咖位大小排序,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排到诸葛青。王也受不了这些,更受不了诸葛青被看低被区别对待。他是真的少爷羔子,家里千宠万爱的小儿子,王卫国只恨没办法给他买下来一颗星星放进房间做照明灯具。

诸葛青也是少爷,他比少爷还少爷。但是他很能忍耐,工作生活拎得清分得开,还有一些传统糟粕思想:工作吃点苦没什么的。

王也拎回来几大兜子,诸葛青在里面挑挑拣拣拽出来一个猎豹系列胸针,在王也面前晃晃盒子问他,你知道这个多少钱么?王也怎么可能知道,他摇头。诸葛青说如果我戴着去参加过两天的那个活动,微博会把我从天黑骂到天亮。

王也大吃一惊,这这这这又不是我偷的,我买的给你戴怎么了?诸葛青竖起一根手指,老王人是不讲道理的,我是十八线所以有十八线的规矩。王也讨厌这些没理由的规矩。诸葛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诸葛青都不听他的又凭什么要听这些规矩的。

诸葛青是有个活动要参加,他没什么作品就是跟着公司后面混个脸熟。人要精装佛要金装,混脸熟起码也得打扮得好看,这个王也懂。王也问他,上次你说那什么的衣服,怎么买?他说得很诚恳,几十万的定制在他嘴里像是要出门买个菜。诸葛青说你干嘛?王也说买了你穿,你穿着好看。

诸葛青对牛弹琴说了白说。王也在处理诸葛青的事情上有一套他自己的逻辑,火烧不掉雨打不灭。

 

(7) 


王卫国软磨硬泡生拉硬拽,强制王也去参加社交活动,没他啥事,就是作为大投资方不出席不太好。王也在家磨磨蹭蹭系领带,让亦哥去不就行了我啥也不知道去了干啥啊?王卫国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王也敢怒不敢言。老王总过了一会儿又叮嘱他,小也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

这开头太熟悉,王也脑内警报瞬间拉响,刚想岔开话题就被他爹一把摁下。王卫国高深莫测地拍拍他的肩膀,对话戛然而止,留白留得王也坐立难安。

王卫国一方面是过来人另一方面是对自己小儿子有清晰认知。王也打小什么都不稀罕都淡淡的,他以前觉得是这孩子长在他发迹的时间点上,见过的好东西太多太多,所以别人觉得好的他都扫一眼然后没下文。搁小时候那这孩子是淡泊名利不爱虚荣,好事儿,但人无完人事有两面,年纪小你啥都不爱是可以的长大了怎么都得给我结婚谈恋爱。原本王也出家,王卫国觉得这事儿没指望了,他小儿子命中注定孤孤单单在山上老死一生,后来稀里糊涂王也又下山还俗了。他还俗还还得很彻底,王卫国多方打听,小道消息说王也在捧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捧得笨拙又用力,只会花钱不会说话,人小明星对他还爱答不理。

王卫国直拍大腿,说好啊好啊。他心里美不滋儿,觉得天晴了雨停了他王家的孩子又行了。但还稍微有点美中不足,王卫国砸吧着嘴,想他儿子还是经验太少阅历太浅。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漂亮明星不哪儿都是?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王少爷来了才晓得,是个什么娱乐圈颁奖活动,大冬天的明星们一个穿得比一个少,零下六度的北京愣是给他们过出了二十六度三亚的感觉,露胳膊露腿露肩膀,王也看得都替人冷。他看了一会儿又飘飘忽忽地想起诸葛青,想诸葛青也会这样么?诸葛青过得好么?诸葛青今天会来么?他会穿自己买的衣服戴自己买的胸针么?他想得太过投入,旁边的助理叫了好几声也总他才如梦初醒,说哦哦哦签字是吧,签哪儿啊?

活动王也压根没咋关注,在第一排正中间睡得那叫一个香,结束后的趴体也不得不去,王卫国明里暗里地指示中海团队,打算让王也长长见识。这种场合王也挺吃香的,左边是影帝和他碰杯,右边是小花撞他肩膀。

人想往上爬总是没错的。

王也在酒会敷衍完影帝敷衍小花,借口用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没能走出会场。叹口气的功夫就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捕捉到一个熟悉的人。

诸葛青在角落里被人缠住,他原本只打算露个脸点个卯,没想到和人狭路相逢避无可避。那个人显然也是刚注意到诸葛青,浑浊的眼珠子亮起来。他来之前就听说了,当初把他打进医院的诸葛青现在学乖了,和中海的小也总打得火热,但是中海的少爷能是一般人么。狐朋狗友跟他咬耳朵,八成也是看不上诸葛青,要不您瞅诸葛青现在还是十八线,你说他早点跟了您多好啊,您拉他一把比他自己个儿摸爬滚打强多了……娱乐圈里这种话亦真亦假太多了,不能全信。

但诸葛青真的回来了,他比大学的时候成熟了一点,没那么肆意嚣张,一个人在角落里拿着杯酒,光看不喝。副导演见过的明星数不胜数,就是没见过诸葛青这一款。娱乐圈里好看的人太多了,清纯的妖艳的,诸葛青既不清纯也不妖艳,称不上俏丽也谈不上冷漠,你觉得自己能抓住他,像抓住所有美好的东西一样,安心地捏在手里,又会在下一个瞬间失去他。

诸葛青在背光的角落里,像一根竹骨。你只要看他一眼或被他看一眼,就好似周围熄了灯绝了人声一样。副导演原本应该吃一堑长一智,躲着点他,可那些话就这么蛊惑着他,中海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小也总根本不懂什么娱乐圈县官不如现管……

副导演心突突地跳,他拖着沉重的身躯奔到诸葛青身边,拉着诸葛青的手,说青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哥可想你了,有空么?哥的房间就在楼上……

他话没说完就吃痛地叫起来,像被卡住脖子的公鸡。

王也拽着那只枯瘦的被烟油熏出暗黄印迹的手,五指并拢捏住腕骨。他生气的时候眉毛压得很紧,嘴角也抹得很平。他挡在诸葛青和那个人中间,平时有点驼的背这时候直起来。王也比他高一些,但是总弯腰驼背,诸葛青走在他旁边经常冷不丁拍一下他的背让他挺胸抬头,王也被吓得一激灵但仍然不为所动我行我素。诸葛青不知道原来王也真的能挡住他,北方人的骨头架子大,王也一只手攥着那个人的手腕另一只手把诸葛青往自己身后推。

他总是要做这种没什么用的事情,诸葛青从来不需要他的保护。诸葛青是诸葛青,以前他能把副导演打进医院,现在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占到便宜。

王也黑魆魆地挡在前面,诸葛青只能看到他沉沉摇晃的马尾和冻得发红的耳廓。

有闪光灯的声音,王也不在意。



END


1、所有OOC我的;

2、会有彩蛋,分别在我自己17号的活动里还有在 @干干饭老师那里,敬请期待王也老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后续发展……

 

下一棒:@还是云九江

一个小号

【也青】诸葛青说你们真的抓错人了

Summary:他掀开眼皮,难免有些好奇地想:什么样的媳妇会被绳子绑着关在洞房里。


还俗道士x怨种房东,全文4k+


搞点封建,大概是封建大家长王卫国为了防止王也回山上给他找了个媳妇,结果抓错人了?



红布下的视野受限,诸葛青被反绑着,长时间的挣扎已经累得他筋疲力尽。

他靠在床头,为人处世向来游刃有余的狐狸头一次觉得自己像条濒死的鱼。

脚步声逼近,拖拖沓沓,甚至在跨进门槛时一脚踩在他撞在门框上时无意间掉下的一根金簪上,险些滑了一跤,啪嗒啪嗒的动静震天响。

诸葛青气的发笑,脸色惨白。

这人结婚穿的还是拖鞋。

“是位闹事的主啊。”

那人叹了口气,撑着膝盖就蹲了下去,伸...

Summary:他掀开眼皮,难免有些好奇地想:什么样的媳妇会被绳子绑着关在洞房里。


还俗道士x怨种房东,全文4k+


搞点封建,大概是封建大家长王卫国为了防止王也回山上给他找了个媳妇,结果抓错人了?



红布下的视野受限,诸葛青被反绑着,长时间的挣扎已经累得他筋疲力尽。

他靠在床头,为人处世向来游刃有余的狐狸头一次觉得自己像条濒死的鱼。

脚步声逼近,拖拖沓沓,甚至在跨进门槛时一脚踩在他撞在门框上时无意间掉下的一根金簪上,险些滑了一跤,啪嗒啪嗒的动静震天响。

诸葛青气的发笑,脸色惨白。

这人结婚穿的还是拖鞋。

“是位闹事的主啊。”

那人叹了口气,撑着膝盖就蹲了下去,伸手去捡那根估计已经被踩弯了的昂贵首饰。

最好是弯了,折了更好。

诸葛青意识模糊,冷笑着想。

扎死你个封建脑袋。

他想得发狠,刚经历过迷药洗劫的大脑自然撑不住他这般霍霍,从太阳穴开始,整个胀痛起来。

痛得诸葛青偏了偏头,上半身微微一动,垂在床边的腿哪能使得上什么力气,人就整个从床上滑下去。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跪下去了。

“诶。”

拽住他胳膊的手收得很紧,力气不小,拎他这一米八的人跟拎小猫似的。

“嘛呢?”

他被从红盖头下挤进视野的一小片布料粗糙的衣角晃得瞪大了眼,浑身发抖,能清楚的感受到牙根处的酸涩。

妈的。

和他成婚的,是个……

道士。



诸葛青是个房东。

但准确的说不算个正宗的房东。

起先只是老朋友借住了他名下的一栋房。

诸葛青为人爽快,掀开墨镜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信息,哼着小曲回了个ok的表情包过去。

他又不缺房子住。

过了一个半月,老朋友发来一笔钱。

诸葛青刚好在床上躺着发呆,对着这笔莫名其妙的钱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翻了个身,发过去个问号。

『老严:老青,你那房子我不能白住……』

哦对,他差点把这事忘了。

『蛰你:咱俩谁跟谁呀,不用不用[左哼哼][右哼哼]』

『老严:不成,我住着良心不安』

『老严:你要实在不愿意收,我就搬出去了』

诸葛青拧着眉,从床边滚到正中间。

他这朋友哪都好,就是犟,脾气跟头牛似的。

『蛰你:行吧行吧,我收』

老严家里困难,要在这地方找房子实在不容易,要不然也不会低个头跟诸葛青别别扭扭的问。何况现在还带着个弟弟,总不能让两个人拖行李睡大街上cos乞丐。

况且老严救过他。

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偏偏有辆车长了眼睛似的找上了老老实实遵循红灯停绿灯行的诸葛青。

车灯直冲冲的闪进眼睛,像个无言的白天。

有那么一瞬间,诸葛青甚至连魂都快散了。

那人一手揪住他的后领,把他从鬼门关带了回来。

『蛰你:净道德绑架我』

『蛰你:[狐狸龇牙]』



这是两人在去年的最后一次对话记录,剩下的只有每个月定点打过来的钱。

诸葛青撑着下巴点开,叹着气摇摇头。

少的可怜。

就这么点了还给他打。

“死犟。”

谁知刚骂完,一通电话径直拨了过来。

一看来电人,嚯,正主。

诸葛青惊得瞪了眼环顾四周,只有个服务员和他对视上,瞬间羞红了脸低下头。

他松了口气。



诸葛青靠着安全出口楼梯拐角冷冰冰的墙,这地方没暖气,他只穿了件低领的毛衣,露着锁骨,这会已经抵不住寒意发着抖了。

接通电话。

对面先是低低的啜泣声。

等了会儿,那人还是压低了嗓音哭,估计还没发现已经接通了。

不是老严。

诸葛青和老严通话时向来是安静的,他们性子不合,不免说了几句就吵起来。老严犟,拧死了不会让步,诸葛青只会哄姑娘,也不肯退。到后来,诸葛青也吵累了,也不想丢了这朋友,索性就闭嘴了。

“喂?”

那人被他突然的发声吓了一跳,掉了什么东西,哗啦啦满地响。

“青……青哥……”

诸葛青插着兜应了一声。

是小严,老严的弟弟。

“青哥……你帮帮我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对方泣不成声。

诸葛青也是一愣。

“……怎么回事?”

小严比老严其实也没小多少,长得文文静静的,跟个大姑娘似的,这人情绪崩溃成这样诸葛青是头一回见。

他外套都顾不上拿,付了钱直接冲出去了。

“你跟我说,先别哭,怎么回事。”

车开得快起飞了,恨不得脱离四个轮子窜出去。

对面又支支吾吾的说了什么,诸葛青只觉得耳边一片轰鸣,眼睛却是一点点睁大了。

对面说。

“青哥......我,我借高//利//贷了……”




小严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哭得死去活来,诸葛青立在门口,几乎站不太稳,,先被那股力撞得往后退了两步,再被冷风吹得一阵头昏脑胀。

他盯着门内站着的,脸上一片死灰的老严。

老严眼神黯淡一片。

“老青......”

“没事,我来处理。”


小严是被同学怂恿去的,起初还瞒着,后面被那吓人的金额吓哭了,这才哆哆嗦嗦跟老严讲了。

诸葛青抱着手斜眼扫过老严的脸。

“不止吧。”

老严知道瞒不过他,这人精,在他面前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进去说。”

等锁了门,老严像被抽了最后一口气,弯下脊梁,挡着脸砸下两行泪。

“老青……他们不要钱,他们……他们要小严。”

诸葛青是安静的。

他安安静静的站在对面。

安安静静的看着发来的聊天记录。

最后安安静静的开了门出去。

连发来的消息都是安安静静的。

诸葛青说。

老严,我帮你。





诸葛青坐着车,小严靠在他手臂上哭的体力透支,已经撑不住睡过去了。

那帮人指明点姓要人,诸葛青给多少钱都不要。

他回想起电话里那人的语气,从喉咙里挤出声冷笑。



“我不要钱,我不缺钱。”对方油盐不进,诸葛青讲了两小时,舌头都累了,还是只换来这么一句。

“那你缺什么?”他这会语气也算不上好,终于撕破脸皮,冷了下来,“我给你。”

“……”嘎吱一声,那人似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要人。”



诸葛青转头看向窗外,车已经开离了大城市,视野变得开阔不少,满眼是些草木。

这是到了乡下?

他还没来得及叫小严,这孩子已经醒了,撑着车后座迷迷糊糊的坐直了身子。

“青哥......”小严缩在他边上,小心翼翼的拽着他的袖子。

诸葛青摸摸他的头,没说话。

他没能帮到老严。

他现在说不出话。

狭长上挑的眼尾挑开遮挡,勾出两片灰蓝的桃花,扫到右手上亮着的手机屏幕,轻描淡写地闭上了。

没信号。

小严的手轻轻盖在屏幕上,他垂下眼,对着诸葛青笑了。

他说。

“青哥,你走吧。”

他是聪明人,他自然知道诸葛青要干什么。

“我已经没救了。”

他的笑容支离破碎,比哭还难看。

诸葛青从他手下把手机抽回来,往口袋里一丢,率先拉开车门跨了出去。他的身形高挑,俯下身子时衬衫的褶皱会把漂亮的腰线勾得特别明显。

“起码。”

他笑起来时眼睛特别好看,细细长长的睫毛挑着阳光上下轻晃,眼尾张扬的挑起,飘出桃花。

“我得先帮你把那老王八蛋揍一顿。”

没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

所以没人能成为诸葛青。

那个意气风发,连头发尖尖都挂着骄傲的诸葛青。





准备帮人化妆的姑娘一推开门就犯了难,里面分明有两个人。

一个白白净净,正脸也眉清目秀的,哭的眼睛红了一圈,躺在床上睡着了。另一个只穿了件低领的毛衣,长生辫绕在左肩,脖颈线条干净,白皙得很,几乎是在勾着人往上咬,靠在床头等得已经打瞌睡了。

她又翻了翻发来的消息,嘀咕了句:“最漂亮的那个?”

两边等着扛人的保镖也不知道动哪个,转头来看她。

小姑娘咬着手指,犹豫道:“短头发的那个?”

保镖几步走到床边,刚要掀被子。

诸葛青惊醒,扭头抓住他的手腕:“你干嘛?”

门口的姑娘发出了声尖叫,他一个激灵,下一秒被揽住腰扛起来。

失重感来得猝不及防,诸葛青晃着手在空中乱抓也没揪到什么能借力的东西,反倒是腹部被对方的肩膀硌得生疼。

“就是他,错不了!”小姑娘一蹦一跳跟在保镖身后。

诸葛青就这么被扛着,带离了房间。

他刚睡醒,脑子还转不过弯,一路颠来颠去的,只顾着捂嘴想吐。

等被放下,那些人拿着一身鲜红如血的嫁衣晃到他眼前来时,这青毛狐狸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不是....."他就算是个傻的也明白过来了,“你们抓错人了......”

他刚要在说些什么,那些人已经拿了块沾着乙醚的布把他嘴捂上了。

他就算是什么神仙也挡不住这么没轻没重的用量。

更何况他只是个泥做的人。

神经病,这用量快赶上头大象了吧。

他的眼皮不由自主的闭上,身子往后倒,捧在墙上,一声闷响。

不是,你们真的抓错人了。

他憋屈得想死。




王也拢了拢道袍,胸前不伦不类戴着的大红花让他这姿势做的多多少少有点别扭。

“爸贝儿啊,这都4202年了,您还搞强制婚姻呢?”

随即是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得他哎哟一声,踉跄几步才站稳。

“这么折腾,您的宝贝儿子没进洞房就要折在这儿了。”

“赶紧滚进去!”

王也后仰着揉了揉脖子,慢悠悠的迈开腿往前挪:“行行行。”

“等等。”

王也回头,一把剪刀被塞进他手心。

“人被绑着。”

王也这一生无欲无求,耷拉着眼,好像什么事都放不进心上,眼皮一盖,眼珠一转,又随着呼出的气一起滑出来了。

一脚跨过台阶时他头一次分了神。

他掀开眼皮,难免有些好奇地想:什么样的媳妇会被绳子绑着关在洞房里。

于是他一脚不偏不倚的,正巧落在那根金簪上。




诸葛青垂在王也手上,挣扎得半死不活,是真的一点气力也没有。

“山人,我也知道你不情我不愿的。”王也把他扶回床上坐下。

诸葛青冷着脸勾了勾嘴角,这人装什么。

“等会儿我帮你把绳子割了,你等恢复了力气,偷偷地从后门出去,我帮你把人支开。然后你安安心心的回家,我高高兴兴地上山。怎么样?”

诸葛青愕然。

真的假的?

但他的嘴被布堵着,只发出长达四个音节的模糊语句。

“哟,嘴还绑着呢?”

王也拿了金簪挑开他的红盖头。

“您这是挣扎得多激烈才能让他们捆成这样?”

诸葛青看见视野里戳进来根簪子,笔直,一点弯曲痕迹都没有,更别提裂痕。

他有些可笑的想,这耻辱玩意儿怎么这么顽强。

听到王也的问话,也扯开想法,在脑内重现了一边自己的斑斑“罪行”。

逃出去两次,被抓回来是还在挣扎过程中撞到了门框。后来实在没法子了,拔了簪子要自尽。

如果没有这些绳子,王也现在看见得估计就是个失了心跳和体温的新娘。

“我没别的意思,就帮你拿掉遮挡视野的玩意儿,你别多想......”

重见光明在最初并不算件什么好事,这件事诸葛青的眼睛估计最有发言权。

眼皮早早地盖上,还是拦不住部分光线钻进缝隙,直冲冲地刺向眼球。

更别提这人还唧唧歪歪的。

他闭着眼想:真啰嗦。

但边上人久久没了动静,诸葛青撩开点眼皮。

和想象中的差不多,典型的道士形象,丸子头,前额垂了点凌乱的散发。

但慵慵懒懒,眉形修长,微微下垂的眼睛底下还挂着圈乌青。

等看清了盖头下的脸后又顿住,撑着下巴的手一歪,离了下颚将近十公分。眼皮往上挑,琥珀色的瞳仁终于整个滑出遮挡,完完全全的装下诸葛青了。

好看。诸葛青下意识想。

他从来不在心里吝啬对别人的评价,但这个词条是第一次出现。

他眯起眼,等王也来解他的绳索。

“......还是得多想想的。”

诸葛青云里雾里,却被王也摁住肩,一下子栽在床上。

“我挑了你的红盖头,你就是我夫人了。”








【见青前】也:强制婚姻,退退退

【见青后】也:挺好的。



彩蛋是个雷人玩意,老王当面扯道袍讲荤话,ooc至极,不想看别看了吧,我自个儿都看不下去......

第一次写文,我啥也不知道......

雷到你了算我抱歉,但我cp他们是真的牛逼。

我是祖国一块砖

两小无猜

假如诸葛青和王也是竹马的故事,沙雕小段子


①关于结婚

      诸葛青上幼儿园的某一天,在上学路上,他问爸爸:“爸爸,我可以嫁给大二班的傅蓉姐姐吗?”

  诸葛栱一方面对小豆丁的措辞感到好笑,一方面又惊讶于他小小年纪就就开始想着搞对象,就笑问:“你知道嫁给别人是什么意思吗?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诸葛青:“长得好看就是要嫁人呀。傅蓉姐姐说就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所以才要我嫁给她。”诸葛栱快要笑过去了,还要一本正经跟儿子搭话:“你是小男孩,不可以嫁给别人的哦,你还小呢,结婚是大人才要考虑的问题,而且也不是长得漂亮才要嫁人的......

假如诸葛青和王也是竹马的故事,沙雕小段子


①关于结婚

      诸葛青上幼儿园的某一天,在上学路上,他问爸爸:“爸爸,我可以嫁给大二班的傅蓉姐姐吗?”

  诸葛栱一方面对小豆丁的措辞感到好笑,一方面又惊讶于他小小年纪就就开始想着搞对象,就笑问:“你知道嫁给别人是什么意思吗?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诸葛青:“长得好看就是要嫁人呀。傅蓉姐姐说就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所以才要我嫁给她。”诸葛栱快要笑过去了,还要一本正经跟儿子搭话:“你是小男孩,不可以嫁给别人的哦,你还小呢,结婚是大人才要考虑的问题,而且也不是长得漂亮才要嫁人的,结婚后会两个人一起生活,所以要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你好哦。”

  小豆丁诸葛青费劲巴拉思考了一会儿,也没掰扯清他爸这么长一段话里都讲了什么,他想了想问:“那我长大可以跟王也结婚吗?”

  诸葛栱:“都说了结婚不是你这个小朋友现在该想的事情……王也又是谁?”

  诸葛青:“王也是我同桌,他虽然长得不好看,但他每天都会给我小红花哦。他对我很好的,爸爸你不是说要对别人好吗?”

  诸葛栱心想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怎么记得你同桌是个小男生呢?现在小男生也会给别的男同学小红花吗?“他给你小红花做什么?”

  “不知道诶,可能他也想让我嫁给他吧。”

  诸葛栱:“???不行,青啊,你是一个男孩,男孩是不会嫁人的,你为什么老想着嫁给别人呢?”

  诸葛青:“因为我长得好看呀,长得好看就是要嫁人的呀?”


②关于小红花

 王夫人早上在幼儿园的家长群里面看见有人发消息:老师,我们家子涵昨天没得到小红花,回来后又哭又闹。不是我说,这么大点孩子奖励不就图个见者有份吗?为什么不给我们家子涵发小红花啊!

  家长言辞很激烈,语气很坚决;王夫人纳闷啊:“老王,我听别的家长说,老师会给表现好的小孩儿发小红花,怎么从来没见给咱小也子给过呀。咱家小也是那种调皮捣蛋的小孩么?这也不像啊?”

  老王总略一思考,觉得对孩子就要有话直说,直接问不比自己瞎猜强多了,于是他把王也叫到跟前,开门见山:“小也子,幼儿园上的怎么样?”

  小王:“还行吧。”

  王总捏不准这个“还行吧”到底有多行,嘿嘿一笑,边老父亲搓手边问道:“所以,咱小也子得过小红花吗?”

  小王疑惑:“小红花是老师给小朋友发的呀?”

  老王:“对鸭?(夹子音)”

  小王长长地“哦——”了一声,老气横秋:“诸葛青表现挺好的,我给他发了小红花。”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他是我同桌,但我不是因为他跟我关系好才给他小红花的!也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我很公平的。”小王总结道。

  “不是,儿咂,你是去上学的,不是去当老师的。”

  “啊?我不是去上班的吗?”

柒江寒

【也青】君恩难消之——岁岁年年

古代架空pa,皇帝也×小王爷青,年龄差六岁的年上。

元宵贺文

—— —— —— —— —— —— —— —— ——

  今年京中的春日来的迟了些。


  初五前后正经暖和了几日,艳阳高照的好似四月天。当时同皇帝说起这事我还正开心,天气回暖的快,我也能早点舒坦些。谁成想高兴了没几日,这天竟然还赶在立春之后飘起雪来。


  入京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法适应北地倒春寒的气候。在宫中自然万事妥帖,不过王府相较之下便冷清了许多。是以我一出宫便直奔了这处京郊宅院来,这处院子围着一处天然温泉修建,便是寒冬腊......

古代架空pa,皇帝也×小王爷青,年龄差六岁的年上。

元宵贺文

—— —— —— —— —— —— —— —— ——

  今年京中的春日来的迟了些。


  初五前后正经暖和了几日,艳阳高照的好似四月天。当时同皇帝说起这事我还正开心,天气回暖的快,我也能早点舒坦些。谁成想高兴了没几日,这天竟然还赶在立春之后飘起雪来。


  入京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法适应北地倒春寒的气候。在宫中自然万事妥帖,不过王府相较之下便冷清了许多。是以我一出宫便直奔了这处京郊宅院来,这处院子围着一处天然温泉修建,便是寒冬腊月里也都觉着这墙壁好似都冒着热气一般暖和的很。


  “王爷,孙大人来了。”


  “哦?怎么还追到这儿了,快请。”


  我随手把手中的棋谱扔到了小榻上,起身走去了外间。我往日就算来了宅院这边也向来不爱走动,不过是换了间屋子继续闷头看书。是以外间的炭盆还没摆起来,一掀开内室的帘子便顿时一阵清新的冷风。


  “这雪还真是下个没头了。”


  我喃喃一声坐在了堂中,任由兰心捧了件大氅出来罩在了我身上,远远便瞧着孙烨清跨过院门大步流星地往屋内走。


  “快且先倒我杯茶来——”


  人还没进门要求倒是先到了,我正稀奇着这人怎么一副被撵着的模样,但瞧着却是口干舌燥的样子,便赶忙倒了杯茶递过去,顺便吩咐兰心他们再去添个茶壶来。


  孙烨清站在桌前,连坐都还没来得及,一连灌了大半壶的茶水,这才算是缓过了口气,跌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不住地给自己的胸口顺着气。


  “可算是喝到口水了。”


  孙烨清惯是个举止仪态同命重的世家子,真讲究起来派头都要比我都还要大些,眼下却把自己搞成这副尊容。我瞧着实在好笑,嘴上也忍不住奚落他。


  “这可真是,孙大人可要本王派人去帮您报个官。这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敢公然追赶朝廷命官,天大的罪过也不过如此了吧。”


  孙烨清明显一副不愿跟我一般见识的模样摆了摆手,兰心把新添了水的茶壶放在他手边,这人顺过气来后,马上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这才注意到眼下都已快晚膳时分,这人竟然还穿着朝服。


  “这早朝之后便是内阁会议,我晨起出宫时便开始了,你怎得还这身打扮?莫不是,才从宫里出来?”


  孙烨清闻言点了点头,


  “快别提,被工部那帮人追着,费了大半天的口舌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出宫之时要不是我跑得快,怕不是还要被他们给拉住。唉——暂且先在你这躲会吧,眼下回府,怕不是又得被这帮人在家里堵个正着。”


  “也是没办法的事,过两天十五一过便要开朝了,这几日内阁就得把今年的各项重要开支的计划拟定,你们户部这个钱袋子自然人人都想来多抓一把。好了孙大人,在其位谋其政,左右也就这两日,也不是第一年,熬过去便好了。”


  我扭头吩咐了兰心一声叫她去让厨房添几道孙烨清爱吃的菜,顺手又将手边的果盘推了过去,是新年西域进贡的果干。


  “茶水喝的太急恐伤脾胃,离晚膳还有些时候,且先垫一垫。”


  说起晚膳,我这才想起来另一桩事,赶在孙烨清的手伸过来时又将果盘往回一拽。


  “对了,你们既然议事了一整天,陛下今日可按时用午膳了?”


  “用了——”孙烨清哼笑一声,伸手一把将果盘端到了自己面前。


  “臣等还得感谢王爷对陛下的体恤,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午间里还是养心殿来了人,说王爷提前吩咐小厨房给陛下炖了紫参乳鸽汤补气提神,陛下这才想起来放我们去用午膳。”


  孙烨清在户部向来是散值跑的比兔子还快,如今好好的年假里还要被压着开了这好一天的会,也难怪一句三叹气。


  “本来就是想着今日内阁散会后来看看你,顺道在养心殿躲躲。没想到听见李公公说你出宫来了这边,我想着那不更方便让我躲清闲,便直接赶来了。”


  这也算是多年来的习惯了,他们三个平日里时不时便轮流在散朝后来宫中看我。如今张楚岚和张灵玉因公具不在京,这两个月便都是孙烨清跑的勤一些。


  “过两日便是元宵了,虽说陛下向来也不办元宵宫宴,但眼下诸葛伯父和世子都不在京,你又为何突然跑出宫来了?可又是跟陛下生气了不成?”


  还没等我开口,孙烨清便先一步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对,今日焦士承那老东西车轱辘废话说了那许多都不见陛下作何表示,看起来不像心情不佳的模样。”


  说到这,他又凑近了些冲我挑了挑眉。


  “再者说了,若真是同陛下的矛盾,依你的性子,怎么可能还会开口关心人的,只怕是听到都不会有好脸色的。”


  这人的调侃明显就是报复我刚才的奚落,我也无意跟他争论这些,懒懒地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继续摆弄着面前茶点盘子里的银制小勺默不作声。


  但孙烨清也不知是想到什么了,隔了片刻忽然了然的哦了一声,再开口的语气也正经了几分。


  “不会是,因为太子殿下吧。”


  我拎着小勺子的手闻言便是一顿。


  “……为何这般问。”


  孙烨清自然是了解我的,大抵是瞧着我这副模样便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轻叹了声气。


  “就是想去宫里找你时,在养心殿外遇见了太子殿下和许嬷嬷。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瞧着殿下的模样可实在不像开心的,眼眶都是红红的。”


  听见孙烨清说煜儿眼睛发红时,我心里便也跟着一紧。可如今人在宫外再怎么想也是干着急,便只能靠在椅背里重重地叹气。


  孙烨清虽偶尔会调侃两句我同皇帝的关系,但在储君一事上说话向来谨慎。厅中气氛沉默了半晌,他才又拎起茶壶给我添了杯茶。


  “太子殿下才四岁,正是顽皮的年纪。不过,小殿下年纪虽小,但我往日里瞧着,谈吐做事都已有了些稳重的影子。又不是我家衡儿那般的皮猴子,你可不是急躁的性子,怎么就至于被气的跑出宫来了?”


  “……我也不是气煜儿,”我接过茶杯,冲着孙烨清无奈地笑了笑。


  “大概是气我自己吧,这两日在宫中呆着实在觉着心中烦闷,便想着出来透透气也好。”


  


  煜儿其实算是个安静的孩子,至少听从小伺候皇帝的老嬷嬷们说,比皇帝年幼时要好带的多。


  我跟皇帝最初只担心他的身体,毕竟煜儿的生父恒王的身子骨实在是差些,他刚出生头两年我们便总是悬着一颗心。


  但结果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这孩子生来便结实的很,宫里养的又仔细。平平安安的迈过了三岁这个坎,我和皇帝的心才终于是放了下来。


  我与皇帝之间,到底我是有些养孩子经验的人。况且皇帝那个人不仅对他那些庶出弟妹毫不关心,其成长经历更是找不出来什么有益于养育煜儿的经验。好在皇帝为人父的态度很端正,表示一定事事都听我的。


  长春宫与东宫的过往,多年来皇帝也都细细与我说过一遍。故而在煜儿长大这几年里我心里总是觉着没底的很,抓住机会便要同皇帝讲叫他万不可揠苗助长、期望太过。


  有时想想也觉着这般对皇帝很不公平,毕竟作为君父,他已经表现的比寻常人家的父亲还要耐心三分了。但这子肖父乃是天经地义,先皇是那般,如今皇帝膝下又只有煜儿一个孩子,实在是叫我放心不下,便也只能时时提醒着。


  可没成想到头来着急的不是皇帝,倒变成了我自己。


  单煜儿说话认字晚这一事,当时便叫我忧心的很。还特意找了不少老嬷嬷们问过,皆说恒王虽不及皇帝,但也是聪慧过人,自小也是开蒙极早,乃是众皇子的表率。


  这便叫我忧心之余又更是疑惑得很,倒是小白进宫来看时很不以为然的直撇嘴,一边还不忘宽慰皇帝。


  “陛下可别听兄长说的,臣可听灵玉大哥说过,兄长当年在江南可是顶有名的神童,一岁多点话还说不利索的时候就能听音背诗,三岁便已识千字。若是将人人都同他比,那可还得了了?太子殿下可比臣小时聪明多了,臣不也好好地长这么大了。”


  是长大了,但若是煜儿将来同小白一样坐不住凳子不爱读书,那怎么还得了。


  皇帝倒是从来不指责,这些年来只是时常宽慰我,说有道是厚积薄发,煜儿是个福泽深厚的孩子,有我们教导着将来定不会差的。若真是天资出众的璞玉自然是好,但若当真是稍差点,那他在位时便辛苦些。留得一个清明的太平盛世,届时只要煜儿能勤政爱民,品行端正,自然也会是大梁福泽。


  道理我自然是都懂,可只要一想到东宫,想到这般小小孩儿便要去承担太子之位的重担,心里实在心疼的紧,却也觉着一刻也不该松懈。


  若我们真的不能教导他成才,待我与皇帝百年之后,这天下又有谁能来庇护他、庇护大梁的万千子民。


  但或许小白说的是对的,我自小便是在书堆里长大的,爱读书,也爱学习。可这天底下大多还是坐不住板凳的小孩,更何况是还在牙牙学语的幼子。


  煜儿虽常是安静的,但到底还是爱玩多动的年纪,有时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更不敢拦,将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时候也是不少。


  且这孩子虽然人小,挑性倒是很大。他虽还不到选伴读的时候,但光是陪他读书的少傅一职便已经换了好几位。煜儿见着不喜欢的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也不会大哭大闹,但就是抿着嘴不愿同人家讲话。我跟皇帝是疑惑了好一阵子,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什么,也只能归结于不合眼缘。


  最后还是择定了春闱新晋的榜眼封了太子少傅,还是皇帝将所有人选都召来叫煜儿自己去挑的。好在人确实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虽然门第不显,但文章写得实在精彩,我对此人也有几分赏识。


  煜儿如今的起居都在坤宁宫由奶娘许嬷嬷照顾着,连带着夫子授课也是在坤宁宫中。我虽不同意他这么早就离开我们,但也知道皇帝在此事上的坚决。他已经为这个孩子让步迁就了许多,万万不会再容忍他打扰到养心殿中的日子。如此一来,我白日里大多的时间便都留在了坤宁宫。


  前天也是如此,我在坤宁宫中陪着煜儿一同念书。但也不知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调皮捣蛋的很,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吓得许嬷嬷便只能半蹲在他身旁护着。


  我当时本就因着些事心中烦闷的很,身上又腰酸腿痛哪儿哪儿都不爽利。起初叮嘱了煜儿两句,没多久便觉着头昏昏沉沉的,便靠在躺椅上小憩了一会。


  等到再醒来时,却见夫子一脸唉声叹气的站在桌前,桌上原本应用来临字的张张宣纸眼下已经被煜儿胡乱画满了一片,脚下还丢着不少的废纸团。他见我醒了立马便缩着脖子跳下了凳子,纠缠在一起的手指上还沾上了道道墨痕。


  我当时只觉着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头像是被人拿刀剜着一般生疼,一时间没压住火气便朝他喊了句重话。


  我从前虽也时常着急,但毕竟从小是在一片宠爱与呵护下长大的。莫说责骂,我家中长辈便是连句重话也没舍得说过一句的。如此便始终觉着天下小孩都该像我这般长大才对,故即便心中再如何忧心,也从未舍得对孩子说过一句重话。


  而眼下煜儿显然是被我吓到了,眼眶里瞬间便续满了泪花。我一瞧见他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立刻便硬气不起来了,心里也直骂自己实在太过冲动,不管怎么样都不该迁怒孩子。


  可我当时实在是被这庄庄事拖累的有些疲惫,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刚迈出一步想去拉煜儿的手,同他说是爹爹不好,不应该吼你。


  但我刚一有动作,这孩子却突然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几步便缩到了少傅的身后,抱着少傅的腿怎么也不松开,看也不愿看我一眼。


  这一番动作简直就像是狠狠踩在了我的心上,我顿时觉着胸中隐隐泛起阵阵闷痛。听着兰心在身后焦急的喊了好几声“太子殿下”,我也很想说些什么,又觉着指责不对,毕竟是我有错在先。可眼下这般场景,说些好话,显然这孩子也不愿理我。


  最终,抬起的手也只是缓缓收了回来。殿中的气氛已经僵硬到了极点,我轻声吩咐许嬷嬷照顾好煜儿,转身便离开了坤宁宫。


  “我昨日也没再见他,听兰心说始终是那位少傅大人在哄着的,到底是那孩子亲自看中的人。”


  我苦笑一声,再平静的语气也压不住心中阵阵泛酸。觉着自己耍小孩子脾气不应当,这种事有何好跟外人比的。但“煜儿比起我更亲近那位少傅大人”一事,在我这般性子人的心里,也不是说能放下便能放下的。


  孙烨清全程都很沉默,本身涉及太子一事他就不好多言,如今听罢也只是直叹气。


  “你也别想太多,你向来对着太子殿下都是温声细语,与陛下之间对着孩子你都是唱红脸的那个。原先小殿下再怎么调皮你都没舍得说过,如今猛地一下,孩子只是没反应过来罢了。至于那个少傅,你若真的介意,回宫后叫陛下把人送走便是。”


  “玩笑话不是,”我很随意的笑了笑,低头抿了口茶,“既无错处,做事也勤勉,哪有随意撤职一说,岂不是乱了规矩。”


  又是一阵沉默,我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方桌,余光里忽然便瞥见孙烨清一直在不住的往我这边看。直到我抬头跟他的视线正对上,他这才试探性的开了口。


  “我其实是想问,你可不是焦躁易怒的性子,太子殿下所犯错处说破天又只是幼子顽劣罢了。就连世子那般活泼性子你都有办法整治,想来本不至于动怒的。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


  我懂孙烨清的未言之意,心里也不禁感叹这人十几年如一日的敏锐。


  “今日是十三,你可知是什么日子?”


  “正月十三?没什么讲究啊,你不是不信这些。”


  晚上起了风,前厅的窗纸都被吹的沙沙作响。兰心又送了手炉来,我双手将手炉紧握在身前,终才觉心中的凉意散去了几分。


  “是刘淑妃的忌辰。”


  “……好端端的,又提起这些晦气事作甚。”


  孙烨清的眉头顿时便皱了起来,探头过来不住地瞧我的脸色,甚至还想叫兰心回宫去请太医。我安抚了他半晌,这才叫他稍稍放下心来。


  我与刘淑妃,或者说整个后宫那仅有的五个女人,自然都是无甚交情可言。皇帝的事情做的太绝,落在我身上的是独一份的天子盛宠。可对于她们而言,便只有寂寥的宫室和一眼便能望到头的余生。


  不记恨到吃了我都算她们仁慈了,哪还有什么关系可言。


  我当年唯一一次与刘淑妃有交集还是因为前朝事,她是武将家出身,他父亲成南伯贪墨军械,而这件事正是当时在张楚岚手下做事的小白发现的。


  贪墨军械乃是诛九族的死罪,可虽有名无实,但刘氏毕竟是皇妃,皇帝最终还是赦免了株连。可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成南伯府的亲系大多都被充军流放,女眷入掖庭为奴。


  这桩事当年便是交于小白来彻查的,想来仇怨便是如此结下的。


  都说前朝后宫本为一体,但经此一事皇帝却并未降刘氏的位份。想来,大概是因为毫不在意。


  我原本也并未关心这桩事,京中每日会死太多官员了,若是桩桩都伤春悲秋一番,岂不是头发都要愁没了,更何况是罪有应得。


  但后来发生的事,也只能说是我这些年在宫中实在是太过安稳,识不得人心究竟能极端至何地步。


  那日我也如往常一般在御花园里闲逛,绕过一处假山后,远远便瞧着前方河上的拱桥上站着一个人。


  我觉着好奇便想凑近些看,直到离河边四五步远的地方,我也没瞧出来那桥上人究竟是何人。只能看出是一女子,不过她身着一身素衣又没佩戴任何首饰,也没法看出身份来。


  我刚想叫七宝打发人过去瞧瞧,这冰天雪地怎得还穿的这般单薄呆站着不动。可还没有动作,身后的兰心忽然就神情严肃的拦在了我身前。


  “是刘淑妃,王爷,还是别靠近了。”


  兰心说起刘淑妃,我猛地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七宝小声在我耳边说了声“世子”,我这才想起来前朝的种种纠葛,一时间心中还颇有些复杂。


  而就在我无意中又抬起眼神朝桥上看去时,忽然便同一双眼对上了眼神,桥上原本平视着前方的刘贤妃不知何时已经低头过来远远地看着我。


  我被她紧盯的眼神吓了一跳,马上便想躲开,但脖子却不知为何僵硬的无法动弹。我与那张清丽的脸庞遥遥相望,她忽然对我笑了一下,眼神中浓浓的怨毒完全将我钉死在了原地。


  我就这么呆立在原地,直到看见她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剑,才终于像是被人解了穴一般大喊出了声,


  “别——”


  可惜太晚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短剑毫不犹豫的没入,鲜血染红了胸口。原本站在桥边的女人向下坠落,雪白的裙摆犹如一朵盛开的曼荼罗花,最终狠狠的砸在了桥下的冰面上。


  那天后来我也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七宝和兰心从一片慌乱的宫人当中护着回了养心殿,等到胸口中终于又感觉到了心跳时,我第一反应便是赶忙又唤来了七宝。


  皇妃自裁乃是大事,这件事就算是暂时的也是没法压下来的。故而我只能强装平静地叫七宝立刻去御书房送话,话语间都是抑制不住的轻颤。


  “你……马上去御书房,同陛下说……就说是本王说的,圣旨已出,天子金口玉言,决……决不能,不能更改。叫陛下,万不可再对余下的刘家亲系行株连一事。”


  此事发生时,我入宫也很有些年头了。虽已经过了被吓一吓便会大病不起的年岁,但还是结结实实喝了六七天的安神药才终于算缓过劲儿来。


  皇帝果不其然发了大怒,但因着我的话,到底没有再对刘氏一族下手。后几日听兰心说,有小太监向李公公告发,刘淑妃故意在我面前自裁坠冰的前一日,曾去见过贤贵妃。据刘淑妃身边宫女所说,刘淑妃从贵妃宫里回来后举止便有些疯癫,在寝殿中又哭又笑了大半宿。


  “……兰心,你去同李公公讲一声,不要再追查此事了。后宫众人,日后也不得再提起刘淑妃一事。若是陛下问起来,便说是本王让的。”


  兰心领命走时,七宝手里还端着我的安神汤药。他仍旧是满脸不忿,显然还是在为我抱不平。


  “王爷如此便放过了那些人?”


  我听罢没有立刻言语,只是微微皱眉接过了药碗,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我不是早便说了,‘不记恨到吃了我都算她们仁慈了’,那是与不是贵妃在背后指使,很重要吗?况且——”


  我心一横,在七宝震惊的眼神中拿出了汤匙,直接端起碗将汤药一饮而尽。响在耳边未言的心声中,都好似掺杂着难掩的苦涩。


  “无论是与否,在此一事上,最终受害之人,从来都不是我,又何来放过一说呢。”


  而我也是在很久之后才在几个小宫女们的闲聊当中得知,刘淑妃自裁那日,便是贤贵妃的生辰。


  或许是巧合,或许不是。对于那位贤贵妃我倒是有过几面之缘,可是回想起来,模样也已经太过模糊。


  经刘贤妃一事之后,后宫便更是一片死寂,再掀不起半点波澜。本以为我同后宫众人的缘分如此怎么也算是尽了,然而就在几天前,我带着煜儿在坤宁宫附近遛弯,他跑的太急,远远便撞上了一个人。


  我当时满眼都是摔倒的孩子,直到走近些才发现了扶煜儿起身的宫女跟兰心是差不多的打扮,而在她的身后,还站着另一个女人。


  同那日一身素白的刘淑妃不同,眼前这人,即便我认不得她的脸,却依旧能一眼认出她的身份。


  “臣参见贵妃娘娘。”


  无论皇帝如何宠爱,我终究是外臣,见了贵妃自然是要行礼的。可没想到,待我起身时,对面的贤贵妃也同样对我行以大礼。


  “见过王爷,王爷不必多礼。”


  我如今对当年的贤贵妃是何模样早便已没有印象了,但想必当年的她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苍白消瘦,好似都要撑不住头上贵妃的冠冕。我想起曾听养心殿的宫女们提起过,贤贵妃久病缠身,只是没想到竟至于此。


  我二人之间也无甚好说,相顾无言片刻,贤贵妃转身便要走。而我,也到底是没能管住自己。


  “娘娘——”


  贤贵妃顺着我的声音回了头,


  “……还望娘娘,珍重自身。”


  贤贵妃扭头看了我片刻,忽然笑了一下。她同刘淑妃一样长得漂亮,笑容也很美,是灰败的病色都难掩的鲜妍姿容。但她看向我的眼中却并没有刘淑妃那般明晃晃的恨,笼着一层我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王爷得这天下人妒忌,能一生肩不沾雨,袍不染尘。既为如珠似玉的珍宝,又何来立场劝本宫,珍重自身呢?”


  


  在京郊宅院的第三日便是元宵,宫中向来不办元宵宫宴,眼下小白和二伯父又都不在家,我便也没挪地方,继续窝在榻上看书。


  只是这次倒当真是奇怪,出宫了这许久,宫里竟然半点动静也没传来。不过我倒是坐的住的,左右我也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煜儿,在宅院里想睡觉时也没有皇帝非得来烦人。暂且再拖上几日,我也更自在。


  元宵这日我从午后起便一直在看大哥寄来的一本游记,一时看入迷便也忘了时间。直到觉着四周灯光实在太昏暗眼睛开始发酸,想抬头招呼兰心再多点几盏灯时,才发觉屋内的灯盏不知何时都已经被熄灭了。只有我榻上小桌之上的一盏灯,还在一片昏暗中散发着烛光。


  “怎么回事……”


  刚看的游记里不乏一些神鬼志怪的情节,眼下忽然一抬头便是一片黑暗,叫我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憷。我喊了兰心和七宝几声,都没有回应。


  而就在我披上披风打算出门瞧瞧时,屋外忽然便是砰的一声巨响。瞬间,窗外透进来的五彩的光芒便照亮了整个屋子。


  “这是……烟花?”


  我应该是没有听错,立刻便快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顿时便被晃的眯了眯眼。


  果真是烟花,而且燃放的地方应该就是宅院的附近。


  宫中不常举办宫宴,逢年过节时我又都要陪着皇帝在宫中。故而宫外的集会上就算有放烟花的,距离太远我也不得见。仔细想来,倒当真是好久都没见过放烟花了。


  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原本因突然的黑暗而忐忑的心情,已经化作了脸上舒展的笑意。烟花燃放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我也便依靠在窗边看了一刻钟的功夫。


  直到烟花燃尽,我低头刚想落下窗,视线却在扫过站在院中的两道身影是猛然一抖。


  我几乎是小跑了两步冲到房门前推开了门,院中的雪地里,满脸笑意的皇帝收回了注视着窗边的视线转而看向了我,手里还牵着一个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团子。


  团子几乎是一见到我便立刻开始挣扎起了被皇帝牵在手里的手,皇帝便也十分顺从的松了开,小家伙立马便朝着我冲了过来。我下意识便蹲下了身,感受着一个沉甸甸的重量撞进了我的怀中。


  “呜呜哇哇哇哇——爹爹——爹爹别不要我呜呜呜呜——”


  本来说话便还说不利索,眼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的话便更是含糊不清。我一听到哭声整个人心里便软成了一片,赶忙把他搂紧怀里轻轻拍着背。手指无意间蹭过煜儿兜帽外的毛领,才发觉上面竟然已经结了冰碴,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


  “不会,不会——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们说话间,屋内已经被七宝和兰心重新燃了灯。我抱着煜儿进屋坐回了榻上,他本就不是爱哭的孩子,稍稍哄一哄便马上停下了哭声。但就是粘人的紧,搂着我的脖子小脸紧紧地贴过来,怎么说都不肯动手。


  后来还是皇帝坐在旁边说了句“你不是有东西要给爹爹看的吗”,煜儿这才从我身上跳了下来,从带来的小包袱里翻出了一本册子捧到了我面前。


  我接过翻开一看,都是我出宫前夫子叫他练,他偷懒捣蛋没有好好临过的字,一笔一划写的极为工整。


  “这两日特别认真,今日本来早就该来了,一直等煜儿写完,才拖到了现在。”


  听着皇帝的话,煜儿又凑了过来趴在了我的膝头,


  “爹爹喜欢,听话的孩子吗。煜儿以后听话,爹爹不要不喜欢我好不好。”


  我看着小家伙小心翼翼的神情,感觉就像是被人在心尖上狠狠掐了一把一般。赶忙扬起了头,不想在孩子面前失态。


  “……爹爹不是喜欢听话的孩子——”


  我重新将煜儿抱在了怀里,低头抵住了他的额头。


  “而是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爹爹永远都会爱你。那天的事情,是爹爹不好,跟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


  这天晚上煜儿窝在我怀里便没再动弹过,我虽然几天没见也是想的很,但心里清楚孩子再怎么哭,皇帝也是不会允许他晚上同我们一起睡的。


  毕竟我虽这么多天没见孩子,但也同样这么多天都无缘无故的冷落了皇帝。


  好在今天哭了好几场,煜儿很快便累的被我哄睡了过去。许嬷嬷将人抱走后,我终于闲了下来能继续安抚今晚异常配合,都没有在我们父子团聚过程中出言打搅的皇帝。


  我有些脱力地跌坐回榻上,皇帝立刻便凑过来躺在了我的腿上。我瞧着他眼底有些泛青,便知我不在这几日,这人大概又在御书房兢兢业业的挑灯熬油了。


  但此时我也顾不上念叨他,低头正对着皇帝的眼神有些发愣,脑中还是刚刚煜儿哭闹的小脸。


  皇帝原本也只是默默的看着我不说话,静默半晌,忽然却见他笑了出来。与此同时,我感觉着脸颊一侧划过一道热流。皇帝抬手抚上了我的脸颊,指腹抹掉了脸上的点点泪痕。


  “诶呦,两个小孩。”


  我不愿与他争辩,只是略微弯下腰,把脸埋在他的手掌里。皇帝又拉过了我搭在他胸前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这几天你心中烦闷,朕都明白,才觉着若是出宫能让你散散心,也是好事。”


  “……臣没怪煜儿。”


  “朕知道。不关煜儿,朕知你为何心烦。”


  我便不做声了,靠在他的掌心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


  “臣出宫前听太医院来报,说……贵妃娘娘,怕是时日无多了。”


  皇帝闻言却并未马上开口,而是从我腿上坐起了身,转而双手抄起我的腋下把我拎到了怀里。我的额头抵着皇帝坚实的肩膀,才觉着心终于是落在了实处。


  “不是出宫前便派人去了她宫里,朕倒是不知,你二人何时有了这些交集。”


  对于皇帝知道这件事,我倒是丝毫不奇怪,握着他袖袍的手更收紧了几分。


  “没有交集,只是臣这一生幸运,便只觉着……都不容易。”


  


  后日回宫时,刚一进养心殿的大门,便听人来报说贤贵妃身边的喜枝来谢恩了。


  我并不觉着自己有施恩于她,但人既然来了,自然还是得见见。


  “奴婢喜枝参见王爷,奴婢此番前来,是替我家娘娘谢过王爷的生辰贺礼。”


  “起来吧,不必多礼,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喜枝起身后仍旧恭敬的站在原地,连微微低下的头也不曾抬起半分。


  “王爷客气了,娘娘还让奴婢转告王爷一句话——娘娘想谢过的不是礼物本身,而是这阖宫上下,只有王爷一人还记得娘娘最爱红艳飞霜。”


  “……若是这般,难更不必谢,总归是我亏欠她在先。”


  贤贵妃早逝的母亲出自济州府名门,而红艳飞霜,则是独生长于济州府的一种名贵的芍药。贤贵妃受母亲影响,最爱这种花,曾经宫中便也种着不少。


  可偏偏我最接触不得这种花,就连远远的闻着都会浑身起红疹。当年入宫没多久时,是一个养心殿宫女从贤贵妃的宫室那边走过,身上沾了红艳飞霜的花粉,就叫我一连发热了好几天,皇帝便下令除掉了宫中所有的芍药花。


  而因我令贤贵妃痛失所爱这件事,我偶然间知道时,却已经是很多年之后了。


  太医原本诊断贤贵妃的病若是能坚持到入夏天气升温,便能有所起色,但她终究是没能熬过这个格外漫长的春日。


  在贤贵妃薨逝第二日,喜枝又来了养心殿,将一封信交给了我。说是里面是贤贵妃的一个遗愿,她特意嘱咐要将信转交给我。


  我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是以傍晚便将信原封不动的交给了皇帝。


  我本无意探究信中所言所语,只是没想到三日后还是在养心殿门前知道了答案。


  “李公公,这是——”


  我原本正在给煜儿写字帖,兰心却突然走了进来,说李公公请我移步养心殿门口。


  “回王爷,末将等是奉陛下之命护送一株花和一只锦盒去济州府的文家。”


  李公公站在林将军身边对我低声说道,


  “王爷,正是贤贵妃所求。”


  我立刻恍然,难怪那只马车停的离养心殿门如此之远,想来那株花,便是红艳飞霜。


  “去济州府一路路途遥远,此番还要劳烦诸位将军多多费心,七宝——”


  我略微偏头,七宝立刻便会意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上前塞进了林将军的手里。


  “不不不,王爷不必如此,陛下命令末将等自当尽心——”


  “将军不必客气,芍药花娇贵,而此去济州府路上气候多变,一路上要将军费心的地方还有很多。若是来得及,将军可在京中雇一可靠的花匠同行,也可省了很多麻烦。”


  今日日头很暖,我难得卸了披风,站在和煦的微风中目视着马车队伍逐渐远去、消失。


  “愿,此去珍重。”


  我在心里长叹一声。


  


  转身想回养心殿时,视线先一步扫到了身后不远处的人群。皇帝牵着刚从坤宁宫下学的煜儿站在最前方,煜儿最近稳重了许多,至少写字不会再将墨蹭的到处都是。


  我看着煜儿用力的朝我的方向挥动着胳膊,牵着他的皇帝站在午后的阳光里,我看向他时他便永远都是看着我的。


  无论是笑容还是眼神,一切都从我十七岁那年起好似从未发生过变化。


  “爹爹——我今日学会写你的名字了——”


  孩童的欢笑声惊起了养心殿屋檐上的阵阵鸟雀,我便笑着站在原地迎接着阳光满怀。

—— —— —— —分割线— —— —— ——

寤寐思服走的剧情线确实偏多,所以来更一篇弥补一下hhh,也算是元宵贺文了。

其实很早便想写贵妃视角,我草稿箱起码躺着三篇不同的废稿,但始终不太满意,大概还要再等等。本篇里面大家可能会觉着贵妃可怜,大概是因为人之将死。其实她并不算好人,但也不是那种恶毒女配,会是很典型的高门贵女,具体的便留待日后的贵妃视角展开吧。

感谢大家的喜欢,祝大家元宵节快乐!依旧在评论区蹲人来唠嗑!


齐 德隆咚锵巴扎黑 瞎子

想到一个碧玉确认关系回龙虎山的梗

  碧玉回龙虎山去看望老天师,然后被师兄弟们扒出来关系不一般,碧莲不要脸皮去跟师爷说,师爷哀嚎自己养的白白净净的小白花,终于是让人盆端走了。

  实际上师爷是说的:白菜让猪拱了。但是碧莲是猪,那他是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老天师十万分后悔让小徒弟下山磨炼,结果被人拐跑,还是一个十分有心机的boy。

  老天师表示:我这徒弟被夏禾拿了一血,然后被徒孙直接带走,还真是……还真是……男女通吃【?】别问,问就是老头子我很后悔。

  

  【PS:我这里遵从原著里设定,小师叔的一血是被夏禾姐拿的。】

  碧玉回龙虎山去看望老天师,然后被师兄弟们扒出来关系不一般,碧莲不要脸皮去跟师爷说,师爷哀嚎自己养的白白净净的小白花,终于是让人盆端走了。

  实际上师爷是说的:白菜让猪拱了。但是碧莲是猪,那他是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老天师十万分后悔让小徒弟下山磨炼,结果被人拐跑,还是一个十分有心机的boy。

  老天师表示:我这徒弟被夏禾拿了一血,然后被徒孙直接带走,还真是……还真是……男女通吃【?】别问,问就是老头子我很后悔。

  

  【PS:我这里遵从原著里设定,小师叔的一血是被夏禾姐拿的。】

✿紫花苜蓿屋✿

【一人之下/也青】你们哪都通到底管不管婚恋(中)

不知道三部分写不写的完,先姑且这么算着吧。

许久不动手生的很,这一小节删删改改写了至少四遍。

依然还是觉得磨叽的很。

我很认真的写啦,希望这一节也有趣吧。

====================================

6.

冯宝宝:“牛鼻子呀。”

王也:……

诸葛青:……

张楚岚:……

机智的张楚岚立刻给他的金主找补,“宝儿姐别瞎说!王道长是直男……吧……”

为什么要带省略号!为什么要带那个“吧”!

你这让我怎么回答,让我回答“是!吧!”还是让我回答“不是!吧!”

王也开始后悔,后悔罗天大醮上没有一早一掌震死张楚岚这个狗/日的,帮忙还不够添乱的。

心累的...

不知道三部分写不写的完,先姑且这么算着吧。

许久不动手生的很,这一小节删删改改写了至少四遍。

依然还是觉得磨叽的很。

我很认真的写啦,希望这一节也有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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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冯宝宝:“牛鼻子呀。”

王也:……

诸葛青:……

张楚岚:……

机智的张楚岚立刻给他的金主找补,“宝儿姐别瞎说!王道长是直男……吧……”

为什么要带省略号!为什么要带那个“吧”!

你这让我怎么回答,让我回答“是!吧!”还是让我回答“不是!吧!”

王也开始后悔,后悔罗天大醮上没有一早一掌震死张楚岚这个狗/日的,帮忙还不够添乱的。

心累的道长眯了眯眼,抬手擦了擦脑门子上连尴尬带紧张逼出来的细汗,觉得自己这一会儿比连开十几个乱金柝还费神。

结果一抬眼,就对上了诸葛青直盯着自己的目光,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跳又开始随便抢拍,“你……你干嘛?”

“你不说么?”

“说……说什么?”王也觉得自己可能真有点儿本事,这时候还能声调不变声音不抖的跟这人对话。

“说你喜欢我呀。”入秋的天儿不再长的不可理喻,傍晚六点多钟的太阳已经开始从炽黄变成温柔的橘色。王也看着诸葛青裹着夕照,站在离自己一步开外的地方,明明是在眯着眼睛朝自己不怀好意的笑着,可这笑容却被自己生生看出来一股甜味儿。

忍不住就想靠近嗅一嗅。

他动了动左脚,似乎是向着迈了一小步,随后又赶紧的退了回来,掩饰一般拿鞋底在地上轻轻搓着,强迫自己逼出点儿笑意迎上那个人的目光,“可别了吧,我可不敢这么大胆。”

王也听见诸葛青笑了一声,轻巧的尾音带着弧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心里。

 

7.

四个人站在路中间不明所以的又磨叽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往前走。

王也抓心挠肝想问诸葛青为什么会在北京,但想来那狐狸回给自己的答案大抵也是个“你猜”,于是干脆闭了嘴装起了哑巴,念经静心。

好在冯宝宝也不怎么说话,俩人不紧不慢的跟在闲聊的诸葛青和张楚岚后面缀着,倒也不显得尴尬。

默念了三遍清静经,王也才慢悠悠的呼出一口浊气,总算觉得自己前面那个摇来晃去的小辫子不是在自己心坎儿里挠了,这才开始漫不经心的听前面两人的对话。

“老青你一直在北京怎么不去找老王啊,”张楚岚拿胳膊肘杵了一下旁边的诸葛青,“害怕把他给吃穷喽?”

原来这人一直在北京?王道长跟在人家身后光明正大的听小话,这还没听两句胸口就一堵。是啊,之前半夜来都打电话,也没见你这么客气,这会子又装什么不熟呢。

“我可不能这么瞧不起我也总。”我也总,王也心里似乎被这个称呼熨帖的舒服了一下,然而他又听诸葛青说道,“要是自己一个人我肯定找老王蹭吃蹭喝嘛,这不傅蓉他们还在么。”

哦……原来是这样。

是哪样王也自己心下也说不清楚,心里倒没觉着堵,可更不痛快。

他有点儿后悔自己兴师动众的把张楚岚招来了。

他想,要是没有这一出,现在他还横在他家那张软床上躺着舒服,多大点儿事儿啊,熬着熬着兴许就忘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梦就是个意外,讲不好过段时间他就梦到张楚岚或者张灵玉来他梦里搔首弄姿呢?

…………呸,应该是一群漂亮姑娘才对。

可是现在,不仅事儿没解决,还遇见了正主。遇见了正主就算了,还知道人家正主有了别的主。

自己跟着搅哪门子乱呢。

王也忍不住笑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然后脑海中就有个模糊的声音云淡风轻的回了自己一句:

那可是诸葛青啊。

王也觉得自己的胸口的胸口突然紧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

是啊,那可是诸葛青啊。

 

8.

诸葛青很不开心。

难得听一回友人墙角,结果八卦主角是自己不说,被自己逮个正着当面质问,当事人竟然还矢口否认!

十分忿忿,然而却打不过人家。

更不开心了。

诸葛青一肚子郁闷还要硬撑起情绪和张楚岚闲聊。

一半脑子用来和张楚岚耍花腔,一半脑子用来想王也,两边都三心二意的。他在和张楚岚说话的当儿回头瞅了眼摇摇晃晃跟在自己身后的王也,道士没有看他,也没有看路,正微微仰着头,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诸葛青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人向来游刃有余,倒显得自己小心过了头。那家伙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种事儿上阴沟里翻船。所以诸葛青毫不犹豫的掐灭了那朵燃的躲躲闪闪的心火,对自己说,得了啊,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了,那家伙只是觉得对不起你,才那么拼命地对你好的。

再说了,就算现在恋爱自由,搞基也没有什么好处嘛。

但是,诸葛青悄悄地想,就这么一会儿,他对自己说,如果是王也,那我牺牲一下也不是不行的。

下一秒他就把这个傻兮兮的念头远远地扔出去了,开始专心致志和张楚岚扯淡。

张楚岚问他:“老青,下一站准备去哪儿啊?”

他想都没想,回答道:“回家啦。”

先回家休整一下,收收心猿,勒勒意马,再出来把脸递给别人打。

 

9.

王也和诸葛青的手机几乎是同时震起来的。

两个人摸出手机,异口同声的喂了一声。王也是杜哥打来的,告诉他们桌子订好了,让他带着人直接过去,诸葛青是傅蓉打来的,说自己和五魁终于逛完了街,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王也先挂了电话,诸葛青还在跟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说着。

张楚岚凑了上来:“怎么样,老王,你这一路修闭口禅修出来什么没,我看老青这个样儿,指不定又撩骚哪家姑娘呢,你得抓点儿紧啊……”

“啧……”王也白眼翻得理直气壮,“怎么守宫砂都镇不住你这点儿躁动的凡心啊老张,别瞎编排啊我跟你说……”

张楚岚斜昵王也,心想我要不是揍不过你还轮到你在这儿装大尾巴狼,可惜嘴上却并不敢这么说,“行行行,那行吧,老王,我们换个说法,你观察了诸葛青这么久,想好怎么处理你的婚恋问题了么?”

“……”这话越听越不对味儿,王也转头看向张楚岚,“我们是不是非得在老青这儿打转?我找对象……”

“老王你要找对象?”张楚岚还没回答,诸葛青的声音又适时的冒了出来,“哇,我们道爷春心动啦?”

王也一口要呼出来的二氧化碳合着要喷张楚岚的唾沫星子刚到嘴边儿又转了方向全部倒回了肺里,一时间差点把眼泪呛出来,他一边指着诸葛青一边咳得说不上话来,诸葛青难得见他这样笑的越发开心,不过还是善良的过去给他拍了拍背。

“哎呀,王道长今天可能是犯在山人我手上了,不过没关系,”诸葛青等王也喘匀了气站直了,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傅蓉和五魁逛完街,约我吃饭呢,你好好招待老张他们,我先走一步,高级会所我下回再感受啊。”

背上那人抚过的地方隐隐发烫,王也下意识的挺直了腰,嘴里的一句“回见”嚼了三遍都没吐出来,好在诸葛青也没准备等他回复,只是摆了摆手,就转向张楚岚和冯宝宝去告别了。

诸葛青打完招呼转身正准备往回走,就听到王也叫他,“哎,老青,把她们一起叫来呗,我请。”

 

10.

在等杜哥接起俩姑娘送过来的时候,四个人无所事事,掏出了手机。诸葛青热心的指导冯宝宝打保卫萝卜,张楚岚逮着个空,拼命朝王也挤眉弄眼,王也刚开始选择无视,后来被他骚扰的觉得自己眼皮子也开始抽搐,转头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张楚岚被瞪的十分委屈,掏出手机疯狂打字,于是正在打消消乐的王也就收到了一条微信提醒。

“你要留老青就留老青,你叫她们来做什么?”

“吃饭啊,你们公司不是该审的都审完了么?”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啥意思?”

张楚岚:我啥意思,我觉得你是个傻X就这意思。还没发出去,就看到王也又发了一条过来。

“老张啊,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什么怎么回事?”

“你,我,老青好歹都是共患难的朋友吧,你想着患难见真情撮合我俩,也考虑一下我们的性别嘛。”

张楚岚一愣。

怎么说好的落井下石横刀夺爱,现在反而变成了真情实感的捉急了呢?这俩一个中海集团三公子一个武侯派传人,真这么惊世骇俗,反而不好收场吧……

自己怎么突然就跟着起哄了,老王要真的想谈婚论嫁,用得着自己?

可是……

张楚岚看了眼又打开消消乐玩的风生水起的王也,又扫了一眼正在给冯宝宝支招的诸葛青,茫然的眨了眨眼。

他想,为啥我就是觉得这俩能成呢?

他又想,这俩要是不在一起,还能找个别的什么样的呢?

张楚岚觉得自己有点想不出来。

 

11.

傅蓉和五魁一下车,就朝着王也奔了过去。

“哎!王道长!没看出来啊!”剑气后人一个巴掌拍上王也的后背,“原来你这么有钱!”

王也被她打的龇牙咧嘴,还要笑着谦虚,“哎,我没有钱,有钱的是我爸……”

傅蓉根本不在意他这点儿苍白的解释,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一通有钱真好。

五魁忙着四处乱看,没顾得上发表感言。

一行六个人等到天擦黑的时候终于做到了饭桌上,杜哥交代了几句就开着车回去了,剩下一帮子年轻人开启了吃吃喝喝的夜生活。

刚开始大家还十分规矩,只是心照不宣的要宰王款爷,酒菜可着贵的点,酒过三巡就再也拘谨不起来了。

傅蓉拉着冯宝宝划拳喝酒,五魁和张楚岚运筷如风的抢菜吃,诸葛青吃的仔细,挑着合口的菜细嚼慢咽,还分神看他们出洋相。

王也吸溜着茶杯里的热水,缩在椅子里,四分之一的时间用来看剩下四个人闹出的动静,四分之三的时间用来瞄诸葛青。

原来他喜欢吃鱼啊,不是狐狸么,怎么不爱吃鸡?

哎哟,怕辣,辣成这样还吃?嘴唇都辣红了吧……

那水刚倒上的!该,烫着了吧……

……怎么感觉自己跟个变态似的。

诸葛青咽完叫上来的最后一口米饭,一抬头就看见王大爷看着自己灌水,眼神对上竟还躲闪着移开了。

太可疑了!

这个人今天太可疑了!从看到自己的时候就不正常!诸葛青花了点儿时间压下了自己心头那点儿异想天开,伸手戳了戳坐在自己和王也中间的张楚岚。

“哎,老张,换换位置。”

张楚岚抬头瞥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眼刚好站起身去上厕所的王也,痛快的点了头。

王也从厕所出来就看到诸葛青笑盈盈的望向自己,还期待的把手在空出来的那把椅子上拍了拍。

又拍了拍。

盛情难却啊……王也心想。

哎,算了。他紧走几步坐到了位置上,“怎么,山人有什么吩咐。”

诸葛青刚张嘴要说什么,划拳不敌冯宝宝,被灌了三杯的傅蓉带着酒气呼啦一声扑了过来。

“王道长!!”

被点名的王也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您……您说……”

“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我早就知道……”傅蓉带着点儿酒意摇头晃脑的凑近王也的脸,“嘿嘿,诸葛小青不敢说,但我观察观察就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友人……”

坐在旁边的诸葛青突然一筷子把个鲜红的辣椒皮捣进了傅蓉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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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基也要遵循基本法。

一只小废柴

多少年了,过去多少年了,碧游村那一脚是准备要踹回去了吗?来!我想看《国服青打野》

第二张预告图提到了通天箓🤔,那接下来……

多少年了,过去多少年了,碧游村那一脚是准备要踹回去了吗?来!我想看《国服青打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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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菌

(接 )

关于龙老青食量的小短篇(下)

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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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江寒

【也青】君恩难消之——适我愿兮(四)

古代架空pa,皇帝也×小王爷青,年龄差六岁的年上。

本篇是小王爷进宫前夕和初被召入宫的故事。

文中涉及到的一切古代知识和架构,全凭多年宫斗剧经验以及作者本人的胡编乱造,考据党慎入。

—— —— —— —— —— —— —— —— ——

  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从小到大在街头巷尾听了那么多故事,也知道打仗必然是有的熬的。只不过一直从早春等到了深秋,这捷报虽然传回了一封又一封,却始终未听到过关于前线将领们的丝毫消息,实在是叫人挂心的很。


  不过比起我这个经常赋闲在家除了无聊发愁也无甚事做......

古代架空pa,皇帝也×小王爷青,年龄差六岁的年上。

本篇是小王爷进宫前夕和初被召入宫的故事。

文中涉及到的一切古代知识和架构,全凭多年宫斗剧经验以及作者本人的胡编乱造,考据党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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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从小到大在街头巷尾听了那么多故事,也知道打仗必然是有的熬的。只不过一直从早春等到了深秋,这捷报虽然传回了一封又一封,却始终未听到过关于前线将领们的丝毫消息,实在是叫人挂心的很。


  不过比起我这个经常赋闲在家除了无聊发愁也无甚事做的人相比,孙烨清虽不算是个正经的中枢大臣,但总归能听到的消息更多,他倒是气定神闲的很,只叫我宽心,说既然这捷报都能回得来,打下捷报的将军们自然不会有事。况且行军中有小磕小伤都是常事,侯爷和张大人都身经百战,定能应付得来。


  话虽这般讲,张楚岚好歹还是我亲自看着出征的,可张灵玉确是实打实的失联了许久。孤身一人于大军之前便深入那等虎狼之地而音讯全无,纵有孙烨清再怎么宽慰,总归还是叫人放心不下。


  但军报之事事关重大,朝中既无更多的消息流出来,皇帝的意思已然很明显,我自然是不好多打听的。只是虽常年在京中,但也早有所闻那西北蛮族最是骁勇善战。祈求刀枪不入那是痴心妄想,只盼着他们两个真的福大命大,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已是万幸了。


  沧州捷报传回来的三日后便是立冬,往年按照祖制宫中立冬都是会有宫宴的。只不过今年连中秋宫宴那些都被皇帝以边关战事吃紧、军费紧张为由免去了,自然也顾不得区区一个立冬宴。


  每年的新年前夕国子监都有集体的课业考察,不光学子们是挑灯熬油的提心吊胆,一众夫子助教们连夜批改试卷文章也是辛苦得很。孙烨清近来忙的一个人恨不得劈开两半用,就连偶尔午休时我路过国子监想邀他出来小聚都抽不出时间来。


  国子监的助教实话说算不上是个好差事,虽说很是体面又颇受天下读书人的尊敬,但说到底就是个虚职,连朝堂的边都不算摸上。且将来再怎么高升大抵也都是在国子监里打转罢了,想要做真正意义上的天子近臣几乎是没有机会的。况且又不像盐务或是土地一类的差事,虽然官微言轻但总归还有油水可捞,差不多算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清官了。


  是以这类的官职大多都有此类的尴尬,世家大族的子弟们心气高大多都瞧不上,而门第一般或是寒门出身的学子又一心想着在官场大展宏图,更是不愿蹉跎在这么个无何前途可言的位置。就连孙烨清,不过是家中的次子,就算上面还有个在军机处位居高位的兄长在先,当年执意要进国子监的时候也跟家里闹了好一阵。他兄长甚至在一次宫里的新春宴上特意跑来找我,希望我也能帮忙劝说一二。


  所以可想而知,国子监的助教人数极其有限。更别说这两天有一位还因为家中母亲重病不得不告假返乡,直把孙烨清逼得只能大半夜登门跑来求我去帮忙。


  我虽然未任何官职,但平日里也是有些事可做的,这说起来还与我外公有关。他虽然跟国子监祭酒孟大学士是昔日同窗,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厚。反倒是如今的国子监博士、沈大学士沈越山,当年在游历四方途径江南的时候与我外公一见如故,二人多年来始终都有频繁的书信往来。


  沈老主要掌管宫中的史书典籍,还负责史籍的修复和编纂,算得上是这大梁博古通今的第一人了。我十五岁那年就经外公的引荐去了他身边帮忙,做一些古籍整理和名目抄录一类的事情。


  我本就钟爱这些,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也是收集古籍,更别说宫里的藏书量更是外头人家再怎么努力也万万比不上的。就算不能据为己有,能摸摸、看看也总是好的。所以我自然是十分乐意,也向来不觉着是差事,每次都是盼着去的。


  好在沈老也愿意收留我,只是他这个人性子冷清、只愿独处,甚至至今都是孤身一人从未娶妻生子。故而最初随沈老去文渊阁的时候,他只说我平日若是想看书只管拿着他的腰牌进来就是,他还是习惯一个人做事,不会经常用到我。


  不过话虽这么说,文渊阁可是皇家藏书地,要进来那是得走宫门的。所以若不是沈老有所吩咐,我是万万不愿意往里面跑的。是以当时听了这话后我还遗憾了好久,一想到自己要白白错失许多接触珍惜古籍的机会,实在是郁闷的很。


  但没想到这两年各地呈上来的古籍史册忽然变多了不少,只叫沈老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我这才终于有了能名正言顺出入文渊阁的理由。且陛下虽与先帝一般同为武将出身,但大抵是少年时也曾有着惊艳卓绝的才名的缘故,陛下自登基以来对史籍的修复和整理极为看重。沈老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时常也会抱怨几句,倒是便宜了我,每每来文渊阁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抱着床铺来常住不走,连用膳都得是七宝在旁边三叫五催的,差点都要直接上手来抢我的书。


  是以这几年下来,我也算是沈老身边的半个助教,跟国子监的先生们也都算是点脸熟。只不过是一无实际官职二没有俸禄,按照张楚岚的话说,白白去给人家做长工罢了。


  而返乡告假的那位在国子监主要是负责抄录和编纂一类的事务,更是以写的一手好字而闻名。结果这年节前要呈上去的科禀还没写呢人便走了,孙烨清这才不得不求到了我头上。


  我向来是个耳根子软的,况且又不是什么麻烦事情。看着这人夜深露重的还急匆匆的跑来,实在是觉着可怜,便想也没想就直接答应了。只是我没想到这写科禀竟然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况且皇帝又一向严厉,我也不得不打起了万分的精神,跟着孙烨清一起熬了好几个晚上这才完工。


  “我看你这人,当真是得寸进尺。”


  各位助教们在国子监有一处单独的小院子,供给日常办公和休息用。今天天气正好,我和孙烨清便搬了书案坐在院子里继续忙。


  “本来说好的写过科禀就罢了,如今竟还要我写这些。”


  国子监每年年末会给各位学子送一张赠言笺,既是鼓励,也算是新年贺礼。赠言笺的内容都是各位授业的大学士们提前写好的,再由统一的几位助教抄录。孙烨清与这位告假的助教与另外两位助教一人分了一半,所以我自然而然的又被按下来继续做长工。


  “我的诸葛大才子,您就看在小的都被折磨至此的份上行行好。等这事忙过去了,随便给您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孙烨清的眼神都快没了神采,抄录赠言的手都像是无意识在动。我本就是随口一调侃,自然真的不会叫他做些什么,顶多是年节时多请我几顿好的就罢了。


  院门口总会经过不少来来往往的学子,孙烨清与他们年龄相仿又向来是好人缘,每隔一小会便会有几个进来问好的,寒暄一番自然是要废不少的功夫。等到全部抄录结束,天边都已经隐隐泛红。


  我缓缓起身揉了揉都有些泛酸的手腕,抬头便看到已经整理结束的孙烨清正拿着我写的一张赠言笺翻来覆去的看。


  “怎么,是我有哪里抄录错了吗?”


  不应当会犯这种错误的,我有些疑惑地走上前,只见孙烨清摇了摇头。


  “我就是感叹,不过是区区赠言笺罢了,竟都能得了你的字。若不是竹成兄告假,那帮小子哪里有这么好的运气。”


  “哪里就这么稀奇了,等过段时间新年的时候,我就写一沓祝福帖叫七宝满大街发去。”


  我只觉着这人的语气大惊小怪的很是好笑,反倒是孙烨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手里的赠言笺差点就挥到我脸上了。


  “怎么就不至于了,就连渠老先生都说以你的天资和功力,不超二十年,他定不及你,沈老更是回回都拿你的诗作给底下学子们临了做字帖。那帮孩子大多都是世家出身,个个心高气傲的,却偏偏都对你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服气得很。读书人之间这般,还不是因为才学的缘故。”


  还不等我反驳两句,孙烨清倒是直接一摆手叹了口气。


  “我看诸葛伯父说的也有道理,你这人,当真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半分少年人的样子都没有。”


  “说话便说话,怎么还讲究我。”


  我没好气的推了孙烨清一把,只叫他快点把书案和写好的赠言笺搬进屋去整理归档才是正事。


  大抵是这一下午实在是忙昏了头,我都没怎么注意到周围。直到跟孙烨清一道出了院门,这才发现门口斜对面不远处的榕树下竟也摆着一张书案,后面正站着一个与我年岁相仿、穿着国子监校服的人。


  视线对上之时,那人的神态仍旧很是从容,先一步走上前来躬身行礼。


  “见过王爷、孙夫子。”


  我自然是认不得的,故而只是说了句叫他不必多礼。倒是孙烨清,开口时的语气竟还有几分的熟稔。


  “很久不见你动笔了,怎么今日有这般的好兴致?”


  “夫子见笑了,今日不过是闲来无事,想着出来透透气。不过眼下看来当真是不虚此行,这般绝佳的风景,怕是再难遇到第二次了,错过了才是当真可惜。”


  等到走远了些,我这才转头问到。


  “可是你的熟人?”


  “算是相熟,他在这国子监里也是个名人呢,说起来你也应该听说过,就是吕太师的那个小儿子。”


  吕家作为当年的太子妃、如今的贤贵妃的母家,就算后宫再形同虚设,到底也算皇亲国戚,底蕴和势力都绝非一般世家可比。吕家历代皆是文臣,门生众多,在天下读书人心中有着相当的地位。而吕太师的小儿子在幼年时便表现出了极高的作画天赋,前些年更是被“北派画宗”文修子收为了关门弟子。与刑部尚书家的那位邢小公子一般,皆被称为年轻一辈的表率。


  我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的功夫,孙烨清忽然偏头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看的我莫名其妙的。


  “笑什么。”


  “无事,我就是感叹。我们王爷当真是天姿国色,哪怕光是摆在那什么都不做,都能成了旁人眼中见过就念念不忘的风景。这怕不是神仙来了,都得退避三分呢。”


  听他这般说,我这才恍然大悟刚刚在院门口这两人究竟是在说些什么,有些无奈地直摇头。


  “胡说什么,成天就会消遣我。”


  “你这人,夸你还不爱听了。”


  调笑归调笑,说起正事时孙烨清的神色立刻严肃了起来。


  “要不要派人过去把那副画要过来?”


  我知他的谨慎,只是觉得也无甚必要。


  “不必,又不是姑娘家。叫人画了便画了,我又不值钱。”


  我二人便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聊便走到了正门口,原本今日是打算去望月楼好好宰孙烨清一顿的,没成想却在国子监门口看到了严管家和王府的马车。


  “怎的还亲自来了?可是王府出了什么事?”


  “那倒没有,只是……宫里陛下派来送年礼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严管家又凑到我面前,嘴唇翕动轻声说了句。


  “李公公还等在前厅,估计是有事要亲自与王爷交代。”


  听到这话,我的心立马就悬了起来,刚刚繁忙过后的轻松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孙烨清,他立马点头表示理解。


  “那今日当真是不巧了,你且先去忙,何时得空了直接差人来我府上送信就是。”


  回府后刚一迈进大门就看见了前院的地上被摆的满满的几排红木箱子,只打眼一看都觉着起码比往年的年礼多了一倍还不止。李公公正坐在前厅,见我回来立马便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量矮小的中年男人。


  “见过王爷。”


  “公公不必多礼,这是……”


  我示意的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面前的李公公还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


  “这不是王爷为了国子监的差事熬了这么些天,陛下体恤您辛苦,特意命人从库里找出来不少的补品和药材来。都是提前让太医院里经常给您请脉的几位太医看过了的,王爷大可放心。还有就是这人——”


  李公公侧了侧身,露出了身后那个矮小的中年男人。


  “这人是陛下刚刚寻来的药膳厨子,王爷叫他三水就行。他祖父当年便是御膳房的领班,本家在川蜀那一带也很是有名的。当时宫宴上王爷不是很喜欢那道松茸玉露羹,那便是他祖父当年留在宫中的食谱。王爷体弱,太医不也常说,您身子受不得太多的硬补,那汤药也不是能成天喝的,还是得想法子慢慢调理才是真,这药膳的路子就是最好。”


  我猛然间完全想不起来李公公口中的松茸玉露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不过除去在文渊阁之外,我进宫的次数实在屈指可数,一次一次的往前数过去,倒还真想到了点苗头。不过那都是当时出发春猎前的事情了,这都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这档子不起眼的小事,怎么李公公竟然还记得。


  “陛下盛情,实在叫本王愧不敢当。”


  不过若仅是交代些年礼的事情,大可不必特意等到我回来才肯开口。我见李公公的神情,怕不是还有些更要紧的事情要说,便也顾不得纠结这些太超规格的赏赐,转头吩咐了一声。


  “全都下去吧,把门带上。”


  顿时,偌大的前厅便只剩下了我二人。我又上前了几步站的离李公公更近了些,压低了嗓子轻声询问。


  “公公可是还有要事要交代?”


  “王爷慧眼,其实老奴今天来的正事,是陛下想给王爷看样东西。”


  说着,李公公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到了我手上。我刚刚接过只扫了一眼,便被上面鲜红的官印吓得精神一振。


  “公公,这万万不——”


  “王爷不必惊慌,陛下既然说给您看,您自然是看得的。”


  我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只觉着手里拿着的简直就像是一封诛九族的判书。这朝廷密报岂是我一个王爷能随便看的,皇帝此举又到底是何意?


  不过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在李公公隐隐有些催促之意的眼神下,我只能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小心地打开了信封。


  信封是早就被启开过的,我撑开信封口向里看了一眼,出乎意料的竟然不像是信,反倒是两张纸片一样的东西。看边缘还很不整齐,像是被撕扯下来的一样。


  我把两张纸片取出来一看,果然只是信纸的一角。这两块被撕下来的信上都只有寥寥的几句话,内容像是报平安,落款的日子都是半月前。


  但我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信的内容上,而是在这两张纸片上不同的两种笔迹——这分明就是张灵玉和张楚岚的笔迹!


  “这是——”


  我心中的原本的不安几乎是立刻就被激动所完全替代了,近一年的时间,虽然始终都拿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为由来安慰自己,但心里悬着的一块却总是没法完全放下。


  而如今终于能看到了些只言片语,况且看这两人的字迹皆是如往常一般的平稳有力,起码能证明不管之前有没有受伤,至少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他们还是平安且健全的。


  “这是宫里前日最新收到的捷报,从西北快马加鞭送来的。陛下知道王爷始终挂心着侯爷和张大人,虽说依制不合,但实在不忍见您成日操劳之余还要为这事过分耗费心血,所以便裁了信叫老奴送来给您看看。顺便也给您带句话——这回是真的快回来了,王爷且宽心便是。”


  想来起死回生的心情大抵也就是这般了,我将这两张小纸片翻来覆去的看,边看还止不住的点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下王爷可终于能宽心了。”


  我点了点头,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又不免感动于皇帝的这份心意。整个朝堂上下这一年都为了西北战事忙的焦头烂额,皇帝竟还能分出心思来关心我这么个闲散人,实在是叫人动容。


  “还请公公稍等片刻。”


  我快步走回了书房,将架子上面一个镂空雕花的檀木盒取了下来。本来还想着换个气派一点的盒子,但翻了半天却想到皇帝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连我府里最值钱的东西也都是皇帝赐的,实在是没必要做这个场面功夫,便直接抱着檀木盒回了前厅。


  “我前段时间在国子监时,听人说陛下近来上朝时时有咳嗽,可真有此事?”


  陛下少年时便在武当山历练过不短的时间,后来又领兵打仗多年,身体好的不得了,至少从前京城中无论闹什么疫病都是与皇帝无关的。


  李公公听了我的问话之后,原本慈祥的笑脸也染上了几分愁意。


  “可不是,唉——王爷您有所不知,陛下向来身子强健又火力旺盛,最是怕闷怕热的。这寒冬腊月的,御书房就只点着一个火盆,这哪能够呢。若是往年也就罢了,偏偏今年公务繁忙,陛下日日也就能歇下一两个时辰。您就说,这铁打的人也扛不住不是。”


  我冬日里待的屋子里都是起码要摆五六个炭盆还要抱一个手炉的,御书房那么大的地方竟然只放一个火盆取暖,当真是叫人想想都觉得冷到牙齿发抖。


  “这盒子里装着的草药名叫融雪草,是独长在我江南老家的深山里的一种药材。将这草与一两燕窝、五钱冰糖还有一颗枇杷一起用银吊子熬汤来喝,最是清热润肺的。”


  融雪草的外观有些像短半截的蒹葭,但是颜色要更深一些。我最是喜欢它散发出的那种有些清苦的草木香,像是冷泉缓缓的流过山间时裹挟过的一缕清新的微风,极为特别。


  “虽说只是当年一个途径江南的江湖神医开的方子,比不得宫里的太医。但我自小咳嗽不止的时候都是用的这个法子,喝上两三次定会起效的。这些也是前两日刚刚从江南送来的,我这个药罐子用着都觉着有效果的话,陛下向来身子康健,想来必然更是有效。还请公公代为转交,算是聊表我对陛下的谢意。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国事虽忙,但还请公公多多劝慰陛下,请陛下万事以龙体为先,臣等在宫外皆挂念的很。”


  从书房回前厅的路上我还在犹豫这东西会不会太拿不出手了些,但眼下却只见李公公像是收到了万两黄金一般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把檀木盒从我手中捧到了自己怀里,一边还在不住的在点头。


  “诶呦足矣!足矣!怎会嫌弃,王爷对陛下有这份心意,比什么都珍贵。有王爷这句话,想必陛下定然注重龙体的。只是还有一事,老奴想嘱咐王爷一句——”


  “公公放心,”


  我淡淡地笑了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公公和诸位护送的御林军将士们今日来送过年礼后马上便离开了,这件事,本王与王府所有下人们皆可作证。”


  “王爷果真聪慧,是老奴多嘴了。那王爷要是没别的吩咐,老奴就回去向陛下复命去了,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大军得胜的捷报出现的就像是当时下令出兵的圣旨一般突然,新年过后的第二天,随着捷报一同送来的消息,便是张楚岚和张灵玉已分别率领亲兵彻底扫荡了西北各部族,并且重新设置了边境关卡和驻扎军营的部署,正即刻带领先锋部队启程亲自押送胡契可汗极其亲信返京,预计抵京的时间正是元宵节。


  而我得知的消息,是孙烨清趁着国子监午休的时候特意跑来王府同我说的。我当时被震惊的愣了许久,这才想起来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日子。这无论是设置关卡还是安排常年驻扎的将士,都不是短短几天便能完成的事情,更别提孙烨清的消息里还提到了驻扎营已经开始在着手边境城镇的重建工程。如此想来,皇帝当时差李公公给我送的那两张纸片,大概就是全军得胜最早的一封捷报,也难怪皇帝当时的语气那般肯定。


  有了这般天大的喜事,又正赶上了元宵节,次日皇帝便下旨要礼部好好筹备这次的元宵宴会,就当是给归来的两位将军和众将士们接风洗尘。有了这个理由,这次宫里的元宵晚宴我定然是要出席的。不光出席,我还拉上孙烨清陪我一同早早的就去了祈祥殿。


  “诶,怎么还带起荷包来了?你不是最不喜香的吗?”


  走在去祈祥殿的路上,我这才注意到孙烨清今日身上有些特别的地方。


  “你说这个啊?是我大嫂给我大哥做的,正好料子有多的,大哥就让大嫂也给我缝了一个,只不过把里面的香草换成了棉花。这不是近来京城里的新风向嘛,连陛下都开始带荷包了,你看他们——”


  孙烨清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周围,我略微转了转视线,果然看见周围经过的参宴大臣们几乎人人的腰间都佩着一个荷包。


  “你说,陛下怎么还带起这种东西了?”


  孙烨清拎着绳子转了转腰间的香囊,随口问了我一句。我也只是摇了摇头,忽然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小声说道。


  “不好说,指不定是哪位娘娘送的也不一定啊。”


  孙烨清闻言与我对视一眼,皆是忍不住的直笑。


  “这要是真的,那礼部和御史台那帮老家伙怕不是能激动地连放三天鞭炮庆祝吧。”


  一路说笑着,很快便到了祈祥殿。往年就算有不得不出席的宫宴,我也一般都是磨蹭到最后才来,然后便仗着自己是一无一官半职的闲人又来的最晚,便堂而皇之地坐在最末席。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方便逃跑。是以刚踏进祈祥殿看着热闹的人群时我还愣了一下,本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早了,实在没想到诸位大臣们原来都这般勤奋的。


  孙丞相已经在殿中,孙烨清自然是要去他父亲身边的。我站在原地等着侍女引我去自己的位置,想着这次来的这般早,毕竟也是个王爷,想必是没法早点溜了。


  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李公公。


  “老奴给王爷请安,王爷这边请。”


  平日在宫外见到李公公时我都得打起万分的精力小心应对,而如今身处皇宫之内,这大内总管的身份便更是叫人心惊胆战。


  李公公出现的时候整个祈祥殿都安静了一瞬,我闻言也不敢多问,立刻便抬脚跟在李公公身后向殿内走去。身后众多或打量或探究的目光简直如芒在背,我倒是不惧这种阵仗,只是心中不住地猜测皇帝特意派李公公引我入席究竟有何深意。


  本来对于这次大概要老老实实坐前位这件事,我在来的路上心里就已经有了准备,但这种淡定却在李公公带着我迈上了大殿最前端的台阶时骤然崩塌了。李公公将我引到了龙椅侧方的一处席位边上时,我的指甲在袖子里险些掐破了手掌。


  “王爷,请——”


  “……公公,这是否——”


  不同于我情绪的僵硬和无措,李公公始终都是那副寻常的笑模样。


  “王爷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是坐得的。”


  “但——”


  还没等我完全张嘴,李公公立马便接着说道。


  “不过陛下也特意交代了,让老奴给您带句话——”


  我闻言立刻便把话都咽了回去,凝神仔细地听着李公公接下来的话。


  “若是今日还同往常一般坐在席尾的话,今晚可就没法跟侯爷和张大人说上话了。”


  说着,李公公的眼神示意了紧靠在台阶下的两个席位。历来功臣良将皆可有资格和机会获得与皇帝临席而坐的殊荣,虽说不至于像我如今这个位置这般近,但比起其余大臣们那是要靠前的多了,这两个席位自然就是给今日赶回来的张灵玉和张楚岚准备的。


  听了这话,我心里忽然就有些郁闷。又觉着果然皇帝不愧是皇帝,当真是知道怎么拿捏人的。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不容许我再推辞的。


  “……臣遵旨,多谢公公。”


  李公公引我坐到席面之后马上便离开了,似乎来一趟的目的就只是为了给我带个路一般。原本站在殿门口的时候,我余光便扫到有不少人想要上前来交谈几句的,刚刚往殿内走的路上更是收获了所有人的注目。


  但如今我坐在龙椅旁边的这个席位,下面短短的几阶台阶就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很有默契的避开了我继续三两交谈。不敢多发一言。


  他们不敢看我,就如同不敢看皇帝一般。


  就只有孙烨清,虽然不方便上前,但略带担忧的眼神还是不住地落在我身上。我转头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然后便只能安慰自己这样也挺好的,起码不用再应付更多毫无交集的人,也算是皇帝给我省了个大麻烦了。


  我正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胡思乱想的功夫,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微略微转过头,便看到一个像是领头宫女打扮的人带着身后的一排的普通宫女端着精致的瓷碟走到了我身边。


  一只只摆着糕点的小碟子摆在了面前的桌案上,后面跟着的小侍女很快便退下了,只留下了领头的那位宫女伺候在一边替我倒茶。


  “离开席还有些时间,王爷且先垫一垫。”


  本以为不会有什么胃口的,但仔细一瞧,才发现面前的糕点竟都是我素日里爱吃的江南样式,甚至还有我最喜欢的白玉方糕。而就在我刚刚从侍女手中接过筷子的功夫,忽然就察觉到有一道目光竟落在了我身上。


  我心里正稀奇着这是哪个勇士,马上便顺着视线过来的方向看去——居然是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无论是穿着还是长相都满是异族的风情,安安静静地坐在席案前,就这么睁着大眼睛盯着我瞧。我稍微向周围扫了一圈,马上便看到了跟这小男孩穿着相似服饰的高大男人正在跟孙丞相和兵部尚书交谈。


  我放下了筷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了那个小男孩的方向,低声问了身旁的宫女一句。


  “可知道那二位是何人?”


  那侍女只抬头扫了一眼,便马上低头回复道。


  “回王爷,那是楼兰的阿图苏国王和丹烈小王子,这次是同楼兰送岁贡的队伍一同来的。”


  原来是楼兰,那就难怪了。


  西北诸小国和各部落里,唯有楼兰不擅养兵,向来都以地产资源丰富而闻名,是以多年来始终都作为附属国依附着大梁的庇护。平沙十六部在西北争权的这么些年里,楼兰一直是西北众势力中被打压的最严重的一个,多年来人力物力都损失惨重。而如今大梁出兵彻底拔除了平沙十六部这个后患,楼兰再无外敌之忧,确实很值得让国王亲自前来拜谢一趟。


  都说楼兰古国是最出美人的地方,我原本还持有些怀疑态度,但如今见到这位小小年纪便生的唇红齿白、精致非凡的丹烈小王子之后,对这传言多少也信了七八分。我既心里十分好奇这小孩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又实在觉着他可爱,便尝试冲他招了招手。


  楼兰国王为人豪爽热情,瞧着与周围的几位大人们皆是相谈甚欢,大概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小王子。且小孩子总归是更单纯的,是以我稍稍一招手,那小王子立刻便手脚并用的从位置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摸到了我身边。


  “唔……见过——见过大人。”


  小王子说话时的唇齿间还带着些小孩子特有的含糊劲儿,但偏偏态度极认真,绷着张小脸一字一句的说的很是仔细。虽然看得出来是在进宫之前显然也是被教过规矩的,但是年纪太小也记不得太多事情,只知道遇见人就弯腰行礼叫“大人”。


  “小殿下,这位是荣王爷。”


  “哦?哦哦……那——那见过——”


  “不必多礼。”


  我看着这小孩一脸迷茫地连连点头又要弯腰,原本就被过于沉重的宴服压得都有点呼吸困难,脸颊都开始泛红,怕不是再弯一次腰整个人就要从台阶上摔下去了。


  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分散的,丹烈小王子抬头之后,原本紧盯着我不放的视线瞬间就被桌案上的糕点盘子给吸引住了。眼下距离开席还正经有一段时间,提前到祈年殿赴宴的大臣们个个嘴也是没闲着,自然是不用提前上点心的。这满大殿也就我一人,端坐在高位要靠吃点心来打发无聊罢了。


  “可是想吃这个?”


  我将一盘子还未动过的桂花牛乳糕往前推了推,看着小孩头点的如捣蒜一般欢快,刚想叫他直接来拿,伸出去的手却犹豫地缩了一下。


  倒是一直伺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那位宫女反应快得很,立马小声说了句。


  “王爷不必担心,糕点原本就是特意给孩子准备的,御膳房早已经提前跟小殿下身边的跟着的人仔细确认过的,没什么不能吃的。”


  我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但小孩子肠胃脆弱也不敢由着他自己吃,便只能叫宫女去另取了一副碟筷来每盘子里给夹了一点。


  不过我才刚刚低头从宫女手中接过碟子,忽然就听身前传来几声蹬蹬的脚步声。原本还站在几步之外的小王子不知为何小跑了几步过来,整个身子都贴在了桌案前面,伸着肉乎乎的手指头指着我。


  “……见过你,漂亮哥哥!”


  见过我?我诧异的愣了一下,手里端着的小碟子也缓缓放回了桌面上。


  “小殿下是说见过本王?”


  丹烈小王子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想必是小殿下记错了,或是把曾经见过的什么人与本王弄混了罢。本王与小殿下素未谋面,怎会见过呢?”


  小白的年龄比这小王子还要小一点,我自然是对应付这种小孩子很是有些心得的,还特意把语速放慢了许多。小王子可能也并不完全理解,但也能听出我应该是在反驳他,头立刻就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就是见过的啊!不过那个——那个哥哥,不会动。”


  不会动?什么不会动?小孩子一着急起来口齿就更不清楚,我又不敢追问的太狠,万一当着人家父王的面把人家王子给弄哭了,未免也太尴尬了些。


  丹烈小王子显然是个性子倔的,像是非要跟我辨个分明一般,还不及我腿高的小家伙在桌案前急得团团转。忽的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我指了指身后。


  “就那里、就在那里——”


  我几乎是看见小王子动作的瞬间心里便是一紧,只觉着后脖颈都渗出了些冷汗,马上探身抬手过去将他指着龙椅的手指给按了下来。


  “小殿下不可!”


  话虽这么说,但眼下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直打鼓。小孩子认知世界的途径和方式都很有限,所以小王子手指着的未必就是表面的意思。或许,是他回忆里与这段记忆有关的重点是与它相关的也不一定。


  想到这,我忽然心神一动,直觉上浮现出了些很有可能却不太敢承认的事情。


  “……小殿下的意思是,你在陛下那里,见过本王?”


  果然,一听我提起皇帝,丹烈小王子立刻便点了点头。


  “对!陛下、是陛下——”


  这叫什么事,我心中的苦笑一声,只觉着自己刚刚就不该多嘴问那一句。若是不问,总归是能找出些“认错人了”一类的理由来。可如今刨根问底地问个清楚了,却只觉着像是捧了个烫手山芋一般,丝毫不知该做何解。


  “陛下怎会……”


  我本不过无意识中喃喃自语一句,却突然听到身后竟凭空传来另一道声音,顿时被吓了一跳。


  “朕怎么了?”


  不过一回头的功夫,身边的宫女便已经跪下行礼。我虽心还跳的砰砰响,但也不敢耽搁,立马从桌案前站起身,还不忘绕到前面去把小王子拉到了自己身边,示意他也跟着一同行礼。


  “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刚刚在后殿的时候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皇帝一在祈年殿露面,殿内的气氛霎时便不同了。身后磕头请安的声音连成一片,那人缘好到聊了一位又一位的楼兰国王这才终于发现自己儿子不知什么时候竟跑到皇帝面前去了,立马也快步走上前将小王子拉到了自己身边。


  “臣看管不利、教子无方,冲撞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国王言重了——”


  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事说到底也算是因我而起的,自然不能全让人家楼兰担责任。


  “是本王坐在这边无聊的很,看着小殿下一个人坐在那边也是无事,便叫他来一同用些点心,总不好叫孩子跟我们这些大人一同空着肚子等着的。还望国王,回头不要怪小殿下才是。”


  但无论我二人在这边如何说,最后还是得看皇帝的意思。我与阿图苏不约而同的一齐看向了皇帝,皇帝今日看起来心情倒是很好,像是完全没在意刚刚发生了些什么的样子,只是冲着阿图苏指了指我。


  “这便是荣王爷,朕那日同你说什么来着,丹烈聪慧可爱、又与王爷的幼弟年龄相仿,定然是会讨王爷喜欢的。”


  我还在反应皇帝刚刚说的话,阿图苏便已经顺着皇帝的话转过身来冲我拱了拱手。


  “原来是荣王爷,久仰大名。”


  我心中默默嘀咕了一句这人也太客气了的点,我一个连朝都没入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名声。不过面上自然还得端着一副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状欠了欠身,


  “国王谬赞了。”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阿图苏话中的语气竟当真是有几分真情实感在的。


  “之前大军在楼兰境内驻扎的那几个月,便常能听侯爷和张大将军提起王爷。总说京中还有年少的弟弟挂念着,所以不敢不珍重自身,还等着要全须全尾的回去相见,不然怕是要挨好一顿教训呢。”


  这两人——我笑着摇了摇头,心里也不由得柔软了一片。倒也难为他们两个了,前线战事那么紧张,竟也能分出些时间来记挂着我。


  “国王见笑了。”


  阿图苏带着丹烈小王子又同皇帝说了几句话便转身下了台阶走回了自己的席位,殿外传来了阵阵的古钟声,元宵宴席的正时辰到了。


  原本因着刚刚闹过一阵,心中的局促感消散了不少。但如今端坐在高台上的只有我与皇帝二人,下方诸大臣们仰望皇帝的视线皆要先穿我而过。我虽深知这些目光并非是为我所停留,缩在袖袍中的双手却还是不免暗暗攥的死紧。心里也是不由得一阵苦笑,皇帝自登基以来宫中大大小小都不知办过多少的宫宴,可这龙椅身旁始终未曾有过他人的席位。谁想到今日竟被我占了先,名不正言不顺的,这又是什么道理。


  不过天子行事必然自有深意,容不得我多想,我也不愿深想。只是端着一派淡然的神情微微垂眸盯着桌案,偷偷走神罢了。


  虽说皇帝惯是个行事利落、不喜繁文缛节的人,但毕竟宫宴不是寻常家宴,该走的流程还是繁琐的很。每到冬日里我精神总是不太好,稍微吃点东西就开始犯困。眼下更是听着耳边皇帝和各位大臣们的声音不住的在耳边乱响,身子虽然绷的紧紧的,眼皮却都开始有些发沉。


  “宣,武安侯张楚岚、禁军大统领张灵玉觐见——”


  终于来了!我猛地一睁眼,端起桌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醒了醒神,视线立刻便随着诸位大臣们一同转向了前方的殿门,两道身穿银罗圆凯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眼前。


  虽说已经从各种途径听到了不少的消息,但这人总归是得亲眼见到了才算真的放心。从来也不觉着祈祥殿的这条路竟这样的长,不过倒也足够将人上下仔细地打量了好几个来回。直到看着他二人完好无损地走上前来给皇帝行礼,我手里一直捏着的茶杯才轻轻地放回了桌子上,只觉着心中这悬了快一年多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但实话讲,刚刚猛地一见着他二人的脸时,我还差点没认出来。这西北的风沙日晒当真是了不得,就连张灵玉这种自小与我一样的白净人也都黑的像是脸上抹了一层煤灰一般,张楚岚那等吃惯了西北风沙的就更不必提。侯爷本就眉目锋利气势惊人,如今怕不是随随便便往街上一摆,明日京城中这“可止小儿夜啼”的凶恶名头便要换人了。


  他二人走上前来时自然也是立刻便看到了我,毕竟若说眼下谁是整个殿内最显眼的人,这个名头怕不是皇帝也比不过我。张灵玉眼中的震惊我是早就料到了的,倒是张楚岚,虽然也诧异了一瞬,但很快便换上了一派玩味的神色,竟还不知为何的瞄了一眼皇帝。看的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倒是成了我,他自己倒是站定之后马上便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神态。


  “臣等在此,替前方诸位将士们叩谢陛下挂念,心中感激无以言表、不胜荣幸。”


  “侯爷不必多礼,快些平身吧。其实朕倒是还好——”


  说到这,皇帝竟然不知为何也转头看向了我,神色间还颇有些打趣的意味。


  “怕是有人啊,从去年起便一直担惊受怕直到现在呢。”


  皇帝的话音刚落,张楚岚和张灵玉便也会意地转头来朝我行礼。


  “陛下教训的是,臣当时不得已只能瞒着王爷悄悄离开,此番回京定然是要第一个来赔罪的。要打要骂都随王爷,臣绝无怨言。”


  张灵玉那个性子,向来是不会说这种俏皮话的。此番大概也是因为当时匆忙离京才致我忧心,心中愧疚所以才先一步来低头的,怕不又是张楚岚这厮教的法子。


  我与张灵玉家本就有些远亲,他自小带着我玩、陪着我长大。当年在江南时是那般,如今在这京城中更是只有我二人能互相扶持。我向来视他如亲兄长一般,自然对他这般作为心有怨气的。


  只不过,我抬头在面前的张灵玉和张楚岚身上扫了个来回,又想起了刚刚阿图苏说过的话,只觉着来时心里想的那么多教训人的话,如今也是说不出口了。


  “……平安回来便好,我又不求别的。”


  “是是是,王爷这般大度人,自然是不会跟我们计较的。”


  最终还是张楚岚先一步出来打了圆场,说罢便与张灵玉一同回了自己的席位。这么一看李公公说的当真是对,这也就是坐到了这个位置,若是放在我以往的席位,今晚怕不是见上一面也难。


  开宴之后,若是皇帝不主动开口,底下各位大臣们便都是自行交谈饮酒的,觥筹交错间好不热闹。张灵玉和张楚岚身边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根本没有我能挤进去的地方,便只能暂且先坐在原地一边吃糕点一边默默观望。


  不过很快我便想到了另一件事,犹豫了片刻,转头问向一旁的宫女。


  “可有不太烈的酒?给我拿些来。”


  没想到那宫女却没有马上答应,反而是一派为难的神色。


  “……王爷若是不常喝酒的话,还是不要喝的好。况且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若是王爷喝酒不小心伤了身子,岂不更是难熬。”


  我心里很是纳闷,怎么这随便一个小宫女都知道我身子弱又向来不饮酒的事情了。不过眼下着急也顾不得那些,便端起了桌上喝空的小茶杯给她看。


  “也不要太多,就这一点,不碍事的。”


  还没等那小宫女接着拒绝我,前方倒是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怎么就突然想喝酒了?”


  我顺着声音转过头去,只见皇帝正端着酒盏笑吟吟地侧目注视着我。


  “来——”


  我很听话的从坐席上站起身走到了皇帝面前,立刻便在他身边味到了一股特别的酒香。


  我从不饮酒,虽说很大原因是常年服药,但实际上自己确实也不喜欢。大概是嗅觉格外灵敏的缘故,对于那些爱酒之人口中所谓醉人的酒香实在是退避三舍、只觉着刺激的很。


  但皇帝身边这种味道却截然不同,虽说有着很明显的酒味,但更多的确是一种很熟悉的花香味极大的中和了酒本身的辛辣,清冽却又不俗。


  看着我的视线落在了皇帝手中的酒盏上,立侍在一旁的李公公也恰时开口解释到。


  “王爷好眼力,这酒乃是今年宫中新酿的梅香醉,用都是御花园中特别培育的几株别角晚水的花瓣制成的。”


  梅香?我这才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怪不得这个味道如此的熟悉。


  “李德全。”


  李公公话音刚落,皇帝便招呼了他一声,李公公也立马会意地转身招呼了一个小太监取了一只银制的小酒盅递给了皇帝。我看着皇帝提起桌案上的长颈酒壶倒了酒,抬手把酒盅举到了我面前。


  “想喝便尝尝吧。”


  我兴致勃勃地接过了酒盅,却发现里面竟然只有薄薄的一盅底的酒液。


  “陛下……”


  我看的眉头都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未免也太少了点,再多说两句话的功夫,怕不是都要蒸干没了。幼年时舅舅就总爱在饭桌上用筷子沾酒逗我喝,感觉这也没比那多多少。


  “只准喝这么多,近来太医才刚刚在你的补药里面多填了一味野环参,那东西最怕酒的,难不成小王爷还想把原本三天一喝的汤药,改成日日都要喝不成?”


  原本皱着的眉头立马就舒展开了,我很用力的摇了摇头,恨不得每根头发丝都在拒绝汤药的那种苦味。


  罢了,我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反正都是心意最重要,再说这也是他自己倒的酒,总不至于怪罪。


  一边想着,我稍稍抖了抖衣袖,在皇帝诧异的目光中举着酒盅俯身行礼。


  “陛下,臣讨这杯酒,就是想敬陛下一杯。前朝公务繁忙、战事又旷日持久,陛下百忙之中还不忘顾及臣,实在叫臣受之有愧、不胜感激。”


  军报那件事我还始终未曾找到机会亲自叩谢,正好赶上了这次元宵宴的大好机会。说罢我便举起酒盅一饮而尽,虽说酒味并不浓烈,但到底还是不习惯,仅一口便辣的我喉咙和胃里皆是一片火烧火燎的感觉。


  放下酒盅时没忍住小声的咳嗽了一声,我连忙有些惶恐地抬头看向皇帝。却发现皇帝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眼神仿佛凝滞了般盯着我手中的酒盅看。


  皇帝默不作声,我自然也不敢动,只能维持着端着酒盅的姿势僵直在原地。而就在我心中七上八下地砰砰直响时,却只见皇帝忽然单手拄在桌案上,掩面笑了起来。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皇帝的模样总归不像是动怒,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倒是朕浅薄了,既然如此,小王爷不便饮酒,那今日这杯,就算朕替小王爷喝了。”


  皇帝给自己的酒倒是倒的满,那酒盏的大小又远非我这个小酒盅能比的。我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阻止呢,皇帝便利落的仰头将两杯酒皆一饮而尽。


  “陛下这便差点意思了吧,往常宴席臣不过是迟到片刻都要被罚酒三杯的。今日陛下可是冤枉小王爷贪嘴,难道不值得也自罚三杯?”


  我猛然一回头,只见张楚岚正慢慢悠悠地晃着酒杯,也不知道默不作声的看了多久的好戏了。他显然比张灵玉幸运一点,此时已经先一步从人群的包围圈中挣脱了出来。


  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刚想回头说一句“侯爷不过是玩笑话”,皇帝倒是先一步顺着张楚岚的话点了点头。


  “好——就按侯爷说的,李德全——”


  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李公公能阻止一二,好在李公公同我也是一样的想法,犹豫着低声提醒了皇帝一声。


  “陛下,这酒虽不烈,但后劲儿也大着——”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帝摆摆手给打断了。


  “无妨,今儿个高兴。”


  李公公无奈,便也只能照做。而我听了这话之后更是不敢再出声阻止,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皇帝手起手落间便将三杯倒的满满酒盏一饮而尽。


  “……陛下的咳疾可好些了?禁得住这般饮酒了?”


  许是自己身子实在不行,从小便在保养上便是小心再小心,每每见人这般作践身体便总会不自觉地跟着心惊。我赶忙示意李公公去取热茶来,一时不察便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且我明明记得听张楚岚提起过,皇帝因为少年时在武当山游历过的缘故,所以并不好饮酒,酒量更是一般,从来在宫宴上大多都是以茶代酒的。只是今日都已连着喝了五杯,皇帝的心情貌似还越来越好了。


  “别皱着眉头了,自从小王爷那日带话回来,朕可是日日都谨遵遗嘱、听话的很,不信你问李德全。”


  赶忙拎着茶壶回来的李公公闻言连连点头,


  “这可是实话,王爷,陛下近来注意身子,咳疾也早就痊愈了,王爷不必忧心。”


  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痊愈了就好,若是陛下因这五杯酒再伤了身子,那我可真就是万死都难抵罪了。


  “凑过来些——”


  我心里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见皇帝冲着我招了招手。他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异常,我也不知皇帝是否已经有些醉意了。看了看自己眼下都已经站在了桌案前,便只能一脸疑惑的俯身把头靠了过去。


  皇帝没有先开口,只是直直地冲我伸过了手,脸上忽然感知到一块温热——皇帝竟然伸出拇指在我的嘴角上抹了一下。


  “都吃成花猫儿了,本来还担心他们摸不准你的胃口。喜欢哪个?走时让人都给你包上。”


  正常来讲,在皇帝手离开的那一刻,我便应该马上弹起来后退几步,行礼谢罪说“臣失仪”,同时在心里不知道第多少次质问自己为何每次都能把脸丢到皇帝面前。


  但一切的局促和不安此时都像完全凝滞了一般,我维持着俯身探头的姿势僵直在原地,甚至完全无法抑制住眼底诧异到震惊的神色。


  人就算再不胜酒力,万万没有喝一盅底便醉了的道理。是以我很清楚自己眼下定然还是清醒的,所以刚刚皇帝的袖摆在我身前如此近的挥过时,那股险些被醇厚的酒香所掩盖住的、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味道,我绝不会认错才是。


  那种极为特别的、像是冷泉缓缓的流过树林山间时裹挟过的一缕清新的微风般清苦的草木香气——是融雪草的味道。


  我的视线下意识地便追着皇帝落回去的袖袍看去,一眼便注意到了他佩在腰间的、被袖摆拂过的一枚小巧精致的荷包。


  “……这不是近来京城里的新风向嘛,连陛下都开始带荷包了,你看他们——”


  来祈年殿时与孙烨清的对话还历历在目,我甚至都完全不敢去回想自己当时都仗着四下无人都口无遮拦地调侃了些什么,只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了身。


  皇帝显然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甚至还顺着我的目光一同朝腰间看去。不过他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都丝毫没有遮挡或阻止的意思,就这么让我看。


  我直愣愣地看着皇帝接过了茶杯喝了口热茶,又吩咐李公公亲自去御膳房包点心。李公公离开后,便只剩下了我与皇帝二人。身后喧闹的大殿就像是完全被隔绝了一般,我耳边此时除了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外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明明完全顾不上丢脸的局促和窘迫,耳根却烧的叫人只想立刻团成团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此时仿佛黏着住了一般的空气,紧紧握着酒盅的手都被上面精致的雕花纹路硌的生疼。既不敢抬头去看皇帝,又不敢真的大不敬直接闭眼。若是此时在第三个人眼里,我怕不是除了不敢动之外,与那热锅上的蚂蚁也无甚区别了。


  直到眼神无意识地随处乱飘时,偶然瞥见皇帝的目光朝斜前方扫了一眼,虽然很快被收了回来继续低头转着手里的茶杯看,却叫我的精神猛地一振,终于想到了一个脱身的绝佳借口。


  若是放在平时,我定然不会容许自己在人前这般失态。但眼下顾不了太多,我满心想着的全是先快点跑了再说,哪怕是操着一副颤抖不已的声音也磕磕绊绊地直接开了口。


  “臣……臣今日、今日还——还未曾与侯爷和张大人,好好说过话。若是……若是陛下无事,臣、便先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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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章实在塞不下就直接把全部标题都改了序号,目测再有一章怎么也能结束小王爷篇了。

边写边感叹,这不纯纯就骗小孩,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先替大家骂了)。

其实皇帝想的很好,他本来是想走循序渐进的温水煮青蛙路线,然后等到小王爷及冠之年再召他入宫。但为什么这个进程被大幅度加快了呢?其实下章就会有答案了。

至于小王子为什么会觉得小王爷眼熟,这个应该还挺明显的吧hhhh。

下一章目测不会太遥远的,顺便跟各位高考完的准大学生们说声恭喜呀!也算是一个迟到的高考贺文了叭。

感谢各位的喜欢!依旧在评论区蹲人来唠嗑!

柒江寒

【也青】君恩难消之——太子

古代架空pa,皇帝也×小王爷青,年龄差五岁的年上。

搞点封建宠妃文学(bushi)。

文中所有古代相关设定架构,全部来源于多年宫斗剧经验跟作者的胡编乱造,请不要深究,考据党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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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王爷……醒醒,咱们可以进去了。”

    

  我坐在马车内,单手撑着头斜靠在软枕上。昨日睡下的太晚,结果今儿个只要闲下来一会就觉得眼皮沉得很。不过我睡觉向来很成问题,就算在夜里也是极易惊醒,更别提...

古代架空pa,皇帝也×小王爷青,年龄差五岁的年上。

搞点封建宠妃文学(bushi)。

文中所有古代相关设定架构,全部来源于多年宫斗剧经验跟作者的胡编乱造,请不要深究,考据党误入。

—— —— —— —— —— —— —— —— —— 

  “王爷、王爷……醒醒,咱们可以进去了。”

    

  我坐在马车内,单手撑着头斜靠在软枕上。昨日睡下的太晚,结果今儿个只要闲下来一会就觉得眼皮沉得很。不过我睡觉向来很成问题,就算在夜里也是极易惊醒,更别提如今不过小憩一会。七宝刚一开口我便听得很清楚了,只不过总觉得身上乏得很,缓了许久才懒懒的睁开了眼。

    

  “这么快?刚刚派人去问,不是说今日上香的人不少吗?”

    

  七宝一直伺候在马车外,闻言抬手过来帮我稍稍掀起了些帘子。我略略坐直了些身子抬头朝外去看,这灵觉寺外的马车还是停了许多,各色的达官贵族亲眷依旧络绎不绝。这么一会的功夫我都看见了好几位眼熟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腾出个位置便宜了我们的。

    

  我抬眼看向七宝,他会意地低着头解释道。

    

  “本来是还要等上一炷香的时间的,但刚刚有个小师傅突然过来交代,说有位排前面的贵人突然说今儿个不上香了,就把这个名额让给了王爷。”

    

  我听着这话倒觉得很是稀奇。

  

    “灵觉大师云游四方、鲜少会回京城来。能得大师诵经祈福进香的机会如此珍贵,这灵觉寺门口的队伍早半月就排起来了,说放弃就放弃了?倒还真是位豁达的贵人啊。”

   

   先帝与先皇后都对佛教推崇备至,所以时至今日佛教在大梁境内依旧风靡,连带着佛法大师的地位也很是尊贵。不过当今圣上虽然对此并不打压甚至颇为鼓励,但皇帝本身对这些都是不信的,连带着我陪在身边这些年,对于这些进香、祝祷的种种说法也都是一知半解。

    

  我虽不像皇帝那么坚定,但对佛学这个东西的态度也不过尔尔,今天自然也不会是为了自己才来的。

    

  我二伯父精通佛理,与灵觉寺的几位大师都算知己之交,还经常会去寺庙里小住。所以王府虽然有宗祠,但每月十五的时候,我二伯父还是雷打不动的会来灵觉寺给二伯母上香。

   

   不过前段时间阴雨绵绵不断,明明是盛夏时分的季节,凉风吹到身上却都能冻个哆嗦。我二伯父一时不察便感染了风寒,一直卧病在床。所以这个月给二伯母上香的事,自然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出宫之前李公公带了皇帝的话来,说是王爷需要的话,就提前派人去灵觉寺知会一声。今日天气不太好,也好让王爷早去早回、不必耽搁受凉。我不想如此大动干戈,便几句话把李公公打发了回去,只带了七宝和几个侍卫就出了宫。

    

  说到底不过是王府家事,怎么就至于我在里面上香、就让人家连寺庙大门都不许靠近的。

    

  刚刚等着的功夫又下了点雨,这般阴沉的天色在皇宫内看来只觉着压抑又沉闷,不过如今被灵觉寺旁的苍林翠竹一衬,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我向来是喜欢雨后空气的,每逢雨天总能在窗边一坐就是好久。如果此时能打着伞在外面走走,想来更是舒心。不过皇帝是不会许的,甚至就连我在窗边坐上一坐,身上都被兰心裹着薄毯。她和七宝两人还得时不时就来示意一番叫我快些回里屋坐着,不要受凉。

    

  眼下也是这般,我才刚一下马车站稳,七宝立马就拿着披风过来罩在了我身上。四处看着这人来人往穿的都是单衣薄纱,也不知道我这是过的什么季节。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我也早就不愿计较这些小事,由着皇帝的心思随他们摆弄去了。左右我这身子都是要仔细养着的,有别人帮忙操心,也省了自己日后遭罪。

    

  上香的一应流程和注意事项,在府里二伯父都一一与我交代了一遍。但我这人,对不感兴趣的东西向来难以上心的。真到了自己亲自上手之后,除了上香时的心情确实真诚无二之外,只觉得很多步骤都做的稀里糊涂的,估计是丢三落四的忘了不少。

    

  不过这大师不愧是大师,灵觉大师站在我身侧,始终都是十分包容又处变不惊的模样。临走之前大师还难得开了尊口说我一看面相就是命格贵重的有福之人,倒让我很是惭愧。

    

  进寺庙大门时都是随意进的,但是来灵觉大师处上香者离去之时确需要庙里的小师傅接引。我是无法参透此举究竟何意,但想来又会牵扯那些高深的佛理,还是不理解的好。左右这处院落景致不错,等一等也无妨。

    

  我和七宝就这么站在院中的大槐树下,没先等来庙里的小师傅,倒是看到了两个女子从院门口拐了进来。走在后面的小丫头明显是丫鬟的打扮,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包袱和油纸伞。而前面那女子虽然衣着素雅、首饰不多,但气质典雅不凡、眉眼间的清冷之感竟有几分不怒自威之意,定也是显贵人家出身的。

    

  我朝院门口看过去时,视线正好与前面那女子相撞,一时间竟觉着她很是眼熟。不过感觉这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倒是那女子像是认出了我,眼看着她对视之下竟带着那丫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七宝了解我,在身后小声说了一句。

  

    “王爷,这是恒王妃。”

    

  哦——我这才恍然大悟,可不是见过的吗。只不过宫宴之时都穿着繁琐的朝服,况且恒王久病缠身向来不常露面,连带着王妃也不常出现在人前,我这才一时没认出来。

  

    “妾身恒王妃苏氏,见过王爷。”

   

   真要论起来,我与她如今也算是平辈的皇室亲戚,互相之间行平辈礼即可。而如今一未在宫中,二又不在皇帝面前,恒王妃对我行如此大礼,一时间倒让我很是惊讶。

  

    “王妃客气,不必多礼。”

  

    如今站在眼前了,才愈发觉得这人身上那股清冷之感就像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般,浑身上下都写满是生人勿进的气息。不过开口说话时倒很是客气,

    

  “王爷也是来找灵觉大师进香的吧,今日如此阴雨,王爷还亲自出宫劳顿一番。此般诚心,想必定能得佛祖庇佑。”

   

   恒王妃这话简直就是唤起了我刚刚在大师面前的种种局促的回忆,赶忙摆了摆手。

  

    “王妃这话可真就是让人羞愧了,我本就不太了解此道,此番冒雨前来,也是家中长辈所托之故,承蒙大师海涵。王妃可也是来进香的?”

  

    “是,同王爷一般,一些家事罢了。”

  

    我跟恒王府向来没有交集,跟恒王妃更是只有宫宴坐在皇帝身边时才能看到她几眼。本以为跟她应该没什么话好说,但没想到这恒王妃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屡屡挑起话头。家长里短、京中趣事的,竟拉着我聊了许久,与她传闻中的模样很不相同。

   

   恒王,就是当年的大皇子,皇帝的异母长兄。恒王的生母林贵人体弱多病,大皇子出生之时就便被交给了嬷嬷抚养。但当时嬷嬷们对大皇子不上心,让他刚出生不久便高烧了一场,从此就落下了病根。自小就是各种补药给喂着也不见大好,虽说不算致命,却始终病怏怏的。是以大皇子虽才智俱佳,但却时至今日都未曾入朝为官。

    

  而恒王妃更是平民出身,只是一介商贾之女,按身份跟大皇子这般天潢贵胄可以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当年恒王究竟是怎样让先帝答应赐婚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恒王跟王妃多年来确实是恩爱非常。

   

   不过恒王妃在京中的风评向来不太好,这些达官贵人的亲眷们面上得对王妃恭恭敬敬,背地里都没少乱嚼舌根说她是攀了高枝、一步登天。且恒王妃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难相处,基本不会参加各种的女眷聚会不说,为数不多的几次也都是冷着一张脸坐在高位上不发一言。

    

  这京城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爱传人风言风语的人,时间久了,关于恒王妃的评价就多是一些清高、不近人情、冷漠刻薄之类的。

    

  而我作为一个在被传闲话这块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人,对于这些传闻的态度自然都是听过就算了。不过这种东西要说完全没个根据也不太可能,所以我以前一直觉得王妃大概会是个不善交际的人。今日一见,倒是有些推翻了这个想法。恒王妃虽不太爱笑,但交谈之中能看本身才学不菲,很多观点论调倒也很是对我的胃口。

   

   我们俩正聊得起劲,忽然被两个在院门口跑过嬉笑打闹的小孩给打断了。

   

   “我还本以为佛门净地,是不应该带小孩子来扰了清净的。如今看来,倒是我浅薄了。”

  

    我不过是朝院外随意看了两眼的有感而发、自言自语,没想到恒王妃竟也转回头来,语气很是认真。

 

     “王爷……可是不喜欢孩子?”

    

  这话问的我没头没脑的,一时间也不明白她这般疑问是从何而来。

  

    “宫里这些年也没有小孩子能给我相处,倒也说不上喜欢与否。不过我幼弟算是我带大的,想来应该是不讨厌的。”

    

  恒王妃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神情中有着些若有所思之意。不过也没给我细想的时间,要引我出门的小师傅终于出现在了院门口。七宝在后面小声地告诉我,这个小师傅就是刚才在外面来给他传话的那个。

  

    我同恒王妃告了别,便跟着小师傅朝寺庙门口走去。眼看着庙门就在眼前,小师傅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双手合十朝我拜了一下。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竟能得以见面,当真是有缘。”

  

    这话说的我满头雾水,不过接着就听那小师傅说,恒王妃竟然就是那个放弃了上香、把名额让给我的贵人。

    

  我闻言眼神一顿,下意识的回身去看走过来的路。庭院深深,来往的香客匆匆,却不见恒王妃的身影。

    

  真是没想到,今日这碰面竟还并非是巧合,只是不知她此举究竟是何意。我跟恒王府的交集少到连思考的时间都不太需要,就知道肯定不会是往事的恩怨。我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后就直接选择了放弃。谢过了小师傅后,便转身迈出了寺庙门。

    

  在宫里这多年,别的没学会,凡事不自寻烦恼却早已经成了如同用膳喝水一般的平常事。事情还没发生在眼前,那就权当不知道就是了。左右她若心有成算总是会再找过来的,我又何必提前自扰。

   

   这雨断断续续地滴答了一白天,临到傍晚了这天气反而回温了不少,可总算是有了点八月盛夏的感觉。马车一进宫门,我便让他们停下说要自己下来走走。本来是想让马车和几个侍卫先一步回养心殿去,不过七宝总是怕我累,最后只吩咐了让马车跟在身后。

   

   我走的慢慢悠悠,感觉还未走出多远,忽然就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叫“王爷”。我回头越过身后的马车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矮胖身影正朝着我小跑过来。

   

   我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些疑惑,直到这人跑到我面前一边喘着大气一边弯腰行礼的时候,我这才认出来。

  

    “下官——参见王爷。”

  

    “方大人免礼,本王前些日子还听说大人因为腿疾复发在家休养、连早朝都接连缺席了好几日。如今这看来,可当真是恢复的大好了。”

  

    来人正是当今的礼部尚书方荀止。我同他们礼部如今虽然已经不至于势同水火,但照样是没什么话好讲的。不过这位礼部尚书大人生来便是一幅慈眉善目的白胖脸,就眼下站在我身侧这幅低眉垂目的谦恭模样,哪里能看出这些年明里暗里不间断的参我、弹劾我时的不饶人模样。

   

   不过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如今既然都拿出了这幅做派,我自也是会给他个表现的机会。

  

    我说罢便直接转头继续朝前走,方荀止落后两步跟在我身侧,还在不住的拿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下官不过是些旧疾而已,还劳烦王爷挂念,可当真是让下官惶恐了。”

  

    我很随意的笑了笑,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陛下也当真是不体贴,这眼看着都要晚膳时分了,竟还召大人进宫来。”

 

     我这话一出,方荀止脑门上更是汗流如瀑。原本就一直微微躬着的身子,腰都又弯下了几分。

    

  “不敢不敢不敢——陛下随召随见,本就是为人臣子的本分罢了。”

  

    我在宫里说话向来是随意惯了的,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们被吓了这么多年,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很久没看到像方荀止这般战战兢兢的反应,倒是有趣得很。

    

  我走路一步一个脚印的,像散步一般慢的很。方荀止跟在后面走几步就要小心的后退一点,生怕越过我去。看样这位方大人,是在害怕去的晚了会得陛下的怪罪。

  

    不过他急,我可不急,反正皇帝又不会怪罪我。

   

   许久无话,我一边漫不经心的赏着两边内务府新培育的西湖柳月,余光里看着方荀止在后面一直支支吾吾的想要开口。可我不说话,他也不敢多言,脸都憋得通红。

    

  我心里觉着好笑,也不知道今日若我始终不开口,这方荀止会不会成为我大梁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自己的话憋死的朝廷大员。

  

    “说起来,不知今日陛下召方大人入宫,所谓何事啊?若是有要事商议的话,那陛下今晚怕是不能按时回养心殿用晚膳了,也省了本王派人去问的功夫。”

    

  见我终于肯开了口,方荀止的话头立马就接上了。

  

    “这说起来,却也算是桩要紧事。王爷可知,七日之后,南余的使团便会抵京。”

    

  我点了点头,前几日确实听皇帝偶然提起过。

    

  西南之地民风彪悍,再加之苗疆巫蛊之类盛行,由此而生的派系繁多复杂,有史以来始终战争不断。直到六十多年前初代的南余国君起义征讨、一统西南,这才最终建立了如今的南余国。

   

   而自大梁一统中原和西北平沙十六部之后,便始终在西南与南余摩擦不断。不过西南之地向来易守难攻,也是直到先帝驾崩的前几年,才最终征服了南余、将其列为了大梁的附属国。不过南余国也只有称臣的第一年派过正式的使团来过大梁,往后每年来的就只有几个送节礼的使臣。

  

    如今南余时隔近二十年又一次派出了使团来大梁,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确实是件要紧事,接见使团的流程礼仪繁琐,接下来方大人和礼部可有的忙了。”

  

    方荀止就这我的话头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又稍稍正色了些。

   

   “不瞒王爷,其实今日觐见,也是下官提前上书请求过的,实在是有些要紧之处需要陛下定夺。”

   

   “哦?方大人也算是朝中老臣了,执掌礼部多年,竟还有你拿不准的事情?”

  

    我看着方荀止这幅愈发小心谨慎的试探模样,心里嗤笑一声,不过面上却是一派好奇之色。

   

   “本来是没什么争议的,按照我朝规定,向来都是由太子、或其他皇子代天子去接见大国使团的。当年南余第一次遣使臣来我大梁时,携鸿胪寺和礼部众官员接见的便是当年还是太子的陛下。太子或众皇子代表着皇室的颜面、更是我大梁的未来的根基所在。我朝之所以有此规定,也是为了在他国使臣面前展现我大梁皇室的风范。”

   

   “不过……这今时不同往日了,眼下这个情况下官也不知该如何抉择。对于此次带头接待使团的人选,只能来请教陛下是如何定夺的。”

  

    我心里冷笑了一声,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这话里话外就差把太子两个字帖我身上了,也亏得方荀止还能装的一副忧国忧民的难为样子来。

   

   不过当众撕破脸这种有失风度的事情我可不会干,斗了这么些年,对于他们礼部这帮人都是个什么德行的,我可再清楚不过了。

  

    “方大人可真是有些老糊涂了,这话越说越不得体。”

   

   我丝毫不为所动,直视前方的眼神沉静、语气淡淡。

  

    “按照大人所说,难道我大梁的大国风范,竟全靠在城门口与使团见面的时说过的那三两句话便能全部概括了?难不成那南余会因为陛下派了朝中某位大臣、或者直接让方大人你去代表接见,就会觉得我大梁、气运已绝了不成?”

  

    这话说的方荀止根本不敢接,头都要低到了地上。也不知道这老头会不会在心里正骂着我目无王法、胆大包天,不过我也没心思管他。反正在能言善辩这一块,我向来是不会退步的。

  

    “大梁如今国泰民安,诸位大臣们能大展宏图,百姓在民间能够安居乐业。能有此等海晏河清之景,全靠陛下自登基以来多年励精图治、勤政爱民——”

   

   我慢慢收回了视线,勾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转身拍了拍方荀止的肩膀。

 

     “陛下的皇位稳如泰山,这才是我大梁皇室最大的颜面”

 

     “方大人觉得,本王说的可对啊?”

    

  我收回了搭在方荀止肩头的手,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眼前这位尚书大人腰弯的恨不得直接钻到地底下去。我虽从不干政也不与前朝来往,但也能想象得到朝臣之间交往始终得顾及着头顶的天子,不过都是言尽于此、点到为止罢了。

    

  这等大逆不道之话,全天下只有我敢说给他听。

   

   方荀止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尚不可知,但左不过是他不敢得罪皇帝,就要给我施压罢了。看来到底是从前不曾有过私交的缘故,竟也让方大人同这世人一般、觉得我这个多年来始终未曾出言难为他们礼部和御史台的闲散王爷,真就是个端庄大方的温润君子了。这要是让张楚岚那厮知道了,不得把他门牙都笑掉了。

   

   话说完了我是一身轻,不知不觉也已走到了御书房前头。我随手拢了拢肩上的披风,不愿与他继续纠缠下去。

   

   “我朝礼部尚书历来难做,方大人能坚持这么久实属不易了,所以大人日后说话做事之前还是三思为好。毕竟,陛下可不像本王这般耐心又好脾气的。”

   

   方荀止碰了个大钉子,也只能连连低头称是。我看着这位尚书大人快步走向御书房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偏头看向七宝。

   

   “唉,这方大人的胆子看样也不怎么样啊,今日被吓唬一回,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接着称病卧床去了。”

  

    七宝自然是万事都顺着我说的。

  

    “王爷是何等尊贵,想必经此教训,方大人以后万不敢再对王爷不敬了。”

   

   我看着七宝低眉顺目的恭敬模样,轻笑了一声。收回视线时,笑容敛去了几分。

   

   “去,查查今天出门跟着的人,然后直接去陛下面前回话就是。”

   

   吩咐完,我也没了继续散步的兴致,回身便上了马车。

  

    “手都能伸到我身边来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刚一回到寝殿,就看到李公公正在外间等着我。见我回来,立马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代替七宝的位置帮我取下了披风。

 

     “王爷回来啦,老奴是得了陛下的命令来跟王爷说一声,陛下现在正在御书房接见礼部尚书大人,估计是没法按时回来用晚膳了,让王爷不必等。”

  

    这一天出乎意料的事情接二连三,如今回到寝殿放松下来,只觉得太阳穴都开始隐隐作痛。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七宝便扶着我去内间休息。刚一靠上软塌,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抬手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李公公。

  

    “你一会回御书房的时候就跟陛下说,我眼下不饿吃不进去。就先让小厨房备着,等陛下处理完公务回来再一起用膳。”

    

  养心殿的膳食很多都是太医院给开的药膳单子,若是赶上皇帝不能陪我用膳的时候,我一顿哪个菜少吃了几口、哪个菜多吃了几口,都有人去跟皇帝汇报的明明白白。如今我不想按时用膳,李公公自然觉得没法回去跟皇帝交代,不过我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回去照实跟陛下说去就是。

    

  皇帝自然是能明白我的,想必也不会再给方荀止那老不死的长篇大论的机会。

   

   我侧倚在软塌上看书,不过只翻了几页就觉着眼眶生疼,接着就有点昏昏欲睡。我支着头闭着眼睛,手里的书都掉在了身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一片跪拜行礼的声音,想来是皇帝回来了。我稍稍动了动身子,觉得支着头的姿势实在难受,便索性放下胳膊、直接在软塌的扶手处趴了下来。

    

  “可是今日累着了?”

   

   脚步声响在了耳边,随后,便感觉身后有两只手抄在我的腋下把我整个人轻轻拎了起来、搂在了怀里。我实在懒得动,反正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接着趴着,头一歪就靠在了王也的肩头。

  

    “……臣自上午起身便觉着浑身都不爽利,今日又在宫外劳顿了大半天,自然是累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勉强撑开眼皮给了王也一个眼神,这个罪魁祸首倒还是满脸的笑模样。

 

     “好好好,都是朕的不是。既然小王爷身子乏力不愿动,那就把桌子移到这边来吧。”


      皇帝一声令下,等在外间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便如流水般进进出出,换了桌子又上了晚膳,王也这才把我的腿从软塌上放下来扶着我坐好。

 

     饭桌上王也主动提起了刚刚召见方荀止商议的事情,最终是决定了让孙丞相和鸿胪寺卿李大人一同代表百官接见使团。饭后兰心给我端来了一碗湘莲燕窝,说是陛下吩咐让下午就煨着的,还特意加了紫参。

  

    我向来是不喜欢燕窝的口感的,尤其心里还想着事,就更是觉着吃不下。

  

    如果说方荀止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给我添堵的话,那不得不承认他还算是成功的。虽说我今日当面给了他教训,心里却也不得不一直想着他说的话。

  

    毕竟这么多年来,只要提起我和皇帝,孩子就是怎么也绕不开的。

   

   当年御史台和礼部大概还寄希望于皇帝总有一天对我的感情会淡下去,再不济也会有宠幸他人的可能。所以头些年里诸位大臣们可真都是各显神通,什么方法招数都用上来了。

   

   不过如今我还安稳的住在养心殿,足以证明往事随风、一切不过徒劳罢了。甚至于这些年我有时都在盼着他们谁能成功一次,送个人进来陪我玩玩也好。不过也就是在心里胡乱想想,万万不敢让皇帝知道的,就怕都出不了寝殿的大门。

   

   要是放在往年大抵也不会如此有感触,但前不久皇帝刚过了生辰,今年已是而立之年。先帝如他这般大的时候,二皇子都已经能骑小马练骑射了。

  

    可如今自我进宫也有八年多的时间了,陛下这后宫里,却连个孩子的影子也看不见。

    

  但大梁总归是要有太子的,这点我心里很清楚。

    

  从前二伯父总喜欢念叨这件事,他始终对我跟皇帝的感情态度很悲观,就是因为他觉得皇帝总有一天是要跟别的女人生下自己的孩子的。等到那时,就算他心中对我再有感情,总归不会像当初那般爱重了。

   

   我早些年的时候也常想这些,按照世人的想法来说我不应该这么自私在意,况且不都说开枝散叶才是皇家的第一要务。皇帝为我耽搁了这么些年,我早该知足。

   

   但我毕竟不是做女子养大的,要我心甘情愿的跟别人共享同一个爱人,无论如何也不是能轻易接受的。

  

    要不怎么说这世事无常,当年那般在意之时,我却不敢当面去问皇帝。怕天威无常,更怕真的听到什么不愿接受的答案。可如今胆子大了,却又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他若真是有能耐能弄出个皇子来我就给养着,正好还省了我的事。

   

   “小王爷是把这燕窝当成那方荀止的头了不成,再戳几下可就全碎了。”

    

  王也从我手里把碗拿了过去,舀起一勺燕窝吹了吹,喂到了我的嘴边。

   

   我皱着眉张开嘴吃了一口,向后拄着手肘靠在软榻上,懒懒地直接问道。

    

  “既然陛下都清楚,那不如直接跟臣说说究竟是怎么考虑的。不然日后再有个什么李大人、张大人的再过来偶遇,臣可就理亏的只能跟人家互扯头花去了。”

    

  王也听了这话却没马上出声,只是端着碗看着我笑。我眯了眯眼,瞧着陛下这幅样子,竟像是早就在等我来问起这事似的。

 

     “大梁皇室,又不仅朕一人。谁的孩子,不都算是皇室血脉。”

    

  我闻言就是一愣,被陛下又趁机塞了一勺燕窝。

   

   “小四小五如今也满十六岁了,等到南余使臣的事情一过,朕便给他们赐婚。”

   

   先帝的子嗣并不多,只有五男一女。皇帝排行第三,下面还有四皇子宸王、五皇子雍王和最小的六公主朝华公主。

    

  不过皇帝对他这些庶兄弟们向来不太关注,而且年龄差的也很大。陛下登基之时,宸王和雍王就是因为太过年幼才没被送去封地,一直养在京里。而且那两位向来懂事,从不插手朝政如我一般做闲散王爷不说,向来都是不太露面的。一个流连江湖四处游历,一个整日待在王府里也不知道在干吗,就是平时宫宴上也极少见到面。若是皇帝不主动提起,我都想不太起来还有这两号人。

  

    王也提起这事神色淡定如常,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何时起就开始算计他这两位年幼的皇弟了。见我这燕窝实在吃的痛苦,他又换了一盘西瓜来扎了一小块递到我嘴边。

   

   “到时候就看他们两个谁有这个福气,能率先生下朕和小王爷的太子。”

    

  我咬着西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自然是最好的,想来届时文武百官们也不会有太大的异议。虽说宸王和雍王资质平庸,但这种东西后天总是能培养的,只要不是傻子,想必将来总能扶的起来。

  

    不过提起要赐婚,我倒是想到了另一个人。

    

  “……但要这么说的话,那恒王跟王妃成亲多年,岂不是更有可能?”

  

    没想到,王也听到我这话后,竟然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手里的盘子也被放回了桌子上。我觉着不太对,立马直起了身子,手扶上了他的膝头。

   

   “怎么了?”

    

  “午后张太医从恒王府回来,说皇兄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怎么会?我也跟着皱起了眉。

  

   “可是之前端午宫宴的时候,恒王不也来了。那时候也没……”

   

   我又想起今日在灵觉寺见到恒王妃时的模样,也未觉察出悲伤之类的情绪。

  

    “太医院很早就说过了,皇兄的病情随时都可能恶化。去年冬天里那次发热差点就是撑不住了,能又坚持了一年,已经是不易了。”

   

   我的手被王也握在手心,我顺着姿势靠在他的肩头,也觉得很是唏嘘。我虽然未与恒王有过什么接触,但是王也对于这位大皇兄的感情,显然比那两位便宜皇弟要深一些。

 

     可想着想着,我又不免会寻思起恒王妃今天下午明显是设计过的这场“偶遇”。恒王府如今的遭遇又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她找我又能有何用呢。

    

  第二日午后,我正坐在廊下下棋,兰心从院门口走了进来屏退了左右躬身站在了我身边。

   

   “王爷,打听到了。”

 

     “如何?”

  

    我把手里的棋子一扔,抬头示意她直说就是。

   

   “奴婢问了一直给恒王问诊的张太医,说是恒王的身体原本被汤药吊着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直到上月初六的时候,恒王府忽然半夜叫了张太医去把脉,就是从那时起,恒王的身体便每况愈下。按照张太医的说法,诱因大概就是——”

  

    说到这,兰心凑在我耳边,声音又放轻了些。

 

     “心绪郁结,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刺激?兰心退下之后,我握着茶杯回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近来这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是刺激到恒王的。

   

   不过我能问出这些,皇帝自然也早就知道了。他既然都没多说什么,我再多想也无益。

  

    而就在我都快说服自己那天灵觉寺与恒王妃的相遇说不定真就是巧合加巧合的时候,月末的某一天,事情却突然生出了出乎意料的发展。

    

  那天正好张楚岚下了早朝过来看我,我俩坐在院里闲聊,忽然七宝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说刚刚得到的消息,恒王府来报,说王妃有孕了,已两月有余。

  

    “恒王妃有孕了?这可真是不容易,恒王缠绵病榻多年,还都以为这事早就没指望了呢。”

    

  张楚岚咂着嘴感叹了两声,就转头来看我。我却只是皱着眉挥手让七宝退下,指节不住的敲着桌面。

   

   “你怎么这个表情?恒王妃有孕是好事啊,这一胎要是个男孩,你不就轻松了。而且恒王这一身病又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想必也不会传给孩子。”

   

   可张楚岚越说,那日灵觉寺的榕树下、恒王妃问我是否喜欢孩子时认真的神情,就越是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

 

     “……你说,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王妃她,早就知道自己有孕了?”

   

   张楚岚被我问的一头雾水,但看我脸色实在难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没心思管他,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曾经一度被困在我与皇帝的情爱当中,未曾想过要得到太子其实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但恒王不一样,他是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且就算再不涉政事,可恒王毕竟是皇室子。他把皇帝对我的感情看得清楚,对于皇帝的打算自然也心如明镜。或者说不止是恒王,包括其他几位皇子公主、和朝中的一些大臣,对于皇帝的心思,大抵都是早就摸的清楚。就像今天我与张楚岚说起此事时,他也未见丝毫的惊讶。

   

   大梁皇室出生的第一个男孩,就会是未来的太子。我这段时间想过他可能是宸王的儿子,也可能是雍王的儿子,却唯独没有想到恒王。

    

  如此看来,王妃那日费尽心思想要与我接触的目的也一目了然了。就算她腹中的孩子有一半的概率会是个小郡主,但只要他有被带走成为太子的可能,母亲就总是要为了孩子做打算。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一旦这个孩子被抱进了宫里,就算恒王身子骨再差,他们夫妻二人大概马上都会被送往偏僻的封地,终身不会再有回京的机会。

    

  毕竟,太子的父亲,只会是皇帝。

    

  我忽然就感觉到了难过,光是想想这些,已经觉得心窝一阵阵的抽疼。

    

  那恒王妃那日见到我时,心中又会是何种想法呢?她拉着我交谈了那样许多,最后有放下心来把孩子托付给我吗?

    

  皇帝同我是差不多的想法,都没想到皇室的第一个孩子,会出自恒王府。恒王体弱,这个孩子已算来之不易,以后想必也不会再有机会了。但如今恒王妃有孕一事已满朝皆知,皇帝也只能派了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几名太医住进了恒王府照顾着,补药也如流水一般送进了王府。

    

  大概也是王妃有孕这一喜讯的缘故,恒王的身子竟然真的挺过了一整个难熬的冬天,我和皇帝也多少放心了些。而据为王妃安胎的太医所说,虽然不能完全确认,但根据王妃孕期的反应和脉象来看,八成会是个男孩。

   

   太医来回话的那天我也在御书房伴驾,皇帝坐在我身边,听了这话之后久久无言。最终,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都是天意吧。”

   

   皇帝最终为恒王夫妇择了江南一处依山傍水的封地,虽然地方偏僻了些,但是气候适宜、景色宜人,最适合修养不过了。我还特意写信告知了在江南的舅舅一家,让他们帮忙找寻了几个江南有名的神医,留待到时送去恒王府。

    

  那段时间临睡前我都会经常拉着皇帝靠在床头想这个小孩,说日后有了小太子之后,日子大概就又是翻天覆地的了。身上担了为人父的责任,自然就是人生的下一个全新开始。

    

  可那时的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孩子的出生,竟然能给所有人的人生,带来如此巨变。

    

  恒王妃生产那日我连午觉都没有睡,一直捏着茶杯紧张的坐在廊下的靠椅里等。宫里已经提前派了李公公和嬷嬷过去,如果生的确是个男孩,马上就会被抱进宫里。

    

  我就这么坐在椅子里从上午一直等到了日落,没等来抱着小太子的嬷嬷,却等来了连跪带爬跑进来的七宝。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王爷——”

    

  我立马便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出声,七宝便直接扑在了我身前。

    

  “恒王——恒王他、他在府中用白绫自尽了!”

    

  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简直都没法思考,身体晃了一下,直接向后跌坐进了椅子里。七宝见状赶忙过来扶我,但我却始终愣愣地瞪大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怎么会自尽了……”

    

  我恍惚了好一会,忽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赶忙转过头来手忙脚乱地抓住了七宝的胳膊,声音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王妃呢?王妃怎么样了……还有孩子咳咳咳咳——孩子呢?”

    

  七宝赶忙抬手帮我拍了拍后背,

   

   “王妃她……生产嬷嬷们根本没发现王妃竟然在枕头底下藏了毒,生下孩子之后,用着最后一点力气服毒……也跟着去了。至于孩子,确是个男孩,已经被嬷嬷抱回来了。”

    

  我缓缓地抬手捂住了脸,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陷入了什么噩梦一般。皇帝从未想过留子去母这一说,赐恒王封地的旨意也早在三月前就已经昭告天下。皇帝甚至还特许了恒王夫妇可以在京中留到孩子满月之后,再动身前往封地。

    

  为什么,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

    

  情绪过于大起大落的后果,就是我原本空荡荡的胃就像是翻江倒海一般。我猛地弯下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把七宝吓的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大喊着让人拿热水过来。

    

  七宝还要去找太医,被我就着这个姿势大喘着气给一把给拽的蹲了下来。

   

   “……消息封锁了没?”

   

   七宝闻言连连点头。

   

   “陛下已经吩咐过了,今日恒王府所有在场之人,除了李公公、嬷嬷和奴才之外,暂时全都被关在府中,等陛下下一步的旨意。王爷放心,张灵玉大人已经带人秘密赶过去了,乱不起来的。”

    

  对了,还有陛下。

   

   我挣扎着站起了身,只觉着眼前恍惚一片、看东西都有点重影。不过此时我也管不了这么不多,马上吩咐七宝备轿去了御书房。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我走进御书房的院门口,却看到正厅内竟然漆黑一片。估计是有人提前通传过,马上便见李公公满脸愁容的从房后拐了出来。

   

   “王爷,陛下正在后面的凉亭里呢,您快去看看吧。”

    

  御书房房后是有着一汪小池塘和一个凉亭的,只不过正处于背风之地不见阳光,而且也无甚景致可言。我跟在李公公的后面绕到了房后,一眼就看到了皇帝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的背影。

   

   李公公把我带到之后,就跟七宝一同退了下去。我没有马上走上前,只觉得就这么站在原地呆呆地注视着前方的身影,都能控制不住的掉出眼泪来。

   

   我心疼恒王、心疼王妃,可此时,也同样心疼皇帝。


      如今我二人站在同一高度的地面上,皇帝坐着的姿势让我甚至都能在身后俯视于他。但眼前这个孤单一人的背影,竟没由来的让我想起了当年自己的封王大典。想起了那时我跪在大殿的中央,不顾二伯父的嘱托,曾小心的抬起了些视线——越过了几阶高不可攀的台阶,看到的那端坐于高台之上的少年帝王的身影。

    

  那时候的我,觉得失去了挚爱父母的皇帝并不是开心的。没想到时隔十余年后,皇帝的身影,依旧还是会带给我如此这般的感觉。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这天下之人能看到的只有皇权,又有谁会真的在乎帝王的真情呢。

    

  我默默地走到了王也的身后,他回过头来,脸上的悲切之情我看的一清二楚。即便如此,王也在朝我伸出手是说出的还是下意识的关心。

   

   “怎么穿着单衣就跑出来了,着凉了怎么办?”

    

  我坐在王也的身边,不肯说话,只是摇头。王也也没说什么,只是握紧了我的手放在膝上,我看到他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两张写满了字的信纸。

    

  “这是……李公公带回来的,说是王府的管家给他的,是皇兄写给朕的。”

    

  说着,王也把书信举到了我面前。可我却并没有想接过来看,只是按下了他的手小声说到。

    

  “臣曾经让七宝打听过,去年恒王身体状态突然急转直下,是因为受了刺激、心绪郁结导致的。”

    

  那个时候我怎么也没想明白这点,但后来传来了恒王妃有孕的消息之时,我又觉得有此天大的喜事,恒王就算再心中烦闷,也该宽慰一二才对。

   

   但如今想来,一切怕都不是这么简单的。

    

  王也听了我的话,握着我的手顿时收紧了几分。他又把书信举在了眼前,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

  

    “是啊,皇兄他是在害怕,他怕朕会因为他曾经的做过的一些事心生嫌隙,从而不能全心全意的对待这个孩子。”

   

   果然,这其中还是有着些我不知道的旧事。

  

    “臣不看了,若是陛下愿意说的话,便直接讲给臣听吧。”

   

   我顺着这个的姿势靠上了王也的手臂,另一只手也覆在了我们相握的双手上。过了许久,我感觉到王也偏头靠上了我的发顶,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大皇兄当年,是父皇还是王爷的时候,一次被人算计下了药、不得已宠幸了一个丫鬟,这才得来的。但那时候我父皇和母后成亲不久,正是恩爱的时候。母后其实并不在意,但是父皇他却始终觉得对母后心怀愧疚。连带着,对大皇兄和他生母林贵人也很是厌弃。”

   

   “我母后自然没办法改变父皇的想法,就只能始终对林贵人母子多加帮衬。后来林贵人病逝之后,大皇兄也是养在母后膝下,从小看着我跟二皇兄长大的。”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恒王后来既然是被先皇后抚养长大,也难怪皇帝会对他有如此深的感情。

    

  “大皇兄是个很好的人,虽然体弱,但是耐心又很温柔。只不过我从小性子就独,不比二皇兄天性活泼。所以大皇兄虽然也很关心我,但总归是他们二人更能说得上话些。”

    

  想来在先皇后跟前度过的那段兄友弟恭的童年时光是真的很美好,皇帝说起来时,语气中也带了些笑意。

  

    “……后来,二皇兄在西北拥兵自立。当时带兵出征之前,我跟几位副将一同商议好了围剿的策略,并打算把战略部署提前传信给距离西北最近的一处驻兵营,让他们到时配合一同行动。但当时京城中也是风声鹤唳,这个消息怎样才能安稳的传递出去,我们当时也想了很多的办法。”

   

   说到这,王也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听的心里一沉,估计就是在传递消息这一环除了问题。

  

    “后来,是有一个副将提了个建议。说大皇子妃的母家是最早一批同西北通商的商人,有着好几支自己的商队,对于京城至西北一线的线路了如指掌。况且如今正到了每年马队该动身的时候,西北一直仰仗这些京城来往的商队带动贸易,就连二皇兄自立之后都未停止商队的往来。如果能让传信的人混在商队之间,想必会安全不少。”

  

    “当时我们也都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但是因为军机绝密,所以只告诉了大皇兄一人,让他对皇嫂随便找个借口把人塞进去。后来为了更加确保消息能安全送达,我们还在同时出发的四支商队里面各安插了两个人且都带着假情报来混淆视听。”

   

   “但没想到变故还是发生了,军中有未被发现的卧底把消息秘密的送去了西北给二皇兄,二皇兄于是便派人在驻兵营之前就把四支商队的人马全部扣下了。但当时卧底无法探查到更多细节,二皇兄无法确认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传信人,于是就秘密传信回京、给了大皇兄。”

   

   “皇嫂当年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商队中同行的,还有她一母同胞的两个哥哥和幼弟。二皇兄以那三人的性命相要挟,逼迫大皇兄将传信人告知与他。皇嫂当年听闻此事哭晕了过去,大病不起。大皇兄最终无奈之下,就交代了那传信人的身份。”

    

  说到这,王也握着我的手就是一翻,另一只手撩起了龙袍的袖子,胳膊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可怖。我知晓王也身上的每一道伤疤,但他做太子时毕竟带兵多年。这打仗哪有不受伤的,所以我从前也一直没有多问过。

    

  “因此一事,我方的战略计划被全盘暴露,损失惨重。当时战况实在紧急,我为了掩护大军能够全面撤退,只能独自带着一支人马深入敌方阵营中做诱饵。当时真的是生死一线,若不是原本守在后方等待传信的张楚岚察觉不对后,毫不犹豫的千里奔袭赶来救我,我早就葬身在西北荒漠里了。”

   

   王也提起这事时轻描淡写,我却听的万分揪心。只觉得下次张楚岚再来蹭饭,还真是得给他点好脸色。

   

   “后来回京之后,我一直让人暗中调查这件事。大皇兄估计也清楚我怕早就已经知晓实情,他这么多年始终心怀愧疚,觉得欠无颜面对我,身子也越来越拖累。”

    

  话说到这里,剩下的事情我已经全部都能想明白了,顺着王也的话头轻声说到。

  

    “……所以当时太医院说的所谓的‘刺激’,其实就是王妃有孕这件事。恒王心里清楚皇室的第一个男孩必然是要被送进宫中由陛下抚养,可就算是再也不能见面、那毕竟是他的亲儿子。恒王是担心,陛下你会因为当年之事,而迁怒于孩子。”

   

   所以恒王夫妇才会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想要彻底消除皇帝心中的芥蒂。

   

   我忽然就更觉悲哀,恒王当年被迫叛国,是为了心爱的妻子。而如今心甘情愿的放弃生命,又是为了还未曾谋面的儿子。王妃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过过错,但却为了孩子,愿意与恒王承担同样的责任,哪怕代价是付出生命。

   

   或许恒王的心中也曾有过动摇,陛下多年来从不曾发难于他,说不定就是并不打算继续追究当年之事。

   

   但或许这就是为人父母的忧思,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会对孩子不利,他们都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去抹平那些障碍。

  

    我略略挣扎了一下,把手从王也的手中抽出来,人也从他肩膀上起身坐了起来。王也下意识的看向我,而我只是抬起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拉下来与他额头相抵。

   

   “……陛下,可曾恨过恒王?”

  

    沉默了许久,我感觉王也在我的掌心间微微摇了摇头。

   

   “我了解二皇兄那个人,以他的执着和心狠手辣的手段,就算大皇兄不向他说,他也总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想要的东西的。大皇兄既然不是真心想背叛我,我又何必与他为难。 ”

  

    “这就足够了——”

   

   我捧着王也脸颊的手下移,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双手。

  

    “对于恒王来说,陛下的这句话,足够了。”

  

    剩下的,便只能怪世事无常、造化弄人罢了。

    

  我心里默默地长叹了几声,忽然感觉王也握着我的双手又用了些力气,抵着我的额头轻轻的蹭了蹭。响在耳边的声音平静又带些沙哑,

  

    “阿青,我再没有亲人了。”

   

   我的心蓦地一痛。对于皇帝来说,四皇子、五皇子和六公主他并不熟悉,就像是别人家的小孩也差不多。真正能说得上是亲人的,只有先帝与先皇后,以及当年一母同胞的二皇子、和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恒王。

   

   当年陛下坐上皇位的代价,是失去了父皇母后和亲皇兄。而如今到了立太子之时,最后的大皇兄也离他而去。

    

  如果这便是成为帝王的代价,我抬手直接将王也拥在了怀里,那我想陛下从未有一天真心的想成为这九五至尊。

  

    “……臣明白的,陛下,臣都明白。可活着的人总要继续走下去的,恒王和王妃将孩子托付给了陛下与臣,那从今日起,他便是我们的儿子了。”

   

   皇帝与王爷承担不起的责任与痛苦,那便由父亲来担吧。

    

  那晚过后,皇帝便直接昭告天下封了太子,并下诏让孩子直接放在我身边抚养,取名为煜。

   

   煜儿由奶娘和嬷嬷们带着养在坤宁宫,连带着我白天里停留在坤宁宫的时间也多了不少。他是个很乖巧好带的孩子,一点都不怕人。第一次睁眼看见皇帝的时候就伸手要抱,比看见我时感觉还要亲近几分。

  

    二伯父也得了皇帝的许可带着小白进宫来看,一见着煜儿就说这孩子长的便是一脸福相。我是看不太出来这些,不过普天下做父母的大概都是一个心情,听见自己孩子被夸总归是开心的。小白还趴在小床边直说等着煜儿长大了,就要亲自来教他习武、带他去草原跑马。

    

  我跟皇帝闲聊时也曾商议过,关于将来到底要不要告诉煜儿有关他父母的这些事情。我想我们都是会的,这是他的应知的权利。不过短期之内应该都不需要担心这些,毕竟我跟皇帝的为人父之路,这才刚刚起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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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来写去,没想到是这篇先生出来了

把君恩单独开了一个合集啦,而且悄悄透露一句,首页转的大年初一24h接力活动的文也是君恩系列,而且是十二月末的时候就写好了哈哈哈哈哈,感兴趣的到时候可以蹲一蹲呀。

另外,首页置顶更新了最新的约稿点梗相关,有需要的可以去看看。

感谢各位的喜欢!继续在评论区蹲人来唠嗑。

   

每天都缺粮的染

【也青】好心救个人却被赖上了怎么办?在线等,其实倒也没那么急 中

 

“老王你这做贼,不是,躲避追踪能力可以啊。”诸葛青趴在王也背上还不忘调侃他。

 

“信不信我丢下你不管?这还不是被你们这群孙贼逼出来的。”

 

王也心想自己本是个光明正大的道爷,自从脑子进水下了山遇到了他们就没一天自在过。

 

“王道长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也翻白眼,这狐狸显然是吃定他了。

 

诸葛青趴在王也背上,之前的慌乱和愤怒因为这熟悉的气息被平复了,他本就想来试试能不能见到王也,其实就算被下了药他还是自信能把人揍趴下的,可那一刻他看到了窗外的王也,身体似乎快于脑子做出了动作,他几乎以毫无防备......

 

“老王你这做贼,不是,躲避追踪能力可以啊。”诸葛青趴在王也背上还不忘调侃他。

 

“信不信我丢下你不管?这还不是被你们这群孙贼逼出来的。”

 

王也心想自己本是个光明正大的道爷,自从脑子进水下了山遇到了他们就没一天自在过。

 

“王道长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也翻白眼,这狐狸显然是吃定他了。

 

诸葛青趴在王也背上,之前的慌乱和愤怒因为这熟悉的气息被平复了,他本就想来试试能不能见到王也,其实就算被下了药他还是自信能把人揍趴下的,可那一刻他看到了窗外的王也,身体似乎快于脑子做出了动作,他几乎以毫无防备的姿势跳了下去。

 

在没有炁保护的情况下,这根本是自杀的行为,可他就是自信,自信王也绝对会接住自己。

 

王也背着人到了室外的停车场,他的迈巴赫就停那里,他偷偷摸摸地背着人躲着摸进了车里,麻溜地把诸葛青塞进了车后座里还细心地给他系好了安全带。

 

“老王,这车是你的吗?”诸葛青软在后座上问。

 

“废话,偷车跑路至于挑这么拉风的吗?”

 

诸葛青虽然很难受可他还是忍不住发笑,他说老王你一个出家人学坏了。王也心道跟着碧莲他们那群人,真的挺难出淤泥而不染。

 

诸葛青笑得费劲,可该笑得还是得笑。

 

“送你回酒店?”

 

“王道长你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吗?”诸葛青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我看多半都去酒店蹲我了,你看看门口是不是埋伏着些狗仔。”

 

王也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些人是在守诸葛青啊。

 

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原则,王道长一踩油门把诸葛青带回了家。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又犯了愁,老青这模样他难道还要大大咧咧地带进去不成?王也打开车门,看到蜷在角落的诸葛青,要不是还有安全带他人指不定都能掉座位缝隙里去,王也看着艰难喘息的诸葛青只觉得脑壳疼。

 

“赌一把试试吧。”王也无奈的抓了抓已经被他抓乱的头发。

 

“说实在我第一次在自个儿家里做贼,您担待着点儿。”

 

王也伸手把后座的诸葛青捞起来抱怀里,诸葛青猛地被人打横抱在怀里差点惊呼出声,好在他现在身虚体弱地没发出多大声响,地上奇门阵法已开,片刻转在了人盘之上。

 

诸葛青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用他仅剩的力气搂紧了王也的脖子。

 

【八门 搬运】

 

瞬间的天旋地转,两人哗啦一下掉在了柔软的地方,诸葛青一看,是王也那张已经升级到两米的大床。

 

“好在你的床够大。”诸葛青松开手直接躺尸。

 

他难受得要死,忍了千万个不情愿去应酬,千防万防地还是着了道,诸葛青伸手按住自己的眼睛,好像只要他出了诸葛村就是被各种啪啪打脸。

 

王也看着躺在床上的诸葛青,他的长生辫因为几番周转散了个半开,靛蓝色的长发铺在他雪白的床单上纠缠得如同蜘网一般。抱着诸葛青的时候他能感受到对方僵硬的肢体,哪怕诸葛青还是强撑着他无所谓的模样,王也也知道他没有他所表现的那么放松。他知道诸葛青这看似圆滑洒脱的表象下那根宁折不弯的脊梁骨。

 

冰凉的手掌放在了诸葛青的额头,他如同受惊了一般睁大了眼睛。诸葛青一瞬间的躲闪让王也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一时间怪尴尬的。

 

“咳,我说老青啊,就你这脑子,到底是谁算计了你啊,楼上那男人是谁?你是被异人袭击了?”

 

“那是普通人,一个投资方。”诸葛青侧过身半蜷了身子,“我能看出他不怀好意,可我刚回来不想立刻又被雪藏,就想忍一忍走个过场。”

 

“做好准备还被对方下了药?老青你啥时候这么傻白甜了?”

 

“他给我灌的酒我都偷偷用八门搬运给换了。”诸葛青自嘲地笑了,“我中的是我经纪人下在矿泉水瓶里的药。”

 

他的经纪人赵文为了讨好对方,竟然在看他一直没反应后在给他的矿泉水里下了大量的药。

 

王也一愣,他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忽然就很不是滋味。他想诸葛青多么骄傲一人啊,在哪里不都该是个众星捧月的主儿,可怎么会被逼的做这种放下骄傲的事情,还被自己人背刺。

 

想开口让他别折腾了,继续做他的武侯派大少爷不好吗?可他王也凭什么?他从那三个诸葛青的亲戚那里听说过诸葛青之前的事情,他十六岁就继承了武侯奇门除了三昧真火以外所有的绝技,换来了可以自己选择大学的机会,诸葛青选了上戏学了演戏,科班出身成绩优秀,可毕业后演的都是龙套角色,好不容易有点机会那个导演却要潜他,他直接把人给揍进了医院因此被雪藏。王也感觉喉咙被梗着,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诸葛青,因为现在什么话听上去都像站着说话不腰疼。

 

最终王也叹了口气蹲了下来。

 

诸葛青感觉到脚下一凉,他惊讶地看着王也蹲下身子在给他脱鞋。他慌乱地想要拒绝却实在没有气力只能放弃,他看着王也,堂堂一个王家三少爷,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人,半跪着身子给他脱鞋,忽然就有些鼻酸。

 

臭道士,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人误会啊。

 

诸葛青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每次遇到王也他好像总不太能控制自己。王也自然没想到诸葛青心里的百转千回,他将诸葛青的鞋子脱了把人往上面挪了挪自己脱了西装外套也爬了上去,诸葛青看着躺倒一旁的王也,忽然很像捉弄他。

 

“老王~我觉得好热啊……”

 

诸葛青的声音让王也忽然一抖,心想这该不会是那药吧,那个孙子挺会玩啊。还没做好心理建设,然后身边那人就转过身凑了过来,那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自己身上,蓝白交织着好似挠到了他的心上。靛蓝长发的主人就这样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诸葛青这双平日里总眯着的眼睛,每次睁开的时候都仿佛能吸人魂魄一般的潋滟。

 

两人彼时凑得极近,能轻易感受彼此的鼻息,王也看着诸葛青放大的俊脸,近到可以丈量他睫毛的长度。诸葛青的声音带着诱惑,两人的唇离得不过半寸距离。王也感觉自己的心如擂鼓一般,他甚至想这声音会不会吵到被诸葛青听见,可他依旧无法阻止自己的思维集中在那凑过来的唇上,王也闭上眼睛一股子舍生取义的觉悟准备拯救这失足青年了。

 

“骗你的。”

 

王也睁开眼,正看到诸葛青按下快门。

 

“终于拍到你的把柄了。”诸葛狐狸笑咪了眼,“王道长你是不是有些期待?”

 

王也地跳了起来伸手就想抢手机。

 

“孙贼!交手机不杀!”

 

“我照片自动存云端的。”诸葛青任由王也抢走了手机,“这把柄你是拿不回去了。”

 

王也爬起身压制住诸葛青直接将手放在他修长的脖子上。

 

“交代,想威胁你爷爷什么?”

 

诸葛青仰头看着王也,他们已经好久都没见了,他一次次克制着自己想要寻他的心思,心想不能让自己的这些念头毁了王也的一世修行。可人身体难受的时候似乎连精神也会变得格外脆弱,他有满腔的愤怒也有满腔的委屈,如今他看着王也的脸,鬼使神差下脱口而出了离谱的话语。

 

“老王啊,不如你包养我算了,我也不用受这资本的苦。”

 

诸葛青轻柔的声线带着蛊惑的味道,王也看着他心想狐狸精多半也是这么引人入邪道的吧。王也在诸葛青撩人这事儿上早就身经百战,对这狐狸多少有点防御能力,不会如那些迷妹一样被他的皮相轻易迷惑了心智。可当他放软了声音这么说的时候,王也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个好。

 

好啊,我养你,好啊,我护你少受这苦。

 

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说得出口?毕竟他比谁都清楚诸葛青是个多么骄傲的人。

 

刚才那一瞬间的悸动王也归咎于领带太紧了,伸手将领带解下,调整了自己的气息。

 

“我说老青啊,我救了你你怎么还讹上我了呢?”

 

“王少爷家大业大的还养不起我吗?”

 

诸葛青闭上了眼,他太困了,不硬撑着马上能睡着的那种,他蜷了蜷身子,这次彻底把发绳给扯掉了。王也看着懒散地躺在他床上的诸葛青,心想这狐狸果然是开玩笑的,他竟然觉得有些失望。失望过后王也挑了挑眉,王道长这人从不记仇,因为有仇他当场就给报了。

 

“我说老青啊,你这么睡不难受吗?不用洗澡吗?”

 

“洗你奶奶的腿儿,我能自己洗澡还能要你救?”

 

诸葛青当然想洗澡,他身上还沾着那男人恶心的香水味,可他现在下地走两步也做不到。

 

“那您说呀,不是有我吗?”

 

诸葛青的睡意当场阵亡,他抬头看到王也以邪恶的姿态撑在了他身上,露出了个让他起鸡皮疙瘩的笑容。诸葛青心想不好,如今对方为刀俎自己为鱼肉,他怎么这时候得罪这爷。好在对待王也诸葛青向来能屈能伸。

 

“老王,我真的很难受,你放过我吧。”

 

“我当然知道你难受,我不是想帮~你~吗?”说完他就开始扯诸葛青的上衣。

 

诸葛青实在没力气反抗可他还是尽力护着自己的衣服,两人在拉扯中崩开了本就岌岌可危的扣子,月光下诸葛青本就冷白色的皮肤更是白得好像能发光。他之前有些苍白的脸如今通红,让王也很是受用。

 

“哎呀~您远来是客,别客气呀,我还能给您来个搓背套餐。”

 

碰地一声,房门被大力地打开,两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了门外,门外王也妈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嘴巴成了个O形。这实在不能怪她,毕竟她儿子一大半都是世外之人了,如今她看着自己儿子压在别人身上,那腿还硬挤进身下之人的两腿之间,那白晃晃的肤色炫了她的眼,她看着下面的人似乎不是很情愿的样子,无力地推拒着自己的儿子,那长发就这样凌乱地铺在儿子的大床上。

 

王太太今天本来在楼下打麻将,可手风实在很不顺,一气之下她就结束了牌局送走了那群阔太太。王也是带着诸葛青从窗口进的屋,她自然是看不到的,她上二楼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对话的声音,第一反应是家里进了贼。王也他爸妈主打的就是个胆大,她偷摸着接近听了一耳,可家里房间隔音效果太好了,就听到什么‘你放过我吧。’‘你别客气’之类的。她心想这贼咋地还在她家干那事儿?可她拿着棒球棍打开门才发现是自己的儿子压着人在行不轨之事。

 

棒球棍重重地落在地上,王太太心里一瞬间汹涌澎湃悲喜不定,她颤抖地伸出手,说话也直打颤。

 

“小,小也,你你你你。”

 

她一时间掌握不好自己该高兴还是该生气,直到王也身下的人露出了脸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啊,这怎么是个男的?

 

原本就思绪万千的内心一瞬间就变成了千丝万缕的被猫玩脱了的大毛线球,王太太转身就走。

 

“妈,你等等,你听我狡,呸,解释!!”

 

王也连忙追了过去,将诸葛青留在了床上。诸葛青本想起来后面又觉得这管他什么事哦,王也自己解释就好。屋里只剩下了他,那窗还开着,夜风从王也的窗口吹进来,诸葛青打了个冷颤,暗骂王也做贼怎么还不记得关窗。之前被王道长吓跑的睡意又一次占据了诸葛青思维的高地,他实在困的要死。最终,诸葛青用剩余的力气挣扎着把自己盘进王也柔软的被子里。

 

于是,诸葛青就这样在王也的那张大床里安然入睡了。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的这一觉里,外面世界几乎天翻地覆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