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高】你眼里有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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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想到,高城真的把老A带来了,甘小宁和马小帅他们简直目瞪口呆。
一食堂的兵个个站得跟二级战备似得,风从他们之间漏过都能听到声音。
“坐,坐……”
高城对着众人抬手示意道,大家才慢慢坐了下来,脑袋却还齐刷刷地对准袁朗他们。
成才应该算是这里所有人中最自然的一个了,他一进门就发现了,师侦营的食堂和原来老七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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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想到,高城真的把老A带来了,甘小宁和马小帅他们简直目瞪口呆。
一食堂的兵个个站得跟二级战备似得,风从他们之间漏过都能听到声音。
“坐,坐……”
高城对着众人抬手示意道,大家才慢慢坐了下来,脑袋却还齐刷刷地对准袁朗他们。
成才应该算是这里所有人中最自然的一个了,他一进门就发现了,师侦营的食堂和原来老七连的食堂太像了,连入口和打饭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他一脸亲切地就拉着还兀自觉得有些尴尬的吴哲,跟着高城他们落座了。
一张圆桌,袁朗和高城的位子摆面对面,他俩人两边分列着各自的两大金刚。
“唉,小宁,这桌酒不够,你再去搬两箱来… ”
高城站着看对面袁朗他们已经坐下,从桌上拿起一瓶啤酒对着甘小宁道。
“是!”
甘小宁立刻起身去搬啤酒。
袁朗双手放在两条岔开的大腿上,目光和然,面目恬淡。
“唉,你说,咱们这回是不是掉到人敌军的老巢里啦。”
吴哲扫了两眼视线仍然还对准他们的众人,又瞅了一眼袁朗,抻着头小声对成才说道。
成才抿嘴笑了笑,迅速安抚他:
“没事儿,这儿师侦营的兵我都熟,待会你就放心吃就行,啊。”
成才的声音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不那么老气横秋,引得袁朗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一眼。
对面的高城已经背过身,他把瓶口放到嘴边一咬,盖子就轻松地被卸了下来。
“来啊……”
高城敞亮的声音一响起,众人便端着酒纷纷想要站起来。
“坐坐……,不用站……”
“这次演习,大家辛苦了啊,虽然说咱们…,咱们离这个胜利还差点儿,但我觉得总体来说表现的都不错,尤其是那个一连,还有那个三连……”
高城冲一连和三连两桌抬了抬下巴,
“你们两个连,不论从伏击角度,还是正面对敌,都表现地很令我满意……,当然,其他连,也都表现得不俗……,总得来说咱们这大半年草原,没白睡!”
“剩下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吃了这顿饭,好好休息休息,咱们再接再励!”
“来,干……”
说罢,高城握着酒瓶的手往前一伸,众人也同时举酒向他这边一碰,所有人一抻脖子,大半瓶酒就这样都干了下去。
高城最爽快,咕嘟咕嘟把一瓶酒全部喝完,然后倒过来示意了一下,才回身落座。
甘小宁早就把两箱酒搬来了,给袁朗他们面前一人放一瓶,剩下的搁在袁朗凳子后面。
高城坐下又往前拉了拉凳子,一抬脸,就发现不管是甘小宁还是袁朗他们都跟石头似得戳着,没一个动筷的。
“吃吧……,他们动筷啦……”
高城有点好笑地看着袁朗他们道。
吴哲又转头瞅了一圈四周,发现别人果然已经不再盯着他们,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才边瞄着袁朗边手往筷子上摸。
“成才你怎么不吃啊,我告诉你说啊,这师侦营那番茄炒蛋,不比你们五班差,快吃。”
成才一听他说番茄炒蛋,酒窝就憋不住要露出来了,对高城道了一句是,连长,就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袁朗比成才快,他在高城说到番茄炒蛋的时候就已经动筷了,上去夹地就是这个,吃了一口,发现果然挺好吃的,虽说都是番茄炒蛋,但他觉得高城他们食堂的比他以前吃地都清新一点。
师侦营食堂虽不如老A的食堂大,饭菜也不如他们种类多,但大家辛苦了这么久,不管结果如何,体力和精神力都消耗了一大截,急需有盐有油的食物来补给,吴哲开始还有点放不开,后来就蒙头直扫。
集团军里大部分都是北方男人,喝酒都是过斤的量,不讲究什么先垫吧两口养养胃再喝,把啤酒当饮料似地直吹,没一会儿食堂里的气氛就热络了起来。
袁朗一直是所有人里最稳地那个,他看高城已经吃了几口菜,默不作声地弯下腰,从地上的箱子里竟然又拎了五瓶定定地放在桌子上。
吴哲他们几个都埋头扫饭,突然被他这架势惊得都楞了,要知道,虽然在座的都是“二斤和舍命”的见证者,但谁也没真把这事儿往心里去,高城和袁朗的关系太微妙,他俩回回见面,隔老远你都能感觉到那氛围绷地搓吧搓吧就能当导火线,次次你都以为就快被引爆了,但他俩都能让这炮变成个哑炮,你说复不复杂。
高城一看袁朗这样,眼也亮了,他嘴角微微上扬,对着甘小宁吩咐道:
“小宁,你也给我拿五瓶来…”
“是……”
又是一阵咚咚咚……,本来就连肘都没地儿撑的桌子,这下更连饭碗都搁不下了。
周围本来渐渐喧闹的气氛一看他们这样,也寂了下来,大家搁筷停酒,高城和袁朗再一次成为众人瞩目的视野中心。
袁朗垂眼把自己的六瓶给扳了,又耐心地等着高城开,六瓶啤是一斤白,他这回是真舍命。
“高副营长……”
他看高城开完,稳稳地站了起来,
“这第一瓶酒,我敬你,谢谢给了我两个这么好的兵…”
袁朗的声音沉肃,眼神诚挚,这是他第三次对高城说谢谢。
高城嘴角微扬,眼里分不清是兴奋还是玩味,他没接话,主要是想看看除了这几句,还能说出个什么来。
“上次许三多出问题,包括这次你推荐的成才,真的,谢谢你…”
袁朗还是一如既往地简洁,只是一他说完,一仰脖子,直接就把一瓶酒豪爽地灌了下去。
在场的其他人看他这爽快地样子可能都没觉着有什么,只有吴哲和成才,握着筷子的手都僵了,比刚才他拿五瓶酒出来时还要震惊。
袁朗这个人,看似每个举动都很出格,经常能招得你牙痒痒,但由来是最稳地一个。
他冷静通透,游刃有余的同时又极具棱角,既能正面刚到你无言以对,又能让你无法找出一处错来,滴水不漏又滑到溜手。
他是鱼也是海,经常无风起浪,哪天你一不留神被他拍死了,你还对他心存敬畏,因为他深厚。
可就这样一个做人已经做成了精的人,今天居然跟现形似的,自己主动了褪下了他那层用来震慑别人的皮,真挚又豪爽,你说反差大不大,怕不怕。
袁朗一瓶酒喝完,也和高城之前敬酒的时候似得,把瓶口倒了过来,果然一滴不剩。
他原本丰厚的嘴唇被酒液浸地晶亮,望着高城的眼里也郁然勃发。
高城知道,他这是真的放开了。
他也不想再为难他,多说废话,直接也仰起脖子咕嘟嘟干了,他之前就已经喝过了一瓶,又吃了点菜,这下喝的有些慢,袁朗还是静静地注视着他,耐心地等待。
高城喝完一倒瓶口,揩了揩嘴角,看袁朗还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向他抬手示意道:
“怎么你还想跟我连着灌三瓶啊,坐,小宁,给我们几个都找个那个玻璃杯………”
“是!”
玻璃杯一出,是人人都要喝了,吴哲本来不想喝酒的,因为袁朗和成才已经都喝了,他再喝他们晚上回队里就没人开车了。
“没事儿,我们这儿空床多着呢。”
马小帅坐他左手,端着酒笑眯眯地对他说道。
吴哲看了一眼袁朗,发现对方一直眼睛晶亮望着对面高副营长倒酒呢,未置一词,就知道他这是默许了。
吴哲不善饮酒,也难得饮酒,但少量啤酒不醉人,解乏,也和马小帅干了。
这第二杯酒,袁朗舔了舔下唇,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敬之前到底多有得罪,这下不止吴哲他们了,连高城都惊了,高城知道,他这是在和他说七连解散的事儿呢。
其实在高城心里,对袁朗的印象和吴哲他们对袁朗差不多,袁朗这人,虽然每回见他和他都针尖对麦芒的,但大部分都是因为自己为之前七连解散的事儿,看这个死老A不顺眼,不服气。
可要真论七连解散的责任,高城觉得自己的责任比袁朗多,七连是在他手里败给老A的,你不能因为对手比你厉害你就怪人家,那样真的太幼稚,虽然这是他后来才想通的,但也算释怀了,所以今天袁朗这么说,他实在当不得,也不想占人家这份便宜。
“你和我不存在什么得罪不得罪,”
高城再一次严肃起来,眉头蹙起,干脆道:
“有些事儿,不是人为能决定的,都已经尽到力了,谈不上什么对跟错……”
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道:
“谁也,谁也没想过会成那样…”
说完,也不再看袁朗,径自和他碰了一下就干了。
袁朗的眼中和窗外已经浮起的星子一样亮,说不好里面有什么,但却是确确实实把对面的人看到里面去了。
他也抬头把酒一口干了。
这两杯酒下肚,第三杯就要等等了,喝酒不是打仗,不能急行军,为了喝而喝,那多干啊,气氛也不好,还得边吃菜边喝。
但主要是袁朗和高城这样乍一真正互相敞开,还各自心理有点不适应。
吃了几口菜,眼瞧着双方又开始有点尬,好不容易热起来的气氛又有点凉的时候,成才站了起来,他第一杯酒先敬得高城,感谢他没放弃,也没抛弃过他,因为他那天对他说的话,让他有勇气再去重新出发,跑完全程。
成才和许三多,这俩小子真的算是高城亲眼看着长大的,高城虽然之前还对自己养大的崽子回“咬”了一口,多年亲娘成养娘而感到愤愤,但到底为他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开心,爽快地干了。
成才敬了高城又去敬袁朗,谢谢袁朗彻底点醒了他,让他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才能有机会改正。
袁朗从这次演习也算是真心认可了他,也二话不说喝了。
周围一众人见副营长那桌已经开始和下属喝了,几个连长还有平时和高城亲近的,也见风端着酒过来敬他。
本来是一桌气氛活络起来了,这下整个食堂都沸腾起来了,高城不可能不给他们介绍袁朗,本次演习的对方指挥官,袁中校,还有成才和吴哲。
几个连长和高城喝完了,又存着几分敌意未消,挑衅心思和袁朗喝,袁朗也都一一举了,师侦营还有认识枪王成才的,也扯着甘小宁就开始促弄成才,到最后连乍一见面的吴哲都被一窝卷了进去,喝酒嘛,都这样,一旦开始了,那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有说头没说头,都能三杯又三杯,一瓶接一瓶。
许久没热闹的师侦营食堂,今晚那是叫一个起哄架秧子的,声音热闹的隔壁营都能听见,高城治下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平时纪律严明,对自己是剃骨刀,但一旦付出全力忙完全程,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和其他将领一样饭都不吃,逮着手底下兵就一通马后炮,他认为干活是干活,休息是休息,努力和警惕是时时刻刻地,而不是一时一刻。
所以,就这样大概放手闹腾了将近大半个小时,一师侦营仓库的液体手雷都快被扔光了,每人的面前都最少两个空瓶。
本来喝一半,高城还担心袁朗二两量喝不了太多,想让手下人适可而止,可后来他发现,这个死老A又在骗他,他已经喝的头眼发蒙,舌头打结了,人袁朗还跟没事儿人一样,除了俩大眼泡,亮地逼人。
高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就往袁朗跟前去,他双颊酡红,平日里就圆地过分的眼瞳此刻更是水色一片,他走到袁朗后面,一个没站稳就扑在了他的背上,修长的手指在他眼前使劲晃:
“你,你……”
他你个半天没你出个啥来,倒是袁朗,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这么近距离跟人接触过了,还是从后背这样的防守位置,他整个人在高城压上来的瞬间就绷紧了,然后才慢慢放松下来,但注意力仍然集中的不行。
高城带着酒气的,温热的鼻息在他耳边喷发,却一点不怎么难闻,袁朗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过高城那带着烟火气和鼻音的嗓音,一声,声“你,你”直往他心里钻。
“你这个死老A啊,又骗人是不是……”
高城压着他的肩膀勉力撑起来,话都已经打飘,他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袁朗也低头跟着他浅浅笑了。
其实袁朗没骗他,他确实是二两的量,只是袁朗的二两是指,他喝酒从来没超过二两,作为一名军人,袁朗时刻要求自己保持清醒,喝酒只二两点到为止,所以他到底是多少的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次和高城,说是舍命,不如说是他为了高城第一次破例,彻底放开那些他一直要求自己的准则,只为交他这个朋友。
“我那…成才啊………”
高城指了指已经趴了的成才,咽了一口唾沫,
“还有那许三多,啊,费了我们多大劲儿,才让他们成为,成为,我们那钢七连……的尖子……”
袁朗感受着身后的动静,刚点头认真称是,就感觉到肩上一沉再一松,紧接着就听到甘小宁的惊呼声,他只反应了一瞬,就迅速回身,一把拉住了没站稳往后倒的高城。
高城真的醉的不轻,一张脸都虚眯了起来,他本来就长了一张娃娃脸,这下眼角和颧骨飞红,加上他常年在草原晒的麦色皮肤,整个人跟淡了胭脂的泥娃娃似得,袁朗拉他他还挣他,原本袁朗还是坐着扶他的,这一挣整个人都惊得站了起来,眼瞧又要往后倒,还好及时奔来的甘小宁垫在了他的身后。
高城犹自毫无知觉,一根手指还直往袁朗面前戳,继续愤愤道:
“可一到你们老A…啊,你看看,给他俩整得,那回来就哭唧嘹嚎啊……”
“那许三多,都不想当兵了……”
袁朗一直小心着他,就怕他突然又往旁边倒了,嘴里顺承地承认错误:
“对对对,是我的问题……”
“那不是你们死老A”
高城嗝了一下,
“是谁啊……”
“是!”
袁朗终于意识到不能再让高城这样下去了,他微抬手虚护着高城嘴角含笑道:
“高副营长,今晚咱们喝得也算尽兴了,来日方长,我还有顿饭没清您呢,我们到时候再喝……”
“是啊,连长…”
甘小宁一脸耽忧地跟着附和。
“是什么是!”
高城蹙着眉头转脸训甘小宁,他好像恢复点清醒了,眼微微睁开了点,就是视线还有点不集中。
“别以为我忘了啊,不还有最后一杯酒没喝呢嘛,小宁,帮我拿杯子……”
甘小宁一脸不知所措,他看看高城,又瞅瞅袁朗,袁朗立马回身长臂一伸,就够到了高城的杯子,他给自己倒满,给高城倒到一半的时候顿了一下,但最终也还是给倒满了。
高城接过袁朗递来的杯子,推开甘小宁摇摇晃晃地站直。
袁朗向他敬了第三杯酒:
“高副营长,多谢你今天的款待,这杯我敬你,许三多还有成才,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兵,各方面都非常出色,钢七连也是一支非常优秀的连队,真的,谢谢你,部队有你们这样的连队,有你们培养出来的,这种不抛弃,不放弃的兵,是我们的福气……”
袁朗目光灼灼,说完就仰头喝了,高城迷迷糊糊地听到他说钢七连,不抛弃不放弃,又清醒了几分,他用力眨了眨眼,也对着袁朗肃着脸道:
“七连,不抛弃,不放弃,这是一名军人……应当的……”
说完也猛地一口干了下去,他一喝完,整个人就好像用尽了最后一丝清明,闭着眼睛晃了两下脑袋,然后顿了一秒,就直直地往袁朗怀里栽去。
袁朗只够把他手里杯子拿下去的空挡的,脖子处就骤然印了一双柔软湿热的唇,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地绷直了脖颈,双手持杯抱住了高城,不让他滑下去。
高城的个子比袁朗高,但是抱起来居然袁朗一只手就能把他的腰箍住,他整个上半身都贴在袁朗身上,袁朗甚至都能隔着一层衣服感受到他因酒气而发烫的胸膛。
然而更令袁朗发愣的是高城的头发,这么久的演习,不换不洗的,谁的头发都不好闻,只有高城,高城的头发居然带着干燥的皂香味,不浓烈,但一丝一缕地就是往他鼻腔里钻。
“中校…”
甘小宁被高城这突然地一下弄地惊了,他楞了一秒,发现袁朗的眼神也有点发愣。
袁朗迅速地调整过来,看向甘小宁
“您搭把手,我把我们连长背回宿舍。”
袁朗垂了垂眸,他的声音被酒醺更加低沉了,道:
“不用了,你估计背不动他,我来吧。”
说完就把高城拦腰一扛,
“宿舍在哪儿?”
甘小宁立刻给他带路。
高城的营长办公室在三楼,食堂在一楼,这么大个子,不是袁朗一般人还真弄不动,中途估计就能把他摔了。
到了办公室,由甘小宁用手给高城挡着上铺铁栏杆,护着后脑勺,袁朗才小心翼翼地给他放到他睡的下铺上。
人一放好,袁朗还转身给他把被子盖上,高城睡觉的时候眉头都是微蹙的,能看的出这人平时有多衿傲,只是他总算把他那双鲜活欲滴的大眼睛给闭上了,只有纤细的睫毛乖巧地翘着,一截削尖的下巴,整个人显得纯善可爱。
袁朗早发现他那疤了,差一点点,就伤到了眼睛,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但也不大影响形象。
甘小宁看这个老A队长盖盖被子,手不动了,只一个劲儿猛盯着他家连长瞧,还以为高城酒喝多了,出了啥事儿,也凑过头去看他。
袁朗立刻收回了视线,把被子又往里压了压,低着头站了起来。
“今晚我就在这儿睡了,对面正好有空床,吴哲还有成才,麻烦你们师侦营的兄弟,找两个空床铺,随便丢一晚。”
“是!”
甘小宁对着袁朗没二话道。
他今晚也算是“二斤和舍命”的见证者了,虽然心理到底还有点因为袁朗七连才会解散的不舒服,但自家连长都已经和人家和解了,人家还背了一路,怎么也不能跟以前一样充满抵触了。
袁朗向他点点头,等他出去之后,就往洗手间走。
他没有带换洗衣服,没经过同意在别人的卫生间洗澡到底不太合适,于是认真冲了把脸,祛了祛酒热,脱了外套就准备在对面空铺上将就一晚了。
袁朗虽然依旧清醒无比,但怎么说也喝了一斤多酒,关了灯,最后瞧了高城一眼,不一会儿就也睡着了。
食堂里,甘小宁和少数几个酒量可以还有行动能力的,把趴下的众人一个一个架回自己的宿舍,袁朗那边和高城是熄灯入梦了,他们又来来回回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才总算都搬完。
演习刚过,大家又都喝地太过尽兴,拢共也才九点,熄灯号还没吹,师侦营就一片黑,大家鼾声不一会儿就此起彼伏。
星子一块块地碎在了天幕上,除了高亢的蝉声,所有的一切都漾着夏日夜晚的凉风,静谧悠然地沁人。
这是独属于战役过后,部队的安宁。
袁朗是在第一道剧烈的干呕声中霎然睁开眼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对面的高城,果然,他的床铺已经空了。
卫生间里的干呕声继续,还伴随着沥沥拉拉的坠水声,袁朗开了灯,刚走到卫生间门外就闻到刺鼻的酒糟味。
“高副营长………”
袁朗担忧地轻轻叫了高城一声。
高城没回头,只长臂往后一扬,意思是让他别过来。
“你没事吧?”
袁朗看高城几乎都要缩成一团了。
高城脸色煞白,一个没忍住,又往里面吐了几口,然后就全是清水了。
他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腹部,白天演习到了最后时刻,他根本就没时间吃中饭,晚上又灌了那么多酒,饭菜还没好好垫,于是老胃病就犯了,刚刚睡到一半,硬生生痛醒的。
高城额上已经开始渗出虚汗,嘴巴也因过度脱水而起皮,他两只手都捂在胃上,一张脸全痛苦地皱在了一起起,艰难地小声道:
“我那,第一排右手抽屉有药,快……”
袁朗长这么大胃还从来都没疼过呢,但他一听到高城痛地已经和小猫吭叽差不多了,赶紧回头给他拿药。
抽屉被“刷”的一下打开,印进眼里的第一不是药品或者办公文具之类的东西,而是码放整齐的“大白兔”奶糖,袁朗怔了一瞬,眼睫轻眨,又继续把抽屉整个拉开,果然看到了被放在最里面药品盒。
他快速的瞅了一眼说明,是治疗胃溃疡的没错,又去桌上搜杯子,高城的玻璃杯被装满了水静静放在文件前,只是一摸,果然是冰凉的。
虽说老A们喝凉水都喝惯了,实战当中有水喝都已经很幸福了,谁还在乎凉热,但袁朗结合高城现在的状态,久违地觉得凉水恐怕不行,他又匆匆地去高城的卫生间把水倒了一半进洗漱台。
高城已经疼到脱力,胃部如有刀绞,只因为他是个男的,还是袁朗在跟前,才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哼唧出来,但真是度秒如年啊,他紧等慢等,好不容易以为袁朗拿药来了,没想到人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你快点……”
这高城要是还好好的,估计已经吼地整栋楼都能听见了,但此时就真的只是个出气的音儿了,袁朗立刻瞅了他一眼,赶紧从热水瓶里给他倒了半茬新热水,走到他跟前蹲了下来。
高城原本浅金色的睫毛蔫地好似结了一层霜,袁朗把杯子放在地下,又把药挤了出来,才都一起递到高城手里,高城吃了药就扒在臂弯里没动静了。
“高副营长………”
大概就这样无声地过了有好几分钟,袁朗看见高城原本静下来的身体开始一阵阵地发抖,心突然就紧了起来,他轻轻地握住高城的双臂,沉声道:
“你这样不行,来,我背你去医务室……”
说罢就要把他扒拉起来,高城终于有了动静,他抬起这一会儿功夫就好似瘦了一圈的脸,像才跑完5千米越野似的对袁朗虚弱道:
“没事儿,我已经,已经好了……”
这药是快速止疼药,每次高城胃病一犯,吃了这个没一会儿能止住。
袁朗却罕见地蹙起眉头,仍一脸不太相信,担忧地看着他。
高城整个人也都好像才跑完5千米越野,全身刚发了虚汗,湿漉漉的,他眼睛累地都睁不开,扶着袁朗勉强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往床边踱。
“高副营长……你真没事儿了吧……”
袁朗看高城始终拧着个眉毛,一躺到床上,翻了个身趴伏着,又没动静了。
高城抬了抬手。
“那你要是再疼,记得把我叫醒,我送你去医务室。”
袁朗的声音充满关切。
高城脸憋在枕头上嗯出了个猫音。
袁朗又不放心地等了一会儿,看了他几眼,才慢慢走回对面自己的床处。
办公室里的灯今晚暂时是不会关了,高城疼成那样,最起码也还得等他彻底不疼了,睡着了,才能关了继续睡。
袁朗的眼睛仍旧不时地往高城处照看,自己跨坐在床上,就这样静静地又候了一会儿,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了。
万籁无声的办公室内,渐渐响起了几不可闻的呼噜声,高城原本抬着的手此刻正安顺地放在床上,袁朗瞅了一眼,知道今晚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他起身关掉灯,一晚上的来回折腾,还好没什么大事,他躺回床上,慢慢闭上眼,不知怎么得,突然想起了高城刚才那一声“猫”哼声,又突然笑醒了,他舔了舔下唇,发现高城这人真有意思,还有那一抽屉大白兔奶糖,他在黑暗里轻轻摇了摇头,久违地含着单纯的笑慢慢地睡了过去。
高城第二次醒来,是被渴醒的,他昨晚喝的液体全吐了,还反流了许多胆汁,又发了一身的虚汗,嘴里那叫一个烧,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开了灯,逮到已经放冷的水就一阵猛灌。
喝完了水,习惯性地觑眯了一眼老A,就发现袁朗床上已经没人了,被子床单被码地整整齐齐搁那儿,仿佛从来就没人睡过。他嘟着嘴,揉了揉眼,瞧了一眼时间,5点钟,这个点走也太早了,还是他昨晚喝大了,有人给他递药是幻觉?人根本昨晚就没在这儿睡。
“高副营长……”
袁朗确实已经穿戴整齐,此时正在阳台吞云吐雾,听见有动静,立刻回身,一下就看见高城抱着那已经凉了的水喝地正起劲,想提醒也晚了。
他刚这样一想,就看见高城跟没事人儿一样寻声瞧他,突然觉得自己细腻地有些过分了,都是军人,没必要这么娘们唧唧的,他垂了垂眸子,用力地吸了一口烟。
高城走到阳台,被外面的凉风一吹,一整晚头一次清醒了,他挺胸开背,活动活动了筋骨,一转脸就见袁朗兀自沉默呢,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发现袁朗这样了,不由有点好笑,他把手伸向袁朗跟前,袁朗怔怔地抬头望向他。
“烟啊,中校……,再给个火儿…”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亮丽,隐含狭促,眼睛也跟那天上的星子似的望得你一眼都能被他吸进去。
袁朗略显僵硬地从兜里摸出烟盒,刚从里面抽出来一根,要递给他,突然就停住了。
“你的胃……”
袁朗的声音有点踌躇,
“什么?”
高城属实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啊,没事儿,就,它老早就这样儿了,时不时闹一下,吃了药就好,不用管它。”
袁朗手还是没动,
“快啊……”
高城对他这种墨迹样又不适应,又好笑,自己上手把他手里的烟给抽走了。
“火儿……”
袁朗又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火儿。
一线烟入喉,高城才彻底感觉到人真的活过来了,头脑清明地不行,他望着远处已经泛浅的天幕,静了静心。
袁朗站在他旁边,犹自低头吞吐着,高城就静了那么一小会儿,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压人的沉重。
“我打那天俘虏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怎么一直闷闷不乐呀,中校?”
高城觑着他仍旧略带狭促地问道。
袁朗没想过他会问这个,他略带惊讶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地望向高城。
“我本来想着吧,你是因为单独让成才他们完成任务,一方面是自己也不确定,有点担心,一方面是为了不让我看出许三多还在进行战斗,这是故意蒙我呢……”
高城转过身体,背靠在阳台护栏上。
袁朗听到他又说了蒙这个字,嘴轻咧着笑了。
高城无语地瞅了他一眼,也有点好笑地接着道:
“可是后来我又想了想,你们老A,那,那虽然一向不是什么好人,但毕竟自诩步兵的巅峰嘛,怎么也不会这样啊……”
他这话夹上带棒,但袁朗的嘴角就没摆直过。
只是袁朗毕竟是袁朗,他抬起头,膈应人的神功早就融在骨子里,一开口就能把人气了个仰倒:
“原来高副营长这么关注我啊……”
他眼神还怪荣幸,
高城一下子就被他挑毛了,他圆眼抖撑,一副不可思议:
“我关注你?我,我……”
他直接被气笑,
“就你那……,那样儿!啊,都成人俘虏了,坐那儿还拽地跟大爷似的,不知道的以为您低落呢,知道的谁不觉得你又在那儿想什么坏心思!”
说完还白了他一眼。
袁朗再一次低头忍笑。
高城可真有意思了,他想,从以前 他就觉得他有意思,整个人,不论是声音,还是眼睛,全都生动地不行,一跟他说话,他就想拉长声音逗弄他,然后看他想着法憋着表情刺自己。
但通过今晚,他觉得他更有意思了。
袁朗整整沉重了半个演习的心情,就在和高城这种单纯的斗嘴的快乐中渐渐活络了过来。
“我确实有些事情……”
袁朗注视着高城,声音低沉而坦然。
高城斜了他一眼,看袁朗确实心里有事,也就也正了表情听他继续说道:
“许三多,从高空坠落,目测高富十四米……”
“奥,对了,许三多那,那怎么说,没事儿吧…”
“医院打来电话,说因为下方有军事背包的缓冲,肋骨断了两根,但骨线没有大的移位,可以自行愈合,腑脏有轻微擦伤,需要静养,总得来说,有惊无险。”
“奥……,那还行,我就说,这小子,福大命大……”
高城一想到许三多那皮实憨厚样,以前在七连就是,看起来最不显眼,没成想最出人意料,一脸的欣慰。
袁朗却因此而沉默了,盛夏的早晨总是开始的特别早,天已经有隐隐欲醒之兆,四周渐渐有鸟雀叽喳。
“但他也可能就此断送军事生涯……”
袁朗静默许久,闷头抽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是……”
高城点点头,一贯热乎的声音竟然有几分缥缈,
“当兵不容易,就拿这次演习来说吧,几万大军,中间不知道换了多少代人,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有今天这样儿,当了兵还不算,还得注意着,别把自己的小命儿丢了,或者说,要丢也得丢在关键的地方。”
袁朗仍旧低着头,他的眉头紧皱。
“不过既然当了兵,自然就得有这样的觉悟,军人嘛,向死才能生,你要是因为许三多受伤才这样,我认为大可不必。”
高城说着说着,突然干脆道。
“我看过你们的战略图,当时按照你们既定的战略安排,必须有人掩护,吸引火力,哪怕是你自己上呢,也不可能避免会掉下来,那个地方是绝路,这是谁也料不到的。”
“但他还是受伤了……”
袁朗吐了一口烟,
“是啊,谁去谁受伤……”
袁朗还是没说话。
高城原本也有些沉重的表情渐渐变得稀奇起来,他实在想不到,就袁朗,当时设定那考核比赛的时候,单纯从剧烈程度上来看,不比这演习正常多少,伍六一多厉害一个兵,不也在这样的竞赛中把腿摔断了嘛?他现在这又是哪门子钻牛角尖呢。
“你,你那个,让成才和吴哲单独去做任务,你不要告诉我,也是有这回事儿的原因。”
高城实在太敏锐,这话一出,直接空气都凝结了。
袁朗低着头仍旧不语,但头一回让高城因为他这个人产生了一种见鬼了的感觉。
“你不是真的吧……”
“不知道……”
袁朗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会儿,他的嗓音被烟熏的沙哑,回答地很直也很白。
事实上他是真的不知道,许三多从高处跌落,让他在某一瞬间情景重现,他第一次参加老A实战时,其中一个队员也是这样从高空坠落的,但他比许三多不幸太多,是无生还,当时他就发誓,以后一定要尽全力带着他的部下怎么样来的,就怎么样回去。
可是随着他日后经验的愈发丰富,他渐渐明白,很多时候牺牲不可避免,本身这就是军人的固有属性,只有完成任务,保卫更多的人,才能让他的牺牲变得有意义。
所以,当许三多从高空掉下来,他只闪神了一瞬,立刻调就整了过来,甚至还能冷静地刺破成才,但他没想到,那种随之而来的无力感真的太深,会后来反扑,一直影响他直到现在。
高城在没说破之前,他一直都是没有意识到的,但高城点出来了,他才发现,他可能是有的,让吴哲和成才去爆破,不止是为了锻炼他们,也可能是包含这一层意思的,他自己充当了成才口中的那个工具人,因为他觉得他和许三多没什么不同,但他不确定,所以他才会直接和高城说,不知道。
高城这回是真的再一次被他气笑了,他越瞧袁朗越觉得稀奇,甚至都想上手摸摸他,看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嘛,这还是那个打了人一棒又给人一甜枣,冷血无情又臭不要脸的死老A嘛?
“想不到,您这么惜兵啊?”
高城话里的讽刺味儿都快冲天了。
袁朗的头又低了一分,那烟星儿都快把衣服给点了。
高城瞅他这样儿真的是又好笑又无语又来气。
他几乎是指着袁朗,就差跟训许三多似的训他了:
“我告诉你啊,惜兵是好事儿,我比你还惜呢,我们那个史班长,还有那个上次去参加你那魔鬼竞赛,腿受伤的伍六一,那个兵,我们倒现在还有联系呢,跟我都不是普通上下级关系了。”
“但战场上的事儿谁都说不准,当兵,说句难听的,天生就是去送死的,死得其所就行了,那许三多,都那样了,还赶到G4,人家觉得值,可不用你来替他愁……”
高城的烟快吸到头了,他吸了最后一口,声轻而语重地继续道:
“如果一个将官他把每个兵的自我选择都放在心上,那这个兵还没怎么地,你的负疚和无力感就能把你压死了,每个人每个位置,这次要是真实战,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根本完不成任务。”
“我知道,我想过……”
袁朗终于出了声,他的烟也快抽完,第一次抬起脸望向了高城,
“战场上我不会这么做的……”
“你知道就好……,这疼兵也没你这么疼的……”
高城斜眸望了他一眼,又把视线移走,气鼓鼓地,但静了一秒自己又突然笑了。
袁朗看他笑,也突然笑了,这下他是真的笑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真心的,轻松地笑了。
“谢谢你,高副营长……”
袁朗嘴角上挑。
“点醒了我,不然我可能真的,还要沉重一会儿。”
高城横了他一眼,一脸不以为意,
“你精着呢,哪需要我点醒啊,就是还挺惊讶,袁中校居然不是石头心肠,那成了,我也不用为许三多他们担心了……”
“上次许三多……”
高城知道他这是在向他解释上次许三多回702团的事儿。
要放之前他还能说道说道,现在他瞅袁朗这样儿,还不知道谁是谁的地狱呢,忙道:
“打住,打住啊,你们那老A那事儿,我可不想再管了,他现在是你的兵,你俩互相这折磨的都有数行……”
袁朗再一次被他这一脸嫌弃实则关切的表情逗笑了,他抿了好几次唇,实在憋不住,几乎是整个嘴角都扬了起来。
高城又横了他一眼,还是那副表情,也笑了。
“咚咚!!”
门外突然想起了叩门声,不重,但足够能听到。
“进来”
高城大声回道。
门被推开,是成才,这小子昨晚喝到直接趴在了桌上,睡了一觉,现在一脸精神。
他走了进来,站地笔直,向高城和袁朗各行了一个礼,对着袁朗道:
“报告队长,车子已经在楼下启动完毕,可以走了!”
远处的天空已经透出了第一丝光线,天也从墨蓝变成了灰蓝,现在正好是5点30分。
袁朗应了一声,回望住高城,他再一次主动地伸出了手,高城也向他伸出了手,这一回已经彻底没有了任何尴尬,袁朗的手心滚烫,他的眼睛一扫之前的落默,重又炯然地逼人:
“高副营长,真的,谢谢,这次是你请的我们,我肯定会再亲自开车来请你吃饭的,再会!”
“再会!”
高城也目光温煦地对着他道。
说完他俩重重地晃了一下手,袁朗才侧身而去。
成才对着高城敬了一个告别礼,道了声连长我们走啦,看着高城点头,才又把门轻轻阖上,跟着袁朗下了楼。
高城仍旧保持着背对楼下的姿势,大约这样过了一分钟,楼下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他的眼睫抬了抬,终于转过身。
袁朗的车还没有走,他坐在副驾驶上,等着高城回身,见高城终于转过头,从车窗口向他扬了扬帽子,才终于吩咐吴哲出发。
关山重重血海情,与君朝别再回首,
远处霞光初现,浮云若絮,死生几度离别苦,终是有了相逢归路人,同往人间走。
【如懿传进位cp】【卫嬿婉x进忠】燕归来01
卫嬿婉重生和进忠公公谈恋爱,大概是她攻,不洗白,HE
1. 卫嬿婉死了,一碗鹤顶红。在被喂蕈菇汤的那九年里,她不是没有想过死,但一口汤喂下去,她便又可以沉浸在仍是皇贵妃子女双全的美梦里。
说是惜命也好怕死也罢,难得清醒的时候她总是怀着一丝东山再起的期盼的。
永琰聪颖孝顺,若是他那皇阿玛死在了前头,她就是那独一无二的母后皇太后,只是不知皇帝犯了什么疯劲儿竟赐死了她。
卫嬿婉死后当了好一阵子的孤魂野鬼,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有多久。奇怪的是,成了鬼之后她的记忆竟无比清晰,她反反复复地回想着她那一生:
父亲母亲眼中只有她那不成器的弟...
卫嬿婉重生和进忠公公谈恋爱,大概是她攻,不洗白,HE
1. 卫嬿婉死了,一碗鹤顶红。在被喂蕈菇汤的那九年里,她不是没有想过死,但一口汤喂下去,她便又可以沉浸在仍是皇贵妃子女双全的美梦里。
说是惜命也好怕死也罢,难得清醒的时候她总是怀着一丝东山再起的期盼的。
永琰聪颖孝顺,若是他那皇阿玛死在了前头,她就是那独一无二的母后皇太后,只是不知皇帝犯了什么疯劲儿竟赐死了她。
卫嬿婉死后当了好一阵子的孤魂野鬼,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有多久。奇怪的是,成了鬼之后她的记忆竟无比清晰,她反反复复地回想着她那一生:
父亲母亲眼中只有她那不成器的弟弟,她若是男儿身定会做得比他好;
说起那好弟弟,若不是他帮着海兰反咬自己这个亲姐姐,她未必会输;
春蝉和王蟾么,算是自己对不住他们在先,但是说到底他们还是背叛了她;
至于凌云彻,她万万没想到他拿走那戒指竟是为了替如懿杀了她自己,男人是不可靠的,她认定了爱她一时必也要爱她长久永远也不许变。
在皇帝身上她从未期盼过爱情,她只要恩宠,但凌云彻终究是不一样的,她原以为她做什么他都会原谅她帮衬她替她铺好路为她收拾首尾,结果他却爱上了如懿还帮着她反过来害她,众叛亲离说的便是她卫嬿婉了!
只是,仿佛还有谁。是了,养心殿进忠。
她记得清楚,她命王蟾勒死他的那日。他被关了一夜,面色憔悴嘴唇发白,看见她的那一刻眼中却霎时被点亮,像那烛芯燃至最尾端时的光芒,他握着她的手掷地有声,“奴才一定扶着您的手,走到中宫的宝座上去”。
即便最后他声嘶力竭地诅咒做鬼也不会放过她,她不得好死。
只是,若果她不杀他呢,进忠也会背叛她么?若是她真的杀了他,他却像春蝉一样侥幸逃脱,他也会像春蝉王蟾一般背叛她么?
2. 卫嬿婉的魂体在紫禁城上方飘飘晃晃的时候,被一道惊雷击中了。再有意识之时却是在一处厢房内,见她睁开了眼便是一声惊呼传来,“娘娘您可算醒了!”
卫嬿婉撑起身子一看,呵,这不是她的好丫鬟春蝉么?
她和王蟾围在她榻前齐声道,“恭喜主儿贺喜主儿荣升皇贵妃!”,卫嬿婉身子猛地一震,她竟重活了一遭,回到了她处死进忠的前夜。
王蟾见她神色凝重,似也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细声问道:“主儿,进忠公公您打算如何处置?”卫嬿婉听着不觉笑出了声,反问道:“你们觉得本宫该如何处置为好?”
春蝉脸上飘过一丝惊惧,转瞬即逝,却仍悄声道,“主儿,进忠公公怕是得推出去,替您担了那谄媚进献歌妓的过错,只是,您是否要救上一救?”
卫嬿婉听他俩的口气,确实是怕那兔死狐悲的将来,确实,那也是她自己败在如懿手中的主要原因。罢了,她这回便留下进忠的性命,端看他会如何待她。
她绞了绞春蝉递上来的帕子,“救,他于本宫素来有大恩,本宫自然得救他。
王蟾,你去找一个身形与进忠相仿的太监充作进忠的尸首备着,明日事情捅到皇太后那进忠是活不了的了;
春蝉,你去寻些药物来,使人服下了呕吐出血晕厥却不至伤了性命的,明日与我同去喂了进忠服下;
王蟾将他拖出监房带到本宫房里来,只说是此等卑劣小人省得脏了他人的手,你奉了令将他的尸首拖去烧了干净。
左右现在大家的眼睛都盯着翊坤宫那位,你们仔细着点别被人发现了就是。可都记住了?”
春蝉王蟾对视一眼,喜不自胜,“是,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