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了很久的朋友
*暗恋故事/马嘉祺视角/略现背/1w+
*BGM :唯一—告五人
“我真的爱你 句句不轻易”/
-
马嘉祺常常想起高考完的那个暑假。
出了考场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做了飞机赶去录节目,空姐提醒他关掉手机才有些实感,好像也没能有多少兴奋的感觉,接了爸妈给的花,收到弟弟们的电话,他们也不同时在一个地方待着,一个屏幕里挤了两张兴奋的脸,看的人心情明朗。
然后是老师的拥抱、哥哥和同学的问候,以及丁程鑫的一句:
“考完了?我还有一天诶!”...
*暗恋故事/马嘉祺视角/略现背/1w+
*BGM :唯一—告五人
“我真的爱你 句句不轻易”/
-
马嘉祺常常想起高考完的那个暑假。
出了考场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做了飞机赶去录节目,空姐提醒他关掉手机才有些实感,好像也没能有多少兴奋的感觉,接了爸妈给的花,收到弟弟们的电话,他们也不同时在一个地方待着,一个屏幕里挤了两张兴奋的脸,看的人心情明朗。
然后是老师的拥抱、哥哥和同学的问候,以及丁程鑫的一句:
“考完了?我还有一天诶!”
语气很生动,马嘉祺拿着手机也可以想象得到表情,笑着说前一句,后面会皱眉,或许整张脸都摆出不快乐的样子,五官也皱皱巴巴。
他听了会很快乐,好像千篇一律的枯燥生活终于做结,鲜花、掌声、灯光,这些在以往年岁里簇拥着他们的明亮在隔了几个月后又向他靠近了,漫漫长夜被丁程鑫上扬的语调砸开,露出些光来。
夏日发芽的三个月里,他们实际上也不常联系,隔着很远的距离,忙着为自己的未来努力,偶尔刷到对方地市的题,拍了照发过去,吐槽一下题目真是有够变态,末了再互相问候、相互打气,像是在走某种程序。
但也有些别的内容,比如今天有人在微信群里发了些好笑的内容,公司又给安排了要录什么东西借我抄抄作业,七个人一起打电话的时候丁程鑫的脸出现在屏幕一角,马嘉祺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想你,只能说:
“你已经忙到脸胡子都来不及刮了吗?”
立马有人回击:“小马哥!你看看你的黑眼圈吧!”
然后一群人都笑起来。
信号总是不好,连笑声都有延迟,所以快乐的氛围可以持续很久。
吵吵闹闹的电话挂断后连空气都在降温,马嘉祺会继续打开习题册,在书桌前坐很久,最后去刷牙,趴在阳台吹吹风,然后趿拉着拖鞋回房睡觉,还要打开手机,犹豫半晌再把留在输入界面的晚安删去。
晚安。
他不经常做梦,只是浅眠,像是等待什么。
后来真正走出考场的那一天,他也没什么强烈的感觉,只是觉得很轻松,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枷锁从他身上卸下,但又像是从一个迷宫走出来,又走进了另一个迷宫里。
他真的有一种可以不顾一切了的感觉,即使往后身上的期盼会越来越重,但到底是走过一个人生的重要节点,他总是觉得在这个时候他无论做出什么,都可以是顺理成章的。
于是在见到丁程鑫的那一天,他真的想要告白来着。
丁程鑫走过来抱住他,仿佛抱住了认识之后第一次缺席了的对方人生中的春天,马嘉祺闻到他身上熟悉又好闻的味道,抱得的很紧很紧,他想起来很久之前在路边,也是好久没见了吧,丁程鑫很兴奋很兴奋,在那样吵闹的街上,一下子就跳到他背上。
他接的不是很稳,被这样敞亮的亲近冲昏了头脑,笑的很夸张,还踉跄了几步。
他那时候想说什么来着?
他已经忘记了。
只是心情依旧很清晰,那时候的快乐很纯粹,完全不同于此刻。
丁程鑫的眼睛还是亮亮的,其他人挨个抱过去,都比他自然大方的多,说了一堆没有营养却让人快乐的话,只有马嘉祺是沉默的。
好在他平日也不是话多的人,一群人商量吃放,手机界面滑来滑去,最后还是选了海底捞。
马嘉祺记得那天下午没有工作,他们一顿火锅吃了很久很久,只是酒杯里倒的依旧是可乐,马嘉祺去前台要餐具的时候,视线在绿色的啤酒瓶上停留了一会儿。
丁程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想喝酒啊。”
马嘉祺笑了笑说:“看来你也想喝。”
丁程鑫摇了摇头:“不好喝。喝了或许会长痘,风险好大诶。”
马嘉祺拿了餐具后道谢,和丁程鑫一起并肩往回走,他依旧是笑着的,只是仍然沉默。
“心情不好。”
丁程鑫猜测他心情的时候总是会用陈述句,这种笃定的语气却从来不会让马嘉祺觉得冒犯,他对上丁程鑫的眼睛,很轻的点了点头。
丁程鑫突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他对任何人的头发都有一种执念,马嘉祺的后背本能的僵了一下,他不断的提醒自己,这并不是任何亲密意义上的举动,这对于丁程鑫来说很平常很普通。
“我不问你,但开心一点,好吗?”
马嘉祺再次抬眼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灯光,他很喜欢侧过头看丁程鑫,看他漂亮的眉骨高挺的鼻梁,看他发现自己时侧过头来朝自己眨眼睛。
就像现在这样。
睫毛是长而浓密的,眼睛很大,眼尾是张扬的弧线,马嘉祺的意识短暂模糊一秒后,他突然就释然了,好像是纠结境地突然蔓延成空白,一切的一切都清晰。
丁程鑫转身继续朝前,马嘉祺开口,声音一下被嘈杂的环境淹没。
他说:“我喜欢你。”
丁程鑫转身看他,眼睛里是很明显的疑惑,马嘉祺给他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现在开心了。”
他刚刚才发觉丁程鑫此时此刻正如此坦然的站在他面前,向他表明似乎寻常又有些特殊的关心,他可以这样轻易的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并给出回应,这不就是一直一直以来,从认识他到喜欢他,他所希望的关系吗。
他的喜欢是永远不会落地的,在十六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
只是喜欢这种情绪实在难以消化,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渴求与幻想,在少梦的夜晚也惯性期待他的光临,想要靠近、想要索取,想要他的依赖与偏爱,想要很多很多。
会为他与别人的亲近而觉得内心酸涩,会为自己的卑鄙情绪而自责,会贪恋他身上的温度和味道,会偶尔理智失控,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意。
只是他不能。
尽管在所有人看来,他们于彼此而言,如此独一无二。
即使他们常常比邻而眠,有无数个夜晚可以相拥。
表明意味着选择,马嘉祺如履薄冰小心经营,只是情感无法收束,只能放任。
但好在他是擅长克制的马嘉祺。
接收到丁程鑫的关心后,马嘉祺是真的足够冷静了,他给了自己说一次喜欢的机会,在刚刚的嘈杂人生里,他已经用掉了,一生一次,绝无回音。
他会想象到以后丁程鑫的婚礼,他作为伴郎站在他身边,或许会听见丁程鑫说的“我愿意”,听见另一句并非出自他口的回应,会听见自己的掌声落进别人的掌声里。
他甘之如饴。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丁程鑫问他讨礼物,张真源也凑过来,马嘉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背包里放着准备好的毕业礼物,他拿来给张真源,接着放了个盒子在丁程鑫手心。
他习惯靠着车窗坐,贪恋窗外总是相似却并不相同的灯光和人群,夜的滤镜很柔和,夏风丝丝缕缕的飘进车里,吹起丁程鑫额前的碎发。
丁程鑫的眼底好似铺着整个城市的灯光,马嘉祺收回视线朝外望去,手里突然被塞了个东西。
“分你一个。”
是他送的那对耳钉,很久之前丁程鑫就说想要去打个耳洞,马嘉祺漫不经心的回应他:“公司允许啊。”
丁程鑫说他不管。
后来这事他再也没提起过,只是马嘉祺到一直记得,问过他几次想要什么图案的耳钉。
借着窗外的灯光,马嘉祺摊开手心,他送的耳钉是黑色的,丁程鑫说不想要太过张扬的耳钉,马嘉祺选了很久,最后挑中了这个小小的、黑色的东西,背后的金属映出灯光,马嘉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这算什么。
一对耳钉都要拆开来给他戴一个,丁程鑫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虽然心底思绪千回百转,到底还是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把它收了起来,或许还会找个重要的地方收藏着。
过了很轻松的一个晚上后又开始连轴转的工作,刘耀文去准备中考,临走前一群人抱了又抱,恨不得所有好运都送给小朋友。
丁程鑫悄悄和他感叹时间好快,小朋友都要参加中考了,接着又转过头来很认真的看了看他,突然故作老成的叹气,拍了拍他肩膀:
“小朋友,我们也都认识四年多了。”
马嘉祺笑了笑,学着他的动作和口气回:
“你也是,小朋友。”
于是丁程鑫佯装生气的来打他,两个人又闹成一团,马嘉祺分不出来心,只觉得快乐。
后来的日子过得飞快,他们上了大学、刘耀文也去了高中,一切的一切都在朝他们最开始所希望的那样向前走着,被更多的人认识、被更多的人听见、被更多的人喜欢,走上很多不同的舞台,唱了很多首歌,也演了不少角色。
二周年、三周年、四周年...
刘耀文十八岁高中毕业的那一年,马嘉祺和丁程鑫已经二十一岁。
他们几个从很久之前就开始自己写歌自己唱,四周年的舞台上,贺峻霖突然提出来不如你们两个合作一个吧。
单人工作越来越多,认真准备舞台的时间怎么样都嫌少,他们除了团体舞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合作了,两个人听了都是一愣,丁程鑫接着笑起来后开口,不说我都没发现,我上个星期在飞机上突然想着编段舞,越编越像给小马编的。
马嘉祺拿着水杯的手猛地一顿,又来了。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密最能折磨他,知名度越来越高之后,距离常常能给他便利,只是有时候怀疑自己的喜欢,已经过了六年,到底是还剩多少,是习惯执念还是仍旧纯粹的喜欢?
他常常劝自己放下,但自己劝自己收效甚微,他又实在不可能朝谁坦白,有时候把自己闷自己屋子里写歌,弹出来几段音符,描述的都是丁程鑫之于自己。
他的生活仿佛陷入某种周期性规律,怀疑过自我的感情后就要见到丁程鑫,每每见到时总会明明白白的告诉马嘉祺:你看,你就是还喜欢他。
岁月磨炼出习惯,喜欢牵扯出想念,无论如何挣扎与逃避,在见到丁程鑫的那一刻,一切努力都会变成徒劳。
所有人都考上了自己喜欢的学校,公司里连工作人员都显得轻松许多,四周年是他们所有人都成年后的第一次演唱会,说要搞得隆重一点。
马嘉祺和丁程鑫的合作舞台很快被确定下来,他们俩的节目有很大的自由,一切的一切都自己决定,商量好了后舞美要求报给公司就可以。
马嘉祺问丁程鑫是要唱跳还是什么,丁程鑫考虑了很久,说不如跳双人舞,马嘉祺又问跳什么?
丁程鑫抬头看他:“爱了很久的朋友。”
在对视上的那一刻,马嘉祺并未从丁程鑫的眼睛里看到任何不同寻常的情绪。
他笑了笑说,好啊。
他惯会自作多情,丁程鑫的眼神如此平静普通,只不过是一首歌的名字而已,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丁程鑫被工作人员叫走,马嘉祺兀自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后来的四周年演唱会很成功很尽兴,一群人大汗淋漓的在台上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台下的粉丝尖叫声一次高过一次,荧光棒很好看,整齐温暖的明黄色。
最后朝台下鞠躬的时候马嘉祺想起以往很多次漫天彩带下丁程鑫的眼睛,明亮的张扬的,丁程鑫一直是一个很生动很鲜活的人,有无数快乐的要冒泡泡的心情,让马嘉祺情难自抑。
他们手牵着手向台下说感谢,十一月的尾巴了,场馆里还是好热,尖叫声里混着各种各样的声音,马嘉祺突然跟丁程鑫说:
“我们去看烟花吧。”
公司放他们假,几个人飞去橘子洲,订酒店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把他俩放在一起,他们已经很久没来过湖南,一群人兴奋地不行,嘲笑严浩翔上次来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臭豆腐,还有做采耳时的张真源。
一起去过了很多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风景和人,他们真的慢慢慢慢的,就这样长大了。
丁程鑫和马嘉祺对视一眼,立马察觉到对方心中的感叹,实在没忍住,同时笑开了。
其他人莫名其妙,但也习以为常。
到了的第二天才有烟花看,湖南的冬天不是特别冷,走在街上太引人注目,只能窝在酒店里刷手机玩游戏,最后点了一堆外卖来填肚子,刘耀文突然开口:
“不喝点酒吗?”
反正都已经成年了,马嘉祺和丁程鑫也没拒绝,点了酒来。
结果最先提出喝酒的人醉的最快,他们俩没喝多少还很清醒,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挪回房间,结果宋亚轩哭着喊着扒着门板不走,逮住机会悄悄跟丁程鑫耳语:“你就不想看马哥醉一次吗?丁哥?”
丁程鑫表示非常感兴趣。
另外四个闻风而动,刚刚还躺在床上这会儿又来瞧房门,七个人又坐回桌前,开始第二轮。
酒瓶空空,灌马嘉祺把剩下的人灌了个够呛,这下连丁程鑫都醉了。
马嘉祺一个人搬不了,只好任他们在自己房间鼾声四起,丁程鑫不死心抓着他的手,语气迷迷糊糊声音断断续续:“你怎么都不醉啊...”
马嘉祺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耳朵尖像是被烧了一把,他很轻很轻的回答他:
“我不敢。”
十六岁就有了要带进坟墓的秘密,所以酒后吐真言这句话于他而言,字字如悬刀。
人生至此,感情已明了,路程已走远,决不允许他行差踏错半步,毁了七个人的未来。
马嘉祺安顿好六个醉鬼,随便找了一个人兜里的房卡,去了别的房间睡。
即使没喝醉第二天早上醒来也没不可能好受,马嘉祺起来后缓了好一会,才穿上鞋子去隔壁敲门,不出所料的是丁程鑫最先醒过来。
他俩第一次喝酒就是和对方,就是马嘉祺成年的第三个晚上,惊奇的发现两个人的酒量都还蛮不错,于是在以后都很放心的喝酒了。
把其他五个人喊醒已经够费劲的了,马嘉祺叫了粥来当早餐,一群人迷迷糊糊满身酒气,都被赶回去洗澡了。
因为起得晚,下午的时间也消磨的很快,几个人收拾收拾去看烟花的地方,被密集的人群下了一跳,好在烟花在哪都能看到,夜色能帮他们遮掩很多,贺峻霖和张真源带了一堆吃的喝的,说了不听,还要求他们轮流背包。
七个人一起走实在太过瞩目,好在混进人群里就很难发现了,烟花开始的时间是八点整,周围的人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马嘉祺静静的站在风里,嘴里嚼着带过来的饼干。
烟花真的是很奇妙的事物,如此短暂的绚烂,被其光芒照耀过的时间与人们,却拥有了一种神圣的永恒感。
后面的大叔抱着小孩,小朋友一直在发出感叹声,把周围的人笑的够呛,马嘉祺举起手机来拍了几张后又放下,习惯性的插兜,想把这些风景都记在眼睛里。
丁程鑫很兴奋,和后面的小朋友一样一直小声的发出感叹,马嘉祺觉得他很可爱,于是伸出手来揽住了他。
丁程鑫以为他要来个烟花下的拥抱,于是很用力的回抱他,但是又嫌弃他碍着看烟花了,抱了一会又赶紧松开。
马嘉祺抬手摸了摸脸,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落泪了。
其他几个人又扑上肉麻兮兮地拥抱,马嘉祺笑起来,眼泪被风干,末了又安安静静的看烟花,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这是他喜欢丁程鑫的第六年。
时间真是不能细细回想,居然已经走过六年,往后的日子里,或许还会有很多很多个像这样的、他偷偷注视着丁程鑫的六年。
刘耀文的大一过完,就意味着他们三个人的大学毕业了,忙着进组拍戏,居然比高考那会还难联系,马嘉祺很容易沉浸在角色里,他对于脱离情绪这件事情还不是很熟练,偶尔拍戏拍的专注,一连几天都回不了消息。
于是不知道哪个人的电话就会打进来,什么都聊,对于马嘉祺来说很有用。
日子一直都是这样按部就班的过着,虽然他们七个人之中任何人的名字都足够引起一阵波澜。
他们三个的演技都得到了认可,虽然还有精进的余地,陆陆续续拿了新人,陆陆续续提名最佳,陆陆续续着,刘耀文也已经毕了业。
毕业那晚又聚在一起喝酒,很奇怪,一个都没醉。
已经开始回忆起过往岁月,宋亚轩笑话说快要变成中年男人,一群人又去闹他,十几岁二十几岁,好像也没怎么变,只是这次不再是只有马嘉祺和丁程鑫懂得对方的感叹,而是七个人共同的怅然了。
马嘉祺刚拍完戏,最近这段时间都没什么事,喝到多晚也没有问题,其他几个要把工作往后推一推,互相扯着喊不醉不归。
末了又一起看向马嘉祺,对视一眼后大喊:
“我们的目标是——”
“灌醉马嘉祺!”
马嘉祺笑着摇头,每年都是这样,先喊口号,谁喊的最响,谁先醉倒。
他伸手去开啤酒,摸了摸瓶身,几瓶常温的都开好了递给丁程鑫,找了纸巾擦擦瓶口,刘耀文在旁边注意到他这一套动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小马哥你..都这么习惯了吗?”
马嘉祺闻言一愣,接着又笑起来:“认识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你丁哥胃不好喝不了冰的,喝酒前习惯擦一擦瓶口啊。”
刘耀文点点头:“也是。”
但我们可没这么给他弄过。
几句话后这事就在刘耀文那翻了篇,剩下马嘉祺留了满心的苦涩,他都没发现——
自己已经这么习惯了。
习惯睡前点开和他的对话框犹豫着要不要发句晚安,习惯分一些看似不经意的余光给他,习惯记住所有人的喜好时特意留意他,习惯喜欢他,习惯想念他,习惯自己的习惯。
就连上次开个人演唱会,耳返掉了的下意识,都变成在台下的人群里找他。
前段时间家里催他谈恋爱,在一大家子亲戚朋友的注视下,平日里在这种场合里游刃有余的他却沉默了,聚会散掉后回家,哥哥拉着他散步,没说两句就问他是不是喜欢丁程鑫。
那是他在烟花之后第二次流泪。
喜欢丁程鑫的十年,他第一次向别人提起。
一个秘密被他尘封十年,从稚嫩到成熟的时光距离,他发现沉默的太久,连坦白都变得困难,连对上哥哥,都只能说,是的,我喜欢丁程鑫。
无法描述心情,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他没有日记,没有备忘录,有时候矫情的想,如果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如何喜欢丁程鑫,有多喜欢丁程鑫,那大概需要剖开他的身体。
血液、骨骼,皮肤纹理,每一寸每一处,明了清晰。
春天的尾巴,马嘉祺被哥哥揽进怀里,连流泪都是无声的。
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丁程鑫是他唯一的唯一。
宋亚轩又是最先醉的那个,好在他喝完酒不闹,安安静静的坐在马嘉祺旁边,拍了拍马嘉祺要说悄悄话,凑到他耳边又闭上嘴巴,离远了又让人靠过来,来回几次马嘉祺都快要被气笑,最后突然被人抓住手指,宋亚轩的眼睛很大,眼神永远是清澈的,他指了指远处正在跟严浩翔划拳的丁程鑫:
“马哥,不要不开心。”
“我们都很爱你。”
这是马嘉祺喜欢丁程鑫的第十年,他人生第一次醉的如此彻底。
这群人,总是觉得他们好像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有时候看到大屏幕上的他们都觉得不太真实,怎么到了这种事情上,又变得聪明。
第二天早上起来马嘉祺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几个人晃晃脑袋勉强清醒后都陆续离开去工作,只有马嘉祺名正言顺的回家休息,得到丁程鑫的一顿揉搓,走的时候马嘉祺坐在沙发上喊住他,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家里没催你谈恋爱啊。”
丁程鑫回的很随意:“差点介绍我相亲了都,这种事,一切随缘嘛。”
“也是。”马嘉祺点点头。
丁程鑫笑着扔他一个抱枕:“神经病。”
群里陆陆续续弹出几条平安到达的消息,马嘉祺也站起身,准备离开。
当天晚上马嘉祺难得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碎片很多,他的无数个过去,和那个在橘子洲的夜晚。
其实他不太能记得清那天晚上的烟花了,只是记得那晚的月亮很大很亮,以及拥挤在人群中,在他身旁站定的星星。
梦里遇见的后遗症就是第二天会时常想起,想起他们到了这个年龄后家里的催促,或许没过两年丁程鑫就会恋爱结婚,其实十六岁喜欢上他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想好了,只是喜欢而已。
但突然发现,现在的自己好像完全不如十年前豁达勇敢。
时间实在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不再期盼自己能够放下,只是常常维持着理智,不让历经漫长岁月后的情感吞噬掉自己,他总是要一个个粉碎掉自己给自己制造的幻境,克制着自己,不要产生任何这爱会有回音的错觉。
他拿出手机来漫无目的的刷微博,贺峻霖发了个他们的合照,他点开评论区想要评论,有点想说的,最后却只发了几个表情后又退出了。
他总是这样的,什么都要考虑,十分的感情到了嘴边便冲淡成三分。
严浩翔说他这样太累了,他也只是摇摇头说习惯了,仅此而已。
后来的两年大家热衷于在群里分享回怼催婚小技巧,几个人的爸妈都商量着这些事情,连刘耀文都被殃及池鱼。
二十八了,马嘉祺看了眼日历,十二月十二号。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很忙,他也已经不太在意生日的这些事情,一群人给他发了一堆红包,嚷嚷着生日快乐啊马哥,生日愿望分我们一个,祝我们都早日结婚让爸妈闭嘴。
马嘉祺笑的停不下来。
都是晚上才有空,群里消息一刻也不停,说什么也要马嘉祺把这顿饭补回来,马嘉祺只能一一应下。
过了零点,丁程鑫突然冒了一句。
“兄弟们,我可能要谈恋爱了。”
群里静了一秒,接着炸了。
要照片的,大喊丁哥牛逼的,要红包的,直接问什么时候都结婚的,什么都有。
马嘉祺特意翻了一下通知栏看日历,十三号。
这个人啊,还特意等他的生日过去。
消息一条条往上划得飞快,马嘉祺盯了一会儿,锁了屏幕。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没想什么,只是觉得,啊,终于到这一天了吗。
只是指尖好像有点发麻,眼皮也有些发烫。
这和十六岁那年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想象中自己一定会第一个说恭喜,会很坦荡,会很大声,会很开心。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保持着懦弱且不合时宜的沉默。
多可笑。
还好另外五个没有人偷偷开了小窗来问他的感受,不然他可真的要觉得委屈。
他平静了一会儿,又划开了手机,看到女孩的照片,很好看,很酷。
想象了一下他们站在一起的照片,好像还挺合适。
比他和自己合适。
他往群里发了个大红包之后就趿拉着拖鞋去睡觉,很意外,睡的很快,直到第二天起来时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的和丁程鑫对话框中的输入界面里,没有那句终究会被删除的晚安。
原来睡眠并不会让人忘记。
其他几个人在群里实时关心丁程鑫的恋爱进程,丁程鑫说,三十岁就结婚。
马嘉祺也跟着瞎掺和,这也太晚了吧——丁哥你不行啊。
这下换成别人沉默了。
丁程鑫发语音骂他,马嘉祺笑嘻嘻的打字回应。
其他几个人反应过来后跟上,一时间又乱成一团。
只是马嘉祺没想到,丁程鑫的三十岁来的这么快。
二十八岁后的每一天都好像被加了速,他想要逼迫自己舍弃掉想念丁程鑫的这个习惯,从前总是以丁程鑫单身唯由,那天以后,一切都不合常理。
伴郎服丁程鑫都已经给订好,他们一起和丁程鑫女朋友吃饭,每个人开口都要叫一句嫂子,马嘉祺张了张嘴却被丁程鑫阻止:“哎你就叫她名字吧,你喊出来怎么怪怪的。”
贺峻霖立马附议。
马嘉祺只能说好吧。
记得从前他总是执念于让丁程鑫不把他当成弟弟,现在看来,倒是真的如愿了。
结婚的前一周一群人给丁程鑫办单身派对,喝醉的结局想也不用想已经注定,丁程鑫跑到阳台吹风,看见同样趴在栏杆上的马嘉祺。
“她其实没有那么喜欢我。”
“我问她为什么答应我的求婚,她跟我说,因为她想结婚了。”
“但我很爱她,觉得她很特别很特别,你应该能理解我吧,这些话我都不知道该跟谁说,只能一股脑都倒给你了。”
喝醉了的丁程鑫特别可爱特别坦诚,他的眼尾会红,鼻尖也会红,第二天醒过来,什么都会忘记。
马嘉祺突然喊他:“丁程鑫。”
他很久没有这样喊过他了,为了显得亲密满足自己的那点私信,他总是叫他阿程。
丁程鑫愣了一下后转头看他。
“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吗?”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还有未及落地就被风吹散了的哭腔,他们离得很近,一切都清晰可见。
丁程鑫笑起来,眼睛微微眯着,夜晚都变得灿烂:
“当然。”
马嘉祺突然靠近了他,视线从眉梢移到嘴角,停了很久后又离开了。
他说:“丁程鑫,我希望你快乐,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就好。”
丁程鑫突然出声:“你后悔你的选择吗?”
马嘉祺猛的抬头,想要从丁程鑫的眼睛找到一些东西,但是无果。
他沉默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离开了阳台。
结婚的那天他站在离丁程鑫最近的地方,看着这个他已经相识了半生,喜欢了快要半生的人,穿着整齐熨贴的西装,等待他的新娘。
证婚人的声音很浑厚,说出婚礼誓词的时候,马嘉祺觉得好像是某种关于自己的审判落地。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和新娘一起。
“我愿意。”
我爱你。
他突然想起来一首清词,叫《贺新郎》。
送尔去,揭鸳账。
台下宾客掌声如雷,他跟着起哄喊“亲一个”。
了尔一生花烛事,宛转妇随夫唱。
新娘被吻住的时候头纱扬起一个弧度,马嘉祺的角度可以看的很清晰。
只我罗衾寒似铁,拥桃笙难得纱窗亮。
一群人拉着他坐下,等着灌丁程鑫喝酒,主持人还在炒热气氛。
休为我,再惆怅。
敬酒的时候马嘉祺看到丁程鑫耳朵上挂着星星图案的耳钉,突然晃了晃神,丁程鑫今天的造型特别好看,比以往任何节目任何角色都适合他,丁程鑫拿了酒来和他碰杯,笑的很好看:“队长,代表各位跟我说点什么?”
马嘉祺笑了笑:“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祝大哥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喽。”
真心的,新婚快乐。
还没来得及说完一群人就冲上来灌他酒,马嘉祺也跟着起哄喝了几杯。
后半程婚礼热闹嘈杂,终于结束后一群人累了个半死,刘耀文先开口:“今晚再陪马哥喝一轮!不醉不归!”
马嘉祺笑了笑,这群人啊。
喜欢丁程鑫的第十四年,丁程鑫婚礼的那个晚上,是马嘉祺第二次喝醉。
他找不回清醒的神志,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他说:“我还记得他平日里最爱的耳钉。”
张真源的手里突然被塞了一个小东西。
平日里成熟稳重、冷静自持的马嘉祺喝醉了也很安静,他只会眼神迷离,不断的重复同一个名字,接着抛出问题后自问自答。
——“是花。”
宋亚轩看着窝在沙发一角的马嘉祺,突然想起来有一次他和丁程鑫演一部电影的两个主角,发布会上记者问丁程鑫和马嘉祺之间的感情会是爱情吗。
丁程鑫说:“那当然——”
“不是爱情。”
场合一下子好像冷了几度,接着马嘉祺又拿起话筒:
“是不止爱情。”
宋亚轩猜,这是马嘉祺唯一一次在丁程鑫面前提起爱情。
不是爱情,不止爱情。
一生一次,绝无回音。
丁程鑫是马嘉祺一生的困境,是马嘉祺的唯一。
于他而言不止爱情,于另一人而言,不是爱情。
END.
暗恋常如此。
《贺新郎》-陈维崧
小酌荼蘼酿。喜今朝,钗光鬓影,灯前滉漾。隔着屏风喧笑语,报到雀翅初上。又把檀奴偷相。扑朔雌雄浑不辨,但临风私取春弓量。
送尔去,揭鸳帐。六年孤馆相偎傍。最难忘,红蕤枕畔,泪花轻扬。了尔一生花烛事,宛转妇随夫唱。努力做,稾砧模样。只我罗衾寒似铁,拥桃笙难得纱窗亮。休为我,再惆怅。
【理想前夜 12:00】无神论者
2006年广东卷 “雕刻心中的天使”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
*祺鑫/现背/虚构勿上升
BGM:最后 仍在一起-Cicada
01
马嘉祺理所当然地觉得丁程鑫不该把自己当弟弟。虽然丁程鑫没这么说过,但他就是理所当然地觉得。
“你说过的,你忘了?”马嘉祺据理力争。
丁程鑫瞪大眼睛,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猫一样:“我什么时候……”架势起来一半,突然又没了争执的兴致,改口附和道:“行行行,不当。”
然后看着马嘉祺得逞又得瑟的笑,他又后悔了。靠,这小子就是想占便宜,不想喊他哥吧?...
2006年广东卷 “雕刻心中的天使”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
*祺鑫/现背/虚构勿上升
BGM:最后 仍在一起-Cicada
01
马嘉祺理所当然地觉得丁程鑫不该把自己当弟弟。虽然丁程鑫没这么说过,但他就是理所当然地觉得。
“你说过的,你忘了?”马嘉祺据理力争。
丁程鑫瞪大眼睛,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猫一样:“我什么时候……”架势起来一半,突然又没了争执的兴致,改口附和道:“行行行,不当。”
然后看着马嘉祺得逞又得瑟的笑,他又后悔了。靠,这小子就是想占便宜,不想喊他哥吧?
不过,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们似乎真的是这样,一个没把另一个当哥哥,一个没把另一个当弟弟,十个月的年龄差被一笔抹除,归为一档。但其实丁程鑫觉得马嘉祺有时候挺幼稚的,他甚至跟张真源提过一次,试图找点儿共鸣。对方听罢,先是诧异地微微瞪大眼睛,然后明显不真诚地应和道:“嗯,对,马哥好像是有点儿吧。”
但马嘉祺就是很幼稚。逛小吃街要买可爱的小糖葫芦还专门拍照很幼稚,穿女装和跳女团舞时扭扭捏捏放不开很幼稚,吃饭慢吞吞半天下不去多少东西还要说自己吃得多也很幼稚。哼,哪里早熟哪里像大人了,就这么幼稚的一个人还好意思在镜头前cue“你不是不把我当弟弟吗”。
不当就不当吧,不当弟弟,当男朋友。
02
他们真正在一起是在一个乍暖还寒的初春。其实年前便有欲说还休的意思,但不知道是不是一个长过头的假期把火花冷却了,寒假后刚回归集体生活的时候,一度又退步成平平无奇的大兄弟模式。搞得马嘉祺心里像有蚂蚁在啃,痒痒的,好在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过后,他们又渐渐回到了亲热的状态,窗户纸也越发朦胧。
有一天晚上丁程鑫躺在床上刷手机,感慨地和他聊起自己某个素人朋友最近谈了恋爱,朋友圈里恩爱秀个没完。马嘉祺翻过一页手里的推理小说,剧情正进展到男女主浓情蜜意即将表白的关键阶段,心怀鬼胎地接了一句,怎么,丁哥也想谈恋爱?
丁程鑫全当他在调侃自己,翻了个白眼:“我不想活啦?”
做这一行就别想着年纪轻轻谈恋爱。网友粉丝们都说,爱豆谈恋爱都要杀头,括弧,和同性队友除外,括弧。马嘉祺自认不是个爱冲浪的人,却在这一刻福至心灵地想起这句话,轻声细语地接了句:“……想谈的话,我们俩,可以试试。”
然后在丁程鑫转头来看他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如果说得大声一点,完全可以当作开玩笑跑火车处理,可他的语气听起来太认真,难以蒙混过关,更难以蒙混过关的是明显已经开始发烫的脸。丁程鑫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想要反击他的玩笑、变成了“你认真的吗”的震惊、又变成了后知后觉的羞涩……他们在暧昧期,有时候太难把握住让彼此兵荒马乱的尺度。
丁程鑫咳了一声:“你是认真的吗?”
“嗯。”马嘉祺硬着头皮。
“哦。”丁程鑫突然翻身坐了起来,要下床。马嘉祺终于没法用看书掩饰,目光不自觉地追着他,听见他说了一句:“试试就试试。”
然后丁程鑫因为不太好意思走出了卧室,故意把拖鞋踢出响亮的声音。马嘉祺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已经把书页搅皱了——啊,所以这是,答应了?
在丁程鑫心里,这就是答应了。但马嘉祺不,马嘉祺是很有仪式感的人。几天之后团队出去拍摄写真,休息期间他逛到一家开在艺术基地里面的小古着店,狭窄的小屋布置得满满当当,他在密集的首饰架里挑出两枚做旧的戒指,设计很简单,内环隐秘地雕了一个星星和一个月亮。他把戒指买下来,又让老板穿了两根银链子做成项链,戴在衣服里面会不那么醒目。
周末他和丁程鑫两个人一起出门玩。那时候疫情缘故,很多公共场所还不营业,电影没得看,歌没得唱,于是无所事事地逛了一下午。马嘉祺口袋和喉咙里都装了滚烫的秘密,于是格外心不在焉。晚上回宿舍,小区里的玉兰花败,已生出丛丛绿叶,丁程鑫玩着手机走在前面,听见马嘉祺在身后说:“丁儿,看星星。”
北京这个空气状况很少能看到星星,今晚也不例外,黑漆漆的夜空上只有半轮月亮,还有一颗亮一点儿的星星孤零零挂在那里。他以为马嘉祺说得就是那颗,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才低下头来,说“嗯”,马嘉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了,摊开的掌心放着两枚戒指。
丁程鑫的目光直直撞过来,马嘉祺的心漏跳了一拍,但还是顺利地说了下去。
“……我喜欢你,要不要在一起?”
夜光下,丁程鑫的睫毛像蝴蝶一样扑闪,时间仿佛按了暂停键,两秒后他伸手拿走掌心里的一枚戒指:“……那天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那个不算。”马嘉祺垂下头笑,“不太……不太正式。”
好像在嫌弃他讲究,但他分明看出来丁程鑫是开心的。上楼后他们躲在电梯间的角落,小心翼翼地不惊扰声控灯,在黑暗里接了第一个吻。
刚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又甜又黏,比拔丝苹果有过之而无不及,凉水都斩不断蜜糖丝,公司走廊上迎面撞见了都要拉开个没人的房间躲进去搂搂抱抱,听着外面来往的脚步和喊彼此名字的声音一边笑一边接吻。真的喜欢怎么藏得住,录物料时玩1v1游戏,别人对打激烈上演水浒传,轮到他们两个却画风一变,连弟弟们都忍不住cue丁哥马哥你们怎么怪怪的啊?
出外务时短暂的分别,仿佛都只是给撒娇和无理取闹留机会。高考闭关期间也每天发微信,今天学了什么、做了什么、题好难等等废话说起来也乐此不疲。
过了热恋期,事情又渐渐冷却下来。上大学后进组、单人外务纷至沓来,倘若不再刻意维系亲密举止,关系好像又和之前做好朋友没什么区别了。要说有什么摩擦和矛盾,其实也不至于,只是他们都在往前走,没有谁能永远留在那年春天一楼的大卧室里。长大的丁程鑫越发呈现出外热内冷的气质,尝起来像是一颗最新鲜的泡芙,又轻又甜,但马嘉祺咬下去,入口是凉的。
后来丁程鑫提了分手。在那个节点之前他们已经很少私下联络,微信聊天窗口隔几天才更新一回,被各种工作群工组人员的对话框像五行山一样层层压在底下,不用搜索功能翻不到。丁程鑫说,要不我们先分开吧,以后也还是兄弟,轻松一点。马嘉祺没有异议,说好。好聚好散,在一起的时候享受当下,分开也体体面面,总好过日后撕破脸皮吧,潇洒才是成年人该有的姿态。
好像年少的时候稚嫩懵懂的心总是习惯依恋,你把自己的一部分放在别人那里,便可以免除外界的侵扰。马嘉祺想,是不是他们都因为长大而变得更坚强和独立了呢?可那就意味着他们不再那么需要彼此了吗?
他想不出答案,好像爱情有时候就像公园里卖的美丽氢气球,就算你什么都不做,还是会偷偷地漏。
03
演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比起唱歌跳舞这种在练习室里挥洒几个小时汗水就能卓有成效的活动,付出和收获往往不成正比,等不到演技之神眷顾的时刻,模式化的表演似乎总是欠些火候。
刚进入行业的时候,他们面临着共同的烦恼,私下也常常交流。外人面前的马嘉祺做事果决有主见,可他在擅长自扰的程度上完全是个庸人,往往是丁程鑫安慰他,放轻松,你就这么演挺好的,不要老是想。其实没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但听到一些正向反馈总是好的。
马嘉祺偶尔也感慨,四两拨千斤的人换了,十五六岁的时候他才是那个疏导者的角色,现在却变成了拧巴的那个人。
学校里的作业常常要排戏,要看片子,有一次接触到涉及基督教的题材,分给他的角色是一个从葡萄牙远渡重洋到日本传教的小神父。指导老师建议他读圣经,有空可以去北京的天主教堂看一看。
马嘉祺面露迟疑。老师解释道:“不是真的让你信教,接触一下教义和环境,能帮你更好地理解角色。而且《圣经》是本很有启示意义的书,读了对你没坏处。”
坚定的无神论者马嘉祺从此随身携带一本圣经,书太厚了,且内容晦涩,只好工作间隙挤海绵式阅读。
今天的工作是给即将代言的品牌拍宣传图。丁程鑫结束自己的part,走到休息区的沙发挨着他坐下,第一眼还以为马嘉祺拿的是什么拍摄道具,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的在看圣经。
“你信教了?”
“不是。”马嘉祺对上他圆瞪的猫眼,撩了撩刘海,“表演课要看的。”
丁程鑫点点头,去叉桌子上的果切吃,动作小心翼翼,怕蹭脏了衣服和妆容,听见马嘉祺问他:“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不信。”丁程鑫吞掉嘴里的西瓜,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呢?”
“我也不信。”
他们这一代年轻人,成长环境和受的教育所致,基本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信自己信主观能动性都胜过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马嘉祺在理解教徒的过程中遭遇瓶颈,他想,是否因为人遇到了难以克服的困难和问题,才会期待这个世界上有神明相助?
“你周六还在北京吗?”
“在,怎么了?”
“我老师说这里有个对外开放的教堂,想去参观一下,”马嘉祺拿出手机,把地址发到丁程鑫手机上,“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
“好啊。”丁程鑫答应地很爽快,看了一下地址,“那附近有商圈,参观完再去逛街吃个饭?”
恋爱之前和恋爱期间他们经常一起出门,彼此都是互相了解又好说话的人,不需要谁照顾谁,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干也轻松又舒服。后来因为忙碌机会少了,分手之后更是没了契机,马嘉祺后知后觉这好像是他们分开后第一次单独出门,不禁为这约会一样的邀请默默在心底抓耳挠腮,好在丁程鑫看上去倒是坦坦荡荡完全没有芥蒂的样子。
周六打车去了教堂,所见却让他有些失望。想象中的异域风情、神圣典雅欠了几分,宗教传入中国几个世纪,在北京城里扎根,已经很大程度上民俗化,来做祷告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人,姿态也非他想象中的狂热和虔诚,而是如饮水般自如。
教堂门口贴了告示,xx日xx点,某某知名人士会在这里举办讲经活动,好像他们大学里的社团活动预告。两个人进了礼拜堂,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前排的信众祷告。结果坐下没多久丁程鑫的手机便震动起来,他慌慌张张地出去了,几分钟后又慌慌张张地回来,招手喊马嘉祺出去。
“我得走了。”
“啊?”
“我本来不是明天的飞机吗?刚刚跟我说航班取消了,只能换到今天下午的……”丁程鑫过两天在杭州有个工作。现在出发去机场,即使不堵车也要两个小时。然而两个人到教堂还没有半个小时。
也是没办法的事。马嘉祺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甚至还和丁程鑫一起出门,把人送上了出租车。目送着车走远,他才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坐回后排的位置,突然没了参观的兴致。
打开手机,丁程鑫刚刚给他发了消息,一个“sorry”的表情包,说回北京请你喝水。
马嘉祺不开心。尽管他告诉自己爽约是没办法的事,工作原因,以他们相处那么多年的关系还需要计较这些事吗?他应该理解,应该包容,应该减免一些多余的废话。可他其实想要丁程鑫哄哄自己,想听他当面说哎呀对不起哦马嘉祺,说下次我们再一起来好不好,说你想我怎么补偿你?而不是微信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可这不是丁程鑫的错。因为他们之间一贯如此,他对丁程鑫也是这样。他在丁程鑫面前松弛惯了,可松弛久了就成了温水煮青蛙,煮着煮着,水越来越凉。
他盯着教堂前方的十字架发呆。信众们站立着,齐声唱起虔诚的颂歌。在他阅读的剧本里,人们向上帝告解,承认自己的错误,以期上帝的宽恕,神父在人生苦难的关头祷告,希望能获得上帝的指引和答案。
马嘉祺不知道祷告什么。他年纪轻轻,只有少年维特之烦恼。世界为他们铺陈好了爱情的细枝末节,他曾以为他们特别,可这样的两个人依旧未能免俗,走成单行线,这是否就是神明指引给他们的必然结局?
04
他跪在戏台上,镁光灯温度犹如烤箱,身上黑色神袍样式的戏服吸饱了热气。他埋首作出颤抖祷告的姿势。
旁白的声音回荡在礼堂里。
“他拼命祷告,却只换来沉默。”
05
丁程鑫24岁那年去欧洲录一个旅行综艺,录制点选在一个不那么热门的旅游城市,有点欧洲世外桃源心灵之旅的意味。同行皆是圈内艺人,节目组为他们安排了当地的民宿。
他是第一次来这个国家,虽然是为了工作,心情也还不错,录制期间在当地集市逛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摊位。摊子卖的是附近海岸捡的石头,用油彩画了简单的图案,有眼睛、有表情,复杂程度说是工艺品有些勉强,不过样式很可爱,像卡通片里的小东西。
地导是一位当地的留学生,注意到他在看,凑过来热情地讲解:这个叫pet rock,宠物石。最早是一个美国人发明的,这个人觉得养宠物太麻烦,要喂食要照顾到它还要洗澡,于是发明了这种当宠物的石头。听起来很无厘头,但是为此买单的人并不少哦。
“要买一个吗?”他问丁程鑫。
听起来确实很无厘头,不过还挺有趣的。丁程鑫掏出手机拍了个照,笑眯眯地动手挑选起来:“买,我要买七个,回去送给他们。”
“他们”当然指的是队友。摄像大哥适时地推进镜头,记录下兄弟情深的时刻。不过这样的伴手礼看上去确实有点恶搞的意味在,同行的一个艺人大哥调侃道:“小丁这礼物有心啊,回去队友们一看,放礼物的箱子那么沉,肯定感动坏了!”
一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另一位女艺人开玩笑地谴责大哥:“你懂什么,这叫‘石头里的天使’,很有意义的好不好?”
“什么石头里的天使啊?”
“哎呀,一个小故事嘛。从前有一个雕刻家,一刀一刀地雕刻一块未成形的大理石,渐渐地,脑袋、肩膀都露出来了,雕出了一个美丽的天使。一个小女孩看到,问他:‘你怎么知道天使藏在石头里?’雕刻家说:‘石头里本没有天使,但是我用心在雕刻’。”
众人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大哥笑着说:“让你这么一升华,这个东西还挺有意思的啊!”
随行导演满意地喊停,一小段录下来,兄弟情深、搞笑、升华要素都齐全了。众人收了工又随便逛了逛,丁程鑫拎了一袋子石头,确实有点沉,回去的车上打开微信,犹豫着要不要把拍的图片发给马嘉祺,最后还是退出,发在了七个人的小草屋群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个弟弟几乎是秒回。“?”“这是啥?”“丁哥你去欧洲了吗?”
“给你们的伴手礼。”他发道,边看群里的回复边笑。
“你认真的?就这?”
“不是,丁哥,我想要那个特产你记得给我们带啊……”
挑起了个话头,话题很快越扯越远。马嘉祺没说话,估计这会儿没看消息,等他打开手机的时候肯定是99+,早就不知道最初说的是什么了。
果然,五分钟后马嘉祺才冒泡发了个表情包,也不知道回复的是谁。
丁程鑫没再看手机,闭上眼小憩,车子在欧洲小镇空荡荡的公路上平稳行驶。
分手后他尽量避免和马嘉祺进行无意义的单独聊天,可有时候下意识打开的对话框还是在提醒他对面人的特别。倒不是心虚,丁程鑫姿态坦荡,把两个人的距离重新定回好朋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但他和马嘉祺聊天的时候总感觉对方憋着股劲儿,表面和和气气,实际上在质问他为什么能如此若无其事,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们之间当然不是什么都没发生,至少爱情真的存在过,但那又如何呢?丁程鑫在楼上那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相遇和离别,直到十六岁他还会和世界较劲,后来才慢慢懂得妥协的学问。毕竟没有神明会告诉你他究竟是不是对的人。
回到住处他才看到马嘉祺给他私发了消息,寻常的寒暄,问他是不是在x国,待几天,都玩了什么。丁程鑫翘起唇角一一回答,这次录一周,嗯这边挺凉快的,明天去滑雪场滑雪。马嘉祺正在地球另一端的横店忍受酷暑,回了一句羡慕啊丁哥,好滋润啊丁哥,不知是真情实感还是随口调侃。
丁程鑫无端想起很多年前组合去滑雪场拍写真,一群人借着工作玩了个尽兴,但马嘉祺因为有其他工作的缘故很晚才到,只赶上拍摄,错过了在滑雪场玩的机会,晚上听他们聊白天的细节羡慕不已。丁程鑫安慰说没事儿,等高考完了我们再一起来滑雪。
约定当然也没有履行。现在呢?他对着面前的滑雪场,连一句约定都说不出。
06
唯一尴尬的是偶尔心知肚明的营业。
这种事情,暧昧的时候没什么,真恋爱的时候没什么,但是因为分手了,一切就变得玩味起来。双人外务和合作舞台,录制物料时的分组,偶尔听到粉丝津津乐道的只言片语,还有一个人出外务时台上台下被cue到的另一个人的名字,世界的四面八方都在反复提醒你对方的特别。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岌岌可危的,永远是本人在你身边时不知如何把控的距离。
老搭档了,老couple了。营业CP那点事,他们这一群人哪个不心知肚明?马嘉祺和丁程鑫过去属于刻意的那一种——不是刻意表现,而是有心避嫌。虽然在观众看不到的地方真有一段故事发生又落幕,但总也不至于避成闹掰,他们也不愿意让人来猜忌彼此关系不好,不只是为了体面,更是存了私心。
甚至在镜头前提到彼此的时候比往日更大胆,带着一种不自知的胜负欲,仿佛高手过招,想看对方是否有波澜。
回重庆的时候踩了个夏天的尾巴,公司要拍物料,为后面的周年做准备,还搞得神神秘秘的。丁程鑫钻进车子才发现马嘉祺已经坐在后座,工作人员在后面把车门关了。
他和马嘉祺对视一秒,同时露出很浮夸的表情,故作惊讶地来了个high five。
寒暄之后工作人员在镜头后cue今天的任务,先是欲盖弥彰地问知道为什么今天把你们两个叫到一起吗。这还要问,分组营业,传统手艺了,还想听他们胡扯些什么回答?当然说是不能这么说,丁程鑫笑得暧昧装傻摇头,转头问马嘉祺“你觉得呢”,对方无辜地眨眨眼:“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们看一下,还记不记得这个?”卖够了关子,工作人员终于掏出一张纸,丁程鑫接过来,上面是陌生又熟悉的字迹,好像认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标题歪歪扭扭写着一串大字:山城夏日旅行社。他看了一会儿,回忆涌上脑海。
这是几年前录物料的时候他们两个画的,做了一套去丁程鑫乡下老家的规划,结果最后由于敏感原因没去成。谁能想到这张纸竟然保留到现在。而他们今天拍摄的任务就是完成当年未完成的心愿。其实老家早就搬空没人住了,那附近的街道也重新规划过,和丁程鑫的原版童年大相径庭,不过柚子树仍在,抓泥鳅的小溪仍在,他还是尽地主之谊做了回导游,带马嘉祺在田野之间玩到太阳快下山。
游玩结束还要录几个单采,温情向的问题。今天的行程真的勾起丁程鑫几分感慨,想起当初写下那张纸的时候,他们还是恋人,还是两个连大学都没上的毛头孩子。他对着镜头,一双猫眼亮晶晶:“好想念那个时候。”
马嘉祺录完了自己的问题正站在不远处玩手机,闻言抬起头看他一眼,眼里有玩味也有质问:真心话还是营业的说辞?
但丁程鑫比溪水一样的眼睛看上去清澈见底不会骗人。难道明明不爱,石头也可以变成天使吗?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罪孽,是不动心表演动心,还是表演动心却真的动心?
他们叩问上帝,神啊,请宽恕我。上帝仍然沉默不语。
07
再见面又是两个月之后,在海南的一个电影节,两个人是分别跟着剧组去的,飞机落地才知道对方也在。晚上有个盛典,他们都没有单项奖提名,左不过是去走个过场见见世面混混脸熟。
活动前丁程鑫先登红毯,身着低调黑西,到底是爱豆出身,站在同组的演员中英俊得出挑,话筒传到手里,主持人提了两个关于作品的问题后话锋一转:小丁,听说你的一位队友也来了今晚的活动,提前私下有联络吗?丁程鑫的笑容无懈可击:“当然有,还约了后面一起去吃夜宵。”
屁话,根本没约过。
马嘉祺在后面几组出场,主持人求真求实的精神比嗑药鸡还感人,又cue他一遍:刚才听你队友说你们还约了夜宵?马嘉祺自然地点头,笑说:“那当然了。”其实内心一凛,想起他们俩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微信对话框,不禁觉得玩味起来,好像从丁程鑫的多此一举里接收到一点隐秘的讯号。
盛典结束后是宴会,跟着导演前辈和执行经济辗转在一群又一群人间谈笑风生,微信加了好几轮。好不容易闲下来,马嘉祺把不知第几杯空掉的香槟放到侍者的盘子里,走到宴会厅的阳台上喘口气,却意外发现另一个靠在阳台角落躲清闲的人。
“丁儿?”
丁程鑫转过头,看见是他,表情放松下来。马嘉祺走到他身边,两个人一起望着露台外的夜景,丁程鑫随口问道:“你吃好了?”
“没吃什么。”这倒是真话,这种宴会属于社交场合,哪里吃得了什么东西,空空如也的胃里只有几杯泛酸的香槟荡漾。马嘉祺突然想起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红毯主持人出卖,不禁怀了一丝恶作剧的心情,“你不是要请我吃夜宵吗?”
“我什……”丁程鑫刚皱起眉头,想起下午的事,又看到马嘉祺得逞的表情,一下子哑火了,“行,请请请。结束了一起去?”
“好啊,吃什么?”
“吃……烧烤,还有小龙虾。”
马嘉祺露出无语的表情,好像在谴责怎么去哪里都是烧烤小龙虾。丁程鑫搡了他一把说开玩笑呢,就你那个胃,又空腹喝酒又吃烧烤小龙虾,回去不得生病。
宴会结束后两人回酒店换了身常服又出来,随便找了家路边的大排档。渔夫帽一戴好像又回到偷偷摸摸一起逛街的当年。点单时丁程鑫对着菜单上的烧烤小龙虾犹豫半天,最后还是点了,又加了白粥炒粉一大堆,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一盆红通通的麻辣小龙虾端上来,丁程鑫又不让他吃了。“你那个体质,吃这么辣的回去又要胃疼。”
“就吃一点儿,不会胃疼,而且你点都点了……”
“不行,是我请客,我不让你吃你就不能吃。”
丁程鑫今天心情不错,不然才不会说些无理取闹的废话。马嘉祺表情很无语,不跟他斗嘴了,拆了副手套开始剥小龙虾。其实丁程鑫一直看不惯他吃东西那副磨磨唧唧的样子,小龙虾无疑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食物,吭哧吭哧劳作半天,剥出那么一星丁点的肉,形式大于内容。一只虾剥完,胳膊一伸,虾肉落在丁程鑫盘子里。
丁程鑫一下子没了兴致,不知道自己刚才兴致冲冲地管东管西到底是在干嘛,脸上有些发烫,低头闭了嘴。他们两个都不说话,因此马嘉祺剥得就格外快,没一会儿碟子里的虾肉就堆起小小的山包。丁程鑫看着他劳作,这人技术不行,那么肥一只虾剥到最后才一枚硬币大小,虾壳硬,手套摘下来的时候手指头都磨红了。
他拿起勺子,三两下把马嘉祺剥了半天的劳动成果全部消灭掉,好像在撒气。马嘉祺没理他,起身去洗手了。一顿饭吃得安静又憋屈,结束后两个人走在空空如也凌晨四五点的大街上,丁程鑫的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因为烦躁还是因为莫名的悸动。
他摸到口袋里的烟盒,掏出来向马嘉祺示意了一下,介意吗?马嘉祺摇摇头。
马嘉祺上次见面才知道他在抽烟。其实也怪不得丁程鑫,吸烟是种社交,跟那些大导和前辈吃饭的时候人家散烟散到你手上,总不好摆手说自己不抽,显得矫情又拂人面子,觉得这小孩让人欢喜不起来。起初只是不得已的时候陪人抽一支,后来心情不好了总想借尼古丁发泄,意识到自己烟瘾变大后紧急叫停,最近已经在戒烟,严格控制自己一天最多抽两支。眼下是心神不宁,实在不宁,需要烟草来压一压。
丁程鑫把烟点上,向右边平移了两步,本意是和马嘉祺拉开点距离,免得烟气扑到他身上。可马嘉祺像个傻小子,好像没明白他的用意,本能地也向右平移两步,又让刚拉开的距离归零。
这让丁程鑫哭笑不得。差不多通宵了一宿,他有点累,实在是不想再这样安静下去,搞得跟冷战似的。算了,当哥哥的,就先迈一步呗。
“不高兴?”他主动问马嘉祺,打破了沉默。
马嘉祺摇摇头,好像在酝酿什么,那副神情让丁程鑫警铃大作,如同地震来临前感受到莫名的危机。薄薄的嘴唇上下碰了一下,他听到马嘉祺说:“丁儿,我们还能再试一次吗?”
那些他们困扰已久、回避已久的事物终于又在烟雾里被剖白。十七八岁时的海誓山盟,十九岁时的成长阵痛,二十岁时的迷惘不堪,还有那一次次想触碰又缩回去的手。其实直到今天我抛向天空的叩问还是没有收到答案,那些来自海滩的普普通通的石头也不是真的天使——
丁程鑫躲开他的眼神,“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马嘉祺跟他并肩走,声音却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也不知道。……就今天,在露台上和你说话的时候,有一瞬间很想亲你。”
丁程鑫站住脚步,和马嘉祺对视,喉咙滚了滚,有点沙,有点苦。他夹在手指间的烟还燃着,像个不能暂停的进度条朝终点奔去。这是戒烟期间每天宝贵的一根额度,就这么浪费着,让他不禁有点心疼。
“好吧。那你现在要不要亲我啊?”
马嘉祺吻了上来。算了,丁程鑫想,此情此景,烟在嘴里才是浪费。
08
他们还是觉得,这世界上没有神。石头也只是石头。
可是普普通通得不到神之眷顾的我们,因为我爱你,石头也是天使了。
(完)
祝:事事顺利,大学生活愉快。
等边云
凌晨不知几点,丁程鑫在一片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左边睡的宋亚轩已经安稳入眠,全然不知他悄无声息掀开被子坐起来,房间漆黑,只有两丝光线穿针般从窗帘缝隙刺进来,撑开视野里一点轮廓感知。
丁程鑫有些近视,路过大通铺中间时眯着眼睛瞧,发现刘耀文睡得四仰八叉,可能是被子太厚热了,也可能是被挤得不舒服,手臂扭曲折在头顶,看起来像在做瑜伽。
肯定是被挤的,丁程鑫去完洗手间后回来站定,摁开手机,借着屏幕光看,发现朱志鑫整个人倒在刘耀文身上,白皙的脸露出一半,另一半埋在他肩窝里。丁程鑫了然,蹲下身,顺着被子摸进去,探到刘耀文小腿时狠狠掐了一把。
刘耀文睡觉很沉,但丁程鑫劲儿很大,他是痛醒的,恍惚中以为自...
凌晨不知几点,丁程鑫在一片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左边睡的宋亚轩已经安稳入眠,全然不知他悄无声息掀开被子坐起来,房间漆黑,只有两丝光线穿针般从窗帘缝隙刺进来,撑开视野里一点轮廓感知。
丁程鑫有些近视,路过大通铺中间时眯着眼睛瞧,发现刘耀文睡得四仰八叉,可能是被子太厚热了,也可能是被挤得不舒服,手臂扭曲折在头顶,看起来像在做瑜伽。
肯定是被挤的,丁程鑫去完洗手间后回来站定,摁开手机,借着屏幕光看,发现朱志鑫整个人倒在刘耀文身上,白皙的脸露出一半,另一半埋在他肩窝里。丁程鑫了然,蹲下身,顺着被子摸进去,探到刘耀文小腿时狠狠掐了一把。
刘耀文睡觉很沉,但丁程鑫劲儿很大,他是痛醒的,恍惚中以为自己在做梦,但腿上的痛感十分清晰,两边人都还睡着,谁也没有理会他半梦半醒的恐惧。刘耀文心想完了,有鬼,鬼在掐我。
他一骨碌就爬起来了,旁边朱志鑫被闹腾了一下,没醒。刘耀文可不管他醒没醒,亮起手机一看,自己小腿上真的有两道红印子。
夜晚还有很长,长到刘耀文觉得人生无望。
他越过宋亚轩去看,发现最尽头被窝鼓起一块,像小山坡。
刘耀文小心着站起来,尽量不踩到宋亚轩长长的手臂,蹑手蹑脚爬到那头去。现在变成他靠在了最尽头,丁程鑫蜷缩睡在棉被里,只露出一小张脸。
“嘿。”刘耀文嗓子像漏气,发出稀碎的声音。
丁程鑫没有动。
刘耀文觉得有点冷,他用两根手指夹起棉被一角,挨进去。丁程鑫就是这时候醒的,他感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被窝里,毛茸茸的,伸手胡乱摸去时才发现是个脑袋。
“做什么?”丁程鑫嗓子也像漏气,但隔壁宋亚轩还是无意识咕哝了一声。
“有鬼。”刘耀文整个人躲在被子里,脚蹭到丁程鑫的小腿,觉得暖,又再靠近一点。
“有病。”丁程鑫想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但刘耀文不动,“你会闷死的。”
于是刘耀文终于把脑袋冒出来,像一颗小蘑菇,“我和你一起睡觉吧?”
丁程鑫没有回答,但把被子往他这边再盖上去一点,小朋友学动物搞迁徙,明明白天耍威风做大哥,夜晚还不是变回可怜幼崽。丁程鑫觉得自己是心软,他轻轻摸到刘耀文后背,发现这个小蠢蛋刚刚只是把半边身子藏在被子里,后半边居然都是冷的。
“过来。”丁程鑫往后退了一点,把人让进全部被子里。
刘耀文蹭蹭蹭往他这边挪动,脸颊肉被枕头挤出一小团,就算在夜里也很可爱。
“睡吧。”丁程鑫平躺好,闭上眼。
早晨六点钟时天泛起朦胧青色。
朱志鑫睡到后半夜觉得冷,他本来就怕冷,到了气温最低的清晨是被冷醒的。一睁眼,发现自己胳膊搭在被子外面,指尖冰凉。
他坐起,茫然向门口看去,刘耀文的鞋子还摆着,但分明身边没有人了。再向另一边望去,朱志鑫心中一顿,他慢慢起身,走到最边的地方静静站住。
刘耀文正睡得最熟,被子外面露出一张被热度蒸得微微泛红的脸。可不是要热吗,朱志鑫说不上自己此刻是什么滋味,觉得有点可笑,也觉得有点生气。他瞧着丁程鑫搭到被子外的手,虚拢在刘耀文身上。
两人贴得极近,像连体婴还没有找到机会分开。
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刘耀文睡梦中也皱一下眉头,然后往被子里缩去,丁程鑫眼睛没睁,胳膊却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回笼觉还是要睡的,朱志鑫再醒来时已经到上午十点,他手往旁边一挥,就听刘耀文“啊”一声。朱志鑫有些惊讶,他转过头,看见刘耀文捂着额头,迷迷糊糊看着自己。
“你怎么,你睡醒还打人?”刘耀文没有责怪的意思,上下眼皮打架,好像又要睡过去。
朱志鑫很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但又觉得刘耀文不会想自己问这些东西,就算问了也未必愿意答。这边朱志鑫还没决定好问不问,门就被推开,风从入口灌进来,把他冷得往里缩了缩。
丁程鑫已经换好衣服,两人对上视线,还能分一个友好的眼神给他,说小朱醒啦,楼下有早餐啊。
这句话循例的成分居多,朱志鑫晓得丁程鑫并不在意自己去不去吃早餐,因为丁程鑫视线很快投去刘耀文那里,先是踢上一小脚,见刘耀文不动,才整个人走上去。
他们的亲密距离比许多人要近,朱志鑫就在旁边,冷眼看丁程鑫半跪在刘耀文旁边叫他起床。刘耀文有一些起床气,被人吵醒会不高兴,但丁程鑫不怕,丁程鑫揉小狗似的揉他头发,一会儿又用手指细细帮他梳开额前的刘海,嘀嘀咕咕说什么,刘耀文痛苦哼唧两声,还是不想起。
“让小朱看你赖床,你好意思吗?”丁程鑫有意无意瞥过去一眼,朱志鑫不怯,反倒觉得自己在被挑衅。丁程鑫这句话就跟划楚河汉界似的,一下子就把朱志鑫划到了对面去,他看刘耀文赖床就可以,朱志鑫是外人,被外人看到这样的场面算失礼。
朱志鑫年纪小,但骨子里有股韧劲儿,他突然笑起来,也伸手握住刘耀文肩膀,轻轻摇了摇,“文哥,起吧,晚上回来再睡呗。”
这句话有点较量的味儿,丁程鑫听出来了。
中午吃饭时盒饭里有煎鸡蛋,捆着一圈金黄色的焦边,漂亮得诱人。
刘耀文这两天嗓子干疼,吃什么都不太有胃口,朱志鑫坐他隔壁,看他心不在焉挑着米粒吃饭,多数时候会埋头和宋亚轩看手机里篮球赛的重播。对面丁程鑫全程在玩手机,头都没有抬一下。
“煎蛋好吃。”朱志鑫眨眨眼睛,胳膊肘碰一下刘耀文。
“嗯?”刘耀文把视线从手机上收回来,“你说什么?”
“我说煎蛋好吃。”朱志鑫很耐心又说一次,“不想吃饭吗?”
“还好。”刘耀文把那个煎蛋夹起,却一转手放到了他的面前,“那给你多吃一个吧。”
“不吃饭下午怎么跳舞呀。”朱志鑫小声劝,“茄子挺好吃,你试试。”
刘耀文看他一眼,妥协地把筷子伸去了茄子堆里。今日天气很好,大家把窗户开着吃午餐,暖洋洋的阳光笼罩在身上,朱志鑫看他一点点把茄子吃完,阳光像糖浆滑入他的饭盒里,勺子中,刘耀文突然抬起眼,睫毛上下翻飞两下,好似涅槃重生的蝴蝶。
他们就这样静静对望着,朱志鑫甚至能从他干净明亮的眼里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
“你吃啊,怎么了?”刘耀文像憋笑失败,无可奈何笑起来,又用筷子敲敲饭盒,“我吃完茄子啦,你呢?”
我不知道。朱志鑫哑然,他后背铺着的阳光骤然滚烫了,像熔岩汹涌,把脊背烧穿,一滴滴砸到心上,是痛的,但更多也有欢喜。
没有人会不喜欢太阳。
但下午时刘耀文就遭殃了,他还在长身体,无论骨头还是肌肉都需要营养来维持,少一顿午饭相当于少一天长大,饿得头昏眼花,追悔莫及。
课间休息是个契机,朱志鑫和他蹲在外面的自动贩卖机研究,看如何能不用支付宝就买一盒牛奶。刘耀文饿了,整个人都变得皱巴巴的,蹲下来好小一只。朱志鑫有些尴尬,他也没有支付宝,年龄摆在那里,再想努力也有限。
正想问要不要下楼去超市看看,身后却听见有人发笑。
丁程鑫和张真源不同组,此刻却双双现身,说哎呀好想喝水,哎呀原来有人在买,那就先让他买了吧。
刘耀文含恨抬头,用目光表示谴责。
“能不能......”朱志鑫鼓起点勇气,他看见刘耀文苍白的脸,咬牙开口,“借支付宝扫一下......”
丁程鑫看过来。
他马上接话,“我先用微信给师兄转钱。”
“不用,喝哪个,我请你。”丁程鑫大方拿出手机扫了码。
“你喝哪个?”朱志鑫低头问刘耀文,“纯牛奶吗?”
丁程鑫挑一下眉,“纯牛奶?”
最后丁程鑫给他买了瓶宝矿力,但没有给刘耀文买纯牛奶。
张真源本来要买的,二维码都扫了,又被丁程鑫摁回去。他们三个人在走廊里像三座落满灰尘的石碑,刘耀文例外,刘耀文是一粒石子,可以轻易组成石碑,也可以轻易击溃石碑。
丁程鑫把刘耀文带走了。
又或者不能说带走,朱志鑫站在原地沉默看着两人走远,旁边张真源挑好了一盒柠檬茶,付了款,问他还要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你。”朱志鑫手指抠着宝矿力蓝色外包装,一下,两下,包装纸硬朗,半点错处也寻不出。
就像刘耀文一样。
刘耀文很好,朱志鑫想起他中午阳光下翻飞的睫毛,孩子气的笑容,炫耀式的示意自己把茄子都吃完了。那样的刘耀文鲜活又明亮,如今变得皱巴巴一小团,脸色苍白看着自动贩卖机,丁程鑫却连牛奶都不舍得给他买一盒。
但就是这样的丁程鑫,刘耀文也还是会跟他走。
朱志鑫垂下眼,扭头跑开,离上课还有五分钟,跑快点也能赶得上。
他用尽力气奔跑起来,午后的暖风和太阳仿佛是少年人虔诚的追随者,朱志鑫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前用力跳动着,连带脉搏与血液一并为这场冒险而沸腾。他不怕,他年轻的脸上泛起因奔跑而晕开的绯红,眼睛干净明亮。
只为了一盒pocky而已。
回到教室时还是晚了几分钟,好在老师脾气随和,装作没看见他藏在背后那盒粉红色饼干,从容继续讲课。
“你去哪里啦?”刘耀文脸上苍白已经褪去,看起来气色很好。
“香草还是草莓?”朱志鑫把饼干悄悄递过去。
刘耀文有点惊讶,“你为了买零食迟到,你不怕被骂啊?”
“没事,没有骂。”朱志鑫还在等他选择。
刘耀文很认真思考了一下,拿走了草莓味的那盒。朱志鑫偷偷笑,一抬头却见老师意味深长看着自己,然后一起被罚了三十个俯卧撑。
但刘耀文很讲义气,朱志鑫吭哧吭哧做,刘耀文自动分走了他十五个,自己闷头做了四十五个。就是这样的刘耀文让朱志鑫像心里搁了一块冰,有棱有角,偶尔会疼,但永远在一滴滴融化。
夜里朱志鑫洗澡,走到一半发现忘记拿毛巾,又折回去。
房门虚掩着,刚要推门,却听见里面哐当一声响,然后就是刘耀文不耐烦的抱怨,说就这么点小事怎么还上纲上线呢?
从回来后朱志鑫就发觉丁程鑫有些不一样,但刘耀文像无事发生一样该干嘛就干嘛。直到刚才他出去洗澡前一秒,房间里这两人也还是风平浪静各玩各的手机。
现在人家吵架,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贸然进入。
朱志鑫耐着性子站门口,下一秒又听见丁程鑫冷冰冰,说上课吃饼干被罚体能很有脸?那以后别上课,上了台就表演吃饼干啊。
屋子里刘耀文坐在地面仰起脸,又委屈又不服气地抿着嘴,他知道自己不对,然而丁程鑫比平时都要凶,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
吃饼干怎么了呢,人都是要吃饼干的呀。但刘耀文是不敢说这些话的,他也从不敢和丁程鑫吵架,顶多大家心照不宣冷战,过几天又心照不宣和好。
惨淡的白炽灯下丁程鑫面无表情,他已经卸完妆,穿着普通家居服,跟二大爷似的坐椅子上跷二郎腿。刘耀文看他,只觉得他还是好看,生起气来也好看,就是骂自己时也好看。丁程鑫好看,刘耀文就不舍得让他伤心。
“我以后不会了。”男孩子终于妥协,放下傲气,低眉顺眼挨过去一点示好。
丁程鑫本来就被他委屈的神态搞得很心软,一句算了已经到嘴边,余光却突然发现门口多了道影子。
说来其实不公平,丁程鑫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他知道那个年纪最要命的就是敏感多疑,年轻有时候不见得都是好事。他无意与谁争什么,更不愿伤害别人,可面前这个气鼓鼓像小河豚,倔强时挨打也不出声,温驯时能说出天大地大丁程鑫最大这样荒唐的话。
不舍得把他让出去。
丁程鑫觉得自己很好笑,也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
分明已经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自己却凭借优势还要抢在人家跟前再上一层楼。
可他忍不住。
“如果已经吃过蛋糕还要吃饼干,那以后就都不要吃蛋糕。”丁程鑫低下头。
“不要这样嘛。”刘耀文吃不准丁程鑫还有没有生气,说话也只能小心翼翼的赔着哄着,“那我以后连小熊饼也不能吃吗?可是小熊饼你也喜欢吃呀,我们一起吃嘛。”
“虽然没有给你买牛奶,但我今天下午明明给你吃蛋糕了,为什么还要吃饼干?”
“那人家跑好远买的,我也不知道老师看着我。”刘耀文噘起嘴。
重点根本不是老师有没有看着,也不是上课专心与否。丁程鑫几乎要举旗投降,他恨铁不成钢,却又拿小朋友没办法。
见丁程鑫不说话,刘耀文观察一下他的脸色,觉得自己安全了,笑嘻嘻摸出下午没来得及吃完的pocky,窸窸窣窣撕开包装,咬一根在嘴里靠过去。
“我还在生气。”丁程鑫躲。
刘耀文耍赖,咬着饼干含含糊糊说你不准生气啦,我已经认错了,我们一起吃嘛。
吃饼干原来还能这样吃。
门外人看着,只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窟,他透过那道窄窄的门缝,却好像望进一片无尽头的宇宙。何其残忍,宇宙星星最多,却没有一颗可以被占有。
他宛如冰封木偶,无人牵扯就不能动,被迫看里面刘耀文快乐的脸,撒娇趴在丁程鑫大腿上,半是嗔半是笑,说早知道你也吃我今天下午就拿香草味啦,但我也喜欢草莓味,你陪我吃一次草莓味好不好呀。
丁程鑫忍俊不禁,终于卸下伪装捧起小朋友的脸,像揉面团似的搓来搓去。刘耀文得到哥哥原谅便天光放晴,得寸进尺,咬着pocky上前,丁程鑫笑着躲,最终也还是妥协,咬上另一边。
亲到了吗,好像没有吧。
朱志鑫喉咙发痒,总想咳嗽,他不想再看,眼睛却牢牢抓住里面刘耀文的背影,然后下一秒倏忽对上丁程鑫视线。
他知道自己在看。
朱志鑫有几分愕然,他们就这样在半空胶着视线,丁程鑫有一下没一下揉着刘耀文头发,然后微微垂首,目光却不走,依旧望着门口。他就保持这样,轻轻吻了吻刘耀文额头。
“那我也要亲亲你!”刘耀文浑然不知周围暗流汹涌,得到奖励欢天喜地,不问自取便吻上去。丁程鑫被他带得有点往后倒,伸手扶住他肩膀,再慢慢往后探,手指揉入少年人发间,缠绵又快乐。
年轻容易吻得忘情,再睁眼,门口早已空无一人。
十分钟后朱志鑫才重新推门,刘耀文被他一身热水汽熏得打了个哈欠,往旁边挪了挪腾出点空地。丁程鑫要去洗漱,冲他温柔笑笑,说亚轩还在楼下看直播,你要是困了,可以和耀文先熄灯睡觉。
刘耀文困惑,“才十点钟,你要睡觉了吗?”
丁程鑫已经走出去了,朱志鑫避过他这个问题,“今晚我跟丁哥换个位置吧,我睡最里面。”
“为什么呀?”刘耀文把手机放下看他,“昨晚我吵到你了吗?”
朱志鑫有一瞬间晃神,他看到了刘耀文嘴唇周边晕开的一小圈红痕,像过敏,也像张牙舞爪宣告主权。
最终他没有出声。
凌晨不知几点,朱志鑫在一片漆黑中缓缓睁开眼。
手向旁边探去,只触摸到了一片冰冷的席被。
但没关系。
他静静再闭上眼睛。
你能快乐,就好了。
十三岁半慢邮
坦白说,第一次喜欢丁程鑫时,我只有十三岁半。
该严谨的地方胡来,该笼统的地方严谨,人生这样活有这样活的乐趣。
十三岁半那年是个恒温年,气候变化很小,我记得飞机升到云层上空时太阳照在窗户,大半落在我身上,还有一小点,吝啬地分给了旁边的丁程鑫。从中国坐飞机到韩国只不过比从重庆到北京要久一点,丁程鑫会在飞机起飞后给我戴一个青蛙眼罩,让我睡一觉,说你睁眼了,我们就到了。
我需要介绍丁程鑫吗?应该不需要,谈及我刘耀文,必然也会让人想到丁程鑫,在别人眼中,我是丁程鑫的异父异母亲弟弟,亲到什么程度?如果要立遗嘱,十有八九我能继承到他的全部球鞋。
我十三岁半时他刚好过十七岁的生日,蛋糕好吃,就是人少了...
坦白说,第一次喜欢丁程鑫时,我只有十三岁半。
该严谨的地方胡来,该笼统的地方严谨,人生这样活有这样活的乐趣。
十三岁半那年是个恒温年,气候变化很小,我记得飞机升到云层上空时太阳照在窗户,大半落在我身上,还有一小点,吝啬地分给了旁边的丁程鑫。从中国坐飞机到韩国只不过比从重庆到北京要久一点,丁程鑫会在飞机起飞后给我戴一个青蛙眼罩,让我睡一觉,说你睁眼了,我们就到了。
我需要介绍丁程鑫吗?应该不需要,谈及我刘耀文,必然也会让人想到丁程鑫,在别人眼中,我是丁程鑫的异父异母亲弟弟,亲到什么程度?如果要立遗嘱,十有八九我能继承到他的全部球鞋。
我十三岁半时他刚好过十七岁的生日,蛋糕好吃,就是人少了点,清点来清点去,最后只有我们俩对着蛋糕吹蜡烛。他对着镜头好脾气解释谁去干嘛谁又去干嘛,我穿得像颗土豆,懒洋洋种在他身边放空。
他闭眼许愿时我礼貌带上微笑,烛光里他可能希望世界和平,我则希望他快点睁眼,最好下一秒蛋糕就自动送到我嘴边。丁程鑫很会分蛋糕,他数学应该不差,每次都能大小均一要多少分多少,分他的是,分我的也是。
世界对小孩总是很不公平,因为小孩不能反抗,小孩只有挨揍的份儿。
十七岁离成年大关还有一年,这一年里丁程鑫可谓彻底遭受李飞毒打,比如夏天时他强颜欢笑摸着我的头,说耀文,我们家没了。
回头看这些走过的年头,他总致力于为我打造一个乌托邦或象牙塔,甚至我到长大以后才知道那是象牙塔,长大之前我一直以为世界不会对我痛下其手,其实只是他挡在了我前面。
丁程鑫是个厉害的人,我喜欢上他之前佩服他,喜欢上他之后还是佩服他。家没了,他还能笑着摸我的头,我就只会张着嘴像个破鼓风机干嚎。他那天对我展现了空前绝后的耐心与温柔,他不掐我后脖子皮了,他也不制裁我了,夏日炎炎,他给我买冰淇淋,哄小孩一样用小塑料勺挖草莓趣多多,轻轻塞进我嘴里。
别人也摸我的头,说耀文不要哭了,再哭就坏嗓子了,坏嗓子就上不了舞台,上不了舞台就要卷铺盖回老家。多荒谬,这是安慰吗?这是威胁!
其实草莓趣多多并不能抚慰我破碎的心,真正拯救我的是一个请求。丁程鑫自知无法超度李飞,只好来升华我,他带我去吃烧烤,让我随便点。那会儿我正处在一个人生信念被摧毁的阶段,浑浑噩噩吃了他一百三十块八毛钱,吃完后他很认真拎起一根签子,说刘耀文,给钱。
我震撼于他的压榨,却浑身上下都摸不出一百块钱。丁程鑫就笑了,他说刘耀文,记好了,这顿烧烤算你欠我的。
我说丁哥,明天,明天我把钱还你。
丁程鑫说那我要收利息,明天收两倍,后天收四倍。
我对他说的话好像从来都相信,惆怅地“啊——”一声。
丁程鑫放声大笑,他双手作法似的揉着我脑袋,说那我不要钱,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说我弟弟还在吃辅食,除了他,你要什么都可以。
但他什么也没要,他眼里第一次有种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有一团火,也像刚刚淋过的一场雨。丁程鑫从来很要强,跳舞错了被骂不吭声,哭也把脸埋在臂弯里,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都打碎了肚里咽,可那一刻,他好像钻出了他坚硬的外壳,完完整整来到我身边。
他说刘耀文,不要回头看,你往前走,跟我走,咱们再闯一次,好的坏的,都认了。
夏天结束时重庆下过很长的一场雨,泡馍似的把整个夏天泡得稀烂,最后连同我的十三岁一起付诸东流,换来崭新的九月。
没有什么被浪费,也没有什么被留下,我穿新校服,拿新课本,丁程鑫好像与有荣焉,趁我背单词,在我数学课本上写:到此一游。
我发觉喜欢一个人是件比较分散注意力的事,他走到哪里我都忍不住看一眼,他碰过的水杯好像与众不同,拿到手上都会心跳面红。人群中他讲话,声音比旁人都好听,举止也比旁人都从容。
冬天他给我们买娃哈哈,一整排,我没舍得喝,放在书桌上供着。某日宋亚轩如获至宝,居然呼朋唤友,齐齐瓜分一整排娃哈哈,半瓶没给我留。
我气得撒泼打滚,发誓要徒手拔光宋亚轩每一根头发,宋亚轩尖叫,像一枚哨子呼唤张真源来做他的肉盾。我打不过张真源,我在沙发之间上蹿下跳像只塞内加尔婴猴,这是丁程鑫说的,某日他捧着我的脸,很认真对我说,乖乖,你好像塞内加尔婴猴。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猴,不过他说是就是,那段时间他陷入人类情感抒发高峰期,逮哪个小孩都要揉脸抱头。丁程鑫喜欢小孩,他觉得小孩是祖国花朵,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日照,为全世界小孩供给温暖。
但有一段时间他不太喜欢我,说不好,可能是因为我躲着他不让他抱我脑袋,起初他会威胁我,后来就撇嘴,再后来就去抓其他小孩了。
他不那么喜欢我的那段日子,我也变得没有那么喜欢他,我不再时时刻刻关注他,他拿过的麦克风也不会变得分外滚烫,笑声也不会分外清晰。
朋友们,开头说过第一次,有一就有再,我人生中第二次喜欢丁程鑫,在他十八岁生日当天。
时隔一年,人多了俩,韩国的蛋糕甜呼啦哧,像往嘴里倒糖精。那天早上他问我要唱什么歌,我说我给你唱点真心,于是他以为我要唱铁血真心,结果我一开口你有点难追,他懵几秒,愣几秒,突然像机器人失灵,手足无措。
我就是在那一刻重新喜欢他的,丁程鑫作为舞台老手,就是天塌下来也不妨碍他顶胯耍帅,但那个晚上他慌了,他慌了我就喜欢,就跟天上掉月亮一个道理。月亮挂在那儿,看上万万年也还是月亮,但月亮要掉下来,谁也想伸手碰一碰。
后来他问我:你为什么唱这歌?
我说不知道,反正唱了。你不满意,那我送个别的。
礼物被我千里迢迢背来韩国,打开那一刻证明值得,他当着众人面眉开眼笑,捧住我的脸,说乖乖,我很喜欢。贺峻霖在旁边也咯咯笑,学他喊,乖乖,你这礼物一来一回搭两趟飞机,有意思吗?
没有人对丁程鑫这种恶俗的称呼感到惊奇,从小到大,他养我就像养宠物,好吃好喝供着我,陪我痛哭陪我玩,打篮球断我球,如今终于轮到我来盖他帽。我不可避免地长大,偶尔睡得迷迷糊糊感到他在用手摁我的头,像企图把我摁回小时候。
但我第一次在他喊我乖乖的时候没敢看他,就像月亮突然降落面前,我近乡情怯。
后来我爱上过他很多次,在许多应该或不应该的时刻,他笑了我爱他,生气了我爱他,笨手笨脚摔碎水杯我爱他,包括他不爱我的时候,我也爱他。
我没有问过他爱不爱我,但我知道他不爱我。
说来奇怪,十八岁像道分水岭,有点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遗憾。丁程鑫很少对人发脾气,但不代表他心如止水虔诚向佛,上一年夏天我还没爱他,我们就吃草莓趣多多,吃烧烤。今年我开始爱他,于是我们就吵架。
丁程鑫那双手真是巧手,不吵架时他会用这双手捧着我脸,摸我头发,掐我苹果肌。吵架时他会用这双手,揍我。
这是我们首次势均力敌的展开战斗,为期不知道多少天,我常常在开心时下意识转头看他,他也转头看我,然后我俩马上记起还在内乱,迅速各自为政,两不相干。
他不爱我,所以可能没什么,但我却很伤心。
这仿佛是一个警示信号,预示着我们终有一日还是要分道扬镳,萍水旧友。
但在此之前我们必然要和好,因为他某天早上飞回了重庆,而我在北京的枕头醒来,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很想他。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但不可以忘记。
房子好像突然变得空荡荡,哪里都灌风。我坐在沙发时会想昨天他还坐这儿,我吃饭时会想昨天他还用这个碗,我站在窗前时会想昨天我们还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但今天他不见了,只剩下我,他走的干脆利落无影无踪,像从没来过。
我捱到晚上,终于屈服,我给他发信息,问他:鱼肝油钙片在哪里?
其实不非得问他,因为下一秒贺峻霖就拿着那罐鱼肝油钙片大摇大摆出现,地主家分粮似的给我抖了两颗,说丁哥命令你每天两颗,今天没吃吧?
但丁程鑫还是很慈悲地回我了。这个词用得好,我固执认为丁程鑫是个很慈悲的人,他像把恩泽大地四个字刻在了脑门,无时无刻都散发着圣光。
朋友们,前车之鉴,记住我说的话,如果可以,不要爱上这样的人。
我这句话是夜晚当作秘密与宋亚轩说的,隔天早上全世界就都知道了,大家用种很怜爱的眼光看我,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颗未开化的蛋,谈爱还不如谈炎龙铠甲。没有人在意一个初中生的爱,就像没有人在意一颗蛋。
丁程鑫回来时我们已经心照不宣和解了,他还像往常一样,用他那双揍过我的手捧着我的脸,像挤一颗不会烂的番茄。我突然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他像没听懂,不过还是回答我,说把你交代出去后就结婚。
我说那如果我一辈子不结婚呢?
他说那你进山开光当和尚,我每逢初一十五去看你,但做和尚要剃光头,不能吃肉,还要抄佛经,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他也知道我不愿意,所以摸我的头,力度之大恨不得把我头拧下来当篮球拍。丁程鑫怀抱很单薄,又很温暖,他后来抱着我,我鼻梁被他锁骨卡得快凹进去,疼得眼泪汪汪。
丁程鑫说耀文,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如果。
丁程鑫说耀文,我们还是结婚吧。
这是一个放着危险标志的陷阱,我却老远就做冲刺,义无反顾跳了下去。
往后的很多年我经常做梦,梦见他的婚礼现场,他穿黑色西装,手里攥着另一只套婚纱的手。我不做他的伴郎,我甚至连婚礼都没有参加,梦里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所有人围在他身边,说百年好合。
也梦见过我站在门口给路人派喜糖,说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丁程鑫结婚居然迟到,气喘吁吁跑来,边打领结边问我,耀文,我来得及吗?我说来得及。他松口气,说来得及就好,我多怕错过你,乖乖。然后我回头,一个看不清脸的新娘就站在那里,丁程鑫去接住她,捧着她的脸说乖乖,我们结婚吧。
每次做这种梦醒来我都要叹口气,然后继续蹦蹦跳跳跟在他身边,他要当飞行员那我也当,他要骑自行车那我也骑。这些幼稚的追随与模仿,在很久之后,我才明白是一种自欺欺人的预备救赎。
我潜意识希望,起码在回忆里,我和他是天长地久的。
二零二一年夏天他考大学,读大学,喜气洋洋,锣鼓喧天。我举杯像喊号子,说祝丁哥永远开心,不要挂科!
他的脸在火锅热气中变得模糊,像我无数个关于他的梦。那个晚上他喝了一支啤酒,不知道醉还是没醉,只是在人群散后抱住我的头放声痛哭,骂一些奇怪的人,一些奇怪的夏天。
丁程鑫没有这样哭过,他好像突然老了,他苍老在年轻的十九岁,过往的滚滚岁月压碎了他一些再也无法痊愈的骨头。我沉默不语,改而将他抱住,那一刻我心底突然有种无名失落,我发现他原来那么单薄,是我长大了吗,还是他从来都如此。
时间好像在那一刻被用力折断,此后的日子都过得飞快起来,大家各自前程各自走,我又捱过了不少被李飞压榨的岁月,然后在某一天,突然就轮到我高考了。
我高考结束那天丁程鑫赶了回来,他给我买了一个新的行李箱,命令我坐下来,然后开始快乐揉我的脸。那年我已经比他高很多很多,我也走到了十七岁,但还是赶不上他。
我明白我永远也赶不上他,时间是最公平的,一日差三岁,永远差三岁。
那天下了春末最后一场雨,六月的重庆夜里还是会起风,凉的。丁程鑫陪我打篮球,他用力跃起去够篮筐时,脸上又重新浮现十七岁的笑容,他汗水淋漓,说刘耀文,一对一,输了请吃烧烤。
我突然记起十三岁尾声欠他的那场烧烤,漫长盛夏在那一刻被他永恒标记,此后人生的所有夏天都要为他而来。我坐在地面,没头没脑问他,我说丁哥,咱们现在这样,算好算坏?
他没回答,但我想算好的吧,总算没赌错一回。
几年前我吃了他一百三十多,几年后他吃了我三百多,其中一百多是酒钱。我们没法出现在公众场合咬签子,只能忍辱负重叫外卖,酩酊大醉到凌晨不知几点,他喝酒像吸星大法,我还没看清楚就空了一瓶。
谁教你喝酒的,丁程鑫?
我也没有教过你喝酒,刘耀文。
这就是错过,我们碰杯的声音巨大,像恨不得把玻璃樽敲碎,解恨地碰,满怀怒气地碰,荡气回肠地碰。他先醉,醉到打开窗户冲江边咒骂李飞,咒骂无良媒体又编造他搞绯闻,咒骂物价上涨这么点酒也要一百多块钱。
后来他骂够了,转过身,又把我的脑袋抱进怀里,用力摸我的后脑勺。
丁程鑫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他眼泪不值钱,连个响儿都没有。他只是哽咽,一遍遍重复:乖乖,不要长大,长大没有那么好,长大不快乐。
我说我知道,但如果不长大,我追不上你。
所有故事的悲剧内核都在于欲望,其实回到最初,我也不过是希望能和他在一起。
喝醉了容易做梦,梦里我在吻他,他把我抱得很紧,又哭又笑,说我们结婚吧。这是我第一次梦见吻他,激动得打碎一个酒瓶,要去捡,他不让,一遍遍问我,结不结婚?结不结婚?我说结婚的,要结婚的。
他说好。
早上醒来时发现地面一地碎玻璃渣,丁程鑫已经恢复平时的样子,正絮絮叨叨骂我睡觉不老实,伸懒腰都能撞掉啤酒瓶,他腰肌劳损还要帮我扫地,明天就把我送去歌乐山做成辣子鸡。
我最终没有被做成辣子鸡。
他舍不得,我是他捧在手心养大的祖国小花朵,做辣子鸡,未免屈才。
时间又这么连滚带跑地过,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快,终于停在了这一年的夏天。
又是夏天,他妈的又是夏天。那时候我们基本一年也见不了三五次,大家确认存活全靠新闻发布,谁谁谁又登上荣誉榜,谁谁谁电影大卖,谁谁谁被拍到深夜进隐秘场所结果只是吃个麦当劳。
所以当某天我在饭局上见到丁程鑫时,居然一时间没认出来。我说搞什么新闻不是写你在看房子吗?他问哪里看房子?我说南极。他熟练掐住我命运的后脖子。
掐完我后脖子,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像很多年前一样。
然后他说,耀文,我要结婚了。
我抿了一下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却不在意,笑了笑,说耀文,但是你不能来当伴郎,我不敢。
其实当下我没听清,我感觉世界在那一刻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他看向我的那双眼睛。
我突然发现丁程鑫的眼睛还是像十六岁,那样的温柔,安静,有一团火,也有一场雨。他就那样看着我,好像还是在问我,要不要一起走,好的坏的,都认了。
都认了。
认了。
当我写下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往事的时候,距离婚礼开始还有半小时。
他刚刚穿着黑色礼服,一边系领带一边问我在写什么。我说写礼金数嘛,你又不让我做伴郎,我只能给你管管钱。
丁程鑫今天很好看,岁月好像终于对他网开一面,放过了他让他幸福。
太阳斜斜从窗户洒进来,大半落在了我身上,还有一小点,吝啬地分给了丁程鑫。化妆室里没有人,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错觉回到了我十三岁半那年,我们也这样相依坐着,他给我戴青蛙眼罩,让我睡一觉,睡一觉醒了就到了。
半小时过得很快,他离开前最后摸了摸我的脸,什么也没说。
我也什么都没说,我们谁也没道别,谁也不再见。
只是在他走后的第一秒,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很熟悉的悲伤,那是我想念他的后遗症。
很多年前,我曾无数次爱上他,但我一次都没有放弃他。
秘密就让它烂在夏天里。
烂在那些,哪怕偶遇他万万次,也永远令我朝思暮想的夏天里。
烂了才好,烂了,才能让人永远朝思,永远暮想。
我余生都将朝他奔跑,这次没有他再叫我睡一觉,因为这次,我到不了。
主祺鑫 悲观者无路可去
ooc/私设/慎入
# 悲观者无路可去
所以,一切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呢?
丁程鑫拎着箱子推开马嘉祺宿舍门的时候,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向自己索要着答案。
马嘉祺正坐在床头看手机,看见他来,略微有点吃惊地翻身下床来帮他接行李。丁程鑫犹豫了一下,把最轻的几件衣服交给了他,塞得满满当当的箱子仍旧自己提着。他放眼看了看四周,宋亚轩的东西还没完全搬走,留给他的空间少得可怜,马嘉祺示意他右边的柜子可以用,一边帮他腾出一点可以放东西的位置一边问他:“你和亚轩说好了换房间吗?”
丁程鑫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也不算吧,我看他比较想和刘耀文住在一起,所以我先搬点东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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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观者无路可去
所以,一切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呢?
丁程鑫拎着箱子推开马嘉祺宿舍门的时候,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向自己索要着答案。
马嘉祺正坐在床头看手机,看见他来,略微有点吃惊地翻身下床来帮他接行李。丁程鑫犹豫了一下,把最轻的几件衣服交给了他,塞得满满当当的箱子仍旧自己提着。他放眼看了看四周,宋亚轩的东西还没完全搬走,留给他的空间少得可怜,马嘉祺示意他右边的柜子可以用,一边帮他腾出一点可以放东西的位置一边问他:“你和亚轩说好了换房间吗?”
丁程鑫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也不算吧,我看他比较想和刘耀文住在一起,所以我先搬点东西过来,他要是不愿意我再搬下去。”
马嘉祺很轻很轻地皱了下眉:“还搬什么呀,他天天都下楼去找你们睡,大概觉得和我住在一起太没意思了——你还有东西没拿吗?我帮你拿上来?”
丁程鑫的箱子开了一半,很散乱的放在床边,他蹲在一旁精疲力竭地冲马嘉祺摆摆手,说今天不收拾了好吗,我真的好困。
于是马嘉祺不说话了,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越过宋亚轩堆在一旁的衣物和自己敞开的一只皮箱,然后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投入到被子里去。见他又要习惯性地蒙着头睡,马嘉祺还是忍不住要开口说他:“你别把头蒙进去呀,说了多少次这样对身体不好。”丁程鑫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挣扎着从被子里探出来半颗脑袋,马嘉祺本意是要他把口鼻都露出来呼吸,但看他困得要死,终究是不忍心再说了。为了防止staff进来收手机时吵到他睡觉,马嘉祺顺手将他丢在一旁的手机拿了过来,预备着一起交给工作人员。
等他关了灯走出房间去交手机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份的睡前故事还没读,他也不挑剔,就坐在楼梯口录了五十多秒的故事,然后把两个人的手机全都交到工作人员手里。
等马嘉祺敲开楼下房间的门时,刘耀文和宋亚轩正闹成一团,他见怪不怪地径直走进去,对宋亚轩说:“丁儿今天搬上去了,正好你想在这里睡,所以你们干脆直接把房间换了吧。”
宋亚轩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他:“你说什么呢小马哥,我们已经算是换了啊。丁儿好几个晚上没回来了,他不是一直都在楼上住吗?”
马嘉祺又很轻很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前几天都是我一个人睡的。”
一旁的刘耀文终于忍不住插话:“那丁儿前几天去哪里了呢?”
丁程鑫到底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像白纸黑字写出来的一行大字,在那一刻清晰的浮现在马嘉祺的脑海。认识快三年,他和丁程鑫尚未存在过值得称道的秘密,他很笃定的将丁程鑫划分为和自己一样的人,他了解丁程鑫就像丁程鑫了解他一样,可当他将自己带入丁程鑫的处境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路可去,这让他感到害怕,所以他不能不去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他眉头紧锁去帮丁程鑫收拾还来不及拿上去的行李时,宋亚轩望向自己的眼神是小心翼翼的,他知道宋亚轩是有点怕他的,他们也打闹也玩笑,可宋亚轩是害怕他的。刘耀文就不怕他,刘耀文对他是一贯的没大没小,刘耀文唯一称得上敬或怕的只有丁程鑫,可他也不知道前几个晚上丁程鑫到底去了哪里。
马嘉祺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拿好东西要走的时候,宋亚轩突然出声叫住了他:“小马哥,我下来睡不是因为不愿意和你住。”
马嘉祺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的眼神里有无辜有稚气,唯独没有应该有的对于那个问题答案的不安,所以马嘉祺想说的话就都没有说出口,只叹了口气,说:“你们就还都是小孩。”
忘了是谁开玩笑说过,丁程鑫睡觉的样子就像一只小猫,马嘉祺觉得的确是这样的,除了小猫,谁还会把自己趴着缩成小小的一团呢。
马嘉祺站在床边望着丁程鑫,黑暗把他的轮廓晕染开来,像是混沌世界中孕育着原始宇宙的胎盘。他又把头缩回到被子里了,不论马嘉祺再怎么耳提面命,一到夜里他还是一样,将自己无限的弱化,再缩小,直到变成被羊水包裹的新生婴儿。
马嘉祺很少会有这样觉得不能忍受的时刻,当他上楼问过张真源他们丁程鑫前几天是否有来他们房间睡并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就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大喊的冲动,他甚至想把整间屋子的灯都打开,如果这样能帮助他看清一点丁程鑫藏在若无其事笑容背后的那一点点破碎后又粘起来的真心。他很想做打扰他安睡的那个坏人,把他从被子做成的茧里揪出来,再把他们苦心经营的所有体面和温柔统统打碎,只为了问他一句,你到底要退到哪里去?我还在这里,我一直在等着你来,你什么时候推门进来我都有空,可你要一个人退到哪里去?
在更早的时候,在他们迫不得已背负着摇摇欲坠的组合相依为命的时候,在他们一起面对着生活和梦想的一地鸡毛却依然畅想星火与未来的时候,丁程鑫曾向他露出过一点无可奈何的柔软,他靠在练习室的镜子上问他,嘉祺,我还要怎么做呢?我还要多努力,才能回报给我一点好东西?
他这么问了,可马嘉祺却什么也答不上来。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丁程鑫想要的不是那些只要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他想要的东西,不仅要付出超乎常人的努力并忍受漫长的等待,还要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命运终于心软肯换给他一张好一点的底牌,丁程鑫什么都付出了,时间、精力、甚至全部可以调用的爱,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得到。马嘉祺看着他一腔孤勇地撞南墙,一开始只是看着,直到最后终于看不下去,于是他劝他:“阿程,你不要把什么都给出去了。”可丁程鑫就好像天生不知道什么叫私心一样,命运对他一向吝啬,可他却对所有人都大方,他跋涉过万水千山才积攒了一点点好东西,一转头就毫无保留的送给了别人,有马嘉祺的份,有刘耀文的份,有宋亚轩的份,有所有人的份,到头来却唯独忘记留下他自己的份。
在遇到丁程鑫之前马嘉祺觉得自己的共情能力好差,他似乎永远都在做着不动声色的旁观者,别人快乐时他愿意跟着笑,别人流泪时他第一个递纸巾,也温柔也得体,但他无法对别人的情绪感同身受,世界永远与他隔着一层屏障。而丁程鑫带给他的痛感太过于强烈了,他第一次体会到爱与痛的情绪不是题中应有而是理所应当,丁程鑫敲碎了他隔绝世界的透明玻璃又递给他带刺的玫瑰花,于是在这个故事中每一个好的部分都与坏的部分紧密相连。
他迫切的想问丁程鑫要一个答案:退无可退的时候,山穷水尽的时候,当你把最后攥着的一点星火也燃尽的时候,能不能来找我?哪里都不用去,你就来找我。
这一夜过得乱七八糟,天还没亮马嘉祺就醒了,很奇怪的,和丁程鑫睡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比平时醒得更早一些,从很久前他就习惯了每天喊丁程鑫起床,即使他知道就算没有自己丁程鑫也从来不曾睡过头,可他喜欢叫他,喊他起床这件事能带给他难以形容的满足感,他从那时就明白了,丁程鑫想要被全世界所需要,而马嘉祺只想要被丁程鑫所需要。很难说是谁比较贪心,某种程度上他们都患上了亲密关系的依存症,典型特征就是丁程鑫希望能做所有人的依靠和退路,而马嘉祺就算自我撕扯的时候也想确认丁程鑫还能与他亲密无间。
与其说他们天生就相像,倒不如说楼上的环境造就了他们相同的思维模式,代价是将不同甚至互斥的两个人硬生生扒皮削骨塞到同样的模具中,不是不痛,只是痛过之后才发现普天下原来仅剩他们两个是同类,他们逼不得已只能带着疼痛与怨怼继续相依为命下去,这是浪漫的起源也是悲剧的开端,因为被砍掉的枝杈迟早有一天会长出来,所以他们迟早有一天做不成同类。那些千刀万剐受过的苦总会变得没有意义,意义对有些人来说是一句话,而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意义就是一切。
通常早晨是马嘉祺一天中最温柔的时刻,可今天他的温柔不愿意营业了,他从睁开眼睛就在生闷气,一小半是因为其他人的不懂事,一大半则是因为丁程鑫。他自己也搞不懂有什么理由有什么立场要对丁程鑫生气,但大脑解释不清的东西身体已经做出了行动,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轻声细语叫他起床,反而一言不发地继续躺着,他望着丁程鑫的方向,发现他果然又把头埋进被子里去了,怎么说都改不了,固执的令人敬佩。马嘉祺一边平复情绪一边盯着他被子隆起的弧度,直到丁程鑫的闹铃代替自己把他唤醒。
丁程鑫坐在床头揉了好久的眼睛,马嘉祺忍了又忍终于看不下去出声制止,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实在算不上好:“别揉了行吗,再揉要看不见了。”丁程鑫昨晚刚换了舍友,还来不及适应他新添的坏脾气,他莫名其妙地放下手:“嘉祺你没事吧,一大早就心情不好吗?”
马嘉祺没法向他解释自己晚上去了几个房间听了多少与他相关的故事,更没法对他直说我在对你生气虽然你又乖又听话从来没给任何人添过麻烦,他甚至都不愿意承认有朝一日他也会被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相似”所伤害到,因为当他将自己带入这个初冬里的恐怖故事,才发现他和丁程鑫一样无路可去,他们是一样的人,他们一样囿于体面和温柔,一样懂得照顾别人的情绪甚至愿意无限放低自己的身段直到落入尘埃。马嘉祺桩桩件件都说不出口,毕竟换做是他也一样会选择自己在榻榻米上捱着而不来找丁程鑫分担,他理解并对他做出的每一步选择感同身受,可他却没办法不为这份默契而感到生气。
我会做出的选择却不希望你同样这么选。这句有点拗口的话丁程鑫一定理解或者说迟早会理解,可理解大多数时候一文不值,如果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他们依然会做出同样让彼此理解却火冒三丈的选择,他们在理解中渐行渐远了,人没办法爱上镜像的自己,所以他们做不成知心爱人,因为他们谁都找不到问题中的最优解。如何面对别人予取予求的手,如何划分一个绝不可让步和触碰的底线,马嘉祺用了整整两年才学会怎么做哥哥,丁程鑫曾是他很长一段时间的样本和楷模,他有目标可以去努力,但丁程鑫的眼前没有参照物,他独自摸索着做大哥,硬撑起十项全能的样子照顾每个人的情绪,再磕磕绊绊地将所有底线统统后移,他是最好的团队领导人——代价却是他连得以安睡的一席之地都要让出去,退无可退还要继续退,这就是丁程鑫。
马嘉祺一言不发地下楼去了,丁程鑫望着摊开在床边的箱子,昨天晚上的问题再次回到了他的脑海里:他身边的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样,为什么到最后只剩他一个人独自忍受阳台的冷风和长久的孤独。他对着自己自嘲地一笑:原来这就是他强撑起的威严和体面,破落的像是纸糊的老虎,乍一看威风凛凛,实则一阵秋风一场急雨都能让他弃甲曳兵落荒而逃。他只是望月亮流泪的小孩,一点也不想做将军做战士,他一点也不贪心,他没什么其他想要的,他只是想要数不清的爱,无穷无尽的爱,付出后会得到回报的爱,并且永远不用担心失去的爱。可这不是错呀,这怎么能算是错呢,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却为什么要为镜花水月似的爱受这么多的苦。
丁程鑫依旧想不明白,也不准备再想下去了,成长唯一教会他的就是不必为难自己,因为全世界都已经在不讲道理的为难你了。他理了理头发站起来,准备和马嘉祺一起下楼去。
吃完早饭后,刘耀文默不作声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丁程鑫问他怎么了,他一副挣扎了很久的样子,开口就先对他说对不起。丁程鑫愣了一下,他没想通这句道歉是从何而来的。
刘耀文一米八几的个子委委屈屈地弯着,好像下一秒就要不堪忍受哭出来似的,他说丁儿对不起,我真的没考虑过你搬出去之后能去哪里。我以为你会直接去楼上找小马哥的,我没想到你哪里都没去,你明明这几天都不舒服我还是和宋亚轩瞎胡闹,我还让你一个人搬出去。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今晚就让宋亚轩别来了,你别搬了还是和我住好不好?
丁程鑫有点欣慰又有点难过地想:刘耀文要试图做大人了。
原来有些事不是他努力就可以阻挡得了的,就算刘耀文再爱他,还是会非他所愿的继续长大。刘耀文肯定不知道,他从未责怪过他的粗枝大叶和不够妥帖,甚至在心里暗暗许愿,希望刘耀文可以永远理直气壮的接受他的疼爱再无所顾忌的给他增添无穷无尽的麻烦,为别人着想的日子过得并不快乐,他和马嘉祺已经尝够了温柔的苦果,所以他希望刘耀文可以永远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试探自己有没有生气。刘耀文并不真正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在试图与他的孤单和疼痛共情,可人类的感情并不相通,月亮照每一寸土地,冷风却只吹向他一个人。他从来没有奢望刘耀文可以真正懂他,因为刘耀文简直就是他在这漫长的七年里不得不丢下的所有童真和稚气的集合体,渴望长大的心情和摆脱不了的孩子气将他卷入了一场青春期的风暴,他越是急着表现就越会错漏百出,到头来还是需要丁程鑫再一次责无旁贷的原谅他——丁程鑫当然会原谅他,不管是十次还是一百次,因为刘耀文就是他的一部分,是他在自己身上留不住、却能在刘耀文身上野蛮生长的部分。他将自己无疾而终的童年成倍地弥补了刘耀文的身上,可刘耀文还是会慢慢懂事起来,还是会站在两个世界的边缘踮脚张望,丁程鑫第一次察觉原来自己奉献给他的爱与岁月仅仅只是一艘摆渡船,所有存在的意义不过是在颠簸的大海上将他平安无虞地送到对岸。
这个对岸是不是真实存在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刘耀文的手里有一张船票,在终点到达之前,他可以在船上无忧无虑的奔跑,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打开这艘巨轮的任何一个房间,他会送别船上来来往往的许多人,他甚至可以爱上这艘船这片海,但他的目的地总会越来越近,他迟早会从船员变成游客再离开。
丁程鑫那么爱他,丁程鑫早已为他彻底长大的那天录制好了专属的语音播报,送给船上他最亲爱的小孩,很高兴他终于能平安无虞的到达童话之外的海岸——亲爱的乘客,前方是终点站未来,您手中的单程船票即将作废,请携带好这些日子里您在船上收获的所有勇气和力量,下船请慢走,祝您生活愉快万事顺遂,我们后会无期。
于是丁程鑫打断了他小心翼翼的话:“我不在的时候,耀文过得开心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可我希望耀文能够开心一点,如果耀文能开心一点的话,就不需要道歉。”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马嘉祺把电暖气搬到二楼的时候,丁程鑫才刚回宿舍,正在慢吞吞地换他的毛绒睡衣。马嘉祺一整天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他摸不着头脑但不想去深究,马嘉祺可以合理合法的拥有自己的秘密,也可以没有来由的生一场气,他早就不是非要掌控一切的那个丁程鑫了,马嘉祺想说的话他会好好听着,可马嘉祺如果不愿意说他也绝不会勉强,他渐渐接受了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并不是非要把心肝脾肺一起掏出来的才能叫做在意。于是他仍旧安安静静地换着衣服,想了想,又把带帽子的颈枕也一并拿了出来。马嘉祺往他的方向看了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他终于做完了内心的挣扎,然后开口对他说:“冷的话可以把床并过来。”
这话说的好奇怪。
丁程鑫拿不准他的想法,只能挑不太容易出错的语气小心地回答他:“也还好,不是那么冷。”
马嘉祺沉默了一会儿,将暖气通好电推到丁程鑫的床尾,再屈尊降贵地伸手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他一言不发地将两张床并在了一起,中间丁程鑫几次想要过去帮忙都被他拍开了手,所以他只能站在一边旁观看着马嘉祺有点吃力地推着沉重的木头床。等两张床之间的最后一寸距离归零的时候,他们之间一场单方面的别扭也正式宣告结束了。暖气在静悄悄为这间屋子输送着热气,丁程鑫趁机摇摇他的手:“你不生气啦?”
马嘉祺没回答他,转身去柜子里多拿了一个枕头放在中间:“你腰疼可以垫着这个睡。”
丁程鑫当然知道这个枕头不是用来让他垫腰的,这只是马嘉祺笨拙的示好方式之一,修暖气算一个,搬床算一个,而这是第三个。所以他知情识趣地爬上床,乖乖地枕在中间的枕头上,然后撒娇说嘉祺你关灯啊,都好晚好晚了。
等马嘉祺关灯后,丁程鑫才很认真地对他说:“你不要总是生气呀,虽然我做得不好,但你不能总是只对我生气而不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我很笨的,你让我猜我真的猜不到。”
马嘉祺望着他的方向:“再有下次你就不要管我,反正我不会真的对你生气的,等我自己想通了就会回来找你的。”
丁程鑫在黑暗中轻轻地笑:“可我不会永远在这里等你想通的,所以你要快点想,晚了我也会走的。”
他们并肩躺了很久,一开始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后来不知怎么又挤到了一起,一起枕着中间的枕头,再滚到同一床被子中抱着发抖,马嘉祺吻他的时候说出的话含含糊糊却比平时还要更温柔,他一遍一遍地对他说,阿程你别走,哪里都别去,能不能就站在这里等着我。丁程鑫被他亲得喘不上气,连呼吸都带了哽咽的声音,可他没有推开马嘉祺,反而伸手将他抱得更紧了,他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上蛰伏的吊灯和窗外稀薄的月亮,觉得他们灵魂的一部分已经在这样亲密无间的距离中相似相融了,这个瞬间他觉得好爱马嘉祺,那些无形的刺和与全世界为敌的艰难困苦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这一秒他爱他超过任何人,就算与他死在这一秒都是甘愿的。
可再长的梦也有尽头,当他们终于不再像两尾濒死的鱼一样相濡以沫的时候他才清楚地想起来:原来眼前的人是马嘉祺。像他一样背负了太多太多的马嘉祺,团队里不可或缺的马嘉祺,是所有人的马嘉祺,却唯独不能是他的马嘉祺。
丁程鑫放开了抱着他的手,惨淡地笑一笑,又回到了自己的被子中。而马嘉祺突然坐起来,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如果你一直睡不着的话,我要继续录我的睡前故事了。”
丁程鑫在被子里无所谓地点点头,说你录吧,也不用去阳台了。
于是马嘉祺就真的打开灯继续读剩下的童话了,他读得很慢很轻,丁程鑫一直闭着眼睛,他默不作声地听着海的女儿如何将自己献祭式的投入爱情,如何在刀尖上跳出又痛又美丽的圆舞曲,后来她终于如愿以偿化为了太阳升起前的一堆泡沫,而王子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将自己心里隐隐约约的悲伤当做是错觉——或者这的确是一场错觉,是海的女儿将自己对新世界的爱投射到了这个平凡的王子身上,她付出的疼痛与牺牲使得迟钝软弱的王子也拥有了被爱的资格,爱情本身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错觉。所以她该化成泡沫,她必须要化成泡沫,否则她根本无法面对退潮后留在岸上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里有衣香鬓影的舞会,有车水马龙的城市,唯独没有她完美无缺的爱人。安徒生怎么忍心让她发现,自己爱上的王子不过是一个平庸又浅薄的普通人?她可以化为泡沫但不能面对真相,因此让她死在爱的错觉里就是对她受过所有的苦最好的回报,海的女儿在日出之前终于回到大海里去了,她的生命和这篇故事在这最壮美的时刻戛然而止,王子不会知道全世界最爱他的人此刻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正如海的女儿也不知道她付出的所有,不过是为了成全王子和公主最平凡又无趣的一生。
后来马嘉祺终于读完了,他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丁程鑫还是一动不动将自己缩成一只茧,看上去像是睡熟了,可马嘉祺知道他没有。过了好久好久,久到马嘉祺打算伸手关灯的时候他才困倦地笑一笑,说:“我都不知道这个故事有这么长,小时候以为海的女儿就是爱上王子后用声音换了双脚,最后为王子化成一堆泡沫,我都不知道原来她还有姐姐,原来她在海底曾经那么自由又快乐。”
“是很长。”马嘉祺伸手关了灯,在黑暗中对他说:“我忘记手机早就被收走了,今晚读的一个字也没录进去,所以我以后还得再读一遍。”
丁程鑫今晚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他说读吧,读得挺好的,再读两个月,她们说你读完的日子正好是我成年。
于是马嘉祺也跟着他很开心地笑,他说我没想过要卡日期,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努努力读到你成年。
丁程鑫出神地盯着窗外漏进来的一丝月光,像是回答马嘉祺,又像是在喃喃自语:“算了吧,我可不想收到的第一份成年礼物就是变成泡沫。”
“阿程——”马嘉祺很久没有在接吻之外的时刻这样亲昵的叫过他的名字了,他躺在床上望着他的方向,很认真地告诉他:“阿程你要知道,没有人值得你为他变成泡沫。”
丁程鑫在那一瞬间很想要告诉他,太晚了嘉祺,你来的太晚了,你能给予的支持和同情太少了,在你没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变成泡泡了,太阳升起前我就要露出海面破碎掉了。而你现在才想起要拉住我,已经太迟太迟了。
丁程鑫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一点,他是真的觉得冷了,阳台的几夜并不好受,如果有的选择,谁不想躲在屋里烤火听故事呢 。现在他好像有一点懂马嘉祺的用意了,无论是一声不吭去修暖气,还是非要将两个人的床并到一起,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我在的地方房门永远为你敞开着。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互相伤害彼此怨怼,可这个世界上毕竟只剩下他们两个是同类。丁程鑫突然又想掉眼泪了,因为他终于发现,他和马嘉祺只有其中的一个遍体鳞伤满身尘埃的时候,才能像这样亲密无间的抱在一起,他们都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好强,所以从阳台到卧室的几步距离,可能一辈子都没法走完,他们永远都在等着做对方的退路,却永远不会把对方当做是自己的路。终究是差一点,终究是无人可怨。而今晚他听过了马嘉祺的故事,明天他就算真的化成泡沫,也永远会记得这海底的最后一夜。
刘耀文曾为他搭建过挡风遮雨的小木屋,马嘉祺曾为他用火柴点亮了漫天星光,可小木屋他再也回不去了,星星上的灯也在风雨飘摇的岁月里熄灭了,所有好的瞬间都来了又去,到头来他还是无路可走。
“刀刃在小人鱼的手中颤抖,下一刻,她将匕首扔了出去。匕首划过无数的海浪,在它坠落的地方,海浪泛出了红光,仿佛沸腾着血色的水泡。她最后一次含情脉脉地凝望了王子,然后跃过船的舷樯纵身跳入大海。她的身体开始融化,融化成了海上的泡沫。”
然后现实中不会有三百年以后的福报了,故事停在这里戛然而止,小美人鱼就这样化成了泡沫,回不去天空也回不去海洋,就只是阳光下一触即碎的七彩泡沫。
【all鑫】爱意薄如春衫
#爱意薄如春衫
一发完 字数大约一万一
祺鑫/文鑫/轩鑫/浩瀚鑫空有
ooc/私设预警/慎入
当秋天的第一场寒流到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排练重组后第一支舞。
练习室的镜子搭配上过分明亮的灯光把整间屋子照得亮如白昼,马嘉祺把渔夫帽的帽沿压到不能再低也无法忽视白光带来的突如其来的晕眩感。丁程鑫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低头看着刚才录制的画面,他身边的刘耀文站着已经比他略高一点了,但在他面前仍然像一只小猫一样把下巴搁在丁程鑫的肩膀上,丁程鑫全然依靠地倚着他,他们俩正以一个背后抱的姿势小声地讨论着舞蹈的内容...
#爱意薄如春衫
一发完 字数大约一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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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秋天的第一场寒流到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排练重组后第一支舞。
练习室的镜子搭配上过分明亮的灯光把整间屋子照得亮如白昼,马嘉祺把渔夫帽的帽沿压到不能再低也无法忽视白光带来的突如其来的晕眩感。丁程鑫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低头看着刚才录制的画面,他身边的刘耀文站着已经比他略高一点了,但在他面前仍然像一只小猫一样把下巴搁在丁程鑫的肩膀上,丁程鑫全然依靠地倚着他,他们俩正以一个背后抱的姿势小声地讨论着舞蹈的内容。等看到马嘉祺的part,丁程鑫才懒洋洋地站直了拿起手机走向他,刘耀文没跟着,转身走到墙边喝水去了。丁程鑫在马嘉祺面前站定的时候,正好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光源,马嘉祺在他投下的一小片阴影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他脱力似的靠着镜子,仰头对丁程鑫说:“丁老师,我有点头晕,你能就站这儿别动吗?”
马嘉祺这句话的重点其实是后面一句,但丁程鑫能抓住的重点却偏偏放在了前面,他有点紧张地蹲下来,与他视线齐平后再将自己凉凉的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眼前恼人的光线又铺天盖地的涌来了,马嘉祺不适地眯了下眼睛,白炽灯将丁程鑫的身影隐隐约约勾勒出一条柔光做的边,看起来像是丁程鑫整个人都融化进光里了。马嘉祺真的有点累了,不是平时咬咬牙就能坚持的累,而是想靠着丁程鑫好好睡一觉的那种累,他轻轻地将丁程鑫贴在他额头的手拽下来,说丁儿,你坐过来,太亮了我有点难受,能不能靠着你闭一下眼睛。丁程鑫知道他大约是身体不舒服了,但并不知道他已经头晕到了何种地步,他只能摁下了手机的锁屏,依言坐到马嘉祺的身边:“难受的话今天早点结束吧,你先回去躺一会儿,如果有新动作明天再教你。”
马嘉祺闭着眼睛将头靠在他肩膀的时候,那种晕眩感再次翻江倒海似的压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在疯狂旋转着,像是这间教室脱离地心引力独自跳起了圆舞曲。万幸还有丁程鑫在,他像是晕眩宇宙中唯一的支撑点,拴着他的风筝线,让他的意识不至于飘远。
隔了好久,马嘉祺才模模糊糊地开口:“没事,靠一下就好了。我走了你们没法练队形。”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自己也搞不清这句话到底有没有说完整。
丁程鑫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后将自己的鸭舌帽摘下来挡在了他的面前。刘耀文和宋亚轩闹成一团凑过来时丁程鑫竖了根手指示意他们声音小一点,刘耀文立刻收了声,用唇语问他小马哥怎么了?丁程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说不好。
他们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舞蹈老师推门进来上课的时候带进了走廊里的一阵凉风,马嘉祺在丁程鑫给他营造出的一小块隔绝光源的世界里皱了下眉头,睡意潮水般褪去,但眩晕感依旧还在,老师喊集合时他狠狠闭了下眼,拿开挡在眼前的帽子,然后扶着丁程鑫的膝盖站了起来。练舞的时候谁也不能照顾谁,丁程鑫管不了他,他更要暗自咬着牙一步都不能落下。
这一天照样排练到了深夜,解散的时候马嘉祺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丁程鑫干脆将自己的外套也给他披上,自己只穿了件卫衣就往外走。严浩翔担心他穿得太少要生病,边走边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可丁程鑫不让他脱,拽着拉链又给他拉回去,严浩翔的手顺势也被他握在了手里,他的指尖冰冰凉,掌心倒是温热的,严浩翔和他牵着手的时候仿佛智商也下降了,他用平时不可能出现的撒娇语气对丁程鑫说你不要不相信,外面真的很冷的。丁程鑫一面扶着马嘉祺一面捏捏他的手心,说我相信啊,那这么冷宵夜吃火锅怎么样?翔哥能不能带着他们一起去?我得和马嘉祺回宿舍了。
严浩翔在队里的年龄也很小,可是莫名的,当他们睽违两年再次重逢后丁程鑫开始变得比之前更依赖他了,从之前揉着他的头发喊他浩翔,到现在偶在会在不想动的时候趴在他身上撒娇说翔哥求求你了,帮我去接水好不好?严浩翔想,长高长大真是一件很好的事,刘耀文一定与他有同感。
一开始严浩翔还会因为丁程鑫对刘耀文的偏爱而从心底泛起酸意,但是现在他终于咂摸出了一点滋味,这空白的两年让他和丁程鑫的关系重新归零,让他从丁程鑫心里的蘑菇头弟弟之一,变成了完整的、有故事的、可以依靠的严浩翔。偏爱和爱是不同的,就像是男孩和男人之间总是有差别,他没有在丁程鑫的眼皮底下长大,理所当然的失去了他的偏爱,可正因为这样,他比丁程鑫眼里永远长不大的刘耀文和宋亚轩,更有资格争夺被他爱和依赖的权利。有得必有失,丁程鑫不会毫无防备的靠在自己怀里打游戏,但会在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唱情歌时害羞的移开视线,这就是长大的好处之一。
长大。他想着这两个字在心里微微一笑,多么美好又多么残酷的字眼,十二岁时他对着七层的生日蛋糕许愿,愿望就是快点长高长大保护阿程哥,丁程鑫弯弯的眼睛和颈间的香气是最好的催化剂,让他迫不及待从小熊软糖变成了可以被他依赖的帅男孩。
cool guy应当是不怕冷的。所以他略微用了点力气挣脱开丁程鑫的手,仍旧固执地脱下外套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站在另一侧的马嘉祺终于从渔夫帽里抬起了头,他看到严浩翔身上剩下的黄色毛衣,昏昏沉沉的大脑依然能飞快地想起丁程鑫的衣柜里有一件一模一样的。严浩翔敏锐的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有一瞬间的短兵相接,严浩翔冲他勾了勾嘴角,抬手又替丁程鑫理了理衣领,然后转过头去再不看他。
两个大的都不去吃火锅,剩下的几个小朋友就更是兴致缺缺。宋亚轩手里的可乐只喝了一口就被他放在一边,冰的可乐罐外壁上逐渐积攒起了细密的水珠。他卸了妆后少了很多的锋利感,隔着火锅的水雾看上去还是柔软的一个小团子,而此时小团子正隔着张真源和刘耀文挤在一起说话。刘耀文最近沉迷起了碰杯游戏,哪怕是无糖可乐也非要倒在玻璃杯里然后学大人似的敬来敬去,会捧他场的通常只有丁程鑫和张真源,今天丁程鑫不在,张真源一只杯子满足不了他理想中觥筹交错的效果,所以宋亚轩为了能顺利和他交谈只能被迫举起可乐罐,两只玻璃杯一个易拉罐,碰撞在一起时易拉罐外壁上的水珠就顺着宋亚轩的手流了下来。宋亚轩碰完杯后仍旧一口都没喝,他整个人都趴在张真源的背上,无意识地摩擦着张真源衣服上的绒毛。这是他今晚第二次问起刘耀文知不知道马嘉祺怎么了,而刘耀文早就忘记了底料还没上桌时已经回答过一遍相同的问题,他还是一脸诚实的疑惑,说丁儿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
宋亚轩气他时至今日仍然像个小孩,马嘉祺生病当然是很严重的事,但马嘉祺生病到需要丁程鑫去照顾,在严重之外就更多了一点别的意思。刘耀文一天霸占着丁程鑫的二十个小时,现在算是那超额的四小时之内,刘耀文应该在意的,他甚至连丁程鑫和马嘉祺在无数台摄像机跟着的情况下去泡温泉都会介意,但偏偏不会介意丁程鑫披在马嘉祺身上的外套。宋亚轩觉得这样是不合情理的,他和刘耀文一起打闹,他和刘耀文一起长大,理所当然的,他和刘耀文需要在某些特殊的时刻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于是宋亚轩温柔的试图启发他:“如果小马哥病得很厉害的话我们要不要通知staff啊,不然真的打算让丁儿照顾他吗?拖久了会不会更严重啊?”
没等刘耀文有所反应,坐在另一边的严浩翔立刻表示了赞同:“那快点吃完回去看看他们,真有什么事人多一点会比较好吧。”
莫名的,刘耀文觉得严浩翔嘴里的“有什么事”包含着另一层含义,可他懒得去深究了,宋亚轩望着他,天真地、诚恳地开口:“我看小马哥今天的脸色不是很好,跳舞的时候一直在冒冷汗——但是丁儿最近好像也没睡好,不然我回去陪着小马哥吧。”
贺峻霖已经穿好了自己的外套,闻言轻轻地笑出了声,说也不知道你心疼的是哪一个。宋亚轩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无辜地告诉张真源,自己刚才好像把手上的水都擦到他的背上了。
等他们回到宿舍的时候,马嘉祺已经睡下了,而丁程鑫坐在床边,担忧地望着他皱起来的眉头。刘耀文没脱外套就进来了,身上还带着夜里难以驱散的寒意,他小声地撒娇说好冷,要丁程鑫抱一下。丁程鑫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站起来把比自己还高的小孩搂进了怀里,刘耀文抱他的时候总是很用力,他的外套半敞着,正好能把丁程鑫严丝合缝地包裹在内,外套还带着凉气,怀里却是温暖的,他的十四岁是连上帝都嫉妒的年纪。丁程鑫安抚完最小的,余光瞟到将外套给了自己后只能穿毛衣回来的严浩翔,他走过去用双手包着他的双手,然后嗔怪到:“自己都说了外面很冷,这么晚才回来还非要把衣服给我,我看下一个发烧的就是你。”严浩翔下意识地紧了紧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如果不是有别人在场他一定会像刘耀文一样的撒娇,然后借着气温大做文章,从丁程鑫的衣柜里选出另一件能让马嘉祺多看一眼的外套,直到他和丁程鑫从衣服开始不分你我彼此交融,直到他能无声地向所有人宣布,两年之后他终究还是赢了。小熊的祈祷是冬夜再冷一点,他要在丁程鑫的怀里冬眠,他们必须要抱在一起才能度过这个冬天。
马嘉祺发烧了,床头柜上的温度计无声地向宋亚轩解释今晚发生的一切。宋亚轩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望着他比平时憔悴一点面容,然后低声问丁程鑫需不需要送他去医院啊?
“我问过staff了,她们说吃过药就暂时不用,小孩发烧很正常的。”
“可是小马哥怎么能算小孩呢——”
话说出口刘耀文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就算平时马嘉祺表现得再成熟再坚不可摧,可他仍然还是一个未满十八岁小朋友,和他一样,和丁程鑫一样,和任何的小孩都一样。
丁程鑫说我看他一夜吧,如果今晚还不能退烧的话明天一早再叫助理送他去医院。这屋子里站着的其他五个人立刻表示自己也要留下来陪着他们,丁程鑫难得拿出了大哥的态度,说明天还有训练,大家都熬夜明天谁也不用去上课了。他亲自把他们一一推出房门,然后隔着门和他们统一说了晚安。
马嘉祺烧得很严重,平时的自控力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感冒面前不值一提,他缩在被子里,很难受地皱着眉头,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折磨。丁程鑫强行扶他起来吃了药,再每隔半小时为他换一次额头上的毛巾。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好不容易身体的热度降下去一点,但意识仿佛更不清醒了,马嘉祺好几次睁开眼睛,看到守在一旁的丁程鑫,非要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攥着他细伶伶的手腕,丁程鑫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手心的热度烫伤了,担忧地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又想把他的手臂塞回被窝,但马嘉祺固执得很,到后来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握着他的手也依然没有放松分毫。
丁程鑫被他攥着,想要去给他接杯水再换条毛巾都抽不开身,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说自己马上就回来,马嘉祺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不管怎么劝,他都皱着眉头说“没关系”,丁程鑫无从得知他说的是换不换毛巾没关系还是自己的病没关系,沟通无效,只能继续呆坐在床前看着他。
看得时间长了,丁程鑫惊异地发现他有点认不出眼前的人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那个,真的是他认识的马嘉祺吗?马嘉祺怎么会变得这么瘦?甚至脸颊的线条都微微凹进去,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很冷很凶。可明明他认识的的马嘉祺脾气是最好的,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一笑就会露出两只兔牙,小孩们谁都喜欢他谁都不怕他,大家都说马老师好温柔,马老师从来不会凶任何人。马嘉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穿黑蓝灰,又是什么时候瘦到让人担心的程度,丁程鑫很努力地回想,但总是想不起转变发生的那个临界点。从量变到质变的积累过程,直到今天所有人的面目全非,哪怕他们最好的时候一天黏在一起十八个小时,剩下的那六个小时还是在个人下着个人的雪。有一个瞬间他突然很想问问十七岁的马嘉祺把十五岁的马嘉祺藏在了哪里,为什么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点过去的吉光片羽。
十七岁的马嘉祺没有和他看过烟花,十七岁的马嘉祺也没有和他整夜整夜地抵足而眠,十七岁的马嘉祺像是水中的月亮,一样的皎洁一样的明亮,可谁都知道那是假的,那是握不住的,月亮也会从指缝中溜走,月亮也会碎在一池清水之中。他早已变成了无心爱良夜的可怜人,而他此生见过最圆最好的月亮也已经停留在十六岁一去不复返了。那个时候他和马嘉祺并肩坐在阳台吹了一夜的冷风,马嘉祺也像现在这样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在太阳升起前他们终于头碰头一起睡着,梦里有一轮喷薄的红日,翻过山,翻过海,最终温柔地将整个宇宙包裹在内。那是他唯一一个彩色的梦,梦里朝霞遍地,窗外是破云而出的凌晨六点钟,马嘉祺在睡意席卷之前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们一起去未来。在太阳升起之前,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在今后无数个难熬的漫长白日到来之前,那一夜他们一起看过的的月才是最好的月,圆圆满满,四角齐全,所有故事还未发生,所有伤害还来不及启程,可他们太轻易地说了未来说了永远,故事到达最高峰,以后的日子都再不会有回潮。丁程鑫不能不觉得难过,即使他明白没有人应该为成长和改变而难过,那时的马嘉祺握着他的手,眉宇间全是笃定的光芒,而现在的马嘉祺,在走过了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后开始学会了皱眉头,攥着他手腕的样子就像是抓住了滔天洪水中唯一的浮木。
很久以前马嘉祺在镜头之外告诉过他,想得到什么就要先舍弃什么,他没办法想象马嘉祺到底舍弃了多少东西才走到今天这步,正如马嘉祺也没法想象从程程到丁程鑫之间所隔开的万水千山和迢遥年岁。他们各自生活在一场灾难中,灾难来时铺天盖地,避无可避,就算是这样,两条纤细的手臂也试图为对方分担一片碎瓦和一块残垣。马嘉祺第一次面临生离之苦时,他看着他就像跨越时空看到了更小时候的自己,丁程鑫的一点眼泪要分给好多人,终于到最后无泪可流了,马嘉祺便融化一点胸腔里的冰为他带走无从排解的悲哀。他承情,再理所当然像拥抱小学时的刘耀文一样冲他张开双臂,可马嘉祺并不领情,马嘉祺一把推开了他敞开的怀抱,然后问他,我们算什么朋友呢?丁程鑫愣在原地,第一次怨恨起自己的自作多情,而这时候的马嘉祺才递给他世界上唯一一把能直通他灵魂的钥匙,他拒绝了投入他的怀抱,反而走上前将丁程鑫一把搂在怀里,严丝合缝,密不可分,他含着眼泪的声音像是重庆的梅雨天,他说阿程,我们算什么朋友呢?你明明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他从来不贪图他怀抱里的一小方天地,他要的是与他并肩而立,受同样多的苦,走一样难的路,失去又得到所珍视的一切,再从彼此手里争取一个未来。
出道战的时候,他们分在不同且彼此竞争的两组、睡两间分开的宿舍、被相同的观众和评委审视打分,马嘉祺仍然坚持等他一起回宿舍,第二天在摄像机运作之前叫他起床。世界让他们相争,他们便争了;世界让他们抢,他们便抢了,可在世界管不到的地方,他们依然还想挤在一起分享月光。现在岁月的留声机被磨损卡带了,设备的故障再次赠予他们这样一个错夜,让他们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而被迫继续相依为命,白天的时候,全世界都推着他们相争,只有在无人打搅的夜里,两只孤独的刺猬才能卸下防备,在命运的洪流中紧紧抱在一起。
丁程鑫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然后将头轻轻靠在他的手臂,他突然懂得了马嘉祺那句“没关系”的含义,毛巾、热水、六小时服用一次的药,训练、拍摄、永远唱不好的歌,这一切的一切就都留给天亮吧,天亮之前,他只想和他重温一次梦里的月亮。
在丁程鑫好不容易积攒起稀薄的睡意时,又听到马嘉祺在模模糊糊地喊他,他俯身听了好久,才意识到马嘉祺并不是在和他说话,至少没有在和现在的他说话——
“丁老师…丁儿,你要记得喊我起来,我们去喂鸡,还要做早饭……可是早晨好冷,我怕我醒不来……你想吃面吗,不想吃面我们就不吃面。”
丁程鑫听着他断断续续的梦话才意识到,哪怕是马嘉祺,在哪里都能如鱼得水的马嘉祺,也曾把十三寨当成他的桃花源。在十三寨的时候马嘉祺笑起来总是一副无可奈何被生活打败的模样,所以丁程鑫一直以为他没有那么喜欢这里,可是当他们永远离开那十五天里无忧无虑的早晨和傍晚,原来每个人都曾在梦里握着被换掉锁的钥匙站在永无岛的门口哭嚎。
可是怎么办呢嘉祺,永无岛不对大人开放,而他们早就在难捱的半年里加速成长。
丁程鑫别无他法,只能为他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然后低声哄他:“放心睡吧嘉祺,我一定记得叫你,然后我们一起去喊他们起床。”
被推出房门后,宋亚轩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跟着刘耀文回到了房间。刘耀文撞撞他的肩膀叫他赶紧去洗澡,他可有可无地答应了一声,然后低声问他:“你说丁儿为什么不让我们留下呢?”
刘耀文愣了一下,他一向是丁程鑫的忠实信徒,丁程鑫让他往西他不会往东的那种,所以他比宋亚轩少了一点每字每句都要掰开揉碎再解读的心思,只是没有根据的迷信着丁程鑫的每个决定都有他的道理,能理解就理解,理解不了就过段时间再理解,总之丁程鑫永远是对的,他从未有过质疑的念头,所以只能诚实地告诉宋亚轩,不知道,大概是怕我们熬夜吧。
宋亚轩有点失望地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就还是把我们当成小孩,只有小孩才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
“不是吧你——”刘耀文简直要倒吸一口冷气,他以为在这个团里着迷于一夜之间变大人的只有他一个,万万没有想到看起来比他小实际上比他大的宋亚轩,也会把不做小孩当成解决一切问题的无上法宝。他其实不好意思告诉宋亚轩,在关于他做小孩的问题上他和丁程鑫是同一条战线的,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觉得宋亚轩是小孩并且一辈子都要是小孩,而他们的使命之一就是要排除万难以保证他永远可以做小孩。
现在小孩宋亚轩正在认真的烦恼困惑着,于是自认为比他成熟一点的大人刘耀文自觉承担起了引导他的责任。他终于脱下了那件拥抱过丁程鑫的外套,一点他身上残留下来若隐若现的香气使他回忆起了丁程鑫被他严丝合缝搂在怀里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是有底气替丁程鑫说出这句话来的,他说:“想那么多做什么,丁儿已经够累了,他可能只是不想让你像他一样的累。”
“……你也觉得我像他吗?”
“像的,丁儿那么喜欢你,所以你越来越像他。”
丁程鑫喜欢宋亚轩,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对宋亚轩的喜欢,没有理由也找不到源头,就好像宋亚轩是他出生时就含着的一块玉,是上天独独送给他一个人的命根子。在这样强烈的宿命感面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块玉安稳地奉上神龛,然后时时勤拂拭不使惹尘埃。就连刘耀文都曾因为他对宋亚轩没有下限的迁就而偷偷吃醋。刘耀文刚来公司的时候,还是个黏糊糊又甜丝丝的小学生,仗着丁程鑫的宠爱,在十八楼为所欲为横冲直撞,丁程鑫的态度也很明确,他表明了偏心偏到太平洋,刘耀文就像是一块人形的“如朕亲临”金牌,他的态度便是丁程鑫的态度,只要他高兴,丁程鑫在小事上从来都乐于做昏君。而那时候的宋亚轩还未褪去脸上的婴儿肥,整个人都像被泡在热巧中的棉花糖,甜甜又软软,拿相机随便一拍都能做一张圆头圆脑的可爱系头像。丁程鑫和马嘉祺一人认领了一只圆团子,在他们不可抗拒又扭曲的疼爱之下,他做了很长时间的丁程鑫专属手办,而宋亚轩则隔三差五就会被马嘉祺满公司追着挠痒痒。
后来,忙于奔命的宋亚轩正好途经了被随意摆弄的刘耀文,马嘉祺捉着宋亚轩冰凉的一双手凑过来,把他的手准确无误地塞进了丁程鑫的衣领,宋亚轩立刻配合地捂住了他的脖子,丁程鑫没有防备,当下就被冷得一个激灵,抱着刘耀文缩成了一团。刘耀文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看着宋亚轩笑弯了腰,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丁程鑫和马嘉祺联手蹂躏宋亚轩的场景,他迫不及待地从地上爬起来,三步两步就把宋亚轩捉拿归案。刘耀文从来都是丁程鑫的帮凶,丁程鑫的仅存的一点任性恣意里有一大部分都来源于他不问不说的信任和追随,他有点期待的等着丁程鑫和马嘉祺在宋亚轩身上四手联弹似的挠痒痒,可丁程鑫没能如他所愿,他放过了已经被刘耀文制服的小朋友,舍近求远地站起来追上了马嘉祺,然后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你大哥永远是你大哥”。在马嘉祺半真半假的求饶声中,刘耀文依旧牢牢地钳制着宋亚轩,宋亚轩被他压在地板上动弹不得,但仰起头望向他们的脸孔上没有一丁点的慌张。刘耀文在那一刻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不怕丁程鑫的。记忆的珠子自动的串成一串儿,原来每一次胡闹每一次犯错,每一次丁程鑫都太轻易的放过他。
躺在地板上的宋亚轩比他还要高一点点,穿着厚厚的毛衣,脸颊饱满多汁,像是天上的积雨云,仿佛随便的捏捏碰碰都会下一小阵的雨。丁程鑫凯旋归来后,从刘耀文的手里接过了这朵软绵绵的云,他把刘耀文和云朵同样地抱进了怀里,然后用自己温暖的手包裹着宋亚轩的,他说亚轩儿是不是冷啊,马嘉祺怎么欺负你了,你给我说,我再帮你收拾他。
马嘉祺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两只糯米滋包围着中间草莓味的夹心,他像是埋怨又像是满足地说,我可现在才知道做小孩的好处。
过了很久刘耀文才明白过来丁程鑫对宋亚轩的好和所有人都不同。即使人人都说他才是丁程鑫的亲弟弟,但他总是觉得丁程鑫给宋亚轩的某些迁就和包容连他自己都望尘莫及。他喜欢宋亚轩也喜欢丁程鑫,但他却不能不为这其中的落差而黯然神伤。
于是他没打招呼就跑进了丁程鑫和马嘉祺的卧室,一点都不客气地霸占了属于马嘉祺的一半位置,然后在他们两个人回来时将自己缩进被子里开始装睡。马嘉祺无奈地看着被子里鼓起来的一小包,低声问丁程鑫该怎么办,要不要把他抱回自己的屋里?丁程鑫俯下身试图去抱刘耀文的时候,刘耀文偷偷地睁开眼然后对他挤了一下眼睛,丁程鑫立刻会意,心照不宣地回给他一个wink,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改变了意图,没有抱他起来而是轻轻地替他塞好被角。 他回过身对马嘉祺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说耀文还在长身体,不要吵醒他了嘛,你去睡他的屋,要不就去和其他人挤一下。
等马嘉祺离开后,刘耀文才如释重负地睁开了眼睛,他轻车熟路地钻进了丁程鑫的被子,然后像只无尾熊一样抱着他不肯松手。丁程鑫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说你怎么回事呀,他们又讲鬼故事吓你了吗?刘耀文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接下来他想说的话,对于一个自尊心还在极速生长期的男孩来说实在太难以启齿,可他必须要确认些什么,以保证丁程鑫不会因为宋亚轩比他更像一个需要保护的女孩子就会爱他超过自己。
他把头埋在丁程鑫的怀里,他身上橙子味的香气像是羊水一样紧密地包裹着他,睡意已经席卷了过来,丁程鑫简直就像是他最初来到和最终要去的地方,他在他的怀抱里肆无忌惮的缩小了,因为没有人会对一个婴儿说假话。他必须要在温柔乡里打起精神,才能像个婴儿一样地说出自己的疑问,他问丁程鑫,你是不是很喜欢宋亚轩啊?
“是呀。”
”那你有多喜欢他啊?”
“大概就是我的一切,只要他想要就都可以拿走的那种喜欢吧。”
一切都可以拿走,那一定是非常多非常多的喜欢了。
你给了他那么多,还剩多少可以给我呢?刘耀文无法控制的沮丧了起来,明明我才是你的弟弟,你的孩子,我才是从你心脏里出生的那个人,可是你要连我的出生地都一并送给宋亚轩吗?他将头埋在丁程鑫怀里半天都不说话,过了好久才不情不愿地问:“那你又有多喜欢我呢?”
丁程鑫搂着他温柔又笃定地笑了:“大概就是只要你想要,宋亚轩儿我都可以让你拿走的喜欢吧。”
刘耀文当时不懂,可现在懂了,因为刘耀文长大了,原来刘耀文也会长大的。他慢慢懂得了爱也是有不同种的,有予取予求的爱,有不问不说的爱,有砍断左手递给右手的爱,也有像丁程鑫这样优柔寡断又藕断丝连的爱。
他觉得丁程鑫爱着好多人,丁程鑫好易碎,丁程鑫也好坚强,丁程鑫身上有种忘我的神性,他将自己分成了无穷多的部分,有的部分被接住了,有的部分被打碎了,可他哪怕被打碎后还是会马不停蹄地爱更多的人。
可是又有谁爱着丁程鑫呢?
马嘉祺是爱过他的,可他的爱太沉重,包含了太多的天命难违和无可奈何,刘耀文觉得爱不该是这样的,如果爱都是这样,没有人会愿意做扑火的飞蛾,飞蛾也不愿意死在这样绝望又浓稠的火焰中;严浩翔也应当是爱过他的,可他们之间横亘着几乎空白的两年,物是人非事事休, 丁程鑫的太多泪水和神伤他都未曾参与,爱不应当有这样的留白;宋亚轩也是爱过他的,可是宋亚轩尚未准备好为他付出一切,没有牺牲,谈到的爱便是天大的谎言。
刘耀文曾经以为丁程鑫也被很多人爱着,可当他一一细数后才发现,原来没有人爱丁程鑫。
没有人爱丁程鑫。
这个结论让他感到害怕,丁程鑫那么好,丁程鑫那么温柔,丁程鑫无所保留的爱着所有人,可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爱他。他不能不为他的哥哥掉几滴眼泪,再向着乔治保证,丁程鑫失去再多也无妨,只他一个人的爱便可抵千金,他会好好的保护丁程鑫剩下的碎片,他将会以爱他为天职。
他又想起了限定tyt出道时宋亚轩读的那封信,那是宋亚轩第一次向丁程鑫承诺,说他会永远陪着他。那天的丁程鑫冷静的反常,他和宋亚轩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刘耀文替他们哭得泣不成声,可那时候已经太迟了,丁程鑫碎的只剩下一片自己了,最后的一片丁程鑫眼里是没有泪的。
那年刘耀文十三岁,已经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他甚至想把“永远陪着丁程鑫”这句话写在生日蛋糕上再和宋亚轩把它一口一口都吃完,生日蛋糕上的话是一定要应验的,他的愿望是丁程鑫永远快乐,等量替换之后就是宋亚轩读信时的承诺全都成真。他嫉妒宋亚轩只要愿意就可以拿走丁程鑫的一切,可他又隐隐约约的察觉了,也许某种程度上他和宋亚轩就是丁程鑫的一切,他们充当了最靠近他心脏的两根肋骨,将他和所有致命伤害隔绝开来。丁程鑫和所有人都不同,他一次性被取走了两根肋骨,所以在他们回到他的身体之前,他才会受那么多苦,他才会义无反顾的用自己的所有来爱他们。
刘耀文迫不及待的想回到丁程鑫的身体里去,他分明就是从那里来的,那里是他的故乡,是他一生只圆一回的月亮。他慢慢的长大了,他慢慢的懂得了,回去有很多种方法,回去也只有一种方法,他长大了,丁程鑫再不能敷衍搪塞了,他们本就该是一体的,他们也终究会回到一起去。
刘耀文曾经问过宋亚轩,你是喜欢丁儿多一点还是喜欢小马哥多一点?宋亚轩很认真地想了,但他最终也无法给出明确的答复,当他反问刘耀文的时候,刘耀文露出了一点骄傲的笑容,他说我会选丁儿,和小马哥和任何人比,我都会选他。
那时宋亚轩才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他望着刘耀文已经挺拔起来的身高和谈到爱时似有似无的哀伤,终于肯承认自己才是永远不愿意长大的那个。
那一天他们学了新的课文,那首词的下半阙是这样的: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敢问爱人何来罪过
全文1w4 | 伪十八楼编年史
张真源视角 | 现背群像 | 不要上升说三遍
Tip : 文章划横线处均有相关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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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这样说.
是全世界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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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6 May17 17:20 张真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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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这样说.
是全世界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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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6 May17 17:20 张真源 :
喜欢人不犯法。
我一贯说不出辞藻华美的漂亮话。
上帝向来慷慨,定是大手一挥往人间洒了不少好文采,偏偏我可怜兮兮不在沐浴之列,于是到了这一天纵使心里有千言万语还是难讲出来,幸而恍惚间福至心灵,想起多年.前曾和同伴看《一代宗师》,宫二临终之时凄凄美美落下一滴泪,含蓄温柔地对叶先生讲“我心里有过你”。
我还记得原话怎么讲——我心里有过你,喜欢人不犯法,可我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了。
要怪就怪我断章取义,把委婉模糊的临终剖白写成了恢宏大气的直抒胸臆,点下“确认发送”的一刹那我就已经能预见这条博客又会勾起网络上一番轩然大.波,不过这没什么好在乎,他们说我什么都没关系,到底糟糕不过骂我心理有问题。
但是凭什么呢。
仔细算来也有六年余三个月,那时我的博客昵称还不是现在这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而是“时代少年团-张真源”。
团是七个人的团,出道才不久,于是亟待锻炼,公.司还算大气,春天时把我们聚到北.京,请了很不错的老.师给我们上专业课,工作人员同我们说不必担心经费,想学什么都可以提出来,宋亚轩就勾住我的脖子,凑到我耳边笑嘻嘻地要我陪他上作曲课,我点了几下头准备回答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却忽然被人拽走。
不必想也是刘耀文,那小子年纪轻轻占有欲倒是强得要死,举个例子是有次大家一起吃火锅,宋亚轩看身边坐着的贺峻霖忙着拍照片发微博,就顺手往他碗里扔了一筷子刚涮好的毛肚,刘耀文坐在对面,看到之后咬住嘴里的牛奶吸管直勾勾地盯着贺峻霖,眼神里面有点莫名其妙的…恨意。
严浩翔就坐我旁边,看到刘耀文这副表情长手一伸挡住他眼睛,手里还攥着把刚刚调好蘸料的筷子,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油.水。
“好看吗刘耀文?”
哦,那就顺嘴提一下,严浩翔爱吃醋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刘耀文。
那时我与他和贺峻霖同住一个房间,要是贺峻霖熄灯前在我床.上多坐了一会儿,他晚上就一定得闹着要贺峻霖到他床.上睡;我录节目时拉了会儿贺峻霖的手,他下一秒就会横跨四个人递一记眼刀给我;贺峻霖洗澡的时候放我写的歌,他刚好进房间听到了,直接走过去敲敲浴室门叫他换一首。
--换什么啊?
--《For You》。
说完了还不忘走到我身边,挠挠头发说没有嫌弃我写的歌不好听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没有,左不过是醋意使然,于是就笑着叫他别这么欠嗖嗖,手抬着捋了捋头顶扎成小辫子的刘海,手腕不小心碰到额头上那颗又红又肿的痘痘,有点疼。
我穿好拖鞋到柜子里翻祛痘贴,但里面的东西收拾得实在有些杂乱,好一会儿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转头再看看光是表面就已经颇有些混乱的严浩翔与贺峻霖的领地,我叹口气,决定还是去全楼层最整洁的二人卧室,也就是马嘉祺和丁程鑫的房间看看。
丁程鑫正靠着枕头玩手.机,airpods插在耳朵里听不见我走进他们房间的脚步声,直到我走到床边他才留意到,然后摘了左边的耳.机问我怎么啦。
我说来要一张祛痘贴,他说好,而后看着门外的方向喊马嘉祺:“狗蛋儿,你把医药箱放哪儿啦?”
那头隔空回话:“进门那个柜子左边第三格。”
丁程鑫听了朝我嘿嘿一笑,我立马会意他是在床.上待得舒服不愿意下去,就笑着跟他摆摆手说那我先走了。
要出门时我顺便把柜子打开拿走两片祛痘贴,回房间的路上经过厨房,马哥在煮面,拉面说的椒麻拌面和豚骨叉烧口味。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筹备新歌忌口,所以队里嗜辣的川渝非川渝成员最近都在疯狂摄取spicy food,不过要是马嘉祺煮且只煮了两份,那大概是一份不辣一份辣,辣的是丁程鑫专属。
讲到这里七人团大致会被无情划分为四部分,马嘉祺与丁程鑫,刘耀文与宋亚轩,严浩翔与贺峻霖,我。
我也曾一度这样想。
但还请不要这样想。
真的不要,喜欢啊爱啊这类感觉很玄妙,生物学把它解释成物质与激素分.泌,心理学解释成.人生而共有之的本能,可我不愿意听解释,他们喜欢就由他们喜欢,我还没遇到喜欢的人我就耐心等,十六七岁的男孩生活里哪里会全是谈情说爱,影响不了我与他们之间丝毫感情,为此搞这般三对带一的滑稽分组就更是,没有.意义。
那晚凌晨我莫名其妙转醒,在一片漆黑中稀里糊涂摸.到手.机,23:59,一天临近结束的时间。
屏幕顶端消息提示栏有个绿色的微信图标,我随手划下来准备看看是谁,看清后却愣了半天也没点开,于是时钟无声无息走到00:00,新的一天。
“夏天来了,给你看看重庆的月亮。”
前言后语构不成因果关系,但说话时常逻辑性缺失的确是这个人的一贯风格,他性子直,说话方式直,拍出来的照片更是直来直去,甚至可说毫无美.感,透着带尘土的玻璃窗拍下来的一牙月亮,焦点对的不算好,看起来是模模糊糊的一小抹。
我想回句话,但输入框里的文.字被我打出来又删掉,删掉又打出来,最终变成礼貌却不出错的“谢谢”。
而后我发了条朋友圈,写作文时常常会用到的一句“露从今夜白”,没打后半句,不想。
熬夜小能手宋亚轩几乎是下一秒就赶过来评论一条:“夜来非主流?”
不是的,我回。
是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月是故乡明。
2017 Mar28 22:59 TF新生-张真源 :
在这里发现了和重庆很像的夜景 ,感觉很亲切,分享给你们.
人都有思乡情结,大抵因为故土山水一脉相承的孕育之恩。
这样讲难免落俗,但事实正是如此,所以当我还是十三岁的小男生时,每每外出看到与重庆有一点相似之处的地方都会雀跃不已,可兴.奋之后又转成平静,毕竟相像不代.表可替代。
我真正的家乡里有更值得眷恋的人事物。
2017年入春稍稍晚,三月份晚上的气温最低时只有零上几度,贺峻霖七点半穿着件单薄衬衫赶到公.司,然后瘫在沙发上来回搓胳膊,丁程鑫看他一眼,转身拿了件牛仔外套盖在他身上,叫他以后多穿一点。
丁程鑫是顶细心顶温柔的人,但他更擅长把自己包装成强.势的霸道的直接的,有些类似于……生物本能产生的拟态与保护色。
那天是三月一号,我与他们四个在录播室里拍第一期 S5 星期五练习生,敖子逸贺峻霖与我坐在同一边,宋亚轩与丁程鑫坐在对面,记得不错的话那一期的主题叫做“魔镜魔镜告诉我”,被贺峻霖直抒胸臆地评价“好土”。
他那时候有个外号叫贺怼怼,人如其称是上对天下怼地,不服不忿时还会怼空气,但他说话足够有趣,像个专.业逗哏的相声演员,譬如这一期星期五练习生,他爆出了日后计入长江国际十八楼黑历.史册的金句,“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那一期录完后我攥着他的胳膊靠在沙发上,无意间说,贺峻霖,其实你长得就挺像兔子的。他听了之后睁大一双圆圆的眼睛,问我哪里像了,我就伸出右手挠挠头发:
“真的,尤其是去年录《喵星人 》的时候,你穿了件又白又粉又毛绒绒的外套,上面还带个有猫耳朵的帽子——虽然是猫耳朵哈,但是你穿起来还是很像兔子。”
我的本意不过开玩笑,但话音落下时却看到贺峻霖愣在我身旁出神。我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把头转向我。
他眼里湿.漉.漉的,是泪。
我看到他这样子忽然就慌了,左右四顾也没发现哪里有纸巾,只好在第一滴眼泪流下来时就拿袖子给他擦干净。
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贺峻霖那阵子脆弱的要命,面上云淡风轻甚至有说有笑,背地里不知道一脸委屈地问过我们多少次“为什么他不要我了”。
说起《喵星人》,贺峻霖自然又会想起他。
“张真源儿,你说他为什么不要我了。”
他还是这样问,我无奈叹口气,垂下头握住他的手,他天生体寒手容易冷,我只好反复摩挲着他的手背,想多产生点热量给他,而后抿抿嘴状似宽慰地笑笑。
“他没有不要你呀,他……严浩翔,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把自己的声音尽量压到最温和,语气颇像在哄小孩子。苏轼写“人有悲欢离合”,正是当时上初二的我在学的道理,说人.世.间聚聚散散没有人会不分离,尽管我们悲伤我们不舍我们痛.哭.流.涕,但时间朝前走,我们无可奈何。
难过的人.大多不喜欢听道理,但我还是揪起袖子来帮贺峻霖擦干泪水,一本正经的扳过他的脸,颇有些严肃又颇有些文艺地讲:
“贺儿,你得相信他。严浩翔永远不会不要你,只是现在你们不能在一起。”
现在你们还不能在一起。
花自向阳开,人终朝前走。
马嘉祺和刘耀文在那年夏天进入家族,一个02年出生一个05年出生刚好隔着所谓“三年一代沟”,那时的马嘉祺比现在还要瘦得多,黑色短裤下一双.腿又白又细,连女孩子都羡慕不来;刘耀文婴儿肥未褪,肉.嘟.嘟的脸看起来就很好捏,个子不高,堪堪与宋亚轩差不多,所以玩游戏时两个人常常会被分到同一组。
马嘉祺刚来重庆时还很内向,因为和大家都不熟悉。我后来听贺峻霖讲,他俩第一次见面时尴尬得很,彼此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就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马嘉祺抿着嘴思考好一会儿,最后只问出一句“累了吧”,也被光荣计入十八楼史册。
说归说,但马嘉祺的实力真的够强,我早前看综艺时就曾听过他唱歌,赵照的《当你老了》,开口嗓音清澈透亮,共情能力十足,又和原唱的温柔爱意不同,更像是儿子唱给妈妈听的——相比舞蹈我更爱唱歌,于是遇到声乐能力强的人时总忍不住欣赏,譬如马嘉祺,譬如宋亚轩。
譬如陈泗旭。
我曾与他合唱南山南 ,他背着手站在我身边。他唱歌时我喜欢转头偷瞄他,可这样的小动作似乎只是在我自己毫无意识之时做出来的,以至于,直到我看到翻唱视.频的成品,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偷看了他那么多次。
小时候还觉得这种动作很奇怪,可后来大家真的就应了歌词里唱的那样各自往南往北走去,后会遥遥无期——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肯定趁着最好的那个时候多看看他们。
最好的那个时候,我们有十个人。
我们整日聚在一起训练,刘耀文年纪小,试训时上的声乐课比我们少得多,唱歌有时会破音,他性子又要强,下了课就来找我们教他。
大多时候他会找宋亚轩,但两个小孩子聚在一起总不会一直讨论唱歌啊技巧啊这些没劲的东西,于是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偏成“晚上你想去吃什么”,“你有没有看过什么什么”,“我觉得某位动漫人物怎么怎么样”——他们俩的兴趣爱好出奇一致,唯一有过的一次争吵是 : 乔治与瑞贝卡到底哪一个比较可爱。
相较于他们,丁程鑫与马嘉祺显得要成熟稳重得多,但这也只限于他们两个不在彼此身边时。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曾亲眼见过他们两个在练习室里拉锯一般你来我往地喊对方“马老.师”“丁老.师”,语气有些腻歪,我听得都起鸡皮疙瘩,转身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下一秒就听到身后他俩的一阵爆笑,夹杂着丁程鑫的一句“咱们两个这样好像有点奇怪”。
哦,倒还算清.醒。
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男生之间的恶趣味而已,但我还是轻轻笑一声转身走掉,心里想的是马嘉祺和丁程鑫这两个哥,真的是还不如我稳重。
对,不如我稳重。
那年公.司给我们准备了一部片子,类似于小.电.影,名叫第二人生。
据编剧所言,我演的是一个业.务能力超群,总是能抢到一线明星独家新闻的顶级娱记。但服化组为我准备的着装实在是不符合这个设定,于是拍第一场戏的那一天,我坐在车上戳戳身边正摆.弄着道具相机的贺峻霖,而后拿右手指了指我白色T恤上的paul frank:
“贺儿,你觉得到底得是什么样的娱乐记者,才会喜欢把一只嘴这么大的猴子穿在身上啊?”
大概是我问问题的语气太有.意思,贺峻霖听完了直接捂着肚子在车座位上笑弯了腰,之后那一天和我搭戏时,他每每视线落到我的衣服上都会忍不住笑,于是连连NG,以至于不到半小时的镜头,我俩足足拍了一整个下午。
当晚我们十个在公.司里煮火锅吃,对着一盘子豌豆尖较了好长时间的劲儿也没想起来它到底叫什么名字,到最后索性就不去想,红油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我隔着一片蒸腾出的水汽看着对面的丁程鑫下了整整一大盒肥牛卷进了锅里,而后提起马嘉祺白色毛衫的衣领叫他陪自己去洗手间。
宋亚轩嘬一口筷子上的蘸料精准吐槽:“你俩上个厕所还上双人的啊?”
“双人厕所…情.侣厕所!”
刘耀文站起来要拿菜,听到这个说法笑着重复一声,又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更雷人的说辞,而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指着桌子另一头摆着的盘子说“谁比较方便,麻烦把那个豌豆尖递给我”。
这时我们才大彻大悟那玩意叫做豌豆尖,刘耀文更是因为他这解了我们当日一大惑的伟大举动感到兴.奋不已,差点要跳出三尺高来大喊“看我这个聪明脑阔”,还好被宋亚轩及时压.制着往他嘴里塞.进一块肉,他一边嚼还一边含含糊糊地自夸,被宋亚轩无情地揉了脸。
热气腾腾里我们一边吃火锅一边笑成一片,摄像小哥举着设备把我们的样子拍下来,发到视.频网站后弹幕里疯狂刷屏“考古泪点预定”。
究竟是不是粉丝们的泪点我不了解不好说,但的的确确是我的。
我明白不该沉湎于过去,但美好的东西向来容易引人回忆。
毕竟人是十分麻烦的情感动物,眼下生活不如意,就总爱拿以往的事情出来疗伤。
于是就有了念念不忘。
2018 May10 17:29 TF家族新生-张真源 :
让《你我》在未来能够对对方《念念》不忘
--张真源,我对你念念不忘。
我到现在还对热评第一的那个小姑娘有些印象。
一八年五练的最后一期我准备唱跳原动力,舞蹈动作不算繁复,因为那时候正是中考前夕,我忙着训练的同时还要赶去学校复习。
同桌看我忙得一副憔悴样子,终于在某一天忍不住好奇问了我一句“你每天都累成这样,到底能不能出道啊”,我摇摇头说不确定,同桌咂咂嘴叹口气,说那好亏啊。
我没回话,抿着嘴往函数题下面写了个解。
其实辛辛苦苦去赌一个满是不确定性的未来,真的好亏啊。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睡不着,舞蹈动作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变得越来越混乱,所以打开手.机准备放两首歌听,随手点开微博,很偶然很偶然地看见了私信栏最顶端的通知,时间提示是“刚刚”。
我点开看了一遍,是很长很长的一大段,大致意思是她正因为高.考将近而焦虑,但最近认识了我,觉得我是很优秀很努力很积极的人,很想成为和我一样的人。
“总之张真源,一起加油吧!”
这是最后一句,很有种日剧里小女生举着胳膊攥紧拳头说“一定要努力啊”的可爱坚定感。
我很感动,言语说不清的那种,简单来说大概就是,原来自己真的可以给那些迷茫的难过的不知所措的人一些前进的动力,那真的太好太好了。
身份使然,我没有办法回.复,于是只好在五练留言时写一句“NEVER GIVE UP”,说给她说给自己,说给所有人。
这个世界好大好复杂,什么利益什么好处,被放在砧板上切得大小不一,然后用钩子挂起来售卖,明码标价,锱铢必较,出得起价的才算有缘人。
是,我们大部分时间都不敢与既定规则对峙,但是别放弃啊。
“我没事的,你们别放弃就好了呀。”
七月十九,我在宿舍里最后检.查一遍自己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宋亚轩和刘耀文跟着我走进屋子里,强忍着不想流露情绪却还是红着眼眶,我转过身去揉.揉他们的脑袋叫他们别多想,出道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不必因为我们影响心情。
敖子逸端着自己平日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劝,唉呀唉呀怎么啦,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面了,山不转水还转嘛。
结果几小时后他就在飞机上仰着头去憋眼泪,我笑他说你这也不行啊,他没反过来怼我,就只是问了句“以后怎么办啊”。
我揉.揉鼻尖垂下头,轻声说,总有办法的。
虽然我也不太确定,但总归还是有办法的…吧。
那年的好事是我中考成绩还不错,录取进了巴蜀本部,开学典礼我受邀去表演节目,思来想去准备唱一首开学第一课,师.兄的歌,而且轻松直白又符合主题,典礼当天我穿衬衫拿着麦克站在舞台边上候场,裤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按亮屏幕去看才发现是群消息,陈泗旭起头,内容是“张真源开学快乐”。
所以开学有什么好快乐的啊。
我说,陈泗旭,不愧是你。
八月在山城当然是夏天,我放了学爱约陈泗旭一起去吃烤串,他举着洒满辣椒面的藕片问我在高中习不习惯,我说还好,就是规矩有点多。
那你呢?我又反问,他说我也还不错。
然后就无话。
很奇怪,我面对陈泗旭的时候语言系统总是迟钝又笨拙,他又不大擅长和人聊天,所以每每我们两个在一起吃饭,就总会有那么几分钟是沉默着尴尬着,可是我还是喜欢和他一起的那种感觉,会没来由的很放松很心安。
我们也会去公.司训练,我跳blackpink,他憋着笑在身后帮我录像,跳累了我倚着镜子大口喘气,他就忍不住哈哈哈哈笑出声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真的好适合跳这种舞啊。”
“真的啊?”
“对对对,而且看着很开心。”
我往嘴里灌了两大口矿泉水,然后稍微歪了下头朝他笑笑。
那我以后多跳。
他过生日,我和敖子逸一起陪他去逛水族馆,在渝中记忆吃了顿火锅,重头戏是我牺牲自己给他跳了支女团舞,twice的cheer up,很明朗,很元气,他看得很高兴。
但我其实有一点尴尬,不过没关系。
那天他问我,咱们两个有多久没有一起唱过歌了。
趁我还在回想的空档他又跟上一句,你能不能给我唱唱你的新歌啊,我好想听alive版本。
我听完这句话愣了好一会儿。其实他是个颇有音乐天赋而且向来以之为傲的人,但是这几年他真的被磨灭许多傲气,公.司九月下达发行个人单曲的通知,我客客气气问了句为什么没有陈泗旭,得到的回答很直接,因为人气。
我说不清是公平还是不公平。
但我回过神来还是说好,然后给他唱了我最爱的一段。
/仰望着梦的路在未来盘旋,彷徨着也不屈服你一往无前.
一路上跌跌撞撞与脆弱那面,不论往昔与当前,你我从未失约./
我跟他说等明年我也给你唱一遍。
以后每年我都给你唱一遍。
2019 Oct22 23:17 时代少年团-张真源:
不论往昔与当前,你我从未失约
有人说,没有好好道过别的人一定会重逢的。
我相信,但是真真切切落到自己身上时却实在不太好接受,贺峻霖冰凉右手握上我手腕的时候我正盯着茶几上的陶瓷杯子发愣,然后他问我,你什么感觉。
我勉强扯出一抹笑摇了摇头,反过去握住他的手揉了揉想让他别那么紧张,虽然事实上,我也一样很紧张。
严浩翔要回来,我老早之前就知道。这什么所谓蜕变之战的消息传到我这里之后不久,我收到他的微信,前后说了许许多多车轱辘话,主旨是他准备回公.司,但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们。
但事实是,等到终于又见面的这一天,他在见到某个人之前和我们待在同一间屋子里还算是自然,直到那个人出现他才变得扭.捏,纠结,不知所措。
所以,他所说的“我们”其实有些语焉不详,倒不如直接一点,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峻霖。
2018年公.司组.织过一次快问快答,其中有个问题是如果可以回到过去,那我们最想回到什么时候,贺峻霖说不。
“我压根不想回到过去。”
再遇见一次再分开一次,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当然时间并不能倒流,可架不住人会回头。
久别重逢在电视剧里被翻来覆去演成破烂桥段,但很遗憾,现实生活里并没有轻描淡写的黑屏转场配上白色大字“三年后”,现实是这三年里我们各自都迎来送往过日子,之前的事情偶然会想起,但也只是偶然想起,白纸黑字写进日记本,然后就锁进抽屉里。
贺峻霖原本已经明白了这么多道理。
可是严浩翔回来了,他摆摆手说“大家好,我是严浩翔”,分宿舍时玩了点儿小心机和贺峻霖分到一间,还要揉.揉鼻尖捂着嘴笑着“唉呀唉呀”,又在回房间的路上温温柔柔地对他说“没事的”。
于是贺峻霖沉默着缴械投降。
他十五岁,分分合合里明白很多道理,但严浩翔总是唯一真.理。
重逢不止他们,我回来的那晚宋亚轩捧着旺仔空罐子坐在我床.上要和我一起睡,刘耀文走过来抽走他手里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问他怎么那么激动,宋亚轩抿抿嘴,“因为好久没见了啊”。
那天晚上我终于又见识到阔别已久的宋亚轩抢被子功.力,是那种,一手压着我的脖子一手用来拽被子,极其残.暴。
我不堪重负,第二天顶着一夜没睡踏实的黑眼圈去吃早饭,刘耀文递给我一碗紫米粥,看到我那副样子后笑出了声:
“真的,就宋亚轩儿睡觉的那个闹腾劲儿,全十八楼也就只有我能抗衡”。
“…嗯嗯!”丁程鑫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就无比激动地对这句话表示了赞同,
“去年有一天早上我去他俩宿舍叫他们起床,然后我就看见他俩睡觉的姿.势,就是…”
丁程鑫顿了一下,而后抓起身边马嘉祺的胳膊来压到自己脖子上,同时又伸出胳膊来压住马嘉祺脖子,构成一个…极其奇怪的姿.势。
马嘉祺一愣,而后恍然大悟,腾出自己空闲的手来轻轻敲了敲桌子,接了丁程鑫的话:“对对对,亚轩和耀文他俩睡觉,互相锁喉!互相锁喉你们能想象到吗?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往嘴里送了口果汁:“啊,那真秀呢…”
心里记一笔,尽量少和刘耀文宋亚轩一起睡。
蜕变之战的第一期个人舞台,我唱光来之前。
我好像天生就很喜欢光这种意象,温暖,柔和,充满希望。
整场表现还算中规中矩,导师说韩语,我听不大懂,但还是跟着点头,之后翻译一句句转述给我,我听完了俯下.身鞠躬,说谢谢老.师。
当天我们七个人被分成两组,丁儿和马哥分别做组长。
夜里我起身去宿舍外头倒水喝,撞见丁程鑫端着手机靠墙发呆,我走过去拍他肩膀,吓了他一跳,我说不好意思,然后问他怎么了。
他摇摇头想说没事,但话到一半又咽回去,
“我不想和他真的做对手。”
啊,他说的是马嘉祺。
我能懂他们两个,旗鼓相当又势均力敌,关系是好,但也免不了明里暗里较劲,两个人都要强都不甘心,都想.做最好,是良性竞争,也是共生互利。
但现在不同。现在是要他们放到明面上对.着.干,做得不够好的话还会淘汰掉同伴,他不愿意。
“丁哥,”我叹口气环住他肩膀,“我懂,但是没办法,规矩就是这样的”。
丁程鑫好久不回话,手.机屏幕三分钟后自动变暗,他把它揣回裤兜里,又把我手里的杯子端过去喝了一大口水,
“我这么多年都照着规矩走过来的,没遇见过一件好事。”
说完这句他又出了会儿神,然后转过头来朝我笑了笑,
“你等着,哥早晚有一天要叛逆一回。”
丁程鑫就是丁程鑫,他说到做到。
第二次小组表演结束时节目组要马哥从组里选出人来淘汰掉,我们五个坐在录播室等结果,其间刘耀文忽然站起身来关了摄像头,说如果他们非要这么玩的话,那咱们就起.义吧。
宋亚轩笑他是不是中二病发,但也转过头来对严浩翔和贺峻霖说没事没事,大不了我们帮你们想办法。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马嘉祺红着眼睛说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走,丁程鑫一面帮他拍背一面冲节目组表明立场,“我们是不会让谁走的,劝也没有用”,
“总是跟着你们的规矩走,未必是好事”——这是被剪掉的后半句。
马哥后来和我说,其它不论,他觉得像这样对抗一次规则,其实是件很酷的事情,
“我一个人也许只是有想法,但是和丁儿一起,我就有底气”。
马哥是个小思想家,同样含义的话王小波也有说过。
出道那天我们七个人的手叠在一起按下按钮,我们说,我们是时代少年团,而后纷纷扬扬的彩带飘下来,舞台后的灯光转过来,笔直地射.向前方,映出一条光.明大道,一个璀璨未来。
出道夜的一切回想起来都很不真.实,我当晚窝在被子里准备发微博,收到了一条消息。
“出道快乐。”
他说张真源,出道快乐。
2020 Jun17 22:53 时代少年团-张真源:
我的快乐真的很简单
陈泗旭把微博头像换成太阳花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看起来有一点点土气。
他回我,向阳者永生。
我笑他这么一讲土气里又加了点中二,对方瞥我一眼反驳,说那是因为我不懂。
我确实不懂,更不懂的是他违反校规校纪究竟是因为什么,原本这次音乐会我可以和他见一面,但现在不行了。
“你不用管,开心一点。”
我当然开心,整场音乐会我嗨得不行,唯一的一点点遗憾就是他没去。临近结束时二十几个人一起在台上唱街舞少年,刘耀文走过去给宋亚轩戴小红帽,镜头拍了两秒钟之后切走,于是无人留意下一幕。
下一幕是宋亚轩没有话筒用,去蹭刘耀文的,然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对他说了句“我喜欢你”。实在是很突然的告白,刘耀文回寝室学起这段时难得红了耳.垂,说真的是吓了他一大跳,我从冰箱里拿出几盒维他奶,说你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亚轩一边插吸管一边笑,说他这人不就那样嘛,贼装,刘耀文就伸出手去捏他脸:“我第一天当你男朋友诶,你就这么说我”。
他们两个准备开始谈恋爱,我们当然乐意帮着瞒,马嘉祺和丁程鑫倒是紧张,反反复复告诉他们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宋亚轩操.着一口不大正宗的重庆口音说好嘛好嘛我们又不是傻.子,马嘉祺就摇摇头,一副实在拿弟.弟们没办法的无奈表情。
十四五岁的小朋友早恋本来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充其量坐在一起时会拉拉手搭搭腿,都在镜头可包容的范围内,那年举国防疫,我们的训练课程却也不能落下,所以在北.京总部呆了两个月有余,其间策划组.织我们录了许多物料,很英明,那段时间我们涨粉不少。
当然随之而来的烦心事倒也不少,举个例子是贺峻霖吃火锅回来拍了两张照发微博,营销号搬出去就变成了炫耀、幼稚、不懂事,粉丝们一边解释一边小心翼翼地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其实我们都知道。
我们都知道,只是不能说而已,严浩翔睡觉之前躺在床.上翻手.机,看到营销号的小作文差点骂脏话,
“k…这种造谣怎么也有人信,真的服气”。
贺峻霖刚好从浴.室里推门出来,一面拿着毛巾擦头发一面笑他反应太夸张了,明明他自己都没那么激动,“我以后不发不就好了嘛”。
他确实也没在开玩笑,美食博主小霖铛自那之后就极少上线,霖以食为天的标签被冷落,我点进去看过一圈,然后又默默退出。
我们贺儿,少了点快乐来源。
五月回重庆,又有人跟。
一个红头发的小姑娘把摄像机怼到离我不超过十五厘米远的距离拍,如果不是我适时躲过去,估计脸会撞到上面落得一个无比惨烈的下场,但她不在意,还在夸我帅。
…谢谢。
丁程鑫在人群中挤了一遭不小心掉了一条手链,他发觉时飞机已经快起飞,但他坚持要回去一趟,马嘉祺抓.住他手腕拦着,丁程鑫回头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又坐回座位里。
“那是…你给我编的那条。”
我有点印象,二月份他们在韩国训练时我和宋亚轩打过一通视.频电.话,想问问丁儿的成年礼该送些什么礼物才好,宋亚轩撩撩刘海对我说,用心就行,马哥还亲手给丁儿编了条手链,灰色的,三股绳,穿了颗小星星。
“就那么舍不得吗丁哥?”
马嘉祺含笑着打趣丁程鑫,对方闻言握着拳头在他面前晃了一圈,于是马嘉祺笑了笑又切回正题,“没事没事,你不是还嫌弃那个丑吗,我回头再编个好看的,给你翻个倍,六股绳,穿俩星星。”
丁程鑫轻轻点点头算做同意,右手抚了抚衣服上的皱褶轻声说了句话,我听的不清楚,但大概是,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这样被环绕被围观像件工艺品一样被随意拍摄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答.案是遥遥无期,虽然我们都不太愿意接受。
重庆追私更是多,每天上下班都是宛如釜山行一般的阵仗,我们到最后都见怪不怪,直到心心念念的游玩计划被打乱,七个人特意开了一次会,决定拍一期物料来记录我们甩开她们要经历的艰难险阻。真的很艰难,我跟严浩翔贺峻霖三个人像特.务出任务一样仔仔细细地躲开了那群人,结果她们还是能追上来,很难理解。
后来陈泗旭给我打了通电.话,说的不多,我印象最深的一句是,开心点,慢慢来。
开心点,慢慢来。
马哥给丁儿编好新手链的那天,我把微信头像改成了太阳花。
刘耀文说好土,问我是不是准备提前步入老年生活。
我说你不懂。
向阳者永生。
2022 May16 08:23 时代少年团-张真源:
阳光很好,准备启程
两年多的时间足够攒下不少人气,我们也算给公司挣了点儿钱,新团综筹拍计划是带我们国内外游玩六站,第一站地在西.藏,纳木错五月中旬开始化冻,湖光山色,有种雅俗共赏的美.感。
宋亚轩上网查了一番,说是当地夜景很漂亮,特地带了相机去,结果一天下来拍刘耀文的照片要比景色多得多,他想发个微博,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合适的,丁程鑫在一旁哎呦两声调侃他,宋亚轩吐吐舌.头说自己也是无意,而后配了颜文.字把图片发出去。
我在主页刷到他的时候贺峻霖恰好提了一袋子甜茶回来——其实就是红茶兑奶粉,杯子的容积小到还不如蜜雪冰城的摇摇奶昔,卖得倒是比抹茶星冰乐还贵一些,我喝了一口之后立马放弃,说贺儿你这真是…好大一笔智商税。
“那怎么呢?你看啊,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什么最重要嘛?开心才最重要对不对。”
贺峻霖晃晃手里的塑料杯子讲自己的大道理,严浩翔凑过来不留情面的反击,“你花钱才是最重要的吧?”
贺峻霖闻言瞪圆眼睛,“啧”了一声想再说话,严浩翔没给他机会:“啊,而且还花的是我的钱”。
马嘉祺正捧着手.机和节目组聊团综录制流程,被他俩吵得有点乱,抿抿嘴做出一副自认为严肃的表情来盯他们,结果是把他们两个逗笑了。
表情包匠人称号诚不欺我,马嘉祺在一片此起彼伏的笑声里最终还是决定放弃队长威严,好声好气地说了句“贺儿,翔哥,你们要闹回自己房间去闹好不好,我在工作诶”。
丁程鑫抬起头来笑,右手随意抓了几下前几天刚染成深棕色的头发,学着马嘉祺的语气说话:“咳,在工作诶”。
马嘉祺转过头去看他一眼,“你怎么阴阳怪气的呢丁哥?”
“有吗?”丁程鑫还是笑,眉眼弯着,很好看。
马嘉祺点点头。
于是丁程鑫敛起笑容不动声色放下手.机,又凑近马嘉祺一点:“真的有吗?”
马嘉祺连忙摇头。
没有,不是,丁哥,是我的错。
唉。我在心里暗暗叹口气,放下手里天价甜茶准备离开这里,节目组给我们找的住所是家环境不错的民宿,推开门能看见木栅栏后面一圈杜鹃花,五月的月亮不算亮,所以看到的星星多,我抬眼去数一颗两颗三颗,然后累了。
很莫名其妙,我突然想起几年.前重庆一个无雪的冬日,我们许多人在天台顶拍了人生第一场戏。我们按着剧本站成一圈,真的像敬业的演员一样脱.去厚重的外套,只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收工后我们一同去吃火锅,围坐在桌子旁边做游戏唱歌,青春无限好。
好多人说我唱起歌来时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我不太懂,但确实,我唱歌时丝毫不会犯怵,那天夜里我唱了《成都》,好像把自己都完完全全在歌里唱了出来,唱的尽兴,唱的痛快。
后来陈泗旭也唱了一次,弹着吉他的,我反复看过好几遍,矫情劲上来了就想流眼泪。自那以后我再也不唱《成都》,好像把一些东西,都尽数扔在了十三岁时走过的那条玉林路。
伤春悲秋之际宋亚轩端着相机及时出现,站到我身边说要把今天早晨落下的风景都给拍回来,
“刘耀文刚才翻了一遍我相机…尴尬死了”。
我听了之后调侃他,说偷.拍男朋友有什么好奇怪的啊,宋亚轩说不行不行,就刘耀文那个臭屁的性子,这种事拿出来够他吹上三天。
他们两个谈恋爱总能保持着如同十四五岁小孩子一样的青涩感和新鲜感,这一点一度让我觉得很神奇。
可能因为两个人原本就都是有一点点幼稚的性子吧,我又这样想。
宋亚轩嘁哩咔嚓拍了好几张,我甚至怀疑他焦到底有没有对上。
他从摄像头后面露.出半边眼睛看我,说当务之急不是质量是数量,我说好,那你慢慢赶数量,今天早上拍的可不少。
回房时路过严浩翔贺峻霖的那一间,严浩翔又挑唆贺峻霖陪他看鬼片,笔记本电脑隔着床被子放在他腿上,房间没关门也没关灯,我连严浩翔那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都看的清清楚楚。
然后我伸出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声按灭开关又带上门,回到卧室洗完脸收到了来自严浩翔的消息,内容是,好样的兄弟。
我说不客气。
正式开拍的第一天我们找了个小庙供奉酥油灯,摄影机架在四周取素材,但我总觉得对神明有些不尊重。
我屏着气垂头想自己有没有什么愿望要许,但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吉祥如意,平安喜乐,大家都好。
大家都好。
一趟团综拍下来像放了个大长假,从最后一站飞重庆要用九个小时,落地时是晚上十点半,七个人去吃了顿火锅,其间宋亚轩说要喝点酒,被刘耀文无情拒绝。
宋亚轩戳了戳刘耀文的脸然后笑开来,“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呀,啊,未成年?”
刘耀文揉.揉他脑袋说那和成不成年有什么关系,是回来的一路上太累了,现在喝酒不健康。
“未成年怎么啦?我未成年就和你谈恋爱了。”
严浩翔放下可乐杯转头偏向贺峻霖,开启尘封已久的复读机特性:“诶,我未成年就和你谈恋爱了。”
贺峻霖往嘴里塞了块虾滑瞥他一眼,“你说的就好像谁不是一样”。
我见怪不怪,一边往锅里下生菜一边跟丁程鑫马嘉祺吐槽三十块钱合影一次的黑牦牛,丁程鑫听了一会儿,给我夹了两块鸭血抬头换话题,
“泗旭下个月该发新歌了吧”。
我听到他的名字,手里的筷子就习惯性顿住,然后笑着接话。
“对,他这次写的情歌,第一次”。
吃过饭我打车回去,到家时窗外开始下雨,雨声很大,是可以掩盖住城市远处车声的程度。
我又想起很多年.前我们在公.司训练,从地铁出来遇到大雨,闪电不时把天空照亮,雷声殷殷好似巨兽轰鸣,我们各自顶着伞雨水四处横流的午夜街道上走着,没说太多话,回宿舍的时候我们已经全部湿.透,洗漱之后,然后互道晚安。
如今又是雨季,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跟他已经这么久没见过面。
我也没再给他唱过光影。
2024 Jun14 21:08 时代少年团-张真源:
我不懂
偶像团体合久必分——当然没有什么太深层次的意思,就只是成员各自分开活动而已,六.月初我有部戏在重庆取景,所以回了公.司一趟,马嘉祺那阵子住在宿舍里忙着写首歌,我去找他时他正一只胳膊拄着桌子喝蛋花汤,桌面空间不大,笔记本电脑和乐稿堆叠成几摞,虽然摆的整齐,但看着还是很拥挤。
我走过去提起他脚边的吉他弹了两下,老古董了,从我还是练习生的时候就在,勤勤恳恳工作这么多年磨出了点伤,但是音还很准。
想当年马嘉祺一首冰箱里没有鸡蛋的demo拖了将近两年才填坑,如今苦于生计,只用一个礼拜就能写出一首旋律和歌词都还不错的歌来,天赋算是必要条件,但他也确实每晚都熬夜到凌晨两三.点——他太拼了,而且是不显山露水的那一种,从小到大都这样。
我摸了摸装汤的塑料碗,没感受到温度,于是开口去叫他,问他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他又对着电脑鼓捣了一会才说好,然后找了我们刚出道时最爱吃的那家快餐店,这两年我的胃出了点问题喝不了太冰的东西,就叫了杯常温.的果汁,一顿饭的时间里两个人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剧组打来电.话要我过去一趟,我就擦擦嘴准备走,离开的时候马嘉祺说了句回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说实话我有时候很不懂我们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是那种,只要不是在私.密空间里见面,就会下意识避嫌的程度。粉丝内部总有矛盾,我同他们简简单单说的一句话就能被无限放大再放大,到最后团队出活动时彼此之间连互动都少见居然成了最好对策,很累。
我开车去剧组,为了拍一组定妆照,化妆师上粉底的时候我随手刷了两下微博,敖子逸又上了热搜,挺正常,他现在是正当红的00后新秀演员,说话又直又搞笑,每次媒体采访都会爆出些金句。
约莫着化完这套妆还得有一阵子,我就点开采访视频看了一眼,四分半钟,亮点在视频最后,他瞪着眼睛拿带重庆味的普通话和记者说了句“喂小姑娘,你不要乱讲喔”。
可我关注到的不太一样,一分零几秒的时候一位记者问了句:“据说你最近拒接了一部很火的IP剧本是因为和另一位主演不和,真的是这样的吗?”
这件事我倒知道一点,敖子逸拒接的确实是个大IP,耽.改版本,原著很火,翻拍的消息刚一传出来,就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不是,”敖子逸举着话筒的手顿了下,“我只是不太喜欢剧本而已”。
他不是第一次和我说过这种事。他说他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一面要靠翻拍这些东西赚钱,一面又要把剧本改得和原来完全不一样。
“就好像是在对那些真正喜欢的人说,你们这些东西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得要我们改一改,它才能顺顺利利的播出来”。
其实我也不懂,就好像,那样的喜欢是犯了什么滔天大错,一旦被公之于众就会被嫌弃被唾骂,千夫所指,万.人.践.踏。
可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我知道那种喜欢,是美好纯粹漂亮,和其他人一样的。
那一刻心里还有些义愤填膺的我自己怎么也想不到,马嘉祺和我吃饭时说的那句“回见”得以在三天后就迅速变现,就是因为这样的事。
六.月十三号网上疯传一组图片,有八.九张之多,是相同的场景,夜里从酒店外拍摄窗户拍到的图片,窗帘没拉好留了一条缝,挺窄,但足以拍到房间里面的场景——是两个男孩子搭着彼此肩膀在接.吻,清晰度一般,但熟悉的人还是一眼就能分辨的出。
严浩翔和贺峻霖。组图里还有清晰的酒店全景,是上.海的一家五星级,彼时他们两个都在上.海跑行程,粉丝实在无从澄清,只好等着他们本人来发声。
马嘉祺甚至比公.司还要先一步把我们召到一起开.会,第一句是开门见山,“你们觉得现在怎么办?”
“实话实说啊,”刘耀文赌气似的说了句,“他俩这么些年还不够憋屈吗”。
“说什么,你是觉得他们,或者说你们我们,会被祝福吗?”
丁程鑫冷着脸把手.机打开来,热搜词条挂了两天两夜也没掉下榜,点开最火的一条相关微博底下的评论,除去尚且相信他们两个人的粉丝控评模板,和夹杂在中间零星的一些恋爱无罪理论,剩下百分之九十都是嘲讽内涵,和与我无关。
我们是偶像,单纯的谈恋爱都可以被打上出格标签,何况是和队友。
贺峻霖不做声,背靠着椅子闭上眼睛,眼底还泛着疲惫的黑色,沉默很长一段时间才叹出一口气。
“好累啊”。
严浩翔听了就拉住他的手起身,眼神还停在马嘉祺身上。
“没事的,我们会想办法”。
说到底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他那么酷的一个人,说话做事都不爱绕弯子,更不擅长撒谎,这辈子唯一做过所谓偶像出格的事情就是和贺峻霖谈恋爱,偏偏对他来说又最重要。
所以他最后还是说实话,连同贺峻霖。
“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这个世界总够了吧”
“我一个人是不敢的,我怕人家说我疯。有了你,我就敢”
是情话高手王小波的至理名言,忘了多少年以前,马嘉祺也说过类似的话。
2026 May17 17:20 张真源 :
喜欢人不犯法。
我说不出辞藻华美的漂亮话,也不算是讲故事高手,总之这一年贺峻霖和严浩翔退圈已经有一阵子,正在加拿大等着看世界杯,买了拜仁队的球服和一大堆口罩,兴致冲冲地把激动心情分享给我,我正全国各地跑行程累得要命,于是发了一大串柠檬emoji当作回应。
他们两个算是私奔,没被很多很多人祝福,甚至被嘲讽被诋.毁被中伤,但他们很快乐。
至于马嘉祺和丁程鑫,刘耀文和宋亚轩,我一直相信他们有对抗世界违背规矩的勇气,不是现在的话,那就是明天。
可我更觉得,喜欢一个人从来也不该是过错。
仔细想来我也喜欢过一个人,只是不够强烈,只是不够深刻。
十几岁时我与同伴一起在北京训练,他曾经拍给我看,一抹模糊的山城月亮。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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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虚构.
祝十八楼的孩子们吉祥如意,岁岁平安节节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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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亮时光】登山之路(1)
2007年,北斗杯结束一年之后。19岁的俞亮时光征战职业围棋世界大赛冠军的故事。热血高甜。双向暗恋,时光视角。中篇。
(1)俞亮,你不会累吗?
时光一直都知道俞亮很强。
他学棋十几年,同龄人里无敌手,跟他对局总是输多赢少。
但时光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俞亮到底有多强。...
2007年,北斗杯结束一年之后。19岁的俞亮时光征战职业围棋世界大赛冠军的故事。热血高甜。双向暗恋,时光视角。中篇。
(1)俞亮,你不会累吗?
时光一直都知道俞亮很强。
他学棋十几年,同龄人里无敌手,跟他对局总是输多赢少。
但时光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俞亮到底有多强。
“看看人家,入段三年,就拿到中日对抗赛最年轻的冠军,直升七段。今年围甲亚军也是他的队,我看呐,他拿个世界冠军直升九段是迟早的事。”洪河看了眼火锅店电视里今天的体育新闻,俞亮下出一招妙手,对方投子认输,俞亮微微一笑,颔首回礼。
身边的时光盯着电视看得出神,“今天是20号啊,我还以为明天是20号决赛呢。”
30秒的新闻飞快结束,洪河倒下一盘牛肉,拿筷子搅着咕噜咕噜翻腾的汤锅。
氤氲的热气雾住沈一朗的眼镜,他取下来用衣袖擦了擦,重新戴上,“今年能回来继续下么?”
他们三个好兄弟,如今难得有空一聚,正是为了庆祝时光刚拿到今年的围甲最佳新人奖。
洪河偏头一笑,“那破厂子刚有点起色,离不了人,再说吧。”
沈一朗神色微黯,时光的眼神从电视转向锅里,正伸出筷子下锅,准备说话。洪河却猛然伸筷把时光的筷子拍开,“时光二段!就知道吃!”
“嘿!”时光圆眼一睁,敏捷抢出一块牛肉,裹满蘸料大口咽下,长舒口气,“嫩。”
沈一朗看着打闹的两人,淡淡笑了笑。
“出息。”洪河切了一声,神色正经了许多,“怎么着,去年你们一起拿回北斗杯,那新闻铺天盖地啊,棋坛的新星,中国的未来,你看看人家那进度,还好意思整天嚷嚷要比他强。”
“你也别这么说时光,这不刚拿奖么,他只是参加大赛的经验不足,还得磨炼磨炼。”沈一朗温和解释起来,“他胜率不错,升段积分攒得差不多了,也快升三段了。”
洪河嘿嘿一笑,“我知道!”他抿了口扎啤,小眼一眯,“我早就看出来,时光他是下棋的材料,学棋才几年啊就下成这样,跟开了挂似的,已经很很很不错了,一口吃成大胖子那也不现实。但我不明白啊,除了时光,大家谁不是学了十几年棋,为什么那个俞亮,就偏偏独领风骚呢?”
“你说为什么?”沈一朗看洪河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有后话。
“他也开挂了。”洪河啧啧总结。
时光默默嚼下一块牛肉,难得没有起哄。他知道自己进步飞速,得益于褚嬴夜以继日的教导,自己就像一块海绵,源源不断吸收着褚嬴历经千年总结出的各种经验,少走了许多弯路。在某种角度上,的确就是洪河所说的开挂。
可是,俞亮身边没有褚嬴。
洪河猛一拍时光的肩膀,“发什么呆呢?今儿提起俞亮,怎么没跳起来呛两句?”
时光翻了个白眼,“在想俞亮在干什么,我们偷懒的时候,他有没有在练棋。”
洪河点头,“那倒是,一个棋手再怎么天赋异禀,棋力进步的背后一定有成千上万盘对局经验。哎,你小子现在一个人住在咱们以前那房子里,不是一天到晚都在下网棋么?”
“远远不够啊。”时光叹了口气,“俞亮是谁啊,出生起就沐浴在围棋的光辉下,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在摸棋子,学说话的时候就被一堆顶级棋手抱在怀里逗着玩儿。别人学得再早能有他早吗?现在大家都练网棋,他也在练,他就永远比别人练得多。”
他想起和俞亮北斗杯集训的那段日子,除了吃饭睡觉,俞亮就在练棋。全力以赴地下棋更像是体力活动,他必须张弛有度,才能更好的积攒精力。所以他偶尔放松放松,打打游戏看看漫画。但俞亮从不做这些,他都偷偷纳闷过,俞亮是机器人吗?
所以,时光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失去褚嬴的那六年,他本可以和褚嬴下几千局棋,本可以把入段时间大大提前。可惜时间无法倒流,那六年失去了就永远失去,再也追不回来。他和俞亮之间的距离,无论他怎么尽力去追,就算差距缩小得越来越快,也永远存在时间与经验的天堑。离俞亮越近,他越能敬畏地发现,再往前迈步的艰难。
这是他与俞亮之间的天堑,也是俞亮与所有同龄棋手的天堑。比别人更有天赋,更有练棋环境,还比他们更勤奋,所以俞亮之强,一骑绝尘。
找谁说理去?
沈一朗面色微赧,他也做得不够,定段后他顺利签了棋队,除了比赛,他还得去道场教课。职业棋手拿到的报酬跟以前是两个档次。冲段一年就要花十几万,他这几年的花费已经让家里欠了不少债,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他不想父母一直被巨债压弯了腰。可这样一来,他练棋的时间便所剩无几。
“你不对劲。”洪河揽过时光,深深打量着他,“你竟然认怂了。”
时光额头一跳,拍开洪河的手,“笑话,我会认怂?我这是反思,从反思中醒悟,从醒悟中进步,你懂个屁。今天我下了十局才出来找你们的。俞亮今天在日本比赛就下了一局,那我跟他的差距就少了九局,我就不信,天天这么磨下去,还不能追平他!”
“就冲你这志气,哥们走一个。”洪河笑嘻嘻地端起啤酒杯,跟两人碰了一杯。
沈一朗浅抿一口,正色说道:“对了,时光,你知道吗?下周农辛杯国内选拔赛就开始了,俞亮在今年的参赛名单里。”
时光睁大了眼睛。他知道农辛杯的分量。世界围棋最重量级的团体比赛,也是迄今为止,韩日都拿过冠军但中国从未夺冠过的世界大赛。所以每年农辛杯出征前夕,棋院领导都再三动员,一雪零蛋之耻。
可惜,八届以来从未如愿。
所以为了冠军,棋院每次都要派出最强团队。团队五个名额里有一个免选名额,剩下四个名额,就在每年等级分前20名的棋手中展开选拔。俞亮能进选拔赛名单,也就意味着,他的等级分已经如火箭一般,在全国两百多个职业棋手里窜到前20位了。
“我的等级分是多少来着?”时光记不清楚,他们不太记那个,反正湮没在芸芸众人之中。今天一杯杯扎啤喝得有点上头,脑子有点晕,他平时就是话唠,这会儿就更想说点什么,“还记得扳老师说的么?只要你们定上段就解脱了!现在才发现,那就是在安慰鼓励咱们。我邻居一哥们之前高考,整天说考上大学就好了,后来考上了,他说那都是老师在撒谎,他大学可苦逼了。就跟咱们一样,当了职业之后才发现,你抬头一望,嚯!前面还有座珠穆朗玛峰,你历尽艰辛斩落重重人马,跋山涉水累死累活来到这儿,原来才刚到山脚下的登山大本营。能怎么办,接着爬呗!一个新人奖算个啥,别人已经在山腰了。”
时光刚说完,突然发现洪河不说话了,他突然一个激灵,顿时懊悔自己怎么这么说话,在被迫放弃下棋的洪河面前,这不是刺激他吗?他拍了自己一嘴巴,举起酒杯,“走一个。”
洪河沉默地举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又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说这些干啥呢!太丧了,来来来,拿了奖就要高兴!把你今天拿的奖杯给我摸摸,兄弟第一个奖杯,我高兴着呢!”
沈一朗噗嗤笑出来,时光从背包里掏出奖杯,扔进洪河怀里,“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洪河如他所言,把奖杯摸出了曲线,摸出了温度,摸出了依依不舍和百转千回,“得了!也算摸着了。明儿我还有事儿,再干一个,我就先撤了。”
沈一朗也说,“明天还得上课,这杯完我也回去了。”
“行!”时光收起奖杯,举起杯重重一碰,“不说别的了,都在酒里。”
眼前的座位转眼空无一人,桌上还摆着他们吃剩的空盘子,火锅店里觥筹交错的喧闹像噪音一样充斥在耳边,窗外的夜色光怪陆离,时光靠在座位上,一时站不起来。
手机响了。
时光径直摸过手机,没看屏幕,“喂?”
“在哪儿?怎么家里没人?”是俞亮的声音。
时光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我敲了半天门。”
“不是吧?你今天不是还在日本吗?你有急事儿啊这就回国了?”酒意袭来,时光说话已经有些含糊。
“喝酒了?你到底在哪儿?”
“小区对面那家火锅店。”时光软软一哼,“你过来呗。”他趴在桌上,暗下决心以后一定不再喝这么多,没注意手机里已然传出嘟嘟嘟嘟的断线声。
也没过多久,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个人拉开椅子,坐在身边,“时光。”
时光抬头,模糊的人影渐渐变成俞亮的样子,还是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颗的白衬衫,套着一件方格呢子大衣,万年不变的穿衣风格。他正微微蹙眉看来,忽然又温柔一笑,“恭喜你获奖。”
“也恭喜你得冠军。”时光抬起杯子,发现没酒了,正欲抬手叫服务员,却被俞亮按住。
他拿起水壶倒了两杯茶,递给时光,“以茶代酒。”
温热的茶水让时光的酒意微微清醒,他忽然发现当俞亮坐在面前,对他说恭喜,自己也没嫉妒羡慕,还挺高兴。他嘿嘿一笑,“你师兄那边没给你庆功啊?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就回国了?”
俞亮抿唇望来,瞳眸黝黑有光,“已经办了。”
“哎,你这一天天也太忙了。吃了吗?要不再吃点儿?”
“没。”
时光转头一看桌上的杯盘狼藉,啥都不剩的汤底,“算了算了,换个地儿。”他站起身拎起包,“等我结个账。”
“结过了,就当我恭喜你获奖。”俞亮淡淡问道:“你能自己走吧?先送你回去,我随便再吃点。”
时光心花怒放又难以置信,“哇塞!你千里迢迢飞回来,忙完事情饭都不吃又过来给我结账,我太感动了!”他扑上去给俞亮一个熊抱,丝毫没察觉对方的脊背微微一僵,“怎么能随便吃呢,我家冰箱里还有我妈的包子。”
他随即放手,插在兜里悠然转身,说得十分自信,“我给你蒸!”
实际上,当俞亮从厨房里端出蒸好的包子,时光那个说先歇会儿的人,已然在客厅沙发上昏昏欲睡了。听到响动,时光撑起眼睛欣慰一笑,“我就知道。”
俞亮摇了摇头,迈步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拿起一个包子,又被烫得放回去。
“几点了?”时光晕晕问道。
俞亮看了看手表,“快十一点了。”
“你今天回去还练棋吗?”
“回去当然就睡觉了。”俞亮蹙眉,不太明白时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俞亮,你累了吗?”时光怔怔看过来,像小鹿一样的眼睛。
俞亮一怔,抿了抿唇才答道:“还好。”
“你怎么不累呢?”
“我当然也会累。”
“真的啊?那你打农辛杯选拔赛没问题吧?嗨,我都问的什么,你当然没问题了,你快去把那冠军弄回来!”
俞亮笑了,“你知道这事了?”
“我什么不知道?俞亮啊,我明年也要去打农辛杯,你要是弄不回来冠军,就看我把它弄回来。”时光呢喃着,已经耷拉了眼皮。
俞亮笑得更开了,“好啊。”
“你等着我……”
时光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窗户,时光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实。他起床揉揉眼睛,回想着昨晚怎么回家的。好像俞亮来过。他走出卧室,发现桌子上,厨房里都干干净净。
只是打开冰箱,妈妈做的包子都不在了。
看来俞亮真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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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写得篇幅不长,但也不知道能写多少,趁有激情,一定不坑。
我是半吊子棋迷,水平所限参考现实但没完全依照现实,剧版棋魂宇宙,千万不要代入现实人物!!所以可能会写出bug,专业人士轻喷!
对现实棋手我充满了尊敬!只是篇同人文,谢谢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