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阿纸借鉴经典,到阿纸被当做经典借鉴。
小红带着她的BGM到密逃4去客串。
笨蛋小情侣的双胞胎亲人也在另一款悬疑解密类游戏里恩恩爱爱。
看我们莫黎姐姐许久不出场了,把自己原班人马换了,安排莫黎姐姐去。🤣🤣
阿纸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但是现在,蠢官方,你赶紧管管啊,管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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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子酱】风从海边来
/现代au,全文1w7,一发完,存档。
/选了首歌:是我的海——苏打绿(根据喜好选择是否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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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
手很疼。
将太郎死死抠着手心里的软肉,应该不至于流血,碰到让他不安的事情时他会掐着自己强迫冷静下来。
周围环境很吵,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味道,是饭味和烟味混在一起,还有股垃圾的腐臭味。
头顶的灯闪烁几下,重新恢复照明,这里的人都见怪不怪,总之有没有这个灯泡的照明影响都不大。
面前的大叔说要给他介绍工作,他初来乍到,谁和他说话都点头,温顺的让人想到经常来讨饭吃的小黄狗。
大叔看他个子虽高,但瘦,打消了让他去做苦力的想法,这么个人总能找到他可以做的工作,只是麻烦。
大...
/现代au,全文1w7,一发完,存档。
/选了首歌:是我的海——苏打绿(根据喜好选择是否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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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
手很疼。
将太郎死死抠着手心里的软肉,应该不至于流血,碰到让他不安的事情时他会掐着自己强迫冷静下来。
周围环境很吵,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味道,是饭味和烟味混在一起,还有股垃圾的腐臭味。
头顶的灯闪烁几下,重新恢复照明,这里的人都见怪不怪,总之有没有这个灯泡的照明影响都不大。
面前的大叔说要给他介绍工作,他初来乍到,谁和他说话都点头,温顺的让人想到经常来讨饭吃的小黄狗。
大叔看他个子虽高,但瘦,打消了让他去做苦力的想法,这么个人总能找到他可以做的工作,只是麻烦。
大叔觉得这人有些棘手,想把他打发走,头顶的灯泡突然亮起来,昏暗的白炽灯照的眼前这小子脸颊莹润,他像是才发现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有个还不错的皮相。
“你叫什么名字?”
“大崎将太郎。”
“你刚才说了什么工作都能干对吧?”
“是的,我力气很大,卖力气的工作也做过不少。”
“成年了没有?”
“我22了。”
“那好,我给你介绍一个工作,一晚上能挣二十万,不用卖力气,你做不做?”
将太郎终于抬眼看他,下垂的眼尾显得他无辜又干净。
中介大叔觉得自己说少了,这小子如果愿意,一晚上五十万也是可以的。
“犯法吗?”将太郎开口问道,他眼神太过平静,中介大叔移开目光,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片,扔到他面前:“违法的不做。”
将太郎伸手去拿,露出一截细瘦的腕骨,有暗沉的淤青色块,手心被抠的疼了,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在心里念了一遍中介大叔的名字:李秀满。
然后点点头说可以。
2.
将太郎一言不发的跟在李秀满后面,脱离中介公司那狭小混乱的空间,更显得周围寂静,路上只有他们两个的脚步声,头顶是密密匝匝的电线,还有居民违章撑起来的临建棚,天空被压的很低,只能透过缝隙看到黑蓝的颜色,和大海还是不一样的。
将太郎悄悄在心底叹了口气,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感到不安。
前边的大叔点燃了一支烟,烟味飘过来,将太郎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很讨厌烟味,因为会让他想到咬着烟打人的叔叔。
突然从某个时刻起他闻到了一股香水味,将太郎偏头轻轻闻了闻,跟着李秀满七拐八拐,这条路不长,刚好够一根烟的时间。
李秀满随手丢掉烟蒂,上前和人寒暄,将太郎抱着自己的布包,完全不像他自己报的年龄,倒像个高中生。
“喂你不会又找了个未成年吧?就是因为上次那小子我这差点就要关门了,再来一次你的中介所也别开了。”
“怎么会,只要你这里的顾客愿意,来十个未成年也倒不了。”
李秀满给他递了根烟,冲将太郎招手:“把你身份证拿来。”
将太郎似乎经常应对这种状况,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零钱包,把身份证捏在手里递给他看。
李秀满想接过来,发现他拿的很紧,不会轻易松手的样子,用力抽了一下,将太郎另一只手也搭上来了,布包挂在他肘间晃荡,靠着的门吸烟的人突然笑出声:“有意思。”
“被骗过啊?”
将太郎装好身份证点点头,站在台阶下往上看这人,发现他有一张漂亮的脸。
“你看什么?”
这人细眉高挑,葱白的指尖夹着烟,花衬衫也压不住他昳丽的五官。
将太郎不知道怎么回话,张了张嘴巴只吐出个你字。
“行了大叔,这小子我要了,你回去吧。”
将太郎就这么跟着他进到里面去,发现里外像是两个世界,这里干净有秩序,有淡淡的香味,不浓烈但馥郁,一路上都有人跟老板问好,自然也能注意到他身后的将太郎。
将太郎左手握右手,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从来没这么受瞩目过。
“以后我是你老板,我肯定比你大,亲近点如果愿意就叫哥,不愿意就叫老板。你以前做过什么工作。”
“出海打渔,超市兼职,网吧兼职,送过外卖,扛过货包。”
“你扛得动吗?”
“扛得动,我多跑几趟就和别人拿的工钱一样了。”
老板斜睨他一眼:“所以才像细豆芽的吧。”
将太郎想反驳是他家里人不胖的原因,突然想到那个喝醉酒爱打人的叔叔,他有将近两百斤,一米八几的个子,拎着他的衣领自己掰都掰不动,一下没了念头。
老板看他三句话憋不出个屁,索性不再和他搭话。
老板领着他到负一楼,这里和楼上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不过很干净,而且一应俱全。
“以后你住这,管吃,上班时间基本在下午到晚上,没问题吧?”
将太郎点头,突然对中介大叔好感倍增,他想如果拿了第一个月工资要买些什么东西去谢谢他。
想到这他叫住要离开的人,问他工资怎么发。
“银行卡,如果有需要可以给现金,对了,存一下我的手机号码,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
将太郎赶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款式很旧,是按键手机。
老板嫌弃的看着他手上的手机:“你不会连kakao都没有吧?我要怎么跟你联系?”
“发短信打电话我都能听到,这个手机铃声很大,我不关声音。”
老板说完号码就准备走了,将太郎想提前谈好工资,因为中介大叔说的薪酬太诱人,他害怕最后自己拿到的不是这个数。
“李老师说一晚上二十万。”
他别扭的不知道怎么称呼面前的人,干脆直接开口喊道。
将太郎神游似的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捞过被子卷在身上,还在回想刚才老板打趣一样的回话,依旧是满满的恶意。
“一晚上二十万的是要你陪男人睡觉啊,你要愿意一晚上五十万也有人买,你愿不愿意?”
但是将太郎并没有被冒犯到,明明今天是第一次见,他却觉得老板就该这样,不过并不是坏。
他慌忙摇头,听着老板爽朗的笑声离开,屋子里有个小窗子,能看到街边走来走去的脚,将太郎神经紧绷了一天,在陌生温暖的环境也很快放松下来,开始从自己包里往外拿东西。
3.
郑成灿不喜欢这种酒局,吃饭就是吃饭,喝酒连在吃饭后边就行,非要再来第二场,叫一群男人女人,乱的很。
这里到处充斥着香水味,他鼻子痒的打了个喷嚏,借口出去上厕所透气,实际想先走。
他很少穿正装,休闲服都能显出他比例很好,因为郑家势大,只要他人来就能谈成一桩生意,没人在意他穿什么衣服,这一身打扮衬得他像一个男大学生,而不是郑家手握实权的少爷。
将太郎就是在这时候碰到他的。
他顺着自己来时的路找,发现自己的零钱包在别人手里,因为看着这人无害,年龄比自己小很多,他就不再拘谨,不过礼貌还是在的。
“你好,这个钱包是我的。”
郑成灿垂眼看他,发现这人有一双很亮的眼睛,又因为身高原因他得抬眼看自己,清纯的下目线就显露出来,像刻意引‖诱人似的,空气里是难闻的香水味,郑成灿随意的对将太郎做了评价,并不高明的勾‖引手段,像手上劣质的地摊货一样,让郑成灿想不到有什么可找回的价值,但他不会把自己对人的评价轻易说出口。
“钱包里有什么。”说着他拉开小鹿零钱包,里边的每样东西都和将太郎说的能对上。
“身份证,一张一万元的纸钞和五个一百元的硬币。”
郑成灿拿出身份证往他脸边比了一下,本人比身份证上的样子生动多了,身份证照片像只呆头鹅。
“可以了。”
郑成灿点点头,把包递给他就准备离开。
将太郎把零钱包放进衣兜,很感谢他捡到了自己的身份证,不然他偷跑出来就没有意义了,于是想请他吃些东西。
“不用了,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将太郎呆了下,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以及刚才老板说的陪男人睡觉这种话,他意识到面前这个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想到以后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就懒得解释了。
“好,还是很谢谢你捡到了我的钱包。”
他鞠了一躬,这人径自离开,带出来一股风,干净的味道,让他想到在济州岛的日子。
4.
将太郎在这里工作整一个月时工资按时入账,他拿着银行卡在取款机前翻来覆去的数一后面有几个零。
取出存款的一半,全是五万的纸钞,总共也就十张,薄薄的一沓,零钱包却装不下,他摸着零钱包,不舍得扔掉,就重新装回去。
身上还挎着布包,他先去了一趟市场,买了一些水果给李秀满送去,这是第一次有人找到工作后给他送东西,李秀满越看这小子越顺眼,周扒皮决定出一回血,拍着他的肩膀说我请你吃饭,五花肉还是炸酱面?
将太郎拒绝了,他要赶回去上班。
5.
老板的兴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男人不耐烦的把他踢下床,让他什么时候处理好什么时候滚回来。
他骂了几句脏话,认命的从地上捡衣服穿。
老板怎么也想不到事故的主人公是新来的小子,他赶到时将太郎正被人揪着领子往外拽,一点也不反抗,甚至能看出来几分认命。
他气不打一处来,看热闹的不少,安保也围在一边,就看着他像被拎小鸡崽那样拉扯,他正准备上前制止,不知道从哪快步走出来一位穿西装的人,拉住拽人者,朝他脸上就是一拳。
不止被打的人懵了,将太郎也懵在原地,他的衣领被扯开,露出大片肌肤。
老板赶紧叫安保把地上那人摁住,掏出手机报警。
“你怎么不知道反抗啊?”
将太郎的衣领被理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身上落了件外套,这人就像和他认识很久一样,自然的搭着他的肩膀,温柔的和他讲话,将太郎想说反抗也没用,因为总有你们不在的时候。
但他反应过来自己没必要和刚见面的人说这些,就只回答:“他是我叔叔。”
这人还想说什么,从身侧又传来一个声音:“这是别人的家事,你不该掺和进去。”
将太郎又闻到了那股能让他回忆起济州岛的干净味道。
他好像很喜欢黑色,连腕表都是黑的,但这种压抑的颜色在他身上只会让人想到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不管怎样,这两位都有帮自己,将太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郑重的对他道谢,也不去理会被摁在地上破口大骂的叔叔,走到老板身边向他道歉。
老板刚挂断电话,看他闷葫芦样站自己身边等着火腾就上来了:“你他妈挨打不会叫人吗?你真以为我做慈善跟你不认识就去警.局捞你?警.察来之前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不然事情结束你就给我滚蛋!”
将太郎控制不住地开始抠自己手心的软肉,他有些魂不守舍,不过还知道自己给人惹了麻烦,回道:“我也没想到他能找到这里来,我明明把身份证偷出来了。”
6.
将太郎两年前投靠叔叔,是妈妈临终时的委托,爸爸早年间出海打渔遇到海难,连个尸首都没留,妈妈虽然悲痛万分,但将太郎还小,在济州岛那样的小地方做些靠手艺的营生也能生活下去。
他学习很好,不过上学要花很多钱,他就不去学校了,偷偷跑到码头给人卸货,有次刚好被妈妈撞见,从来没哭过的女人一边骂他一边流泪,辍学的事不了了之。
之后在学校上课的将太郎接到妈妈晕倒在路边的消息,火速办了退学手续,他把书都扔在学校,只背了一个书包离开,那是他第一次自己拿主意。
妈妈醒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气他的同时又恼自己,检查结果出来时将太郎没哭,他那时也不大,才十八,但家里发生的事让他变得很坚韧,他平静的告诉妈妈要积极配合治疗,钱的事他想办法。
幸好家里有些积蓄,爸爸的保险金一直存着,刚好可以给妈妈付一段时间的医药费。
从那之后他开始什么都做,被妈妈明令禁止的出海他去,扛货包也行,送外卖也做。
韩国的高考在秋天,将太郎送外卖回餐馆时刚好碰到结束数学考试的学生,他们吃着辣炒年糕呼出哈气,说第二十题好难。
他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吵闹不已,因为过了明天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说一些成年人才能说的话了。
而将太郎晚上在医院照顾妈妈时借用医院的电脑找出高考数学题,发现第二十题并不难。
他挣不到自己认知外的钱,能到手的钱就很少,化疗是个无底洞,妈妈不想耗着他,就说别管我了,妈妈知道你爱我,你去找你叔叔,年轻时你爸爸对他很好,让他重新送你去上学。
将太郎低着头给她削苹果,医院晚上留了盏床头灯,怕吵到别人休息,他头发长长了,有些碍眼,一言不发的喂她吃完半个苹果,拿着剩下半个说你好好休息,我去送外卖。
将太郎就这么硬拖着,一年内房子也抵押出去了,直到妈妈临终前,她还握着自己儿子的手,叮嘱他去找叔叔送他读书。
安置好妈妈的身后事,将太郎挎着一个小布包和一个行李箱,最后好好看了眼这片海,几乎和天空一个颜色,空气中是咸湿的海水味,还有干净的阳光,他对着大海祈祷:“爸爸保佑我能考上大学吧,妈妈也会很开心的。”
他按照妈妈给的地址找到叔叔,是新的炼狱。
将太郎没能去学校,他的身份证和银行卡被大崎英士扣着,做了很多兼职,挣了很多钱,却没能过的比先前好,因为大崎英士喝多了会打他,有时候闹出很大的动静,邻居听到会报警,不过报警没用,只会让大崎英士打的更狠。
所以他会趁着第二天家里没人时去敲邻居的门,恳请他们下次听到声音不要报警。
将太郎很久没穿过短袖了,邻居看着他脖子上的淤青劝他快跑,将太郎很能听进别人的话,翻出自己的银行卡就跑了。
结果过不了一个月就会被重新找到。
大崎英士对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子没多上心,只是觉得有人挣钱给自己花,还能做饭给自己吃,得到这些只需要他动动拳头,所以他不厌其烦的抓人。
后来在网吧兼职时将太郎偶然听到有人提起离家出走的事,是个高中生,在和朋友炫耀他拿着自己的身份证离开家,整整一个星期爸妈都没找到他。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逃跑时没拿身份证。
可现在他什么都拿走了,却还是被找到了,还连累了帮自己的人,将太郎觉得无力,同时第一次恨一个人。
7.
老板听将太郎三言两语交代完自己的事,什么话都没说,在门口点了根烟。
他在这开这种店,什么人都见过,没有同情心泛滥的毛病,警察待会儿来了也只会进行调解,不能把人关进去,因为大崎英士还没动手,不算家.暴。
将太郎怕给人带来负担,主动走到老板身边,说:“哥,我不麻烦你,等会儿警察来了我和他走就行,我现在回去收拾东西。”
有人走到他身边,“你不能跟他走,人是我打的,要去也是我跟着去,你这样去了受欺负怎么办?”
郑成灿觉得宋银硕今天晚上很不对劲,说白了这种家事最难处理,今天碰到顺手帮了,以后又不能把人栓身上,除非当事人有心把这种关系断干净,否则他们怎么干预都是徒劳。
而在他看来将太郎并没有要解决的想法,他只是想拖下去,用那种消极的冷处理方式。
“你管这些干嘛?你又不认识他。”
宋银硕出来应酬,梳了背头,露出立体的五官,不开口时人是冷的,可他说话时又温柔的不行。
“成灿呐,能帮就帮一下,不浪费什么时间的。”
老板把烟捻灭,他抓着将太郎的胳膊,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将太郎不明白这时候为什么纠结一个称呼。
“哥。”
“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弟弟。”老板看向宋银硕,知道他家里有些背景,猜不透为什么会出手帮将太郎,正常人应该像郑成灿,但他既然认了将太郎这个弟弟,那他就欠宋银硕一个人情。
“可是……”将太郎还要开口说什么,老板拉着他的手往里走,仓促间他要和宋银硕道谢,不过回头时只跟郑成灿对上眼,想到两人的关系,觉得自己对谁说谢谢都是一样的。
于是他冲人笑了下,说谢谢你。
老板听到声音扭头,看到他没来得及收起的笑,凶了他一句:“别随便对人笑,还嫌受的欺负不多吗?”
“他们没有欺负我。”
“下句是不是要说他们帮你了?”
被猜中的将太郎闭上嘴巴,他下意识想抠手,但是忘了自己的手被老板牵着,第一下掐在了他手上。
“怎么了?”
老板以为他有话要说,将太郎收起手,摇头,说没事。
“发什么呆呢?”
宋银硕知道那小孩儿有人管了之后就不再想这么多了,甩了甩手,抱怨那傻逼脸硬,打了一拳手都疼了,结果半天没听到郑成灿回话,看过去时发现他在发呆。
郑成灿啊了一声,说:“刚才那小子对你说谢谢。”
“不是对你说的吗?我看他冲你笑了来着,去吃点什么吧,我是不想再回去了。”
“都行。”
郑成灿心想他真的是对我说的吗?不过他确实对我笑了。
他还没见过将太郎对谁笑呢。
8.
不知道老板用了什么办法,大崎英士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在将太郎视线范围内,将太郎对此很感谢。
但是他既没钱,又没有什么能给的,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
他坐在服务员休息室,单手撑着脸,喝了口可乐,这是中午老板拿下来的,本来他们只能喝纯净水来着,将太郎没能告诉老板其实自己更爱喝水,只能皱着脸小口小口的抿。
“你怎么做什么都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啊?又没有人逼你。”朴元彬很看不惯他刚来就被老板罩着,开口呛他。
将太郎对着老板的亲弟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干巴巴的冲他笑了下,把杯子里剩下的一口喝完,理了理衣服褶皱就出门去了。
朴元彬本来是想看看老板刚认的弟弟究竟有什么出挑的地方,特地翘了半天课跑回来,结果发现只是一个普通人,好听话不会说,长得也没有很好看,只会沉默,要么就是假笑,一点都不真诚,他才没发现将太郎都快把自己手心抠烂了。
前些天取的钱他还没怎么动,将太郎拿了五张纸钞塞到零钱包里,决定轻装上阵,换了身衣服就去市场了。
他今天穿了浅色针织衫,黑发衬得他很乖,这身打扮终于让人看出他身上的学生气。
他想的很好,这份恩情他一下还不掉,就一点一点慢慢还,所以想买些很好的食材,做给老板吃。
郑成灿在玩手游,今天要回家参加一个算不上重要的聚餐,司机来接他回去。
结果不经意往外瞥了一眼,就看到街边有个很眼熟的人,凑到小摊贩前边,挑的很认真的样子。
郑成灿觉得自己想太多不该考虑的事,正准备收回视线重新投入到手游中,结果随便一瞟,让他发现了不远处躲着的大崎英士。
他对这个人渣印象深刻,本来不想管,不过想到将太郎先前冲自己笑的样子,郑成灿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人,都是因为宋银硕,所以他才不得不管。
“叔叔,在路边停车。”
司机只是照做,郑成灿都没意识到自己步伐紊乱,生怕慢一步那小子就被抓到小巷里打一顿。
将太郎察觉身旁有人靠近,扭头看时发现是之前帮过他两次的郑成灿,就很自然的冲他笑起来:“好巧。”
“嗯,你也来买鲷鱼烧吗?”郑成灿稳了稳呼吸,问道。
将太郎疑惑的看他一眼,似乎是想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不过他并不计较这些,只问你要吃什么味道的,我请你。
郑成灿也不客气,一连要了三个,将太郎脸色有些怪,悄悄跟他说:“你等下不吃饭吗?吃完这个就吃不下饭了,这个量很足的。”
“我吃的多,不行吗?”
“我没说不行啊。”
将太郎嘟囔了一句,郑成灿又看他拿出那个地摊货零钱包了,遮遮掩掩的样子似乎怕他抢走剩下的钱。
但郑成灿比将太郎高了半个头,借着身高优势看到钱包里只剩三张一千元的纸币,原来是钱不够。
怎么就刚好多点了一个,郑成灿心情怪异的好起来,为捉弄到将太郎感到愉悦。
将太郎要的那个已经好了,他接过递给郑成灿:“你是弟弟,你先吃。”
“你多大?”
“22岁。”
“......”
将太郎笑容大了些:“我猜对了。”
“那么想让人叫你哥吗?”郑成灿点破他的小心思,将太郎羞赧的垂下头,露出一截细长的脖颈,黑色的发尾缀着,脆生的白。
郑成灿这才相信他们初见并不是预谋下的结果,因为将太郎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诱.人的神态,他根本不会伪装,把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你买这么多菜干什么。”郑成灿咬了口鲷鱼烧,看到他脚边的菜询问道。
将太郎低头看了眼,“给哥做饭,想谢谢他帮我这么多。”
郑成灿往身后某个角落看了眼,心说让你知道我这么帮你十个鲷鱼烧也得买给我。
于是他大发慈悲道:“我饱了,老板再做一个就可以了。”
老板:“……行。”
将太郎问他这个吃着怎么样,郑成灿实话实说:“太甜了,有点腻。”
“要一个一样的老板。”
将太郎立马对老板说,然后解释一样对郑成灿说:“我爱吃甜的。”
郑成灿想回我才不要知道你爱吃什么,结果开口说的是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将太郎摇头:“只知道你叫成灿,还是那天听人叫的。”
“我姓郑。”
“郑成灿?”
“嗯。”
“很好听的名字。”
“我送你回去吧。”
将太郎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拐到这里,而且郑成灿明明用的祈使句,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直接替他拿了主意。
让他说不出算了吧,想起郑成灿先前对他的误会,他觉得这个人是个怕麻烦的类型,捧着刚出炉的鲷鱼烧,将太郎婉拒:“可是再走一条街我就到了。”
“坐车还是走回去?”
郑成灿不理会他说什么,俯身拎起他的菜,推了把他后.腰,将太郎只好问坐什么车。
“我的车。”
“你会开车吗?”
“我21了将太郎。”郑成灿身形挺拔,眼睛很大,眼珠也黑沉沉的,看人时总有种审视感,他看向只是吃鲷鱼烧也很开心的将太郎,他比将太郎小一岁,理应叫哥,但他不想让将太郎得逞。
两人走在一起也会让人想到他是哥哥,可不知道将太郎从哪来的自信,一口咬定自己比他小。
“那你今天是自己开的车吗?”
“司机,我还没必要自己开车。”
将太郎想自己拎着菜,但他伸手时被郑成灿避过去。
老板在门口等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郑成灿拎着将太郎买的菜,将太郎很信赖他似的跟在旁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俩见过几次来着?老板就差掰着指头算了,这是第三次吧。
9.
朴元彬百无聊赖的把玩零钱包,黄色的小鹿,和像小狗的将太郎一点都不搭。
“元彬,泡菜汤做好了。”
他们住的地方没有厨房,不过上次将太郎借用过厨房后老板特地交代了后厨,如果将太郎要用就让他来。
朴元彬没课的时候会跑回来找老板,不过老板一般没时间,他就会转头来找将太郎,这是他第一次见这种性格的人,感觉很新奇,他还会和李灿荣讲将太郎的事,然后恨铁不成钢的评价他太笨了。
李灿荣亲了亲他柔软的嘴唇:“哥,你不觉得在这种时候提别人很不对吗?”
朴元彬察觉到危险:“轻点吧灿荣,我明天还要上课。”
*
李灿荣敲敲门,说我找朴元彬。
将太郎刚把碗端到桌子上,朴元彬快步走出去,惹得李灿荣皱眉:“慢点。”
后厨的人见怪不怪,有个师傅哎哟一声,赶紧把火关了,拿铲子把零钱包从熄灭的炉子上铲到一边。
将太郎心头重重一跳,他的小鹿被烧坏了。
朴元彬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放的,只是一个零钱包而已,但他看将太郎丢了魂一样,嘴硬道:“多少钱,我赔给你。”
将太郎赶忙摇手:“不值什么钱。”
李灿荣大步走过来,捏着烧掉半个的零钱包查看里面有什么。
“身份证烧着了,还有一些零钱,实在抱歉。”说着拿出自己的钱包就要给他钱。
将太郎握住他手腕,“真的不用了,身份证补办就好,我该去上班了。”
他人很好懂,此刻丧眉搭眼的一看就是伤心了,却没有生气,朴元彬站一边想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将太郎都只是笑,他好像不会生气一样。
“怎么办?”
朴元彬几乎每天都要提一下将太郎,李灿荣多少知道一些事情,不轻不重的敲了下他脑袋:“去道歉啊怎么办。”
10.
将太郎走路看着脚下,有人路过时他就避开,看着地上来往的脚。
直到他躲避不及,撞进一个突然出现的怀抱中,有股干净的味道瞬间包围住他。
“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将太郎肩上搭着郑成灿的手,他突然很想不分场合的抱抱他。
“对不起。”将太郎退后一步,也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
身后朴元彬追上来了,他拉住将太郎的胳膊,别扭的道歉。
郑成灿觉得这场景奇特,似乎每次在这里碰到将太郎他都会被牵扯进一起不大不小的风波中,只是不知道这次发生了什么。
将太郎不想引人关注,他四下看看,对朴元彬说:“不是什么大事,真的不用这样。”
“他很会缠人,你要不接受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郑成灿认出李灿荣,冲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将太郎没发现,他现在只想安静的待一会儿,也不想因为这件事给别人带去什么负担,道:“真的没事的,我没说假话,我只是需要一个新的零钱包,和身份证,不过暂时没有用到身份证的地方,所以这个不急。”
朴元彬盯着他的眼睛:“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现在离开也可以的,泡菜汤下次我再做给你吃。”
“你还会做泡菜汤吗?”郑成灿跟在他身后,对他不知道哪里点满的技能感到好奇。
将太郎没有制止他跟着自己的行为,回道:“会做饭就会做泡菜汤吧?”
“我就不会啊。”
“你会做饭吗?”
“会煮半成品。”
“那就是不会做饭。”
“你和别人也这么说话吗?”
将太郎按下电梯键,愣了一下,抬头问他:“我说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郑成灿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发现他是真的没有察觉自己对他和对别人说话的态度不太一样,而且这时候的将太郎看上去很难过,于是他摇了摇头:“没有,这样很好。”
郑成灿萌生出碰一碰他眼尾的想法,因为他想知道将太郎到底有没有哭,但在这之前他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就不能给你哥说说让他换个香水吗!难闻死了!”
电梯到了,将太郎先走进去,用清纯的上目线盯着郑成灿:“这里没有香水的味道,郑少爷。”
郑成灿敢肯定将太郎在打趣他,刚才的难过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11.
“吃饭了吗?”
郑成灿想到刚才晚饭吃的中餐,没有犹豫的说:“没有,你要给我做泡菜汤吗?”
“你要真想吃泡菜汤我也可以给你做。”将太郎很无奈,他从置物箱里找出一套衣服开始换。
制服袖口有些大,抬手解扣子时露出纤瘦的手腕,偏偏这里刚直的像不会被折断。
郑成灿正在打量这间屋子的布置,一转身就看到将太郎在脱衣服,他掀起衣服下摆时露出一截细白的腰身,丝毫不避讳的样子。
郑成灿慌忙转头,控制不住的脸热起来。
“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地方?”
将太郎理所当然的询问郑成灿,良久没得到回答,看过去时发现他背对着自己,耳根红的像滴血,奇怪的问:“你很热吗?”
“你是笨蛋吗!”
无缘无故被骂的将太郎:“……”
“我想请你吃饭啊。”
“……便利店就好了。”
将太郎没说不好,只当省钱了,从崭新的小鹿存钱罐里拿出一张五万元纸币。
郑成灿缓和好一阵之后重新看过去,正好看到他把小鹿往架子上放,而他终于意识到这间屋子里小鹿元素有些太多了,他开口问道:“为什么喜欢小鹿?”
“因为觉得小鹿能闻到上面的空气,应该和我闻到的不一样,所以就对小鹿产生了执念。”
郑成灿听出他在敷衍,只是想不到喜欢一种动物而已,能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又发现将太郎自己的衣服颜色都很浅,不过很衬他就是了。
“为什么总穿一些浅颜色的衣服?”
将太郎没有觉得不耐烦,很有耐心的回答:“好看啊,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好奇才问的。”
“那等下要吃什么呢?”
老板听说了朴元彬把将太郎零钱包烧掉的事特地来找将太郎,发现他正准备和郑成灿一起出门。
“去哪里?”
“准备去便利店吃点东西,哥要吃什么吗我可以帮你带。”
老板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不过看将太郎很正常的样子放下心:“朴元彬跟你道过歉了吧,再有下次直接动手教训他也可以。”
将太郎发现老板没有在开玩笑,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郑成灿最看不惯他糊弄人的样子,索性不让他开口,自己接过话茬:“零钱包总要赔给他吧。”
老板本来就是来给他零花钱的,递出去将太郎还没来得及推脱,郑成灿就接过来了:“会用这个钱买个好看的零钱包的,快说谢谢。”
将太郎就对老板说了谢谢。
老板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咬了咬后槽牙。
12.
将太郎咬了口热狗,坐在便利店窗边,眼睛没有焦点的落在窗外,看上去在苦恼什么。
“我的身份证坏了,还要回济州岛补办。”
“那就去一趟。”
“但是我的户口本在我叔叔那里。”
“你还叫他叔叔。”
将太郎立马改口:“大崎英士。”
郑成灿满意的点头,“要我陪你去吗?”
“不要了吧,暂时没有要用到身份证的地方,我去的时候会叫你的。”将太郎撒了个小谎,但他只是不想麻烦别人。
郑成灿把手机拿出来,调到拨号界面:“给我说一下你的手机号码。”
将太郎看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有些羡慕:“你的手好大。”
郑成灿奇怪的看向他,对他羡慕的点不太理解,下一秒炸耳的彩铃从这人身上传来,他眼看着将太郎拿出一个老古董挂断。
“还想加一下你的kakao好友呢,这么看你也没有kakao账号吧。”
“那是什么东西,哥也说过我没有kakao的账号。”
“和发短信一样,不过比短信便宜。”
便宜这两个字吸引住将太郎的注意了,只是他暂时没有换手机的打算。
“吃完了吧,我要回家了。”
郑成灿收起手机,看他慌忙塞了几口,忍不住皱眉:“慢点吃,又不是说完这句话就要走。”
将太郎腮帮子鼓鼓的,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你用的哪个牌子的洗衣液?”
郑成灿没管过这些,他从来都只把衣服往脏衣篓里一扔,自然会有人上门来替他收拾。
“等我问到了就来找你。”
将太郎点头应好,又和郑成灿一起逛了精品店,挑了一个斑比零钱包,郑成灿付的钱,用他的话说就是:“我挑的当然是我付钱。”
将太郎小声反驳:“钱是哥给的。”
郑成灿瞥他一眼,将太郎立马偃旗息鼓。
“记得给我发短信。”
将太郎被送到门口,进门时摸着崭新的零钱包,发现里面鼓鼓的,他拉开拉链发现是老板给的钱,一分没动的在他的斑比包里。
郑成灿坐在车上,罕见的没有玩手游,不过一直盯着手机,直到看到什么才慢慢放松下来。
shotaro:谢谢郑老板的斑比包^^
成灿:不客气
13.
将太郎手上打了石膏,一转身发现郑成灿在身后,不知道看了他多久,他对同事交代两句,快步向他走来,没走近他就对人笑了,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郑成灿今天穿了大衣,是将太郎认识他以来第二帅的打扮,只不过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破坏氛围。
“刚到,我来告诉你洗衣液的牌子。”
将太郎想到是有这么回事,“发短信就好了,跑来干嘛。”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手骨折。”郑成灿垂眼看他手腕,天气冷了,将太郎还是只穿单薄的工作服,“怎么不穿厚点,不冷吗?”
“穿了还要脱,我这样不方便。”
将太郎话音刚落就被郑成灿握住手,他下意识想甩掉,但郑成灿力气大,甩了一下没甩开,就由他去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郑成灿对他说话从来不用说的很明白,将太郎已经清楚他问的什么了。
“我是和哥一起去的,我没让他上楼,哪想到大崎英士能真的动手打我。”
他被引着往楼下房间去,期间郑成灿把大衣披在他肩上,因为有点身高差,衣摆在他小腿晃荡,像翻涌的浪花。
“户口本拿到了吗?”
“拿到了。”将太郎晃了晃两个人相握的手,“我要开门了。”
“钥匙在哪?”郑成灿俯身摸到他衣兜,因为这个动作,两人挨得很近,将太郎下意识屏住呼吸,他瞪大眼睛,很清楚的看到郑成灿鼻梁边那颗痣。
门开了,这是郑成灿第二次来他住的地方,房间没什么变化,只是桌子上多了一个斑比零钱包,看上去很新的样子。
“将太郎,下次别抠自己的手了,害怕的时候就和我打电话吧。”
将太郎什么话也没说,身上还有郑成灿的大衣,他像陷在济州岛的海里,但这里只是一家夜总会负一楼的一个小房间,从窗户往外看时连天空都看不到,只能看到来往无数双鞋,和形形色色的人。
郑成灿这次终于能抬手摸他湿润的眼尾,没有替他拿主意,而是让将太郎自己说要还是不要。
“我请你吃饭,去不去?”
“去。”
“等你手好了我和你一起去济州岛办身份证。”
“可是哥说我不回济州岛也能补办身份证。”
“你想回去吗?”
“……想。”
将太郎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紧攥着郑成灿:“我想看看爸妈,我想去看海,成灿。”
14.
朴元彬现在很疼将太郎,非要他从负一层搬出来和他住,李灿荣在一旁试图阻拦:“那我住哪啊?”
老板冷哼一声:“那么多房子你不住,和朴元彬挤什么。”
将太郎还没碰到过对他这么好的人,他总想做点什么谢谢他们,不敢索求更多,摆手拒绝:“不要了,我住的挺好的,成灿也会过来找我,在元彬家住会不方便。”
老板:“后边才是重点吧。”
朴元彬挤到他身边,八卦道:“将太郎,郑成灿是你的some男吗?”
“some男是什么?”
“就是暧昧对象啊。”
将太郎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郑成灿说他不喜欢男人,所以他们应该算是很好的朋友。
“成灿不喜欢男人啊。”
“那你喜欢男人吗?”
“我不知道。”
将太郎的感情经历就是一张白纸,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还是来了这里才知道的。
老板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郑成灿不喜欢男人?”
“他自己说的。”
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知道郑成灿对将太郎有意思,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将太郎喜欢郑成灿。
就是不太清楚郑成灿为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15.
郑成灿给他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去滑雪,将太郎手腕上的石膏拆了,但还是会痛,去了滑不了雪也是扫兴,就拒绝了。
对面似乎没料到他会拒绝,一下子沉默了,将太郎以为他把电话挂了,拿远看了眼,通话时间在逐秒增加。
“成灿?”
“明天我去接你,今天早点休息。”
“我接不接受都要去吗?那你还问我干嘛。”
“没想你会拒绝我。”
郑成灿的声音很好听,将太郎被蛊惑了一阵,随即反应过来:“那你以后多想想吧,我要睡了,不然明天起不来你又说我。”
宋银硕把手伸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和人说好了吧。”
“算是说好了。”
郑成灿挂断电话给将太郎发信息说明时间和地点。
将太郎换了新手机,在郑成灿的帮助下注册了kkt账号,并且热心肠的某人自作主张的把紧急联系人设置成了自己,将太郎反对无果,就随他去了。
shotaro:我没身份证去不了
成灿:我说你能去就能去,赶快睡觉
“安排好了吧?”
“怎么不用你爸送你的成人礼,你自己的私人飞机更方便吧?”
“我怕他有负担啊。”
宋银硕觉得不可思议:“飞机都搞来了你还怕他有负担?上面又没写你名字。”
郑成灿闭嘴不说话,宋银硕戳了他肩膀一下:“飞机上真有你名字?”
“我爸找人弄的,我又没坐过,来不及改了,不然我找你干嘛。”
“你俩都认识小半年了,天天打电话,隔三差五去找他还没把人追到,郑成灿你行不行啊?”
管家来敲门,“都安排好了,让你小男朋友多穿点,滑雪场温度低。”
郑成灿对小男朋友这个称呼不置可否,只说谢谢哥,回来请你们吃饭。
第二天郑成灿去接人的时候主动帮他打包了行李,知道将太郎没有行李箱,他还贴心的带了一个空箱子来。
将太郎趴在床边看他收拾,对他这么照顾自己见怪不怪:“有必要带这么多衣服吗?”
“我行李箱里还有两件给你拿的长袄。”
“我们去几天啊?拿的东西会不会有点多?”
“我提行李箱又不是你提。”
“全都是你提吗?”
“我只提你的。”
郑成灿盘腿坐在床边的毯子上,面前是摊开的行李箱,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他转头叫将太郎换衣服,结果差点和他撞到头。
他才知道将太郎一直离自己这么近,就好像故意的一样。
将太郎盯着他看了会儿,往旁边滚了一遭,变成仰躺在床上:“你没告诉我实话吧?”
“什么?”
“洗衣液的牌子根本不是你告诉我的那个,味道是不一样的。”
“将太郎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明显和你一样的东西。”
“你脑袋里装那么多自己没用的,快把外套穿上。”
郑成灿不经意说了很重磅的话,将太郎一边穿衣服一边看他眼色,发现只有自己大惊小怪,心说我太在乎他了,说的话都恨不得当圣.旨。
如果让郑成灿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一定要抓着将太郎问清楚,到底谁把谁的话当圣.旨。
*
“我们坐这个去吗?”将太郎吞了口口水,他发现自己对郑成灿有些误解。
郑成灿预料到了他的反应:“这是宋银硕的,就之前帮你打大崎英士的那位,我借来坐一下。”
“这也能随便借吗?”
“关系好就可以吧,而且我一说要带你去他很痛快就答应了。”
“我要怎么谢他?”
“不要再受伤就是让人值得感恩的事了。”
将太郎先是跟着郑成灿看了房间在哪,随后就被带到餐厅去吃饭。
他看着端上来的牛排,手腕开始隐隐作痛,生出想叫住服务员拿一双筷子的念头,郑成灿看出来了,立马道:“我给你切。”
宋银硕坐在不远处,啧啧称奇:“郑成灿什么时候给我端杯水喝我就死而无憾了。”
将太郎四下张望,发现偌大的餐厅只有他们三个人,和宋银硕对上眼,很恭敬的冲他打了个招呼,郑成灿抽空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郑重?”
“我对有钱人一直都很尊重。”
郑成灿咬牙,特别想问你对我为什么不尊重一点,又想到不尊重自己才好,距离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看着面对自己一直在笑的将太郎,想捏他脸颊上的软肉。
“你干嘛?”
将太郎捂住郑成灿碰过的地方,温度还停留在那里,而且有愈演愈烈的状况。
“有脏东西。”
郑成灿垂下手,忽视将太郎温度高到快冒烟的脑袋,“吃吧,吃完了好去休息,明天早上开始滑雪。”
“我也想试试。”将太郎被转移了注意力,餐厅是他想象不到的大,身旁是巨大的落地窗,他坐在这能看到滑雪场上不少人,他还没滑过雪,所以也想试试究竟是什么样的运动能让那么多人笑的开心。
郑成灿看着他的眼睛差点心软,几乎马上就要答应了,但他还记得将太郎手腕有伤,刚准备拒绝,将太郎可怜巴巴的加了一句:“我只跟着你也不行吗?”
“行。”
郑成灿面对将太郎一点原则都没有,但关键还是将太郎哄人一套一套的。
16.
这是将太郎第一次和郑成灿睡一起,虽然是两张床,他平躺在床上盖的严严实实的,双手合握,盯着酒店的天花板发呆。
旁边床的郑成灿早早就睡了,发出沉稳的呼吸声,酒店暖气开的很足,将太郎有点热,把脚伸到被子外面。
过了会儿他还是觉得热,索性将被子掀开大半。
他试探的轻声叫了一句:“成灿。”
回答他的只有沉稳的呼吸声。
将太郎这才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下床,趴到郑成灿床边,看他熟睡的脸庞,伸手虚虚描摹着这人俊朗的五官。
老板总问他喜不喜欢男人,看上去好像很担心的样子,将太郎回答不上来,他想对老板说要不你把这句话换成你喜不喜欢成灿,这样他还能认真苦恼一下,而且将太郎觉得老板这句话真正想问的也是他喜不喜欢成灿。
原先他顾及郑成灿说的那句我不喜欢男人,可郑成灿对他的好已经超过了将太郎认知的朋友范围,他就不能再骗自己郑成灿只是他的普通朋友。
但他猜不透郑成灿在想什么。
将太郎孑然一身,没有钱,没有房子,连学历也没有,得到哥的帮助他就已经撞了大运,不知道怎么回报,当下又得了郑成灿无数照顾。
在他眼里,郑成灿又高又帅,有教养有礼貌,虽然有点小脾气但都是能接受的范围,今天看来,他还有钱。这样的人无缘无故对他好,让将太郎感到无措,因为人总得图点什么。
他长得算不上好,性格也怯懦,还爱和郑成灿拌嘴,尽管他一次没赢过,自己小毛病不断,也不是女人。
将太郎轻轻的叹口气,越看越觉得郑成灿好看,哪哪都标志,尤其鼻梁边那颗痣,漂亮极了。
他用指尖碰了一下,看人没什么反应,终于鼓起勇气凑上前吻在那颗痣上。
“晚安,成灿。”
他没什么能给的,也知道不会有人无故给予好意,如果郑成灿对他这具干巴巴的身体有点意图,将太郎想,那到时候我得自己脱衣服。
17.
郑成灿给将太郎带好护腕护膝护目镜围巾帽子,临进去前扶着将太郎后脖颈让他抬眼看自己:“记住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没?”
“记住了。”
“进去以后跟着谁。”
“跟着你。”
“手腕疼了怎么办。”
“跟你说。”
宋银硕大大的叹了口气,从他们身旁经过:“这么担心就别让他来啊。”
事实是不用去找郑成灿,因为郑成灿根本不会离开他三步以内,而且他们来的是初级滑雪场,宋银硕试了试感觉,立马转战高级场,郑成灿还在这陪他练怎么换方向。
“要不你去滑雪吧,别管我了,教练也在呢。”将太郎心里不舒服,推着他的肩膀让他走。
“是谁说来了只跟着我的。”
将太郎理亏,有些消极对待,郑成灿不想他来了也不开心,说话就哄着来:“你学的快了我就不管你了,咱们各玩各的。”
有了他这句话将太郎才提起些兴致,临到滑雪场关门他终于能自己滑一段路了。
郑成灿稳稳的跟在他身边,将太郎往哪他往哪,眼见他快摔倒了,郑成灿先一步搂住他,不让他用手撑着,将太郎就跌进他怀里。
两个人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将太郎枕在郑成灿胳膊上,抬手摘掉护目镜,天空几净,繁星闪烁,和夜晚的海差不多,将太郎和郑成灿挨得这么近,有种莫名的冲动,他的心脏跳的奇快,和郑成灿只隔了几层衣服的距离,他想知道郑成灿的心脏是不是也跳这么快。
“将太郎。”
“嗯。”
“你昨天是不是在我睡着后叫我了?”
将太郎很害怕,他怕两个人挨这么近,郑成灿听到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而他要忍不住了。
“我还亲了你,成灿。”
几乎是话音刚落,眼前的天空就被郑成灿霸占。
将太郎抬头温顺的和郑成灿接吻,唇齿间是冷冽的山风。
郑成灿捏着他小巧的下巴,蛮横的又吮又咬,他又懂得不能操之过急,于是稍稍远离,看将太郎不安的闭上双眼,眼睫轻轻颤动。
“我也亲你了,我不欠你什么。”
郑成灿说完这句话重重在他嘴上亲了一口:“现在是你欠我的。”
“还能这么算吗?”
将太郎睁开眼盯着他看,笑的特别甜蜜,眼睛弯起来像新月,郑成灿没忍住又亲了一下:“我说怎么算就怎么算。”
18.
之后两天因为天气不怎么好,滑雪场开门的时间有了限制,而郑成灿和将太郎厮.混就有了理由。
郑成灿终于在日上竿头的时候放过将太郎,替他清.理过后掖好被子,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开了荤就不分昼夜,他精.力旺盛的像打了鸡血,在滑雪场碰到宋银硕时被比了个大拇指。
将太郎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他腰疼的好似没知觉,看到郑成灿靠近都有些瑟缩,他在床上太凶了,像狼崽子一样咬着他不松口。
“饿不饿,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又是那个风度翩翩的郑成灿,将太郎乖乖点头,稍稍放下心。
将太郎久违了见到了别的什么人,心情也变得好起来,给老板拍了吃饭的照片。
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没得到回复的将太郎把手机收起来,他还惦念着身份证的事,就和成灿提了一嘴。
“从这回去之后我带你去济州岛。”
“还坐私人飞机吗?”将太郎看上去很有负担的样子,郑成灿抓住他手亲了亲:“回来的时候就不坐了,你没有身份证没办法。”
其实可以办临时身份证的,而且只要郑成灿想,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但郑成灿想多和将太郎待一会儿。
19.
朴元彬发现最近将太郎很不对劲,自从滑完雪回来他对着郑成灿笑的太甜了点,他面前的笔电上还是空白文档,李灿荣用手敲了敲桌子:“朴元彬,明天就是deadline你的论文一个字都没动。”
“灿荣啊,你有没有发现将太郎有点不对劲?”
“他对成灿不是一直都那样吗。”
朴元彬看向老板,动了动嘴,似乎是想问,看他的表情不太好看没敢开口。
老板扯了扯嘴角,懒得说话,谁知道郑成灿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将太郎打一开始就对郑成灿不一样。
他们哪里见过将太郎耍小脾气的样子。
20.
郑成灿把将太郎当眼珠子护,大崎英士出来之后直接被他扔到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去了,省的时不时出来碍眼,而这些他都没有告诉将太郎,他只要继续没心没肺的生活就够了。
他们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和走时不同,将太郎这次不是孤身一人,也没有狼狈的拖着行李箱和布包,但心情都是一样的,他满怀希冀,想让郑成灿看看自己生活过的地方。
学校在放假,没什么人,将太郎就带郑成灿去了学校,学校门口贴着优秀学生的照片,他得意对郑成灿说以前我的照片都不撤的。
郑成灿说:“真有这么厉害吗?”
“那年高考数学最难的第二十题我做出来了。”
郑成灿愣了一下,看他得意的表情,想他在医院做完题对答案时一定也是这样,期望能得到谁的夸奖,不过回答他的只有沉重的负担。
于是他夸将太郎:“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或许回到了赖以生活的家乡,将太郎话出奇的多,他抓着郑成灿的手,走在石板路上,旁边是低矮的院墙,跳起来就能看见别人家院子长什么样,他带着郑成灿往不知道哪里走,兴奋的说:“其实当时你问我为什么喜欢小鹿我有撒一点谎。”
“我知道。”
“你知道?”
“你当时不真诚的样子很明显吧。”
将太郎撇了一下嘴,被郑成灿看到了,教训道:“不准撇嘴。”
“你管好多啊郑成灿。”
嘴上是抱怨,可他分明是笑着的,牙龈都露出来了。
郑成灿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把人抱进怀里,将下巴磕在他肩膀,凑到他耳边呼气,两个人像连体婴一样走路:“那你让不让管。”
将太郎不回答,郑成灿就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抓他痒,吵吵闹闹的出了薄汗。
天空很蓝,一片云都没有,将太郎像从来没吃过苦那样笑,他牵着郑成灿的手到海边,想:“爸爸我来还愿啦。”
他终于看到了记忆中的海,郑成灿站在他身边,长身玉立,将太郎对郑成灿说:“你今天是我认识你以来第一帅。”
第一顺位终于被他换下来了,将太郎想起初见时郑成灿只是穿着简单的休闲服,手里拿着他的小鹿零钱包,矜贵的站着,看过来时他心脏都要停了,他没控制住的一直在抠手指,强装镇定的和人说话,又闻到了他身上属于海的味道,或许是那时留下的种子。
郑成灿对他而言注定不一样。
他时常觉得自己要溺死在这片海,将太郎无数次走进去,等到浪花打到腰际时再走出,他湿淋淋的走在路上,路过杂货铺时发现里面在放动物纪录片,刚好放到小鹿,有在他看来很长的脖子,如果走进海里会不能呼吸,那他还是想伸长脖子活命的。
但这个话题被扯开了,而将太郎有执念的动物增加了,他是一定要去看小鹿的。
郑成灿挑眉看向他:“我哪天不帅啊。”
在此之前,将太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海。
end.
失恋阵线联盟
CP:镯、传、壳、甜
序幕|现在是分手时代
按下“删除”键之后,黄仁俊爽快地将宿舍群名改为“失恋阵线联盟”。
“搞什么?我们宿舍的脱单率跌破冰点了?”钟辰乐趁着篮球练习的间隙玩手机,对着新群名皱起了眉头。
“仁俊哥,分手了?”由于韩语不熟练鲜少冒泡的大崎将太郎也出声发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黄仁俊我就说你这么不解风情总有一天会错失真爱……”李东赫的话照旧看得人眼睛生疼。
“就你解风情?就你懂得谈恋爱?也不知道这个群名最初是谁的创意。”黄仁俊不服输,狠狠反击。
李东赫一把摁灭了屏幕,将注意力转移回令人昏昏欲睡的思修课堂。
一个月前,全宿舍陪着情场...
CP:镯、传、壳、甜
序幕|现在是分手时代
按下“删除”键之后,黄仁俊爽快地将宿舍群名改为“失恋阵线联盟”。
“搞什么?我们宿舍的脱单率跌破冰点了?”钟辰乐趁着篮球练习的间隙玩手机,对着新群名皱起了眉头。
“仁俊哥,分手了?”由于韩语不熟练鲜少冒泡的大崎将太郎也出声发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黄仁俊我就说你这么不解风情总有一天会错失真爱……”李东赫的话照旧看得人眼睛生疼。
“就你解风情?就你懂得谈恋爱?也不知道这个群名最初是谁的创意。”黄仁俊不服输,狠狠反击。
李东赫一把摁灭了屏幕,将注意力转移回令人昏昏欲睡的思修课堂。
一个月前,全宿舍陪着情场失意的李东赫,在练歌房里高唱着草蜢的《失恋阵线联盟》。
“为什么失恋了,还要唱这么快乐的歌曲呢?”将太郎好奇道。
“因为……伤心的人别听慢歌?”钟辰乐试着解释。
“一边儿去,这叫格局。坦然接受失恋这个事实,才能活得通透、潇洒。”李东赫干了一大口啤酒,打了个气味浓重的嗝。
将太郎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只是咧开嘴笑,不敢坏了现在高涨的气氛。
黄仁俊一边用手拂了拂凝聚成一团的酒精味儿,一边用嫌弃的口吻说道:“你别教坏外国友人。”
“哟哟哟,有对象了不起啊!”酒精上脑,李东赫有些口不择言。“黄仁俊我告诉你,也就是看在你还和罗渽民坚持着的份儿上,咱们的宿舍群名,今天才没改成‘失恋阵线联盟’的!”
听到这话,黄仁俊倏地站起身,径直走向包房外面,门被甩出“砰”的一声巨响。
原来分手的隐患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埋下了。此刻,李东赫瞅着群名,只觉有些后怕,不敢再出声了。
各怀心事,群里骤然安静下来。
一直到傍晚五点,黄仁俊才终于担起了宿舍“大哥”的责任,发了一句:“今晚出去吃一顿呗!你们每个人分手都有的仪式感,我不能少啊!”
“?”将太郎很快回了个问号,这是他从钟辰乐那里学来的,据说能用来表达疑惑而欲言又止的状态。
“哦将太郎不算,你那是表白未遂。”黄仁俊严肃地纠正了自己的语误。
“?”钟辰乐也回了个问号。
“哦钟辰乐也不算,毕竟只是被单方面删除好友,还没把‘分手’这一步摆上桌。”分手后的黄仁俊“一夜回到解放前”,嘴巴刻薄得很。
“行行行,今天哥哥舍命陪君子!”李东赫怕殃及无辜,爽快答应道。
“就这么定了啊,时间地点稍后告诉你们。”
将太郎发自心底觉得,即使自己初来乍到,即使自己对韩国文化和中国文化知之甚少,也很想对在甜品店举行“分手仪式”的行为嗤之以鼻。
四人坐在商场一层的冰淇淋店里,大眼瞪小眼,沉默不语。钟辰乐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李东赫,眼神示意他赶紧热热场子。李东赫也着实憋得难受,索性开口道:“仁俊啊。”
拿着勺子一圈圈搅拌着草莓奶昔的黄仁俊停了动作,抬头看他。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分手了来吃甜品解愁?”李东赫吼了一嗓子,惹得周遭的顾客都看了眼他们这边。
李东赫悻悻坐下,却发现黄仁俊的脸色更加阴沉。
“谈恋爱的时候要顾及别人的口味,分手了还不能随心所欲吗?”他的声音嗡嗡的,泫然欲泣的模样全然失了往日东北汉子的威风。
“要哭就回宿舍哭,在甜品店里瞎折腾奶昔干什么啊。”李东赫递了张纸巾过去。
“我没哭!”这一声刚吼出来,两行泪便划过双颊,黄仁俊拼命拿袖子去抹。
钟辰乐和将太郎一人拉着一边,劝道:“行行行,没哭没哭,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去了好不好?服务员,打包!”
工作间里应声走出来一个人,看到他们一行四人的时候愣住了。
黄仁俊觉得自己的右胳膊突然被夹得紧了些,于是偏过头去看右边的将太郎。对方脸上的笑容很体面地挂着,甚至没掉一分弧度。
“仁俊哥,走吧!”将太郎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便拽着黄仁俊走出店门,还拉着黄仁俊左胳膊的钟辰乐自然也要跟上去。留下李东赫一人硬着头皮对郑成灿说道:“成灿啊,好久不见,麻烦帮我们打包吧。”
这夜,满腹心事的四人默契地都很早上床,也默契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在黄仁俊的木床不知道第几次因为翻身而发出尖锐的吱嘎声时,隔壁床的李东赫忍不住出声:“黄仁俊,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我睡不着。”
“你……好吧我也是。因为你,我又想起来和李马克的那些破事儿了。”
“那咱仨算是难兄难弟?”钟辰乐亮起手机屏幕,朝对面两张床晃了晃。
“唉,回忆起之前咱们宿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难堪。”黄仁俊盯着自己床帘上的星星图案,叹了口气。
“确实。”
“确实。”
“确实。”
“嗯?酱太郎也还没睡吗?”黄仁俊从床上坐起来。
“因为,心情不是很好。”将太郎的声音总是柔柔弱弱的,听得其他三人泛起些心疼来。
“将太郎啊,心情不好就别笑了啊。”黄仁俊又想起下午离开甜品店前看到的那个笑容。人怎么能做到一直保持开朗呢?都是强打精神捏出来的得体罢了。
“你们说,我们四个条件很差吗?怎么这恋爱路都走得这么坎坷啊?”
“不知道,反正运气是真的差,遇到了很好的人,却还是单恋收场。”黄仁俊言简意赅总结。
“罗渽民不是对你体贴入微百般温柔吗?怎么就一厢情愿了?”李东赫否认。
“就是,哪像我还得惯着朴志晟的小孩子脾性,到头来还因为一次争吵就失去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钟辰乐用指腹抚摸着用作手机桌面背景的朴志晟的自拍,记起那天他顶着新染的紫色头发来自己面前讨表扬,自己一句“很适合你”让对方刚刚睁大一点的眼睛又乖乖眯起来。
“钟辰乐你在朴志晟面前还能耍耍性子,我对李马克可是一如既往全心全意,不也被拒之门外了吗?”李东赫不满。
“好歹你们是有婚约关系的啊,李马克不喜欢也不能轻易赖掉。不像我和罗渽民,他表现出来的那些痴情专一,哪一点不是因为合约的作用呢?最后只有我一个假戏真做了,真烦!”黄仁俊想着,又翻了个身。
“但是至少,你们都拥有过啊。”一直安安静静旁听的第四顶床帘传出一把闷闷的声音。
其余三人同时沉默了。
将太郎表白郑成灿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们仨当时躲在花丛后面,紧张兮兮地盯着“战局”,可饱受蚊虫叮咬的结果却是,郑成灿早一步开口,一把揽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男孩子,热情地介绍自己的新男朋友。
背得滚瓜烂熟的一番话最终烂在肚子里,“战败”的将太郎打包碎了一地的心情,落荒而逃。
不知道是谁先打起了第一声呼噜,夜里室外下起了绵密的细雨,伴着并不安稳深沉的睡眠,打在经历风化许久的心上,流水侵蚀让它看起来斑驳。
恋爱好难。
【橙子酱】第七个耳洞
#橙子酱 大学背景 ooc be/he 虐向预警⚠️
#一些电视机雪花文字
01
·你相信命运吗?
郑成灿本不是个相信命运的人,他觉得首尔街头琳琅满目的算命店都是大骗子。
直到他在自己的宿舍里匪夷所思的再次遇到那个日本人。
第一次看到那个日本人的时候是在人来人往的学校,一个男孩子举着翻译器手足无措的跟路人比划着什么,路过的学生摇摇头脚步匆匆的走了,男生在原地垂着手低着头,好像很伤心。
“嘿,你是迷路了吗?”郑成灿上前问。
男孩子抬起头看着他,张开嘴说的是日语,他举着...
#橙子酱 大学背景 ooc be/he 虐向预警⚠️
#一些电视机雪花文字
01
·你相信命运吗?
郑成灿本不是个相信命运的人,他觉得首尔街头琳琅满目的算命店都是大骗子。
直到他在自己的宿舍里匪夷所思的再次遇到那个日本人。
第一次看到那个日本人的时候是在人来人往的学校,一个男孩子举着翻译器手足无措的跟路人比划着什么,路过的学生摇摇头脚步匆匆的走了,男生在原地垂着手低着头,好像很伤心。
“嘿,你是迷路了吗?”郑成灿上前问。
男孩子抬起头看着他,张开嘴说的是日语,他举着翻译器,上面写着,[你好,我在找学生注册中心。]
郑成灿了然的笑,比划着跟他说,“我带你去啊,走吧。”
男孩拘谨的对他鞠躬,在翻译器上打字,拿给郑成灿看,[谢谢前辈,我叫大崎将太郎,来自日本,请多指教。]
郑成灿想到对方可能听不懂,于是指了指翻译器,他弯腰对着将太郎手里的小机器一字一断的说,“你好,我是郑成灿,很高兴认识你。”
将太郎似乎很爱笑,他听懂了,笑眼弯弯的点头,又很拘谨的样子。
果然是日本人呢,郑成灿在心里想。
那天晚上郑成灿第二次遇到大崎将太郎,他在宿舍里像往常一样对着电脑发愁第二天ddl的作业,郑成灿戴着耳机,没有注意到门锁转了一下。
反锁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郑成灿吓了一跳,他扯开耳机蹭的站起来,眼看着自己宿舍的门缓缓的,从一条缝全部的打开。
拉着行李箱的大崎将太郎就这样出现在了郑成灿宿舍的门口。
“诶?”
“怎么是你?!”
异口同声。
将太郎站在门口紧张的捏自己的手指,用日语碎碎念些什么。
“呃……要不你先进来吧?”郑成灿举着手比比划划。
将太郎懂了,他把行李箱放在门口,噼里啪啦在翻译器上打字,然后举给郑成灿看,另一只手举着钥匙。
郑成灿看懂了,原来是学生中心搞错了,给将太郎的宿舍重复分配了,是他的这间。
将太郎安静的在翻译器上打字,[对不起,对不起,我去和老师说明情况换一个宿舍。]
他递给郑成灿看,然后便拉着箱子要走。
郑成灿有些急的按住门,“留下吧!”
“诶?”
“留下……stay……”郑成灿抓了抓头发,转身把宿舍开间的小沙发拉开变成沙发床,“呐,这是以前朋友们来我这玩的时候会睡的地方……现在很晚了,学生中心肯定下班了,所以……所以你要不要留下来?”
将太郎似懂非懂的看着他,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很慢的用带口音的韩语说,“谢—谢—”
郑成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高兴,可能是将太郎说韩语会拖长尾音很有趣,他笑得很开心,大剌剌的和将太郎握手,“我会照顾你的!”
将太郎笑着吸了吸鼻子,郑成灿觉得他有点乖。
夜里郑成灿默默看着将太郎把自己的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一样一样的,每件事物都有自己的家,耳钉有小盒子,相机有袋子,连袜子都按颜色分好装在不同的袋子里,圆圆的后脑勺都透着认真。
郑成灿抱着头,“这就是命运吗……”
真是神奇呢。
02
·也算是 有朋友了
将太郎一住下就没能搬走。
郑成灿把大床留给他,挺大一个人缩在小沙发床上睡觉,有几次将太郎看到郑成灿两条腿耷拉到床尾,脚尖都垂地上了,他提过要不然换他睡沙发床,被郑成灿头摇成拨浪鼓的拒绝了。
“我就喜欢睡这儿,半夜方便看球赛呢。”郑成灿这么说的。
郑成灿说不清楚自己对将太郎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一股子没来由的保护欲,那人圆乎乎的,软乎乎的,每天在宿舍里咿咿呀呀学韩语,像小朋友一样。
嗯,将太郎很像小朋友。
比如现在,他嘟嘟囔囔的念自己在本子上写的新学的词“也—算—是——”
郑成灿默默按小了电视音量,眼睛虽然盯着电视里的足球比赛,耳朵却竖起来听将太郎学韩语。
“也算是,有朋友了。”
“也算是,和墙说话了。”
郑成灿扑哧笑了,“这是什么呀?”
将太郎抬头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新学的,老师说要造句子。”
“将太郎君,你韩语学得好快,真的!”郑成灿还记得他第一天到首尔,一句韩语不会举着翻译器的样子。
“成灿前辈教的很好哦,谢谢。”
郑成灿挠挠头,“哎咦,都说了不要叫什么前辈啦。我们是朋友啊。”
将太郎眼睛很亮,“好哦……也算是,有朋友了…用的对吗?”
“哈哈,对对对。”
“为什么来韩国啊?”
“嗯……在日本的老师推荐的,就想来试试看呢。”
“哦这样……taro桑,为什么这么多耳洞啊?”
“诶?”
郑成灿凑近将太郎,伸出一根手指认真的数,“一……二……三……哇,6个耳洞诶。”
将太郎脸有点红,他有些慌忙的用手盖住耳朵,“成灿今天问题很多,我要听不懂了!” 还是笑着的。
郑成灿便不再追问,只说,“痛不痛啊?”
“还好。”
“taro桑真的厉害……我不行的啦,我这个人呢又怕痛又怕苦,冰美式我都喝不了。”
“哈哈,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不喝冰美式的韩国人。”
很无聊的话题两个人也笑成一团,电视里在放换乘恋爱,两个人一起猜谁是谁的X,快揭晓的时候两个逗紧张的攥着拳头。
都猜错了。
“啊?!怎么会是他啦!”郑成灿大呼小叫。
将太郎嘿嘿笑,“我们都很不会猜呢。”
“将太郎。”
“嗯?”
“你谈过恋爱吗?”
“这个嘛……或许算是吧……”
“什么??全世界只有我没有谈过恋爱吗……”
“还以为成灿君是人气男呢。”
“没有……似乎是很迟钝的类型……”郑成灿抱着膝盖,半张脸埋进胳膊里,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有点在意……taro谈过恋爱……”
将太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他脱口而出的否认,“也不算啦……就是那种中学生的暧昧而已……”
郑成灿失眠了,他想自己是因为这些天英超联赛他总在熬夜,但为什么脑子里没有那颗飞来飞去的足球,只是在想将太郎的中学时代是什么样子。
他会不会像日本电影里演的那样穿着合身的校服,骑着自行车上学,被喜欢他的女孩子塞情书,然后将太郎会怎么样呢?一定会害羞的脸红吧。
果然,真的很在意。
03
·没有骗你
将太郎交到了很多新朋友,在宿舍的时间少了很多。
可郑成灿还是两点一线。
看到将太郎推门进来的时候,郑成灿几乎脱口而出“知道吗,我在等你”。
他硬生生忍住了,撇撇嘴,“你回来啦。”
“米安,和几个日本朋友聚餐了。”
将太郎把鞋子摆整齐,看了一眼窝在沙发里的郑成灿,那人的委屈好像要具象化成头顶的乌云了,将太郎从包里拿出一个打包盒,“呐,吃了成灿推荐的炸鸡店呢,大家都说很好吃呢。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口味哦。”
郑成灿暗爽起来,“谢谢咯。”
将太郎洗完脸戴着小熊耳朵发带走出来,吃了一半的郑成灿还是没忍住,嘟嘟囔囔的说,“不要回来这么晚嘛……”
“好喔……”
“我们为什么没有一起出去过呢?”周末,郑成灿忽然发问。
“诶……?对哦……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走吧!”
郑成灿带将太郎去了自己喜欢的餐厅,服务生小哥对将太郎很热情。
郑成灿自告奋勇推荐了菜品,他每说一样,将太郎就学着重复一遍,像小孩一样。
“客人,您确定点这么多吗?”
郑成灿皱了皱鼻子,“我怎么可能吃不完嘛!”
服务生无视了郑成灿的叫板,郑成灿瞪着眼睛佯装生气。
将太郎笑了笑,“嗯,确定点这么多。”
“好的客人。”
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散步,将太郎在一家占卜店前驻足,“首尔真的好多这种店诶……”
郑成灿抱着胳膊,“是啊……迷信的很,taro你也信这些吗?”
将太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成灿不相信这些吗?”
“当然!世界上就没有鬼这种东西啊!我不信这些的。”
“可是这家店叫'taro'诶,很巧吧?”
“那……你要去体验吗?哈哈也算是韩国特色啦。我在门口等你就是啦。”
“女祭司 月亮 倒吊人……”
昏黄的小店里,占卜师在将太郎对面念念有词。
“你有那种能力……”
“但是快消失了……”
“恶魔……少年啊……你在被不应该的事物吸引……”
烛光在将太郎脸上流动,他低低的问,“我应该怎么做呢?”
占卜师把塔罗牌收起来,十指交叉叹了口气,“结局已定,你也是知道的。”
“怎么样?准嘛?”
“成灿不是不相信这些吗?”
“多少也会好奇一点啦……”其实是因为是你才格外好奇的,郑成灿心想。
将太郎点点头,“准的。”
郑成灿兴奋起来,“哦?真的吗?算了什么啊?”
“秘—密—” 将太郎笑着用日语说。
“什么嘛,透露一下嘛。”
“好……算到了……有成灿你这个帅气的室友。”
“taro君真是小气,这都不告诉我。不过谢啦,就当你夸我帅咯。”
没有骗你,将太郎心想。
04
·你有秘密吗?我的秘密是喜欢你
“shotaro,最近怎么样?”妈妈的视频电话久违的打来了。
“……是不是妹妹又惹你生气了?”
“哈哈taro呀,妈妈也要关心我的宝贝儿子呀!”
“少来啦妈妈大人。”将太郎把手机立在一边,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
“好啦,被看穿啦!你妹妹她……”老妈的抱怨像机关枪,将太郎边听边笑,好像家人间的小吐槽也很幸福。
“诶?你之前说的很照顾你的室友在吗?妈妈也想感谢他呢!”
郑成灿在旁边戴着耳机对着电脑,但将太郎没有把摄像头转过去,反倒是拿起手机对着自己,匆忙的挂断,“会害羞的,好啦我会跟他说的,妈妈再见。”
语言班的日本人间开始流行一个传闻,将太郎可能在单人宿舍里偷偷藏了女朋友。
“taro酱!我们一起去你宿舍里煮寿喜烧怎么样?”
“对不起,我那里真的不太方便。”
“啊嘞,你不会是真的有女朋友了吧?”
“不是啦!没有……”
郑成灿最近觉得自己记忆力好像出现了一些紊乱,比如眼前的作业他总觉得好像做过,比如经常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忽然觉得好像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除了将太郎。
对将太郎为什么总会有新鲜感呢?
学了新韩语兴奋的找郑成灿对话,买了新衣服在宿舍里换来换去研究搭配,拿着妈妈寄来的料理材料摸索着做饭……
好像不止这些,他会发现将太郎的睫毛很好看,他会注意到将太郎有唇珠,他会记得将太郎喜欢的食物,记得他不能吃辣。
很奇怪,这种或许就是……喜欢吗?
郑成灿想了很久,他郑重的认为这应该是的。
将太郎做了噩梦,他没有开灯,起身看到沙发上睡的很香的郑成灿,他默默坐在地上蜷缩在郑成灿身边,好像这样能给他一些安全感。
“taro……?”
“吵醒你了吗?”
郑成灿起来和将太郎挨着坐下,“你怎么了?”
将太郎摇摇头,“可以抱抱我吗?”
拥抱将太郎的时候郑成灿有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将太郎在微微颤抖,他比想象中要瘦,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
“taro……你有秘密吗?”
“嗯。”将太郎在郑成灿颈窝里点头,看起来像蹭了蹭。
“我也有。 我的秘密是……”郑成灿深呼吸,“我喜欢你。”
“我也是…”将太郎鼻子一酸,流泪了。
“taro是个爱哭鬼。”郑成灿抹去将太郎的眼泪,“为什么哭了?”
将太郎挂着泪花笑了,“因为幸福。”
“我做了很可怕的噩梦,但现在不害怕了。”
“是什么?”
“是你。在第一次见面的路上,我和你打招呼,你不理我,后来又在宿舍里……你也不理我,好像……好像……你看不见我一样。”
“就这样而已?我很可怕吗?”
“不是,你只是看不到我,听不到我。”
“那我做过的噩梦比这个要可怕的多了呢,哇真恐怖。”
“是什么呢?”
“有很多人围着我哭……不说了总之很可怕,还好我很快醒过来了。”
噩梦最可恶的是,它是人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它会猝不及防的惊吓毫无防备的人,而不被神明眷顾的人,噩梦会照进现实。
05
·全世界只剩下你
算恋爱了吗?算的吧,他跟我说了“我也是”啊,郑成灿想。
他偶尔觉得不太公平,他总是对将太郎很好奇,可是将太郎却好像从来不关心他的生活。
“你好像从来不问我的事。”郑成灿的闷气写在脸上。
将太郎笑着捏了捏他的胳膊,“比较关心和成灿在一起之后的每一天呀。”
郑成灿于是就又暗爽起来。
“成灿呐……不要回忆。”将太郎喃喃道。
[这是正常的吗?恋爱以后,感觉全世界只剩下了男朋友]
郑成灿在匿名论坛求助。
-哈哈 真是个恋爱脑妹妹
-正常吧,正常的爱情pabo呀
-看来是刚在一起吧
-天呐看得我怀念刚恋爱的时候了
-这什么少女心啊
“才不是什么妹妹呢!”郑成灿啪的合上电脑。
“什么啊?谁不是妹妹?”
将太郎站在窗边,阳光洒在他浅棕色的头发上,郑成灿想起初见他的那天,也是这样好的天气,也是像发着光一样的他。
全世界只剩下他,好像也还不错。
“初恋总是会悲伤的……电影里都这么说。”郑成灿没来由的伤感,“我不要悲伤……”
“不会的,我们很合得来不是吗?”将太郎摸摸他的头安慰。
“会一直在一起吗?”
将太郎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认真说了“会。”
将太郎独自去了那家占卜店,占卜师看了他好一会儿,幽幽的说,“那位朋友也该发现了。”
“我想问,算是我害了他吗?”
“不,恰恰相反,你救了他。”
[我的记忆好像越来越混乱了,有时候觉得一天里似乎有一大段时间是没有任何记忆的]
郑成灿给好友发了这样的信息。
[哎西你小子,神神叨叨的在说什么呀]
被朋友揶揄的郑成灿反而笑了,[真的啦]
[看球看的提前老年痴呆了吧你]
[屁啦,算了就知道你这家伙没什么用]
手机屏幕熄灭,郑成灿忽然想起,有多久没有和朋友见面了呢?
他忽然记不起来很多事,今天到底听了什么课,昨天做了什么作业,前天的球赛谁赢了。
头疼。
脑袋里像是卡顿的老电视机,大片大片的雪花,偶尔闪现的画面。
——不要回忆
——会
——我也是
——我叫大崎将太郎
最后一个画面在这里,浅色头发的男孩子举着翻译器的样子。
除了他,好像没有任何回忆了,意识到这一点的郑成灿有些慌。
[你们好,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我的男朋友好像是妖怪]
郑成灿在论坛发了这样的帖子,评论们立刻就来了。
-哈?疯了吧…
-什么时代了怎么会有妖怪
-诶?lz你不是那个恋爱脑妹妹吗?
[请你们听我说,事实上,我的男朋友来自日本,我们意外变成了共用一间宿舍的室友,总之就这样在一起了…但是朋友们,我的记忆好像在我们在一起以后就变得混乱了。]
-lz好像并不是在胡说啊有罗本…
-等下,宿舍??楼主也是男孩子??
-哇大发……
[是…我是男生,但这不重要。和男朋友在一起以后,我好像陷入了某种循环…我好像总在重复做一样的事情,但又不能确定…因为记忆很模糊…除了关于他的事情,我好像都很模糊…]
-确定不是太爱他了嘛?kkk
-很正常吧我们普通人还不是每天都在重复一样的生活,很无聊的,有恋爱谈就不错了楼主
-这和妖怪有什么关系呢?
[小的时候,我在一本画册看过日本有一种以人类记忆为食物的妖怪来着,ta会变成ta想引诱的对象非常喜欢的样子,然后吞食那个人的记忆……因为男朋友实在是…太是我的理想型了,又是日本人,所以有了这样的联想……]
-lz是来秀男朋友的吗?
-秀恩爱滚…
-好吧那我告诉你你的男朋友就是妖怪(鬼脸
-楼主或许去找一下玄学师傅呢?
-如果他真的是妖怪的话…lz会怎样?
[虽然最近很头痛……但是认真的想了,如果他是妖怪的话……好像也没有办法呢……只好把记忆乖乖交给他了]
-楼主你应该问的是恋爱脑怎么办…
-陷入爱河的人不要来网上胡闹啊!
郑成灿忽然有些苦涩的合上电脑,对啊,即便将太郎是妖怪,他又能怎么办呢?
可是会不会有一天,他会把将太郎也忘记呢?忘记他们之间的一切,记忆像一面镜子在他脑中摔碎,他拼命想去捡,可拿在手里的每一个碎片都只能反射那么一点点的他自己,试图用力握紧只会痛。
将太郎刚回到宿舍,就发现了抓着自己头发的郑成灿。
“成灿?”
郑成灿抬起头,眼睛很红,“我好像病了……”
将太郎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
“记忆好像在逃走……”
“朋友也不理我了……”
手机的页面上,郑成灿问了很多遍朋友要不要见面,都石沉大海。
“可我最害怕忘记你,忘记我们……”
将太郎轻轻的说,“我知道的。还能记得我的噩梦吗?”
“嗯,可以想起来。”
“我也很害怕和成灿不在同一个世界……”
两个人安静的拥抱了很久,直到外面一声雷响后下起了雨。
将太郎把窗户关上,看着雨滴拍在玻璃窗上弯弯曲曲的爬行。
“下雨了……”
“成灿呐,想听我的秘密吗?”
06
·一直在一起
“妈妈,竹内君说他很冷。”三岁的将太郎指着家里的角落和妈妈说。
那里明明有一个叔叔啊。
妈妈停了手里的家务,顺着小孩的手指看过去,她呆在原地很久。
那里什么都没有。
十五岁的时候爷爷带将太郎去山上的寺庙,和尚把他喊到房间,“你的一生会看到七个灵体。他们需要在你身体上留下痕迹。”
“这是你前世留下的任务,把第七位送走后你会回归正常。”
“后来每遇到一个灵体,我都会打一个耳洞作为标记。”
“这就是我的秘密,可怕吗?”将太郎摸了摸耳洞。
郑成灿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了第七个耳洞。
闪电的光划过将太郎的脸,郑成灿才发现他在流泪。
“新的灵体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会一直重复做生前的事……”
“一直……一直……循环往复……”
“它们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打破了你的循环……”
将太郎泪水夺眶,郑成灿明白了一切,原来其他人看不见他,原来宿舍会被分给将太郎是因为他已经不该在这里,原来那个噩梦并不是梦,人们围着他哭泣,是因为……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闻到了灵体的味道……”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呢……?”
“第十个一百天……”
郑成灿才发现宿舍里没有日历,甚至没有钟,想来将太郎一定很怕他无意间发现。
“现在我知道了……会怎样?”
“会……消失……会去到应该去的地方。”
“不要!”郑成灿紧紧抱住将太郎。
“如果一直放任灵体游荡的话……会彻底消失的……”
“所以……我不能因为自私就一直隐瞒你……是时候了成灿……”
“成灿呐……以后再也不会痛了,也不会吃苦的东西,不要害怕。”
郑成灿看着自己的手指变得模糊透明,他抱的更紧了些,原来命运是真的,可它好可怕,是再痛苦也不得不面对的东西。
记忆的碎片在这一刻像被磁石吸引,迅速的拼成一片,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郑成灿反倒故作轻松的开玩笑,“什么嘛……我最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结果我自己就是诶!”
“taro,原来鬼其实也不怎么可怕嘛……”
将太郎想说的话很多,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只能听着郑成灿在他耳边说,“不要难过。”
“再见。”
将太郎怔在原地,手里不再有实感,他早就知道的结局。
后来他常常躺在那个沙发床上翻手机相册,合过的影其实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幸福的对着摄像头比耶,吃不完的两人份餐食,喝不掉的两杯咖啡。
第七个耳洞还会隐隐作痛,将太郎看着一个人的合影哭着笑了。
他后来经常收集香水,试图在这个世界上捕捉那个气味。
他会习惯性的坐在右边的位置,因为郑成灿是左撇子不然会胳膊打架。
他会点他最爱的草莓奶昔。
那些仿佛偷来的甜蜜记忆种植了许许多多的习惯在他的身体里。
“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
-end-
@麦头康坠
【粉蓝】救命啊,同居人变成猫了我该怎么办?!
是的,我养了一只猫。
1.
孙胜完是被……呃,她也说不清,感觉是在一阵又热又重的氛围之下艰难醒来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想去捞一下床头的手机,身体的经验告诉她现在天应该还没亮,但拉得太过严实的窗帘会产生巨大的误导,还是相信准确的科学更加严谨。只不过孙胜完刚一动作,身上那种沉重的感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兴许是幻觉?
她迷迷糊糊的,视线也连带着变得混乱不清。
总觉得好像看见了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是艺琳之前来宿舍丢过来的不要的毛绒布偶玩具吗?孙胜完总算找到了手机,乍亮的屏幕告诉她现在是凌晨四点刚过九分钟。她翻了个身,强制自...
是的,我养了一只猫。
1.
孙胜完是被……呃,她也说不清,感觉是在一阵又热又重的氛围之下艰难醒来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想去捞一下床头的手机,身体的经验告诉她现在天应该还没亮,但拉得太过严实的窗帘会产生巨大的误导,还是相信准确的科学更加严谨。只不过孙胜完刚一动作,身上那种沉重的感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兴许是幻觉?
她迷迷糊糊的,视线也连带着变得混乱不清。
总觉得好像看见了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是艺琳之前来宿舍丢过来的不要的毛绒布偶玩具吗?孙胜完总算找到了手机,乍亮的屏幕告诉她现在是凌晨四点刚过九分钟。她翻了个身,强制自己再睡一会儿,好为第二天的行程做准备。
最好能够比她的室友早出门,省得尴尬……
她闭上眼,听漏了床底下一声柔软的猫叫。
闹钟准时在六点把孙胜完叫醒。
她好像睡得还不错,但又困得不行。她先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侧着耳朵试图听见室友是否有什么动静。等了半天,只有空荡荡的清晨和再次响起的闹钟在提醒她,动作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
孙胜完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有点黑眼圈,不得已随便遮了遮。这个时候半夜的记忆总算找到了她,她开始关心起那个让她几乎呼吸不畅的起因到底是什么。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思考显然毫无进展,她一开门,就发现一团白色的东西以常人所不能及的速度一闪而过。
闹鬼……?
不应该吧。孙胜完想。那怎么不半夜闹?
也有可能是因为这片土地上的韩国人已经进化掉了睡眠,所以鬼也无所谓什么时候出现了?
孙胜完差点被自己逗笑。
她环顾了下宿舍,发现什么都没找到。
估计是自己太累出现幻觉了吧?
这种说不上是不是侥幸的想法,在出门的时候被打击个粉碎。
一只白色的布偶蹲坐在门口……应该是布偶吧?孙胜完有些不太确定。如果是狗的话,她还算有点自信能够说出什么品种。看上去是就当是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人跟她做纠错,这只猫也不会跟她的心理活动进行激烈的辩论。
为什么家里会有只猫?是艺琳带回来的吗?不对,我怎么每次一出事就觉得是金艺琳的问题……这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还是说是……绕了半天,孙胜完还是得在脑子里蹦出那个名字,是珠泫带回来的吗?也不对啊,昨天珠泫就一直在宿舍里,昨天之前也没有动物的迹象呀?再说了,珠泫也不会往回捡猫吧,更何况这猫看着还挺矜贵,怎么也不像只流浪猫。
孙胜完下意识地向猫伸出手,在猫和自己反应过来之前,手机先响了起来。
是经纪人。
“胜完啊,”经纪人算不上催促,听着相当镇定,“已经在楼下了,你可以下来了。”
“啊,好……我这就下来。”
孙胜完再转头的时候,猫已经不见了。
她迅速回忆了一下,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干脆脱了鞋子绕了一圈,确认窗户都关好了才出门。又担心这扑朔迷离的猫在家里会饿着,找了两个干净的小碗,一碗放着水,另一碗放了点为了身材管理煮的鸡胸肉。看上去是索然无味了点,但应该不至于让猫饿死吧?
一整天的行程啊……这白猫悬案得晚上回来才能侦破了。
孙胜完不知道自己什么心理,出门的时候冲着屋里喊了声“我出去了!”才关门。
她甚至不敢看裴珠泫的门是不是关得严严实实,还是和往常一样漏了条缝。
唉。
她想,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了。
唉……
她又想,可是那个时候真的太容易让人冲动了。
一整天的行程没有给孙胜完多少复盘自己行为的机会。
上午在公司里讨论新企划,孙胜完干脆灌了自己两杯美式,不仅压下了几个没打出来的哈欠,还让精神直接拉到满格,兴致勃勃地聊了不少想要的效果。甚至于会议结束都有灵感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身边没有纸笔,她干脆打开手机,准备记在备忘录里。
结果好奇心让她没忍住查看通讯软件,和裴珠泫的聊天记录定格在前一天回家前的信息。
“我要回去了,要带点什么吗?”
“吃的?或者带点酒吧。”
“好!”
聊天记录戛然而止。
以往除非关系冷到极致,不然裴珠泫多少还是会发点什么来的。可是直到现在都杳无音讯,孙胜完又不好向其他人求助。她顿了顿的手指又控制不住得往前面翻了翻,试图找到让自己可以不用这么不安的证据,但越翻心越慌。
还好下午又是录制节目,一录就是一下午,还拖延到了傍晚。孙胜完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发消息,觉得自己还是没必要太僵持,若无其事地说点什么也是成年人的尊严。她思来想去措辞了半天,觉得这是一个很自然的提问,一点也没有没事找事的意思:“晚上回去的时候,要给你带点什么吗?”
嗯,非常自然,非常合适,一点都没有那种突兀的感觉。
孙胜完刚放下手机,工作人员就走了过来:“抱歉,刚刚录制的地方好像有点问题,可以麻烦Wendy再来一下吗?”
应该不会很慢吧?孙胜完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打开手机,对着脸上带有歉意的工作人员回答:“当然了!我这边还需不需要改进些什么?”
“太感谢您了!不用不用,就是想要出点更好的效果,所以想试试看……”工作人员手里拿着iPad,对着上面的写写画画开始说明想要的效果。
孙胜完想要利落地把私事抛在脑后,可那封没有立刻得到“已读”的信息就好像一个隐形的钩子,抓着她的心不放。
可是,孙胜完,她虽然没有说好,可也没有说不吧?也不需要这么悲观消极……
虽然没有说不,但是跟说好的距离看着也很远啊!太积极了才会让人喘不过气吧?
孙胜完用力眨眨眼,觉得自己至少不能在工作上也失误。如果不回我的话,干脆自己看着买点年糕烤肉之类的好了?大晚上吃烤肉好像有点罪恶,明明前几天才刚开始准备健身的。但是大晚上带个蔬菜沙拉回去,总觉得不像是请罪而是找茬。孙胜完觉得苦恼,把这摇摆不定的选择题丢在脑后,想一会儿求助一下搜索引擎,说不定网友会有好答案。
只可惜真正下班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了。
下午的录制到晚上七八点就结束了,孙胜完借口还想要练习,让经纪人把自己送回公司。等打开练习室的门时,她才想起家里还有个神秘的白猫。可都已经到练习室了,不练个一会儿总觉得自己不仅没骗过经纪人,连自己都没上当。
孙胜完忍了一晚上都没有打开通讯软件,等到练习结束的时候才终于鼓起勇气。可上一条发给裴珠泫的信息还显示未读,孙胜完都说不准自己的心跳到底是慌乱如鼓还是平静如水了。她盘坐在练习室的地上,捧着手机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没彻底发出个什么结果的呆来,手机就响了一下,吓得她差点把它丢出去,连同着那份不知道算不算有个结果的爱情一起,换来一个破碎的结局。
她手忙脚乱地稳住手机,打开一看,是惦记了一整天的裴珠泫的消息。
只是这个回信实在有点看不懂。
“敢块……”
后面就是一串标点符号的乱码。
不会是裴珠泫在家里喝醉了吧?孙胜完想起自己出门前放在地上的鸡胸肉和水,又开始担心起裴珠泫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发疯。
孙胜完想了半天,既没有办法破译裴珠泫这神秘的回复,也想不明白家里那只白猫是什么情况。她抓了抓头发,得出唯一的结论就是——
回家。
啊啊啊……她无声地尖叫。
世界上哪里可以买时间倒转的药啊!
正好遇上准备离开的相熟职员,孙胜完顺利地搭上便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她空闲的大脑开始回忆昨天的错误。
昨天裴珠泫出门锻炼,孙胜完溜去录音室,所以她们傍晚的时候才在家里碰面。
说是碰面有些生疏,更合理的应该是两个人约好了带的食物,享受一个普通的惬意夜晚。
那个时候是谁先提议喝酒的呢?明明家里的冰箱都没有常备酒精,倒是裴珠泫从便利店的袋子里掏出两听啤酒来。刚洗完澡的裴珠泫随意地吹了几下头发,脸上和头发上都冒着热气,凑近孙胜完的动作没有任何额外意思,可偏偏心怀鬼胎的人就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漂亮的姐姐皱着眉,费了半天劲也打不开啤酒,孙胜完在对方投来求助的视线之前就伸出手,接过了这个小小任务。
发出呲呲气泡声的小麦酒精饮料像是能够揭穿藏在表象之下的爱恋心情,而接触在冰凉啤酒瓶上的手指正攀爬着无数紧张和胆小,只剩下佯装镇定的视线尽可能地巧妙回避着对视。孙胜完根本不敢想那压在心底的小小侥幸,一旦去纠结这样的撒娇和依赖有没有可能推导出公式右边的“她会不会有点喜欢我”,就会陷入无边无际的自我怀疑和自我肯定。
可是怎么办呢?孙胜完打开属于自己的那一听啤酒,苦涩夹杂着苦恼顺着喉咙一路往下,毫无阻拦地抵达灵魂深处。
她能怎么办呢?
中间是可以被忽略的普通时间,直到酒精终于让孙胜完的理智被消耗殆尽,而裴珠泫一双多情的眼睛又那样直直地望着她。电视上正在播放最近热播的韩剧,可孙胜完什么剧情都没有看进去。
试一下吧?说不定她也喜欢我呢?那些没有诉诸于口的亲昵会是假的吗?可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她们又该走向哪里呢?她们可以享受恋爱吗?就像那些路上的情侣一样?孙胜完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该去哪里找,昏暗的灯光、酒精的余韵和裴珠泫靠在肩膀上的热度都让她的内心跃跃欲试。
她怎么开口的呢?用什么语气说出来的呢?她有没有好好地念出裴珠泫的名字呢?
孙胜完挫败地发现她记不太清了。
但她记得自己看向那双眼,着迷了一样地低声念白,却换来了对方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神情。
“……喜欢你。”
原来她连主语都没有说。
孙胜完坐在车上,绝望地发现这个告白简直就是失败中的失败。
但成熟的队长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巧妙地绕过了本该给出的拒绝或是同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杯蜂蜜水:“胜完,很迟了,明天还要赶行程吧?”
总觉得失去了什么的醉鬼愣愣地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暗恋对象——或者说明恋对象:“嗯、嗯……好像是的。”
就算在模糊的醉眼里,裴珠泫还是笑得温柔:“那就先休息吧。”
这是拒绝吧!
孙胜完微笑着关上车门,挥着手送别好心的职员,迈开沉重的脚步上楼。
如果没有时间倒流的药的话,来点失忆药也可以。
孙胜完做了五分钟心理准备,还是拧开了家门。
这里会不会很快就不是我的家了……她有点悲伤地想。家里还维持着出门的样子,一片漆黑,无声无息。
有点不太对劲。
就算裴珠泫对她有什么意见,也不至于变成这种样子。
孙胜完伸手开灯,发现自己放在地上的水碗空了一半,鸡胸肉只剩下零碎的三分之一。就是这个残局看着不太像是乐意吃的样子……更像是饿得受不了了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孙胜完安慰自己,这至少说明那只白色布偶不是自己的幻觉。
那么问题就变成了这只猫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首先不是我自己,孙胜完回到自己房间,可感觉也不像是珠泫吧?她换好家居服,开始满屋子找猫。总不能是她们仨半夜的时候来宿舍丢了只猫吧?怎么会一只白色的猫也那么难找呢……孙胜完在外面兜了半天,出于微妙的羞耻感,也不好在嘴里“喵喵猫”地叫,只能光凭借肉眼遍地寻找。
只剩下裴珠泫的房间没有看过了。
孙胜完在门口徘徊又踱步,蹑手蹑脚地感觉自己才是这个空间里的那一只猫。
这下开口比告白更难了。
她停下来,试图听出裴珠泫房间里有没有任何声响。
什么也没有。
……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孙胜完抓耳挠腮。难道珠泫已经睡了吗?可是她到家的路程也不过十来分钟,既然都回信了,也不至于在自己到家之前立刻睡着吧?要用这种方式逃跑的人也应该是她吧!孙胜完好想狂野地砸门,质询到底什么情况,可现实里的她只敢在纠结到第六分钟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勇气敲门:“珠泫?你在吗?”
原来相对论可以通过身体感知啊,孙胜完漫无目的地想,我居然感觉秒针的每一次移动都像是经过我的脊背。
啊……要不写到下次专辑的歌词里?
在孙胜完准备再敲一次门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了“咚咚咚”的动静。
这听着可不太安全啊?孙胜完嘴里喊着:“抱歉!”冲了进去,发现那只找了半天的白色布偶看上去是从裴珠泫的桌子上跌了下来,倒是没受伤的样子,就是有些狼狈。
虽然这么想一只陌生猫不太对,但这猫怎么一副刚认识自己身体的样子?
孙胜完从队友丢的猫一路想到私生饭,又从逻辑上一个个击破这些猜想的不可能。她瞥到桌子上裴珠泫的手机亮着,想着或许万物有灵,万一这猫听得懂人话,一本正经地开口:“你怎么能乱动陌生人的手机呢?”出于国际精神,孙胜完又把这句话用英语讲了一遍。在她思考要不要再用日文说一次的时候,猫似乎带着恼怒和无奈地“喵”了一声。
孙胜完再怎么见过世面也没法控制自己的惊讶了:“你听得懂韩语?!”她顿了顿,“呃……还是英语?”
“喵。”
这什么意思?孙胜完眨眨眼,是“是”还是“否”?这样交流的效率太低了,而且会让自己有种智商坠入谷底的感觉。她小心地坐在地板上,开始有商有量:“要不……如果对的话,你就叫一声,不是的话,你叫两声?”
她边说边觉得好笑,以至于最后的疑问声听上去都快笑成气音。
布偶恶狠狠地拍了下爪子,摇了摇头。
哦,对哦。孙胜完觉得自己好傻,赶紧改口:“抱歉,忘了,你还可以点头摇头。”
对一只猫还用敬语感觉好微妙。孙胜完小小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看昨天和裴珠泫那样尴尬的结束,看来她以后搞不好也只能对队长在公开场合和私底下都得用敬语了。唉!孙胜完又开始忍不住难过起来。
感觉到猫盯着自己的视线,她又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呃……那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猫点点头。
孙胜完这下才得以好好地看清白色布偶的模样。眼睛的颜色并不是蓝色,而是棕色。看着真像裴珠泫。不对不对……孙胜完觉得自己有点疯狂。布偶的耳朵尖尖地立着,像是在等着她的下一句话。只有尾巴显示出有些躁动的不安。孙胜完想,要是能在宿舍养只猫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她犹犹豫豫地开口:“你是自己进来的吗?”
想不到这个问题让猫也迟疑了。猫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这是什么意思?是其他人把你送进来的?”
这回是肯定的摇头了。
“难道你自己按电梯上来的?”
孙胜完可以肯定,对方给自己丢了一个白眼之后才摇头的。
“那你见过这房间的主人吗?”
猫摇摇头,又点点头。
难道是自己提问的方式不对吗?孙胜完开始质疑自己。但是回顾一下这几个问题,明明都是很普通平常的事,回答起来会这么困难吗?不对……从一开始这只猫听得懂自己的话就感觉很蹊跷啊!
孙胜完决定场外求助。她想问问姜涩琪,又怕等下越说越复杂,想问问金艺琳,又怕对方好奇心上来直接杀到宿舍,至于朴秀荣……别等下抓这只猫去拍综艺了。还是问问搜素引擎吧。孙胜完打开谷歌,开始输入“猫能听得懂人说话吗?”
搜索栏弹出一大堆网页,看上去全是养猫人的相互交流。
“我家猫好像听得懂我说话,每次让她去睡觉的时候都乖乖上床。”
“都说我家这种猫会很笨,可我觉得他很聪明啊!跟他说今天不吃罐头的时候都会冲着我狂叫。”“是在骂你吧!”“才不是!对着我喵喵叫着是在撒娇啊!”
“我家孩子说不上是聪明还是笨,但感觉是那种只听自己爱听的话的类型……”
孙胜完看了半天,感觉没什么有效信息,反倒是让自己产生了从狗狗派动摇的心。她还想再看看有没有有效回复,就被一爪子从虚拟世界拍回现实世界。站在眼前的白色布偶明明那么小只,此时却露出了如此严肃以至于有些让人畏缩的表情。
“怎、怎么了?”
猫扒拉着她的手机,用爪子在上面指指点点。
“你要……”孙胜完努力斟酌了一下措辞,“你要打字吗?”
坐在旁边的猫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也太魔幻了。孙胜完晕晕乎乎的:“手机屏幕太小了,你没办法这么精准地打字吧?又感应不到你的指甲……”她在这种仿佛奇幻故事展开之中试图抓住理智的绳子,努力找到科学的解决办法,“我记得家里还有个iPad,那个应该可以。”
她站起身,白色布偶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iPad很久没有开机,等待充电的过程难捱又漫长。孙胜完看着认真盯着iPad的猫,那股奇妙的熟悉感又浮现了上来。不能吧?不应该吧?她心里冒出的泡泡像昨天喝的啤酒,只不过之前是为了辛酸又心跳的暗恋,现在是为了神奇又神怪的奇妙体验。又不是在写小说,这种事情怎么能给我遇上呢?孙胜完发着呆,肆无忌惮地蹬着猫的后脑勺,结果被对方抓个正着。
该死的,她在下意识地错开视线后骂自己,怎么跟偷看裴珠泫被抓包一模一样。
所幸iPad及时充好电,开机之后调整了半天键盘,才算是弄到了连猫都能使用的程度。孙胜完打开备忘录,好整以暇地希望奇迹不会出现,至少这样也不过是只普通的猫,裴珠泫可能也就是回了大邱老家,一切都是普通又平凡地行进在生活的既定轨道上,最大的变数也就是她可能没法再用平常心对待自己的队长……嗯……最好是这样,这样是最好……
键盘随着猫一个一个符号用力地拍打,逐渐形成了完整的句子。
孙胜完跟着字符开始念。
“我……是……裴……珠……泫……”
她停了下来。猫也停了下来。
孙胜完眨眨眼,又揉揉眼。她往后移动了一点,又往前靠近了一点。这韩文怎么越看越陌生啊?她忍住没说出这句话,可行动让她的不敢置信暴露无遗。孙胜完干脆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再次睁开眼。备忘录上的文字没有丝毫改变。
我是裴珠泫。
哦,她甚至没用敬语。
孙胜完没法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也没法管理好自己的语言系统。
号称自己是裴珠泫的猫又开始打字了。
屏幕上逐渐被两个人之间才知道的事情填满,包括但不限于孙胜完制作太多的面包做了裴珠泫一个月的早餐,腌得有点过咸的辣白菜在吃之前都会被裴珠泫手动在水里刷几遍,有几个晚上偷偷吃的拉面被裴珠泫发现,因为冲进浴室太快而忘记带浴巾不得不让裴珠泫送进来,随后发现换洗内衣也没带,就又喊了一次,还有……
孙胜完捂着脸,发现自己的祈祷和祈愿没有一个神明听见。
“好了、好了,我相信了,您是裴珠泫。”
布偶猫听上去像是“哼”了一声,傲气地抬起头,还顺带着甩了甩尾巴。
老天啊,我的室友变成猫了。
孙胜完把脸埋在手里,不愿意直面现实。
救命啊!Red Velvet的队长、我的同居人、昨天我刚刚告白过但是好像失败了的暗恋对象变成一只猫了!
我该怎么办啊!
-tbc-
【橙子酱】我的老爸郑成灿
/现代au,5k5,一发完。
/hello82来的灵感,非典型带娃文。
/bgm:反方向的钟(放不放看个人习惯~)
正文
-
1.
我是被冻醒的,出门前捂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比郑成灿还像艺人,但我低估了太阳下山后的降温速度以及涨潮速度。
我睁眼就是郑成灿瘦的能戳死人的下巴,挡了大半天空,莫名忧郁的气质,和只有蓝调的天空一比,硬是让我从中看出几分冷漠,我眨了眨眼,不敢开口让他知道我醒了,记忆中我们很少这样挨着,我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柔顺剂味道,在冷硬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温暖,所以我有些贪恋,不过马上就很想哭了,因为平时我和将太郎肢体接触比较多,他很可爱,鼻尖,唇珠和...
/现代au,5k5,一发完。
/hello82来的灵感,非典型带娃文。
/bgm:反方向的钟(放不放看个人习惯~)
正文
-
1.
我是被冻醒的,出门前捂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比郑成灿还像艺人,但我低估了太阳下山后的降温速度以及涨潮速度。
我睁眼就是郑成灿瘦的能戳死人的下巴,挡了大半天空,莫名忧郁的气质,和只有蓝调的天空一比,硬是让我从中看出几分冷漠,我眨了眨眼,不敢开口让他知道我醒了,记忆中我们很少这样挨着,我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柔顺剂味道,在冷硬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温暖,所以我有些贪恋,不过马上就很想哭了,因为平时我和将太郎肢体接触比较多,他很可爱,鼻尖,唇珠和下巴都翘翘的,好俏皮好生动,但眼睛又总是很亮,笑起来很温暖,时间过去太久,我都要怀疑将太郎到底是不是我臆想出来的人了。
郑成灿盯着前面,不知道在看哪里,一动不动,除了我枕在他腿上能感受到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身体外,根本感觉不到他身上的生气,他这样坐着像个无望的雕像。
我觉得害怕,但他的手紧紧圈着我的背,怕我掉下去,也就是这点从他身上渡过来的热,让我睡到现在。
我动了动腿,他察觉到我醒了,松开手,说,你真是头猪,比我能睡。
我不服气,撑着他腿坐起来,要反驳什么,想起他一天不到三小时的睡眠质量,硬把呛他的话憋回去,等我起身看到周围的环境,终于反应过来他为什么扒我扒的那么紧,因为涨潮已经到我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岸边哪里是河的程度,应该说现在有水的地方就是河,我俩坐在河中间的长椅上,而我一翻身就会得到一个免费的全身浴。
我问他,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他说梦里你也这么蠢的话下次就别做梦了,我嫌丢人。
我闭眼睁眼又闭眼,深呼吸,安慰自己,他是你爸,郑成灿是你爸,不能骂他,然后睁眼,说,报警吧。
他终于舍得转一下头,那么大的眼睛盯着我,让我产生我很蠢的错觉。
我被他看的恼羞成怒,嚷道,那淌水回去吧,你个子这么高你背我。
然后他真的把手机钱包全塞我手里开始脱鞋挽裤腿,我甚至来不及说一句我开玩笑的他就已经站在水里微弓身子背对着我,拍了拍自己,来,爸背你。
再然后我就鬼使神差的一手拎一只鞋趴到他背上,他毛躁柔软的头发蹭到我脸颊,我差点憋不住眼泪,郑成灿不止柔顺剂用一样的,将太郎经常用的洗发水他也有在用。
能不能把鞋从我脸前边移开。郑成灿慢悠悠地走路,语调散漫,说一些煞风景的话,我夺眶的眼泪立马消失,无声翻了个白眼,手倒是乖乖挪走了。
我低头看散开的一圈圈波纹,抬头看几净的天空,缀着几颗碎星,想将太郎会不会在看我们笑话,于是提了平时避而不谈的人,我说,郑成灿,你不想他吗。
回答我的只有清浅的呼吸和温润的水声,我没期望能从他这得到回应,所以我自己回答:“我好想他,你总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把他忘了呢。”
如果将太郎知道郑成灿把他忘了也不会生气的,他顶多说一句没关系成灿会遇到更好的人。
不过将太郎是那种即使生气了你也不知道他生过气的人。那我还是知道将太郎生气了,因为自从他走以后一次都没来过我梦里,他肯定是在气郑成灿当什么都没发生,连带着我也不想见了。
天空中突然有一颗闪烁的星星,我想让郑成灿看,又想到他无所谓的态度,没了心思,刚好我们要走到岸边了,郑成灿在这时候抬头,他让我看天上,随后兀自前行,找到一块干燥的空地,把我放下,接过我手里的鞋子,说,你爸听到你想他了,在跟你打招呼。
幻想是最好的止痛药,郑成灿这么若无其事的样子,肯定每天都在想将太郎。
2.
初中之前我都不知道郑成灿是艺人,因为开家长会的时机刚好赶上他们一年里最忙的一段时间。
我坐在车后排,对此有些习惯,心里却止不住失落,经纪人叔叔和我很熟了,一上车就递给我一袋零食,开玩笑道是不是觉得他太丑带不出去。
我赶忙摆手,书包里放着花了两节手工课做出来的邀请函,撕开一袋薯片,没什么胃口的吃着,说,我爸到底知不知道我小学毕业啊。
下一秒我右手边的车门被拉开,带来一阵香风,郑成灿挤进来坐我旁边,说我当然知道了。
他在家很少穿这么隆重,唯有几次盛装打扮还是为了和将太郎的纪念日,我当时太小,辨别不出帅与不帅,只是学将太郎夸他,将太郎说好帅,我也说好帅,郑成灿过来用手捂着我的眼和将太郎接吻,我还是傻呵呵说好帅。
如今他盛装出席,明显对参加我毕业典礼这件事很重视,我放下零食从书包里拿出邀请函,放他手上,往他身边挤了挤,问他怎么有时间来。
他的手很好看,又长又白,左手无名指始终戴着一枚素戒,像那块骨骼的一处纹身,我只在大扫除的时候看他摘下来过,并发现有一个不显眼的环痕,像沉疴。
粗糙的邀请函在他手里拿着突然变贵了很多,我忐忑的观察他的反应,因为我写了两个人的名字,他却只是翻来覆去地看着点头,说你们学校邀请函做的真丑,建议换家委托公司。
我火气腾就上来了,用肩膀撞他,让他有工作就去工作,别在我这浪费时间。
此后的路途中我别扭的看向窗外,谁和我说话都不理,结果因为车内太过温暖打了个盹,睡意朦胧中听到声叹息,随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是在郑成灿背上醒来的,因为太吵了。他背着我上楼,准确无误地找到我的教室和座位,说,祖宗,醒了就下来吧,沉得跟猪一样。
他个子高,肩膀宽,把挺括的西装和大衣撑的足足的,又长得好帅,是今天来的家长里最帅的,于是我也神气起来,哼了一声,就算他说我是猪也不打算和他一般见识。
我坐在小板凳上,坐在郑成灿身边,谁来了都要打量他一番,我的肩膀都要和郑成灿的一样高了。
请问。有人小心翼翼走到桌边,您是成灿吗?
郑成灿拿着我的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闻言抬头,笑的温暖,他说,我是。
那位家长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拿出纸笔,问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是很多年的粉丝,没想到会在这碰到。
郑成灿说当然可以了,您的名字是?
班里突然乱套,郑成灿桌前排起长队,不少人拿出手机在拍,他揽着我肩膀,对每一个走到桌前的人都拜托一遍不要把我小孩儿的照片公开到网上。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郑成灿好像有点不一般。
毕业典礼开在学校礼堂,我没想到郑成灿会来,自然没告诉他我会上台发言,结果我刚上台,他就高声喊着好棒啊我们宝宝!
台下哄笑一片,我却有些恍惚,宝宝是将太郎对我的爱称,郑成灿无数次在他叫我宝宝时表达嫌弃,说好肉麻,结果他站在台下,在我人生其中一个重要节点,做了将太郎才会做的事。
郑成灿的粉丝和他一样,温柔得体,直到现在网上的人也都只知道郑成灿有一个孩子,我的照片没有出现在任何地方。
那天晚上他确认完毕松了口气,摸着我的头发让我去睡觉,我罕见的要他陪我,躺了好久睡不着,问他你是艺人吗?
他说对,我又问将太郎也是吗,他说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都要把将太郎的录像带看烂了。”
郑成灿沉默一下,说,我没想到你这么迟钝,人总要上网的吧,你上学路过我们公司楼下,你爸生日的时候还会有应/援。
今天有同学问我你就是郑成灿领养的孩子吗,我回答很显而易见吧,另一个同学问我凭什么,我不想问凭什么,但是为什么是我呢。
郑成灿是那种你不问他就不说的人,我很少和他聊这种话题,今天沉重的有些过头了,他说,因为将太郎喜欢你。
我才知道他们两个来福利院看孩子的时候我小小一个,依靠学步车撞到将太郎腿上,看到陌生人只会笑,抓着他的手指慢慢放进怀里,第二天就办好了领养手续,所以郑成灿爱我是因为将太郎爱我。
从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和郑成灿闹别扭,觉得他并不喜欢我,每天拿手机搜索将太郎的视频,悄悄在心里说只有你才是我爸,看着很多新鲜的,我从未看过的将太郎的另一面。
直到有次放假,我终于有时间整理从小学带回来的东西,中途本子无意掉在地上散开,我弯腰去捡,看到某张夹层上写着熟悉的话。
他写,你是上帝展示在我眼前的音乐,舞蹈、天穹、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谢谢你能来爱我,我也爱你。
郑成灿画了我们三个人,画的很丑很烂,但是很可爱。
我等到凌晨,他下班回家,看到坐在沙发上还没睡的我吓了一跳,转而去看客厅墙上挂的钟表,问,几点了?
我叫他爸,我说,对不起,我爱你。
他愣了一下,带着屋外的暑气走到我身边,沉重的带来一场滚烫的雨。他温柔的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没问为什么,只让我快去睡。
我哭的呼吸不畅,揪着他衣角,想起某天半夜惊醒跑去找他,房间却空荡荡的,最后在昏暗的书房找到郑成灿坐在书桌前看些什么,我现在知道他在看什么了。
将太郎每年生日都会给我写一封信,并在我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年把前面缺失的补齐,而年纪尚小的我看不懂深沉的文字,那些浓厚的爱意时隔多年将当下的我包裹其中,不止我在被治愈,郑成灿也靠着这点绵密漫长的情意疗愈。
世界是一本厚厚的罗曼蒂克史,郑成灿学着将太郎的样子,笨拙的怀着渴望陪我走向永远的心爱我。
3.
升上高三后我更见不到郑成灿了,我们两个人早出晚归,一个回家洗完澡倒头就睡,一个学习到凌晨,互不打扰。
我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脸,重的能挂在下巴的眼袋让我惊恐,但此刻放弃前期努力就全数作废,将太郎教我用筷子时讲的道理我记到现在,于是用凉水拍了拍脸,打起精神重新坐在课桌前。
第二天语文老师看着我们苍白的脸,敲了敲桌子,说,我们今天不讲卷子,我给你们留个作业,写一篇作文,题目是如果你现在17岁。
17岁也才两年前,如果我是17岁,和现在比只是学习时间没有那么长而已。
班上有人问那作文主题是什么,语文老师说,主题是如果,不是17岁。
那天回到家郑成灿已经下班,他在厨房做饭,听到响动探出头,看到是我后笑了下,说先吃饭,作业等下写。
我洗好手坐在餐桌前,翻看作文材料,始终没想好要怎么写。
郑成灿抽走我手中的资料,说再看我扔了。
我怒道,花的是你的钱!
他随手塞进我够不到的橱柜上方,说的话特别欠揍,我不缺这点钱。
我莫名想起郑成灿有个外号叫无,如果将太郎的人生轨道在网上有迹可循的话,那郑成灿就有些过于匮乏,我基本找不到他出道前的痕迹,只有一些童年照片和寥寥无几的视频。
所以我问他,如果你现在17岁,你想做什么?
他疑惑的嗯了声,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挥挥手让他别管,其实我只是好奇他出道前到底什么样,结果他想了下问只能是17岁吗?
什么意思?
不能是18岁或者19岁这种的,只能是17岁吗?
也没有。
那你重问一遍,如果你现在19岁。
于是我问他,如果你现在19岁,你想做什么。
郑成灿说,我要做第一个和你爸打招呼的人,用日语和他讲话,给他告白,省的他装傻说听不懂韩语。
我第一次意识到郑成灿日语好是有次在神奈川,他熟练的用日语和便利店店员交流,要了雨伞和热牛奶,动作轻柔地给我擦头发。
我问他,为什么每次都不按门铃。
他放下毛巾,面色平静,拿起桌上的饭团咬了口,说,他们应该不想见我。
可是外公外婆分明看到我们了。
我终于明白老师说的主题是什么意思,如果我现在17岁,那我会在郑成灿拉我去躲雨的那一刻按下门铃,我的愿望就是我爸的愿望,将太郎也希望我这么做。
而郑成灿的愿望都与将太郎有关。
4.
我和郑成灿吵架了,因为我谈恋爱夜不归宿。
尽管我知道是我有错在先,但是退一万步来讲,郑成灿在凌晨四点带着警/察撬开酒店房门来抓我和我男朋友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我男朋友以为警/察进错房间,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还在说叔叔我们看了一晚上视频什么都没做。
郑成灿闻言揪着他领子把人薅起来怒道,她还那么小你怎么敢让她看那种视频?!
我已经23岁了,郑成灿老觉得我小。
解释清楚视频是演唱会vcr共耗时两个小时十三分钟,男朋友当场变成前男友,我裹紧棉袄冲进雪里,任由郑成灿在身后叫我名字。
我们一前一后回家,他在我门口踱步,最后轻轻敲门,我躺在床上没应,气得发抖,我又开始想将太郎。
想如果将太郎还在,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和郑成灿吵架,郑成灿又会不会和将太郎吵完再去哭着道歉,最后我得出结论,如果将太郎还在,他一句话都不用说,对郑成灿笑一下就能让人投降。
郑成灿是挺爱哭,早年他和将太郎一起上节目,他一哭,将太郎也忍不住,他们在屏幕里哭,我跟着在屏幕外哭,越哭越觉得自己神经,平复心情后给郑成灿打电话说爸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咱俩好好的。
结果该吵的架一次没少,只不过郑成灿不会哭着和我道歉,他顶多敲敲我的门,说,吃饭了。
屋内昏暗,我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翻了个身,从桌上拿过笔电,打开文件夹里的某个视频,第一秒就是将太郎亮亮的眼睛,某种程度来说将太郎是我的情绪调节器。
他调试角度,把镜头外的我抱进来,牵着我的手温柔地说我们宝宝今天六岁了,爸爸给你写了一封信,有点肉麻,不过重点只有一个。
到这里视频被打断,郑成灿从不知道哪里进来,因为个子太高,相机只录到他胸口,他人在镜头外很没眼色的和将太郎就一件小事吵起来。
将太郎看了眼相机,没忍住说了难听的话,大概和滚一类的词差不多,屏幕里的我听不懂但知道气氛严肃所以不敢发出声音,郑成灿则是因为震惊一下噤声。
将太郎知道自己说错话,懊恼叹气,说,对不起,你别哭。
我在这里暂停,重新找出综艺片段,郑成灿在这里哭红了眼。
从我考古到这段视频开始,所有我看不见的陌生的郑成灿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推手赶到我面前,我因此更了解他一点。
视频我看了无数次,郑成灿下一句话是很低级的韩语谐音梗,我猜测是他和粉丝学来的,不过我想象着他边掉眼泪边和将太郎说这些就觉得好笑,将太郎也被逗笑了,他仰头看郑成灿,笑的可爱,伸出手去拉他,无名指的位置有一枚和郑成灿款式相同的戒指,现在这枚戒指在郑成灿脖子上挂着。
到这里我的气已经消去大半,想郑成灿有没有在我面前哭过,好像没有。他只是突然变得不爱哭,不爱笑,更多时候在沉默,不适合继续做大明星,他也因此暂停两年活动,这是我不知道他是艺人的重要原因。
郑成灿每天陪在我身边,我在那段时间发现他整天整夜不睡觉,还是小孩子的我想不出办法,经纪人叔叔知道后让我给他放将太郎的视频,他听着声音能睡会儿,很快又惊醒,不过比一直睡不着觉好多了。
将太郎留下的视频越来越不清晰,连带着记忆也模糊,我开门走出去,郑成灿在厨房做饭,我问,饭什么时候好,他顿了一下,说,马上,好了叫你。
将太郎说重点只有一个,他对着镜头里我看不到的郑成灿和屏幕外的我说,你要记得我爱你。
end.
而我终于原谅了他的不辞而别
羊铁 微疼锟 昀铁
1.5w字
“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失去爱人的傻瓜所说的痴话。”
1)
肖俊是在接连不断的门铃声中惊醒的,他揉着睡得像鸟窝一样的头发去开门,门外是穿的像卖保险的董思成,他冲着肖俊咧嘴笑起来,提起手里的蛋糕对他说生日快乐。
“真是难为你每年不辞辛苦的特地来通知我又荒废了一年的人生。”
肖俊把自己重新摔进柔软的床榻里。
董思成席地而坐,将蛋糕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随手拿起他床头还没开的一罐啤酒喝了一口。
他对肖俊说:“德俊,你今年三十岁了。”
肖俊没说什么,只有鼻间发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闷哼。
“德俊,什么时候回家呢?”
什么时...
羊铁 微疼锟 昀铁
1.5w字
“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失去爱人的傻瓜所说的痴话。”
1)
肖俊是在接连不断的门铃声中惊醒的,他揉着睡得像鸟窝一样的头发去开门,门外是穿的像卖保险的董思成,他冲着肖俊咧嘴笑起来,提起手里的蛋糕对他说生日快乐。
“真是难为你每年不辞辛苦的特地来通知我又荒废了一年的人生。”
肖俊把自己重新摔进柔软的床榻里。
董思成席地而坐,将蛋糕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随手拿起他床头还没开的一罐啤酒喝了一口。
他对肖俊说:“德俊,你今年三十岁了。”
肖俊没说什么,只有鼻间发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闷哼。
“德俊,什么时候回家呢?”
什么时候回家呢?
他三十岁了,他来台湾已经七年了。时间竟然过的这样的快吗。快到他在飞逝的时间里足够忘记故人的脸。只能扳着手指计算他们相识的时间,固执的一遍又一遍,停在原地,不肯向前。
“肖德俊医生。”董思成喊他的名字,又喝了一口啤酒,他抱着自己的膝盖靠在床边,低声说,“一切都已经过去很久了,你该走出来了。”
肖俊一直沉默,董思成是个有分寸的朋友,他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便不会再无趣的一直在这个不当的话题纠缠。他喝完最后一口啤酒,起身去拉床上的肖俊,哄着他赶紧起床洗脸刷牙。
“李永钦今天帮你在医院请好假了,快点起来,大家都在等你。”
肖俊不情愿的爬起来,被董思成推进卫生间,他眯着眼睛,半梦半醒间拿起电动牙刷,塞进嘴里却怎么也按不开。
像是猛然间反应过来了什么,他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白色的牙刷,上面还贴着一个绵羊头的贴纸。
是刘扬扬的牙刷,因为很久没有用过,也就没有再充电。
他也只是愣了一瞬间,然后便木然的将牙刷弄干净重新放回牙刷筒里,再换上自己的,眼底的沉寂像是一片死海。
肖俊虽然已经来台湾七年了,但是并没有几个朋友,他一向对交朋友这件事并不热衷,再加上边界感很重的他也过少会对维系友情这件事太过上心,于是这么多年,联系最为密切的也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董思成,同一家医院的李永钦,还有刘扬扬最好的朋友黄冠亨。
聚餐的地点被定在了他们最喜欢的海底捞,黄冠亨是紧跟着董思成肖俊后面来的,一坐下就松松自己的领带开始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最近遇见的奇葩事。
“黄老师,你的学生们没有被你这张嘴烦死吗?”肖俊听得太阳穴发胀。
董思成一边给黄冠亨倒酸梅汤一边说:“瓜瓜就是当代唐僧转世还有谁不知道吗?”
“你们根本就是羡慕我三寸不烂之舌吧。”
董思成和肖俊无言。
李永钦是最后一个来的,竖着板正的大背头,但是看上去似乎来的着急,大衣里的白大褂还没有脱掉。
“刚下来了急诊就来了,还来得及吧。”
肖俊跟他点头示意。
几个人都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年纪,这样聚在一起的日子实在是少,二十多岁的时候肖俊并不喜欢过生日,但是后来发现大家能找个由头在一起吃饭聊天的机会难得,于是这两年也对生日愈发上心起来。
过去喜欢攒局子的人是刘扬扬,现在他不在接任这个任务的人变成了董思成。
是大家怎么也想不到的董思成。
海底捞的服务员看到了董思成手里提着的蛋糕,本着热情服务的宗旨围上来举着灯牌给肖俊唱生日歌。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肖俊还会羞耻的恨不得钻进地缝,但是现在已经能十分自如的用手打着拍子笑意盈盈的跟服务员一起唱歌。
黄冠亨举着蛋糕让肖俊快点吹蜡烛许愿,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众人沉默数秒后吹灭的蜡烛。
李永钦将礼物递给肖俊,恭喜他三十岁生日快乐,然后问出了跟董思成一样的话:“德俊,什么时候回家呢?”
肖俊总是沉默。
吃完饭李永钦就回了医院,同样是医生,李永钦却总是比肖俊要忙得多。黄冠亨有点醉了,他在肖俊和董思成的搀扶下走出门,抬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肖俊,你要回家了吗?”
肖俊被他的酒气熏得皱起眉头,嫌弃的说:“大晚上我不回家还要去哪里?”
“嗯,也确实要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到时候了。”
董思成和黄冠亨住的近,顺路送他回家,肖俊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个人的背影。心里像是被撒了一把盐,说不出的滋味。
他没有开车来,搭乘了最后一般地铁回家,空空荡荡的车厢里乘客寥寥无几,他静静地坐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妈妈发来的短信,问他今天有没有吃蛋糕。
肖俊没有回复,他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从地铁站回到公寓的路不是很长,但是有些黑。以前刘扬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这段路牵着肖俊的手,闭着眼睛和他一路走回去。
“因为你在身边,所以黑暗也是没关系的。”
肖俊开门的时候又插错了钥匙,黑暗里对准锁眼捅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于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手心里的钥匙,才发现错把单元门的钥匙当成了家门的钥匙。
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他叹了口气将门打开,屋内一片漆黑的寂静。
其实肖俊是个很拍黑的人,但是刘扬扬离开以后,他反倒变得无比希翼着黑夜。他渴望在漆黑一片中得到些什么回响,但最终总是徒劳。
23岁生日那天他来到台湾,今天是30岁,他来台湾七年了。
肖俊,七年你得到了什么呢?
他从床上爬起来,看着面前墙上挂着的巨大海底拼图。
他自言自语起来:“刘扬扬,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我要回家去了。我不能再等你了,我30岁了。你不回来,我就要回家去了。”
“你在哭吗?可是是你先离开我的呀。”
“不要难过,扬扬,我们早晚都要走的。你也会回家去,我等不到你,只好先走了。”
“你回来看到我不在了会生气吗?还是会难过。你会理解我的是吗?”
“会的吧。你会理解我的离开的。”
白色的衬衫被浸湿了一块,肖俊伸手擦掉脸上的眼泪,却发现根本擦不干净。终于,他将脸埋在手心里失声痛哭起来。
2)
肖俊是在日本读的大学,他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李永钦。彼时他是一个刚刚入学的新生,而李永钦已经是闻名全校的大四学长。
庆应义医学系鲜有国外的学生,肖俊入学的时候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李永钦从导师那里得知肖俊的父母都是亚洲很有名望的神经外科医生,于是在某天敲响了肖俊学生公寓的大门。
“肖俊,我是李永钦,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我想带你去见个人,你有兴趣吗?”
这位学长一直都是直来直去不绕弯子的性格,肖俊不知怎么的,竟对着李永钦这个有些突兀的邀请点头应允。
于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肖俊19岁,刘扬扬18岁。
李永钦给肖俊看了刘扬扬的病理报告,显而易见的脑瘤。跟右脑几乎贴合,只有两毫米的距离。还年轻的肖俊看的触目惊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刘扬扬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个状况,就算是全日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也不敢贸然的动手术。”李永钦的眉头皱在一起,“但是如果不尽快的话,恐怕肿瘤扩散,到时候再动手术也来不及了。”
肖俊静静的听着李永钦的说完,然后木着脸问道:“可是我只是一个一年级的学生,学长又希望我能做什么呢?”
“你不能,可是你的父亲可以。”
肖俊什么也没说,他放下了手中的病理报告,直接起身离开了,李永钦不死心的在他身后喊他:“你想见见扬扬吗?”
他不想。
刘扬扬的病号服外面套着黑色的毛衣开衫,肖俊进来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去勾床底下的一枚硬币。听到有人进门只以为又是护士来量血压,闷声闷气的说:“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扬扬。”李永钦在肖俊身后喊他的名字。
听到是李永钦的声音,刘扬扬才终于起身,脸因为捡东西用力闷的红红的,咧嘴笑起来嘴角开的很大,能看到他的牙龈,并不丑,反而有些可爱。
“是谁?TEN哥的新朋友吗?”他指着肖俊问。
“我叫肖俊。”
“哦,肖俊......”刘扬扬低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突然恍然大悟一样捶了一下手,睁大了眼睛,“你就是TEN哥说的肖俊呀。”
“嗯......”
刘扬扬脸上满是开朗的天真,他问,他说。
“你是来救我的,对吗,肖俊?”
3)
神外肖俊要辞职的消息在医院上下迅速传开,李永钦直接把刚下了手术的肖俊堵在手术室门口。
“要辞职了?”李永钦问他。
肖俊摘掉口罩,语气里满是无奈,“谁这么耳报神,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情。”
“扬扬爸妈下个周要来台湾,你要和他们见一面吗?”
下午肖俊回家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在他家门口徘徊的快递员,上面寄件人写着刘扬扬的名字。
肖俊不动声色的签收了快递,心底却像是打鼓一般来回震荡个不停。
箱子里只有一个玩具熊,和一个大大的针管。
“搞什么鬼。”肖俊将东西推到一边,猛地扎到床上,想了想又气不过,坐起身,够过手机打给董思成。
电话那边的董思成似乎很忙,周围乱哄哄的,他换了个安静的环境以后才开口道:“怎么了?”
“刘扬扬那个家伙,是不是故意整我啊?”
董思成觉得奇怪,“他怎么整你。”
“我今天收到他的快递,我生日他都算错时间诶!还有,他就寄一个破玩具熊给我,搞什么装神弄鬼啊?”
肖俊一激动讲话就带着广东口音,董思成一个头两个大,他随便应付了肖俊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去忙了。最近连续出现了几起未成年失踪案,警局上下都忙的脚不沾地。
没了好朋友听自己抱怨,肖俊想了想,冲进卧室里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箱子,上面还贴着白色的封条和一个绵羊的贴纸,那个是扬扬临走前贴上去的。
他走的时候还让肖俊一定不要打开偷看。
“死小孩,藏了什么我不能看的秘密,我偏要看。”
肖俊力大无穷,直接徒手拆掉了箱子上的封条,上面都是些书,肖俊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几下,结果抖动中一张小像掉了出来。
是用铅笔画的,肖俊倒是不知道刘扬扬画画这么好,他拿在手里盯着看了一会,怎么看也不觉得是自己的脸。
于是他又生气的打给黄冠亨,问他在哪里。
“我还能在哪里,在学校上课啊大哥。”
“等我,我过来找你。”
肖俊气势汹汹的拿着书和画像开车冲去了黄冠亨的学校,正巧碰到了刚下课的黄冠亨,他一只手夹着教案,一只手夹着肖俊的头把人往外拖。
“干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肖俊把画像怼到黄冠亨眼前,厉声问道:“这是谁?”
黄冠亨的脸色有些尴尬。
“哈,我就知道,你从小一起跟刘扬扬一起长大,肯定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关心这个干嘛。”黄冠亨把画像折叠起来揣进肖俊的口袋,
“他都没有给我画过诶拜托!”
“你干嘛这么激动啊?”
“哈,我能不激动吗?那家伙口口声声最喜欢我,连我生日都记错日子,今天还被我发现这个,怎么,欺负我没有白月光是吗?”
肖俊完全一副暴走的模样,根本听不进黄冠亨的话。
黄冠亨阻止想要去踢墙的肖俊,“你冷静点,你真的这么想知道他是谁吗?”
“干嘛讲废话,不然我来找你做什么。”
黄冠亨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那好吧。”
4)
如果说黄冠亨和刘扬扬是臭名昭著的调皮鬼,那么钱锟就是远近闻名的别人家的孩子。
小时候黄冠亨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拉着刘扬扬偷偷跑到钱锟家小花园里扒着窗户偷偷看钱锟学习。
“锟哥真可怜,天天闷在家里学习,也不能出来玩。”刘扬扬小声说。
“你笨哦,锟哥学习那么厉害,才不像你整天脑袋里就想着玩。”黄冠亨翻了个白眼。
钱锟早就听到了两个小屁孩在窗户底下的窃窃私语,他拉开窗户,探出头叫他们两个的名字:“瓜瓜羊羊,快点进来,我留了蛋糕给你们。”
两个穿着短裤尼龙袜的小屁孩撒欢般跑进屋里,钱锟马上就要上高中了,刘扬扬听爸爸说,钱叔叔准备送锟哥去国外念高中。
他舍不得锟哥,于是还在上五年级已经老大不小的扬扬竟然一把抱住钱锟的大腿问他可不可以不去国外念书。
钱锟哭笑不得,他拉起刘扬扬,用手去擦他满是泪水的小脸蛋。
“扬扬乖,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黄冠亨一向自诩六年级的大孩子了,自然不会像刘扬扬一样做这么丢人的事情,只是背过身去颤抖的肩膀暴露了情绪。钱锟干脆一起揽过两个小孩在怀里,异常慈祥,黄冠亨看他的眼里都充满了圣光。
那是黄冠亨和刘扬扬人生中第一次经历离别,而后不久,刘扬扬到了上中学的年纪,也去了日本,只留下了黄冠亨孤家寡人一个在台湾。再见面已经是五年以后,刘扬扬高二的时候,在钱锟的葬礼上。
“他们在日本那五年的事情我没有问过,钱锟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离开的。或许你可以去问李永钦,他是钱锟和刘扬扬在日本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肖俊突然没有了去问的勇气,他怕一切是他所想,又怕事实不如他想。最终还是去问了。
李永钦像是能看穿肖俊的心事,他倒了杯咖啡给肖俊,自己半个身子靠在桌子上,他问:“你想问钱锟是不是刘扬扬的初恋?”
“哎呀,也没有那么严重的,就是白月光,啥的。”肖俊有点不好意思的呢喃。
李永钦笑起来,“你在想什么,当然不是,刘扬扬那小屁孩这辈子估计只认真喜欢过你一个人吧。诶呀你不知道他念中学的时候可烦人了。”
“那这个小像是怎么回事嘛,还被他藏在最喜欢的书里。”
李永钦有些好奇的接过肖俊递过来的画像,展开看后明显愣了一秒。肖俊还在那边喋喋不休的说:“嗨呀,我也不是非要疑神疑鬼的,但是很奇怪嘛。瓜瓜也说钱锟对扬扬来说是很特别的人.....”
“他自然是特别的。”李永钦打断肖俊的话,“没有人会不爱他,肖俊。”
肖俊停止了碎碎念,睁大眼睛,“爱吗?”
“嗯。”李永钦的眼睛没有离开那张画像,过了快一分钟,才反应过来一旁的肖俊,再看他的时候,对方眼睛里几乎要落下泪来了。
“哦,你别误会,这个爱和你想的爱不一样。钱锟是很好的人,大家都喜欢他。这个画像......也没什么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是我画的。”李永钦又变回了平时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啊,我还以为已经被钱锟扔掉了呢,原来被扬扬收起来了啊。”
几分钟里肖俊的心大起大落,平静下来后八卦心理又开始隐隐作祟,他试探性的问:“那你和钱锟?”
“我们吗?”李永钦还是笑着的,但是语气有了明显的迟疑,肖俊以为自己要听到什么了不起的话,结果李永钦却只说了:“我们什么也不是。俊。”
急诊又在叫,李永钦放下咖啡杯快步走出去,肖俊长叹一口气,看着自己手中已经有些变凉的咖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他瘫在椅子里,满脑子都是刘扬扬笑的露出牙龈的那张羊脸。
没想到李永钦竟然半路折返回来,他站在门口,身后一片漆黑,肖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问:“肖俊,为什么你这么失望呢?我支持你回家的决定,但是还是想好再走吧。别去怀疑一个爱你的人了。”
肖俊没有回李永钦的话,他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医院落地窗外的霓虹色夜景。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站在大雾里,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孤身一人漫无目的的走。他想念刘扬扬,很想很想,他很想留住他,所以对他不辞而别的事情耿耿于怀。固执的留在台湾,不肯离开。
可是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他怎么又开始犹豫了呢。
他似乎拼命的拉扯着自己,想要找到刘扬扬并没有那么爱自己的证据,这样就能明白刘扬扬为什么能那么狠心的留下自己一个人,于是他也能心安理得,再无芥蒂的离开台湾,回家去。
“是啊,为什么失望呢,刘扬扬,为什么我会失望呢。”
5)
刘扬扬是个有些霸道的人。这是肖俊认识他一个星期后得出的结论。
就比如现在,他非得让自己吃了这半碗拉面。
“你不吃的话放在那里就好了呀,干嘛一直让我吃啊。讲不讲卫生呀你!”肖俊忍不住反抗出声。
刘扬扬鼻子一皱,“不行,你必须吃,我已经吃了一半了,这一半你必须吃掉它。”
“凭什么?”肖俊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诶呀,你吃嘛,好嘛~”刘扬扬眨眨自己的大眼睛,强硬的不行又要卖萌。
肖俊看着他这个样子,又有点心软,“那好吧,就这一次。”
他接过半碗拉面,闷头吃起来,刘扬扬目光如炬,盯着肖俊吃完,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鼓掌庆祝。
“耶~”
肖俊被刘扬扬逗笑了,“你干嘛?”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吃的是TEN哥买给我的长寿面。”
正在喝水的肖俊听了这话差点喷出来,“他一个泰国人还知道这个。”
“是......是我们一个朋友之前告诉他的。”
“哦。”肖俊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你的长寿面干嘛让我吃一半啊?”
“因为ten哥说你是来救我的,我要把好的都给你一半。”
“神经病,你听他瞎说。”肖俊脸变得有些红。
刘扬扬猛地凑过去,大声说:“哇,小俊医生,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别叫我医生啦,我还是个学生。”
“诶呀不管,就叫,你就是我的小俊医生嘛。”刘扬扬去抓肖俊的手晃来晃去,肖俊的心也跟着飞来荡去。
李永钦出现的很不是时候,他轻咳一声,对刘扬扬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哈,肖俊,你来一下。”
肖俊关上病房的门,将刘扬扬的不满发出的羊叫声关在里面。
李永钦脸上满是遮盖不住的疲惫,但是却能从眼神中看出放松的神情。
“你父亲来了,后天就可以动手术了,谢谢你,俊。”
肖俊耸耸肩,“我也只是跟父亲提了一下,或许这对他的职业生涯来说也是难得的经验,不用太过感谢我。”
李永钦了然的笑,说是这样说,但其实肖俊父亲完全不用冒这样的险从美国飞回来特意做这个手术,如果失败了对他来说会是一个很棘手的难题。肖俊爸爸这种级别的医生都不会愿意接手这样一个病人。肖俊从中出了多少力是不需多言也可想而知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替刘扬扬这个小屁孩谢谢你。”
肖俊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门房的门上,想了想又回头对李永钦说:“如果实在谢我,哪天就请我吃碗拉面吧,被泡了很久的半碗拉面味道实在不是很美味。”
6)
肖俊拿着书失魂落魄的回到家的时候,遇见了正在门口等他的董思成。
“你怎么来了?”肖俊有些惊讶。
董思成对肖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德俊,有点饿了。”
董思成趴在桌子上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肖俊出神,肖俊又开始喋喋不休:“你最近好忙,昨天你妈妈给你打电话没打通,打到我这里来呀。”
“她说什么了?”
“诶呦,还能说什么,就还是那些,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温州,问你有没有谈恋爱,拜托,你32岁了,女朋友都没谈一个,你不会真的要出家了吧?”
“警局忙得很,哪有那个美国时间谈恋爱。”
“你说你呀。”肖俊一边切菜一边唠叨,“当时我来台湾没多久你就来了,阿姨还让我多照顾你看着你,结果你看看您现在,诶呦我真的是,头都大了,都不好意思见阿姨的面了。”
“那就不见。”董思成动了动手臂,找个舒服的姿势又重新趴下。
肖俊的眉毛一竖,一只手还拿着菜刀,转头去看董思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阿姨也是担心你。”
董思成没接话。肖俊也沉默了一会,才又重新说:“思成,不要活的像我一样。你一定要过的比我幸福才行啊。”
有很多话几乎就要冲破董思成的喉咙被大声的讲出来,但他最终还是忍住,化成一声长叹。
“德俊,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凡人。”
7)
刘扬扬动手术的前一晚,肖俊又偷偷跑来医院看他。这小屁孩果然还没睡着,肖俊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盘着腿坐在病床上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
“小俊医生,你来看我啦。”刘扬扬看到肖俊很开心。
肖俊不自在的挠挠头,小声问他:“你紧张吗?”
“嗯......说实话,有点。”刘扬扬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伸出两个手指比了个大小,“但就,这么一点点吧。”
肖俊抿抿嘴,他招呼刘扬扬从床上下来,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推出一个轮椅。
“你坐上来。”
“干嘛?”刘扬扬二丈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听话坐上去。肖俊推着刘扬扬从住院楼溜出去,刷卡从手术专用通道去了门诊楼。
天已经黑下来,门诊楼内灯火通明,但是除了一楼急诊,其他楼层都已经没有了值班的大夫。肖俊推着刘扬扬大步在无人的门诊走廊里来回快速的跑起来,刘扬扬兴奋高举起双手尖叫,移动时带起的风吹动了肖俊额前的碎发。轮椅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就像是肖俊不断翻滚的心脏。他们两个就这样毫无顾忌没有障碍的在医院里漫无目的跑了很久,跑到肖俊累了,刘扬扬嗓子哑了,他们才停下来。
肖俊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他累的气喘吁吁,满头都是汗,和刘扬扬对视后两人又忍不住笑起来。
“现在好点了吗?”肖俊问他。
刘扬扬双手捂着胸口。“好神奇,现在一点也不觉得紧张害怕了。”
“扬扬,还是小孩子捏。”肖俊伸手想去揉揉刘扬扬的头,伸到一半想起刘扬扬已经把头发都剃了,正戴着帽子。
顿了一瞬想要将手收回,却被刘扬扬一把拉住,他眨着自己的大眼睛,脸上露出难得的认真表情:“小俊医生明天会来吗?”
感受到小孩还是不安的心,肖俊反手握住他安慰道:“不用担心,我父亲会做的很好。”
“总感觉你在才没那么害怕些。”
“好,我会来的。你的小俊医生会在外面一直等着你,要健健康康的出来,知道吧。”
刘扬扬盯着肖俊看了一会,好像在用力记住他的脸,好久好久,他才说了一句:“好。你等我。”
8)
肖俊没准备去见刘扬扬的爸妈,他们来的那天他在医院忙的昏天黑地,中途李永钦打了一个电话给他,说自己正在跟扬扬的爸妈一起吃饭,问他要不要来。
“不去了吧。”肖俊说,“见到我也只是更难过。”
李永钦对肖俊的鸵鸟行为没有做任何的评价,只说让肖俊晚上留在医院等他不要走,自己有话要跟他说。
挂了电话又遇到了也来买咖啡的院长,最近医院的风言风语也传了一些到医院高层的耳朵里。肖俊和李永钦都是十分难得的外科医生,近两年肖俊参与的几台重大手术,都很有当年他父母的水平。
本着不想流失人才,院长还是决定和肖俊谈谈。
“真的要走吗?”
“这两年妈妈身体不太好,也想回家去看看。”肖俊和院长并排走着,有路过的医生和他们打招呼。
“其实当时刘扬扬他......”
“院长。”肖俊打断院长的话,“不是因为他。”
为什么每个人,总要跟他提起刘扬扬呢?
刘扬扬不告而别,是他先抛弃了自己,为什么,为什么都认为他会一直对刘扬扬念念不忘呢?肖俊不明白。
刘扬扬总是抛下他离开,就像他们第一次遇见时那样。
肖俊的父亲将手术完成的很成功,但是手术后的第二天刘扬扬的爸妈就带着还在昏迷中的刘扬扬去了德国。从那以后的五年里,刘扬扬就像是在肖俊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
李永钦好几次想要在肖俊面前提起刘扬扬的事,都被他打哈哈过去。
“他还是健康的就好了,我好像也不用知道太多别的。”
肖俊毕业那天,李永钦又来找肖俊,此时的他已经是一名饱受摧残的心外住院医,褪去了当年在学校时候的一身锐气,唯一陪伴他的只有常年不褪的黑眼圈。
“教授说你拒绝了留校,你要去台湾?”
李永钦躺在肖俊的单人床上闭目养神。
肖俊正在收拾行李,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俊,我也去。”
肖俊以为李永钦神志不清了,“你去台湾干嘛?”
“去跟你做同事。”李永钦笑着说。
肖俊一个玩偶砸过去:“神经病,谁要跟你做同事。”
李永钦抱着玩偶在床上滚来滚去,“不管,我反正已经辞职了,我就去。”
肖俊刚来台湾的时候没想过会那么快再见到刘扬扬。
他们重逢在一个雨夜,下夜班的肖俊没有带伞,他跑进一个便利店里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发愁,李永钦这家伙这会儿估计还在手术台上,接不到自己的电话来送伞。
他郁闷的把头贴在窗户上,小声嘟囔:“烦死了,什么时候雨停,烦死了。”
便利店的门有被推开,他听到有人问泡面放在哪里,过了一会有人走到他身边坐下,泡面的香味窜进鼻子里,肖俊的肚子十分不会找时机的叫起来。
然后他听到了身边那个人从鼻间发出的轻笑声。
笑什么,没听过肚子叫呀。肖俊咬牙切齿的扭过头去,身边的人正用手拄着头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给你吃。”他将泡面推给肖俊,“小俊医生。”
肖俊知道自己目瞪口呆的样子一定傻透了。
“来台湾为什么不联系我呢?”
“你变帅了诶。”
“现在是真的医生了呢。”
“这么久不见了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小俊医生。”
雨已经停了,刘扬扬跟在肖俊身后喋喋不休,肖俊气鼓鼓的走在前面,这个没良心的死小孩,怎么好意思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跟他说话呢?
“你!”肖俊猛的回身,指着刘扬扬,生气的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他一点没变的笑脸后又觉得无语,重新转过身去走自己的路。
刘扬扬一把抓住肖俊的手,将他拉近自己,“你在生气吗?”
“关你屁事。”
“为什么要生气呢?五年没见,小俊医生不想我吗?”
“想你这个良心狗肺的做什么。”
刘扬扬看着神色不自然的肖俊,语气变得自信起来,“你是为了我来的台湾,对吗?”
“......”
肖俊的沉默给了刘扬扬勇气,他又走近了肖俊一步。
“五年了,你这次来,还是来救我的,对吗,肖俊。”
“我救你什......”肖俊想说的话在刘扬扬的拥抱里溃不成军。刘扬扬收紧了手臂,他抱得很紧,几乎让肖俊不能呼吸。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很想你,你再不来的话,恐怕我要想你想的死掉了。谢谢你来了,我的小俊医生。”
9)
在肖俊漫长30岁的人生中,有太多个需要面临选择的岔路口,他自认为都很好的做出了选择。但是现在看到刘扬扬的妈妈在楼下等自己的时候,他又开始思考自己的离开的决定是否太过自私。
刘扬扬的妈妈还是记忆里美丽优雅的样子,她看到肖俊后对他笑了笑,这笑容让肖俊有些恍惚,刘扬扬长得真像妈妈呀。
“其实扬扬留了东西给你,我一直没有拿给你。”刘扬扬的妈妈将一个盒子递给肖俊,“扬扬以前总害怕你离开他,他总跟我说,如果没有你,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记得他的人。原谅阿姨今天才把这个给你。扬扬爸爸觉得不能再因为扬扬牵制住你了。”
肖俊接过盒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年做完手术以后,我和他爸爸带他回德国继续接受治疗,他总念叨起你。后来大学一毕业就自己跑回了台湾,后来我才从永钦那里知道你也去了台湾......肖俊,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扬扬他已经......已经离开我们了。我们也都该走出来了。”
肖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家,家里还是一片漆黑。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想念刘扬扬,他很想躺在刘扬扬的怀里,听着刘扬扬软软的鼻音叫自己小俊,小俊......
就恍如他们如同普通恋人一般度过的那五年,牵手拥抱接吻,搬到一起住,小小的公寓里霸道的处处充斥着刘扬扬的影子。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刘扬扬不讲道理的住进他心里,没有给肖俊任何拒绝的机会。
刘扬扬很喜欢穿卫衣,永远像个小孩子一样跑跑跳跳的去抓肖俊的手,刘扬扬的手很温暖,怀抱也很温暖,像个小火炉,每每肖俊窝在刘扬扬的怀里看书,总是能很快就睡着。
他们第一次接吻是在医院里,刘扬扬把他按在夜晚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里,漆黑一片也能准确的找到嘴唇的位置,在疯狂跳动的心跳声中交换了呼吸。
肖俊气喘吁吁的靠在刘扬扬的肩膀上,听他问自己,“小俊,和我在一起,好吗?”
他们也会时常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肖俊气不过就会连人带行李把刘扬扬丢出门去,气的刘扬扬在外面拍门:“喂,你讲不讲道理呀?快点给我开门,不然再也不理你了!”
肖俊回想起来他们在一起的多数时间好像都在为一些很小的事情吵架斗嘴,两个人不管有理没理,总是能找到点去吵一番。
本来应该用来相爱的时间,好像都被他们用那些不值得的琐碎给填满了。
他们都刻意忽略了刘扬扬大脑里那颗曾经存在的肿瘤,只以为抓住了对方的手就可以永远在一起,自以为是的以为可以战胜一切,并未将两颗心毫无芥蒂的碰撞在一起没有明天的相爱。
刘扬扬发病的那天是个大晴天,肖俊拎着他最喜欢的橘子回家,一开门就看到刘扬扬倒在地上。
肖俊和李永钦等在放射科看片子的时候,所有不安的猜想在肖俊脑袋里不断盘旋。
李永钦抱着手,神情严肃的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影像对肖俊说:“俊,你要做好重新再来一次的准备了。”
已经是神外住院医师的肖俊自然比心外的李永钦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走出CT室的时候双腿都在打颤,勉强扶着墙蹲下来,却发觉自己无法正常的呼吸。
李永钦意识到事情不好,连忙喊CT室里的大夫说:“快点拿东西过来,肖俊过度呼吸了!”
肖俊脑子懵懵的,耳边满是轰鸣声,他听不到李永钦在说什么,只觉得心里一片苍凉,他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在李永钦焦急的呼唤声中晕了过去。
命运好像是和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10)
肖俊在刘扬扬妈妈给的日记本里,又看到了钱锟的名字。
“TEN哥亲眼看着锟哥在他面前咽气的时候,心里会想些什么呢?我不敢问,也不敢猜测。我好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这样。小俊医生会为我难过吗?”
“我想他,我很想他。我想TEN哥应该也很想锟哥吧。”
“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呢?当作没有明天一样的去相爱不就好了。”
“可是我做不到呢,我好怕自己不在了会让小俊哭。”
回家之前,肖俊在医院见了李永钦,他还是跟肖俊说了自己跟钱锟的事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在认识钱锟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要当医生的。但是后来我还是认识他了。”
“所以你成了医生,还是心脏外科的医生?”
“其实......钱锟本来可以不死的。再等一天,再等一天就有可以配型的心脏了。可是他没能等到。他不给我机会就说了再见。他怎么能那么残忍呢。”
“你们是恋人?”
李永钦愣了一下,他摇摇头,对肖俊说:“俊,我没有说谎,我们什么也不是,我们竟然什么也不是......”
就算他那样热烈的爱着钱锟,爱着那个笑起来温柔无比的少年,但是他的自尊只能让他接受一次钱锟对他表白后的拒绝。那些无用的自尊和自负让李永钦高高的竖起自己的防御机制,他看上去那样高高在上的对钱锟说:“KUN,你想好了,如果你拒绝我,我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我喜欢你这样的话,今天以后,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钱锟看着李永钦愤然离去的背影,很想有一秒钟忘记自己没有未来这件事跑过去拥抱李永钦。
可是理智最终还是将他拉扯回现实。
长痛和短痛里,钱锟自作主张的帮李永钦选择了短痛。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那短痛会结痂,会留疤,哪怕不会再痛却要一辈子伴随着李永钦,永远的跟着他。
“扬扬在德国的那五年,陷入了和钱锟一样自我折磨的怪圈里。后来我知道了以后,就跑到德国去把这小子打了一顿。我告诉他钱锟死了以后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应该抱住他,告诉他没关系我会陪着你,陪着你到生命的最后一天,哪怕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我们也要紧紧的靠在一起。我应该不论他怎么想要将我推出去,我都要死皮赖脸的呆在那里。可是我没有。
“我让他不要走我的老路。肖俊,你要明白他的爱。”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样爱着他的一个人,会放弃活下去的那一点希望,选择了自杀了呢?
肖俊通宵看完了刘扬扬那五年在德国的日记本,天已经亮起来,他拉开窗子,闭上眼睛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耳边是广播电台带着点杂声的新闻,时间好像回到了两年前的今天,刘扬扬离开的那个午后。
他是溺水自杀的,渔民打捞上来他的尸体,慌张的报了警,警察过去的时候,他几乎已经面目全非。
肖俊接到董思成的电话让他去认尸体,他觉得这太残忍了,实在太残忍了。
明明爸爸已经说了还有动手术的机会,明明还有一线生机,明明昨天晚上他还抱着自己,想象着他病好以后他们的未来。甚至今天他出门的时候,还对肖俊说:“等我回来”
他怎么能这样抛下自己就走了呢?
肖俊看着刘扬扬,他什么表情也没有,他就站在那,就那样静静的站着,董思成希望他能哭出来,或者骂几声都是好的。
但是他没有,那就只是木然的站在那里,好像被抽走了灵魂。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转头去问董思成,他说:“你说,扬扬他冷吗?”
11)
黄冠亨没想到董思成会在扬扬忌日这天来找自己,他看上去疲惫极了。
“有空吗,一起喝一杯?”
董思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单独和黄冠亨喝酒了,他们彼此作为刘扬扬和肖俊最好的朋友,在两人永无止境的争吵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黄冠亨还记得董思成刚来台湾的时候并不是现在这样的,他清清冷冷一个一米八的大帅哥,少言寡语,性格慢热,每每和大家见面的时候都并不怎么说话,只很依赖肖俊。
为此刘扬扬还吃过他的醋,说肖俊的时间都分给董思成了。肖俊总是笑:“他刚来台湾,没什么朋友。”
可能是后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实在给肖俊困扰,他就开始主动接触黄冠亨和李永钦,和警局里的人也慢慢熟悉起来。这才让大家发现他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只是更多的时间都把自己禁锢在和肖俊一起的时候。
就算迟钝如刘扬扬和肖俊看不出董思成的那份执念,但是黄冠亨和李永钦作为旁观者却看的清楚。可是说到底,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肖俊要走了, 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董思成低头转着酒杯,轻笑起来:“老实说,我不知道。从小我就跟德俊在一起,从他出生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分离过。只有他念大学的时候,我们分隔两地,却没想到他在那里爱上了刘扬扬。”
“那你又何必在他们两个人 在一起以后来台湾呢?”
“我在等。”董思成迷茫的表情像是陷在了回忆里,“我等他发现自己对刘扬扬只是同情心作祟,等他发现最合适他的人是我,等他发现我的爱。”
“所以一开始你才什么都找肖俊一起,拼命减少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
董思成和黄冠亨都笑起来,“是呀,想想那个时候真是太幼稚了。我以为这样就能让德俊觉得我比刘扬扬更好,然后跟我一起离开台湾回家去。但是每次看到他接刘扬扬电话时候跟他大吼大叫,随后对我抱歉的赔笑脸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像是在他们美好爱情里拼命做怪的恶角。”
黄冠亨无言,他相信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去想董思成,可是感情毕竟是冷暖自知的事情,一个外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大概那个时候开始吧,我的爱情从得到和争取,变成了等待和守护。”
“我等了那么那么久,终于等到他要离开台湾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冠亨,我始终觉得,这一切对德俊实在太残忍了。其实刘扬扬本身可以去接受手术,哪怕他死在手术台上,德俊都不会像今天这样拼命的自我怀疑拉扯不肯走出来。我羡慕他,也恨他。”
他们两个聊了很多很多,也喝了很多很多,喝到董思成醉在桌子上不省人事,黄冠亨打电话给李永钦把董思成送回家。
李永钦来的时候没有给黄冠亨好脸色,他费尽的把董思成的腿推进车里。
“干嘛让他喝这么多。”
“气氛到那了,不喝也不行呀。”
“搞不懂你们,”李永钦翻了个白眼,“上车,我也一起送你回去。”
黄冠亨伸手一摆额前的刘海,扬起头去,“不,我还有别的事。”
“喝成这样你还有什么事?”
黄冠亨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嘘!我现在,也不想再做别人爱情故事里的恶角了。”
李永钦看着黄冠亨摇摇摆摆的背影,觉得很无力,好像自从刘扬扬离开后,他们的生活就开始变的一团乱麻,每个人都像是在不断的原地踏步,怎么也走不出他自杀的那个午后。
12)
院里的后辈打来求救电话,是肖俊平时很照顾的孩子。
“前辈,江湖救急呀!”
肖俊急慌慌去医院的时候,那孩子已经在他办公室门口等着了。
“本来不想叫前辈来的,但是这个病人的情况有点特殊,听说前辈爸爸之前有做过相关的手术,想象还是叫您来了。”
电脑上是病人的脑部CT影像,肖俊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个人的脑瘤位置几乎和刘扬扬复发时候的位置一模一样。
院里的教授也在,看到肖俊来了,连忙招呼他过来。
“小肖呀,你快来,看这个。”教授用笔指着肿瘤的位置,“很棘手的位置呀,就算动手术成功取下来了,估计以后也不能说话了。这还是最好的结果。方便联系你爸爸吗?听说他明天要来台湾。”
肖俊没说话,他盯着那个片子看了一会,才发觉有些不对。当时因为他情绪激动,刘扬扬的后续治疗院长没有让他插手,他无奈又把爸爸请来了一次。所以刘扬扬的脑CT其实肖俊并没有太仔细的看过的。
可是今天他再去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心里隐隐有了不像话的想法,却不敢自己证实。
肖俊的爸爸来台湾本来是想将肖俊把这边的事情料理好,然后将他接回美国。但是却又被自己这个儿子叫来搬救兵。
肖俊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父亲,看他看完患者的脑瘤切片和病理报告,长叹一声说:“和当年刘扬扬是一样的。德俊,这次你来看,你觉得动手术的可能性大不大呢?”
“成活率是有的,但是术后生存状态相对较差,可能伴随失语、下肢瘫痪、心肌细胞梗死......等后遗症。”
“还有呢?”肖爸爸引导肖俊继续说下去。
肖俊咽了咽口水,觉得嗓子干燥无比,他迟疑的开口继续说:“脑瘤位置靠近海马体......或许会对智力和记忆力有所影响。”
“嗯。”肖爸爸点点头,“这些都是手术成功后可能会留下的后遗症,如果不成功......”
肖俊已经听不到父亲后面说的话了,他只觉得手脚冰凉,他在想刘扬扬当时从大夫口中听到这些的时候会想些什么。
是他所想的那些吗?
他车开的飞快到黄冠亨的学校,这家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肖俊会来找自己,把准备好的信递给肖俊。
“给你,迟来的30岁生日礼物。”
肖俊了然:“每年的生日礼物果然是你帮刘扬扬寄的,这个为什么现在才给我呢?”
“是啊,为什么呢。”黄冠亨笑了,“大概是不想让这个世界上最爱刘扬扬的人离开吧。不过现在也到了该给你的时候了。”
信上是刘扬扬龙飞凤舞的大字——给我亲爱的小俊医生
小俊,当你看到这个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在另一个时空里生活了。你很想念我吗?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也原谅我让冠亨在你30岁的时候才把这封信给你。我想你再继续记挂着我,哪怕是恨着我也好,再记得我两年吧。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明明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但是我想,人不一定是为了活而活的。我的脑袋里长了肿瘤,那个东西想要我的命也就算了,他还想剥夺我爱你这件事,他想让我忘记关于我们的一切。医生说我可能智力也会退回到幼儿时期,那即便是我病好了,我们再相见,身为小屁孩的我恐怕也很难再爱上你了吧。
肖俊,那对你太残忍了,我不能这样做。
其实在我18岁那年,我就已经做好了会离开的准备,可是你来了,你来救我了,带着你的爱,来拯救那样一个摇摇欲坠的我。
这份救赎支撑着我走过了很多个春夏秋冬,让我想让自己活的久一点再久一点,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谢谢你的爱救赎了那样一个被病痛折磨的18岁少年。
但是我亲爱的小俊医生,我不能再自欺欺人的自私下去,如果活着的代价是让我忘记你,让我停止爱你,那么活着这件事对我来说便变的毫无意义。
原谅我的离开,肖俊,就如同我们约定好的那样,你等我,等了我两年时间,已经足够了。现在30岁的你应该走向人生的下一个阶段,用你的医术,用你的爱去拯救更多像我一样的人。
而你也要从今天开始忘了我,忘了有一个叫刘扬扬的男孩那样的爱着你,那样强硬的在你的生活里留下痕迹。你要向前看,回忆只要我来站在原地保留就好。
我的小俊医生,希望30岁后的你,能活的幸福,抵达安宁。
——永远永远爱你的 刘扬扬
13)
董思成和肖俊并肩坐在沙滩上,身边放着两个人的行李,肖俊怀里抱着刘扬扬送给自己的那个小熊。董思成看了一眼,想起中学时候肖俊也送给过自己一个差不多的。
“你还记得吧,你送的那个小熊还能录音,你录了很多遍生日快乐。”
肖俊笑起来,“记得啊,我以为我没录进去,就一遍一遍的说生日快乐。”
有海风吹过来,董思成总觉得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他指着不远处的渔船,问肖俊:“如果以后我警察做不下去了,就来打渔吧。没准还能拯救两个像刘扬扬一样的失足少年。”
肖俊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看怀里的小熊,突然他摸到后面有个硬硬的东西,他按下去,竟然是块电池。
他将小熊反过来,招呼董思成一起看,“你看这里有个开关啊。”
董思成没有犹豫的按下去,小熊竟然也开始说起话来。
“肖俊,肖——俊——,我的爱人,我的爱人叫——肖——俊,肖俊,肖俊——”
一字一顿,认真无比的,是刘扬扬充满鼻音的声音。
肖俊能想象到刘扬扬一字一句录下这段话时候的可爱模样,他的心突然变的柔软无比。
“俊呀!你快过来,黄冠亨把菜都烤糊了!”李永钦嫌弃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黄冠亨还在死鸭子嘴硬:“没糊没糊呀!能吃的不信我吃给你看!”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掐起来,董思成赶紧小跑过去拉架,“我看看我看看,诶呀不要吵架嘛。”
肖俊看着不远处的三个人,手中的小熊还在不断的重复着刘扬扬叫自己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填满了。
他将小熊放到一边,脱了鞋,赤着脚跑进海里,海水渐渐淹没他的头顶。
他好像看到了刘扬扬就在他的面前,变成了小鱼,游来游去。
肖俊闭上眼睛,放任自己的身体渐渐沉下去。
原来海水,真的是很冷的呀。
辰志/星辰 | 失声
“没关系,说不出话也没关系。”
“我们把爱藏进眼睛、拥抱和心跳。”
第一个发现钟辰乐失声的人是朴志晟。
在拼盘公演结束后钟辰乐撑着后腰将高音飙到整个主会场的天花板顶端之后的三十分钟休息间隙里,钟辰乐还在泡泡上和西珍妮们分享今天自己的表现让他本人有如何如何的满意。
<我说真的,今天的高音是我这段时间发挥最好的一次。>
<不是我要自夸!是事实啊,做的好的时候就要说自己做得好。>
<如果破音的话当然也要虚心接受批评啊~>
钟辰乐的泡泡日常分享和平时没什么区...
“没关系,说不出话也没关系。”
“我们把爱藏进眼睛、拥抱和心跳。”
第一个发现钟辰乐失声的人是朴志晟。
在拼盘公演结束后钟辰乐撑着后腰将高音飙到整个主会场的天花板顶端之后的三十分钟休息间隙里,钟辰乐还在泡泡上和西珍妮们分享今天自己的表现让他本人有如何如何的满意。
<我说真的,今天的高音是我这段时间发挥最好的一次。>
<不是我要自夸!是事实啊,做的好的时候就要说自己做得好。>
<如果破音的话当然也要虚心接受批评啊~>
钟辰乐的泡泡日常分享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朴志晟在旁边盯着屏幕围观,笑得就好像今晚的高音是他本人飙上去的一样自豪。长长的后发耷拉在后颈,细碎的、刺刺的,莫名有些发痒,思考着下次要拜托美容室的姐姐帮忙修剪发尾,以让此经常发红过敏的后颈好过一点。伸手去抓挠的瞬间无意中触碰到旁边钟辰乐打字的手,于是一串莫名其妙的表情包出现在聊天内容之中。没有预想之内的高分贝怒吼,休息室里只是格外的平静——难道是这一次捂住耳朵的方法出现了效果?朴志晟疑惑地将手从耳朵上放下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抬头看了看辰乐。
“看什么看。”
说话嘴型确实是这句话没错,但是钟辰乐的嗓子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显然,钟辰乐本人也才刚刚意识到这一点,眉眼皱巴巴拧成一团,就像他平时不满意时那样做的一样,朴志晟看到对方再次做出同样的嘴型,依然没有声音。
“你说什么?”
他将脑袋凑过去,耳朵小心翼翼的贴近对方的嘴巴,耳垂感受到一点唇瓣微张的细微动作和呼出的热气,痒痒的,连耳廓都被弄得有些发红。热流打在薄薄一层皮肤上,朴志晟忍不住偏离了一点,快速撤回安全距离。要是在平时,钟辰乐一定会大声在他耳边吐槽这种时候耳朵红个什么劲,或是开玩笑地说刚刚是骗人的,朴志晟怎么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真是笨蛋...诸如此类。但现在,朴志晟偏过脑袋,看着钟辰乐的嘴巴很认真的一张一合,但是什么都听不到...
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走廊里工作人员走动的脚步声还是格外清晰地传达到志晟的耳朵里。他定了定神,看清了钟辰乐的最后一句话的嘴型。
“我发不出声音了。”
主唱的嗓子突然说不出话来,本来就是件很恐怖的事情,是一时半会的无法发声,还是需要长期恢复的状况。更别说在楷灿两队并行不得不还要兼任127的工作连轴转的情况下,辰乐和仁俊就要承担更多的部分。朴志晟似乎比钟辰乐本人显得还要恐慌,在钟辰乐多次用嘴型提醒他稍安勿躁保持安静之时,一米八几大只的忙内仍然在休息室里转了又转,反复踱步。
“哇,怎么办,出大事了。”
“现在就告诉经纪人姐姐吧,必须要马上去医院才行。”
“怎么办,试着发出声音也完全不行吗?”
钟辰乐从来没想过朴志晟那张嘴能叭叭叭地一次性输出那么多话,吵得他脑仁都开始隐约有些生疼,大部分时候他总是安静的,大只的背影却一小只的缩在那里一团。
他点了点头,用手机文字打下“要去医院的,安静一点,朴志晟。”
朴志晟立马噤声,小心翼翼地坐回原位,食指留出的一小点指甲焦躁地扣着软皮沙发,米白色的沙发皮套冤枉地留下几道深深浅浅的印迹。直到队友们和经纪人开着玩笑从外面回来,笑闹声闯入安静的休息室显得格外刺耳,他又像是弹射般站起来,代替辰乐充当第一发言人,却在最后陈述完事件后被隔离在了距离钟辰乐最远的外围。
经纪人和负责dream的代表都来了,站在最内圈的成员理所当然的是年龄顺位最大的Mark和仁俊。他显然是这一圈人中最年轻、也最紧张、最不冷静的那一个,无论何时都轮不到朴志晟来负责紧急事件的处理。被隔绝在外围听到的声音也很轻,不知道是大家故意为之还是平时的音量就那么轻那么缓。可辰乐说话的时候总是很大声,他也习惯了对方总是忽然提高的音量,可现在辰乐说不出话来,他也听不到辰乐的声音。
钟辰乐被围在中央的时候仍然是笑着的,表情一如往常,捏着手机的力度却不像是放松,这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所有人的面容都是凝重。代表当机立断要送他前往医院时钟辰乐也点了头。透过人群的缝隙,朴志晟看到他起身时还在冲着黄仁俊的方向用嘴型说对不起。
中文的。
印象里他们两个说中文时成员们总是开玩笑担心对方在吵架,因为听不明白所以更加堂皇,这一瞬间的朴志晟才意识到家乡话在这种时候是那么的沉重。他心里的辰乐很少说对不起,当然他也从来不做什么对不起谁的事,可为什么要对不起。
难道现在最难过的不是他自己吗?
然后钟辰乐转过身来,正对上朴志晟的眼睛,仍然是一张一合的嘴型,朴志晟也看懂了。
“没事的,志晟。
我很快就回来。”
很快就回来。
可是从那天以后的很多天,他们都没有再见面,钟辰乐没有很快就回来,朴志晟也没能与他再见。医生的诊断是劳累过度、精神高度紧张而产生的短暂性失声,总之就是喉咙里有炎症。万幸只是短暂的,可是过多的行程挤压,他甚至没办法挤出一点空闲去探望失声的钟辰乐。
朴志晟不是队里唯一一个没看到诊断书的人,但他知道钟辰乐把诊断书发给了仁俊和锟哥,他讨厌这种时候还是被当做小孩。因为当他提出也要看一看医院下达的诊疗方法时,钟辰乐却只回复他说没事的。
虽然他也不想听到钟辰乐对他说对不起,但也不想听他说“没事的”,到底哪里没事了?明明有事,也不是普通的劳累过度,他甚至都不知道钟辰乐的精神状况也出现了问题。明明以往促膝长谈到深夜的都是彼此,为相互应援提供能量的也是对方,怎么到真正意义上的生病时,钟辰乐却把自己拒之门外了?朴志晟想,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心理。但钟辰乐的确是先从他的哥哥做起,再成为亲故的,难道亲故之间的互相依靠,就不能更亲密一点吗?好像只有中国的哥哥们才能看到辰乐真正脆弱疲惫的那一面。
可他们不止是亲故而已,不是吗?
于是朴志晟只能不厌其烦地给钟辰乐发送“骚扰讯息”,比如要多喝水、早点睡觉、开着加湿器、绝对不许去篮球课。得到了为什么朴志晟这么像是老妈妈一样的回复。
算了,老妈妈也好,反正总比被当成小孩要好。
可是这里的剧本上,哪一个角色都不是朴志晟真正想要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辰乐产生不一样的情感的呢?
朴志晟盯着他们的短讯页面发了一会儿呆,记忆拉回到很远很远。大概并不是西珍妮们所说的札幌雪地、篝火相谈,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天,辰乐搬出宿舍之后又回到宿舍的某一天。钟辰乐的床铺已经空了很久,是原本的roommate但另一边早就空空如也,他是少部分刚出道没多久就迅速结束集体生活的艺人。所有人都知道他看上去乐观又开朗,小小一只的孩子却总是需要捏着褪黑素咀嚼之后才能睡觉,深夜小小的房间里传来呼救的挣扎,醒来时钟辰乐总是汗淋淋的,面色苍白的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rookies时期的大家都很苦,新来的同伴没有经历过集体训练时那种苦,但来自异国他乡融入陌生环境还没有家人陪伴的那种苦,朴志晟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辰乐就是这样的,他明明总是在笑的,可是白天早起之后,怎么他的枕头上也有湿乎乎的痕迹呢?
那时候辰乐的韩语学的还不算太好,问他究竟梦见什么了的时候他也只是腼腆的回应说没事的。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开始在说没事的。
没有同岁朋友是很无聊的事,虽然在NCT dream里的前后辈排序貌似不太重要,大概要归功于最大两位哥哥都不是那么计较顺位的“外国人”。但经纪人还是总会强调,朴志晟也总是恪守着原则,小心翼翼地生活着,生怕身为忙内打破这一平衡。可空降而来的钟辰乐显然也不是那么在意年龄顺序的人,就算朴志晟偶尔打破规则失误说了半语,他也只是咧开嘴跟着一起笑。
钟辰乐刚刚搬走时朴志晟也有些适应不了,毕竟之前的房间里还有人一起笑闹,滚在被窝里说只属于小朋友的悄悄话,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两张床。于是,朴志晟在钟辰乐回来拿东西时别扭地央求他留下,哪怕只有一个晚上。钟辰乐只是笑,完全不像是生过病,或者心理健康产生了什么问题。
“我会说梦话打扰到志晟睡觉也没关系吗?”
朴志晟摇摇头。
“可是我的被子也搬走了,挤在一起睡也没关系吗?”
朴志晟又再一次晃晃脑袋。
单人床狭窄,两个十五六岁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挤在一起实在勉强,志晟蜷起身体,努力给辰乐腾出点空位,但身体还是无可避免的碰在一起。钟辰乐脑袋上毛茸茸的头发偶尔蹭到脖颈或是手臂,又痒又热,但朴志晟还是忍不住想要更依靠他一点。
他们说起白天的行程,同公司帅气的前辈舞台,还有辰乐的家乡上海的事情,原来我们出道已经有一年多了真是非常神奇。偶尔蹦出来几个辰乐听不太明白的生僻词语,他也只是歪歪脑袋没有深究又跳脱到下一个话题。朴志晟的好奇心实在旺盛,但和哥哥们聊天偶尔会插不上话,可和辰乐说的时候总是更加轻松。再加上话题新鲜,钟辰乐也是那个晚上第一次发现这个安静的孩子聊起天来居然也能滔滔不绝。
将近凌晨的时候两个小脑袋瓜凑在一起才勉强迷迷糊糊睡着,那个晚上辰乐没有吃褪黑素也没有说梦话,朴志晟睡得很香,还梦见了上海高耸的东方明珠。他记得钟辰乐的沐浴露是柠檬味的,他自己的是白桃味的,难道混在一起会有让人能够安稳入睡的魔力?
哪怕睡得很香可第二天钟辰乐还是得住进新家,他们不能为了睡眠质量就放弃舒适度总是挤在一起睡觉。朴志晟接受了辰乐的短暂离开,反正白天的时候他们还是可以在一起,每天都见面。他们是一个团体的成员,是朋友、是搭档,是分不开的命运共同体。
后来钟辰乐养了黛咖喱,很小又很可爱一只,那年是辰乐最艰难的一年。朴志晟不太知道辰乐后来有没有哭过,只看到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恶评几乎要将屏幕前的自己都要吞噬。钟辰乐总邀请他来家里玩,说会给他做饭的,可朴志晟常常别扭,去的次数貌似还不如其他哥哥们多。
他有点害怕自己忍不住想黏着辰乐,不想分开。
就这样与命运交织一起度过了将近七年的时间。
朴志晟的偏爱不算隐晦,只有他自己的心情像缠毛线一般小心又敏感,第一个察觉到的是李帝努,然后逐渐是其他成员,逗忙内的过程非常好玩,渽民和楷灿有的时候会故意在志晟面前黏在钟辰乐身上,他也只能在没有镜头的地方捏一捏拳扁下嘴巴表示抗议。黄仁俊说朴志晟吃醋的样子像扁嘴伦,朴志晟问扁嘴伦到底是哪位?钟辰乐正好路过却接上话茬嘎嘎大笑。偏偏不知道从哪个时期两个人的关系开始跑偏。钟辰乐不再是那个会和朴志晟一起黏糊糊的小朋友,反而更喜欢与之斗嘴和调侃,亲密动作逐渐减少,可下意识的习惯改不了。他们还是会依偎在一起彻夜长谈,朴志晟一直觉得只是这样就好了,因为他们是命运共同体,会永远在一起的,所以不用打破现状也很好。
可当钟辰乐真正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一个月时间时,他开始逐渐变得不安和恐惧。
原来只是小小的病痛他们就必须要分开。
原来要剥离命运牵连的理由也可以这么简单。
他想起很多时候,比如那些和辰乐和仁俊哥一起用中文聊天的瞬间,陌生的文字涌入脑袋却无法听懂含义,只是发愣。或许他们之间并不是毫无芥蒂,即便共同站在首尔的街道,甚至跟着辰乐回到那个“家”,隐约之间朴志晟能感受到辰乐是不会永远停留的。十年、或者二十年,总有一天他和仁俊哥都会回家,回到那个真正的家,那里是他们的根。
所以恐惧才会涌上心头,至少在当下,也想成为辰乐可以依靠的存在。
钟辰乐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日子过得也想当普通。和大头公主黏糊在一起、熬夜看电影或是球赛、玩手机刷社交软件、点外卖或者自己做饭,不过他天生会给自己找乐子,也不再像是小时候刚来韩国那会儿那么容易失眠和不安。只是褪黑素仍然总放在枕边,像是无法脱离的药瘾。
辰乐喜欢热闹,习惯了一个人,但没那么喜欢一个人。
收到朴志晟消息的时候正是刚睡醒,长长一大条数数字数说不定比妈妈发来的微信还要多。他总是说朴志晟很唠叨的,虽然话匣子打开的时候他自己也唠叨,但志晟的碎碎念也不容小觑,只不过因为声音太轻太微弱,一些细小的想法常常被人忽略不计。
嗓子还没好透,但勉强能说几个音节,相比起之前吵闹的模样却是天差地别。连逗弄大头的“嘬嘬”声都显得有点吃力,但幸好有大头陪在身边,她好像天生精力旺盛,就算清晨攀上床沿惹得钟辰乐不得不早起醒来他也没舍得生气。计算下时间,大概下周父母就会从国内来照顾他,虽然他百般强调过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但莉莉女士总还是乐意把他当小孩看。
在妈妈眼里,你总是小孩的。
再说,前几年,国际航班不互通的那些日子,在饱受病痛折磨的夜晚里,家人只能通过视频通话的方式陪伴。妈妈说她想弥补,也很想念。
生病的时候是最需要人陪的,他却一个人度过了很多个患病的日夜,说是已经习惯了,却还是会觉得寂寞。可让远在另一端陆地的父母担心,钟辰乐不想,也不愿意,他们的头发已经一年比一年花白,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太多。
他突然有点想朴志晟了,那个嘀嘀咕咕在他旁边装小大人的家伙,按照群里发的行程安排表,他今天应该在宿舍休息。
钟辰乐有些烦躁的抓抓蓬起的乱发——只有嘴上表达关心的家伙。
视频通话还是被拨通,他却没办法像平时那样大声喊对方的名字,“朴志晟”这几个字都是奢侈。钟辰乐看着视频里的黑屏画面有些恍惚,脱口而出的“你在干嘛,为什么不能让我看画面”的疑问也被堵在嗓子眼里。失去声音,从某种角度来说,好像也失去了最简单沟通的一种方式。只有对面隐约的气喘,微妙的声响传递。
“呀钟辰乐,开门。”
视频里忽然恢复光明,出现他略带些狼狈的模样,对方身后的环境并不陌生,是钟辰乐家门口。钟辰乐莫名觉得朴志晟此时此刻的忽然出现像烂俗的情景剧,但他唇边还是挂上了微不可查的笑意。
“辰乐啊,你知道吗你家电梯突然在维修,哇,二十几层,真是爬的我快疯掉了,但是我想着难得来一次,总不能掉头再回去吧。真的,差点就要死掉了,看来体力训练还完全不够呢。仁俊哥说这是他前几天去中国超市买的零食,其实这些用外卖配送也可以的吧,但我还是想着,万一没有呢?还有一些对嗓子好的药,有些是中药?我问了爸爸妈妈,啊,是你的爸爸妈妈。哇,这种药材真的好复杂,完全没搞懂,所以只给中药房的叔叔看了,不过他一下子就认出来药方了。真神奇...辰乐呀,你有好一点吗?
辰乐呀,我来晚了吗?”
室外的天已经有些暗了下来,二十多楼的层高就这么爬上来实在夸张,钟辰乐叹了口气,接过重重的两大包东西,指了指手机里打的字。“五点以后,电梯会恢复,你提前和我说,我就能告诉你了。”
朴志晟,死脑筋。
“我只是想突然过来,给你个惊喜。”
倒有点像是惊吓。
钟辰乐转身将东西放下,开了客厅的顶灯,明晃晃的,有些刺眼。朴志晟好像有些日子没来造访辰乐家了,有时候是懒得动,有时候干脆是拒绝。说不清为什么,心里的声音却隐约让他觉得,私下里的两个人太不合拍,或许彼此都不应该抓得那么紧。“那么,你要吃些什么呢?”这也是写在备忘录里的,钟辰乐一字一句打下来的话。
朴志晟局促地并膝坐在沙发上,大头的尾巴毛偶尔扫过手背,他摇了摇头,又自顾自地起身走向厨房。
“不知道...外卖?总之不能让病人动手才行。”
若是在以往,朴志晟向来是厨房禁地的“通缉者”,钟辰乐做饭的时候会让李马克帮忙洗碗,但这个角色担当的重任从来不属于朴志晟。但这些天钟辰乐累的够呛,睡了好些天手上也没什么力气,于是也懒得出手制止。朴志晟走到厨房中央,打开冰箱看看,又将视线投向歪七扭八坐着的钟辰乐求助。
“我只会煮拉面。”
拉面,暖和的,多好。
也实在不能奢求朴志晟的臭手能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料理。
倒是没有预想之中的叮当作响,锅碗瓢盆在朴志晟手中似乎已经能够被他自如驾驭,钟辰乐只希望自己家里的碗筷能安然无恙地挺过这一顿晚饭。朴志晟在钟辰乐的餐具橱柜里看到了一只歪歪扭扭的筷子,一把扁平没有形状的勺。
“这个居然还在。”他感慨着。“我可以用吗?”这是在询问这三分之二套餐具的主人征询意见。
钟辰乐很爽快的答应了餐具的制作者的请求。
“不过,你真的能用这个进食吗?”备忘录上这么写着。朴志晟扯开嘴角笑笑,对此不置可否。
煮的刚好的拉面打进去两个鸡蛋,捣散是朴志晟的习惯。对方选的居然还是红烧牛肉面,钟辰乐歪着脑袋看了看包装,想起很久之前也这样煮过红烧牛肉面。不过,在他充当主厨的时候,从来轮不到朴志晟掌勺。
“其他的,都很辣。”朴志晟耐心解释着,从盒子里夹出一点泡菜,然后很认真地提示道。“这个是我要吃的,你不能吃泡菜,对嗓子不好。”
钟辰乐也没有表示出抗议,泡菜而已,其实他本就没那么爱吃。
形状古怪的餐具用起来并不便利,陶瓷制品在朴志晟的手心里好像下一秒就会吧嗒断掉。他努力尝试用扁平勺挑起面条的场景实在滑稽,滚烫的面条碰到嘴唇发出不小的哀叹声,钟辰乐递给他一双最普通的筷子,眼神里大概是在说“别瞎折腾了”。
厨余垃圾和餐后用具的收拾是两人一起,朴志晟的手脚貌似灵巧多了,担心盘子打碎的多余忧虑逐渐消散。不过就算打碎也没什么,餐盘可以再买,但朴志晟这孩子实在太会惹麻烦,受伤的时候也从来不会说。
可他又好像真的长大了一些。
钟辰乐看着他检查自己空气净化剂和药瓶每日剂量的背影发呆,最后,朴志晟还认真确认了他保存好的医疗报告,最后才舒展开笑容。
“过两周辰乐就可以说话了,真好。”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说话太大声,震得你耳朵疼。”钟辰乐在备忘录里敲敲,好像觉得有些好笑,又打开了一个表达鄙视的表情包。朴志晟总是不知道中国那些稀奇古怪的表情包都是从哪里来的,比如什么猴子的、奇怪拼凑起来的emoji,新潮得让人有些发愣,最终只跟着捂嘴不好意思的笑。
“因为辰乐的声音一直在,所以习惯了。”
有点肉麻,但足够让人觉得受用。
再小一些的时候,朴志晟对自己的长相不太自信,尤其是聚集在SM花田里的孩子都格外端正,长得漂亮的孩子总是待在正中间,自己只能不断练舞,加强在技术上的精进,跳舞的时候,其他人的目光才会从漂亮的孩子身上移开,聚到他这里来。那时候他的刘海打的很长,几乎要遮盖他的眼睛。这样很好,他总是这么想。
这样,自认为脸上最不好看的、小小的眼睛就会被遮挡住了。
但辰乐和他很不一样。
脑袋大是聪明,眼睛小也没关系,额头高就是要发财了。
“人不要总是盯着自己的缺点看,朴志晟,会变得不幸福的。而且你的眼睛哪里小?明明很漂亮啊。”
现在也很漂亮的,钟辰乐对上朴志晟的眼睛,他正一动不动地紧盯着自己。犹豫了一下,钟辰乐还是伸手摸了摸朴志晟的后发,沙哑的喉咙里勉强发出一句声音。很轻、很轻,几乎听不太清,像调了电音,朴志晟有些恍惚。“志晟呀,做得好。”他像是被夸赞的小孩,低下脑袋任凭对方掌心的抚摸,然后将下巴抵在了钟辰乐的肩膀。
脑袋很重,但很安心。就像是每一次他们深夜畅聊以后相互慰藉时的模样,钟辰乐突然意识到,从某一刻开始,他们的交心不再是他单方面地在输出和安慰,很多个夜晚,朴志晟都会像今天这样,是一直坚定不移站在他身边的存在。他们一直是并肩而行的,从七年之前,或者更早。
像是命运将彼此维系,无法分离,也不会分离。
“你好像有点长大了,朴志晟。”依然很轻,轻得微不足道,但对方似乎听见了,脑袋抬了抬,又重新搭在他身边。
“你才发现啊,钟辰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