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轩】恋爱契约
清冷温柔医生X傲娇钓系律师
破镜重圆,1.5w字
00
上卝海静安区。SDFJ律师事务所登记接待处。
“请问您的姓名是?”
“刘耀文。”
“职业是?”
“医生。”
“您的诉卝讼需求是?”
“讨债。”
“请您提卝供书面证明和对方的具体身份信息。”例行公事的办事员小卝姐面带职业笑容,递出一份表格。
“宋亚轩。或者我应该称呼他为,宋律?”
一身精英装扮的男人缓缓勾起唇角,端起面前的一次性纸杯抿口茶水,黑色瞳孔里波澜不惊。
还在低头麻木录入信息的办事员小卝姐手中的笔突然顿住了。
“宋…亚轩?...
清冷温柔医生X傲娇钓系律师
破镜重圆,1.5w字
00
上卝海静安区。SDFJ律师事务所登记接待处。
“请问您的姓名是?”
“刘耀文。”
“职业是?”
“医生。”
“您的诉卝讼需求是?”
“讨债。”
“请您提卝供书面证明和对方的具体身份信息。”例行公事的办事员小卝姐面带职业笑容,递出一份表格。
“宋亚轩。或者我应该称呼他为,宋律?”
一身精英装扮的男人缓缓勾起唇角,端起面前的一次性纸杯抿口茶水,黑色瞳孔里波澜不惊。
还在低头麻木录入信息的办事员小卝姐手中的笔突然顿住了。
“宋…亚轩?您是说,我们事务所的副所长,业界大名鼎鼎的宋律?”
抬起头的办事员惊愕地抬起头,露卝出吃惊的表情。
“对,就是他。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见他。”
就连旁边的办事员听到这里,都明显停止了起身的动作,投过来好奇的眼神。
“这…我们宋律欠您什么了?”办事员小声问。
“情债啊,他欠我一个名分。”刘耀文放下水杯郑重其事的开口。
刘耀文对面的办事员没绷住,吓得把手中的笔都扔出去。两个办事处的员工面面相觑半天,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案卝件投诉。
这不合乎规矩,也闻所未闻。
“就是字面意思。这是三年卝前留有他指纹和亲笔签卝名的合同。合同上说,他愿意在三年后的今天,履行成为我合法伴侣的义务。”
刘耀文身手敏捷地伸手抓卝住办事员丢下特制记录笔,重新帮他摆回桌面上,又掏出一份崭新的合同,对办事员微微一笑。
“我知道宋大律师现在正在休假,但是我想尽快见到他。”
修卝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微微一点。
“Clearly?”
这问句明明低沉轻柔,却无端端让两位办事员眉尖儿一抖。
这医生,狠角色啊。
02
宋亚轩正在享受他难得的假期。
他懒洋洋的叼着吸管,趴在海滩的长椅边,对着远处浪花里翻涌的鱼群感叹:“你们真是命好啊,吃了睡,睡了吃,浪里滚一圈,就有钱进账。可真是舒坦啊。”
“所里这不是给你放假了嘛。”
躺在另一侧长椅上,同为宋亚轩律师事务所里的律师——贺峻霖贺律师边翻刑事诉卝讼法边吐槽。
“你也可以去浪一浪,看看有没有人自愿捐款给你。反正某种程度上,你们同样是生物学上的物种。区别是鱼群在浪里求偶,你现在却是单身。”
“那我可不同意了啊。人类虽说再高级也是动物,但却有本质上的不同。你见过哪只雄性动物在发卝情期过了以后,还守在雌性动物身边到死的啊?”
宋亚轩反唇相讥,“再说了,人本质上和动物不同。就如同您现在有带薪假期,它们没有。您享有自卝由交卝配权,它们没有。您还享有受法卝律保护的可以选择一位合法伴侣的权力,它们同样没有。”
“不过,贺律师,你自愿与其他生物相提并论,这种清卝醒的自我认知精神,还是非常值得赞许的。”
“哎哎哎打住打住,我不跟你斗嘴。”贺峻霖及时叫停。
一向伶牙俐齿的贺律师难得先举白旗。
难得的假期,他可不想把休假海滩当成法庭。
两个人正斗嘴,贺峻霖的手卝机突然响起来。
“稍等,电卝话。”贺峻霖边闲聊边拿起手卝机,简短浏览过后皱起眉头。
“亚轩儿,小苼刚才发信息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是什么?”宋亚轩问。
“上头说,这几天的案子可以放一放,休假回去再做。”
“真的?他们终于决定放过我这只可怜社畜了!那坏消息呢?”宋亚轩起身活动舒展筋骨。
“你那位前任,就是那个刘医生来咱所里了。你们的那些事,咱领卝导已经都知道了…咳咳…还有那份你自己签的卖卝身合同。他们让您休完假立刻回去解决这乱七八糟的民事纠纷,宋大律师。”
贺峻霖面无表情对着屏幕读信息。
“刘耀文??”
宋亚轩吓得差点从长椅上掉下来。
他那个,医生前男友——刘耀文?
03
做出连夜定飞机票返沪的这个决定,也不过就是下一个瞬间的事情。
宋亚轩打开手卝机划了下微信,又看了看短讯信箱。果然,许久未开的手卝机信箱已经被各种各样的诉卝讼案淹没,间或夹杂着上司和小助理短信的狂轰乱炸。
白发苍苍的所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卝诉。
“丧卝心卝病卝狂啊,禽卝兽不如啊,宋亚轩儿。你也是我们所里的老同志了,这作风怎么能出问题呢?”
宋亚轩看着这一条条短信,脑海中已经自动浮现出所长痛卝心卝疾卝首得差点把自己胡子都揪下来的模样。
“宋亚轩儿啊宋亚轩儿。我也没几年就退休了。你这眼看就要提干,到时候咱们事务所不还得看你?你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个问题??对方还是沪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传出去,咱们事务所的脸要往哪搁啊。”
“我哪里老了,所长。我才..26嘛。”
改签机票的宋亚轩飞回来的现在非常肉痛,“还是社卝会主卝义新青年,哪里老了。”
“你马上就奔三了,看看所里新来的这批小律师,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哪个不比你更像小年轻。最重要的是,他们可没犯这么大的作风错误啊!”
宋亚轩态度诚恳地低头认错。
“我当时就是年少轻狂。所长,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您别担心,法卝律上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合同,不作数的,当然,也不会影响工作。”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事务所刚在业界打出名堂来,你也刚刚站稳脚跟。这件事,处理不好影响的是咱们整个事务所的形象。这个刘医生也有点名气,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万一要是大肆宣扬引导舆卝论怎么办?你给我先停职,把这档子事处理好!”
哎。晦气。
盯着最后一条短信看了一会,宋亚轩叹气。正要发动卝车回家,有人敲了敲副驾的车窗。
宋亚轩有点困惑,降了车窗。外面站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逆着路灯,清凌凌的。
“宋律,好久不见?不记得我了吗?”
灯光阴冷,那人却笑得格外好看。
两个问句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有卝意思。宋亚轩心思百转,最后目光落在那人脸上。
宋亚轩也跟着笑,“当然记得。”
岂止记得。
根本就是忘不了。
04
宋亚轩认识刘耀文纯属意外。
一次因为急性肠胃炎引发的意外。
他做着手头的案卝件诉卝讼,突然被一阵疼痛袭卝击。捂着绞痛的胃慢慢蹲下,两眼发黑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宋亚轩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完蛋,今天下午的诉卝讼案估计没办法按时赶出来了。
心态可圈可点,可以说是敬业乐群的标杆。
彼时宋亚轩已经通卝过跟着导师出庭一件颇具社卝会热点的案卝件而名声大噪,虽然不能算沪上真正有名的律师,但在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是出门买菜会被大妈拉住“诶你就是那个宋律师吧”的那种。
开玩笑,宋亚轩怎么会出门买菜。
宋亚轩在法卝律系以全A+成绩毕业之前,曾经误点过某不知名网站上在线测生辰八字的弹窗。关掉噼里啪啦弹出来的小广告,测试结果赫然写着他二十三岁当有一劫。
宋亚轩一个信奉唯物主卝义的法卝律人当然不信,当下就关掉页面心里直呼荒唐。但没想到刚刚实习没多久,一向身卝体还行的他突然因为急性肠胃炎被送进了医院。
命啊,不信不行。
被贺峻霖扶上车的宋亚轩本以为这就是那一劫。后来见到了据说“根本挂不到一号难求全医院的女病人都排着求他的号”消化内科医师刘耀文,才知道之前是自己太天真。
天劫呢,哪能那么好渡。
05
刘耀文刚从医科大学毕业,人温柔,身形挺拔,白大褂雪白,口罩罩住一张巴掌脸,一双漆黑晶亮看的眼睛露在外面,衬得眉骨越发优越,宋亚轩看一眼就知道自己要完蛋。
医院里实习生们喊“刘医生”,资历够老的大夫们口里的“小刘大夫”。
把他变成我的刘医生,那才好呢。宋亚轩想。
06
宋亚轩在医院住了整整一星期。
首诊医生责任制,刘耀文每天来查房。白大褂一丝不苟,兜里揣着听诊器。宋亚轩每天的大乐趣,就是透过刘耀文露卝出来的一丁点领子边,猜测他今天里面穿的什么衣服。
都是白大褂,怎么刘耀文就能穿得这么好看,宋亚轩每天都要在心里偷偷念叨一遍,又羞涩又得意。
刘耀文手有些温热,每次按卝压腹部做检卝查前都会让宋亚轩一激灵。他每次几乎都要闭着眼告诉自己不要乱想不要乱想。
他的手太热了,触在皮肉上就带起战栗,直顺着脊柱传下去,一路火花带闪电。
宋亚轩被电得一脸懵逼,差点当场被送去见阿兰肖德维茨。
住院第二天贺峻霖要来送资料,提前打电卝话问要不要帮宋亚轩带午餐。他一点儿不客气,要吃烤鱼烤虾还要吃奶油蛋糕,而且非指定饭店不要。
彼时刘耀文正在查房,一字不落听了这通电卝话,挑着眉微微笑,不客气的敲门走进来。
“你的胃现在还在发炎,不能吃这些东西。”
该死,怎么就被医生抓个正着,还是他暗恋的医生。
宋亚轩吐了吐舌卝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刘耀文眼里透出来的笑意让他忍不住跟着笑,有点不好意思。
“诶呀你别笑了,我就这么点兴趣爱好。”
刘耀文心思一动就要逗他,挑眉。
“我不是笑你,是笑你这嘴这么刁,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女孩子受得了你。反正我们医院的肯定不行,大部分医生护卝士也就会煮个简单的面。”
“没有没有,我很好养的。”宋亚轩赶紧辩白。
刘耀文拿着红卝外枪测体温,不说话。
他有点急,“会煮面就够了啊我最喜欢吃面了!”
刘耀文不紧不慢把体温报给负责记录的护卝士,站在病床边看着自悔失言的他一张小卝脸迅速红起来。
没忍住,上手抚了一把他头顶的呆毛,“也只能吃面条了。你是肠胃炎,忌海鲜忌油炸,快打个电卝话推了,买来了你也吃不了。”
“就吃一点点不行嘛。”宋亚轩可怜兮兮讨价还价。
“我看你是不想出院了。”
刘耀文铁面无私下了医嘱。
我本来就不想出院啊,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07
后来烤串和蛋糕还是买了过来,被宋亚轩转手塞给了刘耀文,美其名曰感谢白衣天使救死扶伤。
刘耀文本来不想收,耐不住宋亚轩的软磨硬泡还是无奈收下了。宋亚轩还趁机套近乎喊文哥,对方还是没拒绝。
有戏。
宋大律师在心里暗暗盘算。
贺峻霖毕竟不是保姆,没办法一天到晚医院陪护。他习惯了报喜不报忧,住院这种事根本没告诉家人。
于是刘耀文下班前路过病房,就看到其他人该吃饭吃饭该去食堂去食堂,只有他一个人抱着本书窝在床卝上。
行动先于思考,刘耀文进去抽卝出了他手里那本博尔赫斯。
“都这个点儿了,晚饭吃了没。”
他撇撇嘴,可怜兮兮摇头。
刘耀文有些无语,“今天没人送饭?那你去楼下食堂吃啊!你一肠胃炎患者天天饿着自己算什么事。”
“懒得下去。”他很没底气。
“什么?”以温柔稳重著称的刘医生难得皱眉。
“我…我是说,医院食堂不好吃。”宋亚轩理直气壮,却又拿余光偷瞄刘耀文。
对方绷着脸,两个人对视半天,还是刘耀文叹口气。
“拿你没办法。”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宋亚轩吃了一个星期的刘耀文独家病号清汤面。
说实话,不好吃。
但他每天都吃得美滋滋。有句话说得好,有情饮水饱嘛。
一个星期的消极怠工足够工作积成山,宋亚轩终于要出院了。
刘耀文一早就遇到了等着帮宋亚轩办出院的贺峻霖。注意事项叮嘱一大堆,终于签了字。没想到一圈病房查完回来,宋亚轩还没走。
“不是刚办了出院?怎么还在这儿。”
刘耀文手插兜,难得摘了口罩说话。“这是舍不得医院还是舍不得我啊”
“收拾好马上就走了。这段时间多谢文哥照顾。”宋亚轩抬头,直直望进他眼里去。
“以后,还能再见你吧。”
“这话说的,还想生病?”
刘耀文笑起来,摸出张小卡片,“这我电卝话,随时联卝系。”
О8
然后宋亚轩就开始了追刘医生的行动。
这行动条条框框列得明白。目标明确,办事果决,一步步按部就班。导师当年给过宋亚轩的毕业论文评语,条理清晰,逻辑完善。
如今放到追人这事儿上,也分毫不差。
从出院开始,只要晚上没工作,宋亚轩就会定时定点出现在医院。
刘耀文出门诊,最后一个病人出来他就敲门,刘耀文值病房,只要下班就能遇见宋亚轩在护卝士站跟小护卝士聊天。
刘耀文把病历夹在护卝士台上一磕,宋亚轩就条件反射站直转身微笑问好,甜甜喊声文哥。
刘耀文办好交接回办公室换衣服,宋亚轩就笑嘻嘻跟在后面嘘寒问暖。
开玩笑,刚跟两个小护卝士八卦完刘耀文本医院的潜在追求者这种事,当然绝不能让刘耀文知道。
长得好看又聪明的人最让人无法拒绝,何况还是每天打着“感谢文哥救我一命”“请教咨询养生知识”旗号的自己的前病人。
但当刘耀文两刘内第43次见到宋亚轩的时候,终于觉得这个频率高得有点不正常了。
心里有事的刘耀文被兴致勃勃的宋亚轩拖去吃晚餐,刘耀文终于做好了心里建设,打算要跟宋亚轩谈一谈。
正巧赶上刘耀文过生日。
宋亚轩约了他在烤鱼店见。刘耀文下了手术就急匆匆赶过去。推开包厢门,宋亚轩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本子一扔从地上跳起来。
要扑过来的瞬间又犹豫,最终只是慢慢上前两步,“那个…我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说着递上来一个扎着丝带的纸盒子,“刘医生,生日快乐。”
刘耀文拿过来小盒子,里面扁扁一块没发起来的小蛋糕,“刘耀文生日快乐”几个字挤成一团。一看就是自己做的。
刘耀文盯着蛋糕没说话。情绪在他漂亮的黑眸里浮浮沉沉。
宋亚轩有点懵,献宝似的不知从哪又变出来一个盒子,“我…我做的不太成功…就又买了一个蛋糕…这家店我吃过的,超好吃。”
他话说完,就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低下头。说实话,他不知道刘耀文会不会接受这份心意。他对他们俩的感情根本没有信心。
他在心里纠结半天,刘耀文倒是先开口了。
“宋亚轩儿。”
“怎么啦。”
宋亚轩没抬头,从鱼肚子边边上剔下来烤鱼最好吃的那块肉,屏住呼吸,小心放到了刘耀文的盘子里。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那块肉。
自己对他可真是真爱了。就算是爸妈也没能从他这成功抢下过这块肉。宋亚轩觉得感动想哭,自己对刘耀文绝对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鉴的真爱了。
刘耀文虽然不懂烤鱼哪块肉比较好吃,但看到宋亚轩忍痛割爱的坚毅表情,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最好吃的那块肉被挑干净刺送回了宋亚轩盘子里。
宋亚轩愣了一下,抬头正对上刘耀文的温柔笑脸,把他电得有点发懵。
“刘医生刚才想说什么?”
宋亚轩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镇定,他紧张得快要撑不住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他的。
“宋亚轩儿。”
刘医生沉沉叫他的名字,黑眸深沉。
“我们能在一起吗。”
09
要不然说时间是最猝不及防的毒药。
谁能想到当初追刘耀文追得千辛万苦,最后却落得个分手的下场。不仅如此,还三年都老死不相往来。
宋亚轩看着短信里那条明晃晃的老地方见,不由得有些晃神。
刘耀文口卝中所谓的老地方,其实就是他们初次定情的那家烤鱼店。
热气腾腾的骨汤底火锅,旁边架着只烤得金黄得烤鱼。菜色飘香四溢,桌面上被码得满满当当的。
“别客气,宋律。”坐在那头的医生笑得淡然,“吃呀。”
宋亚轩被香气勾得肚子不听话的叫了一声。犹豫了一会,还是伸出筷子。
“刘医生,没想到好久不见,你就送我这么大份礼。我好歹现在业内也有点名气,结果被讨情债这种理由弄得停职……”
包厢里的宋亚轩虽然嘴上抱怨着,但手中的捞鱼片的筷子是一刻都没停过。
“嗯,依照宋律现在的名气而言,我是不是有犯诽卝谤罪的嫌疑。”刘耀文笑着回答。
“别呀,不敢当不敢当。”宋亚轩暗觉着刘耀文话中有话,讽刺的意味相当重。
猪鼻子里插根葱,装大象呢。
都是职场混了几年的人了。何况当年在床卝上厮混过多久,他就有多了解刘耀文。他可不信刘耀文是想单纯夸他。
他愤愤地用筷子夹块鱼肉,那细小的鱼刺却搞得这位金牌律师手忙脚乱。正踌躇着,一只筷子从对面探过来,把剔好的鱼肉放进他的碟子里。
宋亚轩抬头,对上刘耀文的视线。
这家烤鱼店有年头了,外头的梧桐树长得极高大,老楼颜色暗沉,像沙漠里两排无言前行的骆驼。刘耀文瞧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笑了。
“怎么还是学不会刮鱼刺。难道还单着?”
宋亚轩毫不客气一个白眼丢过去,“单着就单着,怎么了。”
刘耀文瞧着挺乐呵,宋亚轩劈头又一句,“不是,刘医生,您特意回国就是回来编排我的?”
“那倒不是。”
刘耀文点点头,给烤鱼表面仅有的几点辣椒夹出去,一脸老怀甚慰,“都能吃辣了。真是长大了,不哭鼻子了。”
“真行。”宋亚轩慢悠悠戳鱼刺,“下个月都二十七了,吃个辣而已。哪还那么多泪。”
刘耀文跟着他,看他戳得费劲光笑也不说帮忙,“生气了?”
宋亚轩换只手,甩甩酸疼的右手,看一眼刘耀文,“那不敢。都说惹谁别惹医生。万一我以后再生病,保不齐还要遇见你。”
刘耀文也不恼,静静看他吃鱼。
“刘医生呢?怎么样啊。”
宋亚轩脑袋上卝翘卝起的几根呆毛跟着戳鱼的动作一晃一晃。刘耀文想起他的睫毛,总是随着低头的动作垂落,遮起一双漂亮的眼,倔强桀骜苛刻都挡在后面,留一张瘦削精致的漂亮脸庞来骗人。
“我都没找呢。”刘耀文轻声说。语气温柔。
宋亚轩抬头瞥一眼,眼里一丝错愕。
“都快奔三了,爱情不是必需品了。”刘耀文讲。
宋亚轩笑起来,“这您可得解释清楚,差点以为您当年对我一见钟情情根深种曾经沧海难为水呢。”
刘耀文也笑,“可不就是吗,忘不了。”
10
两个人不是没有过甜卝蜜时光。
宋亚轩追刘耀文追得披肝沥胆历尽辛苦。终于拿下的时候抱着刘耀文傻乐了半天,一向伶牙俐齿著称的律师一句正经话也说不出,就只念念叨叨“是我的人了你可不许跑了”。
话没说完就被刘耀文一个吻封了口。
直到被迅速地吃干抹净,宋亚轩才有点回过味来。
“刘耀文你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刘耀文亲卝亲怀中人,非常坦诚,“看见你的第一眼”
?!!!
宋亚轩不满地开始扑腾。
“那我追你这么长时间!合着你在这扮猪吃老虎呢!不是这都什么呀我进医院疼成那个样儿了你怎么还能看上我呢!”
“不是。”
刘耀文压住怀里人不安分的手,笑。
“更早了。医院之前。电视上看过你做的辩护。穿着西装站在你老卝师旁边,可好看了。就那一眼,我就知道我无药可救。”
啊这。宋亚轩有点脸红。
他发现自己好像被套路了。可他甘之如饴。
11
但有些问题并不是有爱情就能解决一切。
比方说宋亚轩好像从来也没想过问一句刘耀文,既然早就看上我了为什么让我追了那么久才到手。
事实上这个问题当时的刘耀文也未必回答得出来。
相比宋亚轩一见钟情的清晰时间轴和勇敢追爱的简练故事线,刘耀文自己都对自己的心路历程有点拿不定主意。
是爱情吗?当然是。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以什么样的速度累积?又在哪一个时刻因为什么达到峰值?
心动是真的。但心动和爱意毕竟不同。
刘耀文从小到大事事稳妥,但看上宋亚轩这事儿实在太不稳妥了。他最后选择了顺其自然,但不可否认曾有过许许多多的惴惴不安和心怀忐忑。
如果没有宋亚轩的坚持,他是准备好让这场连暗恋都算不上的心动永远止于惊艳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对于刚在一起的两个人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每天跟心爱的人一起腻腻歪歪酱酱酿酿。
确定关系不久刘耀文和宋亚轩就住到了一起。像所有热恋同卝居的小情卝侣一样,一日三餐,温馨甜卝蜜。
宋亚轩常常看着刘耀文就开始傻笑,心理活动大概是“能泡到刘耀文也太好运了我不会在做梦吧”。
刘耀文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决男朋友痴卝汉笑的方法很简单,喂食,亲一口,或者直接拎上卝床。具体使用哪种主要结合时间地点随机掉落。
刘耀文最喜欢逗宋亚轩,觉得害羞的炸毛的撒娇的耳朵红红脸红红的,不管什么模样的宋亚轩,都宇宙第一可爱。
宋亚轩追人的时候花样百出,今天送花明天请吃饭,刚放了话不追到刘耀文不罢休,就强行成为专职司机,开车接送不算,还一定要牵着手把人送到家门口。
真把人追到手反而没了嚣张气焰,不禁逗,且爱撒娇。
偏偏刘耀文最吃这一套。
穿睡衣的宋亚轩盘腿坐在沙发上摆卝弄着手卝机打贪吃蛇,刘耀文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盘切好块的苹果。
苹果放在扶手上,刘耀文坐下看期刊。不一会儿宋亚轩咬到了自己尾巴,扔开手卝机拿起了小叉子。苹果吃着吃着,人就靠到了刘耀文身上。
“刘耀文儿。”
刘耀文盯着期刊,嗯一声示意在听。
“刘耀文儿。”
宋亚轩不满意,叉一小块苹果塞给刘耀文。刘耀文衔了苹果,又翻了一页。
“刘耀文儿!!!”
刘耀文终于忍俊不禁地放下期刊。今天的宋亚轩也最可爱。
“我反思总结了一下。”
宋亚轩想到哪说哪,“我这个肠胃炎得的简直太幸卝运了。”
“又瞎说什么呢,”刘耀文一心疼就要上手,“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没有没有,”宋亚轩非常认真,“生个病,认识你,还能把你拐回家,太值了。”
“诶我有时候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宋亚轩靠他身上眨眨眼。
“你说,要是我们在上卝海的医院没有认识,不晓得会怎么样哦。 ”
刘耀文愣了一下,又笑开,“不会的,我们一定会在上卝海认识的。”
“你这么肯定?”
“当然。就算…就算我们在上卝海不认识,那么隔了十年,我们在别的地方也会认识。比如重庆,广州..那么隔了三十甚至四十年,我们在别的地方也会认识的。生活大爆卝炸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粒子从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世上。是它造就了我们。那些原子用140亿年穿越时间和空间来创造我们,好让我们能相遇完整对方。你看,我们一定会认识的。”
宋亚轩委屈,“可是那样,我们都老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宋亚轩的手被轻轻卝握住,刘耀文笑得温柔,“老了也很好啊。”
两个人笑着交换一个甜甜腻腻的吻。
12
9月23号这一天太重要了,是刘耀文的生日,也是两个人一周卝年纪卝念日。
宋亚轩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念叨,订了餐厅买了礼物,还提前赶出工作进度空出了一个下午。
那间餐厅的外景很漂亮,还能看到星星。宋亚轩早就想去看了。
车还没到外滩就开始堵,宋亚轩看着车窗外一对对牵手漫步的小情卝侣心卝痒痒,拖着刘耀文就下了车。
宋亚轩蹦蹦跳跳情绪高涨,蹭着刘耀文的耳朵撒娇。
“文哥,我观察了一下,整个外滩,谁的男朋友都没我的好看。”
刘耀文转过头就对上宋亚轩笑眯眯一张小卝脸,耳朵一下子红起来。
他转开头,视线落在宋亚轩露在外面的脚踝上。时值深秋,天气已经不算暖和,这人居然还穿着条单裤。
穿着风衣的刘耀文看着宋亚轩露在外面的白皙脚腕摇头。
“穿这么少,冷不冷。”
不冷不冷不冷,宋亚轩头摇得像拨浪鼓。
牙齿都在打战了,刘耀文才不信。从拎着的纸袋子里拽出来一件大衣,耐心地劝,“来你把这个穿上,太阳都下山了,天太凉了。”
宋亚轩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刘耀文开玩笑的吧?!这才九月份。稍微有点追求的帅哥谁要穿大衣啊!还这么丑的衣服他哪找的啊!
刘耀文没有听到宋亚轩这一番铿锵有力的心理活动,但也没能把衣服套到自家男朋友身上。
餐厅坐定,刘耀文看完菜单抬起头,才发觉宋亚轩情况不太对。一张小卝脸煞白,拳头攥得紧紧的,面无表情。
刘耀文赶快放下菜单问怎么了。
宋亚轩摇摇头说没事,有点冷。
刘耀文拽出衣服给人裹上,发现宋亚轩手冰凉,连拒绝的力气都没了,才觉得问题严重。
“是不是不舒服?”刘耀文蹲下卝身,握着宋亚轩的手问。
“肚子疼。”宋亚轩支支吾吾委委屈屈。
刘耀文着了急,擦擦手就要给人做检卝查。不一会儿皱着眉下了诊断,“肠胃炎。饮食不规律又熬夜。走吧咱们先回家。”
宋亚轩疼得想挣扎都没力气,就这样在上卝海滩夜生活开始前被刘耀文带回家,和热水袋一起塞卝进了被子。
刘耀文端着药和热水进来,板着脸,低气压。宋亚轩当然知道为什么,但越是知道越不能往枪口上撞啊。
“对不起啊。”宋亚轩乖乖吃了药,小小声憋出这么一句。
刘耀文还是面无表情,“对不起什么啊。”
“是我不好,纪卝念日没过成,你生日也没过成。”宋亚轩低着头认错。
“还有呢?”
“又给你添麻烦,到现在还没吃饭,还让你担心了。”垂着的小脑袋越来越低。
“就这样?”
“那家餐厅超难订的…买的花也落在餐厅了…对不起啊…都怪我…”宋亚轩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他是真的又难过又愧疚。
刘耀文心一下子软卝了,把人拉到怀里才开始教育,“你自己也知道,我就是生气你不顾惜身卝体。
“我知道你是看重这个日子,想打扮帅气点,想要个仪式感。我都明白。但我们两个在一起,不是因为你好看,也不是因为我是医生会治你的胃痉卝挛。有比这些更重要的…”
“那你说我好不好看。”宋亚轩最会抓重点。
刘耀文笑得宠溺又无奈,“好看,你什么时候都最好看。”
“我不信。”
“你要怎么才能信?”
“那,签个契约。”宋亚轩眼珠一转。刷刷起草一份协议,“这里签名,刘医生。”
刘耀文看也不看直接签了。签完才发现自己被套路了。
合同上赫然大写着“恋爱契约”四个大字,甲方宋亚轩,乙方刘耀文。合同有效期:一辈子。
家里有病号,刘耀文的生日晚餐以自己煮的清汤面告终。
但生日礼物当然是要补的。
9月24日,难得上班迟到的某宋姓律师一整天都在揉腰。
13
宋亚轩陷在回忆里一时出神,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发了很久的呆。
好在对面的刘耀文并不在意,反而很有耐心的坐在对面点菜。
清冷侧脸俊逸温柔,倒是和当年谈恋爱时如出一辙。
两个人点了条烤鱼。烤鱼当然要配好酒。原本因为工作原因说了不喝酒,但话题聊开,却不知不觉还是贪了杯。
宋亚轩头有点晕。
都快27岁的人了。他买醉还是像初中生似的,靠着椅子脸通红。
刘耀文撕卝开一盒酸奶递过去,宋亚轩两根眉毛揪在一起,哀哀怨怨斜刘耀文一眼,“你还在这儿干嘛呢?吃完饭了,也该走了吧。”
“碍你的事啦?”刘耀文觉得有趣,哄小孩儿似的逗他。
“你耽误我舔盖儿。”
刘耀文忍俊不禁,“没不让你舔,舔。”
宋亚轩往后一仰,冲刘耀文晃晃手指,“不合适。”
刘医生如是说。下班时间,我不介意。
宋亚轩又摇头,指着刘耀文的鼻子,“你是不是还喜欢,喜欢我。”
又指指自己,“我,有包袱。”
说着漏了气似的头一耷卝拉。
宋亚轩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他想起十几岁的时候,把厚厚的法卝典录成MP3放进手卝机里,一遍一遍听,一点一点背。那些盛夏仿佛天然带着明亮的大光圈,清新透亮,自习室的背诵声永恒的背景音乐。
他不是天才。
他有一点天份,并且特别特别努力。
可他好像永远欠缺一点运气。不管是在律师这一行,还是面对喜欢的人。
他想起当初刘医生写给他的情书。
“你是我的窦房结。遇见你就是我心动的开始。”
分手的那段时间他把那封情书一遍一遍看。
后来他每天在晨间新闻里醒来,一个人做饭,一个人上班,彼时他已经是律所的精英律师,收入不菲生活稳定。
分开的这几年,宋亚轩的工作蒸蒸日上。
他肯下功夫,运气不错,也很懂得抓卝住机遇。上卝海的确是大得多的舞台,有很多挑战也充满机会,他这一路虽不能说一帆风顺,总算是付出与收获成正比。从新进所的律师到站上万众瞩目的最高法卝院做辩护律师,他只用了不到三年。
工作上的成就可以让人忘记生活中的寂寞,但工作毕竟不能彻底替代卝生活。
也有过很多次在崩溃的边缘,想不顾一切地打电卝话给刘耀文,告诉他自己累了难过了委屈了,告诉他其实很想你。但不行啊,那是不对的。他们已经放开了彼此,也就该放过彼此。如果电卝话拨出去,他当然会接起来,安慰他,鼓励他,甚至回应他。但是然后呢。
宋亚轩恍恍惚惚想起来,告别的那天,他们甚至都没有说再见。
他不再属于他了。
他看不到他的窦房结,也看不到他爱情上的米兰达规则了。
14
“你喝多了,宋律。”
刘耀文去扶摇摇晃晃的宋亚轩。
“行吧,刘耀文,我知道你当初记恨我提分手。你快把这合同的事处理一下。我身份特殊,你这么一玩,我现在都因为作风问题被上头停职了。”😛
宋亚轩晃晃手示意自己没事。
“你觉得,我这在开玩笑吗?”刘耀文突然放下筷子抬眼看着宋亚轩。
“哈?不然呢?我们又不可能真结婚,这弄的跟过家家似的…”
宋亚轩仰头吞咽了杯中的啤酒,斜眼睨他。
刘耀文脸上原本微笑的神情突然就僵住了。
“我以为这次能这么来见你,你会觉得挺高兴的。”刘耀文望着宋亚轩平静的说。
“你能来我当然高兴,但是你公开说什么情债之类的话,说实在的我很难处理。”
宋亚轩的话已经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这字里行间的意思。
“你认为,我们的关系被你的同事和朋友知道了,会很难堪吗?”刘耀文说。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事不适合放到明面上来说。”宋亚轩立刻道歉,右手做出下压的手势,想要安抚刘耀文的情绪。
脑筋才一动才想起不妥,如今他们是什么身份,他为什么要哄他。
“没事,我都理解,是我这次玩笑开大了。没想到这对你而言,会让你这么为难。”刘耀文拿出贴身藏好的原件,用手指轻轻卝抚过发皱的纸面。
“刘耀文?”
刘耀文的手腕微微用卝力,就把还带着体温卝的欠条,撕成了几十块小碎片随意向后抛洒在空中。
那些化为细碎的光点的纸片,如同绚丽的烟火在空中绽放留下了最美的画面,然后就狼狈的散落一地。
“我当然不是为了为难你。你放心就是顺便来和你吃个饭。”
刘耀文神色如常,只是垂下了黑色的眼眸,专注于锅中的鲜鱼,再也不谈论他们之间的事了。
刘耀文原本带着光彩的眼神,在垂眸的瞬间彻底暗淡。
宋亚轩突然觉得自己一向强大的心脏有点发卝颤,似乎有只带刺的藤蔓侵入身卝体,勒住他心尖最为柔卝软的部分,再一点点的收紧。
他能忍受翻案时面对未知事物恐惧,也能忍受漫长时间学习的孤寂,但是却一点也不想看到刘耀文在他面前露卝出这样的神情。
其实他们的经历其实就像那被撕碎的契约一样,说到底也就是多年习惯和残存的情意而已,谈不上是恋人,也失去了这么久的联卝系。
只要哪一方下定决心撕碎这份脆弱的联卝系,再向后一抛,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尽管刘耀文把话题引向了别处,和宋亚轩推杯换盏如同老友相见相谈甚欢,他喝可乐,宋亚轩喝啤酒。
两个人看不出一点异样。可宋亚轩嘴中喜欢的吃得味同嚼蜡,本来新鲜可口的食物变得难以下咽。
刘耀文吃到中途接了电卝话有事离开,宋亚轩也没多问他回不回来。
只是等到整个店最后只剩下宋亚轩的锅还在冒烟,他看着狼藉的锅底均匀地冒着烧开的水泡,有节奏地一个接一个破掉。吃饭明明应该热卝热闹闹,却让宋亚轩陷入了无尽的沉默里。
以前和现在的时间相差太多,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太快。
刘耀文早就不是当初对他予取予求的医生,他也不是那个会撒娇的初出茅庐的单纯小律师。
时间改变的还有什么?
他捂住被酒精折磨得很难受的胃。心里凉飕飕的。
记不得分手具体因为哪件琐事,又因为什么冒出了头。
但宋亚轩记得很清楚,是他先提出来的。
路要一步步走,日子一天天过。激卝情总会被消磨,剩下有起有落的才是生活。
一段过于顺风顺水毫无问题的感情不符合生活常识和物理规律,即使天造地设的两个人也不能例外。
何况刘耀文和他在一起之后是真的忙。
科里一线医生一个产假一个外培,病人却约好了似的只多不少。医院又要岗位调整,所有的事一起来,搞得人焦头烂额,谈恋爱都要没时间。
忘了最早是因为怎样一件小事,但当两天没回家的刘耀文本刘第三次晚饭吃到一半接急电要飞车回医院的时候,宋亚轩积累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刘耀文我得跟你谈谈。”宋亚轩放下筷子,刘耀文已经穿好外套拎起了车钥匙。
“听话,你先吃饭,有什么事等我回来说。”门合上时隐隐约约还有一句“不用等我你早点休息”,声音不太真切,人已经走远了。
宋亚轩在餐桌前站了很久,坐下吃掉了这顿已经凉透的晚餐。
很咸。
桌面还摆着那份,同样凉透的,他戏谑似的签下的那份恋爱合同。
“刘耀文和宋亚轩要一辈子在一起。”
刘耀文拎着生煎和小馄饨疲惫地回到家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客厅餐厅都没有人,厨房水池边还晾着昨晚洗好的盘子。
刘耀文去推卧室门,“轩儿该起…”
卧室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空无一人。
15
两个人第一次正式吵架,从头到尾没有激烈交锋,最终以刘耀文带着蛋糕和鲜花在事务所门口等到半夜哄回宋亚轩而告终。
但冷战,哄人,都是权宜之计。核心问题不解决,就总会以更棘手的形式爆发。
吵架对普通小情卝侣来说可以成为生活中一点小情卝趣,但对两个大忙人来说就不太行。
彼时宋律的新项目刚开始筹备,昼夜颠倒天天开卝会。刘耀文刚破格升副主卝任,为了服众恨不得一周七日睡在医院。短暂的休息时间好不容易能凑在一起,却很容易就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拌起嘴来。拌嘴演变成吵架,然后冷战。
两个人一起忙到翻天,吵个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抽卝出时间和好。
很累的。
这段关系里一个人负责哄,一个人负责追,直到哄的没有时间哄,追的也再没有力气追。
宋亚轩的电卝话打来时刘耀文正在会诊,拿着电卝话说声抱歉出了门,才想起来前两天和宋亚轩吵了架还在冷战。但电卝话既然都打过来了,刘耀文还是松一口气地按了接听。
“今卝晚什么时候回家?有点事…想跟你谈谈。”信号大概不好,宋亚轩的声音有点飘。
“我今天…”
刘耀文瞟一眼会卝议室,叹口气,“大手术,回家早不了,不急的话要不过两天再说?”
宋亚轩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刘耀文有点慌,结合电卝话里的那句“跟你谈谈”,忍不住心里发沉。
“轩儿你怎么来了,是电卝话里要跟我聊的事?这么着急?”
还是没忍住看了一下手术室,应该已经在备台了。宋亚轩也看在眼里。
“刘耀文,如果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你…怎么想?”
“我…什么?!”
刘耀文懵了。
分开一段时间?什么叫分开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是多久?一段时间以后呢?这段时间他们两个怎么办?这算什么?这是…分手么?
一时间无数想法涌卝入脑海,只觉得心凉手也凉,攥着宋亚轩的手,急得无措却又说不出话来。
有人在叫刘医生了,刘耀文有点着急,又不知该说什么。
两个人这段时间出现的问题他不是没有卝意识到,但总想着有时间再解决,彼此会体谅的,到时候两个人当面好好聊聊没有解不开的结……但是等等,他们有多久没有两个人,当面,好好说过一句话了?
手卝机屏亮起来,是手术室护卝士长的电卝话。
刘耀文接起来说声马上到,回头看向宋亚轩的目光里几乎有恳求。
“轩儿,我这里有个病人,胃癌三期,子女为了给他治病已经倾家荡产,今天这个手术必须做了,而且只能是我。你等我回家,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依你,打我骂我咬我,你要分开一段时间要冷静一下都依你,我只求你…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宋亚轩定定的站在不远处的走廊,望着刘耀文打电卝话的侧影。
分手…已经到了聊分手的程度了吗。
“好。我答应你,我们不分手”宋亚轩吸吸鼻子,呼出一口气,声音软卝软的,“我今卝晚搬出去。”
直到刘耀文转身离开,宋亚轩都仿佛定了身般没有再抬头。
走到楼梯口才敢偷偷回头,宋亚轩还定在原地,直到远处有人催,才回过神似的应一声跑向外面。他转头看看,看着刘耀文奔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泪水给画面加一层模糊。
最后一次了吧。最后一次站在这里,最后一次在他面前任性,最后一次看着他的背影,不再追,不必追。
他走远了。
16
宋亚轩醉酒的脑袋有些痛。不知道是因为往事,还是因为故人重逢,有些贪杯。
胃痛的老毛病总也改不了。
宋亚轩从前胃痛的时候,作为医生的刘耀文总会给他准备一杯热水。宋亚轩嫌白开水没味道,他就特意去准备清淡的奶茶。
此刻捂着隐痛的胃,他竟然有些想念刘耀文给他准备的热水袋和热奶茶,思念那些和刘耀文一起的温暖时光。
宋亚轩正思考如何处理的时候,刘耀文却回来了。
“喝奶茶吗?我看网络上评分不错,队伍也排得很长。”
刘耀文笑眯眯的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拎着打包好的网红星座奶茶站在门口,“上面画的还是你的星座小鱼,挺可爱的。”
宋亚轩装出轻卝松的模样,双手捧着奶茶猛吸了一口。
“谢谢刘医生。就是普通奶粉加香精,茶不错,但是珍珠不怎么样。”
“好久没回外滩逛逛了。上次回来的时候时间来不及,现在天气不错,要不要去看看?”
刘耀文似乎没听到宋亚轩的话,只是自顾自地道。
“……”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刘耀文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没问题。”宋亚轩忽然说。
17
“我离开这里很久了,之前住在这里晚上看外滩星星的日子感觉像是上辈子。”
刘耀文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他没喝酒,很清卝醒,把着方向盘的手指很用卝力,窗外的风在沙沙作响。
“也才三年而已。”宋亚轩说。
也不过就是三年而已。
“是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刘耀文感叹。
“天上的星星,倒是和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差不多。”
宋亚轩开了窗,顺着视野的尽头望过去。
难得远离闹市的夜场霓虹,外套的漫天繁星真如童话般明亮闪烁,如同天神随意散落在幕布上的碎曜石,带给仰望崇敬它们的生灵们,无限美好的遐想。
宋亚轩脑子乱糟糟的想起缺失的那三年时光。
在他当方面提出分手不久,刘耀文作为医院里备受关注的医师,被公派出国去了德国做研究。
刘耀文被派出国的当晚,他其实打过一个电卝话的。
那头刘耀文简单交代自己平安到了住处,也嘱咐了宋亚轩一些注意休息按时吃饭记得锁门之类的闲话。既没有显得冷淡,也没有过分热情。好像他们是十分熟络的老友,而他只是短暂地去外地出差。
挂了电卝话,宋亚轩贴着柜子坐在地上发呆。晚饭没有吃,这时候想起来,才从刘耀文塞给他的纸袋里拈出块点心。没想到今天的点心是苦的。
混卝蛋刘耀文,宋亚轩心里恨恨地想,突然就掉下泪来。
收拾东西到了凌晨,睡得并不好。
后来他们断断续续发过两个月短信,聊些时效性和信息性都很差的琐事,例如上卝海风大到楼下麻辣烫都没出摊,或者今天不莱梅医院开了一天会好无聊。再后来就非常默契地从一日开始停止了这样的对话。
宋亚轩有时候想这就是刘耀文的温柔之处,连分开都愿意顾及情绪,给人一个适应期。
18
稳定下来后也在假期短暂地途径过欧洲。远远的看到那间医院的尖顶,宋亚轩在门外看了又看,还是插兜离开,从来没有告诉过刘耀文。
分开要有个分开的样子。
后来的那段日子,宋亚轩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
在上卝海仍旧有不少各种场合认识的男男女卝女明里暗里示好,试探着问一句单身么。宋亚轩就笑着摇头,一句并不,总能让人知难而退。
朋友夸机智,这个借口拒绝别人可算绝佳。宋亚轩微微笑,不说话。模模糊糊想起来医院走廊上那个人红着眼睛拽着他手的样子。
到底分手这件事并没有真的完成,仪式的缺失让人迷茫,一段关系的起止也因此变得暧昧不清没头没尾。
单身么。
不算是吧。算不是吧。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也不会仰望同一片星空。
“是啊,千百年来都是同一片星空。宇宙慢慢变迁,时光流转,其实渺小的人类说到底也只是沧海一粟而已。”
宋亚轩和原来一样,双手垫在脑后靠在座椅上。
他想起刘耀文曾经告诉他,在浩瀚的宇宙中,因为彼此相遇,他们才变得更加完整。
只是面对这广阔的星海,那份混杂着不舍和愧疚的心颤,丝毫没有缓解,反而随着上涌的血气愈演愈烈。
这次相聚,本来应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我明天就回德国去了。”刘耀文突然说。
“怎么这么快。”宋亚轩回头看他。
“其实这次来就是想见见你,回去以后,德国那边的医院有一个比较大的项目,如果顺利的话,可能会长居那边。”刘耀文还是望着前方的路况。
“这几年我的身卝体也不太好,住在国外也比较好休养。”
“你怎么了?生病了?让我看看。”宋亚轩酒醒了一半,不顾还在车里,就向刘耀文伸出手。
“没,不是。小毛病。也是工作惯出来的肠胃炎,不算大事。我这次就是找机会见见你。”
刘耀文的手掌绕过了宋亚轩伸出的手,而且插卝入宋亚轩的发间,轻轻卝揉了揉,又缩回来。
“刘耀文…”宋亚轩张卝开能言善道的嘴,可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此刻刘耀文的声音,让宋亚轩回忆起就在这片外滩上,那个满眼温柔的医生,把捂在手心的大衣,小心翼翼盖在他腿上的样子。
某些事情一旦跨过禁区就回不到从前。宋亚轩承认自己还喜欢他。
就是倔强,还是嘴硬,他不清楚。
“其实我来这里就是想留个念想。这么久以来的你照顾我很多,轩儿。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刘耀文停下车,转头凑近一点,眷恋又克制的伸手触卝摸宋亚轩的头发,留恋发卝丝的手没有更进一步,最终也只是撩卝开宋亚轩的碎发,在光洁的额间落下虔诚的一吻。
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的钻石戒指晃花宋亚轩的眼睛。
宋亚轩心口一跳。
“这是?”
19
“三年卝前准备的。我早就想和你求婚了,可是工作太忙。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到后来,是再也没机会说。”
宋亚轩怔住了。
刘耀文继续自顾自的说。
“我想过挽留你,问你要不要留在我身边,问你要不要不分手。我也想过,是不是只要我开口,你就会像往常一样扑进我怀里,问我你要去多久?你还会不会回来?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可我当时太年轻,给不了你想要的。想说的话很多,都憋在心里开不了口。我只能留下这枚戒指,给自己一个念想。薛定谔的猫关在盒子里,不打开盖子,就永远有理由相信猫还没有死去。”
“可我没道理叫你白白等我三年。在一起时我就常常没时间陪你,你那么好,上卝海的舞台那么大,没道理因为我停下。”
“我怕感情再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怕总有一天走到陌路,怕你会后悔。怕我能给你的,比不上你值得拥有的那么多。拥卝抱过你已经是天降的好运气,又怎么敢奢求更多眷顾。爱你很值得,但我该放过你了。”
“家里的摆设还维持着原样。你喜欢的毛毯,落地窗,你爱吃的烤鱼店。都还在原地。”
“我还喜欢你。轩儿。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还喜欢你。”
“可你已经有了安定的生活,也不想再见我。让我怎么舍得你为难。”
刘耀文就那么缓慢的,静静的说着。好像在说一些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可或许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些话里历经了多少误会喝风雨。
宋亚轩心尖上最柔卝软的那块地方,无法控卝制疯狂的撞击着胸膛。那最初颤卝抖的涟漪,逐渐打破了水面的伪装的平静,逐渐下落的水滴化为狂风暴雨,冲破防线席卷而来,击碎了所有的理智。
刘耀文起身的时候,宋亚轩的脸颊多了点湿卝润的触感。眼中隐藏在黑色瞳孔中渴望的光如同天空的星河一般,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你说什么呢。”宋亚轩一把拉住了刘耀文的衣领。
“轩儿,我…”
这次不等刘耀文回应,宋亚轩就主动拽着他的领子吻了上去。
他的吻像一场岀击,那么精细,那么准确,细心谋划,一击必中。他几乎是把自己整个人都砸进刘耀文怀里,同时轻微仰头闭着眼睛就找到了他的双卝唇。他们俩鼻尖堪堪相擦又不至撞痛。
他甚至都没有费神先去角犹疑再去找,就让他们俩的唇严丝合缝地相贴住,就好像他已经在心里虚拟模仿过无数次一样。
事实上在那三年缺失的时光,在那些无可言说的梦里,他已经这样做过许多次了。
但和梦里不同。这次他真切的吻着刘耀文,刘耀文一秒也没有犹豫地回吻着他。
就像两个濒死的人去维持着那最后口气,去抢夺,去分享,去拼命想把那口氧气渡给对方。所以来来回卝回的让唇齿舌卝尖推拒,仿佛他们只有靠这个吻才能活下去,他们只有靠对方的爱来确定自己真的存在。
他们这次吻了很久。久到宋亚轩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缺氧。
他们保持着那个绝不断绝的吻,刘耀文紧紧抱着他,一只手牢牢地护在他的脑袋后面怕他磕痛。可是他无所谓,他连痛都感觉不到,他全身的感觉都被那阵狂喜和激动吞噬净。
远处的淡淡云雾躲在星光后,像碎屑式地飘散了起来,风一吹,就纷纷扬扬的散开。
“我也还喜欢你,刘耀文儿。这三年,每一分每一秒,没一刻钟都忘不了。”
宋亚轩捧起眼前人的脸,和他额头相抵,低声说。
“我现在就要以律师的名义起诉你。擅自闯入我的生活,禁卝锢我的心。所以我不得不使用紧追权,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
“和我走!”宋亚轩拉上刘耀文的手腕,不由分说地要下车。
“去哪里?”刘耀文还是舍不得松开手。
“回事务所。我要摊牌!”
20
丢人啊!!
这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我怎么觉得我被骗了?刘耀文用一张玩笑契约一个戒指换了我一辈子啊!我为了他,还被所长狠狠教训一顿。”
宋亚轩顶着熬夜写完检讨的熊猫黑眼圈,半靠在纯天然材料的布艺沙发上,伸直了双卝腿叹气。
贺峻霖依旧是保持自己高冷之花的人设不予回应,不过手上掰花生的动作停住了片刻。
不过小心翼翼的憋笑声还是被宋亚轩听见了。
“哟。轩哥,您才反应过来啊。大半夜拎着小情人去所长家发神卝经,闹着要去登记,要休婚假,要合法维卝权,当然要挨骂写检讨。”
贺峻霖嗑完了花生,又继续悠闲地嗑瓜子。
“所以我才不要谈恋爱啊,恋爱的男人智商都是零,再聪明的也是。”
“那混卝蛋玩空手套白狼!他胡说八道,那么多语言漏洞,我怎么当时就上当了呢?”
宋亚轩也伸手分享了贺峻霖的瓜子,“不错,绿茶味的好吃。”
“空手套白狼,怎么说?”贺峻霖磕着瓜子来了兴趣。
宋亚轩捂着脸倒回沙发上。
“他的欧洲签证到期了根本没续时间。也就是说...他这次回来,根本就没打算再走。”
就被套牢了怎么办呢。
可他甘之如饴。
以爱之名,永永远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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