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NT】小孩儿是不可以早恋的哦!
▲仅供娱乐
▲非大势 [源轩,文严文,鑫霖]
🐴:小丑竟是我自己
01.
马嘉祺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上了年纪。这一想法导致他特别想谈恋爱。
为什么这样觉得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就是潜意识里感觉成年人如果没有一点感情经历那就不是一个完整的成年人。
“丁哥,你有没有谈过恋爱?”某天晚上马嘉祺躺在床上小声问丁程鑫。
丁程鑫很疑惑于他这个想法,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必然没有”。
“干什么?你想谈?”
“是啊,但是我不知道跟谁谈。”马嘉祺十分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见丁...
▲仅供娱乐
▲非大势 [源轩,文严文,鑫霖]
🐴:小丑竟是我自己
01.
马嘉祺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上了年纪。这一想法导致他特别想谈恋爱。
为什么这样觉得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就是潜意识里感觉成年人如果没有一点感情经历那就不是一个完整的成年人。
“丁哥,你有没有谈过恋爱?”某天晚上马嘉祺躺在床上小声问丁程鑫。
丁程鑫很疑惑于他这个想法,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必然没有”。
“干什么?你想谈?”
“是啊,但是我不知道跟谁谈。”马嘉祺十分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见丁程鑫半天不说话,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把被子一掀跳到另一张床上去钻进他的被窝。
“诶,既然你也没谈过,那要不跟我试试呗。”
丁程鑫闻言就往他脑袋上下了个暴栗。哪有这么随便就谈恋爱的?
“小屁孩一天到晚别乱想,有那闲心,还不如多记点舞蹈动作。”
小马是挺可爱的。
但是丁程鑫懒得告诉他自己最近看上了隔壁屋的小兔子。
02.
马嘉祺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起个夜都能受到万点暴击。
本来是路过后院的门,惊讶于北京的夜空今天居然长了几颗星星出来,于是抱着不能错过的心态想跑到门口坐着观望一会儿。
结果刚一出门就看见丁程鑫的那个吊床上靠了两个人。
本想的是“好巧,这么晚还有兄弟也没睡呢”,结果一走近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两个幺儿坐在那吃糖!
不是普通的吃糖,是十指相扣,嘴叼着喂的那种。
这不太好吧?!一个没满十六一个才满十七,屁点大的小孩人生阅历都比他丰富了?!
马嘉祺好想哭。
究竟是谁前两周说好要跟那只粉红色的猪过一辈子的?!
03.
严浩翔是公认的胆大。这十几年里也的确没对什么怂过。
长藤鬼校过山车密室等等等等,能让团内某些人害怕到大叫的东西,他从来都是冲在第一个。
但是最近他也有了害怕的事。那就是害怕和刘耀文谈恋爱被抓包。
于是在这个美丽的夜晚,墨菲定律很配合的降临到了他头上。
“马,马哥?”马嘉祺已经站在旁边看了快一分钟了。这一分钟可谓是十分痛心。一时分不清谁是拱猪的白菜,谁是白菜拱的猪。
算了,那就两只被猪拱的猪吧。
“你们猪俩……呸,你们哥俩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偷情来了?”马嘉祺脑阔疼。
刘猪很不满意他说的那个词语。什么叫“偷情”?真是偷情的话以我这聪明的小脑袋瓜还能这么容易让你撞见?
“你大半夜在这瞎晃荡就难道没干见不得人的事?”早恋被抓包的某人非但不嫌暴露了,居然还审视起了他哥的清白。
马嘉祺也没话说。上厕所也是的确不能让人看见。
见他半天不开口,刘耀文算他默认了。
“对嘛,各自都给个台阶下,今天就当啥也没看见呗。”
“行吧,晚安。”马嘉祺很乖的配合了他,转身就准备走人。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他刚走两步就又气愤的找那俩小孩儿。
“不是,我一个人能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马嘉祺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严浩翔默默望了一眼他手上抓着的,刚刚从客厅抽来擦鼻涕的纸。
“一个人……也是可以干一些的……”
…………
这话让我中原马无亮怎么接下去?
“团里还有谁谈恋爱?老实交代就放过你们。”
这种坑兄弟的事情让某二人顿时来了兴致。
“三哥和四哥!”
“张姓先生与宋姓同志!”
“抱在一起睡!”
“宋亚轩喜欢张真源的味道!”
哇哦。二哥又被暴击到了呢。
难怪他最近总看见刘耀文和张真源换房间!他还以为是刘耀文不满足于只有宋亚轩一个人陪他睡觉,三人间寻找温暖去了。
这个温暖离大谱。直接酸坏了家长马某人。
04.
所以现在团内单身的除了他以外只有丁哥和贺儿了。
到底谁会成为他男朋友呢?
05.
马嘉祺想回快乐星球。现在,立刻,马上!地球是个什么破烂地方?!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床上斜着眼睛望着隔壁床上蒙头睡觉的两个人。
事实证明,他对于谁会成为他男朋友这件事的思考是完全多虑的。从丁程鑫那天大半夜把贺峻霖带来房间里一起睡觉时他便清楚了自己小丑的身份。
“丁程鑫你不记舞蹈动作了?”马嘉祺有天大半夜撑贺峻霖睡着的时候把丁程鑫揪过来质问。
“谈恋爱跟跳舞不冲突的。”呵呵,这他妈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丁程鑫这个人天天就会讲屁话!是谁跟他说的练舞比谈恋爱重要?马嘉祺觉得如果把丁程鑫每天讲出来的屁话全转换成真屁的话,李总以后买礼炮的钱都省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噗噗噗噗噗”,是房顶都要崩穿的程度。
真是不给小马留活路。
呜呜呜幸好小马不孤独,小马还有六斤。
哦,搞忘了,六斤带着鼠标私奔去了
下雨天不抽烟
*背景是21世纪初的上海/高中生×乐队主唱/1.5w+
*【一个笼统的假设】联文
*上一棒@珵黛白芥 下一棒@chewchewcandy
“爱情是牙龈。”
-壹-
“假设…一个笼统的假设…一个模糊的背影…”
“什么?”
“我说!假设在圆外有一点…假设她回头看我一眼…”
马嘉祺烦了,张真源心血来潮来酒吧写作业,身边来往喝酒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马嘉祺看着他郑重其事地念题目给他听,还附带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恨不得抓起旁边桌子上的酒泼到对面人的脸上。...
*背景是21世纪初的上海/高中生×乐队主唱/1.5w+
*【一个笼统的假设】联文
*上一棒@珵黛白芥 下一棒@chewchewcandy
“爱情是牙龈。”
-壹-
“假设…一个笼统的假设…一个模糊的背影…”
“什么?”
“我说!假设在圆外有一点…假设她回头看我一眼…”
马嘉祺烦了,张真源心血来潮来酒吧写作业,身边来往喝酒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马嘉祺看着他郑重其事地念题目给他听,还附带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恨不得抓起旁边桌子上的酒泼到对面人的脸上。
张真源知道他不耐烦,但还是自顾自念自己的题目,马嘉祺靠在座椅靠背上冷冷地看着他,但到底也没说什么,张真源说他失恋,非要拉着他找点刺激,马嘉祺去前台给他要酒,服务人员问他成没成年,马嘉祺拧着眉头说,成没成年跟喝不喝酒有什么关系?
服务生一副这种小孩儿我见多了的表情,看的马嘉祺更烦躁了,张真源对于这种似乎看起来永远不会出现在马嘉祺身上的这种情绪见怪不怪,马嘉祺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地方,他最知道,平日里他绝对不会拉着马嘉祺来酒吧,虽然他也是第一次来。
马嘉祺把酒推到张真源面前,张真源放下皱到已经有些破碎的练习册,抓起酒杯喝了两口,他没喝过酒,人生第一次失恋,马嘉祺毫不留情地骂他没事找事,他听了也只是摆手说,你不懂。
马嘉祺拿起他手里的酒杯喝了一大口,被呛到差点说不出话,张真源说我要再来一杯,马嘉祺说你差不多得了,张真源说你不懂。
不懂?马嘉祺听见他说这个就觉得烦。有什么不懂,半个月前他和张真源晚上逃课出来乱晃,看见一个染橙色头发穿红色亮片裙的女生婷婷袅袅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张真源突然用手肘碰了碰马嘉祺说,她的眼影是蓝色的,你看到了没?
当时的马嘉祺一边走路一边放空,完全没在意有什么人从自己的面前走过,他随口接到你怎么还对化妆有研究,张真源故作深沉地讲到,或许是将要对爱情有些研究了,我的爱情将是涂满眼皮的蓝色眼影。
马嘉祺不理他莫名其妙的言论,但在张真源宣称自己坠入爱河并且天天拉着他逃课在街上乱晃努力扮演曼妙身姿后面的两个普通路人时才意识到不对劲,他们俩谁都没尝过喜欢的滋味,只是当张真源说他对她的亮片裙和橙色头发念念不忘到了魂牵梦萦的地步,马嘉祺还是认可了他看起来极其不靠谱的情感。
扮演路人甲乙的游戏在昨天晚上到了最后一关,亮片裙外面被披上一件西装外套,张真源当时就愣在了原地,女生的眼影不再是蓝色了,也没有夸张的涂满整个眼皮。
他俩立马又翻墙回到学校坐好,张真源一个晚上都没说一句话,放学回家的时候勒着马嘉祺脖子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他说我失恋了,兄弟你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马嘉祺根本说不出来拒绝的话,所以今天只能认命地坐在他面前看他拿着练习册喝酒,看起来像是什么搞行为艺术的人,他们都知道这家酒吧那个女生常来,也常坐在这个位置。
张真源说他不懂爱情,马嘉祺对他这种暗恋半个月就以为自己懂爱情的幼稚行为表示鄙夷,张真源喝酒上头有点快,他说那你敢不敢跟下一个坐在你身边的人搭讪,马嘉祺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说这又有什么不敢?
话音未落,马嘉祺的身边就坐了个人,张真源“腾”的一下直起身子,冲马嘉祺抬了抬下巴,马嘉祺转过头去,愣了一下,男的?
张真源却毫不在意,一直用表情示意他开口说话,马嘉祺却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大概是察觉到身边的视线,被马嘉祺看着的人也转过头来看他,在对上视线的一瞬间,马嘉祺突然觉得这个酒吧安静了下来。
马嘉祺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问题——他化妆了?眼影好像也是蓝色的,这叫什么,是不是叫眼影?我要开口讲话吗?说什么?他眼尾处贴的是什么?他…怎么这么漂亮?
那人的视线轻轻扫过来,在张真源手里的练习册上停留了两秒,随即又轻轻弯了弯眼睛,他把视线放在马嘉祺的脸上,很随意地问道:“这里什么酒好喝?”
坐在他对面的人点燃了一根烟,马嘉祺随口报了两个他知道的这家店的酒的名字,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那人道了声谢又起身去要酒,坐在张真源身边的人似乎看破了马嘉祺的怔愣,吐出一口烟,又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露出一个毫不意外的笑容。
马嘉祺收回视线,紧紧攥了攥手又松开,拿过酒来一饮而尽,张真源显然也没想到下一个坐到他们身边的会是这样一个人,想起他刚刚的视线,又把练习册匆忙收了起来。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张真源身边的人也离开了,舞台上突然有人开始讲话,马嘉祺和张真源同时抬头朝那边看去,发现是酒店老板,身后站着刚刚坐在他们旁边的那几个人,手里拿着乐器。
马嘉祺进门时在海报上看到了今天有新的乐队来唱,没想到就是他们。
眼尾处贴着亮晶晶的东西的男人背着吉他开始唱歌,他们唱了一首《惊惶》,在众人的欢呼和掌声中,主唱突然走下台来,穿过人群和烟雾站到马嘉祺的面前,把贴在眼尾处的、廉价却漂亮的亮片摘下来,放在了马嘉祺的手心。
他的眼睛好亮,眼尾的亮片不及他眼中灿烂的十中之一,马嘉祺保持着摊开手掌的姿势看着他转身走回台上,香烟点燃飘出的雾气和酒精好像在一瞬间分别灌进他的左脑和右脑,男人的背影一瞬间变得缥缈而虚幻。
“爱会超越 一切藩篱”/
“可我竟怀疑”/
鼓声、琴键,音符和人群同时沸腾起来,鼓手刚刚扔在烟灰缸里的半截香烟还忽明忽灭地闪着微弱的亮,灯光来来回回扫过每个欢呼尖叫的人,马嘉祺静静站在那里,手里的东西仿佛将他的皮肤灼伤出一个洞。
过了很久,他转过头来对张真源说:“他的眼影是蓝色的,你看到了吗?”
-贰-
虽然自那以后马嘉祺恨不得每天都泡在酒吧里,但到底碍着自己的学生身份而不得不隔几天来几次,他成绩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努力一下排名往上走走,消沉一下排名就往下掉掉,完全符合规律。
张真源比他好点,不过也就是好那么一点,他俩就是那种最普通的学生,除了长得好看点而很容易变成校园里的关注重点以外就再没什么特别,逃课会被抓,抓了被罚站写检讨,然后又受不了别人蛊惑继续逃,每次出去再回来要背一书包零食和文具,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班主任整天把他俩抓到办公室里训话,这些话坐在后面几排的人听起来都大差不差,中考考挺好,说明你们不是不愿意学,也不是真的笨,这世界上就没人是真的笨,你看看你不是有擅长的科目吗,那把其他科提起来不就好了吗?
快期末考试了,两个人在班主任不厌其烦的念叨下终于消停了半个月好好准备考试,马嘉祺几乎是强迫着自己做完了最后一张卷子,班主任讲完注意事项之后还没等到“放假”两字落地他就抓着书包从后门跑走了,张真源过了好久才赶上来,扶着膝盖骂他不讲道义,马嘉祺也还没缓过劲来,反击说是他跑的太慢。
张真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开口:“坠入爱河了,朋友。”
马嘉祺没好气地摆手:“你能不能不说的这么肉麻。”
张真源笑起来:“你没看到你走之后班主任和其他人震惊的眼神,谁能相信刚才那个从椅子上弹起来就往外冲的人是马嘉祺,啊?你敢相信吗?马嘉祺还有这么不冷静的一面呢?”
绿灯亮起来,两个人提着书包往外走,马嘉祺懒得再跟他讲话,说实话,那个晚上让他久久不能忘怀,或许是酒精的原因,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但终归是找到了半个月前张真源说的那种感觉,魂牵梦萦。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主唱的名字,但是已经收到了不知道多少个从他眼尾处摘下的亮片,什么颜色都有,因为被他在手里攥了太久,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褪色了。
放假了,他决定每天都来,听酒吧老板说他们乐队会在这里唱多久不一定,但短期内是不会离开的,马嘉祺唯一能看见他的地方就是这个酒吧,毕竟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张真源觉得他的担忧完全不值一提,故作深沉地讲到:“今朝有酒今朝醉啊马哥,爱情不需要姓名,可能也不需要未来。”
马嘉祺让他滚蛋。
走出校门就没那么急切了,两个人提着书包一步三晃地往外走,走出风摆荷叶的架势和招摇,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还是坐在那个靠窗的老位置。老板今天居然在,服务生终于没有那种小孩儿喝什么酒的表情了,抬手招呼了一下他们,今天还是老样子?
张真源哎了一声算是回答,他俩也不是天天喝酒,毕竟有时候第二天还要上课,也是真的要写作业,虽然有时候还是免不了觉得丢人,但也多少算是习惯了,只是来酒吧不点酒就坐着实在太奇怪了,于是两个人只点一杯然后谁也不喝,离开的时候随便送给路人。
一个星期生活费就那么点,除了吃饭其他全拿来买酒,张真源控诉马嘉祺说你这追逐爱情的成本太高了,马嘉祺说那你别来,张真源说那可不行,木头开花千年一遇,花点酒钱算得上什么。
其实马嘉祺心里也没底,多个人陪着自己也没什么不好,他们的乐队名字叫不是海,马嘉祺坐好之后听见周围很多人说来听不是海唱歌,居然还生出一点与有荣焉的情绪,没想到被张真源一语点破,他说你沾沾自喜什么又不是你乐队,马嘉祺受不了了,让他能不能有多远滚多远。
然后张真源就只是笑。
放假第一晚怎么可能写作业,他俩把书包扔到前台然后一身轻松地坐在桌边,把攒了一个学习的零花钱都掏出来买酒,结果酒精都在体内积累到头脑发胀了,也没见舞台上出现一个背着吉他涂眼影贴亮片的主唱。
他俩这才知道今晚乐队不来唱歌,奔着听歌来的顾客纷纷控诉不满,老板说明天晚上一定来,人家也总不能天天唱,嗓子唱倒了了怎么办,马嘉祺脸颊红红难掩失落,抬头问张真源走不走啊。
张真源说你这么晚回家还一身酒气是不是想死,马嘉祺说他早就跟他妈说好了去你家住,张真源一脸震惊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马嘉祺摊摊手回答说自己忘了。
张真源立马抓起俩人书包往家跑,他俩的单车都被扔在学校里了,只能又折回去翻墙进校园抄小路回家,马嘉祺很没良心地摆摆手目送他离开,接着还不忘嘱咐说别忘了帮他跟阿姨编个理由,张真源恨不得打死他,吼了两声老子明天就他妈跟你绝交。
马嘉祺笑的坐都坐不稳了。
不想回家,酒吧里的空气又实在不太让人舒服,他抬手打算再叫一杯酒,身边的玻璃突然被人敲响了,马嘉祺抬眼往窗外看去。
是乐队的鼓手。
他看起来烟瘾很大的样子,除了在台上见他以外他手里总是有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酒精让大脑变得迟钝,马嘉祺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鼓手既然在这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在这里,立马起身走出酒吧,果不其然主唱就站在他们身边。
马嘉祺盯着他,他还是化妆了,不是蓝色眼影,但是亮片还在,主唱看到,像是第一次见面时很轻地笑了起来:“今天不写作业了?”
乐队里的其他人发出一阵哄笑,马嘉祺没由来地感觉到一阵窘迫,主唱挑了挑眉问他:“喝酒了?住哪?送你回家?”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拥住他,马嘉祺突然闻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香水味,很好闻不刺鼻,马嘉祺顺从地被他推着往前走,离开了身后其他人的起哄声。
朝张真源家走去的那一路都好像是一个带着香味的梦,酒精让人神志混沌,但一切感官都变得更加敏锐了,身边人的体温、味道,呼吸时带来的空气流动都变得异常清晰。走到张真源楼下,马嘉祺停下来看着他,夏夜里的风让他脸上不自然的红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又恢复了平日里看起来温和到有点冰冷的样子,一抬眼却仿佛把空气都变成一股热流。
他开口道:“你、你叫什么?”
被问到的人突然抬手给马嘉祺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校服衣领,然后回答说:“马嘉祺,我叫丁程鑫。”
丁程鑫离开了,马嘉祺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而自己周身似乎仍然漂浮着他身上的淡淡香味。沉默了很久以后,酒精带来的虚妄感已经差不多消失了。他点燃了一根香烟,烟草味重新回到他的身上,盖住了丁程鑫的香水味。
-叁-
夏日以至,晚上来酒吧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是冲着不是海的名头来,有的纯粹是来放松或者放纵。马嘉祺和张真源终于不用穿校服背书包,进入比以前自如的多,丁程鑫还是会在气氛的顶峰中从台上走下来,在马嘉祺手心里放一枚凑近了才能知道是什么颜色的亮片。
有时候马嘉祺会被妈妈叫去店里帮忙,晚上自然是要缺席不是海的演唱,于是有人又开始抱怨,说他跨越两个区赶过来,就是为了看一眼主唱和那个男孩,怎么这种表演还不按时啊,老板听了也只是笑笑,在嘈杂的音乐中喊到:“这可是不是表演!”
有人明显喝醉以至吐字不清,举起手里点燃的烟高喊:“这是爱情!”
爱情!忽略性别年龄经历身份的两个字,在酒精和烟草的混合中点燃人群里各式各样的遗憾和感伤或是勇敢与朦胧。不是海的名声彻底在这座城市打响,一是因为音乐,二是因为爱情。
丁程鑫因为这事没少被打趣,演出完之后他们习惯坐在店里喝一杯酒再走,经常有人冲上来问哎你的小男朋友呢,丁程鑫笑的明媚说他在出门左转两个路口再往右直走一段的烧烤店里烤羊肉串呢,还有人借着酒劲来搭讪,说你今晚的亮片能不能给我啊,丁程鑫从包里翻出来一整张亮片冲着他晃晃,说你要想要都拿去,那人说我就想要你脸上的那个,然后丁程鑫把鼓手的烟扔进酒杯里再把脸上的亮片也放进去,笑着递给他,说给你。
酒精果然是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那人一把夺过丁程鑫手里的酒杯把里面的液体全都泼到丁程鑫脸上,丁程鑫还是笑着,那人却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一卖唱的吗!”
贝斯手扔了个啤酒瓶过去,贴着那人的耳朵飞过去碎在地上,丁程鑫还没来得及拦住就被那人用酒瓶碎片划伤了胳膊,周围本来就不爽的人现在一下都坐不住了,蜂拥而上去拽那个人,鼓手把丁程鑫从混乱中扯出来去医院,走到半路还踩到一顶假发。
丁程鑫说你能不能别抽烟了,鼓手说这时候了你就别管我了吧,丁程鑫说我他妈刚才被烟灰混酒糊了一脸,鼓手说你这纯粹是自作自受,赶紧滚过来跟我去医院包扎。
丁程鑫的胳膊还在流血,伤口看起来不是特别深,但也算不上浅,丁程鑫说他讨厌去医院,鼓手扯着他,说干嘛,还要让你小男友带你去啊?
丁程鑫跟上他往外走,说你有病吧,什么小男友,怎么你也来?
鼓手把烟在门口客人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掐灭,随口敷衍到行行行,然后又跟他打赌说今晚那小孩儿肯定跑医院去找你,丁程鑫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说这我倒是信。
出租车司机被丁程鑫的伤口吓一跳,但又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丁程鑫脸上被酒水泼花了的妆,丁程鑫蛮不在乎地捂着还在流血的胳膊,仿佛疼痛这个功能不在他身上存在一样。鼓手开窗户看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说了句我就说一他妈来上海准没好事。
丁程鑫笑了笑,说这不是有好事吗,鼓手转过头来看他,说什么好事?
“爱情啊!”丁程鑫这么回答他。
鼓手冷笑了一声:“狗屁。”
丁程鑫点了点头赞同他:“嗯,爱情就是狗屁。”
丁程鑫坐在病床上看自己被包成木乃伊的左胳膊,用那种很夸张的语气说还好不是右臂不然他就弹不了吉他了!鼓手看他一眼,被他的样子逗笑,他说你要不要擦擦你现在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省得一会儿吓到小孩儿。
丁程鑫摆摆手说不用,你不懂。鼓手语塞,过了半晌说你不会是认真的吧,丁程鑫说认什么真,为什么认真,有什么好认真的,你怎么知道我要认真?鼓手嗫嚅半天,不就你刚才在车上说的那..那什么爱情。
丁程鑫笑他,说这俩字烫嘴啊还是怎么的,鼓手被他烦死,让他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丁程鑫却突然不说话了,他看着刚刚跑过去又折回来的少年沉默了一阵,接着又用一种很冷静的语气开口:“梁声,有时候妆花了再补上也无济于事,你应该知道的。”
马嘉祺拎着一袋子烧烤跑进病房,他递给丁程鑫说你吃没吃饭,丁程鑫抬了抬胳膊问他说你觉得我现在能吃这些东西吗,梁声眼疾手快抢过来,他正好饿得要死,道了声谢就跑到外面大快朵颐起来。
马嘉祺搬了椅子坐到丁程鑫旁边,伸手戳了戳缠好的绷带,两个人沉默了很久,久到外面从梁声那里飘来的烧烤香味都已经快要消失了,马嘉祺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里准确地嗅到丁程鑫身上的香味。
他额头上还有没来得及擦掉的薄汗,他终于在平复好呼吸之后开口:“爱情是什么?”
丁程鑫从玻璃上看见现在自己的模样,蓝色的眼影被融化成丑陋的水渍,衣服领子还是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变成一缕缕的,看起来很不应该回答这个诗情画意的哲学问题。
但他还是开口了,用那种一贯漫不经心的语调讲:“爱情是牙龈。”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牙龈的唯一功能就是出血。”
然后抛出问题的人又不说话了,或许是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了他的预设范围,也或许他对这句话里的内容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丁程鑫也沉默了。
丁程鑫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但马嘉祺还是打破他的预想突然开口道:“那你现在在出血吗?”
丁程鑫顿了顿,疼痛后知后觉地传来,他把左臂伸到马嘉祺的眼前,绷带上有血正在缓缓地往外渗出来。
马嘉祺“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忘记其实可以按铃这件事情,快步去走廊里找护士。
丁程鑫看着他匆忙又慌乱的背影,很愉悦地笑了出来。
-肆-
主唱负伤,贝斯手脸上挂彩,老板一边心疼自己店里因为打斗而产生的损失一边觉得过意不去,大手一挥让他们好好养伤一周后再唱,但是来店里喝酒还是得付钱。
马嘉祺很在意丁程鑫胳膊上那道长长的划痕,坐在他旁边的时候时不时就要看两眼,丁程鑫倒是不在意,不遮不挡按时上药,谨遵医嘱不吃辛辣不饮酒,梁声抽烟的时候他都要多走两步跑到一边。
倒是显得马嘉祺的紧张有点多余。
丁程鑫问马嘉祺有没有空带他们四处转转,马嘉祺除了偶尔被困在他妈的烧烤店以外其实没什么事情,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丁程鑫的邀请,他说其实他对上海也不太了解,他前几年才搬过来,平日里也只是上学,丁程鑫说你是哪里人,马嘉祺说他是郑州的,丁程鑫点点头,指指梁声说那你俩是在场唯二的北方人。
于是两个人严肃地握了握手。
然后丁程鑫又问你朋友呢,马嘉祺说他也不是上海人他是重庆人,这话刚落张真源就到了,于是丁程鑫兴高采烈地伸出手来:“老乡!”
张真源莫名其妙地被他握住。
马嘉祺用手势说张真源你完了,张真源云里雾里就被判了死刑,无声大喊长官我冤枉啊,长官冲冤民做口型:我他妈都没握过他手!
张真源大笑,然后又跑远了。
一行人一整天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晃,有两个人累的不行回住处睡觉,于是又只剩下马嘉祺丁程鑫和张真源梁声四个人,他们走到苏州河边停下脚步,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完全不像是夏天该有的那种小雨,于是四个人也就不躲,站在河边发呆。
一座城市的成长和衰落似乎不是城市本身能决定的,也不是一个人或一群人能决定的。苏州河并不清澈,数不清的船只摇摇晃晃地载着以此为生的人,她永远流动着,像是城市的变化很难被人轻易改变,泥土和砖块垒砌繁荣的表象,为此迷失的人们像沙石被水浪冲刷到岸边。
马嘉祺深深地望着河水,想象她的水面上漂流过鲜血或眼泪,有鱼或者人的尸体坠落又漂浮,她一定听见过无法以数量计算的心事或谎言,见过彼此依偎着互诉心意的爱人分道扬镳不再回头,或是某个破碎的生命在普通的一天做好的完整决定。一条河流终究要流向何方才算是流到尽头?
马嘉祺漫无目的地想着,本能地从兜里掏出烟盒和火机,在丁程鑫的余光里点燃一点火光,刚吸了一口烟就被人拿走了,丁程鑫笑的很张扬,他甩了两下把烟熄灭,接着又讲道:“下雨天不抽烟。”
马嘉祺拧着眉头看他,摆出疑问的表情,丁程鑫却很无所谓地笑了笑,似乎不打算解释缘由,倒是梁声替他开了口:“别问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他就这臭毛病。”
马嘉祺耸了耸肩,又继续转身盯着缓缓流动的河流,丁程鑫插着兜站在他身边,在沉默之后又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年纪轻轻抽什么烟啊。”
马嘉祺笑了笑:“年纪轻轻玩什么乐队啊。”
丁程鑫的头发被风吹动,听了这话却没打算回答,他突然抬脚踢了踢梁声:“你现在什么感觉?”
梁声很平静地回答:“没什么感觉。”
张真源好奇地转过头来看他:“梁哥有故事啊!”
丁程鑫把马嘉祺的烟捏在手里玩,梁声听了也只是很浅地笑了一下:“前两年差点死这条河里。”
马嘉祺显然也被震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丁程鑫听了他这话觉得他说的太笼统,于是又给补充道:“他说他是失足掉进去的,当时我正好在岸边,我跳下去救他的时候他死活不上岸,还是我骗他说我被东西缠住了你他妈要死自己死别拉上我他才有点反应。”
马嘉祺看了看梁声,又接着问:“失足掉下去为什么还不想上来?”
梁声平静地回答:“我本来就是来河边散心,刚掉下去的时候有点害怕,但挣扎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死了也挺好的。”
马嘉祺突然理解为什么梁声烟瘾那么大了,有些事情他们不知道却能从这几句话里窥探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痛苦,他抬手想拍拍梁声的肩膀,却被丁程鑫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丁程鑫笑着说:“屁,多大点坎啊,找不到工作又失恋而已。你们以为他求死之心多坚决呢,上岸以后又觉得活着真他妈好不想死了,收拾收拾就来跟我唱歌了。”
张真源笑了两声伸手拍拍梁声的肩膀:“活着还行,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梁哥大彻大悟了。”
梁声抬脚踹他让他滚蛋,接着又清了清嗓子说:“我那天就悟出了俩事,一是感情就是个狗屁,二是人生本来就是件很荒谬的事儿,别太当真,也别不当真。”
丁程鑫转过身倚着栏杆,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回想那天的景象,想起梁声前女友知道梁声差点死了之后来找梁声说了些什么时突然笑出了声,马嘉祺问他笑什么,于是他把那些话给复述了一遍,剩下几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很久,张真源又开口问道:“然后呢?”
丁程鑫却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马嘉祺,看着这个偶尔迷茫但总蓬勃生长的、与生死疾病暂时无关的少年,在风声和细雨中很轻地说道:“没有然后了。”
他把从马嘉祺嘴里抽走的香烟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老梁不要冲动的怜悯和忏悔,很多爱情的然后其实并不好看。”
“也不是什么事都必须要有一个然后的。”
-伍-
那天晚上他们在河边聊到深夜才回,话题很多,爱情、人生或者是哪家饭店的菜好吃,讲了这么多,马嘉祺却觉得自己离丁程鑫越来越远了。夜色盈盈,小雨并没有加大的趋势,下了一会儿就慢慢地停了。
马嘉祺在脑海中不断回想丁程鑫的眼神,他把自己咬过得的烟叼在嘴里,马嘉祺知道他从来不抽烟,所以很想知道他这个动作的意义是什么,烟草含在嘴里会有苦味,马嘉祺想要问,但是却没有开口。
因为他完全想象得到丁程鑫会如何回答他,没有意义,大概就是这四个字。
他们还不是什么事情都求一个意义的年纪,马嘉祺想。
张真源早早回家,梁声也回到了住处,丁程鑫说要送马嘉祺走,马嘉祺没拒绝,丁程鑫一直走在他左边,两个人离得其实并不算太近,马嘉祺却好像能感觉到丁程鑫的呼吸像雨滴一样渗透进自己的皮肤,丁程鑫没有喷香水,但他的身体上仍然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他们一路沉默着,马嘉祺舍不得放过这个夜晚。
丁程鑫在他前面走着,偶尔会跳一种马嘉祺从来没有见过的舞步,还在建设中的城市处处是铺了一半的砖石和灯杆,构成的夜色有一种残缺的美感。马嘉祺就跟在他后面,想起几个月前他陪张真源追逐那个橙色头发的背影,似乎也是这样亦步亦趋。
张真源口口声声定义他对丁程鑫的爱情,马嘉祺从来没有对他的言论表达什么意见,有时候一些看起来很重要的情感才是最模糊不清的,他知道丁程鑫终究要离开这座城市,就像两年前他路过这里然后顺便救了一个人,继而又开始走到别的地方去。
马嘉祺听贝斯手讲丁程鑫很容易被人爱上,他站在那里似乎就是让一切狂热而毫无根据的爱变得有说服力。贝斯手讲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他还说爱上丁程鑫的最多的就是马嘉祺这样的学生仔,在日复一日的枯燥校园生活里偶尔放纵一次,于是就觉得自己遇上了惊天动地的珍贵爱情。
他们唱过的城市已经很多了,丁程鑫把这种日常当做一种流浪,据说他总是在城市与城市之间的火车上写歌,火车上很吵,空气混浊、人群复杂,丁程鑫说那是世界上爱情最廉价的地方,你随便坐到一个人身边,人人都有爱情,看似千姿百态,实则千篇一律。
这些话都是贝斯手喝醉之后在马嘉祺的询问下对他转述的,马嘉祺没那个胆量去问丁程鑫。有时候他会很悲观地想,或许被丁程鑫赠送过亮片的人此刻正散落在各个城市里和他一样寝食难安,等待着有一列火车停在自己的城市,火车上下来一个涂蓝色眼影背着吉他的乐队主唱。
在到处乱飞的思绪和丁程鑫随意自然的舞步中马嘉祺到家了,他突然看见老妈的摩托车停在楼下,在一瞬间里他打消了和丁程鑫告别的念头,他舍不得放走这个夜晚。
他让丁程鑫在楼下等他,自己上楼找到了钥匙又下来,让丁程鑫坐在后座,他终于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丁程鑫的体温,来自对方的味道路过他的鼻尖后消散在了风中,马嘉祺看着远处的灯光和空旷的街道,发动机的轰鸣声在清晨变得更加聒噪,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烂俗青春片的主角,在旁白里念到:再巨大的声响也盖不住自己的心跳。
绕了一圈还是回到酒吧,丁程鑫不能喝酒,于是只有马嘉祺一个人喝,两个人在风中慢慢喧嚣的心跳终于平静下来,马嘉祺看着丁程鑫,他总是这样看着丁程鑫,像看一簇灿烂却短暂的烟花。
丁程鑫脸上的亮片已经不知所踪,廉价又劣质的蓝色眼影也早已经在细雨中被融化和凝固,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错乱的美感,马嘉祺又一次感受到来自丁程鑫身上的风情,酒吧的人越来越少,马嘉祺只是喝酒,而丁程鑫也只是看他,这种沉默不是马嘉祺想象的那么难堪。
终于坐到酒吧都打烊,他俩又四处乱逛,这回是丁程鑫骑车带着马嘉祺,在发动车子之前丁程鑫扬言说带马嘉祺去一个没有爱情的地方,马嘉祺只是沉默地上车然后拦住他的要,略带遗憾地想:可是我的爱情在你身上。
丁程鑫又带着他回到了苏州河边。
马嘉祺问丁程鑫为什么苏州河边是没有爱情的地方,丁程鑫说因为爱情太多所以没有爱情,马嘉祺笑着答你这好像一个哲学问题,丁程鑫又接到,我们一群人总是在这里无病呻吟地谈论什么爱情和生死,又有谁见过真的爱情?
马嘉祺不说话了,他不知道丁程鑫是在问一些什么,他很想说或许爱情不是牙龈,毕竟牙龈的功能不可能是出血。
丁程鑫伸手整理被晚风吹起的头发,这个画面在马嘉祺的眼里好像一个被慢放了的电影镜头,当他转过头来看着他的时候,马嘉祺情不自禁地伸手碰了碰他理了一百次也还是被吹乱了的发尾,丁程鑫看起来毫不在意他的亲近。
他只是问道:“你家里只有你妈妈一个人?”
马嘉祺似乎是对这个问题等待已久了,他讲道:“我爸住在我妈对面那个小区,其实他的摩托车比我妈的好骑。”
丁程鑫笑了笑:“是吗。”
马嘉祺撑着脑袋把手肘放在栏杆上:“我们最近常常谈论到爱情。我第一次对爱情这个东西有一点认知的时候就是我爸妈,倒不是因为他俩有多相爱,我第一次具象的看到爱情这个东西是在他俩离婚的时候。”
“具象的、关于爱情的破裂?”
马嘉祺笑了笑:“大概是吧。离婚之前的一个星期他们还在讨论结婚之后对于情人节的重视程度是不是反映了两人之间爱情的新鲜程度,然后一个星期以后他俩就去拿着本告诉我说他俩离婚了你想去哪住去哪住。”
丁程鑫没接话,于是马嘉祺继续讲:“我觉得爱情用新鲜形容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评价它的尺度只能是有无、深浅,或者是什么其他的相悖的形容,模糊或清晰、热烈或冷淡。”
丁程鑫耸了耸肩:“爱情或许只是爱情而已,无论怎样生动或热烈,爱情也就只是爱情。她没那么重要也没那么复杂,我们能这样无穷尽地谈论她,到底是因为我们从来没经历过而已。”
马嘉祺看着丁程鑫,他很想说我觉得你在撒谎,在其他城市里你是不是也遇见过像我这样的人,凭借冲动和你搭话,好奇你的眼妆和亮片,却从来对你的心情一无所知。你是不是曾经也这样和别人站在某一座城市的某一条河边侃侃而谈你认为唾手可得的爱情?他的确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学生仔,在某一秒撞进丁程鑫的眼睛,自以为触碰到惊天动地的爱情,到头来只得到一点怜悯。
马嘉祺突然觉得愤怒,于是生硬地逃开这个话题,用一种对自己残忍的方式来放弃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你离开某一座城市之后,那座城市对你而言会变成什么?”
“会变成一首歌。”
“你很喜欢蓝色?”
“我们的眼影盘里只剩下蓝色。”
马嘉祺突然感觉到一种轻松,他会变成一首歌里的一个小小的词语,一份装满颜色的眼影盘里的一些蓝色残余,这或许是某种注定好了的结局,在他们无数次谈论到的伟大爱情话题中,他们从来都不站在一份情感里。
马嘉祺看着慢慢浮出金色的天际,准备要离开时丁程鑫却开口了,他说有一部电影也叫苏州河,你有没有看过?
马嘉祺说看过。
然后他又接着问,你对里面的台词还有印象吗?印象最深的是哪一句?
马嘉祺回想了一下,想起几个片段和镜头,想起电影里似乎也有过的蓝色眼影,然后他开口,慢吞吞地念出那句他印象深刻的台词:
“两个不相识的人坐在了一起…然后呢,然后,当然是爱…”
最后一个词马嘉祺没能讲完整,因为丁程鑫用吻吞掉了他最后一点声音。
在一个近乎是依靠本能来完成的吻之后,马嘉祺在天旋地转地某一秒中听见丁程鑫的声音,他说他要走了。
“后天的火车。”
-陆-
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马嘉祺和张真源曾经很认真地讨论过这个问题,爱情。
他们认识很多年,从别的城市搬来,有一种孤独只有对方能够理解,于是自然而然变得无话不谈。那个晚上张真源已经走出他自以为是的暗恋,而马嘉祺仍然在为几个亮片辗转难眠,于是挑选周末的晚上,马嘉祺拎着烧烤跑去张真源家,偷了几罐家里的啤酒放在卧室,两个人决定促膝长谈一番。
越是正式越是说不出什么好话,两个人吃饱喝足了连最近犯愁的事儿都忘了聊,倒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马嘉祺偏过头看张真源,想了想措辞之后才开口:“你觉得你走出来了吗?”
张真源终于不中二病一样念叨什么爱情了,他闭着眼睛说:“我这算什么啊,一个背影而已,我觉得我喜欢上的都不能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那天突然想到,她的橙色头发可能是假的,亮片裙也可能是衣柜里唯一一件暖色调的衣服,而她的蓝色眼影——你也看到了,当她披上一件西装外套,就没什么蓝色眼影了。”
马嘉祺盯着天花板,他在张真源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遗憾和不甘,但更多的好像是释然,虽然多年后他们回想起这个场景总是觉得幼稚和好笑,但当时的情感即使是在回忆里也那么的真挚和丰盈。
马嘉祺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当时觉得你喜欢她的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
“安静。”
张真源很认真地说道。他觉得自己会永远记得那个瞬间,他明白了为什么电影里遇上这样的情节总是会用无声的处理,那天他走在街上,身边行人的脚步声、风声、车辆飞快驶过的声音都消失在她从拐角走出来的那一瞬间。
马嘉祺听着他的描述,想起来当丁程鑫转过头来看向自己,他的视线轻轻地落在自己的脸上像一片羽毛。那一瞬间他的感觉好像也是安静。他第一次体会到世界无声的瞬间,一切情感都盛在丁程鑫的眼睛里,他从来没想过爱上一个人会是如此仓促而短暂的事情,直到丁程鑫从舞台上走下来,他还记得那时候丁程鑫唱的是什么歌,但好像仅仅只记得一个歌名。他还记得话筒的线很长,从舞台上蜿蜒而下像一条爬行的蛇,延伸出所有情感的纹理。
没有谁会忘记那样的一秒钟,在嘈杂的、令人厌烦的酒馆里,周围的空气混浊不堪,灯光晦暗、人群拥挤,马嘉祺的心脏空白一瞬后又被填满。
两个人沉默着,电风扇的声音微小,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心事落地的声音。风吹过马嘉祺的头发又路过张真源的耳朵,过了很久很久,张真源又重新开口道:“可那只是一瞬间而已。”
“或许那只是我们以为我们见到了爱情的一瞬间而已。”
马嘉祺把双手放在脑袋下面看着天花板发呆,他还是觉得或许不一样,丁程鑫不是一个背影,虽然他没有橙色头发和亮片裙,却有蓝色眼影和亮片,或者、可能、其实,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蓝色眼影。
丁程鑫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会笑,会难过,会抱怨那天马嘉祺随口报出的酒根本就不好喝,他给马嘉祺的不只是那几个廉价的亮片,是很多个惊天动地的一瞬间。
他想这仍然是他的爱情,一个在很多瞬间里让自己忽略他的性别和身份的、见到他就会让人心旌摇曳的人,他想,这或许就是他的爱情。
这或许是爱情。
-柒-
酒吧很快贴出不是海告别演唱的广告,梁声跟张真源说是因为贝斯手家里有些事不得不回重庆一趟,所以他们也就跟着一起回去,和老板约定的一周期限也就不作数了,丁程鑫要顶着一道明显的伤疤上台弹吉他。
这些话都是张真源转告给马嘉祺的,因为自那个晚上以后马嘉祺和丁程鑫就再没有见过面,张真源想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但看马嘉祺的状态,似乎是打算闭口不谈了。
马嘉祺人生中第一次知道有些人的出现和离开都是毫无预兆的,他只能站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他在老妈的烧烤店里没日没夜地帮了两天忙,来来回回端盘子端到肌肉都酸,直到晚上被赶出去放松。
张真源就在店外等着他,这是告别演唱的最后一个晚上,张真源催他回家好好洗个澡再出来,马嘉祺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满是脏污和油渍,只好先回去洗了个澡。
洗澡的时候人似乎很难控制住到处乱飞的思绪,但兜兜转转总是回到河边上的那个吻里,原来和人接吻是这种感觉,或者说,和丁程鑫接吻是这种感觉。
他飞快地洗了澡穿衣服出门,他知道丁程鑫什么都留不下,通讯并不发达,他也没有任何能够远程联系的通讯工具,然而留下了又能如何,他又一次意识到丁程鑫是一列火车,而他只能久久凝望成一站月台。
马嘉祺一出门就拉着张真源向前跑,张真源知道他要去哪于是也没有惊讶,马嘉祺还没来得及吹干的头发在向前的风中慢慢变得干燥,他们俩终于拐过几个路口站到那扇熟悉的门前,今晚来的人很多,连里面的桌椅都已经撤掉了一些为站着听歌的顾客腾空,已经很晚了,演奏已经接近尾声。
马嘉祺穿过拥挤的人群慢慢走到最前面,他看见丁程鑫胳膊上的疤痕,再往上是吉他、脸、蓝色的眼影和亮片,丁程鑫看见他之后突然转身跟乐队的其他人商量了句什么,于是下一首歌改成他自己的清唱。
人群里有常客认出马嘉祺的脸,于是起哄说主唱你的小男友来送你了,丁程鑫对这些声音置若未闻,他只是坐在椅子上缓缓地开口唱:
“可我眼前总是不断浮现你的脸”/
“总想抓住你视线”/
“可你总像风一样 吹过我身边”/
在温和的灯光和轻缓的灯光里马嘉祺点燃了一根烟,他久久凝望着台上唱歌的人,在众人的视线里抬起脚走上台,歌声被打断,马嘉祺俯下身去,把没有来得及吐出的烟悉数灌在了丁程鑫的嘴里。
这应该算是接吻,马嘉祺想,爱情或许只是自以为是的一瞬间,他只要这一瞬间。
他只能要这一瞬间。
-捌-
众人的尖叫和欢呼让丁程鑫生出一种幸福美满的错觉,在那一瞬间里他想起来很多,比如贝斯手装醉回答马嘉祺的问题,按照他的交代讲他在其他城市也有像马嘉祺这样的学生仔,他在另外一张桌子上看见马嘉祺的表情时的心情。
他想到马嘉祺坐在病床边郑重其事地问他什么是爱情,得到他的回答时露出的错愕的表情,想到他们在深夜骑着摩托车四处乱晃,停在河边时马嘉祺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整理他的碎发时不自觉露出的平静和珍重。
丁程鑫从来没有对哪一个城市产生过不舍和留恋,他总是背着一把吉他来去,乐队里打赌说输了的人下一站要化妆,他很不幸地变成输家,于是不得不往眼皮上涂蓝色眼影,为了让浮夸稍微平衡一点,他又被朋友按上一枚亮片。
或许是因为蓝色眼影太特殊,上海这座他来往多次的城市在这一次也终于变得特殊起来,丁程鑫却不想要这种特殊。
他不要过于仓促又过于炽烈的爱情,在张真源口中反复转述过的马嘉祺看向他时的那一刻,又何止是一个人觉得珍贵?
丁程鑫听过太多的爱情,他以为自己早早参透这种情感的始末,却在真正遇到她的那一刻乱了阵脚,他以为自己应该有的顾虑和考量在那条河边的那一个瞬间全都作废了,近到可怕的离别就在一个吻之后,没有人能不感到遗憾。
比起相信爱情,他更愿意相信时间,马嘉祺说爱情不应该讨论是否新鲜,但丁程鑫觉得爱情应该考虑长短,他站在台上看人群中的那个少年,就像他在这个酒馆里唱第一首歌是那样长久而热烈的看着他。丁程鑫终于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就像那个晚上在河边时他故作洒脱时说的,不是每件事都有然后。
他想起来在医院的那个晚上梁声问他是不是认真了,丁程鑫也不知道什么叫认真,如果认真是克制,那么他可以算作认真,如果认真是不顾一切的冲动,那么他也算是认真。
其实那个问题他的回答还有后半句,有些妆花了以后再补也根本无济于事,就像心动的瞬间再竭力掩盖也不可磨灭,他大概是想这么说。
烟草的味道灌进他的口腔,丁程鑫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的眼泪到底是因何而流了,在嘈杂的人声中他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安静,据张真源的描述,那是属于爱情的一瞬间。
他将要和属于爱情的瞬间告别,其实他在《苏州河》里最喜欢的台词是最开头的那一段,美美说,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找我吗?
会找到死吗?
丁程鑫收拾好行李离开住处时,他想到的是这句话。
“你撒谎。”
爱会让人变得贪婪,这好像是一种诅咒。
-玖-
丁程鑫的离开很干净也很安静,马嘉祺在酒吧老板那里收到了他留给自己的吉他,吉他的音箱里放着一个磁带,在老板那里找出收音机来播放,是丁程鑫录给自己的一首歌。
丁程鑫说这首歌叫《牙龈》。
马嘉祺一个人静静听着,原来他真的会变成一首歌,就像一座城市在丁程鑫的生命里变成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成为他手里写出来的千万个音符里的寥寥一行。
他想他终于对爱情有了理解,在下一次和他人讨论这个命题时终于有话可讲,不再会因为别人的质疑而语塞。
他跟老板说这里有两种酒一点也不好喝,老板讲他不懂欣赏,马嘉祺只是笑笑,他把磁带拿走了,把吉他留了下来,他说下一次再有乐队来唱歌就让他们用这把吉他,老板又讲他不懂规矩,琴就是他们这种人的命,哪里能轮得到你决定使用。
而马嘉祺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没有再为这把琴的去留讲话。
-拾-
张真源在酒吧门口遇到他,接着又拽马嘉祺去苏州河边散步,他觉得心病还是得身临其境才能治好,但马嘉祺一贯是沉默的,他问不出来什么,只能用小时候那样为了留点面子而创造的隐喻游戏问道:“雨下得大吗?”
马嘉祺插着兜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回到:“还好。”
张真源在路上等他,马嘉祺一个人走到河边,他把兜里的盒子拿出来,里面是满满的一层亮片,他把盒子举起来,很认真地看了它一会儿,然后把手翻过来,颜色斑驳却仍然闪亮的小圆片落到水里顺流而下,遥遥望去仍然闪着灿烂的光。
马嘉祺捏住兜里的烟盒,雨就是在这一瞬间落了下来,站在上面的人张真源喊他最近抽烟抽的太凶了要忍一忍,马嘉祺冲他摆了摆手喊到:“没抽——”
他把已经点燃的香烟甩灭之后扔进垃圾桶里,用没有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
“下雨天,不抽烟。”
END.
*第二段歌词出自《恍惚的眼前》-窦鹏
*部分灵感来自电影《苏州河》&《春风沉醉的夜晚》
*是OE
一个淡淡的故事。
祝小马20岁快乐,祝这漫长渺小人生不负你真心与勇敢,祝你拥有很多个惊天动地的一瞬间。越过山川,祝你前路盎然,祝你永远高唱你歌,昂首阔步、不留一丝遗憾。祝你得偿所愿、功不唐捐,祝你自在平安、快乐舒展。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TNT】不说梦话的帅哥不是好帅哥
▲仅供娱乐
01.
“放开!让我来打!让我来打……”
“×&#&#*”
“嗬,吃我一脚……” “看我爆拳”
……
“你妈(哔——)这爆拳怎么他妈一股子脚汗味?”
“哦,开错了,这个是飞腿……”
……
北京某栋小别墅里的大通铺乌漆抹黑,床的中间有两个人正扭打正欢。
打斗的二人真空激烈,五个人在床边围了个圈圈,目不转睛的盯着中间像蛆一样蠕动的某些人。
马嘉祺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马:“他们不会打一晚上吧?”
丁:“不知道。”这神他妈能是两个睡着...
▲仅供娱乐
01.
“放开!让我来打!让我来打……”
“×&#&#*”
“嗬,吃我一脚……” “看我爆拳”
……
“你妈(哔——)这爆拳怎么他妈一股子脚汗味?”
“哦,开错了,这个是飞腿……”
……
北京某栋小别墅里的大通铺乌漆抹黑,床的中间有两个人正扭打正欢。
打斗的二人真空激烈,五个人在床边围了个圈圈,目不转睛的盯着中间像蛆一样蠕动的某些人。
马嘉祺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马:“他们不会打一晚上吧?”
丁:“不知道。”这神他妈能是两个睡着的人?
宋:“你觉得他们俩谁会赢?”
刘:“……”
为什么刘耀文不回答我?!宋亚轩气愤的回头准备制裁他。
……
这b孩子坐着睡着了???
严浩翔对这副场景早已见怪不怪,坐在一旁安静的打坐,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什么。
随着一声巨响,本来还与张真源激情对抗的贺峻霖没了动静。
“……”床应该没被张真源锤烂吧?
“结束了?”“嗯。可以睡觉了。”严浩翔确定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丁程鑫表示不理解。
严浩翔指了指一旁一动不动的贺峻霖。
“这蠢兔子以为自己被捶死了。”
02.
“严浩翔为什么我嘴角有一股咸味?”次日早晨,睡眼惺忪的贺峻霖走到洗漱台前。
“……”正在刷牙的翔哥沉默了。
我总不能告诉你,昨晚张真源开大招把脚炫你脸上了吧?
03.
每周一的早上,是七个人的家庭例会时间。
“昨晚某些人干了些什么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一晚上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的马嘉祺顶着个巨大的熊猫眼严肃道。
“所以我们一致商讨后决定,这周开始还是分三个房睡。丁儿和我一间,亚轩和耀文一间,其他三个人一间。”
严浩翔的眼神里蕴含的满是迷茫。怎么能让我受这个罪?!
他暗戳戳的拉了拉马嘉祺的衣角,指了指倒头趴桌上睡着的刘耀文。
“马哥,他醒不来。”他用盛满“SOS”的大眼睛疯狂求助,贴在他耳边悄悄暗示。
“哦……”马嘉祺意味深长的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严浩翔和刘耀文换一换吧,耀文去睡三人间。耀文你有意见吗?”所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醒刘耀文起床。
很好。没有意见。
可怜某位同学还不知道自己被安排了。
04.
“张哥,为什么他们要分房间?”贺峻霖趴在张真源旁边小声问。
“不知道。”张真源只知道德克士的早餐很香。
05.
马嘉祺总觉得好像房间里有几只蚊子,“嗡嗡嗡”半天整的他根本睡不着。
“丁哥,睡了吗。”丁程鑫一般睡得浅,有点声音也不大能睡得着。
没人理他。
马嘉祺苦不堪言。他如果现在开灯打蚊子的话,丁程鑫就会醒,他一被吵醒估计就得制裁他。
但碍于实在太吵,马嘉祺最后鼓起勇气下床摸黑打蚊子。
四周乌漆抹黑一片,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靠那蚊子叫的声音来确认位置。那声音怎么越听越像是从丁哥那边传来的?
完了完了越靠近声音越响了。马嘉祺心中萌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那蚊子不会贪图丁哥的美色,往他脸上怼吧?!
马嘉祺发誓要诛他九族给丁程鑫报仇。于是他鼓起勇气,把耳朵一点点挪到丁程鑫脸旁边。
……
这是什么品种的蚊子?居然会唱要你管?
马嘉祺吓得站直了身子,盯着丁程鑫的脸看了足有两分钟。
救命,丁哥说梦话居然还会唱歌!太可爱了吧!
06.
刘耀文用300块说服了严浩翔去睡三人间。毕竟怎么说他也死活不肯跟宋亚轩分开。
不过可能是因为白天实在是睡了太久,这会儿宋亚轩已经睡了快半个小时他依旧毫无睡意。
手机被没收,他只能无聊的靠在床边喝牛奶。
“哇呜……哇呜哇呜……”旁边的人发出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宋亚轩做梦都在吃东西?刘耀文瞬间好奇的凑过去听。
“哇呜哇呜……”
“哇呜……刘耀文大帅哥刘耀文大帅哥……”
刘耀文直接笑没嘴角。被爽到了。
07.
“都过来都过来都过来!”一大清早,刘耀文就开始在二楼乱窜。
“干嘛啊……”并不知道自己一晚上唱完了自己整个曲库的丁程鑫顶着个乱七八糟的头发走出来。
“宋亚轩昨晚说梦话!”刘耀文浑身透露着一股小学生的兴奋劲。
梦话有什么稀奇的。严浩翔抬头看了一眼他那两个冤种室友。张真源和贺峻霖脸上均有不轻不重的红印。昨晚又是一场恶战。
“他说我是大帅哥!!!”
???
宋亚轩当即发誓,自己要是夸过他大帅哥,立刻把所有人的拖鞋当众啃完。
“别不信我。”他笑嘻嘻的打开一段录音,并把声音开到最大。
于是整个屋子里充斥着宋亚轩迷糊吧唧的声音。
“刘耀文大傻der……刘耀文大傻der……”
……
别问我为什么这一篇里面全是老梗
问就是这篇是去年写的才想起来发✌
【文轩】人间罪恶
严重ooc*
含私设
介意慎点
勿ky 勿上升
阿文的父亲是个杀人犯。
但是他很可怜。
娘知道我心软,于是从小就告诉我,不要跟那只狼崽子走得太近,他爹是杀人犯,他从小被山里的狼养大的,野性难改。
可是从我记事起,阿文就已经在村子里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和狼一起。
阿文没爹没娘,孤零零的在一个破旧的院子生活,整天穿着他那件已经洗的看不清颜色的破衫子。
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也不跟我们一样上学堂。
听娘说,他的家里特别破,在他小时候,父亲好赌,把家里输了个精光,最后因为还不起...
严重ooc*
含私设
介意慎点
勿ky 勿上升
阿文的父亲是个杀人犯。
但是他很可怜。
娘知道我心软,于是从小就告诉我,不要跟那只狼崽子走得太近,他爹是杀人犯,他从小被山里的狼养大的,野性难改。
可是从我记事起,阿文就已经在村子里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和狼一起。
阿文没爹没娘,孤零零的在一个破旧的院子生活,整天穿着他那件已经洗的看不清颜色的破衫子。
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也不跟我们一样上学堂。
听娘说,他的家里特别破,在他小时候,父亲好赌,把家里输了个精光,最后因为还不起债,他父亲把债主砍了就跑了,至今未归,他娘也在家里自尽,就在他眼前。
小小的阿文不知生死,一直守在他娘身边,摸到他娘已经凉透了,以为是她冷,于是把厚被子都给她盖上,自己穿着薄薄的衫子坐在一边冻的发抖。
一个十岁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独自待了几天。
大概到了第三天,才被来找他父亲讨债的人发现。
在阿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他们把他娘抬走了。
他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
债主们嚷嚷着“父债子偿”,于是理所当然地把他家里能搬走的东西搬了个精光,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搬不走,还有一床晦气的被子没有带走。
债主们把他丢到后山上喂狼,想让他替他父亲偿命。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好像罪大恶极。
可怜的孩子就这么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那年他约莫十岁。
大概过了一年多,在所有人都以为阿文已经被狼吃了之后,他居然回来了。
回到了他破破烂烂的家。
此时他的家,长期没有人住,已然荒废,院子里杂草丛生,房子塌了一半,潮湿的墙面上长满了青苔,活脱脱像一座“凶宅”。
阿文默默地收拾了好久,依然住了进去。
他比我小一岁,今年十三岁了。
我见过他几次。
第一次见他是他爹娘还没出事的时候,我们十来个大孩子在河里抓蝌蚪。
他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我们,没有大孩子愿意带他一起玩,我看他可怜,于是把自己抓的小蝌蚪分了一半给他。
他睁着大眼睛看我,似乎很意外,小孩子笨拙只会说一句“谢谢”,便拎着装蝌蚪的罐子撒丫子往家跑。
而我最近一次见他,是在前几天。
他穿着破破烂烂洗的已经看不清颜色的衫子,坐在石台上看贺儿他们玩斗蛐蛐儿。
看到贺儿的蛐蛐儿很猛的攻击了小六的蛐蛐儿,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阿文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无非是因为贺儿给过他半块饼子,他想让贺儿赢。
小六见是他在旁边,皱着眉一脚踹在他身上,语气里满是嫌弃:“去去去,滚开,脏死了。”
阿文坐在地上看着他,大概是被欺负惯了,他也不恼,而是一边用手拍着身上的灰,一边喃喃自语:“我才不脏呢,不脏…”
的确,阿文衣服破是破,但永远是干干净净的。
他站起身,在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竹编的小笼子,笼子里关着一直蛐蛐儿。
我惊讶于那个精致小巧又可爱的笼子,眼神一直不曾从他手里边儿挪开。
阿文的手真巧。
他的笼子比在场所有人的笼子都好看,我凑到贺儿耳边说了一句:“真好看。”
小六却斜着眼睛看他,讥讽道:“你这蛐蛐儿要是赢了我的小七,我今晚给你拿大馒头!”
周围的五六个小孩儿开始瞎起哄。
小六是孩子王,所有小孩子都很听他的话,以他为尊。
他平时欺负阿文习惯了,所有人都习惯了。
阿文低着头攥着手里的笼子,一声不吭,听着周围的嘲讽声音。
我知道,如果此时他答应了,不管赢没赢,小六不会给他任何东西。
我忍不住从贺儿身后走出来,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地在他耳边说:“回去吧,他骗你的。”
阿文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抬头看我。
也是我第一次这么看他。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会说话。
他认出了我。
他说:“赢了我能吃大馒头。”
他太饿了,每天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我听的心里有些发酸,把早晨娘给我的馒头掏出来,偷偷掰了一半塞在他兜里:“别说是我给你的。”
“喂!阿轩,没你事儿!”小六朝我摆摆手,不准我和阿文说话,他过于强势,我也有点怕他。
我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贺儿拉走。
“你拉我干什么?”我被他拽着走,没来得及反应,只好连忙扭过头去看已经开始斗蛐蛐儿的阿文和小六。
贺儿一把将我的头强行掰过来,拽着我继续走着:“一会儿小六输了得打起来,我们先走。”
我有点不明白,输了就输了,为什么要打起来。但碍于我也不想被连累,还是跟着贺儿一起回去了。
娘夸我今天回来的早,奖励了我几个野果子,让我明天去学堂的路上吃。
可半夜我却躺在床上失眠了。
我满脑子都是阿文今天看我的眼神,不可思议又满是感激。
明明我只是顺便提了一嘴,于他而言却是弥足珍贵。
我在想那场斗蛐蛐儿到底谁赢了,我在想阿文到底有没有得到他心心念念的大馒头。
次日清晨,娘把大馒头装进我的包里,叮嘱我早些回家。
我嘴里嚼着昨晚娘给我的野果,含糊不清的应和着踏出小院儿。
南方清晨的空气湿漉漉的,掺着花香拍打在我脸上,我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不经意间往旁边一瞟,只来得及抓到一抹一闪而过的灰色。
我奇怪是谁这么早来我们家,东张西望了半天,只看到门前石头上放了一个绿油油精致的竹编蛐蛐儿笼,和阿文昨天那个一模一样。
阿文其实是个好孩子。
我在学堂经常能看见他的身影。
他没钱上学,只能躲在窗外偷偷摸摸地竖起耳朵听。
小六一把将他拽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把他踹倒,嘴上倒是一点儿也不饶人:“你又来?穷鬼!脏死了!”
阿文低着头,在学生们的嘲笑之下落荒而逃。
有一个小孩儿趁机吹了声口哨:
“小六哥,昨天你俩斗蛐蛐儿结果如何啊?”
我一直坐在座位上没有动,此时才竖起耳朵开始听。
小六嗤笑一声不讲话,旁边一个小孩儿替他回答了:“这狼崽子输了还不认账,小六哥小小的教训了他一下。”
我才不相信阿文是输不起的人,并不是我多了解他,而是我知道小六是什么样的人。
贺儿偷偷告诉我,昨天小六输了,阿文真以为会得到大馒头,兴高采烈地跑去小六家门口等着。
小六他爹嫌晦气,拿棍子赶他,他也不走,捧着蛐蛐儿笼挨了小六爹好几棍子。
小六见他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走,直接夺过他的蛐蛐儿笼扔在地上踩碎,笼子里的蛐蛐儿在他脚底挣扎了两下不动了,竹编小笼子也被踩的稀巴烂。
孤单了这么多年的小孩,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陪伴自己的小蛐蛐儿,却被人无情地毁灭。
阿文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之后尖叫着一把将小六推倒,骑在他身上死命咬他。
他好像一匹野性未脱的狼,吓得小六大哭,隔了好久才被人拉开。
阿文最后差点被小六他爹打死,是贺儿娘看不下去了才拦住了不让继续打。
我惊讶的听完贺儿绘声绘色的描述,有点难以置信。
阿文明明赢了,可他的小蛐蛐儿被小六踩死了,小笼子也被踩扁了,大馒头也没有得到,还被小六他爹拳打脚踢。
他真可怜。
我以前一直觉得阿文很可怜,可是娘不让我说,只让我离他远一点,不要跟他有任何关系。
我捏了捏包里的蛐蛐儿笼,违背了娘的话,我想把这个笼子留下来。
阿文一直跟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贺儿今天家里有事,回去得早,下了学堂就我一个人在路上走着。
我想起娘说阿文是狼养大的会咬人,我想起贺儿说昨天阿文咬了小六。
心里突然有点慌,我怕他咬我,虽然我觉得他可能并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我胆子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于是我开始闭着眼睛撒丫子往家里跑,心里默念着:“不要追上我,不要追上我。”
可是阿文见我跑起来,他也在后面追。
这让我更肯定了娘的说法,于是一步也不敢停下,我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见到一群狼朝我龇牙咧嘴。
我的腿有些发软,就快要跑不动了,可是他在后面追得很紧。
于是我没有停下。
在跑过一条小河时,我脚底打滑,就要摔进去。
正值雨季,河水混浊且湍急,我要是掉进去,一定被冲走。
正当我以为死定了的时候,感觉有人拎着我的领子往后拽了一把。
那人力气很大,我几乎被他拎起来。
我没有掉进去,惊魂未定的我正准备转过身表示感谢。
“你没事吧?”
是阿文。
我猛地回头看着他,慌忙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踩稳又掉进去。
我没想到是他救了我。
阿文急忙摆摆手,一边在衣服上擦手一边往后退,吞吞吐吐地解释:“我不过去,你别退了。”
他脸上都是淤青和擦伤,胳膊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没有处理过,应该就是昨天被小六他爹打的。
他站在原地低着头努力组织语言:“我…我只是想谢谢你,昨天…昨天…”
昨天?
哦!昨天我给了他半个馒头。
那今天早上给我送蛐蛐儿笼的就是他了。
我从包里掏出蛐蛐儿笼伸到他眼前:“这个是你编的吗?”
他愣愣地盯了半晌,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半天才开口,语气中的试探让我有些心软:“我…我家里没有别的东西了,我只会做这个。”
我歪着头看他,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有些窘迫,突然伸手来抢:“你要是不喜欢,我,我重新…”
我没想到他会直接伸手,于是连忙将笼子收回来:“给了我就是我的!”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手腕上有一条触目惊心刚结痂的疤。
我从包里掏出两个娘昨晚给我的野果放在他手里,算是也对他表示感谢,我很喜欢他编的蛐蛐儿笼。
他见我塞东西给他,好像很慌张,急忙将果子还给我,解释道:“我不是想找你要吃的,我…我真的是想谢谢你。”
我举着果子有些尴尬,阿文却转过身撒丫子跑了。
娘说得不对。
阿文是个好孩子。
今天回家得早。
听见贺儿娘在跟一群婶子坐在大树下讲着小话。
贺儿娘率先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挺惨的,现在屋子也没了…”
联想起阿文被打那件事,我的脚步瞬间停住,跑过去拉住贺儿娘,问她:“婶子,什么屋子没了?”
贺儿娘见是我,连忙给我让了个位子:“是阿轩啊,来坐坐坐。”
我哪有心思坐,脑子里都是阿文家的破院子,心里猜测又不敢确认,只能祈祷不是我想的那种情况。
“婶子,什么屋子没了?”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又问了一遍。
“还能是谁啊,那狼崽儿呗,今早小六他爹带着人去把他屋子拆了,估摸着只剩下三成是好的了,要我说这狼崽儿也是,得罪谁不好,偏偏去咬了小六…唉阿轩!你去哪儿?”
我脑子嗡地炸开,头也不回地朝阿文家跑。
我不知道阿文与小六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与阿文的关系也并非有多好,不知为何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去看看。
我一路奔跑着,穿过一座座冒着热气的烟囱,耳边是大人们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菜香四溢,闻得人直流口水。
离后山最近的地方有一座塌了一半的房子,就是阿文的家。
我看着眼前剩下的一半房子又被拆了一半,有些懵。
阿文抱着地上的碎砖小心翼翼地想要重新搭起来,他的胳膊蹭破了皮,疼得一激灵。
阿文平时被小六打从来不吭声,我原以为他不怕疼。
如此小的伤口,只是蹭破一点皮,也许换做是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他却疼得浑身一抖。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怕疼。
我站在院子外面有些不知所措,憋了很久才开口喊他:“阿文。”
他猛地转过头,见到是我,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怎么的,轻轻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几步跑过来,跟我隔着两尺的距离,把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你怎么来了?怪脏的…你赶紧走吧。”
我忽然有点心疼他,小六他爹因为他咬了小六一口,专门找人来把他原本就破烂的家又拆了一半。
可别人欺负他的时候,永远没有人为他出头,甚至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个好脸色。
别人家炊烟袅袅阖家欢乐,而他却要忍受无尽的孤独,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他而亮。
而他现在,连家也没有了。
我从包里把娘给我的馒头和野果全部掏出来递给他。
他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摆手拒绝:“我不要…不要!”
“你不要就是不把我当朋友!”我也强硬,硬是把东西塞到他手里,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接下,我才放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这样才对,以后我给你的东西你不可以不要。”
阿文手里捧着馒头和野果,突然眼眶就红了,他咬着唇,愣是没掉眼泪,只是可怜兮兮的低着头,真的像一只小狼崽一样,他说:“谢谢你,阿轩。”
我有点心疼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却往后退了两步,朝我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笑道:“脏。”
不脏,阿文一点都不脏。
我下学堂的时辰很晚,有时候近黄昏才走。
阿文就偷偷跟在我身后不到两丈的距离陪着我,他以为我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送一个手编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小帽子,有时候是小蜻蜓,我很喜欢。
阿文的手真巧。
他老是把小玩意儿偷偷放在我家门口,在不远处看到我拿了才会放心的走。
我知道他是觉得跟我走的太近会连累我被小六欺负。
因为他每天都会被小六欺负,他身上的伤从来都没有好完全过。
往往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我从家里给他拿药去,细细的帮他处理着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
我们保持着这样微妙的联系,我每天都会偷偷把娘给我的馒头分一半给他。
我十五岁生辰的时候,阿文偷偷在我的窗户边放了一只蛐蛐儿。
他什么也没有,却已经把他认为最好的东西给了我。
我笑着把蛐蛐儿放进笼子里。
半夜外面下起了大雨,雷声一阵比一阵大,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么大的雨,阿文自己在家怎么办?
想得烦了,就有一种冲动立马跑出去找他。
“阿轩…”
是阿文在叫我!
我以为我在做梦,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窗户虚掩着,雨水顺着窗户飘进来,我叹了口气,下床去关窗户。
“阿轩…”
这次我确定不是幻听,就是虚掩着的窗户传来的。
这么晚了,又下这么大的雨,阿文怎么会来?我瞬间担心起他破破烂烂的房子。
我带着满肚子疑惑又拉开窗户。
阿文蹲在窗户下面的墙根处,抱着腿可怜兮兮地努力挤在屋檐下。
可是雨水不会心疼他,依旧不要命的往他身上砸。
他的胳膊好像受伤了,在雨水的冲刷下往外汩汩的冒着血,伤口已经泡得有点发白。
我赶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文,快进来。”
他抬头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爬进来。
我看着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阿文全身已经淋湿了,锁骨有个口子往外淌着血,衣服已经被血浸了一半,头发湿答答垂在额头上,胳膊上的擦伤应该又流血了,他发着抖站在原地捂着胳膊的伤口不吱声,像极了一只可怜的狼崽儿。
我心疼坏了,赶紧拿我的衣服给他换上,他却摆摆手,指着锁骨正在流血的伤口,倔犟地摇头:“脏。”
我哪管的了那么多,立马把他拽过来,逼他穿上我的衣服,不然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我总喜欢拿这个来威胁他,百试百灵。
果然,他一脸的难为情,纠结了许久,还是小心翼翼地捧着衣服换上。
在他换衣服的时候,我悄悄地去厨房给他熬了一碗姜汤。
顺便提着家里的药箱又回房间去找他。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蹲在窗口抱着腿,用一只手捂着锁骨的伤口,以免血流下来弄脏我的衣服。
他的旧衣服我在征求他同意之后扔掉了,实在是又小又破,现在还都是血,没法儿穿了。
我连哄带骗了半天,才把他哄的到床上坐着。
他喝着姜汤,我小心翼翼的给他的锁骨上药。
他明明很怕疼,我每碰一下,他都要不由自主的抖一下,可就是一声不吭。
我心里有些发酸,轻轻地对他说:“阿文,其实痛呢,你可以叫出来的,没必要忍着。至少在我面前是这样。”
他才十几岁,是如何做到这么能忍的?也许是因为哭的越狠被揍得越惨。
我把他的伤口包扎好,小心翼翼地把他搂在怀里。
我感觉到他在颤抖,他靠在我的肩膀上,连哭都是没有声音的。
他说,阿轩,我没有家了。
我没有家了。
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淋塌了他可怜的家,房梁掉下来砸在他锁骨上。
他无助的在大暴雨中被淋湿,砸伤,挣扎着逃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我家来求我收留他一晚上。
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从废墟中逃出来的,又如何在暴雨中走了这么久来找我的,不敢想,越想越难受。
他说,阿轩,你不要赶我,我明天就走。
娘说我心软,看来是真的。
我心疼的无法呼吸,他这个样子出现在我面前,像极了有人拿刀子捅进我心里。
可是我没法做别的,只能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睡吧,我会保护你的。”
我十五岁了,我一定能够保护好十四岁的阿文。
早晨是娘把我叫醒的,问我昨晚为什么熬姜汤,是不是生病了,还给我端了一碗药来。
阿文已经走了。
我着急去找他,于是找了个水袋将药倒进去。
娘给我塞了两张饼,问我去哪儿,我把一张饼揣进怀里,另一张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边跑边说去找贺儿。
我不知道阿文什么时候走的,能走去哪儿,我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他那么怕疼,一定忍得很辛苦。
一想到昨晚他的样子,我就越发不安,心乱如麻,只想要快点见到阿文。
隔老远我就看见阿文的家那边支起来一个小小的草棚子。
他站在草棚子前,背对着我。
“阿文。”
他转过身,见是我来了,朝我笑。
“阿轩。”
我从未发现过阿文如此好看。
他以前的衣服不合身又破破烂烂,不敢正视别人,整天唯唯诺诺的,淹没了他好看的眉眼。
他此时穿着我的衣服,非常合身,站在前面转过身笑着看我,以前他总是低着头,我居然没有发现他比我还要高。
我从未见他笑得如此灿烂,毫不夸张的说,我从没有见过一个比阿文更好看的人。
我们就这么互相对望了许久,久到我几乎忘了给他饼子和药。
心里似乎有什么种子开始发芽了。
小六自从知道我跟阿文走的近之后,就开始带着别人不跟我玩,只有贺儿愿意搭理我。
小六指着我的鼻子说:“阿轩!你哪天被那只狼崽子咬死了你娘都没地儿哭去!”
他在污蔑阿文,我气急,冲上去将他按倒在地,对他吼道:“阿文才不是这样!”
他们根本都不了解阿文,怎么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贺儿赶紧过来把我拉开,拉开了还在给小六道歉,说不好意思啊,阿轩不是故意的。
我惊讶于贺儿居然给小六道歉。
于是我赌气一般抓起我的包就走,并没有等他。
阿文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他们根本就是在胡说。
贺儿追上来拉住我,我气他刚刚的行为,并没有理会他。
贺儿也不恼,跟在我后边儿说:“你越反驳他,他回头把阿文揍得更惨。”
我停下脚,觉得贺儿说得有道理。
阿文不知道反抗,又那么怕疼,小六下手狠,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他呢。
我看着贺儿的眼睛,问他:“那你觉得阿文是那样的人吗?”
“当然不是!”
贺儿永远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很开心,有人跟我一样相信阿文。
阿文的草棚子很结实,能遮风,但避不了雨。
于是每到雨季,阿文晚上都会从我家的窗子爬进来,在我家躲雨。
我的窗户也永远为他敞开着,不论是不是雨季。
我想让阿文有一个家。
今天是我十六岁生辰。
贺儿送了我一个很精致的弹弓,我开心之余难免有些失落,因为我一整天都没有见到阿文。
娘给我煮了两个鸡蛋。
我踹在兜里,站在他的破棚子前等他回来。
他的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原来的院子空出来一小片地方,被他自己收拾干净建了一个小棚子。
阿文的手真巧。
我坐在他的小床上晃着腿,期待他早一点回来。
“阿轩。”
“阿轩,你怎么睡着了。”
是阿文在叫我。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在他的床上睡得正香,阿文蹲在床前对我笑。
我感到无比窘迫,赶紧坐起来,随意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拍了拍身边示意他坐下。
阿文长大了不少,手长腿也长,五官端正又精致,眼睛总是亮晶晶的,迷得人七荤八素。连小时候欺负过他的女孩子现在看到他都会红着脸不敢跟他对视。
娘说只有妖才会长得这么好看,啧,说不定他真的是一只狼妖。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我有些不满的抱怨,今天是我生辰,阿文是知道的。
他朝我笑笑,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摊开手给我看。
他的手里躺着一个小小的长命锁,银色的,还镶着小铃铛。
他捧着长命锁看着我,眼睛里都是我的样子,他说:“阿轩,生辰快乐。”
他给我戴上长命锁。
他说,希望阿轩长命百岁。
我从兜里掏出娘给的鸡蛋,分了一颗给他:“阿文也要长命百岁。”
我们坐在他小小的家里,吃着娘给的鸡蛋,躺在他的小床上。
阿文挖了很久的野菜,攒了很久的钱才攒够了买长命锁的钱。
后来贺儿告诉我,他徒步走了十多公里的路,打听了好久,才买到的这个长命锁。
我看着阿文睡得安稳,不忍吵醒他。
他太累了。
他睡得真好看,我忍不住闭着眼睛想要靠近。
突然后脑勺被一只手扣住,我措不及防与他亲上。
脑子里一瞬间的空白。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阿文仍旧闭着眼,双手却已经将我揽入怀里。
天已然黑了,月光撒在他的小床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趴在他的胸口,能感受到他擂鼓般的心跳,可我又何尝不是。
心乱如麻。
我忘记了怎么回的家,我只记得我走时他坐在床上,歪着头盯着我笑,他说:“阿轩,明天见。”
我心里一动,真的是着了魔了。
娘问我为何去贺儿家这么早就回来,我含糊着说困了。
我不知道阿文为什么突然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并不排斥他这么做。
或许我也是喜欢的。
我攥紧拳头使劲锤着胸口。
别跳了,别跳了。
慢一点,慢一点。
脑子里都是阿文的样子。
是我和阿文躺在我床上的无数个夜晚。
第二天见到阿文,他非常自然的跟我打招呼。
我却快步走在前面,羞得脸通红。
阿文跟在我身后笑,一遍又一遍叫我。
“阿轩。”
阿轩。
阿轩。
我的心里也在叫着。
阿文。
阿文。
阿文在我下学堂的时候已经不再偷偷跟着我,而是跟我并肩走着,我见他红着脸,双手不自然地揣在兜里,有些好笑。
我伸手牵过他的手,轻声对他说:“就牵一小会儿。”
阿文急忙点头,手心里都是汗,让我止不住的心动。
小六一直跟我不太对付。
我从他面前路过时,他伸出脚绊了我一下。
贺儿连忙扶住我。
“你干什么?”我转过身揪起他的领子,他没有我高,只是一脸的斯文败类样子,不免让人觉得不好惹。
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我脑子瞬间炸开。
他说:
“你和那狼崽子那晚的事我全都看到了。”
我不知该怎么办,把事情全盘托出,告诉了贺儿。
贺儿恨铁不成钢骂我糊涂,怎么能做这种事。
可我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
阿文是个好孩子。
贺儿拉着我跟小六还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在后山对峙。
小六拍了拍衣服上的露水,用怜悯的眼神看了我许久,言语里是无尽的讥讽:“啧啧啧,阿轩啊,你看看你,整天跟狼崽子混在一起干什么?”
“他克亲人克爱人,晦气。”
“我看他是破棚子住的舒坦了,前几天居然敢来我的地方挖野菜了,我得瞧瞧他是哪儿来的胆子!”
周围的小孩跟着瞎起哄。
我知道,小六干的出来,阿文十四岁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撞到了他,腿差点被他打折,养了一个多月才好。
他疼得冷汗直流,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的身体补回来。
我听不得他说阿文,眼里快要喷出火,冲上去指着他的鼻子,第一次骂人:“你他娘的动他试试!”
小六惊呆了,贺儿也惊呆了,所有人都惊讶于他们所认识的阿轩居然会说出如此不雅的话。
于是我不知怎的就和小六扭打在一块儿,五六个小孩儿全都在帮小六。贺儿没办法,冲上来帮我。
这是贺儿第一次打架。
小六躲过我的一拳,在我耳边继续说:
“你以为他们家房子为什么塌。”
“他爹是杀人犯,他也是个冷血的狼崽子,都不是啥好鸟!”
“你给我闭嘴!”我脑袋充血,已经打红了眼,我把他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砸在他脸上,他一个翻身爬起来把我推开。
我脑子里全都是阿文十二岁到十五岁被他欺负的模样。
阿文穿着破破烂烂的衫子,被他打从来不反抗。
我发了疯似的冲上去掐他的脖子。
我脑子里都是一团乱麻,心里想着不能让他伤害阿文。
“阿轩!”
“阿轩你快放手!”
我打红了眼,小六的脸已经开始泛青色,所有人都过来拉我,可我的思绪却在这个声音上。
是阿文来了。
他把我拉起来,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关切地看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叫:
“阿轩!”
阿轩!
我眼眶通红,见到阿文的那一刻仿佛卸下所有防备。
我迫切的想找一个依靠。
阿文捧着我流血的手,扯下他的衣服给我包扎。
我已经没了力气,却见到小六在阿文身后举起了石头,我来不及多想,一把将阿文推开。
疼痛只在一瞬间,我摸到有粘稠的液体流下来。
随即听到贺儿惊叫道:“阿轩!”
我看到阿文被我推倒在地,瞪大了眼睛冲过来接我。
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我梦见阿文像是一个恢复了狼性的野兽,梦见他第一次还手,六七个人按不住他,他把小六拎起来摔在地上…
我梦到山上突然冲下来好多狼,阿文一把将我抱起,对贺儿喊:“快跑!”
我梦到小六没跟上,阿文把我交到贺儿手中,又返回后山去…
脑袋很疼。
娘叫了我第七声我才醒过来。
贺儿站在我的床前。
娘见我醒了,哭着把我抱在怀里,鼻涕眼泪蹭了我一身:“阿轩啊…阿轩你终于醒了…”
我脑子里很乱,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娘问我饿不饿,想吃什么,她去给我做。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娘一边抹眼泪一边出去了,走之前叮嘱贺儿看着我。
待娘走后,我抓住贺儿的手,问他:“阿文呢?”
贺儿一脸为难,却还是告诉了我。
小六被狼咬死了。
但是没有人看见,只知道是阿文把他背出来的,他的腿已经被狼咬掉一只,浑身上下都是伤,触目惊心。
一起来的小孩子们都怕了,他们只看见阿文冲进后山,把小六背出来时已经死了。
小六他爹半夜带人砸了阿文的家,将他绑到祠堂,请族长做主,声称要“让他偿命”。
贺儿跪在族长面前,一遍又一遍解释,小六不是阿文杀的。
小六他爹也跪在族长面前,声泪涕下,声声泣血:“族长,您要为六儿做主啊,您从小就疼他,知道他有多乖。”
“这个狼崽子小时候就咬过我们家六儿,他爹是个杀人犯,他又是被狼养大的,谁知道是不是他指使狼干的?”
“你胡说!小六欺负阿文谁不知道?”贺儿气急,指着身后的几个小孩,“你肯定知道,你也打过阿文!”
“我…我没有…六哥跟狼崽子没啥仇,谁知道那狼崽子怎么下的了手…”身后的小孩撒了谎,任贺儿再辩解也没有用。
六个人都在撒谎,只有贺儿说的是真话。
没有人信。
我问贺儿,处理结果呢?
贺儿说:“天命。”
我眼前一片眩晕。
天命。
族里最残忍的刑罚。
顾名思义,听天命。
把阿文绑在祠堂外的刑架上,族里每家派一个人上前捅他一刀,要是全族的人刺完他还活着。
这就是天让他活下来。
这就是“天命”。
绝对不可以!
阿文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我疯了一般冲出家门。
我在祠堂外跪下,请求族长见我一面。
小六爹当我是被狼崽子迷了心窍,让族长不要管我。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听见他说
“我要让那狼崽子死在最后一刀,我要让他在承受了千百遍的痛苦之后,捅他最后一刀,挖他的心,让他看着他的心被我挖出来却无能为力,让他比我儿子更痛苦…”
小六他爹怨毒的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说他要把阿文的心挖出来祭奠小六。
光是听他这么说我已经感觉刀刺在我的心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挖我的心。
我在祠堂外磕头,族长不肯见我。
于是我偷偷翻墙跑进祠堂关押阿文的地方。
我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他。
他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嘴角的血迹甚至都还没有干。
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染。
我颤抖着扶着门,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喊他:“阿文,阿文。”
他醒了过来,艰难的扭过头,见是我来看他,于是缓慢地爬过来,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子。
我心疼到了极点,对他身上的伤仿佛感同身受。
他拉着我的手,小声地问我:“阿轩,你好点了吗?”
我已经哭的不能自已,握着他的手,轻轻地给他擦嘴角的血,我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发着抖。
“阿文,一定很疼吧…”
阿文怕疼,特别怕。
他现在一定很疼,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想了又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决定试一试:“你等我,我一定救你出来…”
“救他出来?你怎么不进去陪他?”
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小六他爹。
他拎着我的领子将我拖走,我的手紧紧的拉着阿文。
不要。
不要把我们分开。
小六他爹把我关在了祠堂里。
他告诉我有人送饭,直到行刑之后就放我出去。
我的心里很忐忑,行刑就在后天。
我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好在老天待我不薄。
送饭的人是贺儿娘。
贺儿娘悄悄地把钥匙藏在饭里递给我。
我哭着对她说谢谢婶子。
她告诉我,娘很挂念我,我自知对不起娘,等事情结束,我就去给娘赔罪。
我的心里在打鼓,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小六他爹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行刑当天守在我的门口。
我的计划泡汤了。
我眼睁睁看着阿文被两个人拖走却无能为力。
我怕极了,小六他爹现在在我眼里的模样就是一只恶鬼。
时辰一点一点过去。
我所度过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我听见外面阿文的声音,他第一次痛得喊出声。
眼泪已经爬满了我的脸,我想也没有想,直接给小六他爹跪下,一边给他磕着头,一边求他:“六叔,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求求你…”
小六他爹看我现在的样子似乎很满意,哈哈大笑起来:“放心,他还死不了,我还要等他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去刨他的心呢。”
他像一个恶魔,用手比划着心脏跳动的样子问我:“你说,像他这样的小狼崽子,心是红色的还是黑色的呢?”
我抓着门框,耳朵里是阿文的惨叫声。
我哭的不成样子,像一条哈巴狗一样给他磕头:“六叔,我求求你,他真的什么也没做…”
小六他爹抽着烟,坐在旁边不急不缓:“还早呢,慌啥。”
我的头已经磕破了,可我不敢停下来,迟一步阿文就多一分危险。
我已经有些麻木,磕头也变成了机械动作。
不停的重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我磕头似乎就快要把他哄高兴时,外面的声音忽然停了,我已经全身脱力躺在地上,我看见有人跑过来不知对小六他爹说了什么,两个人慌忙跑出去。
我最后见到的是贺儿满手是血的跑过来放我出去。
我在床上躺了三天。
娘每天都来叫我几次我都没有说过话。
我不知为什么动弹不得,只知道躺在床上流眼泪。
我的窗户一直开着,可是阿文没有来。
贺儿来了。
我躺在床上没有看他,而是哑着嗓子问他:“你动手了吗?”
“是我,最后一刀。”贺儿平静的可怕。
我猛地坐起来抓住他的胳膊,心理防线瞬间崩塌,我哭得撕心裂肺,我问贺儿为什么。
他明明知道阿文是冤枉的。
贺儿用力按下我的肩膀,看着我坐在床上哭得直咳嗽。
他说,阿轩,你听我说。
阿文他撑不了那么久的。
我一点也听不进去,哭喊声把娘招来了,娘把我抱在怀里,跟我一起哭着。
贺儿红着眼眶把娘叫了出去。
我像是失去理智一般让贺儿滚。
我把身边的枕头扔去砸他,我恨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恨过。
贺儿站在那里等我发泄完,一动也没动。
贺儿说:“阿轩,你不想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我从未见过贺儿哭,可是他今天却哭得没了往日的样子。
“他说‘贺儿,杀了我’。”
“怎么可能?阿文他怎么可能!”我发了狠,一点也不相信阿文会愿意自己去死。
我已然哭到虚脱,耳朵里贺儿的声音进进出出,我听了个大概,贺儿说的每一个字都敲在我的心上,多听一个字,就多痛一分。
阿文腹部,手臂,腿,锁骨已经满是伤痕,可就是不致命。
那些已经动了手的人洋洋得意地挥着手里的刀,互相炫耀着自己技术高超,没有把他弄死。
阿文疼得发抖,他绝望的看着贺儿,满眼恳求。
贺儿握着刀颤巍巍的上了刑台。
阿文努力扯出一个笑,松了口气,声音很轻:“是你啊…”
“杀了我。”
他亮晶晶的眼里都是乞求:“好疼啊…贺儿。”
“不要让阿轩看见…”
贺儿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的耳朵里只听见阿文轻飘飘的声音
“好疼啊…”
“快动手啊贺儿…”
“动手啊…”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恳求贺儿给自己一个了断。
贺儿闭着眼睛,一刀刺进阿文的心脏。
“谢谢你…”
贺儿浑身都在抖,眼泪爬满了脸。
“阿轩。”贺儿抱着我,轻轻地拍我的背,“阿文说,‘阿轩要长命百岁,我就不了,太苦了’。”
我握紧了挂在胸口的长命锁,靠在贺儿的肩上,有点累。
我问贺儿:“他疼吗?”
贺儿说怎么不疼,那可是他的心。
那可是他的心。
怎么不疼?
我已经哭不出了,不知是不是眼泪已经流干了。
我的阿文,没有了。
我知道贺儿是逼不得已的,他肯定也不好受。
他说:“阿轩,你要活下去。”
活下去。
可是我不想在这里活下去。
我不知道阿文做错了什么,所有人都不放过他。
这真是一场人间罪恶。
娘把东西收拾好,带着我离开了这里。
我坐在牛车上,眼里再也没有了光。
我握紧了手中的长命锁,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生活下去。
娘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会好吗?我的阿文还会再回来吗?
不会了。
我闭上眼睛全是阿文的脸。
我仿佛看到他浑身是伤的被绑在刑架上,胸口插着一把刀,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我看清了,他的心是红色的。
我冲过去捧起他的脸:“阿文,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无法释怀。
我握着长命锁进入梦里。
长命锁已经嵌入我的生命。
我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娘天天抱着我哭。
我天天抱着长命锁哭。
我坐在河边,脑子里全都是那个十二岁的阿文。
穿得破破烂烂,却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阿轩。”
他在叫我。
阿文。
我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