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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MMY

宋亚轩|小天使!明天发小恶魔~

这个造型是冷风吹没上台的服装

10月pb里面有

这个造型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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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喵咪|你的Ai喵咪已上线~

先吃馒头还是小鱼干?

摸鱼使我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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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恶魔天使~~~

以前的库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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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醉|这个眼神我可以!

芽芽每次都可以和鱼完美结合

他一定是人鱼男孩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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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厚涂头像色块起稿还是舒服啊(主要是线稿手太抖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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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了张小宋老师深V表示血槽已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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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尔基亚德斯

普通纪事

轩祺/微量文祺/现背

[图片]


“ 马嘉祺那么了解宋亚轩,

  怎么会看不懂他破绽百出的陷阱。


  可看出来了,也甘愿往里跳 ”

轩祺/微量文祺/现背


“ 马嘉祺那么了解宋亚轩,

  怎么会看不懂他破绽百出的陷阱。


  可看出来了,也甘愿往里跳 ”

-睡不醒了

《哑巴》下

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外面下起了大雨。

睡前开着的窗户在上床前被马嘉祺关严,只听见雨点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起先宋亚轩被滴滴答答的雨声吵得有点心烦,然后又被一道闪电吓醒。

外面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他清醒后看向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马嘉祺已经不在。

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被过于亮的屏幕晃得有点睁不开眼。

上一秒刚解开锁屏,下一秒就有电话进来。

宋亚轩看是江嫂,没有犹豫的接通。

电话刚被接通,那边响起了江嫂哭哭啼啼的声音,话也已经说不清楚了,只是反反复复的和宋亚轩说着:“求您……求您让先生……救救……”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一句话里有一大部分的字都是模糊的,嘈杂的雨声更是...

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外面下起了大雨。

睡前开着的窗户在上床前被马嘉祺关严,只听见雨点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起先宋亚轩被滴滴答答的雨声吵得有点心烦,然后又被一道闪电吓醒。

外面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他清醒后看向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马嘉祺已经不在。

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被过于亮的屏幕晃得有点睁不开眼。

上一秒刚解开锁屏,下一秒就有电话进来。

宋亚轩看是江嫂,没有犹豫的接通。

电话刚被接通,那边响起了江嫂哭哭啼啼的声音,话也已经说不清楚了,只是反反复复的和宋亚轩说着:“求您……求您让先生……救救……”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一句话里有一大部分的字都是模糊的,嘈杂的雨声更是让宋亚轩听不清。

从接到电话起宋亚轩就坐直了身体,把头抵在床头上,皱着眉毛反反复复的思考着。

就在他想到马嘉祺时,他顿时觉得不妙。

宋亚轩连忙起身,拖鞋都来不及穿,有些凉的瓷砖冰的他下意识的蜷缩着脚趾。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马嘉祺应该是在书房。

走廊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只能就着院子里的路灯来加快脚下的步伐。

这次他毫不犹豫的推开门,但是发现根本就推不开,门里依旧上着锁。

宋亚轩用着最大的力气拍着门,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马嘉祺,你开门!”

下一秒门就从里面打开,宋亚轩想要拍门的手猝不及防的落了空,然后又被马嘉祺握在手里。

“怎么了?被雷声吓醒了吗?”说完还抬手摸了摸宋亚轩的发顶。

他又看了看宋亚轩的脚下,语气带着责怪的问他:“怎么不穿拖鞋?”

宋亚轩早已红了眼眶,他语气有些颤抖的问马嘉祺:“你把江嫂怎么了?”

他看着马嘉祺的笑容一僵,然后又恢复正常:“没怎么啊,她不是回去了吗?”

宋亚轩看着他躲避的目光,更加认证了内心的想法,不自觉的加大了音量:“她刚才给我打电话,求我救她。”

宋亚轩皱着眉头,眼眶里的眼泪要掉不掉的,咬牙切齿的质问他:“她都快六十岁了,你怎么能……”后面的话他自己都不忍心说下去。

一转眼马嘉祺不再是从前那副温柔的样子,眼里满是阴郁,他露出了许久没让宋亚轩看见的样子:“我说过的,做人得讲究一个义字,无论多大年纪。”

“你怀疑她?”宋亚轩颤抖着嘴唇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这个家一共就三个人,除了我只有她有书房的钥匙,不是她,”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马嘉祺仿佛来自地狱里的修罗:“难道是你吗?”

宋亚轩愣住了,这个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本他应该毫不犹豫的告诉马嘉祺这件事就是他做的,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之前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他竟然犹豫了。

宋亚轩深呼吸两口气,狠狠的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才拍门拍到手心发热的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藏在睡衣下面的手指不断地扣着自己的手心。

马嘉祺看着他就要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伸手捏住了宋亚轩的下巴,稍稍用力让他张开嘴。

宋亚轩瞪着他,眼角却又不断有眼泪划过。

他抬手打开马嘉祺的手,然后向外跑去。

屋子里有点黑,下楼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崴了脚,他忍着脚踝处的疼痛感,一瘸一拐的向门外跑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淋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还不等他跑到大门就被身后追上来的马嘉祺扯住了胳膊。

他只听见马嘉祺的声音和吹过的风一样,不带任何温度的钻进了他的耳朵里:“来不及了。”

听到这句话的宋亚轩先是猛地转过头瞪着他,眼神里包含着厌恶,憎恨,甚至是其他他看不到的情绪,然后还不等马嘉祺说些什么,他就像卸了力一样,一直暗自用力的胳膊甩开了马嘉祺的手,然后自己一瘸一拐的向里面走去。

同样被雨淋了个透的马嘉祺看着宋亚轩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的背影,快步走到他身旁,然后拦腰抱起他。

马嘉祺隔着湿透的衣服感受到了宋亚轩的体温,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宋亚轩没有挣扎,只是闭着眼睛仰着头,任由雨滴砸在他脸上。

马嘉祺抱着他回去,浴缸里放满了温水,然后又替他脱下已经贴在身上的衣服,抱着他下了水。

宋亚轩全程都没有挣扎过,任由他摆布。

给他吹过头发后塞到了被子里,原本还平躺的宋亚轩在马嘉祺躺在他旁边时翻了个身,改成背对着他。

马嘉祺没说什么,只是替他盖好了被子。

宋亚轩这一觉睡得浑浑噩噩的,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做着噩梦,先是梦到了江嫂总是在夏天给他变着花样的准备着甜品,又是在他生病的时候哄着他吃药。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宋亚轩被欺负的狠了时就爱生病,她又是安慰着宋亚轩又是给他煲汤熬药调理身体的。最后他又梦到江嫂离开前哭着说自己年纪大了,做事都做不好了,就在他准备安慰时又见她跪在他面前哭着求她救自己,他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江嫂躺在了血泊之中。

宋亚轩猛地睁开眼,伸手一摸发现自己满头是汗。

天已经亮了,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嘉祺一进来就看到宋亚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醒了啊,要不要吃点东西。“

就像他猜的一样,宋亚轩没有回答他,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马嘉祺也不生气,自顾自的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就在他想要打开窗户时回头看了一眼宋亚轩,然后收回了手。

”秋天到了,树叶都掉了这么多了。“

一句感叹的话,却让宋亚轩看向了窗外。

一阵风吹过,又是一大片的叶子落下。

宋亚轩拿着手机下了床,动作里肉眼可见的着急。可是就在他刚站起来时又被肿的老高的脚踝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马嘉祺听见动静走到他身边,想要抱起他却又被甩开了手。

他看着宋亚轩倔强的身影,扶着墙一点一点下了楼。

走到门口看向满地的落叶时他又停下了脚步。

愣了几分钟后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打开手机在相册里翻翻找找。

他翻出了前天随手拍的那张照片,找到照片里的那片叶子,放大到最大。

宋亚轩看向地上湿漉漉的和泥土黏在一起的落叶,找到了照片里的那棵树。因为脚踝的伤,所以他没办法蹲着,索性直接跪在地上,任由泥土弄脏裤子,一把把的抓起那些叶子,然后放在手心和照片上的叶子仔仔细细的对比着。

马嘉祺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把那些快要烂掉的叶子视若珍宝的对待着,一阵风吹过又把吹散的叶子拢在一起。

下面的叶子早就已经湿透了,甚至藏在泥土里,上面的叶子不断落下,被宋亚轩一一拨开。

马嘉祺知道劝他没有用,想要回去给他拿条厚毛毯。就在他回来时发现宋亚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用毯子裹着宋亚轩抱回了屋里,一摸额头早已烧的滚烫。

他把江羽叫过来,给宋亚轩打了一针,然后又开了些药。

送走江羽他又给张真源打电话,尽可能的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就在张真源接通电话后刚问了一句:”怎么了。“

马嘉祺还在尽可能的克制着:”给我找点人过来。“

”要多少人啊,怎么了?“张真源就多问了这么一句。

马嘉祺瞬间爆发:“来给老子找叶子!”

差不多有一百人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站在马嘉祺面前,看着他一直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马嘉祺指了指手机上的照片,语气阴沉:”看到了吗?就这片叶子,一模一样的。“

他又指了指院子里满地的落叶:”去找,找不到我们走着瞧。“

话音刚落,一群人冲出了门外,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又让马嘉祺开口:“都他妈小点声!楼上还有人睡着呢!”

一下子院子里又没了动静。

宋亚轩断断续续的发了一个礼拜的高烧,总是刚退烧没几个小时又烧起来。

马嘉祺这几天忙的手忙脚乱的,这边刚给宋亚轩用湿毛巾擦着手脚,那边又得视频开着会。

一个礼拜后宋亚轩才彻底退了烧。

就在他刚准备开口说话时,宋亚轩又发现他发不出声音。

马嘉祺又连夜叫来了江羽,江羽说他可能是感冒影响的,好好修养过段时间就没什么问题了。

宋亚轩小口小口的喝着碗里的粥,可喝着喝着又想到了江嫂,往常她生病时都是江嫂给他煮粥喝,怕他嫌粥里没味儿给他偷偷加糖。

马嘉祺看着他依旧闷闷不乐,主动说:”我这段时间睡书房。“

马嘉祺刚走没两分钟,张真源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嘴里还喊着:”找到了找到了。“

结果一进来没看到马嘉祺,反而看到了刚喝完一小碗粥的宋亚轩。

张真源问他:”马嘉祺呢?“往常都在这个房间照顾宋亚轩的。

宋亚轩没有回答他,反而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叶子,嘶哑着嗓子想要看一看。

张真源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一转头看到宋亚轩跪倒在地上,连忙回去扶起他。

宋亚轩只是想走过去拦住他,却忘了自己睡了这么久腿都是软的。

“你要这个吗?”张真源拿着叶子给他看。

宋亚轩接过叶子,回头找着自己的手机却没有找到。

张真源先他一步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那张图片给他看:“你要对比一下吗?”

宋亚轩仔仔细细的对比后确认是同一片,又在手机的备忘录上打字:你怎么找到的?

张真源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那天马嘉祺给我打电话,特别生气,找了好多人翻遍了院子里的那些叶子,没日没夜的找了一个礼拜,才确认是这片。”

张真源看他不说话又说:“你发烧的这段时间,马嘉祺忙的不得了,前两天我们刚被盯上,现在还乱得很,他还要照顾你,真的挺不容易的。”

宋亚轩看着手里的叶子没说话。

张真源走了,他活动着还有一点肿的脚踝,然后到抽屉里找出那本收集册,小心翼翼的把叶子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又走了出去,走到书房门前,轻声推开那扇平时都锁着的门。

马嘉祺挤在角落里的那张沙发上,身上搭着一件外套,显然是想将就一晚。

宋亚轩走到沙发旁,小心的蹲下,然后哑着嗓子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音乐吗?”

“因为曾经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和我说,每一片在四季里掉落的第一片叶子,都是一首不同的歌。”

“他说,它们应该也有话说。”

“我觉得那太美好了,所以我开始努力琢磨它们会想说些什么呢。”

“马嘉祺,我来到这里七年了,我没有自由,可音乐是自由的。”

 

 

眼看着快到了冬天,院子里的树已经掉光了叶子。

屋子里的地暖一年比一年热,就因为每年冬天宋亚轩都要感冒,最后还特意改了一个小壁炉。

没有江嫂的日子总归是要习惯一段时间,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总是要产生一阵悔意。

马嘉祺每次说要给他请新的佣人都被他拒绝,他终究是后怕的。

最近又新出了不少的选秀节目,宋亚轩每次都会跟着微博热搜找两个来看。

电视机里的主持人说着快要用烂的梗,宋亚轩窝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的教学视频。

手里的两根毛线动不动就打结,两根针摆弄来摆弄去就是织不成一条像样的。

宋亚轩越织越烦躁,可是他又偏偏无事可做。

突然想起天气还热时他一次偶然路过蛋糕店,店门口贴着的那张海报吸引了他,上面铺满了水果。当时蛋糕店已经快要打烊,店员在处理着橱窗里剩下的甜品。宋亚轩好说歹说的加了钱又等了很久才买到。

带回家后还没来得及吃就被马嘉祺拽去卧室,借着回家晚为由非要惩罚他。

费尽心思买到的蛋糕却没能及时品尝,事后宋亚轩置气了好一阵。

外面天寒地冻的,宋亚轩看了一眼被寒风吹得晃动的枯树干,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在网上找了找教程,看着应该不是很难。又在橱柜里找到了需要用的食材,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教程之后开始动手。

看到烤箱里的蛋糕一点点变大,直到房间里飘着甜腻腻的香味,宋亚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就在他刚往淡奶油里倒了一点白砂糖时,听到了院子里汽车熄火的声音。

马嘉祺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香甜味,在本就暖和的屋子里又加重了一点。

再往屋子里看去,开放式的厨房里宋亚轩正系着围裙,哼着歌,打发着奶油。

电视里的节目吵吵闹闹的,但是又衬托着宋亚轩那边格外的安静。

温馨的场面让马嘉祺不由自主的心都柔软了下来。悄无声息的走到宋亚轩身后,听着他唱了两句歌。

”我就像一个哑巴一样“

”你翻译不了我的声响“

这和马嘉祺第一次在电视里听他唱的那首歌一样。

他从身后环住了宋亚轩的腰,在这之前又替他把围裙的结仔细系好。

宋亚轩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手一抖,立起的奶油尖尖一下子被拉倒。

马嘉祺在他耳边说着:“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

宋亚轩稍稍扭了一下腰,想要摆脱腰上的那双大手,但是无果:“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马嘉祺牵着他的手走向了客厅,那里摆着一捧玫瑰花,花上盖着一层薄纱,玫瑰里还穿插着几束满天星。

马嘉祺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一打开发现是一枚戒指,一枚素圈戒指。

他说:“喜欢吗?。”

宋亚轩接过玫瑰花,低头闻了一下:“谢谢。”

马嘉祺看到他眼里闪烁着不明的情绪,手指也小心的拨弄着玫瑰旁的满天星。就在他想拿出戒指给宋亚轩戴上时,厨房的烤箱发出“叮”的一声。

刚被马嘉祺握起的手一下子又抽了出去。

宋亚轩端出蛋糕,晾凉的间隙里有去准备水果。

马嘉祺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发着呆,一转眼又见到了沙发上那个刚织了不到一行的围巾。

宋亚轩往蛋糕上抹着奶油,最后摆上水果后端上了桌。

“快来吃蛋糕。”宋亚轩说。

这一晚上马嘉祺误会很多,他以为沙发上没织完的围巾是给他的,他以为宋亚轩喜欢玫瑰,他以为宋亚轩特意准备了蛋糕来和他一起过生日。

一切都是他以为。

马上到了年底,最近马嘉祺忙的常常看不见人影。

宋亚轩一早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早就不在了,桌上会给他留着准备好的早饭。

他说不想再找佣人,马嘉祺就找了人准备好早饭后在他起床前离开。

院子里发出叮当响声,宋亚轩裹了一件羊绒外套出去看,一出门还是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的发抖。

大约有五六个人在,不知什么时候后院突然多出来一间不算太大的屋子。

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一间花房,窗户和门都带着白色的浮雕,透过彩色的玻璃还能看到满满一屋子的玫瑰。

宋亚轩问离着最近的那个人:“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那个工人看到宋亚轩先是惊慌,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已经有小半个月了,马先生给您准备的惊喜,您起床前我们都得离开。”

自从天冷之后,宋亚轩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每天待在家里琢磨一切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后院每天多了这么多人又多出一间屋子他都不知道。

看着那群工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宋亚轩连忙拦住他们:“你们可以全天在这里,冷了就到里面休息。”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也没必要折腾他们了。

自从江嫂的事情之后,宋亚轩迟迟没敢再动手,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牵扯无辜。

下午的时候马嘉祺回来了一趟,就在宋亚轩纠结到底是把苹果摆在前面还是把西瓜摆在前面时他刚好进门。

马嘉祺凑过去看他都在研究些什么新鲜玩应,只看到一盘盘烤好的饼干和切好的水果。

宋亚轩最后决定把苹果放在前面,最后一块摆好后把东西递给马嘉祺。

马嘉祺以为他是给自己准备的,刚要伸手去拿又被宋亚轩一巴掌拍开。

“快给他们送过去。”宋亚轩一边整理着桌面的狼藉一边随意的指向后院:“让他们进来也不肯,那就送点东西过去吧。”

马嘉祺一听后院的工人还没走,顿时皱起了眉毛:“怎么回事?不是让他们早点走了吗?”

宋亚轩把垃圾扔进了垃圾桶,去洗了手:“我没让,怪麻烦的。”

想到马嘉祺给自己准备的惊喜,不管喜不喜欢都让他放软了语气:“谢谢你的惊喜。”

“本想着新年的时候和你说的。”马嘉祺的语气里还有一点懊恼。

 

张真源前段时间找了个女朋友,本来大年三十都没有假的,但是他和宋亚轩念叨了足足有小半个月,才让宋亚轩和马嘉祺求得情。

他说想看春晚,可是一个人又没意思,话里话外都说着希望能让马嘉祺留下来。

马嘉祺一个高兴,正好给他们都放了假。

本来就是适合花天酒地的时候,马嘉祺这一休息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损失多少他是不在乎,每天在家陪着宋亚轩剁饺子馅和面也能不亦乐乎。

后院的花房在过年前三天刚刚收拾好,宋亚轩进去过一次,一进门就是扑鼻的花香。站在屋子里透过窗户也能看到花房里的一大片玫瑰。

宋亚轩沾满面粉的手还得拿着遥控器找春晚,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回到最开始的频道。

马嘉祺拿着筷子拌着饺子馅,往年还有张真源能一起过年,现在张真源忙着恋爱就剩他们俩了。

其实马嘉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啥都不会包饺子还得多带出来他的那一份。他一个人吃的够他们俩加起来的食量了。

有时想要动手动脚也因为他在被宋亚轩拒绝,看个小品捧着瓜子哈哈大笑,临睡觉前还不忘说明早想吃啥。

这边的习俗是饺子里要包糖和硬币,分别有着不同的寓意。

家大业大的马嘉祺对钱自然是没什么期待,趁着宋亚轩不注意多塞了几块糖进去。

往年马嘉祺怕张真源笑话他的饺子,怎么也不愿意包,今年张真源不在,还是他第一次包饺子呢。

宋亚轩看着那几个歪七扭八谁也不愿意像谁的饺子忍不住问马嘉祺:“你到底会不会包饺子?”

马嘉祺一边努力往一个饺子皮里塞两个饺子的馅,一边说:“不会啊,小时候在福利院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吃饺子,每个小朋友只有三个,都是煮好的。”

“后来被领养了之后每天打打杀杀的,一群糙老爷们儿根本就不过年。”

马嘉祺漫不经心的说出这些话却忍不住让宋亚轩多看他一眼。

“要不是你的话,可能依旧不会过年。”一个饺子皮实在是包不住那么多肉馅,马嘉祺只好又盖了一个上去。

就在外面开始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时,第一盘饺子也出了锅。

几个没有捏严的饺子开了口,饺子馅让原本白色的饺子汤带上了绿色,上面还飘着一层油花。

掐着春晚里最后五秒钟的倒计时,外面准时放起了烟花。

原本窝在沙发里挖着冰淇淋的宋亚轩被天边的亮光吸引去,兴冲冲的打开了门,站在院子里去看。

十几只烟花一起绽放,铺在半边天像银河又像瀑布,最后落下时又像流星。

马嘉祺拿着厚外套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因为烟花而闪烁着光的眼睛,把外套搭在了他身上。

“马嘉祺,你有遗憾吗?”宋亚轩突然问,他并没有回头看向马嘉祺,眼神依旧盯着没剩多少的烟花。

马嘉祺先是盯着他,然后又顺着视线看向了天空:“有。”

宋亚轩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闪烁着好奇的光:“什么遗憾?”

“我原本有个弟弟,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流浪,最后又一起被收养。”

马嘉祺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可是后来突然有一天,我醒来之后发现他不见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他还有没有活着,或者……”

马嘉祺顿了一下又说:“或者死的痛不痛快。”

宋亚轩紧盯着他的侧脸,看着他开口时在寒风中吐出的哈气:“他长什么样子?”

马嘉祺先是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摁开锁屏,拿给他看:“这样。”

照片上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豁着牙咧着嘴笑,头发剪的跟狗啃的似的,穿的衣服皱皱巴巴的,但是笑的格外的开心。

马嘉祺看着照片自顾自的说:“那时候我们刚被领养,他以为自己有家了,那天特别开心。”

可是说完他又看着照片叹了口气:“他在我这的印象就停在这一年了。”

马嘉祺看向宋亚轩的眼神里充满欣慰:“他要是还在,应该也是你这样。”

宋亚轩看着他一脸哀戚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忍,反复思考后竟然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

马嘉祺看着他笨拙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捉住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反复的给他搓热。

“你呢?你有遗憾吗?”

宋亚轩就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听到这句话后藏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有啊,没能见到一位很重要的亲人最后一面。”

马嘉祺握住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带着他的后脑勺亲了亲他的嘴角。

“想放烟花吗?”

宋亚轩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马嘉祺带着他去了一块儿空地,又从车库里搬出来两大摞的烟花。宋亚轩看到落在角落里的仙女棒,小跑着回去拿在手里。

把所有的烟花一起点燃,看着它们争先恐后的冲上天空后绽放。

就在所有的烟花都消失之后,马嘉祺伸出手相要拉着宋亚轩进去,结果手心里却被塞满了一小束仙女棒。

宋亚轩顺着他的口袋找到了打火机,把自己手里的与他手里的放在一起,再一同点燃。

就在仙女棒燃烧的那一刻,宋亚轩说:“马嘉祺,新年快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儿,所有的火光都熄灭后世界都安静了。

马嘉祺搂着宋亚轩在寒风中拥吻,吻来吻去又停留在了下巴上的那颗痣。

 

“江嫂说,在她去找手机的时候宋亚轩去了书房。”张真源一五一十的给马嘉祺阐述着事实。

屋子里一片漆黑,投影仪投了一个视频在墙上,发出昏暗的灯光照亮了马嘉祺的脸。

张真源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好自己说:“你明知道是他,还在问什么呢。”

马嘉祺没有回答他,而是点了一根烟后深吸一口。

张真源又说:“江嫂已经送回家了,江羽准备带她出去转转。”

“她这一下是吓得不轻。”

江嫂在他事业刚起步的时候就照顾马嘉祺,那时候她刚生下江宇,马嘉祺看她一个人不容易就收留了她。

他算是看着江雨长大,这次也是想逼着宋亚轩承认,可是他并没有。

马嘉祺没有伤害江嫂,他只是反反复复的告诉她:“我比您更爱他。”

江嫂护着宋亚轩,起先什么都不肯说,后来马嘉祺再三保证不会伤害宋亚轩,才告诉马嘉祺实话。

一根烟抽完,宋亚轩出现在了屏幕上,他深情款款的唱了一首歌——《哑巴》。

七年前就是这一首歌让马嘉祺注意到他,并且提出包养他。

安安静静的听他唱完歌,马嘉祺突然开口:“你说,他真的一点都不爱我吗?”

张真源想了想后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看他有没有放在心上。”

那天马嘉祺真的吃到了蛋糕,他错以为宋亚轩也把他放在心上。

 

 

“你想出去看看吗?”

那天吃饭的时候马嘉祺突然问他。

宋亚轩正对着盘子里的菜挑挑拣拣,听到这句话后手上一顿:“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马嘉祺给他夹了一块鱼肉,肉眼上没有看到鱼刺,放进了他的碗边:“你之前不是说想去看海吗。”

是,宋亚轩确实想要去海边,越美越好的海边。

那年他刚大火,一次节目上主持人采访他的时候,问他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宋亚轩毫不犹豫的说海边,又在被问到为什么的时候有些害羞的说:“因为觉得那里很浪漫。。”

“那是很久以前了,现在不怎么想去了。”

他依旧是那副冷清的样子,好像已经没有喜怒哀乐。

马嘉祺坐在他旁边,看见他低头时那清晰的下颚线,还有他不紧不慢的嚼着嘴里的东西。

这和他最开始看到的宋亚轩不一样。

他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宋亚轩,他好像闪闪发光。一双眼睛水灵灵的,还有着对未来的憧憬。可是他待在自己身边的这几年,好像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马嘉祺总觉得,心里除了难过还有另一种东西。

最后一口饭吃完,马嘉祺喝了口水:“这两天我闲下来,带你出去转转。”

宋亚轩低着头,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他觉得应该是开心的吧。

“好。”宋亚轩说完又自顾自的吃着饭。

天色渐暗,院子里的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院子里的玫瑰也被一朵朵的照亮,暗黄色的灯光打在暗红色的花瓣上。

马嘉祺接了一通电话,一根烟还没来得及抽完就上了楼。

宋亚轩还坐在桌前,就着正中间的那碗汤看到了马嘉祺进了书房。

碗里还剩下最后一口饭,他早已经没有心思吃,擦了擦嘴叫新来的佣人来收拾桌子。

新来的人姓夏,比江嫂年轻一些,宋亚轩总叫她“夏嫂”。

厨房还摆着没有切完的水果,宋亚轩路过时有注意到。

先一步去把水果切好:“我一会儿给他端上去,您收拾完先回去吧。”

“好的。”夏嫂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先生不喜欢吃梨,您端给他的时候记得拿出去。”

“知道了。”宋亚轩一边答应着一边仔细的削去苹果核。

一盘水果被整整齐齐的摆好,宋亚轩端着上了楼。

房间的隔音太好,他站在楼梯口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马嘉祺在里面干些什么。

他轻手轻脚的上了楼,站在书房门口。

端着水果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指尖下意识的用力后开始泛白。宋亚轩舔了舔嘴唇,晚饭过后还没来得及喝水,现在还有一点干。

他把耳朵贴在了门上,但是只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说话声,具体说了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听不清。

就在他准备再往前靠一靠的时候,耳边的门却开了。

宋亚轩来不及准备,猝不及防的借着偷听的姿势向前倒去。

马嘉祺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只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稳住他手里的水果盘。

头顶响起了马嘉祺带着些戏弄的声音:“这么着急吗?”

宋亚轩心里打着鼓,但是他还是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让表情不至于太过于难看,一抬头又换上了那副冷清的样子,微微扬起的嘴角还带着一些讨好:“我来给你送水果,怕你在忙,所以先听听声音。”

宋亚轩干巴巴的解释着。

“那你听到些什么了?“

宋亚轩看向他的眼底,好像一瞬间看到他在外凶狠的样子。

“没……隔音太好了,什么都听不到。“宋亚轩磕磕绊绊的说着。

马嘉祺依旧笑得温柔,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然后告诉他:“我找人订好了明早的机票,我们去法国。”

“啊?”宋亚轩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快就走吗,你的工作怎么办?”

“已经安排好了,再不去就没有时间了。”

额前的刘海挡住了马嘉祺的眉毛,只能勉强看见他皱起的眉头。

他一下下抚摸着宋亚轩的头顶,宋亚轩好像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眷恋:“阿宋,我们快来不及了。”

宋亚轩察觉到不对,但是他现在还来不及深究。

他咬了咬后槽牙,然后握住马嘉祺还放在他头发上的那只手:“那我们明早就走。”

马嘉祺眼含笑意的看着他,片刻后又长出一口气:“去好好收拾一下行李吧。”

“好。”宋亚轩插起一块水果送到他嘴前。

马嘉祺看着自己面前那块削了皮的梨,又看了看宋亚轩,然后毫不犹豫的吃进去。

就在宋亚轩马上要离开书房的时候,又听见马嘉祺说:“把你喜欢的东西都带上吧,我们……多待一段时间。'

宋亚轩离开的脚步一顿,然后回到房间。

马嘉祺早已把他垂在腿旁绞着睡裤的手看得一清二楚。

浴室的水哗哗流着,镜子上已经上了一层水蒸气。

宋亚轩拄着洗手台,大脑飞速的运转着。

他们马上要离开这里,听着马嘉祺的意思可能一时半会的还回不来。可是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拿到。

思考间他听到了卧室的门被打开,他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推开门:”我放好了水,你要不要来泡个澡。“

看见宋亚轩的那一刻,上一秒还紧皱的眉毛下一秒就解开了。

”好啊。“

宋亚轩给他放了首舒缓的音乐,然后给他准备好果汁,看着他脱掉衣服去泡澡:”你先泡,泡好了喊我。“

马嘉祺把头靠在浴缸的边缘,慢慢地闭上了眼。

宋亚轩最后把音乐的声音稍微调大了一些,然后出去时还顺手带上了门。

走廊尽头的书房里还亮着灯,看着半开着的门还有些诧异。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门,看着没什么动静才往书房走去。

一进门,他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书架的第三层,把架子上的书搬走后看到了嵌在墙壁里的保险柜。

宋亚轩伸出手刚想输密码,却又在马上摁下去的那一刻犹豫。

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密码不对的话他一定就会被发现。

他就站在那里思考了很久,最后把线索定在了马嘉祺的手机锁屏密码——七月二十四。

屏幕上的蓝光把宋亚轩的紧张照的一清二楚,他感觉自己的手好像都在颤抖,一下一下的输入数字,最后一咬牙摁下那个数字八。

”咔“的一声,锁开了。

宋亚轩来不及夸自己聪明,在一堆纸里面找着自己想要的合同。

马嘉祺放在浴缸边上的手机收到了消息提醒,只见他稍微扬起了嘴角,又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把柜子翻了个底朝天,他也没能看见自己想要的。

时间所迫,他又把东西原封不动的放好,然后关上柜门,摆好书架,然后离开。

宋亚轩回去的时候马嘉祺还在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屋子里的空调开的很足,可是一阵行动后还是让宋亚轩觉得有些热,想要冲个澡。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问马嘉祺要不要擦干的时候,马嘉祺睁开了眼。

一转头对宋亚轩说:“帮我把洗水台的手表拿去床头收好吧。”

宋亚轩不明所以的答应下来。

没在柜子上看到收纳的盒子,拉开下面的抽屉发现了装手表的丝绒盒子。宋亚轩打开后装好,然后又放了回去。

就在快要关上抽屉的那一刻,他瞪大了眼睛。

他找了那么久的合同就放在床头旁的柜子里,甚至连把锁都没有。

他一边思考着马嘉祺是不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拿出合同后藏好。

他把东西藏在了行李箱最里层,到时候装好衣服就不会被发现。

一转头,马嘉祺已经穿好衣服湿着头发出来了,脖子上还搭着厚厚的浴巾。

房间里只开了两盏台灯,屋子里没有那么亮,暖黄色的灯光显得人更温柔,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的降低语调。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马嘉祺随意的用垂在胸前的浴巾胡乱的擦了两下头发,然后扯下来搭在了椅子上。

拿出放在柜子里的另一个行李箱,蹲下身整理着衣服。

原本这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他做,但是他对着这次旅行有着莫名的期待。

宋亚轩看他打开了行李箱一时间有些慌张,连忙推开他说:“我来整理吧,你早点休息。”

马嘉祺想要拉开拉链的手还停在空中,他看着宋亚轩慌乱的动作反而轻声笑着说:“好,那辛苦你了。”

宋亚轩看着他听话的上了床,钻进了被子里。

他随便挑选了几件衣服塞进去,又整理了一下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最后拉上拉链把箱子立在一旁。

就在他松了口气的时候,转身发现马嘉祺枕着胳膊看着他,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不知道他现在是喜是怒。

谁知道马嘉祺只是拍了拍另一侧的床,示意他上床。

宋亚轩以最快的速度去冲了个澡,然后湿着头发钻进被窝。

“怎么不吹头发?”马嘉祺看着他的眼睛问他。

宋亚轩无所谓的说:“没事儿,睡一觉就干了。”

马嘉祺起身去拿吹风机,插上插头后说:“你体弱多病的,到时候该头疼了。”

说完打开开关,默默的给他吹着头发。

嗡嗡声中,宋亚轩仰着头抬手摸了一下马嘉祺的头发:“你自己的头发都是潮的。”

马嘉祺没说话,给他的吹干后又给自己胡乱吹两下。

屋子里的最后一盏灯都已经关掉,一点光都没有。

宋亚轩还在思考着,就觉得马嘉祺突然离他近了很多。

他在黑暗中捕捉到了马嘉祺的目光,嘴唇离着自己不超过五厘米,连呼吸都打在脸上,要亲不亲。

就在宋亚轩以为他会做些什么的时候,马嘉祺却突然亲了亲他的嘴角,压着声音说:“希望我们能玩得开心。”

马嘉祺把他搂的更紧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第二天天刚亮,张真源就已经准备好车在楼下等着。

马嘉祺还坐在那不紧不慢的喝着牛奶,宋亚轩见他还没有要吃完的意思,扭头对着正在搬行李的张真源问:“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等他回答,马嘉祺抢先一步说:“他吃过了。”

“那和我们一起去吗?”宋亚轩又问。

马嘉祺又说:“一起去,但是现在我不想让他一起去了。”

张真源察觉到马嘉祺斜着眼睛看向他,连忙搬完最后一件行李躲进了车里。

就在快要出门时,马嘉祺突然扭头看向放在正中央的那架钢琴。

他走过去,用手指一一带过琴键,绕着它走了一圈后问宋亚轩:“能再给我弹一首曲子吗?”

宋亚轩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照做了。

他在弹琴,马嘉祺就靠在钢琴旁看着他,目光温柔。

连夏嫂从一旁经过都觉得这一幕格外的温馨。

就在他马上弹完时,马嘉祺悄悄地拍了一张照片。

马嘉祺牵着他往门外走去,先打开车门让他上车。就在自己准备上去的时候又看到了院子里的玫瑰。

娇艳欲滴的,每一朵都开的正好。

他去折了一只,然后送给宋亚轩。

宋亚轩接过后把花放在了膝盖上:“折它干嘛?”

马嘉祺只是拉过宋亚轩另一只手,握在手里,没说话。

一路上宋亚轩都在昏昏欲睡,下飞机时已经是下午了。

马嘉祺在海边有一套别墅,虽然不像平时住的那套大,但是两个人住也是绰绰有余。

到达目的地时,宋亚轩还在睡。

张真源坐在驾驶室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们:“还不叫醒他啊?”

马嘉祺看了一会儿宋亚轩睡着的样子,安安静静的,毫无防备的。

然后又移开了视线,低头眨了眨眼,才轻轻叫醒宋亚轩。

宋亚轩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问:“怎么了?回家了吗?”

“嗯,到家了,快看看喜不喜欢。”

宋亚轩听到这句话猛地坐起,顺着窗户往外看去,他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水是能看得到海底的碧蓝色,海面平静,偶尔吹过海风还能掀起一小片涟漪。

宋亚轩迫不及待的摁下车窗,扑面而来的海风带着一丝咸腥味儿。

宋亚轩还来不及感到冷,身上就被披上了一件外套。

一回头马嘉祺看见他那充满期待与兴奋的目光,也不自觉地感到开心:“要不要下去看看?”

宋亚轩连忙点头。

帆布鞋踩在沙滩上,每走一步就会带起一片沙粒。

马嘉祺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兴奋的背影,有一瞬间觉得这才该是宋亚轩的样子,生机勃勃的样子。

宋亚轩张开双臂,闭着眼睛感受着风吹来的方向。

马嘉祺站在他身后,替他把快要掉下去的衣服拉回肩膀。宋亚轩一转身又被他抱了个满怀。

看到身后的海景房,宋亚轩更是喜欢。

透过玻璃门把屋内的布置看的一清二楚,顺门口的木阶旁摆着一串的灯。

晚上趁着马嘉祺洗澡的时候,宋亚轩把行李箱里的文件找出来,并且拍了照。

在联系人里找到了那个许久没有联系的人,看着对话框却开始犹豫。

他在马嘉祺身边待了这么久,不就是为的这一刻吗。可是等真正到这一步的时候他又开始犹豫。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除了开始的几年以外,马嘉祺确实对他很好,不愁吃穿,只要他想要的都尽量给到。

“宋亚轩,不能心软。”

为了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宋亚轩把手机里的图片一股脑的发了出去,随后就删除对话框。

好像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白天马嘉祺带着他到处逛,去海上坐着游艇冲浪,夜深人静时又摁着他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做///爱。

看着夜幕下翻腾的海面,宋亚轩被掰着下巴与身后人接吻。

就这样吧。

 

那天中午宋亚轩刚睁开眼,看到把他搂在怀里的马嘉祺,

第一次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样子。

放在床头都来不及充电的手机响了一下,屏幕上显示来了新消息。

宋亚轩看了一眼马嘉祺没有要醒的样子,这才轻手轻脚的起床,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

那人问:“你们现在在哪?”

宋亚轩说:“法国。”

“我要具体位置,今晚我们就可以实施抓捕。”

拿着手机的手指忍不住扣着手机,不自觉地咬着另一只手的指甲。

宋亚轩想要发个实时位置,却又在犹豫。

“你都坚持了这么久,还在等什么呢?”

屏幕前的手指都在发抖,他想要退出当做没看见,那边又发来了新消息。

“你父亲不能白白牺牲。”

宋亚轩深吸一口气,把地址点击发送。

他突然感觉心好像空了一块儿,总是需要些新的东西填补上。

“怎么醒了?”

宋亚轩还看着屏幕发呆,身后响起马嘉祺刚睡醒还有点哑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收起手机,把手藏在身后:“我起来上厕所。”

马嘉祺一边打开水龙头,用水把头发拢在脑后,一边问他:“饿了吗?

“有点,吃点东西吧。”

“好。”

马嘉祺弯下腰洗漱,宋亚轩站在他身后通过镜子看着他。

吃饭的时候,马嘉祺问他:“今天想去哪里玩儿?”

宋亚轩握着勺子的手突然攥紧,咬了咬下嘴唇:“哪也不想去,今天在家休息吧。”

马嘉祺点点头,说:“好。”

下午的时候突然有些阴天,原本的好天气一下子变得阴沉沉,还时不时的刮起风。

宋亚轩窝在沙发里看着手机,马嘉祺拿着电脑坐在一边处理着他的事情。

忘记是谁先提出想看电影的,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盖着一条毛毯缩在沙发里了。

宋亚轩挑挑拣拣的最后找了一部电影,但是无聊的剧情又让他有些犯困,不知不觉的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哈欠。

马嘉祺扶好他快要滑下来的脑袋,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用柔软的毛毯把他裹的严实。

“阿宋,下次……开始吧。”

快要睡着时他迷迷糊糊的听到马嘉祺说了什么,但是他还没能听个完整,就闭上了眼睛。

宋亚轩醒来时电影正好放完,悲伤的片尾曲随着屏幕上的演员表的滚动播放着。

“几点了?”

马嘉祺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的钟,然后回答他:“七点多了。”

宋亚轩坐起来,活动着肩膀,又替他捶了捶腿:“怎么都不喊我。”

马嘉祺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

宋亚轩被他盯得有些害怕,心虚的问他:“怎么了?"

马嘉祺抬起手,轻轻的拢过他有一点凌乱的发丝,又有点依依不舍的捏了捏他的耳垂。

”徐警官说,他还有二十分钟到。“

听见这个名字宋亚轩心里一慌,放在毯子下的双手不自觉的绞紧:”什么徐警官?“

宋亚轩尽量稳住自己的语调,让声音听起来不至于颤抖。

谁知道马嘉祺只是无所谓的指向他的手机,说:”你睡着的时候他发了消息。“

”你看了我的手机?“

这个时候宋亚轩也没办法冷静,可是也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宋亚轩又问:”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看着他的表情,宋亚轩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马嘉祺隔着毯子摁住了他已经快要扣流血的双手,声音依旧温柔:”我想听你自己说。“

宋亚轩掀开毯子,甩开他的手,表情已经变得有恨甚至有厌恶:”那我就直说了吧。“

他深吸一口气,借着灯光马嘉祺把他起伏的胸膛尽收眼底。

”从一开始你被下药,到拍照,再到最后的照片流出,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我就是想让同意包养这件事情看起来顺理成章。“

马嘉祺的表情冷静的可怕:”你甚至毁了自己的前途?“

宋亚轩点点头:”对,我亲手毁了自己的前途。“

下一秒他看向马嘉祺的目光又带着恨意:”马嘉祺,如果不是你,我爸也不会死。“

”为什么你可以继续逍遥快活,可真正的英雄却被深埋地下。”

“这不公平。”

宋亚轩扬了扬手里的手机:“你所有的证据都在我这里。”

马嘉祺背靠着沙发,双手搭在扶手上。

“亚轩,你说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可是我想要的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以为我要钱,要性,其实都不是。”

“我现在想要的是爱,我想要你爱我。”

话音刚落,宋亚轩听到了外面的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他猛地向窗外看去,只见天空中一架直升机正在缓缓降落。

他再看向马嘉祺,依旧是那副样子。

宋亚轩快步上前,拉住了马嘉祺的手腕,生怕他逃跑。马嘉祺就任由他拽着,也不反抗。

门外陆陆续续的来了警察,门里上了锁。

门外是随时冲破门锁的警察,窗外是逃跑的直升机。

马嘉祺只是问宋亚轩:“亚轩,你和我走吗?”

“走?你还能走去哪呢?”

“只要你愿意,天涯海角我都带着你。”

这是今晚宋亚轩听见马嘉祺说的唯一一句语气里带有希望的话。

宋亚轩不停的摇着头:“不,我不会和你走的,你也不能走。”

他边说边一步步的后退,退到窗边,好像一旦马嘉祺选择逃跑他就会扑上去拦住他一样。

马嘉祺苦笑了一下,在他眼里看到的心酸竟然比绝望多。

窗外不断有人喊着他的名字,还有人想要冲进来带走他,可马嘉祺只是摇了摇头。

张真源着急的敲打着玻璃:“你疯了吗?你在等什么呢?”

马嘉祺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只看着宋亚轩,看着它警惕的盯着自己,还觉得他有点可爱。

“我爱你,我认栽。”

就在张真源捡起旁边的石头准备敲碎玻璃的时候,门外的警察破门而入。

马嘉祺任由他们给他拷上手铐,把他摁倒在地。

徐江走向宋亚轩,朝他伸出手,说着感谢的话。

宋亚轩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身后的马嘉祺,他还是笑着看向他,不带一丝的憎恨,

“等一下。”

就在马嘉祺马上要被带走的时候,宋亚轩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徐江。

宋亚轩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他好像有话想对马嘉祺说,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早知道中午是和你吃的最后一顿饭,就应该吃好一点。”

宋亚轩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马嘉祺被带走。

 

所有人都离开了,屋子里静的可怕。海水翻涌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宋亚轩躺在沙发上,灵魂仿佛被抽走了一样。

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他向门口看去发现是张真源。

张真源手里拿着两个文件夹,皱着眉朝他走过来。

“你怎么还没走。”宋亚轩没有坐起来,也没有再看向他。

张真源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把手里的文件打开后放在茶几上:“马哥说,让我处理些事情。”

 

就在出发前一晚,好像院子里吵了许多年的蛐蛐终于安静下来了。

马嘉祺看着宋亚轩呼吸均匀,睡着时不会皱着眉,长长的睫毛倒映在下眼睑。

看了好一会儿,马嘉祺才轻轻掀开被子,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去了阳台上。

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夹在指尖迟迟不肯点燃。

院子里静悄悄的,今天的月亮藏在乌云后有些叫人看不清。

手机里的那条短信已经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多遍,就在宋亚轩打开保险箱的那一刻,他就收到了短信。

保险箱里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想看看宋亚轩到底会怎么做。既然他想要,那马嘉祺就给他,让他拿的轻而易举。

他给张真源打了个电话,交代他一些事情,挂了电话后终于点燃了那根烟。

一支烟不紧不慢的抽了快十分钟,最后一口烟随着一声叹息吐出,好像认命似的笑了笑。

又在外面待了一会儿,等身上的烟味儿散的差不多了才进去。

宋亚轩收拾好的行李箱就立在墙角,两个大的一个小的。

马嘉祺走过去,尽量放轻声音的拉开了箱子的拉链。翻过一层层的衣服最后看到了埋下下面的合同。

他这么些年开过的赌场,贩卖过的枪支,放过的高利贷,所有的所有都在这几张纸上,

马嘉祺拿出来一张张的看了看,最后发现少了几张。

他又到抽屉里翻了翻,一堆东西下找到了那剩下的几张。他按照顺序放好,又重新塞进了衣服下面。

再回到床上时,他把宋亚轩搂在怀里,手掌一下下的轻拍着他的后背,又无声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这个房子,他留的是你的名字。”

宋亚轩听见这句话猛地坐起:“什么时候?”

张真源仔仔细细的看了那份合同,然后说:“在你刚答应包养的时候。”

“之前他想着和你合约到期之后送给你当作礼物,但是没想到……”

“因为你说喜欢看海,所以他特意找了这里。”

张真源看他皱着眉毛,以为他觉得这房子不干不净,连忙解释:“你放心,除了你找到的那些证据以外,他还有房产生意,买这套房子的钱干干净净。”

宋亚轩没有接过张真源递过来的那份合同,而是问他:“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来他身边的目的?”

果不其然,张真源抿着嘴点了点头:”他早就把你的身世背景查清楚了。“

”那他为什么还留我?“

张真源抿着嘴没有说话,而是反问他:”你知道为什么保险柜里没有你想要的合同吗、“

不等他回答,张真源自顾自的说下去:“他把你想要的东西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就是想赌一把,你到底会怎么做。”

说完张真源忍不住嗤笑一声:“他这不就是在赌你到底爱不爱他吗?”

张真源又把下面的几张纸抽出来,给他一一解释着:“他从七年前开始每年年末都会往福利院多捐一笔钱,是以你的名义。”

“多捐一笔?”

“是的,在这之前他只会以公司的名义娟一笔,他说如果以后你想复出的话,这件事总不会有坏处的。”

宋亚轩的眼眶早就湿润,他颤抖着声音问:“他还做了什么?”

“他其实每年都有去给你父亲上坟,坟前多出来的那束花就是他选的。”

宋亚轩随手抹去掉下来的眼泪,吸了吸鼻子:“他没资格去看我爸。”

张真源咬咬牙,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当时朝你父亲开枪的人不是他,是那个人违背马嘉祺的安排,为了揽私活自己擅自行动。但凡是马嘉祺计划的行动,你以为警察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事后他就被人打死了,是马嘉祺允许的。”

宋亚轩一下子难以接受这么多的事情,他捂住耳朵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我这么多年,一直恨错了人?”

“这就是为什么马嘉祺知道你的身份还是选择包养你,他以为你知道这一切。”

“他并不知道你恨的是他。”

“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张真源把摊开的合同一一整理好,推到他面前,然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亚轩,其实你想要的东西撒撒娇他就会给你,没必要这么折腾。”

“他……有没有其他话对我说。”

张真源仔细思考后摇了摇头:“没有,他想说的应该都会当面跟你说完的。”

就在他一只脚要迈向台阶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他早就打算金盆洗手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可还是慢你一步。”

宋亚轩看着他离开,却在仔细地思考着,有没有漏掉马嘉祺的哪一句话。

“对了,他知道你不喜欢玫瑰,已经把花房里的玫瑰换成了满天星。”

“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回去。”

“等一下!”宋亚轩在他的背影消失前喊住了他:“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是我种的,把它移了吧。”

张真源听完这句话先是没有反应,然后气急败坏的转过身,红着眼睛问他:“宋亚轩,你是哑巴吗?”

看着放完电影后没有人关掉的电视,他突然想起来马嘉祺好像在他睡着的时候说过一句,但是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说的是什么。

脑子里反反复复循环着张真源质问他的那句话。

对啊,宋亚轩,你是哑巴吗?

爱他为什么不说呢?

 

 

“阿宋,下一次恋爱从告白开始吧。”

 


————————全文完———————

-睡不醒了

《不爱》下

“还不回家吗”

坐在对面的男孩长相清秀,显得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马嘉祺看了看勾在指尖的酒杯,杯底的淡黄色液体跟随着慢慢晃动:“不回。”

男孩儿实相的给他到了半杯酒。

马嘉祺看着他垂下的睫毛倒映在下眼睑,纯白的衬衫衬的他更加干净。

马嘉祺放下酒杯,杯子里的酒水溅在桌子上,映出头顶上昏暗的灯光。

他捏住男孩儿的下巴,问他:“跟我走吗?”


外面忽然狂风大作,半开的窗户被吹的大开,没一会儿便噼里啪啦的掉起了雨点儿。

宋亚轩露在被子外的小腿被风吹的有点冷,不自觉的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半眯着眼睛去把窗户关上了。

钻进被子里后又往旁边靠靠寻找热源,摸摸索索的...

“还不回家吗”

坐在对面的男孩长相清秀,显得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马嘉祺看了看勾在指尖的酒杯,杯底的淡黄色液体跟随着慢慢晃动:“不回。”

男孩儿实相的给他到了半杯酒。

马嘉祺看着他垂下的睫毛倒映在下眼睑,纯白的衬衫衬的他更加干净。

马嘉祺放下酒杯,杯子里的酒水溅在桌子上,映出头顶上昏暗的灯光。

他捏住男孩儿的下巴,问他:“跟我走吗?”

 

外面忽然狂风大作,半开的窗户被吹的大开,没一会儿便噼里啪啦的掉起了雨点儿。

宋亚轩露在被子外的小腿被风吹的有点冷,不自觉的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半眯着眼睛去把窗户关上了。

钻进被子里后又往旁边靠靠寻找热源,摸摸索索的进了马嘉祺的怀里。

马嘉祺被怀里人的动作吵醒,想要搂回去的手抬起后就愣在那里,反应过来后又悄悄地抽回手臂。看着睡在旁边的人没有要醒的迹象,翻了个身背对着宋亚轩。

宋亚轩在他转过去后慢慢睁开眼,望向马嘉祺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他眨了眨眼,让干涩的眼睛又重新湿润,小心翼翼的往身后挪了挪,转过身前还不忘替马嘉祺盖好被子。

 

马嘉祺醒来的时候宋亚轩已经洗漱好了,桌上摆着早饭。

宋亚轩歪着头,稍微耸起肩膀夹着手机打电话。左手还拿着一杯刚热好的牛奶,右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宋亚轩之前和他说过,在家待着也是无聊,索性在网上写写小故事来赚点小钱。

“起来了?快吃早饭吧。”宋亚轩一抬头刚好看到马嘉祺下楼。

马嘉祺点点头当作回应。

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热好的牛奶,烤好的面包片,甚至是煎好的鸡蛋,让马嘉祺感到一阵乏味,怎么也抬不起手去尝一口。

再看向坐在地毯上的宋亚轩……

“公司有事,我先走了。”马嘉祺拿起搭在椅被上熨得平整的西装外套,往门外走去。

宋亚轩连忙挂掉电话:“不吃早饭了吗?”

“不吃了。”马嘉祺在玄关处低头穿着鞋。

“等一下等一下,领带没有系好。”宋亚轩连忙走到他面前,抬手给他整理着领带。

马嘉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他突然发现宋亚轩好像比之前又高了一些。

宋亚轩替他打好领结,又拍了拍衣角:“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两片面包。”

宋亚轩刚想走却又被马嘉祺带着手腕拉回身前。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马嘉祺。

马嘉祺看着宋亚轩那双永远含着笑意的眼睛,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不用忙了,我先走了。”

宋亚轩笑盈盈的看着他:“昨晚下了雨,路上小心。”

“好。”马嘉祺答应下来,然后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宋亚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挂不住。

烤好的面包早就已经不脆了,煎蛋也已经凉了,宋亚轩随便吃了一口把剩下的当作午饭。

 

宋亚轩把阳台的窗户打开通风,转身回去时又看到在阳台角落里的空花盆。

那里原本种着两束栀子花,是他们同居第一年时宋亚轩买的。他搬着这个小花盆从出租房到公寓,又到了现在的别墅,可是搬到这里的第一年它就死了。

枯黄色的叶子堆在一起,淋过雨之后又开始腐烂。

看着那一滩腐烂的叶子,宋亚轩怎么也不甘心。

窗外的风吹的他凉飕飕的,昨晚刚下过雨,今天怎么也不会太暖。

他去卧室的衣柜里拿了件外套,又拿了顶渔夫帽出了门。

宋亚轩之前一直没学开车,总觉得没有必要,现在却要走二十分钟才能打到车。

临出门前他给马嘉祺发了消息:“我要去买两盆花,你有什么想养的吗?”

到了目的地也没能等到马嘉祺的回复。

宋亚轩看着对话框叹了口气,然后掀开市场的门帘走了进去。

马嘉祺之前说,花店里的花反倒没有市场的花好养活,所以他们的第一盆栀子花就是在这买的。

这个小市场在他们最开始租的出租屋附近,之前下了班他总会来这里抢最后一波便宜的蔬菜。

他这个年纪来这里买菜的可不多,老板一来二去的也就都认识了他。

“哥,现在什么花好养活啊?”宋亚轩站在一大片花花草草面前,挑了半天也挑不出个所以然。

老板带着副手套给花换着土:“有心养啥都好养活。”

话糙理不糙,从前那盆栀子花就是因为马嘉祺工作太忙,没时间照顾,宋亚轩工作之余所剩的时间也都去照顾马嘉祺了,慢慢的那花也就枯萎了。

宋亚轩又在花丛中扫了一眼,最后还是被那朵洁白盛开的栀子花吸引去目光。

“老板,再来盆栀子花吧。”

回去的路上宋亚轩又顺便买了水果蔬菜,在卖葡萄的摊位前犹豫着要买哪一串,正思考着就被旁边的声音打断。

“你好,能留个联系方式吗?”隔着口罩仿佛都能看到女孩脸上的红晕。

宋亚轩笑着拒绝:“不好意思,我有爱人了。”

他说他有爱人了,他把马嘉祺当作爱人,即使缺少很多东西。

到家时已经是中午了,宋亚轩把阳台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然后把新买来的花换好花盆。

阳台的光刚好打在那一朵盛开的栀子花上,宋亚轩站在窗前深呼吸一口气,仿佛能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

可他往后退两步又觉得阳台少了些东西,左看看右看看又想着明天去买一套桌椅。

放在电脑旁的手机来了新消息,宋亚轩连忙过去看。

看到发消息的人是脸上不由得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的故事已经写了一大半,看的人还真不少,有人来问他打不打算出版。

宋亚轩拒绝了,他还没有这个打算呢。

刚把手机锁了屏,视频通话的声音又响起——是刘耀文。

“怎么了?”宋亚轩拿手机靠在了电脑前,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靠着。

“丁儿今天回来,想问问你们来不来我家吃饭。”刘耀文把下巴搭在手掌蜷起的虎口处,脸颊两边被挤出一点肉。

“那我得问一问马嘉祺,他挺忙的,不一定能去。”宋亚轩又忍不住去抓自己的头发。

刘耀文点点头:“你问问他吧,晚上来吃火锅。”

“好。”

宋亚轩挂掉电话又给马嘉祺发了消息:“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刘耀文让去他家吃饭。”

“丁程鑫难得回来一趟,过两天就回去了。”

换土的时候弄脏了衣角,宋亚轩把衣服换下来准备去手洗。

“我不回去了,你去玩吧,我晚上去接你。”

宋亚轩沾满泡泡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我满心欢喜的布置我们的家,可你却压根不愿回来。

 

宋亚轩拎着两箱啤酒还有一堆水果摁响了门铃。

刘耀文一开门被他拎这么多东西吓到了:“好家伙,你还真把自己当外人啊,拎这么多东西。”

宋亚轩把堆在脚边的东西递给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我只想买啤酒的,那奶奶非得说西瓜甜。”

丁程鑫过来帮忙搬东西,看见那两箱酒下意识的问:“亚轩最近不开心吗?”

宋亚轩换拖鞋的动作一愣,然后遮遮掩掩的说:“有点儿吧。”

从上大学开始,宋亚轩只要有烦心事就带着啤酒去找他们,不哭不闹不骂人,就安安静静的喝完回家。

鸳鸯锅里咕嘟咕嘟冒起热气,刘耀文夹起一筷子羊肉扔进锅里。

“马嘉祺呢?又在忙?”丁程鑫喝了口冰啤酒问他。

宋亚轩抿了抿嘴,连碗里的肉都顾不上吃:“你们知道七年之痒吧。”

他们俩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们就到了这个阶段了。”

宋亚轩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右手搭在桌子上摆弄着放在一旁的陶瓷勺子:“像白开水一样,没滋没味儿的。”

刘耀文隔着火锅里散发出的热气看着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半小时后,丁程鑫拨通了马嘉祺的电话,让他接宋亚轩回家。

挂断电话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宋亚轩,脸下枕着一个灰色的抱枕,怀里还搂着一个。吃火锅时空调开得太足也不觉得热,现在突然觉得凉飕飕的。

丁程鑫看着他胳膊上起了一串鸡皮疙瘩,让刘耀文调了一下空调温度,又给他搭了条毛毯。

他刚要起身,听见宋亚轩说:“我想问问他。”

丁程鑫静静地等着他说完。

没一会儿宋亚轩又说:“问问他还爱不爱我。”

丁程鑫看着眼泪划过宋亚轩的鼻梁,洇进棉麻的抱枕里,灰色也变成黑色。

马嘉祺在二十分钟后到这,带着毛毯裹着宋亚轩抱上了车。

临上车前丁程鑫站在门口问他:“你们还好吗。”

他看到马嘉祺身形一僵,然后又听见他说:“挺好的。”

 

“这是按照您要求制定的求婚方案,不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改。”

马嘉祺接过那厚厚一摞的文件夹,只翻了个开头就又合上了。

婚礼策划师以为是他不满意,连忙问:“怎么了?是选的场地不满意吗?”

还记得他们刚搬到一起住的时候,在小小的出租屋里,两个人大冬天的缩在一个被窝里,空调都舍不得开。

怀里捧着一台笔记本看着爱情电影,宋亚轩窝在他怀里,看着电影里面的求婚不由得感叹道:“以后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在海边,大海多美啊。”

文件的第一页就是美国的夏威夷海岛,碧绿色的海面美得不像话,他很满意。

马嘉祺用指腹摩挲着文件夹的角:“我很满意,有需要我会再联系你的。”

“好的,我会把电子版的策划也传到您的电脑上。”

马嘉祺从半年前就在计划求婚的事情,从构思到找策划,再到修改,忙忙碌碌的到现在已经半年了。

可他真的拿到求婚方案的时候却又犹豫了。

他还爱宋亚轩吗?

宋亚轩还爱他吗?

白开水一样的生活里仿佛看不到爱意。

 

电子版已经传到他电脑上,可是看着这个几乎完美的计划依旧让他犹豫。

宋亚轩应该是在和刘耀文打着电话,丁程鑫也在,一边说着话一边朝这里走过来。

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马嘉祺下意识的把电脑合上。

他看着宋亚轩茫然的眼神一下子手足无措:“怎么了?”

“没事,来给你送杯水。”宋亚轩说完就离开了,也没有多问些什么。

他在躲避什么呢,他只不过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罢了,可是不爱本就是一件让他充满愧疚的事情。

 

宋亚轩睡醒时已经是中午了,马嘉祺难得的没去公司。

“醒了,头疼吗?”马嘉祺递给他一杯蜂蜜水。

宋亚轩头疼的皱了皱眉:“还好。”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马嘉祺就问他:“买了栀子花?怎么不买玫瑰?”

宋亚轩握着被子喝了一口蜂蜜水,蜂蜜加多了有点甜:“你喜欢玫瑰了?”

“没,”马嘉祺解释着:“偶尔换换也挺好。”

“那我下次买玫瑰。”

马嘉祺拿起外套,起身离开:“你醒了我就先去忙了,还有个会要开。”

“吃饭了吗?”宋亚轩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不用了,我到公司再吃。”马嘉祺说完就离开了,偌大的屋子又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个项目多亏了马总啊,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顶着啤酒肚地中海的中年男人带着殷勤的目光一再敬着酒。

马嘉祺公司刚起步的时候没少得他的照顾,这次帮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红的白的全都掺在一起喝的马嘉祺烧胃。

他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沉,趁着自己还有意识的时候在楼上开了间房。

临关门的时候后面跟进来个人。

马嘉祺认识他,饭桌上这女人给他敬过酒,说是哪个老总的侄女。

名还没想起来呢,人已经贴上去了。

本来他就酒精上头热得很,这还来个人往上贴,烦得他不得了。

那女人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带着他往床边去。

马嘉祺此时此刻头疼的厉害,使不上力。一股子呛鼻的香水味儿熏的他反胃,参杂着化妆品的香精味儿更是让他胃里一阵翻滚。

就在嘴唇贴在他颈边的时候,他眼前突然出现了宋亚轩那张眼泪汪汪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的脸。

马嘉祺猛的推开她,任由她摔在了地毯上,然后拿着外套赶紧下了楼。

他打车回了家,最后的意识就停留在躺在卧室的床上。

等他醒来的时候旁边空无一人。

马嘉祺到客房一看,宋亚轩小小一团的缩在被子里,睡觉时皱着眉。

他突然想起之前出差托人带的一条手链,那边有一位很有名的设计师,马嘉祺特意提前联系了他给宋亚轩设计一款手链。

丝绒盒子打开后放在床头柜上,马嘉祺撩起他的刘海在他额头上轻吻一下。

 

公司的事情越来越多,忙的马嘉祺焦头烂额。

一次次的酒精上头让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又是一次酒醉之后,彻底打破了他和宋亚轩之间的关系。

 

“马嘉祺,我们明天好好吃顿饭吧。”

马嘉祺想要离开却又突然迈不开步,手上不自觉的扣着自己的指甲,牙齿咬着舌尖,嘴巴开开合合最后只说出一句:“好。”

宋亚轩说,他只等他到六点。

马嘉祺一夜没睡,天还没亮就去了公司,面对着没有开机的电脑一坐就是一整天。

五点刚过,他便开车回了家。

他把车停在不远处,透过院子和客厅的玻璃,他能看到宋亚轩忙碌的身影。

还差十分钟六点,马嘉祺看向被自己握在手心的手机。

只要一个电话,他立马回去。

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透过玻璃他看到宋亚轩上了楼,二十分钟后又拎着一个行李箱下来。

马嘉祺看向自己的手机,手心开始出汗,不断地用牙齿磕着嘴唇。

再一抬头,宋亚轩已经站在了门口。

“马嘉祺,我们分手吧。”

马嘉祺就坐在那里,看着他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离开。

 

天已经黑了,马嘉祺才下车进了家门。

以往就算是再晚回到家也总会有盏灯等着他,如今乌漆麻黑的让他快要认不得这是自己的家。

饭菜冷掉后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子里,一闻就知道有糖醋排骨。

马嘉祺打开灯,一桌子连摆盘都很讲究的菜,可惜没有人来吃它。

家里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大理石桌面能倒映出他的脸。

他拿起筷子,仔细的品尝着每一道菜,闭上眼全是宋亚轩被溅出的油烫到的样子,就算再害怕也一股脑的把菜扔进锅里。

他怎么就忘了,宋亚轩那么怕疼的啊。

 

又是一年秋天,马嘉祺到加拿大出差,路过枫叶林的时候想着进去看看。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宋亚轩。

“这是你女儿?”

这一刻,他多希望听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他看着宋亚轩点了点头,问他可爱吗,他只觉得鼻头一酸。

马嘉祺慌忙逃跑,他没办法再看下去。

 

后来的某一天,马嘉祺偶然路过时发现了路边报刊亭摆着的一本小说。

封面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手里还拖着行李箱。

马嘉祺越看越觉得眼熟,匆匆忙忙的靠边停车。

他坐在车里把那本不长的小说看完,那是他们的故事。

故事的结尾说:那年加拿大的枫叶那么红,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

故事的名字叫《不爱》。

 

“跟我回家吗?”

那男孩只是笑着看着他:“你喜欢我吗?”

马嘉祺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男孩又问:“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马嘉祺愣住了。

“真正的喜欢是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的。”

 

好多年后,马嘉祺再回想起,只要宋亚轩问他一句爱不爱,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我爱你。”

 

喜欢栀子花的,就算再有心养玫瑰也养不活的。

 

 

 —————————————————————

关于《不爱》

1.那个男孩儿

故事的开头和结尾所说的那个男孩儿,很像马嘉祺刚开始见到的宋亚轩,所以他问他跟不跟自己回家。

那个男孩儿问他喜不喜欢自己时,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可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时马嘉祺又不知道。他可以对一个只有好感的陌生人毫不犹豫的说喜欢,可是当面对在一起七年的恋人却连一句爱不爱都说不清楚。

那个男孩儿说“真正喜欢一个人要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宋亚轩最开始见到马嘉祺的时候就问得他叫什么名字,这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

2.玫瑰和栀子花

栀子花是宋亚轩,盛开后白色的栀子花就像抱着那盆花回家穿着白衬衫的宋亚轩一样。宋亚轩像从前一样买了栀子花,可是他又想要玫瑰。马嘉祺不一定是喜欢玫瑰,可是栀子花养久了又惦记着养玫瑰花。

喜欢栀子花的人,是养不活玫瑰的。

3.关于马嘉祺

最后一段说马嘉祺在等着宋亚轩给他打电话,就像他在等着宋亚轩能够直接一点问他一句到底还爱不爱自己。他自己不确定还爱不爱宋亚轩,他也不知道在这段感情里宋亚轩是否像他一样感觉迷茫。如果能有一个契机,能让他静下心来仔细思考到底爱不爱,他就会明白。

就像出差时会给他带手链,出门前会亲一亲他的额头,会按照他喜欢的他说过的话来准备求婚,可是爱的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不确定这还是不是爱了。忙是真的忙,躲也是真的躲,他下意识的行为里都在说着他爱宋亚轩,可是他自己已经把这种爱当作习惯了。他在这段平淡的生活中不确定自己的爱意,可是又没有一边说着爱宋亚轩一边去爱别人。

4.关于宋亚轩

他一直处于一种缺乏安全感的状态,在马嘉祺犹豫纠结的这段时间里,他都是没有安全感的,或者潜意识里他就是觉得马嘉祺不爱他了。像面对口红印,夜不归宿,他也是觉得马嘉祺已经出轨了。离开前他把衣服拆了又叠叠了又拆的,就是在给马嘉祺拖延时间,在挽救这段感情,可是他最后没等到马嘉祺,所以他离开了。

5.关于那本书

书的结尾说“那年加拿大的枫叶那么红,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所以也许好多年以后马嘉祺看到这本书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宋亚轩还是爱着他的,可是已经晚了。

马嘉祺甚至会一直觉得宋亚轩已经结婚生子了。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


我解释这么多就是不想让大家一口一个渣男,我想表达的重点不在这,但是故事就写这么多,剩下的大家自行判断吧。

我只不过一周没更,催出了一个月没更的架势,我更就是了。

这个故事吧,细品吧。

早点休息,各位晚安。

橡树乐园

灯下黑01

*私设 伪叔侄

有一些狗血恩怨纠纷

重度ooc 不贴脸


宋亚轩在下午的自习课上牙疼得耳鸣眼晕,班主任批了假条,把他送到校门口,黑色轿车已经等候多时。

“这是你……?”班主任抬抬眼镜,远远看过去。

“我小叔。”

班主任拍他的肩叮嘱:“不要太心急,好好看完牙再回来。”

宋亚轩点头,把围巾围好,和老师道别,出了校门去。


马嘉祺双手停在方向盘上,百无聊赖看天空中飘落的雪花,纷纷扬扬的如同无端飞舞的纸屑。宋亚轩坐到副驾驶,冲锋衣外套上沾了雪花,此刻都抖到皮质坐垫上。马嘉祺侧过视线来看他,盯着他端详一会儿,伸手托他的脸。指腹由下巴尖挪到耳前的...

*私设 伪叔侄

有一些狗血恩怨纠纷

重度ooc 不贴脸


 


宋亚轩在下午的自习课上牙疼得耳鸣眼晕,班主任批了假条,把他送到校门口,黑色轿车已经等候多时。

“这是你……?”班主任抬抬眼镜,远远看过去。

“我小叔。”

班主任拍他的肩叮嘱:“不要太心急,好好看完牙再回来。”

宋亚轩点头,把围巾围好,和老师道别,出了校门去。


马嘉祺双手停在方向盘上,百无聊赖看天空中飘落的雪花,纷纷扬扬的如同无端飞舞的纸屑。宋亚轩坐到副驾驶,冲锋衣外套上沾了雪花,此刻都抖到皮质坐垫上。马嘉祺侧过视线来看他,盯着他端详一会儿,伸手托他的脸。指腹由下巴尖挪到耳前的那一颗小痣,在下颌线的拐角处摩挲,轻声:“这儿疼吗?”

“嘶——”宋亚轩倒抽一口气,皱眉头,眉尾向下,握住马嘉祺的手指拉开。“牙龈和喉咙都痛,这里的一块骨头也痛。”

马嘉祺就顺势捏了捏宋亚轩的手,说我们马上就去牙科诊所。

宋亚轩垂头捏衣摆,即便是牙疼得头晕脑胀,在马嘉祺面前也还是一言不发,偶尔实在受不了,呼吸才会克制地加重。


去的是这个区最大的牙科诊所,里头的合伙人是马嘉祺高中同学,还不错的朋友。黑框眼镜的医生笑起来很和煦,满脸真诚地讲马哥,你的小侄子牙齿可长得真漂亮,下次能否借来一用,拍了照贴在我们诊所门口就是活招牌。

言毕还拍拍宋亚轩的肩膀:“小朋友,来给我当模特,叔叔请你吃大餐。”

“少贫。”马嘉祺在好友背上拍一掌。

嘴上虽这样讲,但他觉得“小朋友”这个称呼蛮有趣的,开始站在一旁打量宋亚轩。穿南英的冲锋衣校服外套,里面配自己的连帽卫衣,米色的,不耐脏,但棉花似的软乎乎。刘海温顺地垂下来,此刻正张着嘴安静被检查,确实是很乖,很小朋友的样子。

片子上看并不挨着神经,拔与不拔都可以。宋亚轩在凳子上坐着,放空半分钟,问,如果不拔怎么样呢?

眼镜医生还是笑眯眯的:“那就开消炎药给你咯。”

 

最后是带着一袋阿莫西林和甲硝锉回去的。

返程路上天色已黑,只有雪片愈积愈重,在路灯的光束下旋转飞落。宋亚轩把塑料袋子抠出声响,问马嘉祺,你怎么不说我?

马嘉祺:“说你什么?”

“说我胆小怕疼。”宋亚轩暗想,反正也说过不止一次了。马嘉祺笑盈盈看他:“只要你觉得时不时的牙疼发作可以忍受,拔不拔都是你的自由。”

“你其实不用专门来带我看病,我一个人也可以。”宋亚轩酝酿了有好久,说道。

马嘉祺单手转动方向盘,专心致志盯前方的路:“你妈妈委托我照顾你。”

意思是受人所托,没有不多上点心的道理。


车子缓缓驶到学校近旁,红墙教学楼被薄薄盖了一层雪。红灯照耀在脸上,宋亚轩感觉耳根发烫。思绪好死不死地拐弯,想到上周返校前的那个晚上,马嘉祺把他抱在腿上坐着,耐心给他穿衣服的样子。

照顾,你就照顾到床上去了么。


宋亚轩红着脸腹诽,没注意到车子已经停在学校门口。

“回去上课吧,下周我来接你。”马嘉祺揉揉他头发,打开车门锁。宋亚轩望着马嘉祺说了声嗯,脸颊两侧还带点酡红,在阴暗车厢里只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桃色荡漾开来。马嘉祺眯起眼睛一时失神。

“亚轩。”

只是轻轻叫了一声。

宋亚轩投来问询的眼神,见马嘉祺仅仅盯着他,像要把他看穿似的,并不说话。他扯扯马嘉祺袖口,说怎么了?马嘉祺这才笑出声,话语都带着气音的,薄又柔地敲打在宋亚轩耳膜上:

“一周没见,太想你。”拉过宋亚轩攀在袖口上的手扣在掌心里,目光炯炯,“不想放你走。”

这眼神实在直白又火热。宋亚轩红着脸略略做了几秒思想工作,解开安全带,慢慢挨上前去,在马嘉祺下巴上吻一吻,刚好落在那颗小痣上。

马嘉祺要抓住他,他已经推开车门跑了出去,回过头来摇手说拜拜,笑得眯眯眼,万分狡黠的神色。

马嘉祺忍俊不禁低头,再去看他时,宋亚轩已经消失在校门口的石雕背后。几座教学楼灯火错落,七点整,他得继续去上竞赛课。

 

 


迟到了有半小时,竞赛老师在讲台上吐沫横飞,写了满满当当一黑板函数草稿。教室里一片专心致志的脑袋,整齐地低着,争分夺秒地演算,然后云淡风轻举手,说一个取捷径的答案。

宋亚轩猫着腰从后门溜进去,找准最后一排的空位坐好。一旁的刘耀文听见动静吓得一哆嗦,猛地将手里的大字典往桌肚里塞,把课桌推得摇摇晃晃。

不出意料把老师的注意完全吸引了过来。


“最后一排那个,文强班的刘耀文是吧,给我老实点啊。”

刘耀文低眉顺眼地答应,仔细看腿却嚣张地不停抖。宋亚轩趁着他站着挨训,把他捧着的那本字典悄悄抽出来研究。

才翻了没几页,浆纸就破破烂烂地飘絮。字典中间被挖了个大洞,严丝合缝放了个MP4进去,屏幕还一闪一闪的,显示这局贪吃蛇惜败。


刘耀文坐下来之后很懊丧,极小声,咬牙切齿向宋亚轩抱怨,我靠,还差一点就破纪录了。

宋亚轩笑得哆嗦,勉强抽出草稿纸来演算。刘耀文气鼓鼓,观察了老师一眼,确定他没往这儿看,继续端起英语字典准备从头再来。

刘耀文是鲜见的天赋异禀那一类人,凡事不上心凡事又都能做得很不错。但宋亚轩并非如此,每一分努力都是投石见底,一点偷懒不得。

数竞省赛逼近,南英的校队本是给国家队输送奥数精英的重要基地,因此人才济济,竞争激烈。

文科班参加数竞的本就不多,刘耀文和宋亚轩是仅有的两根苗子,班主任尤其看重。但刘耀文这个人属实油盐不进,嘴上答应着好好好我放在心上,转头任课老师就组团来告状说他在课上打三国杀。鉴于他成绩拔尖,班主任又没办法说什么,只好一门心思把希望寄托在宋亚轩身上。


数竞班是从晚自习时间里辟出来的,下课后前后几栋教学楼的灯一盏盏熄灭,人流从教学楼里喧哗着涌出去,赶时间尽快回宿舍。宋亚轩收拾了东西,觉得今天很累,只想即刻躺回去睡觉。

“宋亚轩,等一下。”班主任靠在走廊栏杆上,冲他招招手。他狐疑着走过去,问老师什么事?

班主任拿过他手里的数竞卷子,眯着眼睛浏览几下:“错了三道啊,怎么样,最近吸收得还好吗?”

宋亚轩有点无语,班主任一个教政治的中年男人,看数竞卷子看得倒蛮起劲。

“还好,不吃力。”宋亚轩如实讲道。班主任的眼睛顺着油滑鼻梁落下来,笑一下,苹果肌给它推上去。

“亚轩啊,你从高一开始就在我班上,我知道你虽然看上去安安静静的,但是心里有股劲儿在的啊。”

班主任一抬眼,看见刘耀文在后面探头探脑,提高音量:“你小子在那儿干嘛?”

刘耀文笑嘻嘻的:“我等宋亚轩儿一起回宿舍。”

“你先回去,我和他有话讲。”

刘耀文提起步子走两步又折回来:“老师,这不行,我卡里没钱了,得蹭宋亚轩的卡打开水。”

班主任咬牙上前,提起腿作势要踹他:“还不快滚?”刘耀文举起双手讨饶:“老师您别激动,我这就走了,走了走了。”

班主任伸长脖子望几眼,确定刘耀文消失在楼梯拐角,开始变得语重心长:“我知道你和刘耀文关系不错,但是你要清楚,你和他不一样。”

“我们南英,最不缺的就是聪明孩子。但是持之以恒的努力孩子,到哪里都不会被亏待的。”


班主任学半辈子文,已经被文科思维填满,坚信凡事都得靠一分一厘的努力获得成果,没有捷径可走。但实际上,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确实得天独厚。

宋亚轩一直点头,看上去受驯的孩子老师总是偏爱的。也不知是提前就已计划好,还是见宋亚轩这样听话顺从的样子,内心怜悯陡生。


总之他突然放低声音讲:“听说你爸爸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回过W市了?”

宋亚轩瞳孔一缩,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他们工作很忙。”班主任沉吟:“这么大的企业,确实需要多投入时间管理,你要体谅爸爸妈妈知道吧?”

刚刚平复没多久的牙疼又开始发作,牵动某处不知名的神经,扯着太阳穴突突跳了一下。宋亚轩不由倒抽一口气,但还是道:“我明白。”

“明白就好哈。你最近……是小叔在照顾?”

“嗯,我……小叔。”


话题进行到这里就着实没有继续的必要,宋亚轩虽然鲜有逆鳞,但也会因为这种逾越社交礼仪的交谈感到不适,于是打断欲言又止的班主任:“老师,我要回宿舍了,再不回去宿舍就得熄灯了。”


急于退出交谈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他不愿意再涉入与他父母有关的话题,无论是什么。

他恭恭敬敬说老师再见,接过卷子,加快步子往教学楼底下去了。


tbc.



-睡不醒了

《春风生》

-全文8k+ 结局be

-癌症晚期马x重度抑郁宋

-“我希望我的洋娃娃,可以好好生活。”

-微博同名


一月份的北方早已经天寒地冻,及膝的羽绒服依旧阻止不了顺着脖领灌进去的冷风。医院门口热闹得很,成群的小推车在街口贩卖着便宜的早餐,裹在架子上旧的不得了的横幅被风刮起,油腻腻的铁板上依旧加热着一份匆匆忙忙的早餐,旁边的泡沫箱上依旧盖着棉被,箱子里是还热着掺了半杯水的豆浆。

摊主操着一口东北话,手上的动作娴熟的摊着鸡蛋饼,耳朵上的口罩摆设似的挂在下巴上,那边问着要不要葱花香菜,这边还不忘和站在摊前的马嘉祺说着话:“又来复查了啊,这回怎么样?”

马...

-全文8k+ 结局be

-癌症晚期马x重度抑郁宋

-“我希望我的洋娃娃,可以好好生活。”

-微博同名

 

 

一月份的北方早已经天寒地冻,及膝的羽绒服依旧阻止不了顺着脖领灌进去的冷风。医院门口热闹得很,成群的小推车在街口贩卖着便宜的早餐,裹在架子上旧的不得了的横幅被风刮起,油腻腻的铁板上依旧加热着一份匆匆忙忙的早餐,旁边的泡沫箱上依旧盖着棉被,箱子里是还热着掺了半杯水的豆浆。

摊主操着一口东北话,手上的动作娴熟的摊着鸡蛋饼,耳朵上的口罩摆设似的挂在下巴上,那边问着要不要葱花香菜,这边还不忘和站在摊前的马嘉祺说着话:“又来复查了啊,这回怎么样?”

马嘉祺抬着头,扫视了一下摇摇欲坠的牌子,选了一个自己平时没吃过:“还是不要葱啊。”

“好嘞。”那边应下,又是一勺新面糊摊平,对于马嘉祺的不愿提起好像视而不见:“咋?还是不好。”

马嘉祺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出神,而后又带着些许的无奈点了点头:“没救了……”

常在医院门口摆摊,除了医生护士以外,见生死离别最多的就是他们了,对于这些早就看淡了。不少人进医院前还乐呵呵的买了份煎饼,几个月后再出来不是少了个伴儿就是瘦的像变了个人。

“老板,两份煎饼果子,加个蛋加个肠。”

一句话将马嘉祺拽回了现实,他刚想看看怎么会有人这么能吃,一转头看到了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人。

冬季的阳光好像比平时更加刺眼些,路旁的积雪衬的人肤色更加白皙,寒风吹的他唇红齿白的,毛茸茸的围巾包住了大半张脸。

“真好看,像洋娃娃一样。”

这是马嘉祺脑子里出现的第一句话,他看着宋亚轩出神。

老板递出带着些油的塑料袋:“给你。”

宋亚轩扬起手在他面前摆了摆,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只好说:“你好?”

马嘉祺回过神,带着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接过老板的煎饼果子,转身去打车。

 

第二次看见宋亚轩的时候,是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

马嘉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上疼的他吃了止痛药也没有用,索性忍着疼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出门。

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前两年下雪的次数,两只手都能算过来,一下子看到鹅毛大雪让马嘉祺有些走不动步,又返回去拿了顶帽子,撕开了两包暖宝宝塞进口袋里。

这里不算什么繁华地,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人了。街上安安静静的,顺着门口的这条路往前走有一条河,河旁的石柱子上会挂着几串彩灯,虽然隔两盏就有一盏灭的,但那依旧是马嘉祺逢年过节会来的地方,那是他孤苦无依的生活中仅有的一丝热闹。

马嘉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里踩着,离着不到百米就看到了桥边的那个人。他已经跨过河边的石柱,坐在路灯旁的那条横岗上,两条腿就在河面上晃荡,一个不留神就会掉下去。

马嘉祺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是看到了那人脖子上毛茸茸的围巾,一下子让他想起来医院门口前的那个人,抱着侥幸心理马嘉祺走了过去。走近一看那个洋娃娃似的侧脸,就是他。

“你…”马嘉祺想要开口,又怕吓到他,一时冲动的跳下去,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马嘉祺看到他转过头。

满脸都是眼泪,湿漉漉的睫毛都要上了霜,鼻尖早就被冻得通红,毛茸茸的围巾下巴上的那一块儿也早就被打湿后结了冰。 

宋亚轩只是泪汪汪的看着他,不说话,时不时的抽泣一下,看的马嘉祺情不自禁的笑出声。

他好像像说些什么,冻得发红的嘴巴张了张,好像不好使似的发不出声音,还是马嘉祺先开的口。

“你…要不要先下来?”

宋亚轩好像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往下看了一眼冻得还不算结实的冰面,下一秒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抓着马嘉祺递出的手腕就不撒手,顺着手腕碰到手心——是热的。

马嘉祺扶着他从石柱后跨过来,等他站稳后才松开手。

他问洋娃娃:“你叫什么?”

洋娃娃搓着自己的脸说:“我叫宋亚轩。”

马嘉祺刚想介绍自己,他又听见洋娃娃说:“我知道你叫马嘉祺,我问过煎饼摊的老板了。”

马嘉祺点了点头,雪越下越大,他找了附近公园的凉亭,那里能挡雪,还能坐。

一回过头,宋亚轩好像在发呆,马嘉祺轻声叫他:“亚轩?”

宋亚轩回过神,还在回味着马嘉祺刚才那一句名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叫过他亚轩了。

“你刚才是……”马嘉祺话没有说完,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啊,我…”宋亚轩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只好伸出食指在太阳穴旁边转,干巴巴的说出一句:“我情绪不太好,就是…不受控制。”

马嘉祺了解了大概,没再问下去。

宋亚轩裹紧了自己的围巾,伸手替他拍掉了呢子大衣上的雪,反过来问他:“你呢?这么晚还在外面?”

“我睡不着,出来转转。”马嘉祺看见他指尖通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还在发热的暖宝宝递给他。

宋亚轩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接过。

马嘉祺又补充了一句:“出门前拆的,应该还能热一段时间。”

他连忙接过,道了谢。

身体上的疼痛让马嘉祺忍不住皱了眉,他见外面的雪还在下,主动说:“太晚了,这个雪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快回去吧。”

宋亚轩带着不舍的说了声:“好。”

下一秒,觉得自己头上一暖,抬手一摸多了一顶帽子。

马嘉祺用手随意的扒拉着被压趴的头发:“快回去吧。”

回到家时雪已经没过了脚面,就着茶几上早就凉透了的水吃了药,再缩回床上等待着天亮。

 

再见到宋亚轩时还是在医院门口,他依旧背后乘着冬日的太阳,手里还是拎着两份加肠加蛋的煎饼果子,看到了手里拿着一沓化验单的马嘉祺。

宋亚轩主动邀请他去吃早饭,随便找了一家不是太干净的小店,一坐下就用纸巾擦着桌子。

马嘉祺看着他要了两碗粥和几个包子,边吃边和他聊。

加了肠和蛋的煎饼果子已经下了肚,宋亚轩低头喝着碗里的粥,再一抬头时碗里已经空了。

马嘉祺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还剩一半的粥,想要问问他怎么吃的那么多。

吃过早饭后,他们边走边聊,最后发现两个人有着相同的爱好,喜欢相同的歌手,爱看相同的电影。

还是在上次那座桥处道别,这一次他们留了联系方式。

 

马嘉祺答应和宋亚轩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开了春,路旁的积雪早就已经化成水,看着宋亚轩从羽绒服换成了博外套才知道这个人竟然这么瘦。

那是宋亚轩第八次表白,照理说马嘉祺应该一如既往的拒绝,以各种各样的理由。

这次宋亚轩却说:“一会儿陪你去复查,你到煎饼摊那买个煎饼果子,回来你再给我答案。”

没错,宋亚轩知道他病了,癌症,晚期,这也是他前七次每一次拒绝的理由之一。

还记得那天宋亚轩再一次再医院门口偶遇他,然后又找他去看了电影,电影散场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迟迟没有动。马嘉祺想要起身离开,却被宋亚轩一把摁住放在扶手上的手,一回过头看到宋亚轩满脸认真的说:“马嘉祺,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马嘉祺先是一愣,然后毫不犹豫的抽出自己的手拒绝:“不,亚轩,我们不合适。”

宋亚轩皱起了好看的眉毛,马嘉祺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个小朋友纠结的时候鼻梁上会有一道褶,连着眉毛一起皱巴巴的。

“怎么不合适了?”

马嘉祺从口袋里掏出那一沓沓的化验单,一一拿给他看,最后告诉他:“我活不长了。”

宋亚轩没有惊讶,只是看着那一沓纸慢慢的湿了眼眶。

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医院前遇到马嘉祺,虽然猜到了七七八八,可是看到确诊的病历,依旧感觉到难过。

马嘉祺见他又哭了,可怜巴巴的,只好又哄着他:“我们以朋友的身份不是更能好好相处吗?”

宋亚轩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面巾纸,抽出一张擦着鼻涕,最后撸起袖子给他看自己的伤疤:“你看马嘉祺,我也活不长了。”

马嘉祺握着他纤细的手腕,看着白皙的胳膊上交错的伤疤,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疼,但是他说不清是在哪里,反正不是自己生病的那处。

很久以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叫心疼。

宋亚轩又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化验单,给他指着自己名字下面的那几个大字——重度抑郁,除此之外后面的每一张纸上确诊的都是不同的心理疾病。

马嘉祺早就该预料到,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医院门口遇到他,怎么可能不是来看病的,第二次见面他说自己情绪有问题,他也就早该猜到的。

谁知道马嘉祺依旧摇了摇头:“我们不一样,你是不想活,我是不能活。”

说完他就离开了,宋亚轩后知后觉的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连忙跟在他身后道歉。

一次次的告白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一次的告白宋亚轩说:“别急着回答我,一会儿陪你去复查,你到煎饼摊那买个煎饼果子,回来你再给我答案。”

马嘉祺拿着看了很多次依旧会失望的结果出来,按照他说的去买煎饼果子。

煎饼摊的老板依旧一边做一边和他闲聊。

马嘉祺来过很多次,每次出了医院都会来买一份煎饼,老板早就记住他了,从最开始的确诊到一次次的复查,每一次老板都会问一句,这次也不例外。

往煎饼里多给他加了一根肠后,问他:“咋样?”

马嘉祺看着他的动作,摇了摇头,语气很平静:“以后就不来了。”

“这就不看了?”兴许是因为天气暖了,摆设似的口罩也不挂在下巴上了。

“不看了,看不了了。”马嘉祺低头在口袋里找着零钱。

老板把袋子递给他,和他说:“那就开心一天是一天吧。”说完又摊下一个煎饼。

马嘉祺拿着袋子的手一愣,把找出来的一沓钱放在了老板收钱的纸盒子里,以往每次来都会给他免费加根肠,谁养家糊口的都不容易,他这次给的钱多了很多。

临离开前马嘉祺竟然觉得有点舍不得,这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哪怕只是每次短短的几句话,却成了给马嘉祺带来温暖的那个人。

“哥,走了啊。”马嘉祺摆摆手离开。

老板大声应和了一句:“诶!”

马嘉祺走向宋亚轩等着他的那个路口,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亚轩,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两个活着都是奢侈的人,还考虑什么以后呢。

 

如果问两个病入膏肓的人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的话,那宋亚轩一定会用整整三层抽屉的药来告诉你,他们很难。

他们总是有各种各样需要吃的药,从精神上,到肉体上,每一粒胶囊在告诉他们——你们没有希望了。

在马嘉祺疼的直不起身的时候,宋亚轩需要强打起精神来给他倒一杯温水,以及把每一种药都分好,送到他嘴边,看着他咽下去。

春天到了,宋亚轩总喜欢开着窗户闻着吹过的风,有生机勃勃的味道。

马嘉祺把刚从市场买的菜一一清洗干净,烂菜叶堵住了下水道,他又清理干净。

宋亚轩躺在地毯上晒太阳,享受着这种安逸的生活:“马嘉祺,你有亲人吗?”

他没有立刻听到回答,而是在一阵乒乓收拾碗筷的声音后听到了脚步声。马嘉祺穿着一套哪哪都宽松的衣裤,盘腿坐在了他的身旁。

“有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宋亚轩见他神色黯淡,有些不太想问了,哪知道马嘉祺竟然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也有亲人,也有父母,但是一个不知道到哪去了,一个……早就不在了。”

“不……不在了?”宋亚轩小心翼翼的问出这句话。

马嘉祺看着他的小表情,抬手揉了揉被太阳晒的发热的头发,面上还带着笑的说:“是啊,一样的癌症,一样的结局。”

“我见过他最后的样子,脏兮兮的,瘦骨嶙峋,有够吓人的。”

马嘉祺说完看向窗外,一栋把边的老式居民楼除了太阳什么都看不见,甚至往下看还有一片垃圾场。

他还在说着,说给自己听的:“有够难看的,我不想这样。”

宋亚轩心疼的不得了,他突然很庆幸,庆幸自己见到了现在意气风发的马嘉祺。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马嘉祺,语气沮丧的说:“我也没有亲人,他们早就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除了钱什么都没留下。”

下一秒又抱着马嘉祺笑眯眯的说:“所以你看,我们是彼此独一无二的亲人了。”

马嘉祺搂他在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头顶,语气带着一丝笑意的说:“我们不仅是亲人,还是恋人。”

 

最近宋亚轩的情绪到了极其不稳定的时候,这两天吃的药比平时翻了倍。吃过药后的副作用就是每天昏睡,睡着总比清醒的时候少,几天下来也没吃什么东西。

马嘉祺坐在他身旁,靠在了床头,看着他哭肿了的眼睛,心疼的轻轻碰了碰他的头。

挨在脸庞的手背感觉到一阵湿润,马嘉祺再一低头,宋亚轩又在哭了,在睡梦中,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眼泪越来越多,他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胸口不断起伏着,张开嘴想要大口呼吸,从最开始的默默流泪,到后来的失声痛哭,他都不清醒。

马嘉祺把他搂在怀里,顺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怀里人醒了,睁着红肿的眼睛,泪眼婆娑的叫着他:“马嘉祺,我饿了。”

说完之后自己都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马嘉祺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又把他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告诉他:“没关系亚轩,想哭就哭吧,哭累了我们就去吃饭。”

宋亚轩把脸往下挪了挪,眼睛刚好贴在了马嘉祺的肩膀上,他感觉自己的肩膀瞬间湿了一大块儿。

宋亚轩哭了好久,哭累了又睡着了。

马嘉祺看着客厅随处可见的药盒,大部分都已经拆了包装,被分类的放置好。

桌子上的菜已经热了一次又一次,依旧没能等到来尝一尝它。一盒盒的药吃的比饭都多,家里动辄就几天不开火。

如果两个人身体状况都不是很好,那可能就会一起睡个昏天黑地。

 

 

一天晚上,马嘉祺醒来后发现宋亚轩不在身边。浴室里传来水流声,他带着不好的感觉推开门。

整个浴缸都是血红色的,宋亚轩割了腕后泡进水里,脸色惨白的躺在那里。马嘉祺害怕极了,他比见到了自己的死亡还害怕。

凌晨两点,宋亚轩被送进了医院。

缝合好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他已经恢复意识。

宋亚轩脸上还是没有血色,看见马嘉祺后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对不起。”

马嘉祺没有怪他,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语气还带着一点调侃:“怎么,不等我死后再死啊?”

宋亚轩舔了舔嘴唇,依旧惨白:“可我不想你死。”

马嘉祺双手握着宋亚轩的手,指腹摩挲着他的关节,神色黯淡下去:“亚轩,这不能强求。”

他无数次的看见过宋亚轩自残,自杀,梦游,发呆,看见他把自己的药一口气吃下去大半盒,看见他把自己埋在水下迟迟不肯上来,看见他拿着自己曾经惊心挑选用来切水果的刀划伤自己的手臂,看见他一步步的走向天台想要往下跳,这个时候,马嘉祺总是要拖着自己病怏怏的身体去阻拦他。

他从来没有觉得,跟这样的宋亚轩在一起是在找罪受,他只是心疼自己的洋娃娃需要经历这些。

 

马嘉祺曾经问过宋亚轩,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宋亚轩说:“你是我遇到过,第一个有温度的人。”

那天从桥上把他拉下去的那双手,手心滚烫,带着温度,天寒地冻的时候给了他温暖。

很久很久之后,马嘉祺才知道原来第一眼觉得他像洋娃娃的时候不是好看,是惊艳。

惊艳了他剩下时间的洋娃娃。

 

马嘉祺在自己难得清醒的时候和宋亚轩说:“我不想待在这儿。”

宋亚轩拿着湿毛巾给他擦着脸,听见他这么说问他:“那你想去哪?”

“我想去…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这里…这里太脏了。”他说完又睡了过去。

“我不想呆在这,这里弄脏了我的洋娃娃。”

宋亚轩给他从脸到手都仔细的擦拭着,看到他因为消瘦而突出的骨节,脸颊两侧早已凹陷下去,心疼的不得了。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一到晴天的时候大半个屋子都能铺满阳光。他总喜欢和马嘉祺窝在一起,看着他们俩都很喜欢的电影。

宋亚轩竭尽全力的找到了马嘉祺想要去的地方,是一处比较偏僻的小镇,那里靠山,山上有树,树上有鸟,旁边有小溪流水。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其中有一整个行李箱都是药。

马嘉祺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满意的不得了。

这里就算再美,也属于落后地带,宋亚轩稍微花了点钱就买下了这所小木屋。

他尽可能的把这里布置的温馨一些,把床挪到了靠窗的位置,清早总会有成群的鸟落在门前的树枝上,叽叽喳喳的,热闹了不少。

马嘉祺总是会靠着床头,看着他们筑巢。

最近看了新电影,马嘉祺总是学着里面的人叫宋亚轩:“阿宋啊。”

宋亚轩一开始还会觉得奇怪,多叫两天也就自然而然的应下了。

 

 

来这里不到半个月,马嘉祺的视力就已经开始模糊了。

起先他看不清窗外麻雀羽毛上的花纹了,而后又看不清宋亚轩的脸。

他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没有惊慌没有害怕,只剩下无奈。

虽然他早就已经知道即将发生的这一切,可是他还是妄想多停留一段时间。

宋亚轩做好了早饭,端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马嘉祺思索着怎么开口:“阿宋,我…我看不见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听到了筷子落地的声音。

宋亚轩用着颤抖的语气问:“看不见了?”

马嘉祺慢慢的点了点头,他解释道:“可能是脑子里的东西压迫到了神经,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宋亚轩很快就收拾好情绪,把掉在地上的筷子拾起,去洗干净:“没事儿,以后再说,反正有我在呢。”

这句话突然让马嘉祺想到,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宋亚轩呢?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呢?那他现在会是怎么样的呢?

他突然不敢想。

马嘉祺不能再看电影了,所以宋亚轩就拿出小音箱,放着他喜欢的歌曲。

睡着时就把音量调小一些,这样他醒过来的时候也不至于心慌。

 

深夜的小木屋安静的很,草丛里的蛐蛐没完没了的叫着,可是马嘉祺从不觉得它们吵,无论是清早的麻雀,还是夜晚的蛐蛐,他都觉得那是他们两个人生活里的第三个人,也不至于显得冷清。

“亚轩,”马嘉祺在安静的房间里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亚轩,我死了以后,你会难过吗?”

宋亚轩把脸埋在了他肩膀的空隙里:“会啊。”

马嘉祺侧着身子抬起手,摸索着找到了他的脸,擦了擦他刚流下来的眼泪:“可我不想让你难过。”

宋亚轩一把握住马嘉祺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语气要多认真有多认真:“马嘉祺,我们一起死吧。”

谁知道马嘉祺只是摇了摇头,如果他能看得见,现在一定可以借着月光看见洋娃娃湿漉漉的眼睛:“我是活不了,你得好好活。”

宋亚轩带着鼻音叹了口气:“可我不想活了,太苦了。”

马嘉祺艰难的转了个身,把宋亚轩搂在怀里:“不可以,阿宋要好好的,以后每年都要来看看我。”

“让我做一个…死了还有人看的鬼吧。”

 

 

不到半月后,马嘉祺不记得宋亚轩叫什么了。

宋亚轩只是告诉他:“你都叫我洋娃娃的,你夸我长得好看。”

马嘉祺双眼无神,只是带着笑的点点头:“那你一定很好看,可惜我看不到。”

宋亚轩用手掌捧着他的脸,喃喃道:“马嘉祺不是这样的啊……”

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一次次涌上心头的压抑感促使宋亚轩喘不过气,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也缓解不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怕吵醒马嘉祺,他选择到卫生间去冷静一下。

如哽在咽喉一般的难过让他干呕,死命的咬住的胳膊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洋娃娃,洋娃娃。”

宋亚轩听见从寂静的房间传来的呼喊,这让他逐渐冷静。

“不能死,不能死,以后还要去看马嘉祺呢。”

他死死的拧着眉毛,扣着手心让自己慢慢冷静。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

再出去时看到马嘉祺坐在床上,伸出手四处摸索,他看不见,他只能靠着感觉摸索。现在满脸茫然的呆坐在那里,他找不到自己的洋娃娃了。

宋亚轩在身上胡乱的擦了擦手,连忙上前去拉住他还悬在空中的手,安慰着他:“我在这呢。”

马嘉祺紧紧的拉住他,对他前所未有的依赖:“还好你没走。”

“我不走我不走。”宋亚轩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安置好马嘉祺后,他又去抽屉里找了一大把药吃下去。

 

 

马嘉祺在离开前又进过一次医院,在睡梦中他突然抽搐,宋亚轩当时害怕极了,连忙打车送他去医院。

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焦急的问着:“病人家属在哪?”

宋亚轩连忙站起来,一下子没站稳又跪倒在地,而后又迅速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向医生:“我…我是。”

“手术需要家属签字,请问你是他什么人?”

宋亚轩拿着笔的手突然愣住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们爱情的东西。

 

马嘉祺稍微有意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宋亚轩,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亚轩,我想…回去,我…我不想待在这。”

“好。”宋亚轩满脸都是眼泪,他没时间管,连忙答应:“好,好,我们马上就回去。”

他买了辆轮椅,马嘉祺就坐在上面,腿上搭着一条薄毛毯,宋亚轩推着他:“走,我们回家。”

窗外的麻雀少了很多,安静了许多。

马嘉祺半眯着眼睛:“我希望我的洋娃娃,可以好好生活。”

那是马嘉祺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夏天已经过了大半,昼长夜短的生活也过了大半。

马嘉祺已经睡了一整天了,没有他陪着说话,宋亚轩感觉心慌。

晚上的时候,宋亚轩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健健康康的马嘉祺带着他去山上,又当着他的面纵身跳下万丈悬崖,他是笑着的。

宋亚轩从梦中惊醒,浑身是冷汗。往旁边一看,马嘉祺不在。

他心里一慌,连忙穿上鞋出去。

他顺着上山的路,一路找一路喊,可都没有回音。

走到了山顶处,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的回头,看到了那万丈高的悬崖峭壁。

 

马嘉祺看不见,趁着宋亚轩睡着后悄悄的出了门。

在地上随便捡了一根树枝,拿着它探路,摸摸索索的走上了山。

借着模糊的视线,借着皎洁的月光,他毫不犹豫的跳下悬崖,尸骨无存。

 

“我见过他最后的样子,脏兮兮的,瘦骨嶙峋,有够吓人的。”

他不想让他的洋娃娃看见他脏兮兮的样子。

 

宋亚轩后来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住处,他依旧会去那个医院复查,依旧会去买煎饼。

可是煎饼摊的老板不记得这个人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能证明马嘉祺的存在证据……

 

又是一年春天,宋亚轩再次回到了那个小木屋,又一次爬上了山顶,看着脚下的深渊,喃喃细语:“马嘉祺,我该怎么证明你存在过。”

 

 

几十年后的春天,山脚下开满了花,一阵风刮过,漫山遍野的花香味儿,那是他们逢人必讲的爱情故事。

 

 

 


如果你们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他们一个都没活。

漫山遍野的花香味儿,是“他们”逢人必讲的爱情故事。



 

 

-睡不醒了

《一点》上

-全文9w+

-结局be

-“亚轩,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如果没有我就在另一个地方继续爱你。”

-微博同名 

1.

“我就说让你早点来,你不来。”张真源一边在电话里抱怨着一边收拾着自己散落一桌的作业。

宋亚轩坐在桌前,看着桌子上的两摞现金:“这不是比较突然嘛,我也没想到啊。”

“行了行了,我先不给你说了,明早学校见啊。”

张真源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把还没写完的作业收拾出来,明天就开学了,那都是需要他一早去补的。

宋亚轩把手机锁了屏随手一放,看了看桌子上的钱又看看了窗外。

破窗外的月亮很亮,亮也没用,没用也亮。

宋亚轩踩着拖鞋,踩着被湿...

-全文9w+

-结局be

-“亚轩,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如果没有我就在另一个地方继续爱你。”

-微博同名 

1.

“我就说让你早点来,你不来。”张真源一边在电话里抱怨着一边收拾着自己散落一桌的作业。

宋亚轩坐在桌前,看着桌子上的两摞现金:“这不是比较突然嘛,我也没想到啊。”

“行了行了,我先不给你说了,明早学校见啊。”

张真源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把还没写完的作业收拾出来,明天就开学了,那都是需要他一早去补的。

宋亚轩把手机锁了屏随手一放,看了看桌子上的钱又看看了窗外。

破窗外的月亮很亮,亮也没用,没用也亮。

宋亚轩踩着拖鞋,踩着被湿气泡发一踩咯吱响的地板,打开了隔壁卧室的门。

宋亚轩探了个头,见奶奶还没睡才走进去。

他坐在床边,用床头的水壶倒了杯温水递给依靠着床头的老人:“奶奶,我明天就送你去医院。”

老人先咳了两声才开口说:“亚轩啊,别去了,别浪费钱了。”说完又开始咳嗽。

“奶奶,您别担心钱,我这有钱。”

“你哪有什么钱,留着点自己念书用。”

宋亚轩见奶奶态度强硬,只好说:“我爸妈联系上了,他们不肯回来就只好给我打钱。”

后面没再说太多,只是宋亚轩找了很多借口才让老太太信服,并且说好明天中午回去医院。

老太太的身体早就不好了,早两年还能时不时的去趟医院治疗,但是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再带着一个还在上学的孩子能有什么收入,一天两天还行,一年两年的根本就负担不起。宋亚轩平时打工挣的钱还不够一次检查的钱,后来他就偷偷的请假出去做兼职,时间久了被老师发现告诉了老太太,这次之后老太太不仅气的身体更加不好,甚至以后再不肯去医院了,不管宋亚轩怎么劝都没有用。

“奶奶我先回去了哦,您早点休息。”说完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然后关上灯出去了。

老式小区的隔音不好,能听见隔壁的吵架声,开着窗户还能闻到楼下垃圾堆混合着泥水的味道。

宋亚轩躺在床上思考着,他在今天下午刚刚决定转学去张真源的那所学校,他要去学校找一个人—马嘉祺。

第二天一早宋亚轩先把奶奶送去了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之后才去学校。

他先去办公室报到,领了校服和书然后被班主任带进了班级,宋亚轩和张真源一个班,他们本来是小学同学,当时两家离着不远,宋亚轩和张真源还做了一段时间的同桌,但是上初中的时候宋亚轩家里出事了,再没和张真源见过面,只是还保持着联系。

班里有个熟人还不至于那么尴尬,宋亚轩自我介绍之后就坐到了张真源后面。

宋亚轩长的干净,所以刚进班级的时候听到下面有人说他长得好看。

宋亚轩的座位靠着窗户,发呆的时候总是喜欢看窗外,白天看云彩晚上看月亮,阴天下雨那就盯着房檐上的雨滴。

他刚坐下张真源就回头冲他挑了下眉,宋亚轩也对着他笑一下算是回应。

一下课张真源就拽着他去楼下的小卖店买烤肠,一路上一直和他说食堂的饭有多好吃,小卖店的奶茶卖的有多贵。

刚从小卖店出来他们就听见走廊的人在议论着什么,宋亚轩打老远就看见那边走过来一个人,带着鸭舌帽,看不见眼睛。

他刚想走就被张真源拽住:“等会儿,等他先过去的。”

宋亚轩没问为什么,毕竟每个学校都有几个脾气差的学生,只是和张真源站在一边吃着手里的烤肠。

等他们走的时候听见旁边的人说那人叫马嘉祺。

“啊,原来他就是马嘉祺啊。”

宋亚轩把怀里的零食塞给张真源,然后跟他说:“等我一下啊。”

说完就往马嘉祺离开的方向走去,张真源想问他去哪结果没拉住,但是刚走两步宋亚轩又回来了,把怀里的牛奶和糖拿走了。

宋亚轩快跑两步追上了走的不紧不慢的马嘉祺,他跑到马嘉祺面前,刚抬起头准备说话,马嘉祺就绕开他走了过去。

宋亚轩又往前跑了两步,又跑到他面前,马嘉祺这才停下来。

宋亚轩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伸出自己的手说:“你好马嘉祺,我是宋亚轩,新转来的。”

马嘉祺淡淡的看了一眼宋亚轩伸出来的手,然后伸手拿走了宋亚轩怀里抱着的糖。

宋亚轩把牛奶也塞进他的怀里,没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宋亚轩前脚刚进教室后脚就打铃了,他气喘吁吁的坐回去。

张真源问他干嘛去了,他摇了摇头给自己灌了几口水。

马嘉祺看着自己手里那个葡萄味儿的棒棒糖,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进班级的时候扔到了门后的垃圾桶里。

宋亚轩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请假去了趟医院,见奶奶还在睡觉就没多待,把买来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回学校的时候正好看见马嘉祺翻墙出来,宋亚轩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往学校旁边的胡同走。

一拐进去发现那里站了一群人,每个人手里不是拿着棍子就是拿着刀,看样子也是一个学校的。

宋亚轩一看这阵仗就知道是要打架,但是马嘉祺身后一个人都没有,这要是打起来肯定伤的不轻。

宋亚轩咬咬牙,攥紧拳头,掏出兜里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边假装低头扒拉着手机边从一群人旁边走过,假装不经意的说一句:“哦我看那边有老师过来了,你们尽量快点啊。”说完又低头边看手机边走。

大家都是学生,又是打架又是拿刀的,谁也不想真因为这个记过毕不了业,宋亚轩刚说完他们就散了。

约莫走了半分钟,宋亚轩一抬头发现前面是死胡同,他赶紧回去看,果不其然除了马嘉祺以外都走了。

宋亚轩从墙后走出来,然后看了看马嘉祺,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也不管马嘉祺什么反应就塞进他的衣服兜里,还说一句:“不要总是打架。”

说完就走了。

宋亚轩听见身后马嘉祺把糖掏出来并且扔掉的声音,宋亚轩也不管,只装作没听见。

现在天气还有些热,宋亚轩回去的时候稍微出了些汗。在楼下的贩卖机买了罐可乐,掉下来的时候还是凉的。宋亚轩拉开拉环,气泡蔓延的溢过罐边。宋亚轩仰头喝了一口没有咽下去,感受着碳酸饮料的大气泡贴着口腔变成小气泡。

趁着大家在午休,宋亚轩拿着剩下的半罐可乐回到自己的位置,把校服外套搭在椅子上,胳膊放在大理石窗台上降温。

张真源回头问他干什么去了,他只是摇摇头,用手背抹去鼻翼上的汗珠。

宋亚轩的学习不算差,虽然转学过来但是看了一眼其他人上学期期末的成绩,他觉得自己排在前几名还是没问题的。

高二的楼层没有那么高,楼外的大树只能到一半的位置,他看着趴在窗户边缘的小虫,思考了一会儿。

他拍了拍张真源的肩膀,压着声音问他:“你知道马嘉祺吗?”

张真源原本还准备午睡,现在被吵醒就懒洋洋的回应他:“知道啊,高三的马嘉祺。”

宋亚轩往前挪了挪,贴着桌子:“他人怎么样啊?”

张真源眯着眼睛,困的有些反应迟钝:“人啊,接触不多,但是一般情况下人还是不错的。”

“一般情况?”

“啊,就是他有的时候脾气很差,看运气吧。”

宋亚轩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他喜欢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张真源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样的啥啊?”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挺直了后背,回头问宋亚轩:“你要干嘛?”

宋亚轩靠回椅子背,随便拿起桌子上的笔在指尖转:“我就问问。”

张真源把身子转过来,表情特别认真的跟他说:“我跟你说啊,你千万不要去惹他啊,最好离他远点。”

宋亚轩没说话,点了点头就催他转过去。

大课间的时候他特意爬了两层楼到高三的楼层,从后门看一眼发现马嘉祺在睡觉。

马嘉祺就坐在靠后门的位置,把门关上的时候他的桌子会稍微往后挪一挪,每次睡觉他的脸差不多正对着后门玻璃。

宋亚轩隔着玻璃盯着马嘉祺埋在胳膊里的半张脸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睡觉的时候会皱着眉,压着的头发也被汗浸的软趴趴的。

宋亚轩又到楼梯口的售货机买了一瓶冰的矿泉水,趁着人少的时候从正门绕进去放在他的桌子上了。

可乐罐子上的水在桌子上淌了一小片。宋亚轩用额头抵着桌子,掏出手机在浏览器里搜索“怎么追人”想了想又加了几个字“怎么追脾气不好的人”,思考了一会儿又加了两个字“怎么追脾气非常不好的人”。

宋亚轩看着页面上的“放弃吧”陷入了深思。

过了一会儿他带着脑门上搁的红印子又拍了拍张真源的肩膀:“好兄弟,你有马嘉祺微信吗?”

“好家伙,”张真源让他脑门上的印子吓一跳“你这是准备修仙了?”

宋亚轩随手扒拉两下头发:“有没有有没有?”

张真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问他:“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想干嘛?”

“诶呀,”宋亚轩心一横:“追他啊,好看的人谁不爱?”

“啧,不行!”

张真源的声音太大,把前面的人吓得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张张…”宋亚轩故意拖长了声音。

“不是,”张真源又把声音压下去“咱先不说人品,他是个男的啊!”

“诶诶诶,歧视人品就算了,怎么还能歧视性别呢?”

张真源把腿跨过去,面对着他:“你刚来一天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一时兴起的。” 

宋亚轩没再说话,把下巴埋在胳膊里,转头看向窗外。

张真源叹了口气,宋亚轩听见他转过去了,没一会儿桌子里的手机震了一声…一声…又一声…张真源把马嘉祺的微信推给他。

“我在他们班级群找到的。”

“你自己悠着点儿。”

“有事儿记得跟我说。”

宋亚轩答应请他吃饭表达自己的感谢,但是他也没着急加。

下课再去看的时候发现马嘉祺还在那睡觉,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宋亚轩拉住路过的同学:“他一直这么睡?”

那人着急上厕所,随口说一句:“他今天睡的都算短的了。”急匆匆的握着手纸往厕所跑。

宋亚轩翻了翻自己的兜,又掏出来一根葡萄味儿的棒棒糖,放在了矿泉水的旁边,水已经不凉了。

马嘉祺醒来的时候看到桌子上的水和糖,以及旁边的一小滩水,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什么都没有才把手收回。

他问自己的前桌东西是谁送的,那人说:“好像是新来的那个吧。”

马嘉祺听完之后眼也不眨的把东西随手扔进身后的垃圾桶。

站在门外的宋亚轩看见这一切,立马掏出手机加了马嘉祺的微信,还在好友申请里强调自己是送他葡萄味儿棒棒糖的宋亚轩。

马嘉祺的头像是一只黑色的柴犬,拍照的人试图把它的小爪子放在它张开的嘴里。宋亚轩又去他的朋友圈看,发现背景是一个雪人,虽然堆的歪七扭八的,但是还贴心的用红豆和胡萝卜当作眼睛鼻子,给它围了一个浅蓝色的围巾。

马嘉祺的朋友圈很干净,没什么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加好友的原因。

但是这一条好友申请足足等了三天也没有通过。

过了一段时间宋亚轩去医院看奶奶的时候听老太太说呆在这太没意思,消毒水的味道呛的她肺疼,没有办法,宋亚轩只能去办出院。

宋亚轩办手续的时候在走廊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是戴着帽子还戴着口罩,宋亚轩想去追他,但是医院人流量太大了,转眼就找不到他们。

宋亚轩办好手续回去收拾东西,老太太又非得张罗着回乡下:“乡下空气好,我没事儿还能和你隔壁张奶奶说说话,多好。”

宋亚轩又趁着周末坐车把老太太送回去。

乡下的铁门有些上锈,奶奶从兜里掏出用绳子系着的钥匙,转了好几下才打开沉厚的大铁门。

隔壁的小黑狗摇着尾巴跑过来,宋亚轩把包里的零食拿给它吃。

小黑躺在地上,露出自己的肚皮给宋亚轩看自己怀着小狗崽的肚子,宋亚轩轻轻的拍了两下,宋亚轩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然后揉了揉小黑的头示意它回家。

宋亚轩把拼好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晚上他收到了新的微信消息——马嘉祺好友通过了,并且还点赞了他新发的朋友圈。

“马嘉祺?”

宋亚轩尝试着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没回。

“你在吗?”

还是没人回。宋亚轩等了一会儿,看已经快十二点了,他只好又发了一条“不回我睡觉了啊。”

还是没人回。

奶奶已经睡了,宋亚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农村的夜晚格外的吵,能听见隔壁领居家院子里看家护院的狗在叫,也能听见街边草丛里的蛐蛐也在叫。

宋亚轩睡不着,可是他明早还要回去。在他快睡着的时候,正在充电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马嘉祺回他了,他说:“嗯。”

宋亚轩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最后也没发出去消息,他不知道说什么。

第二天天还没亮,宋亚轩就收拾东西坐车赶回去了,

城市与农村不一样,城市的车水马龙总是挡住宋亚轩的视线,回来的太早了,他突然有些迷茫。

路边的包子在笼屉里散发热气,宋亚轩盯着好一会儿,才进店要了两个包子一碗粥。

坐在路边随意支的廉价桌子上,桌面脏的有些粘手,宋亚轩拿纸擦了擦。

城市和城市还是不一样,在廉价的老式居民楼这一块儿路边随处可见的摊位,卖着不一定干净但是一定便宜的东西,在中心区只会有看着就昂贵的门面,让他望而止步。

人和人也不一样,他和马嘉祺……

把最后一口粥吃完,宋亚轩停止胡思乱想,把原本想给马嘉祺带包子的想法赶出大脑。

路过面包店的时候却进去买了三明治和牛奶,够他吃一个礼拜的包子。

刚把三明治放在马嘉祺桌子上,一回头就看见马嘉祺从楼梯口走过来。

宋亚轩也不躲,反而大大方方的走上前跟他说:“早啊,马嘉祺。”

马嘉祺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回答他,宋亚轩也不难过,自顾自的下楼去。

刚下了一层楼就被马嘉祺叫住:“喂!”

那是宋亚轩第一次听他说话,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形容词——干净,和他的外表一样。

宋亚轩站在楼梯上望上看,马嘉祺拎着三明治和牛奶追上他,把东西给他:“别给我带这些。”

宋亚轩愣愣的拿着手里的东西,马嘉祺以为他会难过,没想到他只是说:“马嘉祺,你声音好好听哦。”

“……”

他都不会难过的吗?

“你不喜欢吃这个吗,那我下次给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别给我带,我不吃早饭。”

马嘉祺走了,宋亚轩撇撇嘴:“不吃拉倒。”

边撕开包装往嘴里塞边回班。

但是他早上刚吃完包子和粥,最后一瓶牛奶实在喝不下了。看见埋头补作业的张真源,他回座位的时候随手把牛奶放在他桌子上。

“为了表示感谢,请你喝。”

张真源从作业堆里抬起头,看见那个包装都贼高级的牛奶都快哭了:“你怎么知道我都快饿死了?”

宋亚轩摆摆手,然后盯着窗外的银杏树好一会儿,又拿出手机给马嘉祺发消息:“马嘉祺?”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直到早自习结束宋亚轩的手机也是静悄悄的。

上课的时候宋亚轩一直在用手拨弄着书角,他有些无从下手,如果对方是个小姑娘叫或者是个脾气正常点儿的他还好追一点,现在两点一点都不占。

宋亚轩又拿出手机,这回没给马嘉祺发消息,而是找了另一个头像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的联系人。

他问她:“他喜欢什么?”

宋亚轩看着那边“对方正在输入中”,等了得有一分钟,那边才说“小动物。”

宋亚轩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马嘉祺会同意他的好友申请,还点赞了他的朋友圈,根本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朋友圈的小黑。

他尝试着给马嘉祺发了一个小狗的表情包,这次马嘉祺回他了。

“?”

宋亚轩又发了一个小狗撒娇卖萌的表情包。

这次那边回得很快。

“……”

马嘉祺看出来他在聊闲了,但是他还是回复了。

宋亚轩厚着脸皮发了一句:“马嘉祺,你能不能理理我啊?”

又是一个委屈巴巴的小表情,这次马嘉祺没回他。

宋亚轩笑了,至少他跟他说了两句话。

有些事情不能急。

宋亚轩不想听课,又待的无聊,他就举手出去上厕所。为了顺道看一眼马嘉祺,他特意爬了两层楼,去高三楼层的厕所。结果一进去就看见马嘉祺在抽烟。

他在一阵烟雾散开后看清楚了马嘉祺的脸,马嘉祺皱着眉看着他。宋亚轩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马嘉祺抽完最后的两口,然后随手打开旁边的厕所门,把烟头扔进去,转身打开身后的窗户就打算走。

“诶。”宋亚轩的嘴总是比脑子快,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但就是先拦下来了。

马嘉祺停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宋亚轩走进他,发现他袖子撸上去露出的一截手腕处有疤,而且还不止一条。

宋亚轩刚抬手指了一下:“你这个——”

话还没说完马嘉祺就把袖子放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宋亚轩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啧,难搞哦。”

后来宋亚轩摸清了马嘉祺的规律,他会在第二、四节去厕所抽烟,下午睡觉。

每次他都掐着时间请假去厕所,久而久之老师们都觉得他肠胃不好。

宋亚轩就这么给他发了一个多月的消息,送了一个多月的糖和早餐,送到教室窗外的银杏树叶子都黄了,他搬了家。

他搬去了离马嘉祺家不远的小区,不是他的意思但是是他愿意的。

他离开了那个破旧的小区,也没再吃路边的包子,但也从不吃给马嘉祺买的那家三明治。

第一天放学的时候,刚打铃他就拎着书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六楼,他怕马嘉祺走了。

结果他气喘吁吁的到那的时候发现人家根本就还没醒。

他就站在后门等,教室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兴许是动静太大吵醒他了,一抬脸就是满眼的不耐烦。

他问宋亚轩:“你在这干嘛?”

宋亚轩笑嘻嘻的告诉他:“等你回家啊。”

“我跟你不顺路。”

“顺路,我就在你旁边的小区。”

“我不回家。”

“哦……”这下宋亚轩没了动静。

马嘉祺拎起书包就走,宋亚轩想了想还是跟在他身后。

马嘉祺没骗他,出了校门他就往回家的反方向走了。

宋亚轩怕太招人烦,只好作罢,不太开心的与马嘉祺走了反方向。

马嘉祺走了一段距离,一回头就着路灯看见了宋亚轩蔫头搭脑的背影,莫名其妙的笑了。

他没去别的地方,他只是往反方向走绕了一大圈才回家。

2.

快十月末了,家里的瓷砖已经有些微微凉了。

宋亚轩找到了手机上的地址,但是他没有着急上楼,在楼下的花坛边坐了很久。他一点都不期待回家,那不是他的家,他的家里没有人,他没回去过,不知道装修什么样,不知道在哪层,不知道有几间卧室。

外面的天都黑透了,他还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晚风吹的他的指尖有些泛红,宋亚轩吸了吸鼻子,然后掏出手机开始给马嘉祺发消息。

宋亚轩学聪明了,说话之前先发一个小表情马嘉祺回消息会更快一些。

“你回家了吗?”

马嘉祺绕了一圈就回家了。

楼下广场还有三三俩俩的人在聊天,各家各户都亮起了暖黄色的灯,显得格外的温馨。马嘉祺也不想回家,这些不值得他羡慕。

出门前家里的窗户没有关,一开门过堂风就扑面而来。

马嘉祺刚换好拖鞋就收到了宋亚轩的消息,但是他懒得看。

宋亚轩在楼下坐了好久也没等到马嘉祺的消息,只好又看着手机上的详细地址,找到他一无所知的家。

宋亚轩输入密码打开门,果不其然,不是他喜欢的色调。随手把书包摔在沙发上,后脑勺靠在沙发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马嘉祺边脱外套边走进浴室,把长袖T恤脱下去之后两条能看见淡青色血管的手臂露出来许多纵横交错的伤疤,有不久之前已经结痂的,也有新的只是表面的血渍凝固的。

马嘉祺没有管这些,打开喷头,把自己埋在热水里,没一会儿热气就扑满整个浴室。他抬手把镜子上的水汽擦干净,反手拄着洗脸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里充满了阴郁。

等他围着浴巾擦着头发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一拿起手机发现宋亚轩已经给他十几条消息,解锁之后满屏都是宋亚轩的消息。

“马嘉祺马嘉祺?”

“马嘉祺你怎么不理我?”

“小马小马你在嘛?”

“我好无聊哦。”

“这里一点都不好。”

马嘉祺没有回他他就自顾自的说。

马嘉祺看完没有回他,把手机随手扔到床上。自己走到落地窗前的画架旁,从旁边拽过来一把椅子坐着。

盯着眼前的这幅画,是一片天和海相连,冗长又乏味的漆黑,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思考了很久,马嘉祺从一旁的颜料罐里找到了白色,他用画笔在天和海之间定义出一个分界线,用白颜料画出一片夹缝中钻出的光,很小的一片。

胳膊抬的时间太久,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在画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马嘉祺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原本还想用左手摁着右手的手腕控制着,但是发现根本就不管用,一股压抑的感觉开始翻涌。

马嘉祺咬着后槽牙,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颤抖着手去一堆颜料罐里翻找,找到两瓶不一样大小的药罐,胡乱的倒出来塞进嘴里,拿起旁边还挂着水珠的矿泉水喝两口咽下去。

手还是很抖,抖的他心慌,抖的他烦躁。索性他抬起自己的手腕,张口咬了下去,稍微用力就渗出了血珠。

他咬着自己不肯松口,心揪着难受的让他有些干呕。

被眼泪模糊的视线让他看见了摆在画架上用来削铅笔的美工刀,他迟疑了几秒,然后伸出还在流血的胳膊。

马嘉祺摸了摸自己的脉搏,想象着割破血管后喷出血的样子,有些魔怔的推出刀片。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手机屏幕上亮着宋亚轩邀请他视频通话的头像。刺耳的铃声仿佛把他从梦魇中叫醒,外面的风吹的白色纱帘微微摆动,影子在瓷砖上一起晃。

马嘉祺站起身,用纸摁着还在出血的伤口,深深的吸了口气才接通电话。

马嘉祺没开口说话,宋亚轩仿佛没想到他会接通,一时没有想好想说的话。

“我……”

说什么呢?大半夜十二点问他吃没吃饭?睡没睡觉?

“什么事?”马嘉祺先开了口。

宋亚轩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我挂了。”马嘉祺说完真的想要挂断电话。

“有有有,”宋亚轩一鼓作气的说:“马嘉祺,我能不能去你家啊?”

“不可以。”

马嘉祺想也不想的拒绝。

“不是,你看我刚搬过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外面这么黑,家里这么冷。”

“我这么害怕。”

宋亚轩添油加醋的把自己说的惨兮兮。

“不行。”马嘉祺还是拒绝,然后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

没过半个小时,家里的门铃响了……

马嘉祺顺着猫眼看见宋亚轩那张喝着牛奶的脸,气的他咬牙切齿。

他深吸三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然后打开门。

宋亚轩迎面递上来一盒牛奶:“奶奶说去别人家不能空手,请你喝。”

马嘉祺没有接他的牛奶,问他:“你怎么上来的?”

“爬楼梯啊。”他没有电梯卡,只能走楼梯。

“二十多层,你爬上来的?”

马嘉祺觉得有病的根本不是自己,是宋亚轩。

“诶呀累死我了,能不能让我先进去?”

说完自己侧身挤进了门,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脱了鞋,然后蹦上沙发。

没剩多少的牛奶被宋亚轩吸的一直响,响的马嘉祺心烦。

“你来干什么?”

宋亚轩索性躺在沙发上,随手一扔把空牛奶盒呈抛物线扔进垃圾桶:“睡觉啊,我自己一个人不敢。”

马嘉祺太无语了:“不敢睡你搬什么家?”

“这不是离你近点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

好家伙,够直接。

马嘉祺没再说话,快步上前拎着他的衣服后领把他往门口拽。

宋亚轩一边勉强跟上他的步伐一边叫:“诶诶诶,你收留我一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我不感兴趣。”

“不,你肯定感兴趣。”

马嘉祺步伐没停,眼见要打开门了,宋亚轩大喊:“我带你去见小黑,朋友圈的小黑!”

果不其然,马嘉祺动作停了。

宋亚轩在心里为自己欢呼,还好小黑长的和马嘉祺头像的那只柴犬很像。

马嘉祺竖起食指:“就一个晚上。”

宋亚轩立马点头。

马嘉祺蜷缩在床的角落,宋亚轩躺在沙发上借着月光看着马嘉祺的背影。

马嘉祺声音闷闷的问他:“能不能把窗帘拉上。”

“我怕黑,你要是让我跟你一起睡我就拉。”

世界都安静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宋亚轩依旧在他床上……

马嘉祺睡的时间短,吃了药之后睡觉总是做噩梦,所以他真的很纳闷儿,宋亚轩到底是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没有窗帘的窗户铺满整张大床,照在马嘉祺脸上……和缠着他的宋亚轩身上。

宋亚轩还咂巴咂吧嘴,嘟囔着:“太晒了,快把窗帘拉上。”

马嘉祺一根一根手指的把宋亚轩的手掰开,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你还有十分钟迟到。”

“没事儿,”宋亚轩说完这句话猛的坐起来,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马嘉祺耐着性子又看了一眼手机:“哦,还剩九分钟。”

宋亚轩以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好在马嘉祺还给面子,给他找了洗漱用品。

就在宋亚轩穿好衣服准备开门的时候,他看见马嘉祺端了杯温水站在门前,抱着胳膊看着他。

宋亚轩问他:“你怎么不着急?”

马嘉祺笑着说:“今天周六啊。”

“???”

“嘿嘿嘿,”宋亚轩也不生气,凑上前看着他说:“马嘉祺,你笑啦。”

上一秒还挂在嘴角的笑下一秒就没了。

马嘉祺说了句没有转身就走了。

宋亚轩洗完脸匆匆忙忙擦的,现在鬓角的头发还是湿的,他随手抓了两下跟在马嘉祺身后:“你今天有事儿吗,要不我带你去找小黑?”

马嘉祺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低声说:“先吃早饭吧。”

随便煎了个蛋,烤了几片面包,把宋亚轩昨天带来的牛奶倒进杯子里热了一下就端到宋亚轩面前。

宋亚轩见只有一份,就问他:“你自己的呢?”

“我说了,我不吃早饭。”

“哦,我还以为你在骗我。”

马嘉祺喝着杯子里的温水,没说话,整个屋子只能听见宋亚轩咕咚咕咚咽牛奶的声音。

快速吃完早饭俩人就出了门,一边往车站走宋亚轩一边给马嘉祺解释:“我奶奶家在乡下,小黑是隔壁邻居家的狗,我们等会儿坐车可能比较麻烦。”

马嘉祺点点头表示知道。

最后需要坐客车,就是招手即停的那种。宋亚轩看着冒着黑尾气过来的灰色客车问马嘉祺:“这样的你能接受吗?”

马嘉祺也不是什么矫情人,没什么接受不了的:“能。”

车上大多坐着急着回家的农民工,基本上都是外出打工的。座位旁边不仅放着工作时的工具,还有大包小裹带回家给孩子老人的礼物。

宋亚轩付了钱就带着马嘉祺到后面找位置,他让马嘉祺坐在靠窗的位置,害怕汽油味儿熏的他晕车。

宋亚轩待着无聊,又不想看手机,怕一会儿晕车。

他看着马嘉祺带在耳朵上的白色蓝牙耳机,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摘下来一个,戴到了自己耳朵上。

马嘉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想就这样跟着你,”

“随便你陪我到哪里。”

宋亚轩听见耳机里的歌抬头看马嘉祺:“你还听这种歌啊。”

马嘉祺看着窗外没说话。

宋亚轩消停了一会儿,但是他太无聊了,他就拉着马嘉祺的胳膊:“马嘉祺马嘉祺,你陪我说说话嘛。”

宋亚轩发誓,十多年前他真不知道自己这么会撒娇。

马嘉祺被他烦的没办法,就按着他的脑袋到自己的肩膀上,用掌心盖在他的眼睛上,示意他睡觉。

宋亚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心满意足的搂着马嘉祺的胳膊闭上眼睛,临睡前还告诉马嘉祺:“半个小时后叫我,你不知道在哪下车。”

马嘉祺盯着窗外,看着从城市到乡下,外面的树越来越少,小土房越来越多。

这一块儿被边缘化,陆陆续续的有许多农村都被翻修,盖上洋楼,铺上马路,但是这片一直没什么动静。还是最基本的土路,一下雨就会和泥,屋子里还要烧煤取暖。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了,马嘉祺用食指戳了戳宋亚轩的脑袋,见他没动静,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亚轩看了看外面的路,发现快到地方了,伸长了脖子朝着司机喊:“师傅,前面凉亭停一下。”

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小破车开走之后扬起的一片灰。

“你想走吗,你不想走我们可以打车。”

马嘉祺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地方能打着车?”

“不是,就是那种。”宋亚轩指了指远处停着的几辆。

就是糊着塑料膜的三轮车,算不上多安全,在稍微崎岖点路上走颠的像是要翻过去。

“走过去吧。”

“好。”

来之前马嘉祺提过要给奶奶买点东西,但是宋亚轩说奶奶吃药有很多忌口,而且上了年纪的人也吃不惯那些东西,有人去看看她就很开心。

路过别的人家马嘉祺看见许多养鸡鸭鹅的,宋亚轩停在了一家院子门口相对于干净的:“奶奶嫌鸡鸭吵和脏,所以她从来不养这些。”

一进院子宋亚轩就喊:“奶奶?”

宋亚轩不知道老太太在哪里待着,有时候在前屋看电视,有的时候在后面的院子里种菜。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白了头发的老太太推门出来,笑意还挂在脸上。

看见马嘉祺问宋亚轩:“轩轩,这是?”

“奶奶,这是我同学,来看看您。”

老太太一边应和着好一边招呼着他们进屋。

该吃午饭了,奶奶张罗着要做好吃的,让宋亚轩去后面的菜园子里摘菜:“这都是纯天然了,吃着放心。”

家里有煤气罐,但是老太太非得说用大锅炖出来的菜更香。

马嘉祺跟着老太太去捡了些玉米杆,马嘉祺跟在身后。

路上有疯疯癫癫的女人路过,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也并不完整。

老太太怕吓到马嘉祺,就跟他解释:“她也是命苦,家里的男人不正常,带着把她也逼疯了。”

说完就往回走,马嘉祺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还在蹒跚着往前走。

马嘉祺一边帮着烧火一边和奶奶聊着天。

马嘉祺有问必答,说话温柔,语调不紧不慢的,老太太对宋亚轩的这个朋友很满意。

揭开锅之后屋子里全是蒸汽,马嘉祺把门打开,然后去后院找宋亚轩。

宋亚轩正蹲在那里逗狗,见马嘉祺来了就喊他过来:“快来,小黑在这。”

马嘉祺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小黑发愣。

小黑不怕生人,看见有人过来就拖着大肚子摇着尾巴过来。

太像了,这和柴六斤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黑只是个小土狗,自然没有纯种的黑色柴犬好看,但是马嘉祺就是觉得它像。

他蹲下身,揉着小黑的脑袋,小黑眯着眼睛躺在地上,露出自己的肚子给他摸。

马嘉祺看着宋亚轩的侧脸,突然想起奶奶说的那句话。

“她也是命苦,家里的男人不正常,带着把她也逼疯了。”

 

饭桌上老太太总是给马嘉祺夹菜,盛满米饭的碗里不一会儿就摞成了小山。

宋亚轩一边夹着马嘉祺“山尖”上的菜,一边说:“奶奶,他很挑食的,你不要给他夹了。”

马嘉祺怕老太太失望,把宋亚轩夹回去的菜夹过来:“没关系,我都可以吃。”

老太太浑浊的眼仁儿都笑没了。

吃过午饭宋亚轩带着马嘉祺去后面的菜园子里摘水果,乡下的空气新鲜,让人忍不住多吸两口。

“树上有虫子,你注意一点。”

刚说完宋亚轩就“嘶”的倒吸一口冷气,树上的虫子蜇了他一下。

马嘉祺想要抬起手却放下了,转过头继续摘树上的果子。

小黑时不时的拖着肚子跟在脚后,累了就躺在土地上晒太阳。

好像乡下的天黑的更早一下,外面起风了,吹的树上仅有的树叶哗哗作响,更是倒在地上一片。

宋亚轩搂着怀里的东西,突然想起来似的跑在马嘉祺面前,从兜里掏出来那个熟悉的棒棒糖包装递给马嘉祺:“今天的糖。”

马嘉祺用指尖沾着泥土的手犹豫着接过,他问宋亚轩:“为什么总是给我糖?”

“因为吃糖会心情好,我想让你每次见到我都开心。”

马嘉祺把想要说的话在嗓子里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天黑了,一仰头能看见许多的星星。

宋亚轩抱着还略微有些潮的被子:“你今天只能和我再睡一晚了。”

笑眯眯的眼睛里根本就看不见困扰。

早早的躺下,宋亚轩侧过身看着马嘉祺,窗帘并不遮光,隐隐约约的透过顶端坠下空隙看见马嘉祺的脸。

宋亚轩伸出手指戳了两下马嘉祺:“你睡了吗?”

马嘉祺没睁眼。

宋亚轩自顾自的说:“不知道你今天开不开心。”

马嘉祺翻了个身,背对着宋亚轩低声说:“开心。”

宋亚轩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温馨过后安静下来马嘉祺只觉得更难过,半夜的时候他心慌的醒过来,压抑的感觉又开始翻涌,甚至比之前更过分,许是落差太大,他又开始发抖,他尽量的控制着,可是眼泪却不由自主的顺着鼻梁淌进枕头里,晕开的泪水洇的他半边脸潮湿。

这个时候宋亚轩轻轻的拍了拍他,小声对他说:“嘘,我带你出去。”

奶奶睡在隔壁,上了年纪的人睡眠浅,宋亚轩只好带着人去院子里。

晚上的风吹刺骨的冷,宋亚轩随手拿着马嘉祺的外套。

他带着马嘉祺在院子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马嘉祺不知道要留宿,他没有带药来,他不想确定自己得抑郁症的事情,他不去看检查结果,只是按照医生说的去开药,他按时吃药,情绪上来就再吃,他只当自己是抑郁情绪,晚上靠着药睡觉,副作用就是白天睡的更多,他总是不清醒,在失眠和嗜睡中挣扎。

马嘉祺总是告诉自己,再等一等,过了十八岁就好了。

他又开始咬自己,压抑着哭声,克制着手抖。

宋亚轩稍微用力把马嘉祺的胳膊拽出来,拍着他的后背:“没关系,哭吧哭吧,没人能听见。”

马嘉祺把脸埋在宋亚轩的颈窝,他难过,可是他说不出来。宋亚轩只是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后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风吹的马嘉祺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发现宋亚轩只给他拿了外套,自己冻的瑟瑟发抖。

他拉开外套,把宋亚轩抱在里面,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彻底清醒之后又猛的的把宋亚轩推出怀。一下子从温暖的怀抱被推出来承受冷风,冻的宋亚轩牙直打颤,马嘉祺只是说回去睡觉吧。

快入冬了啊。

后来宋亚轩发现,那天之后马嘉祺不再理他了,给他发消息也不回,放学就算他跑的飞快也赶不上马嘉祺的身影,下课再也看不见马嘉祺趴在桌子上睡觉。直到一个礼拜后,他再给马嘉祺发消息发现他把自己拉黑了。

他又爬了二十几楼去找马嘉祺,结果他在门外蹲了一宿。好像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一下子又破灭了,一下子亲近一下子疏离。

换季的一场大雨突如其来,北方鲜少下这样大的雨,浇的宋亚轩猝不及防。

他找张真源出去喝酒,明知第二天还有期中考试,却依旧出去喝的烂醉。

借着酒劲,他又一次爬上了二十七楼。

宋亚轩把脸贴在防盗门上,闭着眼睛胡乱的拍着厚重的门,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的喊着马嘉祺,吵得隔壁邻居出来破口大骂。

马嘉祺就站在门里,额头抵着门听着宋亚轩在门外带着酒劲的喊他。

直到宋亚轩被邻居骂完在门外小声的抽泣,他才打开门。

宋亚轩泪眼朦胧的看着门里皱着眉站着的马嘉祺,胆怯的问了一句:“我可以进去吗?”

马嘉祺侧开身,宋亚轩脚步踉跄的走进去,蜷着腿抱着膝盖的坐在地毯上。

马嘉祺叫他去沙发上坐,他说:“不,我喝酒了,马嘉祺不喜欢酒味儿。”

马嘉祺还算贴心的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声音不带有一丝温度的说:“醒酒了就赶紧走。”

宋亚轩顿时觉得很委屈,他一下子站起来,因为喝多了的原因晃晃悠悠的。

他快步走到背对着他的马嘉祺身前,这次哭着问马嘉祺:“我在你面前左晃晃右晃晃你怎么就不肯抱抱我呢?”

说完眼泪劈了啪啦的往下掉,他好像隐隐约约的看见马嘉祺动了一下,可是他又没动。

宋亚轩把头低下,安静了一下又抬起头说:“我生气了,你删我好友还不跟我说话。”

说完自己打开阳台的门,抱着栏杆盘腿坐下。

外面的冷风呼呼的吹,宋亚轩抱着栏杆,把脸贴在上面,看着对面楼人家亮着的灯念叨着:“这么多盏灯,怎么就没有为我亮着灯呢。”

他难过,他委屈,马嘉祺不理他,马嘉祺删他好友,马嘉祺不让他进家门,隔壁邻居骂他,他每一件事都委屈,只好贴着栏杆掉眼泪。

听见身后的门响了,马嘉祺走进了,宋亚轩又一下子站起来,胡乱擦擦眼泪:“你来哄我了吗?我很好哄的!”

“不是”马嘉祺绕过他去拿靠在墙角的拖把。

马嘉祺出去了,宋亚轩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扭头看见隔着玻璃马嘉祺拖着地板上的水。

没过一会儿身后的门又响了,这次马嘉祺放回拖布又身边拎着宋亚轩的衣服领子给他带回屋里。

一下子回温宋亚轩又开始犯迷糊,趴在沙发上念叨着:“我知道我和他长的像你才愿意和我亲近,我也知道小黑长的像六斤你才愿意和我回家。”

“我可以乖一点,我可以更像他,你别不要我啊。”

说完宋亚轩把脸转向沙发里面,眼泪把灰色的沙发晕成了黑色。

马嘉祺抬手揉着他的头发,像宋亚轩人一样软软的,还带着洗发水的香味。

安静了一会儿宋亚轩又转过来,他看着马嘉祺的眼睛很认真的问:“你认识马嘉祺吗?”

马嘉祺手上的动作没停,但也缓缓的点了点头:“认识。”

宋亚轩听完突然凑近,压低声音的告诉他:“那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有个人很想他,很喜欢很喜欢他。”

“更不要告诉他,那个人叫宋亚轩。”

3.

说完宋亚轩就闭上了眼睛,马嘉祺盯着他好一会儿,抬手抹去宋亚轩挂在眼角的眼泪,刚要收回去宋亚轩就睁开了眼睛,原本还带着醉意的眼神好像多了分清醒。

他伸手握住了马嘉祺的手腕,哑着声音问他:“马嘉祺。”

刚叫完名字,原本被擦下去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你能不能爱我一点。”

他搂着马嘉祺的手臂,自己把脸贴在马嘉祺的手背上,自己的手握着马嘉祺的大手,许是头疼带的眼睛疼索性又闭上眼睛,像是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没有爸爸妈妈,我只有一个奶奶还不是亲的。”

“除了奶奶,没有人爱我,也没有人对我好。”

“我要给他们还债,我还要给奶奶治病。”

“还没有人背过我,没有人给过我糖。”

说到这里他又睁开了眼睛,酒劲上来之后他好像除了睁眼闭眼没有其他动作:“你看我对你多好,我会给你糖,给你牛奶,给你三明治,给你一切我羡慕却又得不到的东西。”

马嘉祺听他说了很多,他突然明白宋亚轩之所以在他面前这么蹦哒,就是想刷刷存在感,他怕马嘉祺会忘记他这么个微不足道的人,他又怕马嘉祺跟他亲近带来的仅有的安全感一下子消失不见,他也渴望被爱。

宋亚轩撸起他垂在手掌的衣袖,把爬满手臂那些狰狞的伤疤露出来,马嘉祺想要收回去,但是被宋亚轩拽着不松手。

“我都看到了,厕所抽烟是那次,第一次在这睡的那次,我都看到了。”

他说的是马嘉祺在厕所抽烟的那次手腕露出的疤,还有在这里睡的第一晚宋亚轩半夜爬上他的床。

“我一个晚上没睡,看你睡着才偷偷爬上去的。”

他用指尖仔细的描绘着抚摸着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表情很认真的问他:“马嘉祺,疼不疼?”

马嘉祺摇了摇头,他突然不想听宋亚轩说了,倾诉也好,哭泣也罢,都是他承受不来的,比手臂上还没愈合的伤疤更让人难受。

他去浴室拿了条浴巾擦着宋亚轩还有些湿的头发,把他身上潮湿的衣服换下来拿自己干净的衣服换上,塞进被子里。

沙发上因为他发潮的衣服出现一小片水晕,马嘉祺起身去把阳台的窗户关上,外面吹进来的雨在地上湿了一下片,宋亚轩坐在那里呼出的热气还在玻璃窗上印有痕迹,他也抬手抹去。

宋亚轩睡着了,世界都安静了。

马嘉祺坐在角落里看着那幅扣过去的画,思考了很久很久,久到外面的天都要亮了,他挤出了一些黑色颜料,手上不带任何犹豫的涂在了那道刚分出来的一片光上,涂得一点不剩。

不该存在的就不要让他存在过。

外面的雨停了,天也亮了,宋亚轩醒来就没有找到马嘉祺,只有自己的衣服洗干净后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还带着洗衣粉的味道。

时间差不多了,宋亚轩出门后在电梯口看见了自己孤苦伶仃的书包,捡起来拍了拍不存在的灰,挂在肩膀上去上学。

今天期中考试,他还在因为昨天喝了太多酒而头疼。

稀里糊涂的答完卷纸,他就跑到楼上去,没看见马嘉祺。

好像昨天晚上他只是做了一个梦,好像马嘉祺从来没给他擦过眼泪一样。

宋亚轩依旧总是找不到马嘉祺,偶尔放学的时候碰上几次也只是在后面默默的跟着。

一个礼拜之后成绩下来了,宋亚轩的成绩下滑的厉害,自从给了他马嘉祺的微信号之后,他的喜怒哀乐张真源全都看在眼里,之前他一直没有主动找宋亚轩说过,今天他终于没忍住,找到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被谈完话的宋亚轩。

张真源摁住宋亚轩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着急的说:“你不能再这样了。”

宋亚轩低着头没出声。

张真源又说:“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宋亚轩抬起头,看着张真源的眼睛说:“别管我了。”

然后推开自己肩膀上的手。

张真源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办。

马嘉祺没再理过他,好像他刚转学过来的那天一样。

秋天过了,冬天到了,外面开始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宋亚轩一边听着讲台上老师讲课,一边支着下巴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

他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身影,穿着黑色羽绒服,明明穿的臃肿的冬天却见他身形更加消瘦。

宋亚轩请了假跟在马嘉祺身后,脚下的雪踩的“咯吱咯吱”响,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他看见马嘉祺在学校后操场的角落里堆雪人,飘下来的雪花落在头发上化掉又结冰。

宋亚轩站在雪里,看着马嘉祺堆完一个半人高的雪人,然后拍了拍他的头才走。

宋亚轩看他走了之后自己也去堆几个雪人,所以马嘉祺下一次再看见雪人的时候它身边围了许多个小雪人,把大雪人围在墙和一圈小雪人之间。

后来宋亚轩问过他,马嘉祺说:“我总会在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堆一个雪人,它总是冬天来,春天走,我终究是一个人。”

宋亚轩突然觉得他好像了解马嘉祺又不了解他,他了解到的只有一些马嘉祺的基本信息,有很多他的行为宋亚轩都搞不明白,可是他又不能问。

他本来以为和马嘉祺之间就这样了,他好像突然没有再去找他的勇气了。

那天放学之后他坐在那里很久,他在思考自己还要继续吗?他很想去找马嘉祺,但是只是凭着喜欢他这个理由好像并不够。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宋亚轩关了一半的灯,走廊的窗户开着,灌的教室里都是冷气,他把书包收拾好,然后到走廊去关窗户。

黑暗中他好像又看见了马嘉祺,马嘉祺准备下楼,宋亚轩想都没想的叫住他:“马嘉祺!”

一看见马嘉祺,之前的下定决心好像一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剩下委屈。

委屈的他红了眼眶:“我能不能和你说说话。”

没来及关上的窗户还在吹着冷风,吹的宋亚轩鼻尖发红。

他看见马嘉祺过来了,站在他跟前。

巡逻的保安看见这里有灯光,拿着手电筒往这边走。

宋亚轩毫不犹豫的带着马嘉祺回教室,然后把灯关了蹲在门下。看着手电筒的光透过门上的小玻璃扫过教室,没看见人就走了。

马嘉祺看着宋亚轩紧张的侧脸,鼻尖上还带着少许汗珠。宋亚轩见人走了长出了一口气,一转头看见马嘉祺在盯着他。

他朝马嘉祺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就看见马嘉祺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宋亚轩跟着他站起来,刚站稳就抱住马嘉祺。

宋亚轩比马嘉祺更矮一些,头顶刚好到他的下巴,他之前听过班里的女生说恋人之间最好的身高差是十二厘米,他想着这样他们也差不多吧。

宋亚轩见他一直没动静就松开手去看他的表情。

马嘉祺语气不带任何情绪的问他:“你想说什么?”

宋亚轩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有很多想说的话,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马嘉祺见他不说话换了种方式:“这样吧,我问你答。”

宋亚轩点了点头。

“你能不能,”马嘉祺边说边靠近,宋亚轩只好往后退,直到屁股搭上了课桌的边:“离我远一点。”

宋亚轩没想到马嘉祺会说这种话,他来不及伤心,只好低下头不让他看见快要哭的表情,不让自己那么难看。

他身后是桌子,马嘉祺就站在他跟前,呼吸打在他的头顶,他感觉到马嘉祺的视线在他头顶等着他的回答。

宋亚轩思考了一会儿好似下定决心的说:“不能——”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马嘉祺堵住了嘴。他感觉到马嘉祺的嘴唇有些凉,他自己的呼吸有些乱。

马嘉祺说:“既然不能,那就别走了。”

学校外的路灯透过窗户照在马嘉祺脸上,宋亚轩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忘了眨眼,他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数着。

马嘉祺抵着他的额头,又重复了一遍:“那就别走了。”

宋亚轩感觉自己的脸在升温,心跳的更快了:“嗯!”

大门已经关了,俩人只好翻墙出去。宋亚轩跟着马嘉祺来到学校后门旁边的矮墙,说是矮也只是比普通墙少了两块砖。这块儿成了“逃课门”,地上被踩的不长草了,冬天一看更是秃了一块。

宋亚轩从出教室门开始就有点儿手脚不利索,走着走着就同手同脚,再不就绊跟头。

马嘉祺看着摞起来的一小堆砖头问他:“还能上去吗?”

“啊?”

宋亚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马嘉祺叹了一口气之后掐着咯吱窝借力爬上去,完全是说一步做一步。

墙外的雪没人扫,踩实之后就是滑的。下去的时候宋亚轩滑了一下,稍微有些顿着脚踝。他看着马嘉祺灵敏的从墙头上下来,告诉他小心地上的雪。

马嘉祺站稳之后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揣进羽绒服兜里,转身朝有光的那一侧走去,那是回家的路。

宋亚轩活动了一下脚腕在后面跟着,他看着马嘉祺放在兜里时手——他想牵着他。

“马嘉祺你热不热啊?”宋亚轩没话找话的问。

“不热。”

“啊……那你给我看看你的手脏不脏。”

“不脏。”马嘉祺还是没动。

宋亚轩扣着口袋里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

走出小胡同上了马路就能听见不远处广场的歌声,这个天气也阻挡不了老年人跳广场舞的热情。

宋亚轩在心里跟着节奏打节拍,时不时的哼两句。

旁边有车经过,马嘉祺就抬手拦着肩膀把他推向自己左侧。宋亚轩看着马嘉祺还没收回去的手,还在犹豫要不要握。

前面的路灯有一个坏掉了,那一小块儿地方没有光,经过那里时宋亚轩伸手握住了马嘉祺的小拇指。

好凉啊,和马嘉祺的嘴唇一样凉。

他没敢握太多,他怕马嘉祺不喜欢牵手。

宋亚轩感觉到马嘉祺把他握着小拇指的手推开,心里有些失落,随后又感觉到有一个大手把他的手包裹住,然后又塞进了兜里,暖洋洋的。

宋亚轩想找点话题,可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们好像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就在宋亚轩考虑晚上吃什么的时候马嘉祺开口了:“你朋友说你成绩掉了太多。”

宋亚轩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这个朋友是张真源。

“他去找你了?他没说别的吧。”

马嘉祺摇了摇头。

“这只是失误,下一次就能追上来了,我这么厉害。”

马嘉祺停下来脚步,宋亚轩能看见他嘴里吐出的哈气:“我希望你要一直往高处走,是一直。”

宋亚轩被他说的愣住了,呆呆的点了点头。

宋亚轩抱住马嘉祺的胳膊,笑嘻嘻的跟他说:“那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马嘉祺没说话。

没过一会儿马嘉祺又问他:“你回不回家?”

宋亚轩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回不回。”

马嘉祺就自然而然的带他回了家。

一进门宋亚轩就把书包甩到地上,供暖很好,地上的瓷砖都是温热的。宋亚轩没有穿拖鞋,把冻的冰凉的脚踩在地上取暖。

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他问马嘉祺晚上吃什么。

马嘉祺说:“吃面吗?”

“好,那我要两个鸡蛋。”

马嘉祺没问为什么,就听见宋亚轩说:“今天心情好。”

但是一打开门被空空如也的冰箱打败了,他好不容易从橱柜里找到一袋挂面,然后又是好一顿翻找才掏出来两根蔫了的蔬菜。

马嘉祺告诉宋亚轩自己出去一趟,他去买了点水果蔬菜,然后回来的时候又多了一袋零食。

宋亚轩看他不像吃零食的人,指着一袋子问他:“这是?”

马嘉祺脱完鞋往厨房走:“看别的小朋友朝大人要的。”

这句话宋亚轩理解了很久,这是说自己是小朋友?还是他的小朋友?!

宋亚轩心里像放了烟花,开心的不得了。

他蹲在地上在袋子里翻翻找找,还发现了一串冰糖葫芦,在最下面,被地热暖的都有些化了,他赶紧掏出来,没有先吃而是送到了在摘菜的马嘉祺嘴边。

马嘉祺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咬下去了一颗,酸的他直皱眉。

那是最大的一颗。

宋亚轩吃了两个觉得酸的快倒牙了,就塞回袋子里扔进冰箱的抽屉。又去袋子里翻了翻。

马嘉祺看他左一趟右一趟的背影好像那囤粮食的小仓鼠。

面煮好了之后马嘉祺端到了桌子上,宋亚轩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吃着巧克力棒。

他感觉马嘉祺一直盯着他,叼着巧克力棒又从袋子里拿出来一根递给他。

马嘉祺走过来,没去接他手里的那一根,而是把他嘴里露在外面的那一截掰断,把留在嘴里的那一截抢走了。

吃完还念叨了一句:“太甜了。”也不知是说饼干还是他。

宋亚轩心满意足的吃了碗热乎乎的面,就去床上躺尸,马嘉祺让他起来活动活动,他就起来随便看看。

在窗帘后面发现了一个画板,宋亚轩回头看马嘉祺在忙,也就没问。把窗帘撩起来发现是一副一片漆黑的画,什么都看不出来。

宋亚轩刚好把窗帘放下马嘉祺就过来了。

“怎么了?”

宋亚轩指着角落里的画问他:“这是什么画?”

马嘉祺随口答道:“画毁了,准备重新画的。”

宋亚轩点了点头,放下窗帘又去隔壁的卧室看。

结果一打开门发现这不是卧室,而是一个简单的钢琴房。正中间放着一架三角钢琴,宋亚轩抬手一摸发现全是灰。

他叫马嘉祺过来,马嘉祺说好久之前学的,现在已经不弹了。

宋亚轩觉得奇怪但是也没多问。

洗了澡之后马嘉祺就催着他去学习,他就拽着马嘉祺一起。他发现马嘉祺的成绩并没有那么差,他问高二的知识马嘉祺能回答的八九不离十。

睡前马嘉祺拿出瓶瓶罐罐吃了快一小把药。

这次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他们两个好像突然不羡慕别人家的灯火了,他们好像突然有了一个小家了。

马嘉祺躺在床上突然拉起宋亚轩的手,在黑夜里摸上自己手腕上的疤。

“这里,之前神经断了,后来就弹不了钢琴了。”

那是一道,自杀的疤。

宋亚轩握住他的手腕,用拇指抚摸着那条疤。

“疼不疼?”宋亚轩问他。

马嘉祺摇了摇头。

马嘉祺发现宋亚轩总是问他疼不疼,他从不问他为什么这样,他好像在等着马嘉祺自己主动开口一样,他知道马嘉祺有自己的小秘密。

他知道马嘉祺压抑知道他焦虑也知道他神经衰弱,他了解到的他看到的都只是表象,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不去深究原因,他只注重结果——马嘉祺开心。

黑暗中,马嘉祺握住宋亚轩的肩膀,沉思过后声音低沉的说:“你不应该留在这里的。”

宋亚轩明白他的意思,他后悔自己的冲动,他不应该在学校亲他不应该让他留在这里。

宋亚轩只当没听见,他侧躺着往前靠近马嘉祺,近到呼吸打在脸上汗毛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他轻声细语的说:“你算不算我男朋友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约会了?”

温柔的嗓音衬托着夜晚格外的安静,宋亚轩自顾自的细数着约会应该做什么,应该看电影,应该去游乐场,应该一起手拉手去广场上看跨年的烟花。

“你是不是快要过生日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马嘉祺猝不及防,过生日吗?他好像许久没过过了。

马嘉祺没回答他,宋亚轩也不着急,反正一直也是他说的多马嘉祺说的少。

“你要十八岁了。”

这次马嘉祺出声了,他点了点头说嗯,宋亚轩听见脸颊和枕头摩擦的声音。

窗帘没有拉严,能看见一点点光照进来,外面的路灯成宿的开着。

宋亚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把头靠在马嘉祺的肩膀上,硌的他难受,也硌在他心上。

“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

“马上就要下一年了。”

宋亚轩说完过一会儿就没了动静,平稳的呼吸声让马嘉祺安心许多,他睡前吃了药,但是吃的不多,刚上来的睡意也被他强制性的驱赶干净,他想趁着夜晚思考。

他总是觉得晚上不适合沟通,至少对于他自己来说是这样的,黑夜往往衬托出人的本性,欲望,贪婪或是暴躁,总是把人类最负面的情绪不加掩饰的表露出来,所以从前他不愿意在夜晚和宋亚轩沟通,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也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以往睡不着的时候他就在思考,之前思考怎么离宋亚轩远一点,现在思考以后怎么办。

之前的马嘉祺觉得宋亚轩阳光活泼,和他的性格完全就是相反的,仔细想想,他不曾了解过宋亚轩什么东西,宋亚轩也未必了解他很多,可是他们两个好像就是在被互相吸引。

他沉迷于宋亚轩的“希望”,宋亚轩沉迷什么他不清楚。

从前的生活也许太苦,所以想给他一些甜头。没有哪个饥寒交迫得人不希望有水有食物有温暖,没有哪个生活在黑暗的人不渴望光亮,哪怕他觉得那是陷阱是诱惑,他也不顾一切的跳进去了。

他看不清宋亚轩的脸,但是他觉得这个人在睡着的时候都应该是笑着的。

他也应该让他一直笑着。

隐隐约约的看见外面的路灯灭了,马嘉祺才睡过去。

在梦里有无数双血淋淋的手抓着他不放,他甩开一双就会有另外一双抓上来,或鲜血淋漓或烧焦的看不见表皮,拽的他动弹不得。恍惚间他好像真的闻到了烧焦的味道,他听见宋亚轩在耳边叫着他的名字。

猛的睁开眼睛他看见在自己眼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梦里他动不了了,宋亚轩正压在他身上。

兴许是挣扎的动作太大,吓得宋亚轩说话都带上了哭腔。马嘉祺抬起手臂看见手背上多了好几条血痕,他总是会在做噩梦的时候无意识的去抓自己,但是他已经许久没有做这样的噩梦了。

他小声的咳嗽了一下,宋亚轩发觉他醒过来了也就不再压着他,他抬手给马嘉祺擦着额头的汗。

马嘉祺看厨房的锅还冒着烟,他说:“你的饭,糊了。”

这下他也明白闻到的烧焦味道根本就不是做梦了。

两个人将就着吃了宋亚轩熬的串烟的粥,煎糊的蛋,和烤焦了的面包片,宋亚轩严重怀疑牛奶是可以解毒,不然为什么他们俩还没死。

高二的楼层低,宋亚轩先到的,分开的时候刚好打了上课铃。他急匆匆地告诉马嘉祺要好好听课然后拎着书包往班级跑。

后来他上了高三才发现,高三比高二的要求早半个小时到校。

上课的时候,马嘉祺支着下巴看着黑板,过一会儿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总是摸两下又收回去支着下巴。

他想抽烟了,太想了。

原本他是没什么烟瘾的,只是偶尔在心烦的时候抽,后来躲着宋亚轩的那段时间他格外的烦,抽的烟多了瘾就大了。现在和宋亚轩在一起了更控制自己抽烟了。

虽然宋亚轩没说,但是他在宋亚轩第一次见他抽烟的时候皱了眉,他知道他不喜欢,他不喜欢那他就不做。

宋亚轩心情好极了,看着窗外那棵掉光了叶子的树都赏心悦目。

马嘉祺说希望他一直往上走,那他就好好学习,比起追马嘉祺这都不算什么难事。

他们都在为各自喜欢的事情而努力。

上课忙着听课,下课偶尔匆匆忙忙见一面,宋亚轩心满意足的送出糖果和牛奶,这是在一起后也不会改的习惯,毕竟他希望马嘉祺开心也不只是在追他的时候。

放了学之后有时在外面吃顿好的,有时回家下一碗热汤面,带着寒气呼噜进去,装进满肚子的开心与满足。

吃过晚饭马嘉祺总会准备些小零食和水果放在桌角,把前段时间刚买的一摸一样的椅子拽出来,放在身旁。

在那么高的一摞书后面,在一张又一张的卷纸下面,偶尔抬起头四目相对,宋亚轩总是笑着的。

屋里的暖气足,窗户的边缘总是上一层雾气,宋亚轩就在上面画着小人。

他给了宋亚轩一个学习的地方,他给了宋亚轩一个容身之所。

他们把这个不大的地方,第一次叫做“家”。

4.

最近外面有些升温了,屋里的暖气又给的太足,每天早上醒来都窝的脖子上全是汗。

马嘉祺临睡前去给窗户开了个小缝,顺便把刚画完的画立在窗户旁边,放一放一股子的颜料味儿。

宋亚轩突然问马嘉祺:“你们周末有考试吗?”

马嘉祺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那我们这周回去看奶奶吧,好久没回去了。”

马嘉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晚上洗完澡之后,马嘉祺擦着头发出来,随手把没用的灯关掉,只剩下床头的小灯,也顺手换成暖黄色的护眼灯。

宋亚轩伸手握住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盘腿坐在床上,仰着头问他:“最近感觉怎么样?”

像是医生询问生病的小朋友。

马嘉祺浅浅的笑了一下,揉了两下他的头发:“好多了。”

宋亚轩把他的袖子往上撸,马嘉祺抬手摁住。

宋亚轩抬眼盯了他一会儿,他松手了。

宋亚轩仔仔细细的数着手臂上的疤:“多了两道。”

其实,马嘉祺每次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宋亚轩都察觉到了,他每次控制不住想要哭的时候就会去卫生间,再把水龙头打开,用水流声掩盖着哭声。

但是其实每一次宋亚轩都知道,马嘉祺在卫生间里哭,宋亚轩就坐在卫生间外听,听着他抽泣听着他哽咽。

马嘉祺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开口。

宋亚轩却先放下他的袖子,然后起身站在床上,把马嘉祺的头摁在胸口,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后背,轻声告诉他:“没关系,会好的。”

周末的天气不错,没什么风还晒的人暖洋洋的。

难得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背着包出门了。

马嘉祺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从半个月前宋亚轩问他他就意识到了,宋亚轩就是带他回家过生日的。

这周本来有两场考试的,但是马嘉祺全都没有去,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还是熟悉的小破客车,依旧是那么几个农民工,身旁依旧放着带回家给老人孩子的礼物。

但是这次,马嘉祺看了看旁边带着耳机听歌的宋亚轩,

“这次我也带着自己的礼物。”

老太太一大早就打开大门,宋亚轩和马嘉祺进去的时候刚好把手擀面下锅。

马嘉祺放下东西去看下完崽的小黑,给它在窝里加了层小毯子。小黑也摇着尾巴叼着小奶狗给他看。

回来刚洗完手,热腾腾的面条就端上了桌,奶奶还拿出两个鸡蛋在桌子上滚了一圈。

“亚轩说今天是你的生日,该吃长寿面和鸡蛋的。”

奶奶笑眯眯的把蛋壳剥干净,然后递给他。

马嘉祺愣在那儿不知道抬手接,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奶奶,我也要鸡蛋。”宋亚轩在一旁说。

“你的荷包蛋在碗底。”

马嘉祺把面吃的干干净净,然后把碗收拾下桌。

宋亚轩用胳膊肘怼了怼马嘉祺,问他:“怎么样,好不好吃?”

马嘉祺笑着点头:“嗯,好吃。”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带着温暖与爱。

奶奶从来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她总是把马嘉祺当作亲孙子一样,宋亚轩有的他也会有,她也会给马嘉祺准备意想不到的惊喜与爱。

老太太从柜子里掏出两条围巾,一条黑色一条灰色。毛线不算太软,但是很厚实。

她把围巾给他们分别围上,一边围着一边念叨:“天冷了,裹的严实些才不会生病。”

下午的时候奶奶做了一大桌子的家常菜,宋亚轩帮着打下手,马嘉祺看着一老一小忙碌的背影突然发觉,这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饭桌上宋亚轩兴致冲冲的掏出了一小提啤酒,起开两瓶,一瓶给马嘉祺一瓶放在自己面前。

宋亚轩刚想给自己倒上一杯就被马嘉祺摁住了瓶口。

宋亚轩知道马嘉祺还记得上次喝多的事情,他只好笑嘻嘻的保证:“就一点点,绝不喝多。”

马嘉祺看了一眼奶奶,老太太只是看着他俩笑也不说话,马嘉祺就没在阻拦。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慢悠悠的连吃再喝宋亚轩也有点多了。

他自己爬到烧的暖烘烘的炕上,把脸贴在上面就犯迷糊。马嘉祺跟着把桌子收拾了,拿着小板凳坐在奶奶旁边,和她一起烧着炉子。

马嘉祺伸出手,烤着炉子里面的火,火光照的马嘉祺能看清楚老太太脸上的皱纹。

“奶奶,亚轩是一直这么开心吗?”马嘉祺问出了很久之前就想问的话。

老太太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他其实一点也不开心。”

没等马嘉祺问,老太太就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原本啊和亚轩一家是邻居,他还有个弟弟的,平时他爸妈不在家,到哪都带着那个弟弟一起。有时候心情好还能给他留个门留个钥匙,家里还能给剩一口饭。要是心情不好别说饭了,可能连家门都进不去。我看这孩子可怜,我平时也是一个人,就总是把他叫去吃饭。”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爸妈搬了家,带着弟弟把那个小屋子里的东西搬的一点不剩,可是没有人告诉他,这不就是变着法子的把他扔了嘛。最开始几天有个说是他姑姑的人给接走了,但是没过俩月又给送回来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他也知道没有人会喜欢一脸怨气的孩子,所以他总是笑嘻嘻的,在学校受了委屈也不说,他也没人可以说,吃不好穿不暖的也不吱声,到最后人家实在烦的不行给他送回来了。从那之后他就一直跟我住,跟我这个老太太也算是个伴。要不是半夜听见他在那自己哭谁也不知道他受了这么多委屈。”

“前两年,之前住的房子拆了迁,没办法就找了个老式居民楼住了一段时间,但是没办法啊,我们俩也没什么收入,他自己挣的钱交学费都不够,我就说回来住,还能减少点开支。”

老太太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见炉子里的柴火快要燃尽,感觉到了凉意,马嘉祺又从身后的筐里拿出几根劈开的木头。

一时半会儿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奶奶用自己布满老茧的手握住他的,也许是刚才的故事讲得她有些难过,浑浊的眼睛里有些湿润,她看着马嘉祺的眼睛说:“奶奶看得出来,不管以后怎么样,奶奶都希望你和亚轩能开心健康。”

“奶奶希望,每一个没有吃到糖的孩子生活都是甜的。”

说完老太太去自己的衣兜里摸索,听着哗啦声掏出了一个白色塑料袋,一打开发现是老式包装的糖果,最简单的那种水果硬糖,有些被炉火烤化,化掉的糖溢出包装纸。

马嘉祺接过,听着奶奶小声说:“这是亚轩没有的,当作你的生日礼物吧。”

这个年纪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喜欢什么,只是把自己认为的好东西送给他。

马嘉祺把糖揣好进去看宋亚轩醒没醒酒。

“几点了””宋亚轩有些费劲的睁开眼睛。

马嘉祺看了一眼手机:“八点多了,奶奶回去睡了。”

宋亚轩揉揉眼睛坐起来:“我们回去吧。”

马嘉祺没有问他为什么回去,而是说:“你想回去吗?”

宋亚轩点了点头。

等他稍微不出汗了,穿好衣服围好奶奶给织的围脖就出了门。晚上不好打车,两个人走了快一个多小时才看见车。

冷风里马嘉祺被冻得鼻尖泛红,张嘴闭嘴都有些缓慢,也没去责怪宋亚轩的突发奇想。

到家已经快要十一点半了,宋亚轩急急忙忙的看一眼时间。

“还有时间还有时间。”把身上笨重的外套脱下去。

他拽着马嘉祺走到钢琴房,坐在钢琴前:“我这两天跟同学学了首歌,想弹给你听。”

宋亚轩把手放在钢琴上,但是发现手冻得还没有缓过来,只好朝手心哈着气。马嘉祺也上前用手搓着他的手。

“同学男的女的。”

“什么?”宋亚轩问完才反应过来“哦你说教我钢琴的那个吗?是女孩子。”

“那别弹了,唱给我听吧。”

宋亚轩反应过来他在吃醋,只好说:“那也行。” 

宋亚轩带着他出去,然后从冰箱里掏出了一个不大的蛋糕,正中间放了一个巧克力做的小星球。

他把蜡烛插上,然后把房间里的灯全都关上:“快许愿吧。”

马嘉祺看着自己面前的十八根蜡烛突然有些迷茫,许愿吗?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没想过自己可以活这么久的。

眼看蜡烛快要燃尽了,马嘉祺闭上眼睛,无比虔诚的许下愿望:希望十九岁的时候还活着。

宋亚轩不知道在哪张卷纸上撕下来一条纸,拿给马嘉祺一根笔,说:“要把愿望写下来叠成星星,以后天上的星星多一颗,你的愿望就会实现了。”

马嘉祺听话的写下来,叠成小星星放进一个玻璃瓶里,他觉得天上的星星更亮了,他的愿望会实现的吧。

临睡前宋亚轩窝在马嘉祺怀里,准备给他唱新学的歌。

他缓缓开口,竟然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喜欢你

 

给我你的外衣

 

让我像躲在你身体里

 

喜欢你

 

借我你的梳子

 

让我用柔软头发吻你

……

我喜欢这样跟着你

 

随便你带我到哪里

 

你的脸

 

慢慢贴近

 

明天也慢慢地慢慢清晰

 

我喜欢你爱我的心

 

轻触我每根手指感应

 

我知道

 

它在诉说着你承诺言语

 

我知道

 

它在诉说着你承诺言语

 

一首歌唱完,马嘉祺盯着宋亚轩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在他嘴角吻了一下。

“马嘉祺,你是不是吃奶奶的糖了。”

宋亚轩一脸认真的问他。

马嘉祺点了点头。

宋亚轩用额头抵着他的,看着他直达眼底的笑意,声音很小但是很认真的表达自己的祝福。

 

 

“马嘉祺,生日快乐。”

 

兴许是回来的那天晚上吹了太久的风,第二天宋亚轩就感冒了。马嘉祺在一连串震天雷的喷嚏声醒来,一摸宋亚轩的脑袋已经发了烧。

宋亚轩哑着声音吸着鼻子,委屈巴巴的叫着马嘉祺。

马嘉祺蹲在床边,给他接了热水又找了药:“今天在家休息吧。”

宋亚轩摇了摇头,黏糊的说:“快要期末考试了,我得逆风翻盘,告诉张真源谈恋爱根本就不会影响学习。”

说完还嘿嘿一笑。

马嘉祺没有强求他,只是把衣柜里自己最厚的那件羽绒服找了出来,临出门前把他裹的严严实实。

到了学校宋亚轩觉得自己的逞强完全就是错误,他现在脑子晕的只想睡觉。第一节课还没听二十分钟就困的他睁不开眼睛。

宋亚轩嫌枕着胳膊会压麻,索性把手揣进兜里,直接用脸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休息。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太阳晒醒的,太阳挂的老高顺着窗户照到宋亚轩的后脑勺,黑色的头发更吸热。宋亚轩又懒得动,正好热的他稍微出些汗,还不会发烧。

睡的太足了但是又懒得动,就着这个姿势看着同学都下楼去上体育课了,他让张真源帮他请了假,上一秒还热闹的教室下一秒就安静了。

班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宋亚轩看见马嘉祺从后门走进来,双手插在校服外面的羽绒服里,鼻尖还是红的,好像刚从外面回来。

宋亚轩不想动,马嘉祺就走到他身边,坐在他同桌的位置上,问他:“感觉怎么样了?”

宋亚轩笑着摇摇头:“好多了,睡醒就感觉没事儿了。”

马嘉祺学着他的样子,也把脸贴在书桌上,看着他的眼睛一会儿又悄悄的往前挪了挪,让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感觉他不再发烧,脑门儿还有些出汗。

“嗯,不烧了。”

马嘉祺伸手去拽窗帘的绳,想把窗帘放下来,宋亚轩看着他因为靠前而贴近自己的脸。

拉完窗帘他又回到原先的姿势,拉开自己的羽绒服拉链,从怀里掏出了一瓶玻璃瓶的牛奶。宋亚轩明白他为什么刚从外面回来了,楼梯口的贩卖机只卖塑料瓶的牛奶,也不是热的,热牛奶要去隔壁楼的超市买。

宋亚轩结果牛奶顺便握住马嘉祺冻的冰凉还没缓过来都的手,轻轻放在嘴边哈着气。

宋亚轩给他搓手的间隙说:“马上要圣诞节了。”

“嗯,马上还要跨年了。”马嘉祺接道。

宋亚轩没有说话,马嘉祺又说:“我们还有很多节日可以一起过。”

宋亚轩还是没说话,只是眼含笑意的看着马嘉祺。

“还有奶奶和小黑。”

宋亚轩鼻子不通气,声音闷闷的:“嗯。”

待着无聊,宋亚轩的小动作不断,他把手伸进马嘉祺的衣兜里,这个兜摸摸,那个兜掏掏的,最后摸到了一包还没拆封的烟。

宋亚轩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盒,把椅子往后挪了挪,保持和马嘉祺的距离,挑着眉问他:“你最近有没有抽烟?”

马嘉祺摇摇头:“没有。”

宋亚轩又去他的衣兜里一顿摸,最后确保没有打火机才坐回座位。

宋亚轩心满意足的把烟塞回他的口袋,站在他面前揉着他的脸说:“抽烟打架上课睡觉,要少做。”

他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他知道这些毛病马嘉祺一时半会儿改不掉,但是不好的毛病就要改,一下子改不了那就一点一点来。

张真源一边和朋友说说笑笑一边往班级走,他是第一个进教室的,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么个景象,吓得他赶紧转身出去顺便把门关上,好大的动静。

张真源尴尬的笑着解释:“这么热的天……我请你们吃冰淇凌吧?”

“啊?”

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吃冰淇凌,还是吃不完不让回教室的那种。

宋亚轩看着张真源经过后门给他使的眼色,他拍了拍马嘉祺的肩膀,厚实的羽绒服发出两声闷响。

“行了,他们快回来了,你快走吧。”宋亚轩把人往门外推。

马嘉祺挑着眉看着他,合着自己像个偷情的?

其实也不是,只要是宋亚轩知道马嘉祺不爱和别人接触,这要是他们看见肯定又得叽叽喳喳一会儿了,他怕马嘉祺嫌着烦。

最后宋亚轩成功的在打上课铃之前把他推出了教室。

晚上回家,马嘉祺做了炝汤面条,油黄色的汤上面还飘着几个炝锅的葱花,端上桌之前全都挑了出来。

宋亚轩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大海碗面,痛快的出了一身汗,感觉自己感冒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吃完饭他就满屋子的溜达,吃的有点儿多顺便消消食。

他看着马嘉祺竖在窗户旁边的那幅画陷入了沉思,他记得上一次看见这画的时候还乌漆麻黑一片黑呢,现在就变得有模有样了。

还是一片海一片天,中间迸射出一大片光,那片光颜色鲜明,下笔利落,把两大块分的明明白白,颜色的过渡洒在海面上,黄澄澄的交杂着蓝,让人看着心情愉悦。

宋亚轩看不懂这些,只是觉得好看。溜达了一圈最后还是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埋头苦读。

马嘉祺收拾好之后拿着本小说坐在他旁边,把台灯往宋亚轩那边挪了挪。

宋亚轩感觉自己这边亮堂了许多,一抬头发现马嘉祺根本就没在学习。

马嘉祺在他开口前和他解释:“我学完了,我有一下午的自习课。”

马嘉祺学理,每天最后两节课是六科轮着来的,有时候赶上最后两节和下午前两节一样,那一下午就是一样的课。宋亚轩发现马嘉祺的英语格外的好,用马嘉祺的话来说就是:英语?不是有手就能答满分吗?

这让每天考一百个单词错五十个的宋亚轩很是苦恼,他除了英语偏科以外其他的都不错,但是有时候这一科拽的分就足够让他在班级拉开差距。

很明显,这一看就是一下午的英语课,除了睡觉马嘉祺还把其他课作业完成了。他们现在也是复习,大部分在宋亚轩学习的时候跟着看两眼也能混个七八成,他不笨,但是他懒得学。

宋亚轩在那边煎熬的背着单词,马嘉祺贴心的给他洗了两个苹果,怕吃着不方便还给削皮切块再装盘。

家里温暖又温馨,一瞬间让马嘉祺觉得自己过上了正常生活。

看着瓶盖里的药粒,马嘉祺思考了一下,最后笑着倒回去几粒。

他觉得,他或许可以慢慢的减少药量,毕竟现在也没那么煎熬了,不是吗?

宋亚轩感冒刚好就要考试了,这次考试是按照上次考试成绩分的座位,所以宋亚轩在靠后的考场。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外面下了大雪,宋亚轩正开着窗户往外探头,就被马嘉祺拎着衣领拽进来。

隔着窗户看了一会儿,楼下的小孩在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堆雪人,看的宋亚轩心痒痒。他原本不在北方,后来搬过来的,所以每次下雪都让他激动的不得了。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雪的时候就因为出去玩雪,冻的他连着发了一个礼拜的高烧,人都要烧傻了。

刚消停一会儿,宋亚轩回头看了一眼马嘉祺忙着没时间理他,他又悄咪咪的把窗户开了一个小缝,伸手出去接落下的雪,就着窗沿堆积的那一小层雪捏了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雪人。

宋亚轩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听见身后拖鞋趿拉着地板的声音,这次马嘉祺拿着外套过去,没再关窗户,而是把衣服披在他身上还随手把帽子扣上。

别的不说,马嘉祺这种“爸爸式”照顾给足了宋亚轩安全感。

他自己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冻手,就抓了一把雪,缩回来把窗户关上,拉上窗帘。宋亚轩尽量放轻脚步走到马嘉祺身后,看他不注意扯开马嘉祺的衣领就把雪塞了进去。谁知道马嘉祺一点反应都没有,手上忙着的动作不停,反而告诉宋亚轩洗手吃饭。

在宋亚轩把手伸进去的那一刻他就愣住了,他感受到马嘉祺背上的那些凸起的疤,好像有很多,硌在他冻的冰凉的手心上。

他好像知道马嘉祺越来越多的小秘密。

马嘉祺见他愣在原地不动,化掉的雪水顺着手腕滴在瓷砖上,慢慢积成一小摊。马嘉祺拽着他的手腕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放出温水冲过,宋亚轩暖和过来也回过神。

他有点失望的问马嘉祺:“你为什么都没有被吓到?”

马嘉祺自己也洗着手,把打出泡沫的香皂递给他:“我听见你的呼吸声了。”

宋亚轩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马嘉祺本来就睡眠浅又神经衰弱,一点小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的放大,让他更是焦虑,这些声音怎么能瞒得住他的耳朵。

一直到晚上睡觉宋亚轩都在思考着怎么开口,他想问问马嘉祺又不知道怎么说,也许就是这些秘密才逼得他成现在这样。

他翻身过去往马嘉祺的身边挪了挪,他们俩之间共有的默契就是不会太黏。除了最开始马嘉祺没控制住在学校亲他的那一下,还有过生日那次亲了一下嘴角以外,肢体动作好像没有能证明他们是在恋爱的。

晚上睡觉他不老实,他怕打扰到马嘉祺,所以每次都会和他保持一点距离,平时的生活上除了马嘉祺照顾他好像也没什么接触,他突然感觉这好像不是在谈恋爱。

宋亚轩让平躺着的马嘉祺转过来和他面对面,宋亚轩看着马嘉祺平静的像一滩死水似的眼睛一下子茫然了,那好像才是马嘉祺原本的生活,平淡无趣又毫无生气。

他小心翼翼的在马嘉祺的下巴上轻轻的亲了一下,想了想又怕他不喜欢这样就想转过去,正准备翻身的时候马嘉祺突然伸出胳膊环住他,一下子把他拉进自己。

马嘉祺把他搂在自己怀里,原本保持对距离一下子挤得连空气都进不去。

他把下巴担在宋亚轩头顶,问他:“怎么了?”

就算是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了,宋亚轩也遭不住这样啊,他感觉自己都要烧着了。

好在夜晚看不见少年的害羞与脸红。

想了想,宋亚轩还是说:“马嘉祺,你好多事情没告诉我吧。”

肯定句,宋亚轩没有在问他,只是在抱怨。

马嘉祺在他头顶轻笑了一下:“那你都想知道些什么?”

“很多,这里,”宋亚轩摸了摸他手腕上的疤“这里,”又摸了摸他后背上的疤“还有这里。”宋亚轩又用食指戳了戳他的左胸膛。

马嘉祺犹豫了,那时候房间里很安静,宋亚轩能听见小区外的汽车呼啸而过,能听见卧室的钟走针的声音。

马嘉祺伸长搂着宋亚轩的那只手,打开了床头的灯。

宋亚轩一下子把他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马嘉祺抬手脱下自己穿着的半袖,露出隐藏在衣服下那具可怕的身体。

宋亚轩原本以为他背后的伤只是后背的一点点,其实不是,整个后背伤疤占了三分之二。马嘉祺瘦的吓人,隔着皮肉仿佛能看见下面的肋骨。后背的脊骨也突出,胸前的锁骨到肋骨下面有一道近三十厘米的疤,还有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疤。有些是圆形的,像是烟头烫的,有些是细小的,像是尖锐的铁丝划的,什么样子的都有。

如果说宋亚轩第一次见他手臂上的疤是震撼,那现在看见他身上的疤就是恐怖。

宋亚轩一下子红了眼眶,好疼啊,他看着就好疼啊。

他一下子扑到马嘉祺身上抱住他,嘴里说着:“对不起。”

“跟你有什么关系。”马嘉祺揉着他的后脑勺,轻声安慰着“已经不疼了。”

宋亚轩抽搭着问:“这是怎么弄的?”

“我爸打的,从我刚记事开始,身上就有了不少疤了。”

马嘉祺不痛不痒的说出这句话却让宋亚轩疼了半个心脏。

“为什么啊?”

“不知道,”马嘉祺摇了摇头“可能他不喜欢我吧,觉得我不应该存在。”

“那他现在……”宋亚轩没有说完,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问。

“车祸,高速公路上刹车失灵翻了车,烧的旁边的树都倒了一大片。”

马嘉祺的语气听不出悲,也听不出喜,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这里,因为我爸。”马嘉祺指着身上的伤疤“这里,如果非得怨,那可能就因为我妈了吧。”马嘉祺又指着手臂上的疤。

“最后这里,”转而指向自己的心脏“是因为你。”

他握住宋亚轩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是你的出现让我看不见希望的生活出现了光。”

“我把爱你当成活下去的理由。”

 

“我把生命的意义建立于你之上”

 

“所以你看,我也给你一切我得不到的东西。”

 

“比如说,爱。”

ᕱ ᕱ

重庆森林

私设

全文约1.5w

慎点


王家卫1994《重庆森林》

《California Dreaming》The Mamas & The Papas


  宋亚轩是一九九八来的香港。歌里唱来吧来吧相约九八,他明明没什么可相约的,却一个人动身下了海。


  “你哎乜名”

  “宋…宋亚轩”

  “你系边度人”

  “大陆”


  租台简陋,是保安室改装。

  十八岁少年紧紧揪着衣角,指尖发白像在海鲜市场与烂鱼泡过,呼吸都不敢用力。


  “呢度系重庆大厦,hongkong最靓嘅房——”黄毛吐出口混浊烟气,牙...

私设

全文约1.5w

慎点


王家卫1994《重庆森林》

《California Dreaming》The Mamas & The Papas



  宋亚轩是一九九八来的香港。歌里唱来吧来吧相约九八,他明明没什么可相约的,却一个人动身下了海。


  “你哎乜名”

  “宋…宋亚轩”

  “你系边度人”

  “大陆”


  租台简陋,是保安室改装。

  十八岁少年紧紧揪着衣角,指尖发白像在海鲜市场与烂鱼泡过,呼吸都不敢用力。


  “呢度系重庆大厦,hongkong最靓嘅房——”黄毛吐出口混浊烟气,牙齿锈迹斑斑,戴着黄铜戒指的手在玻璃柜中搓着黏黏腻腻的扑克


  “贰佰港纸一晚”


  “两百太…太贵了,我没…我没那么多钱…”少年眼角碎红,像在香港丽池小姐唇下抹了一遭。


  黄毛脸上褶子皱起,嘴角牵动干裂唇纹,黄铜戒指发了深黑藏进大厦肮脏人心。

  “呢就恶作嘞——贰佰港纸系顶楼嘅房,你后居楼下嘅嘢…”



  “五十行吗”


  “七哥,你点嚟嘞”黄毛的脊椎被谁突然掰直,把玻璃柜上本一堆烂柴趴着的骨架拼接得像电线杆子。


  宋亚轩偷偷抬头,铁铜锈气栏杆上隐了个戴黑色鸭舌帽的人。是说的普通话吗,是同他说的吗。


  “问你呢,五十给得出吗”


  宋亚轩的衣角已经被他揪出朵紫荆花,痴痴愣在原地好久后才把自己出逃的魂魄绑回来

     “给得出,给得出”


  “五十净系同印度人揸一间屋哦七哥”

  “畀佢住顶楼”


  鸭舌帽黑黑一团像是野草芜杂中一汪水潭,水潭顺悬空楼梯转了个向流回去,只剩宋亚轩还在原地揪着紫荆花。黄毛贪婪抽吸一口烟掏出丁零当啷钥匙。


  “僆仔命好,揽住咗七哥大髀,要喺呢度行嘅风生水起咯”


  一口Marlboro Filter厚重混沌砸宋亚轩脸上,烟雾横生让他忍不住呛咳干呕起来,差点咳出心肝脾肺,呕出整个虚弱肠胃。他抬头向西看不见太平山,只有身后鱼龙混杂熬成锅烂粥的重庆大厦从龙骨滩里捞了他一把。

  “Welcome to hongkong”他对自己轻声说。


  


  

  重庆大厦建于一九六一,水泥钢筋十七层要邀请大不列颠军署入住,可惜香港是个心胸宽广地方无签证也能逗留,便阴差阳错留一堆印度黑面人,顶着新德里太阳背着恒河水说Welcome to hongkong

  大厦一到三楼各色东南亚南亚商铺,比起打斗这里更多是挣扎着生存。香港的热带季风不比印度轻几分,没有恒河水沐浴的印度男士们清一色背心裤衩贴在双飞粉粉刷清凉墙壁边,凭殖民记忆吐出几口四方耳朵都难以消化的印式英语。

  宋亚轩朝里偷瞥,六七平米房屋睡八个婆罗门教信徒,抽一两元双叶,吞云吐雾营造薄荷美妙世界。他抚抚心头感叹自己还好未与他们挤进一处床铺,他沾不得这恒河水,恒河太圣洁。


  印度男人朝他吹口哨,面目是猪肘子烧糊的黑红。

  他捂起耳朵快步寻找电梯,口哨声脚步声孟买街头哄笑声刺穿他指节刺穿他鼓膜,刺穿重庆大厦化不开的夜。身后声响越发繁杂却不紧不慢,再长的走廊也有尽头,他们充当了恶趣味猎手。


  “Beat it”


  少年左肩被只大手拨到主人身后,是楼梯上野草芜杂中一汪水潭,一顶黑色鸭舌帽。身后脚步惶惶停住,人群响起一两声深不见底的咒骂又给咽回肠子里。


  “七哥……我哋唔知呢系你嘅朋友…”

  仅有的香港仔粗砺手指捻灭嘴中双叶,掐碎薄荷猎手世界。向前若有若无鞠一躬后用力捏着着印度人肩头转身才走,拖鞋在瓷砖地留下足迹。

        那么轻易。


  鸭舌帽转过来用帽檐瞧他,檐下压着碎发,下颌线数学公式计算般完美交合,薄唇微抿牙关轻锁,眼皮单单不上挑不下垂,平平拉直露出纯墨深邃瞳孔黑白分明,雕塑鼻尖锋利漂亮也带着太平山顶不存在的雪。


  刀刃。

  宋亚轩不太灵活的脑子里蹦出这个比喻。指甲在手心反复挠痒才提醒脑子管理嘴巴


  “七…七哥”

  是这样叫的吧,入乡随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呸,他在想些什么不正经。



  黑色鸭舌帽指腹压住按键,电梯里冷得让宋亚轩哆哆嗦嗦打个寒颤。黄毛香港仔口里的顶楼只是十六层,真正的十七层大约不是能出租的地方。

  头发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头上一圈鸭舌帽在他眼前顶出座小桥。

  他扭头,男人头发顺顺垂落,低低皱眉,一点儿不像香港黑暗心脏里专走夜路的尖沙咀之鬼。

  帽子舌头突然被压低,小桥漫过清水湾。


  “以后小心点儿”


  宋亚轩摸摸头上硬硬帆布,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好像是有人同他相约九八了。只是那人提前在香港等他好久,万水千山总是情,聚散也有天注定。


  


  


  内地细仔在大厦上下晃悠几趟,多少也听了些顶楼大佬名声。大佬叫马嘉祺,不过二十出头就成黑暗心脏主动脉一把手,里里外外该叫声爷,瞧大佬太年轻喊来喊去只成个哥,祺哥祺哥无人晓得是哪个祺,但都晓得一二三四五六七。

  宋亚轩与马嘉祺总在电梯口遇见,大厦十六楼房间小得可怜,太平山,太平山,是谁告诉过他逃出这个破西南,逃到琳琅香港,就能逃上太平山。

  九八年的香港是纽约之后华人心中又一the big apple,通往东方之珠的船太好走,让群群穷人以为下了岸就要上大道去天堂。天堂不是归宿,从日不落帝国米字旗到五星红底紫荆花,从来只有从太平山顶屁滚尿流逃下来,少有能逃上去的。



  再见到马嘉祺,宋亚轩又是狼狈不堪面试碰完一头灰。在走廊角落掏出两元双叶,五毛打火机,刚吸上一口薄荷叶的味道就冲撞得他从鼻腔到肺泡都要长血瘤,咳得弓下瘦瘦的腰。

  不会做的东西却偏要尝试,他觉得自己勇气可嘉。


  烟被人夺走,宋亚轩眼眶红红抬头。


  马嘉祺摘下黑色鸭舌帽,嘴里叼着他的薄荷双叶骤然俯身凑到他脸前,挡住楼道惨白虚晃灯光。


  走廊外东方之珠软红十丈,几百民族汇聚尖沙咀人群摩肩接踵,落日堕到金色大厦后烧了梦里的太平山,焮天铄地。


  一墙隔了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熊熊火光妄图杀进却落了一地碎金,眼前只有男人无限放大的黑瞳,闭上眼,双叶变四叶,他点了他的烟。两只烟头亲吻在一起,断裂火星朝两侧蔓延,鼻尖仅相距0.01公分,呼吸声在彼此耳边慢慢调为相同频率。


  这一刻,呼不呼吸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还没在香港找到工作?”

  “没呢”


  宋亚轩把烟在冰凉瓷砖地暗灭,湿润润眼睛让马嘉祺不能不想起一楼郑太店中养的西伯利亚小萨摩耶。


  “会做什么?弹琴会么”

  “会些的”


  一张名片掉进萨摩耶爪子里。

  “今晚洗个澡好好睡觉,明天去了那里就同George刘说是我推荐的”


  枫德钢琴艺术培训中心。宋亚轩把小卡片抬到头顶上看,放到瓷砖地上看,躺在床上边打滚边看,左看右看,越看越欢喜得不得了。

  欢喜什么呢,欢喜能在香港落了脚,欢喜有人同他相约在九八年盛夏。


  


  “所以说吧,你是不是第一眼就看中我啦”


  十七层漂亮男仔捧着布丁碗,旁边人搂着他薄肩低头盯布丁碗里红小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是,第一眼就看中了”


  马嘉祺觉得自己心思巧。那晚给小孩找完工作不忘嘱咐他句洗澡,拉了大厦十六层水闸就坐在沙发上等鱼儿上钩。小鱼晕晕乎乎敲开他门借浴室,就是晕晕乎乎撞进他初次织的粗网,在重庆大厦顶楼网到了重庆漂亮男仔,这辈子没这么赚过。


  第二早宋亚轩从床上打个挺坐起来,揉揉乱糟糟头发气马嘉祺搞砸自己job interview,气得忘记黑暗心脏十七层尊贵身份,想用内裤捂死此刻手还搭在他腰上假寐的臭男人。

  男人手腕发力又将他按回床上。


  “我同George刘讲过,那个位置留给你。春宵苦短,你好生休息”


  休你妈个头。


  宋亚轩把脏话憋回滚动咽喉,昨晚怎么不让他好好休息。叫他从十七楼望到窗外港城的生涩和孤独,裸露于粘腻糜烂的九八年空气,听不见丽池小姐吹口哨,只有马嘉祺让人脸红心跳的粗重喘息。




  是他未经人事晓不得床上规矩,但也略微明白马嘉祺待他已十二分好了,有次同他去三楼吃印度咖喱,隔间不知男女半身污血被抬出来说是差点断了气,不锈钢叉子咣当落地。

  宋亚轩自认有狭隘民族主义,对华人总是少不了的悲哀怜悯,马嘉祺蒙住他圆圆眼睛把小孩脑袋按进自己怀中,他在大染缸生活许久有国际心胸,眼中无过三种人,宋亚轩,一起拜过关二爷的兄弟,其他叫不上名的五色面孔,仅此而已。

  大厦里人叫他七哥七哥,唯宋亚轩食指戳戳他胸口黠笑着唤他小马哥。是不是西南人习惯,爱把第三声调拉得长长软软,小孩张嘴一喊,他心口也像刚出炉热乎乎鸡蛋仔柔柔软软。


  

  马嘉祺坐船飘到港城时比宋亚轩还小两岁,是一九九二年香港劲歌金曲颁奖典礼,由此开启四大天王时代。他听着黎明的《我来自北京》,可他不属于香港也不属于北京,只是郑州来的逃命鬼。

  那时他还不是嘉祺,是简亓。


  家里厂子出事儿阿爸入了狱,阿妈留了钱悉数塞进他满满皮箱后自己逃去加州。他应该去哪儿呢,要去哪儿呢,去香港吧,去东方之珠。亲戚们总说东山再起,南边儿资本主义机会多,该朝那儿去。

  马嘉祺带了皮箱,带了唱片《California  dreaming》,他想着阿妈在加州等他,California总有一天不再是dream


  后来一箱钱都被偷走,他冲回船上讨要却被印尼人揍得皮开肉绽一身污血。马嘉祺装着一张薄薄唱片在香港不知栖息何地,他不会说也听不懂粤语,他向西望不到太平山,他那时也希望着有人能捞他一把,捞他一把,不至于深不见底中无望沉溺。

  神灵耳朵间歇失聪,唯听见马嘉祺那一句祈求,派个老渔民将他从龙骨滩捞上来。

  那时黑帮在香港是合法组织,占个渔民船不是什么要紧事,单单苦了在海上头发都晒白的老人,同朝朝暮暮一辈子的船一起下了太平洋,船浮着,自己没能浮起来。  

  马嘉祺气红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杀到胜和胜,被打得头破血流还爬起来,用捡来的枪砸碎那个占船细佬头盖骨,白浆蹭得他黑衣裳更黑成化不开的噩梦。


  被称三爷的男人慢慢鼓掌,问他你哎乜名


  “简亓”


  “减七?减唔好,愈减愈小,少咗骨气少咗势力,再少就得返副头盖烂明嘅尸骨——”

  “叫加七啦,叻仔犀利,搞到成大事”



  叫声干爹就给饭吃,天下哪有这般便宜事。三爷起了嘉祺二字,他随在加州的母亲姓了马。

  干爹让他打理尖沙咀,后生仔买棺材唔知埞,刚来一星期就当着英国警署面杀进另一黑帮老巢杀得血流成河,垄断白粉生意。


  黄毛再想起那天满是唏嘘,七哥枪打得极准,人总冲在最前头,杀疯杀红眼静静瞧着堂里叠成人山的尸体,才独自走去医院取腿里子弹。医生讲麻醉损伤筋络,他说那便不打,人生痛苦那么久不是能打一辈子麻药的。咬着白毛巾咬到牙齿出了血也掉不下一滴泪来。


  黄毛讲有了七哥他才能在这儿潇洒活着抽万宝路,自己这条命是七哥救下来的,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宋亚轩抖抖肩说肉麻死了,肉麻得他掉一身鸡皮疙瘩。

  “七哥对我们兄弟好,对你是不一样的好”黄毛操着刚学来的别别扭扭普通话“你要是敢伤了他心,就送你去南海喂鱼”


  宋亚轩不想去喂鱼,他也没被吓到,抽走黄毛指缝里烟在地上踩灭“你恐吓我哦,不怕我告诉小马哥,让他丢你去南海喂鱼——牙都黄成什么样了还天天抽,抽不死你”


  黄毛笑,笑七哥娶了个大陆小辣椒,日子逍遥。


  


  


  马嘉祺有时回家晚有时回家早,用住宿费诱惑宋亚轩与他同居,算是计谋得逞。George刘下班很准点,踩着钟表搂长发靓女Tina去找情调。宋亚轩穿上秋天衬衣走到楼下买一只香港富誉烤鸭,鸭子皮流金油,肉嫩嫩香喷喷,他小肚子咕咕叫。


  拿到号码牌后要等一久,宋亚轩总会投个币在公用电话同马嘉祺说上几句。


  “304请复机”

  公共电话需人工转机,对面机械女声响起

  “密码”

  “爱你一万年”

  这是他看爱情电影私设的密码,强迫着马嘉祺也说同阿武的一样暧昧话。他喜欢马嘉祺念出爱字,让彼此光明正大地都活在爱里。


  “喂,阿宋吗”

  “今晚回家吃饭吗,我买烤鸭哦”


  马嘉祺站在大厦四楼,监督着印度人包白粉。

  “不用等我吃饭,阿宋自己趁热先吃”


  “哦……”小宋瘪瘪嘴

  马嘉祺心下一软“要吃红豆雪糕吗,给你带”


  雪糕车开到重庆大厦逗留的时间不久,人总是排了黑猫尾巴一样长长队,宋亚轩爱吃雪糕却不爱排队,嘟囔着人还没吃到雪糕就要化成滩水了。


  马嘉祺揉着他的头发轻声说“森林里的老虎化成黄油,阿宋化成甜奶油”


  “老虎为什么要化成黄油”

  “因为他们在挪威森林”


  “挪威森林又不热,重庆才热呢,应该在重庆森林,或者香港森林,在太平山——太平山有森林吗”

  “大约是有的,想上去住吗”


  “想,又不是那么想。重庆森林也挺好,虽然看不到整个维多利亚港,但能天天看见烤鸭,看见雪糕,看见洋紫荆。雪糕车会开上太平山吗?开不上去的吧,那上山就吃不到雪糕,吃不到雪糕会热死的……”


  “那去加州好不好”马嘉祺手臂轻轻绕少年半圈。


  “加州?”

  “是呀,加利福尼亚,橘子,阳光,地中海气候”


  “去了会变地中海吗”

  “说不定呢——到我们啦——老板,两支红豆牛奶雪糕”


  宋亚轩眯起眼咬上一口,绵绵密密牛奶在舌尖漾开,留下掀了被子的红小豆于牙齿下屈服求饶。

  

  “想逃出这里吗,逃出重庆大厦”

  “不是大厦,是重庆森林。你带着我逃,我才不会迷路。”


  “逃去加州”

  “去做完你的California dream”



  香港湿热,在家白背心打赤膊,一条三角内裤便解决穿搭。马嘉祺背上的身上的疤,任谁瞧了都要叹句触目惊心。他安慰宋亚轩说二十出头当了尖沙咀毒老大,没受过几顿打都是笑话。

  他说不疼的,不疼的。

  老疤已经反反复复结了痂又脱落,留下几只千足虫扭曲盘踞吸食他背上血液,新疤冲水又化脓,皮肉向外翻卷,烂鱼一样的死皮半沾半连是透明的白。

  宋亚轩常想,这不应该是人身上能看见的东西,太苦难了。他瞧着都疼,疤的主人却只是揉揉他头发


  “哭什么呀亚轩,我不疼的。你别哭了,瞧着你哭我才疼呢”


  他抹抹眼泪小心翼翼上完药,把衣服拉下盖住那一只只丑陋的证明,他把脸轻轻靠在马嘉祺背上,轻轻吸着药膏味儿又轻轻吐出热气


  “小马哥,能不能不做这个了,容易丢命。等攒够钱我们就逃出香港,逃得远远的,逃去加州去天南海北,他们找不到我们的,我们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太平山也不太平。


  


  一九九七年前早有回归的消息传来香港,胜和胜大佬盯准这块肥肉,肥肉虽肥风险也大,内地来的马嘉祺就承了这包袱,垄断九龙到大陆风险渠道。


  七哥杀人不眨眼,每天任务却是起床送小男友去上班。George刘情人换了许多,不例外是每一个都叫Tina,金卷发的叫Tina,黑皮肤的也叫Tina,每晚都去Tibi88青年旅舍找情调。宋亚轩想,或许哪天George刘不去旅舍去了艺术馆去了九龙清真寺,才是遇到了他真正要等的Tina。

  只是没想到那一天到来那么快,男人笑嘻嘻给宋亚轩瞧他的平治车,副驾驶窗子摇下坐个黑长发中国面孔,眼睛水汪汪,她不唤George唤阿文,说再不走海滨公园就要关门,宋亚轩朝她招手说Hey,Tina。

  George刘收了花花肠,每天被Tina左右情绪,哭着问为什么你和七哥从不吵架,又说七哥菩萨心,当初他漂来港城身无分文,高利贷九出十三归要把裤头借光,是七哥从龙骨滩捞了他一把,七哥人在黑帮心不黑。


  宋亚轩教小朋友弹钢琴,人类幼崽叽叽喳喳围在教室有一肚子讲不完问题,小宋老师太阳穴突突跳,捂着耳朵气呼呼瞪窗外黑色鸭舌帽男人。男人插着兜弯弯眼朝他笑,还朝他竖个大拇指,真是生活不易,亚亚叹气。

  马嘉祺工作时间不固定,忙完大手笔交易总有休息期,一个电话把小男友带走,剩George刘一人苦逼面对叽叽喳喳小朋友。

  

  小马哥才不管这些弯弯绕绕,自己也牵着个三岁小朋友,小朋友趴在慢悠悠有轨电车上瞧窗外人间烟火琳琅香港,眼眸被灯光映得亮又亮,嘴巴张合要念出每一个广告牌名字,不知被戳中哪里笑点将头埋在小马哥臂弯笑得打鸣。


  

  香港冬天不算冬,细数阿宋已来了小半年。

  三爷请他上太平山喝杯茶。


  “嘉祺,怎么在香港六年都不买辆车”络腮胡男人桃花眼,年轻时大约也是个好靓的香港仔。


  马嘉祺不愿在香港买车,车开不到加州。

  太平山顶真的能俯瞰到整个维港吗,望不到的,只有霓虹闪烁五光十色,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寻不见他教小孩弹琴的清白阿宋。


  三爷说大陆纠毒纠得紧,叫他多留心。

  三爷还说什么

  “我们干这行的,最怕就是有软肋。你是明事理不惜命的人,可不要英雄难过美人关”


  关公月下斩貂蝉,是否过了美人关。



  宋亚轩打扫屋子时在马嘉祺大衣里发现张折纸,三四折打开后写着自己的信息

  出生地山东,后迁居重庆。八岁时父亲去世,生前经历不详。母亲改嫁到苏州,是一名普通护士。

  黑帮调查力也不过如此啊。

  他把单子折好放回,掸了掸大衣上尘灰。


  

  香港兴过耶诞节,宋亚轩买了两个红红圣诞帽。白日里小朋友还给他塞把糖,同他讲小宋老师好帅气,Julian长大嫁给你好不好。

  小宋不忍打破女童美好幻想,叹口气说我钟意戴黑色鸭舌帽与我一般高的,Julian需多喝牛奶长身体。

  黑色鸭舌帽敲敲窗,口型一张一合,他一字一句读出来,是问小宋老师下班了吗。



  深冬也不过十度上下,马嘉祺给他披上大衣,他给马嘉祺压上红红圣诞帽。尖沙咀广场上有棵好几米高圣诞树,外国人围在旁边唱着《When A Child Is Born》。宋亚轩嘟嘟嘴说他们像旧教堂里的唱诗班,耶诞节明明该唱Jingle Bells。


  于是在声声虔诚的天主教合唱中,宋亚轩把大衣领子竖起遮住耳朵大声唱了一句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Drop dead!”大胡子白人老头捡起块石头朝他们砸来,马嘉祺撸起袖子都寻思着是不是要打一架了,身边漂亮男仔紧紧拉着他的手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小朋友


  “愣着干嘛,跑啊——”


  “Marry Christmas——!!!”


  “woho——!”宋亚轩边跑边朝后面追赶的白人吹个响亮口哨


  这是马嘉祺来香港后第一次仓惶逃跑,他抬头看着天上摇摇欲坠皎皎一轮月,将手放在嘴边回头嘶吼“过他妈的洋节!去死吧白皮狗!”

  “过他妈的洋节!”宋亚轩大声附和。


        维港烟花轰然绽开在他们身后,万家灯火满目繁华,绚烂的东西往往短暂不长久。

  错的不是圣诞节,是欧风美雨下几近窒息的少年。

  

  大胡子老头又捡起块石头向宋亚轩砸来,马嘉祺环住小孩生生挨了那一下,怀里的人什么也不知道,只以为是小马哥突然想抱住自己,极致狂欢在维港圣诞夜里。

  他们跑到宝荷路尽头,老头早已没了身影。他们依偎在旧旧路灯下,指着彼此灯光中透亮鲜活汗珠,笑弯从不轻易折断的腰。

  还有比这更适合拥吻的情调吗,不需要一滴香槟渲染气氛,少年的喘息就是最好药剂。马嘉祺清冷下的炽烈总会让宋亚轩大脑失去氧气,觉得维港不再是维港,是热带气旋中心,赤道太平洋海底。


  

 

  澳门赌场人声鼎沸,美金如流水散光又重聚,都相信自己是天选lucky dog,要当赌王赌神赌帝。三爷放一垒酬牌在手边,五色轮盘转得人眼花缭乱


  “嘉祺呢,人在哪里”


  难得大佬有心培养无血缘契仔,旁边兄弟怯怯咬耳

  “七哥仲lounge陪小男友煲电话粥啦”


  三爷手上酬牌一转,三万九Trinidad Robustos被折断,火星滴溅。对面金丝眼镜程老板眯眼笑,说三爷再不豪赌一把澳门也要归大陆去。



  小马哥心情不太好,刚从妈港回香港,没陪几天男友又被派去新界领印度人运白粉到内地。

  手里攥个圆滚滚刺绣平安符,是宋亚轩上妙法寺求来。塞到他手心卷过他手指,小手包大手眉眼弯弯同他讲“我向大师苦苦求来,保小马哥岁岁平安”


  到码头方见三爷,还没问为何劳您大驾,手中符就被利落夺走。

  “嘉祺,送你的尖刀哪里去”


  手刃只有一指长,削铁如泥。马嘉祺颤巍巍从皮带夹层抽出递与,生生看平安符被削破绽出团白棉,咬的牙关紧颤指甲陷进手心。


  “嘉祺,我有无告诉你,自古红颜多祸水,凡事皆要留个心”


  平安符抛回他手中,深冬码头海风耳尖呼啸,他用手指揉啊揉想将白棉揉入残破红线,揉得心痛。


  


  宋亚轩送别粘人小Julian,窗外香木上站一两麻雀,圆滚滚灰啾啾。拎着香喷喷烤鸭穿过路窄楼高小巷,要去兴业银行存小钱。

  存得再多一个零,就和小马哥去加州,做他个几年的California dream。


  做他个几年的


  几年的


  

  

  刺般短毛扎他小指,骚鼠眼生绿光尖嘴嗅食地沟沼气,墙生疮化脓又溃烂,脖颈似乎覆上崎岖山岭却潮湿粘腻,指纹抠下不知何年干裂血迹。

  手臂上紫色血孔,像吞下一千根针般痛。

  通风扇在掉了锈皮的栅栏外转,转得宋亚轩瞧不见太阳,闭上眼是飘渺的云雾要将他从地狱拽往天堂。

  梦里邂逅九八年热带季风下的黑色鸭舌帽刮破他白纸生活,嗅见重庆大厦十六层薄荷双叶燃燃灭灭。

  门外有脚步声,宋亚轩吞咽最后一喉湿热,干涩血味在牙尖绽开罂粟。


  “杀了我”


  他没喊救命,脸侧汗滴滑落衣襟浇灭生的欲望。他在爱里溺亡太久忘了今日昨日,忘了血肉皮囊下森森白骨才是香港。


  “求你…杀了我”


  一刀便快活。

  

  他没能快活。

  有人将龙骨滩抽干的水又泻回养他鱼鳞,有人将香港美丽皮囊又缝起养他双眸,有人用力捏他薄肩数他脊椎骨节,有人在他眉目咫尺前悲恸忏悔嘶吼


  “阿宋,他们要偿命的,他们要偿命的…”



  宋亚轩私想他的命不抵轻飘飘港币值半分钱,只是白痴不会做买卖,捧他在手心疼惜十分罢了。

  他想他是疯了,他应该疯,他疯得心安理得。他目光描摹着马嘉祺瞳孔外赭色晕晕一圈,齿关吐出的字句比尖刀更扎人心


  “小马哥,我昨夜被绑去地牢里,哀哀唤你一千声,一万声,他们打我嘴巴不许我喊你名姓,我越喊被打得越惨…他们说我活得太罪恶了,怜悯给我解脱…他们在我手臂扎一针,好像真的到了天堂那样,我在天堂也寻找你,我在天堂也唤你千万声…”


  “你怎么才来呢,叫我苦等足足半辈子,太狠心了”


  “小马哥,我晓得你有的,白粉,海洛因…你帮帮我好不好,养我生,送我死,我都不怨你”


  

  马嘉祺的眼泪突然不流了,流干了。

  他港城浮萍飘零六年,见过全身溃烂流脓的瘾君子死死抱他裤脚为一管仙药磕头祈求,头磕得血肉模糊却被三爷的人折断手脚,逼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再丢下龙骨滩,污了一文春江。

  三爷告诉他要心冷,要手冷。

  他念自己不信神灵不听大悲咒不求往生,可命运狠心要判他活罪,他的阿宋又到哪里受怜悯,受救赎。


  马嘉祺抱起怀里人一张青灰色薄皮

  “阿宋…你别恨我,我不愿你去白藤州也不许你安逸死了,我是个安忍无亲的坏角色,我要留你在这世上,陪我久久熬完后半生的…”




  马嘉祺将宋亚轩锁在了重庆大厦十七层。手脚绑住粗绳,少年手腕磨出红痕磨破溃烂水泡。在绳间塞多少软棉都无用,他每晚细细抹药,眼总被熏出泪来。

  阿宋过得比他苦,盖三层被子都冷得颤,吃不下一口布丁碗,骨骼痛得仿佛被炭火深烙,在十度的冬天里大汗淋漓。马嘉祺箍着他身子好热好热,阿宋却在抽噎说好冷好冷。他宁愿宋亚轩神志不清踢他打他,不愿他醒来后抱着自己哭说放我去死,求你。


  养我生,送我死,我都不怨你

  你将我锁成行尸走肉,不让我生,不许我死,我该不该怨你,该不该怨你。


  


  宋亚轩总是半夜三点才闭得上眼,枕着马嘉祺胳膊昏昏沉沉睡过去。他做梦爱说胡话,睁眼也说胡话,给马嘉祺唱王菲,他说就是王菲骗的他,春晚唱什么不好偏偏唱相约一九九八。他又自顾自哼起红豆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马嘉祺不许他唱到这儿,宋亚轩假装看不见男人张牙舞爪毫无威慑力的胁迫,低下头来数被子上的碎花,扣手上溃烂水泡。嘴中反复呢喃相聚离开都有时候。马嘉祺牺牲小我用唇堵住他嘴,他不声不响挪开脸出神盯着窗外

  “为什么没有雪糕车”

  “冬天太冷了,也许开春会有”

  “可是冬天也有人要吃雪糕呀”



  宋亚轩抓破马嘉祺左脸,三道指痕血淋淋。

  马嘉祺从未发过脾气,口中吐字都要捻轻去重,手下不敢多用半分力,他只是深深看宋亚轩一眼,任脸上血丝殷殷,戴上鸭舌帽轻轻推出门去。

  宋亚轩抬起右手在阳光底下翻着瞧,指甲里藏匿着爱人模糊血肉,他想着自己若这时入坟,是否算合葬。他想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想小马哥也会痛吗,他将指甲放到脸上。


  马嘉祺,我也有三道血痕了,你的在左脸我的在右脸,是一对恋人的印记。


  马嘉祺第一次生了气。死死盯着伤疤攥住宋亚轩肩峰,歇斯底里地吼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他问宋亚轩,他恨自己。


  “你不要凶我…”宋亚轩眨眨湿润润眼睛“你每天绑着我,还要凶我,马嘉祺,你好坏的心”


  男人怔了好久,摘下黑色鸭舌帽,从兜中掏出刚出门买的创伤药,给宋亚轩右脸涂油画一样层层抹上。小孩脸白嫩,不能留疤,会后悔。


  他收起药转身,被拉住衣角

  “你又要走”

  “我去找指甲剪,你不许抓伤口”


  这晚宋亚轩乖得出奇,伸出小手任由马嘉祺一点点剪指甲,剪得好痒还会耸耸肩膀咯咯笑,在麻布裤子上磨下多余白屑磨得圆滑。他眼睛亮亮瞧着窗外淅淅沥沥春雨说,冬天消失了。


  二三月七八十天而已,阿宋,我们熬过来了。


  


  香港也过春节,宋亚轩换了新衣裳想再去妙法寺一趟。马嘉祺一顿夺命call把George刘从软香温玉处提来,千嘱万嘱要寸步不离守住他掌心sweetie

  平治车窗慢慢摇上,George拍拍马嘉祺肩,欲言又止。宋亚轩没纠缠着问小马哥为什么不来,只是乖乖地从后车窗看黑色鸭舌帽越来越小,野草芜杂中一汪水潭蒸发干竭。


  

  马嘉祺消费两美金坐上荃湾线,过了油麻地到达旺角,二又二分之一公里花他十分钟。他在弥敦道晌午晃至日落,抽起一支Marlboro薄荷爆珠,走到掀了遮羞布夜色下肮脏的砵兰街。

  卷帘门前女孩裙子俯视也瞧得见内裤,染头棕发掉成枯黄,涂亮油油唇彩问他有无意愿贰佰狂欢一夜,靓仔打折哦。


  天堂,香港


  他压低黑色鸭舌帽走到砾石停车场,掐灭Marlboro掏出被捂热的黑色手枪。红灯牌夜总会里,几个男人耳后别烟勾肩搭背走出来


  “一,二,三,四,五…”


  “砰!”

  马嘉祺滑动手枪再上膛,枪声惊到砵兰街美丽女郎,不顾短裙走光抱头鼠窜,剩余四人屁滚尿流躲到面包车后探出头。


  领头花衬衫男人扑通跪下,给自家老祖上坟都没这般殷勤。“七…七哥…同我哋事啊…都系四眼仔做嘅…”


  马嘉祺举起的枪都要堪堪放下

  “老细,我知你同四眼仔关系…”


  一根小臂粗钢管突然打他蝴蝶骨上,痛得手腕一松,枪咣当落地。花衬衫见到救命稻草般狰笑着爬去抓起枪口对准黑色鸭舌帽男人——四个打一个,他有二十世纪热兵器,该占上风


  “可惜哦,枪里没子弹了”


  寒鸦凄凄切切数三声,砵兰街又多个短命鬼。

  


  宋亚轩接到马嘉祺电话时正在家中煎鸡蛋,热油四溅烫伤他手,嘟嘟嘟电话接起,对面男人忘记自己换了个新传呼机无需人工转接,依然对电话讲句


  “1212请复机”


  马嘉祺讲完才意识到自己犯了笨,电话那头传来轻轻一声干干净净的笑,连语气也长笑脸


  “密码”


  他躺在砵兰街废旧车库,抬头看见蛋黄一样圆圆月亮,落在不远处五具蛆般尸体流的血滩上。他将传呼机凑到唇边音调柔软


  “爱你一万年”

  

  马嘉祺知道一切是三爷命令,黑狗得食白狗当灾,今天本想及时收手给自己积点余德,可惜拳头棍棒不长眼睛。


  “小马哥我同你讲啊,今天求完符我想着春节要到,需去理个发的,George那人好莽撞,直接把我从钟太剪子下边拎出来,说剪发就是减发,发不了大财……”宋亚轩一边用铲子搓鸡蛋焦黄花边一边絮絮叨叨。马嘉祺本就不是个健谈的人,如以前一样只静静听他讲。


  月色晕开光圈,照砵兰街情深一往


  “阿宋,他们偿命了”


  宋亚轩呆呆立在原地好久,煎蛋滋滋糊成黑锅炭。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旺角有朋友约我去坐坐,黄毛在外面守你一夜。煮完夜宵要关煤气,晚上睡觉要拉蚊帐,祛疤的药放在床头第二格抽屉,抹完药会痒不要抓脸,还有…”


  “晓得啦晓得啦”宋亚轩对准话筒嘟囔一声八婆,说完立刻恶作剧成功般挂了电话,他怕再多讲就要哭出来,又惹小马哥担心挂念


  


  自己很八婆吗?


  七哥委屈。


  背后骨头大约是裂了,身上淤青也好几块,得在医院过个bachelordom night。

  宋亚轩咬一口糊煎蛋,该苦的,却没那么苦了。他想明天该去买几个布丁碗,多加红小豆。手里攥着四四方方平安符,红绣金线摩挲指腹。


  港城下了雨,在旺角私人诊所三号床,在尖沙咀重庆大厦十七层,他想起半世纪前爱玲小姐说,外面风雨琳琅,满山遍野都是今天。


  


  他再将平安符塞与马嘉祺时像胶水沾了喉咙,半字吐不出来,倒是小马哥揉揉他头发说礼尚往来,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一把格洛克黑色手枪,泛着针针寒意。


  “我不会打枪的…”

  “枪里十颗子弹,遇了坏人朝他乱开两枪,我便会赶过来救你”

  “为什么开两枪”


  宋亚轩眸子湿润润,与马嘉祺赤裸裸目光撞上,后者勾起唇角

  “两枪,成对,成双”


  “噗”小宋把枪装进大大衣兜“封建迷信要不得哦”

  


  “阿宋”

  “嗯?”

  “如果一个人没了右手会怎么样”

  “会很可怜吧,我也不晓得”

  

  “想逃出这里吗,逃出重庆大厦”

  “不是大厦啦,是重庆森林。你带着我逃,我才不会迷路。”


  “逃去加州”

  “去做完你的California dream”


  

  如果一个人没了右手会怎么样。

  没关系,婚戒戴左手上。

  这是香港黑帮不成文规矩,出了胜和胜想自由,代价整只右手。之后拿不稳枪,留残疾人印记。不愿交出右手?三爷自认通情达理,无非取你全家性命。



  络腮胡男人掸了掸烟灰“嘉祺,你晓得我是钟意你,有意要培养你接手的”


  三爷于维港呼风唤雨却一生未娶,要问何故?那需去打听新界烟草大亨程老板,问问他是否有个小妹唤程心,问问程心漂洋过海去学芭蕾舞还回不回来,即使有八岁孩子也不要紧,三爷养得起。


  “离了香港,想上哪儿去”

  “加州”

  “加州啊…加州好…”水晶缸里搓灭三万九雪茄“去了一定要看看旧金山芭蕾舞团表演”


  “为个大陆仔,右手都不要,嘉祺,你还是年轻”

 

  三爷心狠手辣一辈子,将嘉祺当亲生个仔培养七年,一九九九应是个吉利数字,最后却没留住谁在太平山顶同他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开恩单剁马嘉祺右食指,刀下留了他后半生最大的情。

  


  马嘉祺接下最后一单,到深圳做最后一次毒品交易。二十千克白粉,需四五印度人运。黄毛香港仔舍不得七哥,说什么也要跟去。

  宋亚轩将平安符揣他贴身内兜,嘱咐小马哥将红绣包保管紧,丢了他要生气。纪念他虔诚长跪妙法寺五小时功劳,作为他们曾在重庆森林爱情的证明。

  平安符上丑丑绣四笔+7,宋亚轩低头羞红耳根子,说不许笑它难看,这四针明明神来之笔,专绣与保佑嘉祺。他握住爱人右手,食指处空空荡荡


  “疼吗”

  “不疼,我买好船票,办完这单就去加州,天南海北,谁都不会再来打扰我们”


  

  码头风大,海浪扑食把死鱼甩到滩上。

  宋亚轩衣裳被吹起,衬衫领上扣子打得他脸痛。马嘉祺戴黑色鸭舌帽,像初见那样。


  他伸出手背

  “小马哥,我指甲长了”


  男人盯着他圆圆粉红贝壳样指甲

  “七天前才剪过呀,怎么又长了”


  “不晓得,就是长,揉眼睛的时候会戳到…”

 

  甲板上黄毛招手,说要开船啦。


  我的野草芜杂中一汪黑色水潭,又蒸发。不在撒哈拉沙漠,在太平洋西岸遗落。

  我没回到重庆森林,没有他,我逃不出去。

  我去电话亭拨出号码,我买下最后一张返陆船票。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组长,船舶编号cn1399”


  

  

  跑…跑…快跑——!


  郊野公路旁高稻草地同男人身躯倒伏,蹭一身他血,还他一身新伤疤。黑色鸭舌帽像只蝼蚁于万顷灰浪穿行,落日血光将稻草地烧成片火海,他盼望着属于罪犯的黑夜快来临,救他一命。

  马嘉祺脸上蒙涔涔汗水,左肩被子弹咬出血洞。他脑中一晃,是黄毛香港仔替他挡一枪,将他推出公路喊七哥你跑…你跑…快跑——


  跑——他跑多久了——


  举头不见神明,他蜷缩回稻草地里同自己讲

  还没回去帮阿宋剪指甲

  还没带阿宋逃出维港,逃出重庆森林

  


  隐秘行程被暴露,约莫四五十特警举机枪手枪打得车厢千孔百疮。二十公斤白粉,四五印度人血命,再加同他风雨六年的黄毛香港仔,还没谈过对象。

  该死的,四面八方无过死路一条

  不能死,要先保阿宋周全,将他送往三爷永远寻不到的地方。自己贱命一条偿不够,下了地狱也理所应当,只是阿宋才活在人间二十载,他手上没沾过污血,不该为自己赎这冤枉罪。

  他闭眼是四月洪流,血如洪流淌光。


  在加州的阿妈是否悔过抛弃他,龙骨滩的老渔民是否悔过救下他,太平山顶三爷是否悔过培养他,黄毛香港仔是否悔过跟了他

  重庆男仔是否悔过在人心不古的维港认识他


  稻草划他脖颈脸颊划出细密伤疤,他在千万针刺稻草里轰然倒下——月亮啊,月亮啊,你照得到重庆大厦吗,小孩是不是还在家等我,有无自己乖乖剪指甲?



  “定位器掉在公路上,我们难以再进行追踪”

  “这段路没有监控录像,方圆三里稻草地,跑出去就是深圳人最多的贫民窟——组长,怎么办”

  “就这么放过他吗!我们布了两年的网啊!”


  警车旁黑壮男人点下一支烟沉沉低头,吐出的烟雾遮掩喜怒哀乐

  “追,给我顺着路追——把这里翻个天也要…”


  “不用追了”

  警车后座的少年眉目都隐藏在阴影里


  “把平安符放在原来的地方吧…在旁边守着就行了”


  “组长…”


  “听他的——”男人指指车里“我们天才刑侦生小宋,第一次当卧底就要立大功——好!好啊!对得起你老子!宋哥要是知道你和他一样也当了缉毒警察,在天上都要笑开花儿哦…”


  宋亚轩将衣角旋成一朵紫荆花,扭头瞧烟雾里月亮东升。

  老爸,我长大了,对不对。

  我对得起社会,对得起法律,对得起人民

       独独对不起…独独对不起…



  马嘉祺拨出传呼机号码,不在服务区。


  月亮挂到中头,特警小组已经蹲守半夜。

  “行不行啊组长,简亓来不来啊…有这功夫都跑回香港了吧”

  “他会来的”

  “你凭什么敢这么肯定”


  宋亚轩只是静静瞧着路边可怜一团平安符,不知嘉祺晓不晓得里头装了定位器——他第一次送符便想到会被怀疑没敢装进,第二次才谨慎塞进去。


  “他会来的”


  

  月亮失了影子蒙来一座乌云山,山里电闪雷鸣劈开浓夜泼下大雨,雨打得宋亚轩耳里眼里装满三千米高空水汽,朦朦胧胧瞧见一个走路左倒右斜身影。


  这平安符专绣与保佑嘉祺

  我向大师苦苦求来,保小马哥岁岁平安

  这是重庆森林,没有你,我逃不出去。


  

  “砰!”

  狙击手一枪命中,男人跪倒在地。


  马嘉祺扭头瞧见让他念了一日丢了一生的脸庞

  他朝人群举起枪


  狙击手再瞄准


  “别打了…别打了…他右手没有食指,开不了枪的”


  “砰!”

  狙击手又命中他身躯。


  男人强忍只抖动一下,手枪举了朝过天,中指向月亮扣下扳机

  “砰!”

  “砰!”

  

  你遇了坏人朝天乱开两枪,我就来救你

  为什么是两枪


  成对,成双。

 


  他对宋亚轩说的最后一句话,隐没在深圳公路,十度倾盆大雨里。全世界唯他自己听清,如这飘零半生唯他自己不被怜悯。


        千禧年后,香港受整改。

  二零零四年,重庆大厦重修。





End.


本文中粤语全来自百度粤语翻译器

香港只是我虚构的香港,我平添的肮脏


佰叶兮

记:《光环中的少年——“踯躅”(上)》

      现在是2021年10月29号23点11分,我开始写下我的心里话。《光环中的少年——“踯躅”(上)》137分钟,我用了将近160分钟,看完了全程。

  

  在预告片出来时,我就在想,纪录片会用一种怎样的方式,去表达那段隐秘、晦涩而又难忘的日子。还好,它用一种温柔而又无声细腻的方式,像电影一样,缓缓流出了……

  

  片头,三个哥哥站在电梯里,四个弟弟站在电梯外,他们在挥手告别,那是短暂分离的开始。他们兵分几路,各自努力。弟弟们在准备舞台,每日训练,哥哥们也在全力奋战高考。

  

  我的泪第一次流下,是马嘉祺...

      现在是2021年10月29号23点11分,我开始写下我的心里话。《光环中的少年——“踯躅”(上)》137分钟,我用了将近160分钟,看完了全程。

  

  在预告片出来时,我就在想,纪录片会用一种怎样的方式,去表达那段隐秘、晦涩而又难忘的日子。还好,它用一种温柔而又无声细腻的方式,像电影一样,缓缓流出了……

  

  片头,三个哥哥站在电梯里,四个弟弟站在电梯外,他们在挥手告别,那是短暂分离的开始。他们兵分几路,各自努力。弟弟们在准备舞台,每日训练,哥哥们也在全力奋战高考。

  

  我的泪第一次流下,是马嘉祺出现在那间屋子的时候。那时是5月20号6点15分,他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短袖,没有妆发,是少年清清爽爽的样子,他吃着早餐,像话家常一样与镜头说话。他说:“我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他说:“早上五点四十会起床。”他说了很多,他的书本密密麻麻,单词纸贴满了一大面墙。然后,他穿上一件外套,在周末的校园里走着,回去的时候,他的背影,让人感觉踏实,但是,我好像也看出了他的一点疲惫。

  

  丁程鑫的书桌上贴满了便利贴,他将每日努力的痕迹放在了小罐子里,学校放学了,他的灯亮到最后一盏。他说:“再不走他要赶我了。”他说:“回家。”

  

  张真源在车上说了许多话,零零碎碎,却句句温柔,他讲最近的学习状况,也讲弟弟们与他的聊天内容。他笑着谈论这些,可中间我也觉得他有欲言又止。

  

  训练辛苦,刘耀文的压力很大,他想表现出自己想要的那种感觉,达不到的时候,他总会心情低落,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16岁的小孩,做事一直都在全力以赴。三个小哥哥围在他的身边,帮他疏导情绪,那一刻,我就知道TNT,在大家不知道的练习室里,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不辜负大家的期待,怎么才能把舞台做到最好。他们相信彼此,信任彼此,每时每刻。

  

  四个弟弟穿上喜庆的红色衣服,为三个哥哥送去祝福,虽然礼物无厘头了一些,但是,祝福都说的很好。

  

  相聚的那天,真源儿先到,弟弟们迫不及待的凑到他的身边,他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浩翔一进房间,就从后面搂住了真源儿,他久久没有松手。他们开着玩笑,嘻嘻哈哈。嘉祺到了,他们一起去找他,围在他的身边,吵吵闹闹,说着这段日子,玩着游戏。

  

  耀文儿结束中考与大家汇合,小丁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到家后,就急着与大家相见。他与浩翔,真源拥抱,让我心软软,抱过后,又紧忙去见在家的耀文儿和亚轩,一进门,又是一个一个拥抱。无论分开多久,他们还是原本的样子。丁程鑫说:“离开又不是永别,还会回来的。”

  

  七人集结,开始了新的行程,一起录口播,背景音乐放了一首歌,很应景,我听进去了,也哭了。stf问嘉祺有回来的实感吗?嘉祺没有看镜头,他看向远方,很久很久才回答。“有啊,有回来的实感。”他又看向远方,很久很久才说了句:“不知道说啥。”然后,他又移开了视线,沉默,沉默着。我看着他的眼睛,此刻的马嘉祺,在想什么呢?他很平静,真的平静,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我在他眼中看到的东西。真的,我匮乏到想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词藻。

  

  七个人的新歌练习,我能看出,很累,真的很累。他们在练习室定时休息,每天都很疲惫。看着他们的状态,我开始想,别录那么多物料了,多休息休息吧,累了歇一歇吧。

  

  小贺让我惊喜的是,他总是能调节好情绪,他可以将枯燥的事情变得有趣起来,我看着他练习舞蹈,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贺峻霖就是很厉害,很全能,他真的很出彩。他说过:“我希望聚光灯可以在我身上停留的久一点。”其中,有一个画面是,小贺站在窗边,一直看着窗外的背影。那个背影,让我无法忘却,印在了我的脑子里。我看着小贺在练习时的状态,很开心,为他开心。会有一束聚光灯,是为贺峻霖打下来的,会打在他的头顶,他的身上。

  

  《朱雀》舞蹈很难,丁儿的腰伤,让我揪心,好几次,看他的表情,动作,我只想哭。真的,写到这里,我又哭了。丁程鑫,总是这样,他总是这样!虽心疼,但我也没什么办法,隔着屏幕叮嘱,警告公司,这些在我看来,没什么用。这是他的专业,他选择的路,从事这个行业,哪有人身上会没伤病,这些都在所难免。我清楚的知道。

  

  还有浩翔,镜头转过去时,他在往膝盖上贴膏药,看到镜头后,他笑着说的是:“为什么要拍啊哥?”只一句,我又眼中含泪了。他不想让人知道,不想暴露在镜头前。也许他觉得这些都不是那么重要,拍出来只会让大家多想。确实。当时的弹幕又开始吵了起来,又开始所谓的维权了,我关了弹幕,这周遭的一切都太吵了……这让我想到了2020年的夏季运动会,浩翔当时手腕骨折,做了MC,后台,他的右手臂上贴了一个防蚊贴,形状方方正正,贴在手臂上像那里受伤了一样,他让stf帮他摘掉,他说:“粉丝会误会。”他潜意识的在避免这些问题,我看的出来。

  

  亚轩会笑着说,这段时间很辛苦,每天会上好久好久的舞蹈课。他总是在笑,笑的开心灿烂,他用自己的方式,或许调皮捣蛋,或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会很细心的调节身边人的情绪,乖乖的,任大家rua,看了总是觉得很可爱。可是亚轩,也是心里很强大又很敏感的小孩呀。

  

  真源儿每天都好有活力,问他累不累。他说:“不累,怎么可能累呢。”爱笑的真源儿,真的很好看,很帅气。真的,永远元气满满,让人看了就很开心。

  

  最后触动我的一个点是,《朱雀》舞蹈初练和练习不知多少遍后的版本对比。左右两幅画面,差距不只一点点,定格的那一刹那。我知道了所有的舞台,都是经过这样,无数次的推敲,修改,肌肉记忆般的练习完成的。他们,是真的在为梦想努力,且乐此不疲。

  

  写的有些久了,此刻已经是10月30号的零点35分了。或许没有按照正片内容来,或许有些颠三倒四,但这是我的当下实感。

  

  137分钟的纪录片里,有句话,我印象深刻。“长长久久的时代少年们,会长长久久的陪伴对方与大家。”我想说:我不需要他们长长久久的陪伴大家,我希望他们可以长长久久的陪伴自己,陪伴对方。因为,他们七个的感情,与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没有人会比他们更爱TNT。

  

  TNT,无论你们还会一起走多远,走多久。我想说,一定一定要享受当下,不要在意周遭的声音,一切一切吵闹的声音,都请屏蔽掉。你们只是你们自己,追逐梦想的少年。你们不需要为任何人负责,也不需要去向任何人交代。所有人的声音都只是参考。你们只需要向自己交代,为自己而活。

  

  真的,TNT,继续努力,继续奔跑吧。美好的愿景是:时代少年们长长久久,陪伴对方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