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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你不可以抛弃小狗…… 被发...

人,你不可以抛弃小狗……

被发配去澹州的小狗即日开始书写复(结)仇(婚)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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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猫(搞毕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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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

【闲泽】肉体凡胎 三


李承泽一身白衣,外袍是一袭层层叠叠的鹅黄纱衣,与灯笼中的烛火融为一体,不似在凡间,更像是从范闲梦境中下凡而来。

他面上依然不见喜怒,提灯的手往上抬,用烛光照亮范闲夜色中不甚清晰的脸。

范闲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李承泽透过烛火与他那双阴寒的眼睛对视片刻,不咸不淡地问:"孩子呢?"

"什么孩子?"范闲脚尖又一点,摇椅重新晃动起来,他悠然半躺着,看着李承泽道:"你不是把他丢了?承泽忘了,你把他丢在寒山观了啊。"

李承泽好脾气的解释:"我没有丢他。我不是叫你来接他了吗?"

范闲闻言却脸色骤变,他猛地坐起...


李承泽一身白衣,外袍是一袭层层叠叠的鹅黄纱衣,与灯笼中的烛火融为一体,不似在凡间,更像是从范闲梦境中下凡而来。

他面上依然不见喜怒,提灯的手往上抬,用烛光照亮范闲夜色中不甚清晰的脸。

范闲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李承泽透过烛火与他那双阴寒的眼睛对视片刻,不咸不淡地问:"孩子呢?"

"什么孩子?"范闲脚尖又一点,摇椅重新晃动起来,他悠然半躺着,看着李承泽道:"你不是把他丢了?承泽忘了,你把他丢在寒山观了啊。"

李承泽好脾气的解释:"我没有丢他。我不是叫你来接他了吗?"

范闲闻言却脸色骤变,他猛地坐起来,脚尖点地定住摇椅,死死盯着李承泽,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承泽还不承认呢。你明明就做了为什么不承认?"范闲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屋里,一字一顿:"抛夫,弃子。"

李承泽哑口无言。他不欲再跟疯子争辩,放下灯笼就向屋里走去。

范闲在他背后站起来,拉住了李承泽的手腕。

李承泽转过身来微微仰头看他的脸,范闲微笑着把李承泽手腕放在唇边亲昵地吻了吻,才道:"你想去看团团?可我才是团团的爹,承泽想去看,是不是要经过我的同意?"

李承泽表情有点冷,道:"他是我生的。"

范闲闻言笑得更开怀:"哦,他是你生的。那团团该叫你什么?娘?"

李承泽觉得范闲该去看看太医,至少治治他爱发疯的毛病。他不想理范闲,手上用力想把手抽出来,却被范闲攥得纹丝不动。

"那承泽该叫我什么?是不是要叫一声夫君?"

李承泽脸色终于变了,他用力把手从范闲手掌里拔出来,抬手就甩了范闲一巴掌。李承泽冷笑道:"你这样子,京都的人都没发现你疯了吗?"

范闲用手指蹭了蹭脸颊,低头看着李承泽,本就有几分女相的脸上显出几分凄婉,颇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可李承泽看在眼里只觉得不寒而栗。

"可是谁把我逼疯的?是谁?"范闲伸手掐住李承泽脖颈,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李承泽挣扎起来,范闲更暴戾地钳制他,李承泽不受控地往后退,撞在门上砰一声巨响。

随即屋里传来哭声,团团醒了。

范闲一下松开了他的手,李承泽推开他,急急往屋里去。范闲比他更快,跑起来两步就到了团团的小床边。

团团握着小拳头哇哇哭,腿在床上胡乱地蹬。范闲伸手把他抱起来哄,团团在他怀里直起身子,看见突然出现的李承泽,他一时都忘了哭,只是有些疑惑地吃着手,似乎不明白娘为什么在这里。

但小孩是没法思考问题的,团团只知道看见了熟悉的人,立刻就笑了,冲李承泽伸手要他抱,一边在范闲怀里挣扎一边啊啊叫。

李承泽伸手把孩子抱过来,熟练地让团团靠在自己肩膀上歇息。

范闲在背后冷笑:"这笨团团,他都不要你了你还要他抱!"

李承泽侧过头来瞪了范闲一眼,道:"我说了我没有不要他!你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行不行真是的!"

范闲随手拉了把椅子坐,支着头看李承泽抱着团团在屋里慢慢转。他哄孩子显然得心应手,没一会团团就重新闭上了眼,睡得安然。他想把团团放回床上,范闲在背后凉飕飕地道:"你放下他就醒了。"显然深受孩子闹觉的折磨。

李承泽却出奇地耐心,他慢慢地把团团放下,一边跟范闲说:"他只是不习惯,你放下他再拍他一会,用小被子把他围住他就不会醒了。"

范闲不说话,只是支着头盯着李承泽微微俯身轻拍孩子的纤细背影。他今日着的这身外袍尤其宽大,广袖堆叠在手臂上,像一双翅膀。范闲想起他一年前最后一次见到李承泽的那夜,他也是穿这样宽大的袍,那时他展翅欲飞,此刻他却真的降落在范闲掌心。

范闲的心像气球一样被满足的情绪吹得鼓胀起来。他胸膛微微起伏着,说不清到底是爱李承泽多还是恨李承泽多。

又或许他其实从没有恨过李承泽。他一直是爱他的。只是爱与权力、欲望纠缠得太紧,没那么纯粹罢了。

可爱也罢恨也罢,这只蝴蝶最终还是飞回了他的笼子里。范闲今夜已无心再计较什么,他决定宽宏大量地放李承泽一马,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再与他纠缠。

——不死不休。

范闲躺进大床,也不管李承泽怎样,就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李承泽看向他,问:"我睡哪里?"

范闲笑出声来,似乎李承泽问了个多蠢的问题。他翻了个身背对李承泽,说:"你要不喜欢睡床就睡地上。"

李承泽还是不动,范闲悠悠道:"你知道你今晚进了这宅子就不可能再出去了吧?所以要睡觉就乖乖过来,啊。"

李承泽依旧没有动作,但范闲已经不再担心什么。他不知道李承泽是什么时候躺在他身侧的,因为他很快就睡着了。一年来头一回没有失眠。

范闲睡着之前想起来他也是恨过李承泽的。李承泽失踪之后,他经常做噩梦,梦见一个死去的孩子叫他爹,那孩子哭着说爹救我——但范闲在梦境里动弹不得,眼见那孩子慢慢魂飞魄散,他从梦里惊醒,满头冷汗。

那些被名为失去的恐惧裹缠而辗转难眠的夜晚是范闲最恨李承泽的时候。

但如今范闲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失去。

于是他闭上眼睛,温和地陷进漫漫长夜。


李承泽像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进青州这个宅子里。

王启年见到他神色自然,还是作揖称二殿下,李承泽似笑非笑,说王大人,这世上已经没有二殿下了。

王启年踌躇不敢接话,转头偷瞟范闲的脸色。

范闲向他们望来,伸手对王启年招了招,问有什么事?

王启年小跑上前想附耳说与范闲听,被他抵着胸膛推开,说:"就这么说。"

王启年人精一样看了一眼李承泽吃早膳的背影,清了清嗓子,像说书一样抑扬顿挫的大声朗诵起来:"大人!黑骑请示您!这剩下的人呢,他还杀吗?"

范闲转向李承泽,玩味地问他:"承泽你说呢,这些人还杀吗?"

李承泽背对着他,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了一瞬。李承泽知道范闲做了些什么。他用自己的骨肉丢在青州这个饵钓出了李承乾潜藏在他身边的一直从京都跟来青州的暗卫,又顺藤摸瓜摸出了李承乾一直暗中培植在青州的势力,然后他一直杀人——杀到远在京都的李承乾不得不低头求饶,将李承泽在青州的藏身之地供给他,以求李承乾在青州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不至被黑骑全部摧毁。

其实这个饵抛得并不高明。若是李承泽,绝不会上这个当。但李承乾想要扳倒范闲的心太过急切,他太想抓住一切可能杀了范闲或能让他跌倒的机会,于是愿者上钩,李承乾迫不及待地掉进范闲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里,最终悔时已晚,范闲的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范闲挥手让王启年出去,继而站起身来走到李承泽身边坐下,亲热地拉他的手,笑说:"你在江南诈死,帮你掩盖一切秘密来到青州的人,就是李承乾吧?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们如此兄弟情深呢。他明面上一直在找你,其实背地里却一直在帮你解决追踪,混淆视听,以至于监察院都找不到你的踪迹。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我竟不知李承乾还有这样的本事。"

李承泽听他语气越说越柔,脸色却越来越冷,心知他必定不会对承乾善罢甘休。范闲心狠手辣睚眦必报,那是他骨血里流淌的原始的暴虐。

李承泽把手抽出来,平静道:"他也不是平白帮我。我在京都所有的势力都给他了,这笔买卖是他赚大了。"

范闲把他的手扯回来,攥得更紧,慢悠悠地道:"哦,你把一切都给他了。你宁愿放弃一切与李承乾做交易,也不愿意让我来保护你们。"范闲笑意盈盈地点点李承泽的额头:"蠢。"

李承泽神色未变,他端起自己的汤碗吹了吹,浓白的汤水微微荡漾开来,让李承泽想起假死后离开江南时在船上看见的那池温柔的江水。他记得那天是初春,春风仍带着些冷意,但太阳那么高,阳光那么好。

范闲永远不会懂的。

他与李承乾交换的不仅是自己与团团的命,更是李承泽这二十来年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自由。

其实李承泽不觉得这笔交易有什么亏损。他得到他想要的,承乾得到承乾想要的,这就够了。诚然,若是没有团团,李承泽绝不会与李承乾做这种交易,他会在京都城内与他们不死不休——但是他有团团。他一个人的命李承泽根本不在意,但他想,总要为小孩考虑一些。

范闲见他不说话,冷冷的笑一声,转过头去吃自己的早膳。

李承泽问他:"你什么时候回京都?"

范闲连看都不看他,阴阳怪气道:"怎么,你很想回去?"

李承泽这一年来安适的生活把脾气养得温和不少,闻言也只是忍耐一笑,说:"你回去,团团怎么办?不如让他跟我去江南,江南是你的地盘,我走不了的。"

范闲放下筷子,双手托腮似乎真的在思考李承泽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李承泽等了一会见他不说话,于是期待地问:"怎么样?"

范闲放下手微微一笑:"不行。"

李承泽又想甩他巴掌,沉默一会生生忍下。末了站起来把碗一推,拂袖而去。

范闲像恶作剧得逞,在他背后大笑起来。



一连几日,范闲都不提回京都的事,李承泽也没有问。他们和团团就待在这个旧宅子里,像一家平常人,安稳地过日子。

这宅子找得匆忙,为了保密也没有侍从,除了每日来带团团的奶妈一如往常地上门,连王启年都很少出现在这宅子里了。

于是几乎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看见范闲把柴火塞进灶膛里,李承泽抱着团团惊讶出声:“哟,还会做饭!”

范闲没功夫理他,不客气地回敬道:“您以为谁都跟您一样生下来就是皇子呀!”

话说得理直气壮,显然忘了自己也是个皇子。

李承泽也懒得跟他拌嘴,只是好奇地凑上前看,被范闲一挡,警告道:“远点,溅到孩子。”

团团在李承泽怀里吃手,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范闲看。范闲冲他做个鬼脸一笑,团团就咯咯笑,半是兴奋半是害羞地把脸埋进李承泽脖颈里,胖嘟嘟的做什么都可爱。

范闲手握着铲子熟练地做饭,一边炒菜一边说:“团团快一岁了你也没给人家取个大名,有你这样的?”

李承泽皱着眉头,不情愿道:“我不愿意他姓李。”

李承泽这二十年困兽犹斗的命运皆自这个姓氏始。他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再冠上这样一个姓氏。

范闲被锅气呛得直咳嗽,说那就跟我姓。

李承泽又不情愿,说你又算什么好东西?

左不是右不是,锅里辣椒呛得要命,范闲没心思再纠结这个,摆手让李承泽赶紧出去。

李承泽多聪明的人,何须他说,眼看他把辣椒放下去就赶紧抱着孩子走了,厨房门开一道缝,露出外头正午热烈的太阳。

就是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范闲冷不丁通知李承泽:“明天启程回京都。”

李承泽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范闲似乎不满意他的态度,他伸手强硬地捏住李承泽的下巴,他手劲很大,李承泽别无他法,只好不得已翻身面对着他。

范闲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蛇在吐信子一样阴森,他缓缓问李承泽:“回京都你又会选谁?”

李承泽不睁眼,也不答话。他早就习惯范闲整天阴晴不定。范闲像是有两张面孔,面对李承泽的时候总是露出不堪的那一面。

范闲等不到李承泽的答案,他用拇指轻柔地摸过李承泽紧闭的眼睑,似是劝慰,又似告诫:“你要选我。”

李承泽眼睫一颤。

范闲松开手,静静地看着李承泽的脸,说:“你传信让我来接团团,是因为皇帝的狗已经嗅到你身边了吧?李云潜要杀你,李承乾只会背叛你,只有我。"

范闲慢慢道:"只有我会永远保护你。”

李承泽这回睁开了眼睛。

他想说不对。他想说你的保护对我来说是另一座囚牢。他想说你跟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但最终李承泽什么也没说出口。因为他睁开眼,看见了范闲那双偏执之下隐隐流露痛苦的眼睛。人生八苦,爱别离、怨憎会,原来求不得才最痛吗?

范闲却会错了意,误以为他要替李承乾辩解。于是他伸手在被子里拉出李承泽的手指握在掌心揉捏,思索着道:“哦,你不同意?让我猜猜,李承乾在递给我密信的时候,也递了一封给你,让你快离开青州吧?”

随即他漠然地点评道:"李承乾优柔寡断,重情薄义,难堪大用。"

李承泽沉默一瞬,说:“范闲,你放肆。”

范闲微微笑了笑,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放肆。但他仿佛突然来了兴致,从被子里直起身子俯视李承泽,似乎百思不得其解:“可你为什么回来?李承乾在青州的势力对你也有那么重要?”

李承泽笑了一声,道:“我不回来,你也会追捕我到天涯海角的。”

范闲闻言眼睛亮了亮,随即开怀地笑起来。他握住李承泽的手狠狠地亲了两口,好像酒逢知己、客遇故知那样欣慰。然后他躺下把头埋到李承泽颈窝,抱紧他的腰,说:“哥哥,你真了解我。”

范闲觉得李承泽果然是世上与他最像的人。这世界上如果要有一个人完完全全的懂得他,那个人一定是李承泽。有些事情他做了,旁人不懂他的用意,李承泽一定懂。而有些事情他不做,李承泽也一定知道为什么。因为他们本就属于同一种命运。

这怎么不算一种天作之合呢?范闲满足地想。

至于李承泽到底为什么回来,是因为皇帝要杀他,是因为李承乾已经放弃他,还是因为范闲的步步紧逼……种种种种,范闲都不在意。他不在意李承泽回来的原因,就像他也不在意李承泽离开的原因。他要的只是结果。

而李承泽和团团如今安稳地躺在他身侧,这就是范闲要的结果。

范闲安心地睡着了。像客居的旅人几经跋涉,终于回到了梦中的家乡。

而这晚李承泽很久都没有睡。他身侧范闲呼吸绵长,但搂住他的手臂肌肉仍呈紧绷模式,他在睡眠里依旧保持着警觉,李承泽知道如果自己现在提起匕首刺向范闲,他将会在同一刻睁开眼睛。但李承泽从来不打算那么做。

他轻轻把手放在范闲胸前,感受到手心下跃动的心跳。李承泽在这时想尽了二十年来的一切,想他得到过的所有的仰慕与忠诚,却发现此刻在他掌心下跳动的,也许是他二十年来得到的唯一的一颗心。

这颗心里真情与假意参半、爱意与恨意纠缠。

李承泽笑起来,他终于明白,原来世间情意是这么一回事。

他想起范闲问他到底为什么回来,李承泽知道范闲其实知道所有可能的原因,但唯独有一点遗漏。

床边烛灯早已熄灭,李承泽在黑暗里只能看见范闲模糊的轮廓。他伸出手,凭借感觉触摸到范闲的眼睛,然后他凑近,轻轻地吻了上去。

泥塑的菩萨超脱六道众生,无情无爱,四大皆空。可人皆肉体凡胎,又如何免俗情爱?



离开青州是暮春的清晨,四面环山的青州城晨间透着些许寒意,范闲仔细地给李承泽系好大氅,李承泽握住他的手,笑着问:"你让我回去,我在京城要以什么身份自处?团团又要以什么名字在你我身边长大?"

范闲连眼睛都不抬,慢条斯理地把落在李承泽肩上的一点飞絮扫去,自然道:"殿下以前是什么身份,回京都就还是什么身份。至于团团——你想让他叫什么名字,他就叫什么名字。"

李承泽笑意更浓:"哦?可是二皇子早就死在江南了。你又要怎么向陛下解释,又要怎么向天下人解释呢?"

范闲也笑起来,他用拇指一点一点碾过李承泽嫣红的唇,语气轻快,仿佛只是在讨论今日下不下雨那样随意:"二皇子殿下在江南遇袭不得已假死埋名于青州,而今贼人我已除,殿下也合该回归京都,重登朝堂。至于陛下——承泽知道我的,我在京都一向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若陛下阻我……"

"那我就弑君。"

李承泽大笑起来,好像根本不意外范闲会吐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伸手捧住范闲的脸,踮脚凑近,笑意盈盈。他喊道:"安之啊,安之!"

——远处青山簌簌飞出一群青鸟,挥动着翅膀盘旋往上,一直朝着无际蓝天而去。




春去

【黑花】十来年以前

黑花,有瓶邪

吴邪视角,一吴所知文学

我们邪知道小解老齐是一对后的流水账笔记




关于瞎子和小花,其实在我记忆里最早能追溯到在塔木陀的时候。但那时我还没和小花遇见,所以当然不会把他们俩联想起来。就是这一点时间上的偏差,他们俩这事就把我蒙在鼓里好多年。胖子闷油瓶谁都知道,但是他妈的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枉我跟他们俩在别人祖坟里出生入死这么多回,真是把兄弟当傻子。但这个事也确实不好太怪罪他们俩,说到底也怪我太迟钝,其实早在魔鬼城沙漠就有迹可循了,后来我在新月饭店遇到小花,还跟他一起上四姑娘山,要是我能把他们俩联系起来,肯定就能发觉不对。但是我就是没发觉。呵呵。也不怪胖子说我脑子里这一......

黑花,有瓶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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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瞎子和小花,其实在我记忆里最早能追溯到在塔木陀的时候。但那时我还没和小花遇见,所以当然不会把他们俩联想起来。就是这一点时间上的偏差,他们俩这事就把我蒙在鼓里好多年。胖子闷油瓶谁都知道,但是他妈的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枉我跟他们俩在别人祖坟里出生入死这么多回,真是把兄弟当傻子。但这个事也确实不好太怪罪他们俩,说到底也怪我太迟钝,其实早在魔鬼城沙漠就有迹可循了,后来我在新月饭店遇到小花,还跟他一起上四姑娘山,要是我能把他们俩联系起来,肯定就能发觉不对。但是我就是没发觉。呵呵。也不怪胖子说我脑子里这一块是焊死的。他骂我时候我确实不好吭声,但还是嘴硬道,他妈的他解雨臣跟黑瞎子搞同性恋还搞出金婚二十年,这消息放道上有几个人敢信?

结果胖子跟我说道上人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我真是草了。

扯远了,还是说回塔木陀。那已经是十几年前了,从格尔木疗养院我追着闷油瓶和瞎子上了车,然后就被带到塔木陀,那天晚上定主卓玛发话要见我跟闷油瓶,我们去了,结果在帐篷里大吵一架。当然主要是我哇哇叫,闷油瓶把我当空气。当时说什么我都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我非要闷油瓶把事情说清楚,他非不说,还对我口出恶言说什么他的事关我什么事云云。真是没有礼貌。不关我的事他替我去守门干嘛?我机关算尽地要捞他出来又是干嘛?……我懒得跟他计较。那天晚上最后闷油瓶又说些什么他是站在我这一边的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把我搞得有火发不出,憋得像个哑炮一样揣一肚子火拂袖而去,结果在回帐篷的路上遇见瞎子在吃宵夜,在沙漠里显得尤其美味的方便面,勾得我肚子里馋虫一下就起来了,不自觉就放慢了脚步。瞎子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当即问我要不要来一盒,我嘴上客套说没事你吃你的,手却已经向他伸出去了,真是丢脸。但世事难料,往后我在他面前还要丢数不尽的脸,这点小事完全不足挂齿。

那天他把方便面泡好水递给我,笑着问:“跟哑巴吵架了?”

我接过面放在手里等待,沙漠里夜间风凉,吹得我鼻涕都要流下来了,于是我吸着鼻子说也不算吵架。结果黑瞎子这个倒霉催的,他惊讶地看着我,大声道:“小吴,你别哭啊!”

他娘的谁哭了。

他这一出搞得好几个人向我看来,我尴尬得要死,连忙道我没哭!是风吹的!

哦哦哦,黑瞎子还是那副笑脸,说没哭就好没哭就好,哑巴那人就那样,你别跟他计较。

我心想狗日这黑眼镜说话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是来吃面的,不是来听他调解我和闷油瓶感情的。而且我跟闷油瓶有什么感情需要他调解?

我正想张嘴辩解,但是黑瞎子一看手表,打了个响指,指了指我的面,说好了。

于是我把盖子掀开,把头低下去吃了起来。

真香啊。

我才吃了两口,瞎子转身进帐篷里翻翻找找的,拿着一块半个砖头一样大的午餐肉出来了。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问他你伙食怎么这么丰富?他说他这种亡命徒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瞎子对我也不错,那块午餐肉他掰成两块,一人一半扔进了我俩碗里。我坐得低,他弯腰凑近的时候脖子上银光一闪,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在我眼前流星一样晃过,我定睛一看,哎哟呵,戒指啊。

我指了指他的戒指,揶揄道:“眼镜兄,名草有主啊?”

瞎子笑了笑,把戒指自然地又塞回衣服里,道:“哎呀,见笑。”

我说:“你都成家了,怎么还来做这种活儿,嫂子在家不担心啊?”

那时我还不清楚他是什么来路,以为他也就是来骗点钱的狗头军师,所以他装模作样地跟我说为了生活,没办法的时候,我也就真的信了。

我安慰他说:“没事,你干完这票,阿宁她们肯定不会亏待你的,他们那公司可有钱了。”

黑瞎子也是个演技派,他哎呀一声,说我也就是冲这个来的嘛。

我又问他你居然结婚了?看着不像。

黑瞎子又坐下吃他的面,道:“没结,法律还不允许。”

我呛了一下,心想你黑眼镜真是真人不露相:“嫂子这么年轻?”

瞎子哈哈笑起来,想了一会乐呵呵地点点头,说是,他挺年轻的。

那时我跟他还不太熟,又闲聊了两句,都是些屁话,聊完就忘。我唏哩呼噜把面吃完,一抹嘴就走了,也忘了多问两句他跟他老婆的事。后来我对于这事非常后悔,我当时要是多问两句有用的,应该在后来遇见小花的时候就能对上号了。至少该把他老婆性别给问了。哎。

总之瞎子有老婆这事我知道的时间还是很早的。知道小花也有老婆就是后来的事了。那阵我们两个栖息在四姑娘山上的鸟巢里,像两个还没孵化的蛋。那时我人生可以说经历一次大动荡,夜里对着黑漆漆的四姑娘山时心中也有一丝惆怅。我跟小花挨得很近,于是我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到我上大学,小花说他还没上过大学。聊到我西湖边上的吴山居,小花说真羡慕你每天那么清闲。聊到我还没牵过姑娘的手,这回他沉默了。我嘿嘿一笑,说解大花,你小子不少桃花吧?小花不出声,我就问他有没有发展中对象?他解家少奶奶花落哪家闺秀啊?小花还是不说话。我说咱兄弟聊聊天,你看你,小气。

小花翻了我一个白眼,似乎对我非常不耐烦,动手从脖子里扯出根链子,链子下坠着个银色的东西,也是在我面前流星一样一闪,我连忙把眼睛瞪大去看,哎哟呵,戒指。

小花这行为跟瞎子简直如出一辙,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口子好好的戒指不戴在手上非要挂在脖子上。但当时距离塔木陀已经有段时日,我这人有时候记性很差,眼下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也没想起来个所以然,只好放弃。

我说解雨臣,你个背信弃义的,你小时候不是说要嫁给我吗?

小花说傻逼,要嫁给你的是秀秀。

我笑起来,又追问他细节,问你老婆多大了?

小花沉默一会,斟酌道,比我大几岁。

我说哎哟,你还搞姐弟恋啊?真浪漫啊。

小花面上表情十分精彩,介于想杀了我和想吐之间。半晌他笑了笑,语气暧昧地对我说,吴邪,你牵男人的手不是牵吗?

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问我什么时候牵男人的手了?

小花悠悠靠在鸟巢上,说哑巴张啊。

他妈的,解雨臣你真是龌龊!我大骂,都是兄弟牵牵手怎么了?那种时候还管牵不牵手啊?再说了大家都是男人……

我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底气越不足,干脆一翻身装睡了。

小花这人的恶毒可见一斑,两句话搅得我心烦意乱,差点一晚上没睡着。

那天我心中盘算着小花的话,睡着之前心中大骇,迷迷糊糊地想:靠,我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总之那天晚上被小花一搅合,我把他跟他老婆的事也抛之脑后了。在那之后我经历了闷油瓶进青铜门这一惊天动地的大事,几乎冲击得我半边魂魄都散了,什么事我都无暇顾及了。对他俩这事再有印象已经是我在计划进沙海之前了。小花把瞎子的照片递到我面前,我接过一看,熟人啊!

我说这我认识,不过你怎么也认识他?

小花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当然认识。

好吧,小花在道上资历还是比我深,认识的人多也正常。

我问他,这个人可信吗?

小花在春光明媚的院子里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好像在感受阳光在脸上滑动的触感,他点点头,对我说,我相信他。

这时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东西闪光,我一看,原来是他那戒指。这时我想起来他跟我说过他老婆的事,我问他:“弟妹什么时候给我们引见引见啊?”小花顺着我目光,右手把戒指转了转,目光在瞎子那张照片上停了一下,很快就挪开了,说:“你很快就能见到了。”

当时我不疑有他。

直到我们从沙海里出来,瞎子被黎簇那熊孩子一捆炸药差点炸上天,可以说是身负了本不该受的重伤,虽然那时候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礼数不能少。我前去慰问,在微信上问他人在哪里。瞎子顶着一个白底黑字的穷的头像,发给我一个地址。我看着那地址十分眼熟,将信将疑地到了一看,我草这不是小花家吗?

我敲了门,来开门的正是小花。

我对他说解大花,你这老板当得还挺称职的,员工负伤还能在你家里养啊,我能不能也来住一住?

小花手里拿了个桃子在啃,一口下去咔嚓一声,他没管我的废话,只示意我进来。

还是这个四合院,以前我也来过,我熟门熟路地进了客厅,就看见瞎子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也在啃桃子。

听见动静他往后看了眼,说来啦。

我说给您请安了。

小花从后面跟进来,问我提的什么,我忙把一兜子水果递给他,说一点心意您笑纳。

小花拎着往厨房,让我随便坐,我就一屁股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了。

说是慰问,但看瞎子这大爷样就知道人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看见水果刀在他手边,就让他给我也削个桃子。

瞎子依言照做,转刀时我被他手上的戒指吸引了注意力,这才想起他跟他老婆的事。不过这些年过去我跟瞎子也建立了比较深厚的友谊,也没听说过他老婆的什么事,我很怀疑他早就被蹬了,只是对人家还旧情未忘。于是大咧咧地问:“这戒指你还戴着呢?”

瞎子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说是啊。

我拍了拍他肩膀,什么也没说。

黑瞎子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像是顿悟了什么,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我问他你吃苍蝇了?

瞎子说吴邪,有件事我忘了通知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花正好从厨房出来,我看见他也想起来他跟他老婆的事了,于是我又问小花,你们家少奶奶不在家啊?

小花也莫名其妙,他才洗了手,擦手的时候顺手一指沙发上的黑瞎子,说,这不在这儿呢吗?

我完全傻了。

我也指着瞎子,说他?

小花说啊。

我说他不是你保镖?

瞎子抢答说是兼职。

我都要崩溃了,我说那你正职是什么?

瞎子说他们家少奶奶。

我崩溃了。

我在他们家沙发上晕了十分钟,才缓缓接受这个事实,期间小花对我嘘寒问暖,问我没事吧,又说吴邪,我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事吧,我一开始忘了跟你说,后来更是没想起来。

瞎子也说是啊是啊,这事吧,谁也没成想你不知道啊。

我说你们这对奸夫淫夫,还有谁知道这事?

小花想了想,说就那些人吧。

我说哪些人为什么不包括我?

小花说你差不多得了。

瞎子也说哎呀徒弟,你现在知道了不就好了?

他们俩的脸挤在我面前,一想到这两个人原来是一对,我更觉得天旋地转。

原来他就是嫂子,原来他就是弟妹。

这世界真的是他娘的疯了,闷油瓶赶紧从门里出来把我也带进去吧我不想活了。

那天我在他们家沙发上晕了半天,吃了三个桃子,才勉强振作起来。

我审问瞎子:“你不是说你老婆很年轻吗?”

小花说我当年是很年轻啊。

我哑口无言,又转向小花:“你不是说你老婆比你大几岁吗?”

瞎子说也就那么几岁啊。

这两个人厚颜无耻得令人发指。

我报复心起,恶向胆边生,对小花说:“小花,原来你不是姐弟恋,是忘年恋啊。”

黑瞎子笑眯眯地狠狠弹了我一个脑崩。

我顶着额头上一个大包回到胖子的铺子,胖子吓了一跳问我在路上出车祸了?

我说没有,是瞎子弹的。

胖子问他没事把你弹成这样干嘛?

我如实交代说我说他跟小花是忘年恋。

胖子哑然,背着手走了。

我不依不饶,跟上去质问他:“死胖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俩是一对?你他娘的怎么不告诉我!”

胖子奇怪道:“这种事还需要我告诉?”说着他摇摇头,叹息道:“天真,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我大怒,但一时也找不到话反驳,只好问:“你也知道,小哥知不知道?”

胖子背着手走得更快了,一闪身进了厕所,大喊天真你别跟着我,我要上厕所!

我被迫站住,咬了咬牙,心想死闷油瓶你最好给我不知道,不然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揍你。

想到这,我又想起跟小花在四姑娘山那天晚上,他说吴邪,你跟男人牵手不是牵吗?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牵到了。


未成曲调

【馈·番外】良夜难安

这边也补档一下,中元限定。

范良中心,所以懒得打tag。

summary:范李大院婚生子与私生子不可协调之矛盾。

  

  

01

范良行走于世最讨厌的事情便是被人说不愧是澹泊公之子,有其年少风姿。

但他拉下脸来,对方又会说不萌父辈祖荫,真乃我辈楷模。

于是范良拔腿就走。

他姑姑的好大儿坐在桥头拿柿子丢他,“你爹寿辰,真不回去?”

范良懒得开口。

表弟苦着张脸,“好嘛,回去我娘肯定给我一顿削。”

范良冷笑,“我回不回去,重要吗?”

李承平恶趣味地拿范闲初入京时的官职封他,京都人眼中世袭的伴驾红人最讨厌的人,是他爹,江湖之远庙堂之高旷古绝今文武双全声名显赫溢美之词如滔滔...

这边也补档一下,中元限定。

范良中心,所以懒得打tag。

summary:范李大院婚生子与私生子不可协调之矛盾。

  

  

01

范良行走于世最讨厌的事情便是被人说不愧是澹泊公之子,有其年少风姿。

但他拉下脸来,对方又会说不萌父辈祖荫,真乃我辈楷模。

于是范良拔腿就走。

他姑姑的好大儿坐在桥头拿柿子丢他,“你爹寿辰,真不回去?”

范良懒得开口。

表弟苦着张脸,“好嘛,回去我娘肯定给我一顿削。”

范良冷笑,“我回不回去,重要吗?”

李承平恶趣味地拿范闲初入京时的官职封他,京都人眼中世袭的伴驾红人最讨厌的人,是他爹,江湖之远庙堂之高旷古绝今文武双全声名显赫溢美之词如滔滔之水三天三夜说不完的范闲范安之。

表弟摸摸下巴琢磨道,“也是。”


“对了,”表弟把一封信包着柿子再次朝背过身走掉的范良丢去,“长安让我给你的。”

范良接住了那封信,吊起眉毛想要骂人,但是表弟已经溜之大吉。

信封上明显是范闲代笔写着:兄范良亲启。

有种我管你叫爹,你管我叫哥,咱俩各论各的错位感,抖落掉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范良从牛皮信封里抽出一张纸,那上面却只有不忍细看的“良 归”二字,烂得青出于蓝。



02

范良翻墙离家出走那天,母亲站在墙外,脚边还放了个包袱,他骑在墙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假笑着说今天月色好他来赏月的。

林婉儿通身挑不出错的姿态,皇家郡主龙章凤姿,然后瞬地横眉怒目说,“滚下来,你便是想出门去见见世面,大大方方走正门就是了,学你爹什么不好学了这偷鸡摸狗的做派。”

范良苦着一张脸跳下来叫了一声,“母亲。”

婉儿叹气,“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你像你父亲,可是他这些孩子里,最像他的终究还是你。”


“你知道你哪一点最像他吗。”

不想临走还吃个毛栗,范良乖觉地装孝顺儿子,让母亲摸了摸他的脸。

林婉儿说,“父子是冤家,你和范闲一样,对爱的人最执拗。”

范良指天画地,“天地良心母亲不可空口白牙污人清白,我可还没喜欢的人呢。”

“贫嘴。”婉儿拍了他一下,“你觉得你父亲应该只爱你一个孩子。”

范良当即反驳,“我也允许他爱香香。”

婉儿说,“因为你把我,香香和你划进了一个阵营,可你发现你父亲从你划分好的圈子走出去,他还会对其他人上心,所以你很失望。”

范良追问,“难道母亲不失望吗?”

婉儿笑着摇头,“我们不一样,良儿,我生来就在这个时代,被人搬弄,身不由己,只是运气好,那个人是你父亲,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只属于我一个人,虽然他向我承诺过。而你从小长在你父亲为你塑造的世界里,你深信无比,可这个认知被你父亲亲手打碎,你无法接受。”


“你知道吗,我可怜他。

他抓着我的手把我从京都的风云中带出,他杀了我的哥哥我的母亲,世人说他们罪有应得,可我也是吸食他们哺育给我的养分活着,难道我没有罪吗?我恨他却又深爱他,我清楚自己的感情,清楚自己的心。

可是他呢,甚至连爱和恨都分不清楚,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

范良看着婉儿的眼睛,“不,我不这么觉得。”

不管是彼时还是后来,范良都笃定,这个天下谁都可能会有值得可怜的地方,但绝不会是他的父亲。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少年白衣霁月光风的小范大人、小范诗仙,如果你见过那样的他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说他可怜。”婉儿微笑,给了儿子一个拥抱,“所以,到江湖去,到外面的天地去,也许你会听到不一样的故事,见到不一样的人,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些爱恨都太渺小了,渺小得不值一提。” 

但是少年人上了母亲给他备下的好马在官道上几番徘徊,最终没有去所谓的江湖,他觉得母亲的话蒙着迷雾,既要他懂,又没想他真的懂,江湖不是地理意义上某个具体的地方,而是脱离了父亲给他们营造的乌托邦以外的任何地方,所以他决定去那个最危险的地方。

他要到京都去。

他要到范闲翻云覆雨的手都无法完全伸进去的地方。



03

那么你找到答案了吗?

年轻的统治者言笑晏晏。

和先帝放浪形骸不同,李承平规规矩矩,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烛光中毓冕垂旈投下的阴影让他的神情反而更加莫测。

范良说,“臣要的答案在陛下的心意之间。”



04

长安动辄伤人的事件愈发常态,受害人不再局限在范良身上,范良心下涌现诡异的快感,他想,公正大义执法如仗剑的范闲还能让苦主息事宁人吗。

结果不言而喻,范良第一次为他这些年受得委屈暴跳如雷。

范闲沉着眉,说,“我委屈你了吗?”

范良说,“澹泊公对得起自己心中的法度就好,我的委屈又算什么?”

“说完了?”范闲说这话的语气冷漠得好像他是什么不相关的人,和措手不及扇在他脸上的巴掌一样。

那记巴掌打得他的脸瞬间肿胀起来,婉儿着急忙慌来拉范闲,袖子带到杯子泼了一身热茶,她顾不上自己灼伤的疼痛,只觉得范良半边青紫的脸让她心都要碎了,她把皇家礼仪抛诸脑后,护犊母兽一般嘶吼道,“你和孩子置什么气?”

他总觉得范闲当时没打死自己当真憾事,只打碎了他心中对父亲最后的念想,他会愈来愈失望,但也愈来愈麻木。

所以他挣脱出母亲的怀抱继续挑衅范闲一家之主的威严,“父亲今日平一事,明日平一事,月月如是,年年如此,便真觉此为长久之计,能保得了那个傻子一世平安吗?”

他尚不知踩到范闲逆鳞,只觉得看范闲那张装出来的假脸崩裂有意思得很,哪怕要付出的代价自己不一定承受得起,可少年意气哪管得那许多。

反而是婉儿意识到盛怒之下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她挡在这对亲生父子之间,把范良推出门外,“范良!是谁教你说这种话的,滚回你院子反思己过!”

那一年范良十二岁,他不知道的是他父亲业已突破大宗师境界,他会活得很长很长,比这个世界上和他有旧之人、血脉相连之人活得都长。

外祖会把大宝舅舅托付给范闲,但是范闲绝不会把长安托付给任何人,他早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范若若来范良院子给他上药的时候,范良龇牙咧嘴,他涕泗横流说姑姑故意给他用搽了会疼的药。

范若若没给他面子,反说,你能走路就跟着你爹学武,再苦再痛也没见你哭过,上个药有多疼?

范良说我爹双标,我心疼。



05

李承平打断了范良的话,他说老师一向是待人待物两套标准的。

天子脸上是揶揄玩味的表情,“只可惜二哥当年不在他的标准内。如今换了你不在他的标准内。他总是有那么大魅力,让被他区别对待之人疯魔。”


关于范闲可怜与否的辩论,到了当今天子的案前,李承平拍案定论,谓之天下何人不可怜。

范良垂首,“陛下的意思是……”

“范卿何必心急,天下人有天下人的可怜之处,唯独占尽天下十斗风流的范安之。”

李承平微微一笑,点评授业恩师,道,“澹泊公不可怜,他可恨。”

当朝天子脸上带着笑,即便你蒙住他的嘴,他的眼睛里依旧还有笑意,但你若真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他身后的影卫已经划开了你的动脉。

范良想,是因为跟在范闲身边做学生所以李承平学了他父亲那一套,还是京都就是会让人从血肉里长出一副面具。

李承平说,“有一件事你父亲想了半辈子也想不明白,一个人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生下与他血脉与共的孩子,却不愿意为他活,那么这个人究竟是爱他还是恨他。

有时候朕也想,二哥这是一步好棋还是一步臭棋,还是他只是不想玩了,所以把棋盘砸了赶所有人下桌。

后来朕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要想得那么复杂,或者二哥只想救他的母亲和他的孩子,可他不想求范闲。

天生皇子却要靠一介外臣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上头却还压着一个人让君主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范良觉得脖颈发凉,历数他父亲的功绩,有一条旁人不敢多言,往大逆不道说,算弑君,让本人自己说,那是消灭父权君权象征,可往后看,范闲对待亲子和先帝有何区别?就像他觉得李承泽和李承乾不适合做皇帝,那么如今御座之上又胜之几何?

可若二皇子还活着,如今高坐自己眼前的又会是何情何景。

他的心思在李承平面前一览无余,天子说,“还好二哥死了。”

静默中李承平的笑显得突兀,他问,“范卿很惊讶?一个人死了,旁人就只记得他的好了。朕会记得他牵着朕的手很温暖,他教朕读书习字比上书房的先生都要耐心,他替朕拂去脸上的糕饼屑像是母妃会做的那样,其实他与朕年岁有差,二哥早早出宫建府,同朕并没有太多交集。反而太子和二哥小时候亲密无间,他对朕做过的事,自然也和太子做过,可那时他活着,李承乾只会恨他,情意多重,恨便多重。

二哥若活着,朕也会恨他,恨他不死,恨要如何不受指摘地杀死他,就像此时此刻朕想对澹泊公做的。”

“范闲若是死了,他就永远是你理想中的父亲,你的心也便不会乱,未来你会是庆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肱股之臣,你会站在朕的身边,陪朕一起看着这个国家向着我们共同希冀的方向发展。”

范良不知道是不是上位者忽悠人都是同一路数,他抬起头直视天子的眼睛,“可惜,范闲不会死。”

他是真觉得可惜。

李承平说,“那真是太可惜了。”



06

天子心情好的时候会给范良讲一些过去发生的事情,故事里的人说“不谈国事,只谈风月”,可实际他们从未有过风月。

而往后的岁月又早比那几年长得多得多,故事也总会说完。

有一天李承平说他没有别的要再告诉范良的,于是天子问他,范卿当真不回江南去看看,说故事的人有其立场难免偏颇,难道你不想听听澹泊公口中这个故事又是如何一番走向?

他想,结局早定的故事,“已经不重要了。”

于范良而言,从江南离开,驱使他这么做的初衷便不再重要,因为那于结果毫无意义。

天子微微一笑,“朕唤澹泊公一声老师,我们也算师出同门,师兄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范良揣着李承平给他的东西回府,他初入京都时便辞了李承平赐的大宅和仆从,普通二进的院子坐着一位不速之客,另一位他前脚刚进门就挂在他身上,含糊不清叫他的小名。

长安的话还是说得颠三倒四,甚至还不如小时候,可只有一句他说得最清楚,“对不起,你别生气。”

他并非推他不开,他冷眼看坐在主位上的父亲,敷衍地说,“我没生气,我和你气什么。”

根本不会分辨旁人脸色的长安只听到他说不生气,兴冲冲地去拉他的手,“回家!回家!良儿,姑父,回家!”

他说,“我家就在这,你要我回哪去?”

长安想不明白,气恼地要砸自己的头,“江南家里,良儿不在。”


他父亲有段时间很烦恼到底是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他笃定长安是个好孩子,费尽心思教长安何为善,教了很久长安还是一知半解,最后范闲只能粗浅地告诉长安,给予便是善,长安又日日把自己佩着的环佩、荷包里的银两送人,钱财损失并不重要,范闲头疼地说,给予你的人你要给予他,反之便无需如此,这叫恩怨分明。

长安点点头,但范良知道他还是没懂。


此时此刻他再次问长安,“你记得我们一起喂过那只跑进我们家的野猫吗,她在院子里做了窝,还生下几个可爱的小猫崽,她抓了老鼠让小猫学捕猎,也抓了老鼠放在你枕头边上看着你要你吃下去。”

长安说记得。

范良说,“当时你哭着说老鼠不吃,可猫咪只是好心,她在以她的方式回报你的善意,只是这个善意并不是你需要的。就像现在,你要我回去,也许你觉得,也许有人告诉你,这是对我好,可不是你想别人便会听会做,也不是你伸了手,我就要接着。”

“我真心想要的,让我自己去努力去争取,这才称之为善。

可你是个傻子,你懂什么,他不让人说你傻,你就真的不傻了吗。

不过傻也没关系,你不会痛,不会难过,你就做你自己好了,所以,离我远一点,别来管我的事情。”


“听不懂吗?”长安抓不到他的手只能去够衣角,范良把衣角一点一点扯出,看着长安那张漂亮的脸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我叫你,滚、开。”

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咬字清晰,确保长安能明白他的意思。

傻子眼眶里含着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你别生气,别生我气。”

他的父亲,他们的父亲终于从太师椅上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范良,看来你这些时日依旧毫无长进。”

“好说了,”范良拉着长安来拽自己的手捂住他的耳朵,“反而我想问您,长安是我的表弟,还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兄长,父亲您如今能分清了吗?”

“父亲从小怕我欺负长安,明明是兄长却要我认作弟弟。”

“不论对错,永远只罚我一人。”

“父亲怕自己百年后,没有人可以托付,为此突破大宗师境界,原由只是为了能够照顾一个无法自理的儿子,自从长安来范家,父亲何曾对我如此上心?父亲您关心过我的学业,关心过我的武学吗?”

“我也想过恨长安,可是他什么都不懂。”


或许世事总是周而复始的,范良和范闲八分相似的脸,加上如出一辙的少年脾性,他不肯承认也好,婉儿看他最准。

他已经不需要仰视范闲了,他看着父亲,笑说,“我总得找个人来恨不是?”

范闲似乎穿透了时间束缚,回到了很多年前抱月楼的那个午后,他从第三视角看着自己的脸对李承泽说,“合着还得你来原谅我。”

他知道,他的儿子永远不会同自己和解。

可仇敌之间需要一笑泯恩仇,父子之间不是这么论的。

他已经没法像范良幼时那样去揉他的头顶,他搭着范良的胳膊,少年人抽条后骨骼硌得人生疼,“瘦了,外头苦,回家吧。”

“究竟是您想让我回家,还是您不想长安难过?”范良咄咄逼人,“父亲提起先帝,说他不会当父亲,若您以自身做比,是您不如他,还是他不如您?”


母亲和香香去了江南、南庆、北齐、东夷之外的地方去找所谓的星辰大海,他在京都沉沉浮浮,最后还是没有见过旁人口中霁月光风的小范诗仙,小范大人,着白衣遗世独立要荡平世间不平还天下以天青。

君臣父子,无论哪个世界,没有父亲向儿子低头的道理,他也从未想过要范闲的道歉,他说,“京都吃人血肉,你们脱一层皮离开,就不该再回来。您每出现在京都一次,陛下就会有很长时间睡不好觉,他会想您出现在此的目的,想您是对他不满,还是有心要把江山从他手上拿回去。

大宗师也并非真的刀枪不入水火无侵,只要您还有软肋,就会受制于人。您能杀大宗师,又怎知不会有人能杀你?这世上的大宗师虽然用不上一只手就能数清,但他们就当真随心所欲吗?即便您一人能当百万师,其他人呢。

您不会拿长安去赌,我也不会拿母亲和香香去赌。”

范闲长叹,“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你已经长大了。”

范良脸上的笑也爬上了熟悉的味道,“谁都要长大的,父亲。只有长安可以永远做一个小孩。”

他放下了捂着长安耳朵的手,“也许因为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所以终究父不是父,子不是子,兄不是兄,弟不是弟。”

长安脸上是懵懂无知的表情,范闲故人馈赠的眼瞳被稚气补齐,“不懂。”

“不懂是好事情。”


范良没留范闲和长安借住,把人送出城,他站在马车边把李承平给他的东西交给范闲,“这本《庆国风土志》,是故二皇子少年时主笔编撰,陛下说二殿下修的书不少,但先帝不喜,让宫人全部搜罗烧毁,只有这一册被陛下藏着,打您进京他便寻出来给了我,现在我赠与父亲。”



07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回去,也请您不要再来。山高水长,大道宽广。”

“我祝您,生辰之喜,长寿无疆。”

市民张它

【楼侠】复生往事

*2022年中元节系列  ➡️2021中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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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的是因为起得太早,草堆里的鸟叫和虫鸣还没停止,而广场上的大爷开始甩鞭子,一声又一声穿过十五栋楼和两层玻璃抽在他的耳朵上。张海楼从床上跳起来,骂骂咧咧的关上窗子,突然觉得活着没意思。

  眼见小时候住的院子被夷为平地,又眼见平地高楼起,张海楼在原来的地方买了新的房子,用更高的视角看他小时候看过的一切——除了每天早上从窗户右侧升起来的太阳没有一件东西和以前一样。

  这几年里,张海楼逐渐开始形成了晚睡早起的习惯。每天的作息状态像高考生,精神状态却直逼普通人的七八...

*2022年中元节系列  ➡️2021中元节 

——————————————— 

  最初的是因为起得太早,草堆里的鸟叫和虫鸣还没停止,而广场上的大爷开始甩鞭子,一声又一声穿过十五栋楼和两层玻璃抽在他的耳朵上。张海楼从床上跳起来,骂骂咧咧的关上窗子,突然觉得活着没意思。

  眼见小时候住的院子被夷为平地,又眼见平地高楼起,张海楼在原来的地方买了新的房子,用更高的视角看他小时候看过的一切——除了每天早上从窗户右侧升起来的太阳没有一件东西和以前一样。

  这几年里,张海楼逐渐开始形成了晚睡早起的习惯。每天的作息状态像高考生,精神状态却直逼普通人的七八十岁。当他第三次用冷水冲麦片的时候,张海楼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开始变老了。

  一切东西都是在不断发展的,老就老点,算不上什么大事。年龄大点的叫长寿,老不死的叫妖怪,俗称张家人。张海楼躺在床上向窗户外面看,窗户外面的东西变得模糊不清,从前能看见月纹的月亮今天隔着纱帘在夜空里亮得像一盏灯,但没过一会儿很快被路过的云彩吞掉了。原来月亮有开关,张海楼临睡前想。人能不能也这样,死一阵然后活一下。

  再醒来的时候窗户外面在下雨,连续暑热突然被雨水切断,水汽从高温里分开出一个口。张海楼站在窗台旁边,好像闻到别人家做油炸肉的香味。

  还没等他分辨到底是糖醋还是干香的炸肉,闷绿的天空突然一亮,云层里飞出来的一道银色的闪电砸在远处楼的玻璃上。

  张海楼抬手把窗户拉开,外面的热气全部从二十厘米的开口钻进来,混着泥土的气味一起撞在张海楼的脸上。

  温度没有他想象得低,屋内的空调和外面的热浪把刘海吹出一个奇怪的造型,他的额头上沾了很多水珠,房间里的饭香味和铲子的声音更明显了。

  到底是什么日子,张海楼嘀咕着拿起手机一看锁屏,原来是中元节了。这个天气应该也点不到外卖了,张海楼放下手机朝着厨房走过去,这一觉睡得真够长,睁开眼睛就已经到了中午。打开冰箱门的时候,张海楼发现昨天下午买的西瓜已经坏掉了。

  被保鲜膜封上的半块西瓜肉塌下去了五分之一,最外面一层的西瓜籽已经岌岌可危,坏掉的汤水聚集在保鲜膜的边缘。张海楼伸手把西瓜从冰箱里拿出来,带着轻微腐烂味和酸味的西瓜汁顺着手指缝隙流到他的手背,在手腕划出漫长的一道。

  等张海楼再次回到客厅里的时候才发现事情不对起来,这次他拿起了手机点开微信,赫然发现自己最后一次聊天的记录停留在八月二中午。

  十天前。

  和张千军万马的聊天记录有始有终,张千军说准备去修整道观,几乎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而其他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联系的。朋友圈提醒里堆了100条未读消息,点进去所有的点赞与评论消息都在八月三日之前。

这一切都在证明这十天里没有他没有使用过手机,也没有和他人进行过任何社交——张海楼自己一个人实实在在地睡了十天。

  原来张家人到一定的年龄之后对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成这个样子了。长寿真他妈不是一件好事,不仅老到自己分不清年月,甚至别人都已经不在意你的死活。如果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平白无故十天不见人影,张海侠估计早就挖地洞把他从天涯海角揪出来打了。

  琢磨到这里张海楼突然觉得自己手脚发软,身子一歪,栽在了沙发上。大概是太久没有吃饭的缘故,张海楼想起来冰箱里的东西都坏得差不多了,最后还是应该点外卖。收拾了半天,雨已经比刚才小了不少,这年头总有人挣辛苦钱。

  瘫在沙发上等外卖的时候张海楼朝着茶几上看,突然想起来七月末的时候已经抽完了最后一包。一个闪神盯着天花板回忆的功夫,张海楼瞟了一眼茶几,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

  现在是2022年,张海楼看着茶几上的凭空出现的一条烟默念,不应该出现这种灵异事件。

  仅仅是盯着的五秒内,整条烟迅速消失并且迅速出现在餐厅的桌子上,张海楼走过去,发现烟已经被拆开过了,烟盒的塑料膜被打火机烧出一个黑黄的洞——这是张海楼特有的拆烟方式。呼吸间张海楼发现烟条似乎与刚才不同,里面已经少了一盒,而下一秒烟条的位置做出了轻微的移动,张海楼拿起来一看,烟条里的又一盒香烟消失了。

  他将香烟放在椅子上,站在原地盯了两分钟,再拿起来的时候烟盒没有发生变化,只少了刚刚凭空消失的两盒。其中没有任何移动的轨迹,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就好像有人切断并隐藏了成段的移动轨迹,只显示了一个行动的点。

  张海楼走向衣柜拿出裤子和大衣朝着身上套,他正要夺门而出,大衣里的东西撞在他的胯骨上。张海楼将手伸进兜里,从里面摸出来一盒开了封的烟。和凭空出现在他家里的那条烟一个牌子。

  紧接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皱成几折的纸,是楼下便利店的小票。张海楼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微信支付,上面显示着一条支付信息。

  xx便利店 ,160元 ,2022年8月3日 10:50:37。

  与此同时张海楼点开微信的聊天列表,发现自己与张千军万马的聊天记录的时间更新了,最后一句是在八月三日的中午,张千军的留言是一个饭店的定位。张海楼指尖发抖,回到支付的界面,本应该睡过去的八月三日下午,无数条支付信息成山成海一样突然出现在他的微信支付记录里,带有饭店的名字的付款项赫然在目。

  出大事了。

  “我觉得你今天找我出来不吉利。”张千军抖了抖伞,将它放在餐桌脚,“中元节约人出来吃饭,这种事就不应该发生。”

  “既然来了就别抱怨。”张海楼手指夹着烟,朝着座位的方向点了点,“在那坐好,我要给你讲一件事。”

  “你到底在电话里跟我胡言乱语了一堆什么东西,什么叠加,什么倒流?”张千军坐下来之前瞥了一眼,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几根捏扁的香烟屁股。

  “如果我跟你讲,咱们俩现在说的话决定咱俩的过去,而不是咱们两个的过去决定咱们两个现在坐在这里说话,你信吗?”  

  张海楼讲完观察着张千军万马的细微的面部表情,很显然,张千军有点抽搐的面部表情显示,他觉得张海楼在放屁。

  不过张千军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这几年里张千军境界更高了一层,基本上不会开口骂人,除非忍不住。比如现在,张千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终于开口说话:“如果你今天把我骗出来只是为了发癫,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现在决定未来。”

  “你不信没关系,我有的是方法让你信。”张海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掏出手机点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弯腰拿着手机怼到张千军的面前,“现在聊天框显示到你来约我吃饭,你说我们三号吃饭之前去干什么了?”

  张千军翻了一下白眼,然后说道:“去古董铺骗老板的琉璃瓶,三十五万的瓶子骗到老板倒贴三百三十。”

  于是张千军发现张海楼和自己的聊天框开始跳动,在饭店地址的消息框上一条空隙里出现一条转账一百六五十的消息。

  有点莫名其妙,张千军把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你这是录屏吧,还是什么新的小程序,可把删除的消息重新加载回来。”

  “那我再问你,咱们两个骗完古玩店老板之后干什么去了?”张海楼说。

  “吃饭啊,就在这里,吃的白灼空心菜。”张千军说,“钱分给你一半,你当时开心得有点精神失常,说好好去吃一顿,结果就拉着我来这儿吃空心菜,一顿下来两个人才花了48。”

  “中间什么都没干?去完古董店立刻来这里吃饭?”张海楼问他,“你确定吗?”

“别放屁!”张千军万马怒了,“古董店就在出门左拐一百米,别说干什么了,连车都不用打!最后我拿着瓶子回家,那破东西现在还放在我的床头积灰!”

  “我说,咱们两个那天骗完人,先去市场把这个瓶子倒卖了,卖了三番的价钱。这中间我去别人家看了一个银镯子,然后你发了一个定位对我说,来这里吃饭。现在这个琉璃瓶又倒卖回古董店老板的手里。”张海楼说。

  “这不是本来的事吗!”张千军脸上蒙上一层激动的粉色,“那天上午你非说要把这个瓶子再卖了,拉着我去市场,结果说到一半你自己跑去别人家看东西了,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

  张海楼啪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上的银圈磕在桌子的瓷茶盅上,发出锵的一声,茶盅的水跟着震了震,泛起一个圈:“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这下轮到张千军万马双手扶在桌子上,背后细小的汗珠顺着脊背流下来。他突然发现,就在与张海楼几分钟中谈话里,自己的记忆被不知不觉地篡改了。

  “这怎么可能。”张千军还停留在震撼里,“你说我们去倒手琉璃瓶,这段记忆就像真实的一样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替换掉了我最初记得的事。”

  “不是因为替换。”张海楼讲,“是我们真的那么去做了。八月三日的记忆对我来说是一张白纸,现在的我觉得我当时应该做过什么,那段时间的我就去做了什么。”

  “听起来像低级的外祖父悖论。也许你得了阿默海茨,我听说人老了生病都会这样,记不住原来的事情,感官失调出现幻觉也是有可能的。”张千军喃喃自语,“我经常觉得你在骗我,原来你干娘骗我师傅,后来你和你干娘合伙来诓我,而且每一次我们都还信以为真……”

  张海楼拿起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这里面有很多不能解释的原理,就好像是我的生命从这个中元节才算起点,而我之前所有的日子都是靠今天的臆想来组成的。”

  “你的意思是,你在今天觉得你有二百五十岁了,所以二百五十年前的今天你出生了。如果你今天觉得你只有十八岁,那你就是00后?”张千军摇了摇头,“这太可笑了,世界上的东西都是向前发展的,别说你这种凭空截断的,时间倒流都不太可能,我还是相信科学。”

  “你说的这些我刚才不是没想过,但你刚才已经看到了,事实就是如此。一切的迹象都在表明,在我今天醒来之前,我没有经历过二零二二年八月二号之后的这十天。”张海楼打断张千军的话,“而当我找到你的时候,时间从二零二二年八月二号开始流动了。”

  茶杯里的水很快凉了,张海楼将冷茶水倒掉,重新斟了一壶茶。张千军盯着茶壶里上浮又下沉的茶叶,还在理解张海楼的话,他确实没听太懂,但是不影响他继续坐在这感受一生里的无常。很多时候张千军想到自己的脑海里出现许多莫名其妙的回忆,这种迷幻让他以为自己正在做一些离奇的梦。

  他总以为是自己活了太久,所以之前的经历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可是当别人提起一件事的时候,很快他的回忆就从大脑里涌现。半虚半实的回忆使张千军不断怀疑自己是否真正经历过。还是那些碎片式的闪现,只是上天送给幻想者的一份谎言。

  “你刚才干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让我觉得你已经接近精神失常。或许你也有可能从各种意义上成神了,就像神说,要有光,于是世界就有了光。”张千军苦笑,“我虽然不想相信,但对于张家人来说,一切皆有可能。”

  “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推演过很多次,我发现我本来应该在今天中午醒过来的时候补全这十天里的记忆,但我是那个万里挑一的幸运儿,也就是说,我卡了bug。”

  张海楼的样子很得意,“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已经将时间线推进到了立秋那天晚上。所以从立秋开始到中元节,我还有四天的时间可以重新塑造我的记忆。”

  “听起来确实不错,但是你要这四天有什么用?”张千军问,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你幻想自己昨天买彩票中了五十亿,成为外家人里除了张海客以外的第一个亿万富翁。”

  “我要让张海侠起死回生。”张海楼说。

  张千军觉得自己从天灵盖处被劈入一道天雷,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店里没有什么人,厨师长听见凳子翻地的声音从后厨把脑袋探出来看。

  “你他妈在说什么鬼话!”张千军的怒目圆睁,声音不自觉压低,“张海楼你他娘的今天真的被鬼附身了吧!”

  “既然已经发现我今天做的事情可以影响到昨天事情的发生,那么我的记忆就可以倒推。”张海楼坐在椅子上,语气很平静,张千军毛骨悚然地盯着面前的人,“如果我认定张海侠昨天存在,那么在昨天之前的每一天,张海侠都活着。”

  “我操你大爷的,张海楼你真的疯了……”张千军牙齿打战,突然发现不对的地方,“你把我叫出来有什么用,如果你的记忆倒推成功了,那么我的记忆就也被篡改了,我不想当你们的证婚人。”

  “因为我在推演的时候发现,如果张海侠没死在南洋的船上,而是和我一起回到厦门,那你就不会活着从百乐京走出来。”

  “我和张海侠一路南下在山下见到你,去百乐京抢婚的时候坐在干娘的那个位置上的就应该是你。那个新娘是去送死的,你这么蠢,在山上困了那么多年从来没下过一个斗,根本没法从墓里活着逃出来。早和你师父的骨头一起烧成灰,被流水冲散了!”

  我死。张千军五雷轰顶,跌坐在椅子上。原来我要死。

  张千军以为自己会有很多种倒霉的死法,比如下斗的时候被石门碾死,或者是人到中年突然中风倒地不起。结果这一秒张千军被张海楼告知他漫长人生唯一的死法,他即将死在现在之前。

  “差不多得了。”张海楼突然笑出声来,“叫你出来确实是证婚的,我怎么推你才是所有时间节点里唯一的漏洞,后来我发现现在的时刻是没法改变的,也就是说如果我能在推演的这几个小时里见到你,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复活死人也要讲道德吧!我没那么阴险的,为了爱人连朋友都能杀死。”

  张千军突然感到天旋地转,他抬起头,发现饭店里的一切都开始变得陌生,许多奇怪的记忆在这一刻从他的脑子里朝外钻。最开始是前几天古董铺里,张海楼诓了老板一件清初的豆青釉青花瓷瓶。再早一点时张海侠坐在轮椅上,在他卖鸡蛋灌饼的摊子旁边摘生菜。

  想到百乐京的时候,张海楼从火光通明的盗洞里将他拎上来。再之前,张千军万马背着弓箭从山上飞奔而下,在飞出记号的地方见到两个年轻的男人。山中隆冬冷得要命,而张千军躺在木板床上烧得浑身滚烫,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熬不过自己的师父。

  “张海侠?”张千军缓过神来,发现张海楼旁边多出来一个人,他正在看着窗户外面的雨势,“真的死而复生了?”

  张海楼哈哈大笑,伸手从张海侠轮椅面前的碟子里拿过一块桂花糕。糕点渣滓落在张海侠苍白的手背上,张海楼扯了两张纸去给张海侠擦手,换来几声数落。

  张千军突然发现手上的银镯子突然不见了,可是刚刚坐在店里的时候,张海楼手上到底有没有那只镯子,张千军也记不起来了。好像一个小时之前,张海侠就坐在张海楼的旁边。现在所有的记忆都变得一团乱麻,成断点式从眼前一点一点在张千军的面前形成完整的影像。

  “什么死而复生,今天可是中元节,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张海楼笑着看张千军正在向下滴汗的脸,“从来也没死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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觊觎

【瓶邪】长生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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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w字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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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来世,

那我想长生。

  

1

  

我现在倒是很能理解。如秦始皇一类神武精明的皇帝,为什么最后都昏了头似的去找什么长生不老药,哪怕倾尽人力物力财力也要去找那玄而又玄的长生可能性。

  

因为他有割舍不下的东西——人总是不知足的,当你一但拥有了足够的了财富、地位等一些诱惑人产生执念的东西,便想永世占有——还没享受够,拥有够不是?

  

我的财富和地位倒也不值得我去求那长生。我就是个俗人,想的是我的亲人朋友,想的是不想经历那人生七苦中的一苦,爱别离。

  

我们普通人活得越久就容易想东想西,张起灵那种神仙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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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w字预警

————————

如果没有来世,

那我想长生。

  

1

  

我现在倒是很能理解。如秦始皇一类神武精明的皇帝,为什么最后都昏了头似的去找什么长生不老药,哪怕倾尽人力物力财力也要去找那玄而又玄的长生可能性。

  

因为他有割舍不下的东西——人总是不知足的,当你一但拥有了足够的了财富、地位等一些诱惑人产生执念的东西,便想永世占有——还没享受够,拥有够不是?

  

我的财富和地位倒也不值得我去求那长生。我就是个俗人,想的是我的亲人朋友,想的是不想经历那人生七苦中的一苦,爱别离。

  

我们普通人活得越久就容易想东想西,张起灵那种神仙除外,他不是普通人。我不想分别应该是很简单的想法,虽然正好一样不差地犯了佛教中的贪嗔痴,但我觉得佛祖能理解我这个凡人。

  

我小时候是从来没想过长生的问题的,而且每每听到神话传说里像嫦娥偷吃不老药,或者民间故事像烂柯人之类的,长生不老最后孤独孤寂,我甚至还会笑话他们,这是如此的拎不清——当你的朋友都老了没了,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还是遵循自然规律的比较好。

  

人越活真是越回去。

  

“所以小三爷,您看这喇嘛,咱是夹,还是不夹?”

  

我说人生呢,就是一个轮回。

  

眼前这正在在跟我扯皮的人,也有令人熟悉的金牙,却不是金万堂。金万堂是我亲口念藏文送走的。

  

我一直在雨村养老,难得回一趟杭州,去看看我的老伙计,这人就找上了我,还用着熟悉的钓狗配方。我说金牙是这类说客的标配吗,也太没新意了点?那姑且先叫他小金牙。

  

可惜了,我早已不是之前的吴邪,对于谁想引我入什么局,什么三叔老九门张家汪家,这种事现在已经懒得去思考。

  

他进来就问我:“小三爷,你想长生吗?”

  

都说盗墓贼为财,所以做着违背祖宗的事去刨人家祖坟。但是我这一生下的斗,一个比一个凶险,有几个真实目的是为了求财,我虽不愿意承认,但这个数字恐怕是零。

  

不用说求财得财,甚至次次破财。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些大大小小的斗,实际上不难发现,是有一个共同主题的,那就是——长生。

  

长生好啊,长生妙啊。

  

张家人似乎一直在守护长生或者说终极背后的秘密,汪家人似乎一直在寻找并且妄图打破这些秘密,而九门的人似乎是在两个隐世家族的斗争中被无辜卷进来——谁让这些秘密都埋在地底,而九门都是地下工作者——然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九门一代又一代都陷在名为长生的怪圈里,受着长生的诅咒。

  

当然我说的都是,似乎,是浮于表面的,看着是这么个情况,背后的弯弯绕绕我也没兴趣把已经作古的老爷子老太太从地底下挖出来再问问,那真真是大不敬。

  

年轻时老玩猜猜猜游戏,活的太累,现在我选择打直球:“说吧,这次想让我去哪?”

  

这小金牙一点也不含糊,先是试图用那张颇有些中年油腻的脸露出邪魅一笑,看我一点反应都没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正色道:

  

“九重天,金阙云宫。”

  

我乐了,我说我一个地下工作者,你倒好想让我上天,这可真是难为我。

  

九重天金阙云宫是什么地方,那是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皇——简称玉皇大帝——的住宅。

  

我哑然,“别逗我,孩子这一点都不好笑。”

  

“小三爷您真是太会说笑了,小的我都奔四了哪还是孩子,而且我哪敢跟小三爷您开玩笑,我有老有小惜命着呢,您看这个。”

  

小金牙皱眉把自己的脸皱成个橘子,然后从身上携带的黑皮包里掏出古地图。

  

这地图可有年头,宋代乃至之前的物件,看着像唐朝的。我咋舌,这小金牙真敢往出带。

  

古时的山脉川泽和现在是有很多出入的。不过这张地图保存很完好,信息也很明显。

  

古人用朱砂,将地图上的昆仑山脉、喜马拉雅山脉、横断山脉和其他大大小小的山脉描了出来,其间描绘的纹路,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我张口正愈询问,外面忽然传来了震天响的雷声,一阵接一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天已经黑得像死水一样。我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金牙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

  

“昆仑山,九重天,金阙云宫,云霄宝殿,长生故事的结局。吴邪,你在想长生,所以我来了。”

  

我看着他的嘴张张合合,实际上他的声带并未发出声音,发出声音的是他的腹部。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巨大的闪电。

  

我以为我之前已经看清了小金牙的样貌,实际上并没有,因为我现在才发现,他生着和我一样的脸。

  

2

  

这段时间是福建雨季,窗外老是淅淅沥沥的。听雨嘀嗒嘀嗒的声音,人就容易做梦,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闷油瓶在我身边,应该还是睡熟的状态。

  

他正对着我,我俩盖着一床被子,离得很近,我再前进一点点就能吻到他的鼻梁。我的确这么做了,但只是轻轻一下,我发誓。

  

这个瓶子生的甚是眉清目秀,我很喜欢,封为瓶皇后,赐居吴邪卧室,钦此。

  

我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但还是笑出声了。

  

闷油瓶上半身是裸着的,下半身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天热,孩子火气旺。

  

我忽然也有些口干舌燥,手不自觉地摸向闷油瓶。闷油瓶的身材很好,也很好摸,是紧实的,兼具美感和力量感的。

  

我从前胸摸到后背,从胸肌摸到腹肌。

  

闷油瓶并不会像我曾经我想像的那样,突然警觉然后条件反射地把我踹飞。他已经习惯了我的触碰,或者说能很有效分辨出是我,无论是受伤昏迷时,还是像现在的睡眠时间。

  

我已经被他的潜意识判定为安全信任因子。闷油瓶自己说的。

  

摸了闷油瓶好一会,我才心满意足的收回手。被那融梗巨多的梦弄醒,我得睡个回笼觉。

  

不过这个觉,现在我可能得晚一会再睡了。因为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嗯,让我摸醒了。

  

惭愧啊惭愧。

  

我刚收回手,这家伙就特别自然地把我拉进他怀里,然后开始一边啃我后颈,一边用手摸我。

  

恐怕这小哥老早就醒了,现在要连本带利的摸回来,这不是闷油瓶,是一肚子黑水的酱油瓶。而且我摸他的时候,是有点怕弄醒他的,只是单纯的摸摸,他摸是知道我醒了,连摸带揉带捏的,真是连本带利啊连本带利。

  

“唔。嗯。”

  

闷油瓶特别爱啃我,尤其是后颈那块。我感觉他现在像个千年粽子,而我是他绝味鸭脖口味的磨牙棒。

  

不过他摸得我挺爽,啃的我也挺爽。

  

外面有闪电,应该是要下雷阵雨。闷油瓶去关窗,身上麒麟纹身已经冒出来了,威风凛凛。

  

3

  

打雷了。

  

我被定住了,不是仿佛,是肯定。

  

这雷声和我梦里听见的一模一样。我看到闷油瓶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他快步奔向我,我却不能控制住我自己的身体。

  

我听见“我”说: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幸运的是很快我就又恢复了我对身体的控制权。

  

这一下我们是没心情做那档子事了。闷油瓶还是见多识广抗挫能力强的,我看到他麒麟纹身还没消,换我恐怕立马就吓萎了。

  

我把我做的梦和闷油瓶说了一遍。说的过程中我才发现,虽然隔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对于那个梦的内容,我竟记得如此清晰,包括每个细节。

  

“吴邪,你想长生吗?”小哥突然问我。

  

“说不想那是假话。”我捏了捏小哥的手指。

  

“曾经我是觉得长生是特别没意思的,身边的朋友最终都会离去,按自然规律来,都是命数,我要是能活到七老八十,还能和朋友们打赌谁活的更久,然后一个送走一个下辈子有缘再做兄弟。”

  

“况且,对于九门来说,长生并不是什么好事。我爷爷能正常的死去,他都是非常幸运的。”

  

我叹了口气,“若变成陈皮阿四之流的尸狗吊,或者霍玲之流的禁婆,倒不如让我做个无意识的粽子,哪天让你拍死在墓里来的自在。”

  

“不会的。”小哥突然出声。

  

“什么不会的?”我疑惑道。

  

“哪怕你变成粽子,我也不会拍死你。”小哥的手在我头顶乱搓一气。我头顶的毛是睡觉前洗的,闷油瓶吹干的,松软的,手感很好。

  

我笑道:“那你准备怎么处理我这个情人粽?”

  

“养着。”小哥回答的很迅速,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想了想,做一个被倒斗第一人养着的粽子,好像也挺好。

  

说不定小哥会带着我一起下地,找些什么灵宝把我养成粽子王或者我本身血脉就不凡,直接就是粽子王——所有粽子见了我都得下跪的那种。然后我们俩倒遍天下大斗无敌手——不是也挺爽。

  

嗯,有点偏题了。

  

“我想长生,没有别的理由,小哥,我想陪着你。”

  

“你说你是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想让你有过去,也有未来。所以我想长生,是出于我的私心。”

  

“之前我还总爱想死之后的事,那时候我不怕死,你还在青铜门里数蘑菇。现在把你接出来了,天天老婆孩子热炕头,嗯,形容不是很恰当,就是这个感觉,我就很想活着,不愿意去想死了之后的事。”

  

我摸了一把闷油瓶,心道,这叫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不过我吴家小三爷没有妻妾成群,只爱一个张起灵。

  

张海客还说我是妖妃,我看你家族长才是妖妃,曾经我连死都不怕,现在倒沉浸在温柔乡里了,甚至想去寻不切实际的长生,真是美人乡英雄冢。要是张海客听到我这些话,恐怕得骂我倒反天罡。

  

“吴邪,我想我们得去一趟昆仑山。”小哥说。

  

“去找那九重天金阙云宫?”我诧异。

  

“就我们俩个人?明天就走?”

  

小哥点点头。

  

为什么呢,理由很简单。

  

我被天授了。

  

小哥说现在才刚开始,还不明显,慢慢的,我会因为天授执着于寻求长生。天授会放大、异化我的执念,让我对长生的寻求变得合理起来。而这执念,他很抱歉,是因为他。

  

我笑了笑,亲亲闷油瓶。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这是我爱你的证明,想和爱人长相守。”他仍是歉意的看着我,我读不懂,却莫名感到很悲伤。

  

按照闷油瓶的说法,由于我越来越想长生,就会在暗中自己做准备,因为现在的我是有这个能力的。最后,我会独自一人踏上去昆仑山寻求长生的道路,生死不知。

  

这恐怕是属于我的结局。

  

之后有没有人会找我,我在天授过程中会不会清醒过来,然后留下线索,那就是没办法预测的故事了。

  

所以趁我还清醒,得抓紧行动,避免不了那就主动出击。小哥说他知道金阙云宫在哪,是张家人历代守护的位置之一,重要程度SSS+那种。

  

我恍然。这就相当于小哥带我走了个捷径,给我开了上帝视角,因为按常理我应该有个不断探索寻找的过程。

  

小哥迅速做好了安排。

  

我的发散思维让我不由自主地去想一些其它的事。

  

或许黎簇那小子看我失踪了,会顺着痕迹找我,就像我找三叔一样。我算是三叔的半个儿子,黎簇勉强也算是我的半个儿子。

  

还有胖子,小花,秀秀,黑瞎子。 他们又会在我失踪的这个故事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4

  

我和小哥第二天就收拾好行李,告别了胖子。我让他要不先回潘家园呆几天,我俩去度个突如其来蜜月期。

  

他说好,然后炒了几个菜,菜品很丰盛。我想他意识到了什么,但是我们都不愿意戳破。这趟旅途名为求长生,实际上是生死未卜的。

  

我让手下的人秘密搞了两套装备和一个月的物资。飞机中转后我和小哥就地买了辆越野,走西北大环线,从G109国道途径格尔木,再到昆仑山哑口。

  

张起灵是会开车的,而且车技很不错。

  

这一路上我们聊了很多,大多数是在回忆过去发生的事。从战国帛书七星鲁王宫开始,到现在的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聊着聊着让我感觉想开了,就算现在死了,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是我要是死了,张起灵怎么办呢?或者说张起灵还活着,那我真的甘心去死吗?

  

雪山里的路很难开。车子实在没办法再前进了。

  

我和闷油瓶清点装备物资,尽量轻装上阵。闷油瓶说不远了,他识路,我们最多再走两天。

  

昆仑是中国神话的发源地。盘古开天,伏羲登天,女娲补天,都在昆仑。实际上根据道教说法,此昆仑非彼昆仑,道教的昆仑和我们所在的昆仑山是不一样的。

  

闷油瓶说我们要去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昆仑。

  

我想那大概是神话故事起源的源头,也是张家人最重要秘密的所在地。

  

昆仑山的磁场异常混乱,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紧跟跟在闷油瓶后面,我们俩用一根绳子把彼此绑在一起,防止出现意外。

  

第一天晚上我们在闷油瓶寻到的一口热泉附近扎帐篷,它是顺着裂缝冒出热气的,后面是已经融了雪的山岩。

  

“还有半天的路程。”闷油瓶说。

  

我点点头。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大概是马上要迎来我人生故事的结局,是生是死,我还没做好完完全全的坦然,还是有点小紧张。

  

“要不我们回去吧?”

  

我顺嘴就说,有点慌不择言的感觉,又像是在开玩笑。

  

“好。”

  

闷油瓶没有拒绝我,这下我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我摸了摸鼻子,“我开玩笑的,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已经到这了。回去了还得像飞蛾扑火似的再被吸引回来,属于自讨苦吃。”

  

“嗯。”

  

闷油瓶把我的手包在他的手里,我现在手是冰凉的,他给我暖手。

  

除了不爱说话或者话说半句外,小哥是不会拒绝我任何要求的。哪怕我刚才是真的要回去,他绝对会刚不犹豫的转身带我走。

  

我们靠在一起,开了带来的自热罐头,就着水往下咽压缩饼干。

  

“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吧,小哥。”

  

闷油瓶没有疑议。

  

我不能守后半夜,因为我怕我醒不来,闷油瓶又不舍得叫我。他是绝对是能干出来自己守一夜的人。

  

闷油瓶闭着眼。我看着闷油瓶,不自觉地用目光描绘他的眉眼、描绘他的面部轮廓,这张脸我是如此熟悉,几十年都未曾变过。它曾出现在我天真十年的经历里,出现在我吸食费洛蒙后的幻觉里,出现在雨村里和我同床共枕,现在就在我身边。

  

我开始数闷油瓶的睫毛。

  

这个夜晚很宁静,只有我们彼此的呼吸声。我的思维天马行空,想了我的过去,闷油瓶的过去,还有我的未来,闷油瓶的未来。

  

这样时间过去的很快。闷油瓶醒了,换我去休息。

  

我闭上眼,我们就这样一人醒着,一人睡着,一人睡着,一人醒着。

  

我不知道闷油瓶在我睡着他醒着的时候,会不会像我一样想东想西。还有,闷油瓶刚刚真的睡着了吗,会不会只是闭眼但是没睡呢?

  

想象里我以为我会很难入睡,实际上我睡得很快。我想是因为闷油瓶在我身边。

  

5

  

第二天,我的生物钟叫醒了我。我们迅速吃了早餐,然后继续前行。

  

下午一两点钟左右,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闷油瓶用炸药炸出了一条勉强可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我竟不知道闷油瓶什么学会了如此精妙的火药用量控制术。

  

“这缝隙,胖子要是来,指定过不去,又该嚷嚷减肥了。”

  

闷油瓶点点头,“而且再炸开一点,山体很有可能塌陷。这里的石头很脆。”

  

我和小哥顺着缝隙走了大概四五米,视野就开阔了起来,前面是一条长长的地下河暗道。我用矿灯一照,河水是纯黑色的,似乎还在流动,有种波光粼粼的感觉。

  

不对,这不是河水。

  

闷油瓶早已有所动作,他用黑金古刀在手心划出一道血痕,然后握在我的手腕上。很熟悉的一幕,我有点恍惚,不过很快定住心神。

  

“这样是最快最高效的办法。”闷油瓶解释到。

  

河道里涌动的是拇指大小的尸鳖,密密麻麻像河水一样,布满整个暗河。

  

我们顺着河道向前走,尸鳖自觉地为我们让出空间。看着很爽,但是是闷油瓶放血换来的,我笑不出来。

  

小哥拉着我。我们脚底下是积攒多年的腐殖质,初步判断应该是野生的动物尸骨和蕨类植物的尸体。

  

闷油瓶是很怕我一脚踩空的。

  

我们走了很久。河道走向是螺旋式向上的,其间的分岔路数不胜数。这里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闷油瓶路却认得清。我能感觉到,我们从未折返,一直是向前向上的。

  

“这是九重天的排水系统吗?”我猜测到。其实这是显而易见的。

  

闷油瓶点点头。

  

闷油瓶带我走的是九重天的“后门”。拦路的是尸鳖蚰蜒和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远古毒物,但是这对于有麒麟血的张家人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这一路安稳的不像话。

  

“前面没路了。我们得想办法上去。”闷油瓶说。

  

我们走了很久,目前位置大概在整座建筑偏上的部分,不过不是最顶部,上面还有东西,只是现在没路了而已。

  

闷油瓶将登山绳的一端套在我的腰上,另一端系在他的腰上。

  

“徒手向上爬?”

  

闷油瓶点点头。

  

我们已经很有默契了。

  

这里岩体上没有生长任何的植物,但是岩壁间是有缝隙的,表面也不是平整的,是可以攀爬的。但是四周空旷,石质脆弱,我们找不到任何固定受力点。不做安全措施向上爬是没问题的,一不小心摔下去粉身碎骨也是没问题的。

  

经历了这么多,这种事已不值得让我们恐惧。

  

我和小哥顺着岩壁往上爬,一路上有惊无险。这只是我们漫长的旅途中,较为耗时间的一部分。

  

当我快要脱力的时候,我听见了闷油瓶的声音。他说,到了。我们向斜下方坠落两三米,下面看着仍是漆黑一片,但我的脚已经踩到了结实的地面。

  

毫无疑问我们现在已经处在一个海拔很高的位置了,整个室内仍有充足氧气,这是我没想到的。

  

闷油瓶眼尖,用打火机点燃了角落里的长明灯。

  

可以看见我们在一个两面画满壁画的通道里,身后几米处是不见底的黑色深渊,再往后是我们爬上来的岩壁,没有任何的阶梯,好像悬浮在空中一样。

  

墙上的壁画是灰褐色的,历经时间的洗礼显得更加灰暗。虽然色彩单一不鲜艳,但是绘制的技术很高,画的内容是清晰且精美的。

  

而且画上面还用文字做了注释。这种文字是一种全新的文字体系,是十分古老且完整的文字体系。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更早的文明。

  

“如果我们现在这里是九重天,神仙住的地方,那这文字就是神仙的文字,简称神语?”我和闷油瓶说到。

  

小哥很赞同我的说法。

  

我又仔细观察了这些文字,其实这里“神语”的部分字是和张家的传递信息的符号相似的,虽然占比很小。

  

可我是张学泰斗,身边是张家族长。我们沿着壁画通路向前,边走边看,连蒙带猜也能看出七八分意思。

  

这里记录的是远古时期至夏朝的一些历史。

  

远古时期,人们认为人是由一位神明创造的,这个神明外貌不详形态不详更没有性别。祂在创造人类之后,赋予了人类自我繁衍的能力,承担大部分生孩子职能的,被称为女性。

  

女性拥有和神明沟通的能力,她们受人尊敬,地位极高,这就是母系氏社会,实际上是神权社会。也就是由此,有了王母的概念。而西王母,应该是后来母系氏社会崩塌,留存下来为数不多的一支母系氏族。

  

关于壁画上神明的由来,我觉得更像外星人到地球上来,由于文字不可考,壁画太抽象,这只是我连蒙带猜的理解。

  

神明与人沟通,用的是所谓“巫术”。到三皇五帝时期,这种“神迹”从主要降临到女性身上,逐渐变为主要降临在男性身上,原因不明。人类逐步进入父系社会。

  

值得一提的是,史前文明时代,母系氏族社会,全人类使用共同的语言。到三皇五帝时代,重新造字以后,各地人们的语言开始变得有所不同,出现了方言。后来盘古大陆分裂,人类分散在了各个陆地板块。

  

根据壁画显示,在那之后“神明”便不再直接向人类发指示,各地区的人类自主发展,神权至此渐渐地没落了,人类彻底进入了父系社会、男权社会。

  

壁画记录将人类社会的发展主要分以下几个阶段:

  

第一阶段,人类是被“神明”创造出来的,没有自主意识,由上天控制。第二阶段,“神明”向人类开放了自主意识和自我繁殖。第三阶段,“神明”降临黄帝,将人类世界的意识和思想进行了统一。第四阶段,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各地区的人类自主发展,从此神迹没落。

  

这一过程被称为“绝地天通”。绝地天通之后,夏朝就开始了。

  

我看向闷油瓶,所以这所谓的神明,神迹,巫术,降临,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天授”。我忽然就很好奇这些壁画的创作者,是所谓的神明,还是他的信徒?

  

而且我发现,

  

“小哥,你是第一次来这。”

  

他点点头。没有要瞒着我的意思。他一向是宁可不说让我抓狂,也不愿意撒谎骗我的。

  

可是他对整个九重天的位置、结构,知道的如此清晰。如果不是他带我走,我是没办法想像我自己如何在几天的时间里,从茫茫雪山找到入口,然后从一重天一直上到九重天,更不用说这一路上有会有多少机关和妖魔鬼怪。

  

一个恐怖又难以置信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但这个想法是最接近真相的。

  

6

  

“小哥,你也被‘天授’了。”

  

闷油瓶静静的看看着我,我也盯着他。末了,他败下阵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祂’告诉我要来到这里,看守另一个终极的秘密。”闷油瓶说。

  

“你的责任是守护,那你还带我来这里?你这样不是跟天授对着干?”

  

我语气是有点凶的,因为听见闷油瓶这么说我实在是着急,跟天的旨意硬刚,想都不要想指定不是什么好事,现在闷油瓶可能都憋出一身内伤了,还死扛着不说。

  

他抱住我,把我按在他怀里,我能听见闷油瓶心跳,似乎在逐渐减弱。

  

“张家人接受‘天授’多年,祂不会像对待你们一样慢慢灌输指令,祂给我们的指令都是大段的、需要立刻执行的。”

  

“和祂打交道多年,我已经具备一些抵抗天授的能力,不过,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所以,按照所谓老天爷的剧本,张起灵被天授失忆,再一次突然消失,来到昆仑山守护九重天上的另一个终极。我因为张起灵的再次失踪逐渐疯癫,一边寻找张起灵,一边对长生的执念疯长——如果我能长生,那是不是就不会被抛下,是不是就能和张起灵并肩。

  

最后,随着种种线索的指引,历经千辛万苦,我找到这里,上到九重天,看见张起灵,到那个时候张起灵是否能记得我,又是一个未知数。

  

而且我不知道到最后,我会不会已经失去理智,忘记本心,为了完美长生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是这样,那我希望张起灵是不记得我的。

  

我们已经走到壁画长廊尽头。和长白山一模一样的青铜门矗立在眼前。

  

门上刻着许多张家人的交流符号,闷油瓶没来过,其他张家人来过,符号的意思是,里面的东西十分危险。闷油瓶没有关于此处的任何记忆,大概进去了,就没有人再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

  

7

  

闷油瓶被我用麻醉针放倒时,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强烈的惊诧与悲伤。

  

“抱歉了小哥,你的脉搏已经十分微弱了,再这样对抗天授你可能会死,我舍不得。”

  

“这是或许就是属于我的结局。小哥,不需要你再为我付出什么,我需要自己面对。你能活着,你的心曾经因为我跳动过,我就很高兴了,此生无憾的那种。”

  

我确实向闷油瓶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这扇青铜门的开法,门后的东西大概是什么。这些我是知道的。

  

趁他还没完全丧失意识,我亲了他一下,这是离别吻。

  

然后我用闷油瓶的刀划开我的掌心,让血流进门上一个小圆盘形的应龙纹凹槽。虽然很不科学,但是我听见里面机关运作的声音,门开了一道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我向小哥挥挥手。

  

“张起灵——再见。”

  

8

  

我是张家最后一代张起灵。

  

我带我的爱人来到了历代张家所守护的最凶险的墓,墓里是祂与长生。

  

我被我的爱人用一针麻醉剂放倒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己走进了那扇有去无回的门。

  

我做好了我死在这里都准备,但是我没做好他死在这里的准备。

  

……

  

我的神志现在处于一种悬浮的状态。我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我能听见吴邪的声音,还有祂的声音。

  

他们在用一种全新语言对话,吴邪将他命名为神语,我目前可以听懂,原因不明,初步怀疑和我是张家人还有现在这种灵魂出窍的状态有关。

  

吴邪知道很多,谋划了很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

  

我看不见,没有办法确定吴邪的身体情况和处境。我很担心。

  

“我可以给你完美的长生。”祂说。

  

我听到吴邪笑了。

  

“高质量的张家人还没喂饱你吗?自己的血脉吃着是不是更香。”

  

“我是没办法让我的朋友们,因为我而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来卫冕我的长生。你的算盘要落空了。我的朋友、九门的人不会有一个人来找我,小哥胖子小花秀秀瞎子他们会活得很好,走向自己该有的结局,而不是轮回中的牺牲品。”

  

吴邪显然是留了后手,这后手我想应该是我。毫无疑问,我现在能听见他们的对话是他计划里的一环。

  

吴邪在复述祂天衣无缝的轮回计划,祂是有意识可沟通的,而吴邪正在试图激怒祂。我现在很难过,吴邪,你告诉过我难过要说的,吴邪你听得见吗。

  

吴邪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吴邪说九门最终的结局是绝门,没有一门留存。唯一的生门,或者说最后九门唯一的活口,是吴邪。

  

吴邪说他可以接受亲人朋友的死亡,但是不能接受狗屁的天授让他们去送死然后变成上等的养料和不人不鬼没有意识的怪物。

  

吴邪说自己既然是多次推演中唯一的活口,那他也是可以人遁其一中的变数。

  

祂被激怒了。

  

我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吴邪,我现在很难过,想哭。

  

然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听见任何声音。

  

再然后是祂在说话。

  

“我给你和他一样完美的长生,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不好吗?”祂问。祂的语气是气急败坏的。

  

吴邪没有回答祂。

  

但是吴邪和我说了,“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我醒了,在青铜门前。我没有失忆。

  

9

  

巨大的青铜门现在紧闭着。吴邪靠坐在门中间位置,他歪头冲我笑。他现在浑身是血,我看不见他的伤口。他身后是两朵巨大的曼珠沙华,是他的血浇灌出来的青铜门的纹路。

  

“小哥,我还能活一会。”他的语气很活泼,可我知道他已经动不了。

  

“我说再见了,你看,这不就再见了。”

  

我记忆中吴邪一直是笑得最好看的那个。现在,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跪在他面前,虚揽着他。我不敢碰他,怕他碎掉,碎在我面前。我没有办法接受。

  

我哭了。

  

吴邪有点慌了,他想安慰我,但是哽咽了。他的泪水混着血水,滴在我身上。

  

“小哥……我……对不起……”

  

“吴邪,是我对不起你。面对爱人的处境,我无能为力,我很难过,我恨我自己,吴邪。”我的声音在发颤。

  

我想和吴邪一起去死。

  

我知道吴邪并没有给我死的机会,他要我出去传递信息,要我好好活着完成他的意志。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吴邪找到了唯一的生门,代价是他的死亡。他用他的死让天道不得不开始重新推演。

  

我还是想和吴邪一起去死。

  

“天授,至少在你活着的时候,乃至你死后的五百年里,都不会再有了。”吴邪的声音很轻。

  

“小哥,这次你不会忘记我了。要好好的记得我。百年之后,这次换你是我和人间唯一的联系了。”

  

“小哥,这种时候还是情歌好用,特别能表达感情,就像潘子走时候唱的。最后了,我给你唱个歌,别嫌弃。”

  

吴邪的声音很轻,是江南的吴伮软语,像西湖最温柔的水。

  

眼里柔情都是你    爱里落花水飘零

梦里牵手都是你    命里纠结无处醒

今生君恩还不尽    愿有来生化春泥

雁过无痕风有情    生死两忘江湖里

人前笑语花相映    人后哭泣倩谁听

偏生爱的都是你    谁错谁对本无凭

今生君恩还不尽    愿有来生化春泥

雁过无痕风有情    生死两忘江湖里

桃李春风一杯酒    江湖夜雨十年灯

君埋泉下泥销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

  

——————————

  

那天,昆仑山山民跪在雪山脚下,都说听见了麒麟的悲鸣。

  

——————————

夺命野猪公主
 大张哥生月快乐,从此身心有归...



大张哥生月快乐,从此身心有归处,从此岁岁再无忧。



大张哥生月快乐,从此身心有归处,从此岁岁再无忧。

酥山与熔岩

【瓶邪|黑花】雨落湘西 03

03 梅山秘事

我们订的是一间房,这种当地人自家开的民宿,不像正规的酒店,是有三人间或者四人间的。不想三个人分开住,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晚饭之后,胖子张罗着要玩炸金花,民宿里的住客就我们三个人,最后把老板和他弟弟都叫了过来,玩到快十一点才上楼睡觉。

我们的房间是临江的,夜晚两岸的民居都上了灯,流光溢彩,倒映在漆黑的江水之中,像一条五彩斑斓的光带,一直延伸出去,如同仙境一样。

快到半夜两点的时候,我听到了外面走廊上的脚步声。

我拍了胖子一下,轻声跟他说:“来了。”

为了营造出熟睡的样子,我们把所有的灯都给灭了。胖子端着一盆开水站在门口,让我挪开,给他留下发挥的空间。

门被...

03 梅山秘事

我们订的是一间房,这种当地人自家开的民宿,不像正规的酒店,是有三人间或者四人间的。不想三个人分开住,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晚饭之后,胖子张罗着要玩炸金花,民宿里的住客就我们三个人,最后把老板和他弟弟都叫了过来,玩到快十一点才上楼睡觉。

我们的房间是临江的,夜晚两岸的民居都上了灯,流光溢彩,倒映在漆黑的江水之中,像一条五彩斑斓的光带,一直延伸出去,如同仙境一样。

快到半夜两点的时候,我听到了外面走廊上的脚步声。

我拍了胖子一下,轻声跟他说:“来了。”

为了营造出熟睡的样子,我们把所有的灯都给灭了。胖子端着一盆开水站在门口,让我挪开,给他留下发挥的空间。

门被踹开的同时,胖子就把一盆开水都泼了出去,喊道:“胖爷的洗脚水,来给你烫烫脸!都别着急,挨个排队。”

先进门的人被泼了一头一脸的热水,哀嚎一声就蹲下了,他身后的人冲进来就跟胖子扭打在了一起。

我也直接冲了过去,低头躲开横扫过来的钢管,我心底骂了一声,这群亡命之徒,是真打算把我们给废在这里了。

我手上提的是一条拆下来的椅子腿,不偏不倚地打在那人耳朵上,直接把他敲到了墙上。我抬脚对准他的颈动脉窦,一下给他踹晕过去。钢管从他手里掉下来,被我一脚踩住,踢到了床底下。

胖子已经把一个人撂倒了,两条钢管冲他迎头砸下,被胖子用夹克一卷,拽着那两个人就跌跌撞撞扑到他身前。胖子跟抱两个西瓜似的摁住那两个人的头,咚的一撞,大骂道:“奶奶的,小屁孩儿学什么古惑仔!”

最开始那个被开水烫了的人忽然站起来,双手就朝我的脖子掐过来,我一下拦住他的手,耳边贯起风声,一只原本悬在墙上的小画框被闷油瓶单手掷了过来,直接打中那人的脑门。我看着他连白眼都没来得及翻出来,直接就被砸晕了。

就在这时,窗外有个人形在灯影里一晃,闷油瓶单手拽起一床被子,一下将我和他全部盖住,同时我听到窗玻璃整个爆裂开来,玻璃碎片炸了一屋子。

我知道闷油瓶一旦开始行动,中间绝对不会停下来,也不会有多余的动作。我感觉到他手臂一翻,被子就被抖开,我贴着床滚到胖子身边,他一直站在靠近卫生间的地方,没有被飞溅的玻璃片伤到。

走廊上又响起更多的脚步声,闷油瓶道:“胖子。”

胖子心领神会,捡起两根钢管,丢给我一根,闷油瓶已经踩在窗框上,一跃而下。

我们直接走到外面的走廊,往右数两间就是民宿老板自己住的地方,这么大的动静,他的门还是关得紧紧的,跟没听到一样。

拍翻了楼梯上冲来的另外两个人,我和胖子下楼。外面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聂大胡子两个肩膀的关节都被卸了,倒在地上,一个劲地喘气。

我走到闷油瓶身边,低头看着聂大胡子,说:“那本《又到游梅山三十六峒念》,是你下套骗曲连江买的?”

我跟闷油瓶眼神对了一下,他单手发力,提着聂大胡子的后衣领,把他拖进了民宿的门厅。

聂大胡子可能也清楚,这一次遇到我们,算是见了阎王,把他跟曲连江进入梅山之后的事全说了。

曲连江一早就被聂大胡子盯上了,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化人,但是因为跟杂志社的合作关系,和几个研究所的人脉,以文化调查的名义进入梅山,能得到很多帮助。聂大胡子利用《又到游梅山三十六峒念》吊起曲连江的胃口,再以无法割舍这本经书的姿态,找到曲连江跟他套近乎,一同进入梅山。

但是他们找的那个向导完全是个骗人的,进山没多久,就把曲连江给丢了,那个向导怕负责任,自己也趁着天不亮给跑路了。

没了向导的聂大胡子一行人只好返回凤凰,聂大胡子认为曲连江是自己偷跑的,他们就在凤凰等他。

瞪了一段时间,曲连江还真的出现了,但是这个时候的曲连江,已经完全是一个疯疯癫癫的状态了,几乎不认得人。聂大胡子他们怕曲连江莫名其妙发疯的事情引来人追查,准备把曲连江劫走,再进梅山,没想到曲连江忽然消失了,却等到了我们。

胖子就道:“少他娘的放屁,这经书上记载的是亡人归乡之路,你们去走那条路干什么?半夜抱着女鬼跳恰恰啊?”

胖子从民宿老板的前台那拿了一双皮手套,说一句话就用皮手套抽聂大胡子一下,没几下聂大胡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肿得睁不开了。

我让胖子先别打他,说:“我们能找到这个地方,能把你拘在这儿说话,有我们的办法。你不说,我最后一定也能知道。你说了,我们省点事情,你也少受点罪。人为财死,你有顾虑很正常,但这笔财你吃不下,也扛不住。你想想我说的这个话,有没有道理。”

我这话说得虚虚实实,其实是在诈聂大胡子。无利不起早,能让一伙盗墓贼花这么大的心思,说明他们认为,梅山里有墓,而且可能是大墓。

聂大胡子盯着我想了想,还是撂了。不知道是因为我那番话真的起了作用,还是他干脆就是被闷油瓶吓破了胆。

他说,梅山里有张俊的私库。

这个名字耳熟。我跟胖子对视一眼,胖子的眼神在说,谁是张俊?我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憋住,要是这时候胖子把这句话给问出来,聂大胡子之前被我们吓破的那只胆就该粘起来了。

我对聂大胡子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开了这个头,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

民国年间,湖南有个小军阀叫张玉响,私贩烟土,无恶不作。据说张大佛爷一度想把这个人给做掉,但是张玉响非常小心,绝不踏足张大佛爷的势力范围。也有人说这个张玉响不是给自己卖烟土,他背后有更深的势力,才在张大佛爷那保了他一条命,派出一道军令来,让张玉响去湘西剿匪,完不成军令,回来就得军法处置。

去湘西剿匪,剿什么匪,他张玉响就跟土匪没两样,不过是给一个转圜,把他远远地调出去,一放出去,那还不是天高皇帝远。张启山再想动手,也得师出有名。湘西匪患一天不除净,他张玉响就有理由在外面逍遥。

这个张玉响在路上遇到一个算命先生,指点他说,他的名字起坏了,须得改一个字才好。当时因为张大佛爷的针对,张玉响差不多是被扒了一层皮才跑出来的,浑身的晦气,正愁没有地方宣泄,当即就把那个算命先生给毙了。

张玉响顶着剿匪的军令,自然也得做个样子出来。就是在一次剿匪行动中,张玉响的兵迷失在一个山谷里,最后走出来的时候,眼前有一座瑶寨,叫做响水寨。

他一下就想起被自己毙了的那个算命先生,再听到响水寨的名字,那种被放逐的恶气全数涌了上来,他要让这个响水寨把名字给改了。不改也可以,他就把全寨的人都杀了。

张玉响仗着自己有枪,认为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寨子里的瑶民非常剽悍,丝毫不惧,在付出巨大的牺牲之后,几乎把张玉响的兵给杀光了。

在逃窜的时候,张玉响跟他的副官掉进了一个溶洞里,发现了一座宝库,里面堆满了金锭,还有许多巨大的白银打造的银球,每个银球上面都堑着三个字:没奈何。

张玉响跟副官在溶洞里躲了很久,靠喝雨水吃皮带度日,然后带着一部分金锭逃了出来,在山里再次迷路,最后是遇到了上山的捕蛇人才得救。

但是山里蚊子太凶,张玉响感染了疟疾,最终没有活着走出湘西。倒是他那个副官活了个大岁数,凭借着从溶洞里带出的黄金,先是到了南洋,后来又去了美国,置办下了一份家业。

这个副官的后人回国之后,认识了几个朋友,喝了点酒,就把自己祖上这点发家的历史给说出来了,自然被有心的人给听去。聂大胡子他们之所以相信这个故事,就是因为其中的那个瑶寨是真实存在的,它就在《又到游梅山三十六峒念》里的那条路线上。

曲连江给我的邮件里说他到了一个叫做响水峒的地方,不知道跟这个响水寨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最后我让胖子把聂大胡子给放了,不过出于安全考虑,我们换了一家民宿。胖子看聂大胡子非常不顺眼,觉得他肯定有隐瞒的地方。我觉得不会,从他的行动来看是有逻辑的,应该不是说假话。大方向上的谎言,我会有感觉。至于细节上的隐瞒,其实是没有办法甄别的。

其实在聂大胡子讲这个故事之前,我是想过的,如果梅山里真的是有一个大墓,我们要不要下去。结论是不下,毕竟这一趟我们是为了救人,顺便查一下,1987年出现在中法联合考察队里的那个“吴邪”是谁。

没有想到藏在梅山里的不是墓,而是张俊的一个私库。

这是一个南宋的将领,参与过对西夏的作战,也被宋徽宗派去镇压河北及山东等地的农民起义。从军事能力来看,张俊可以说是一个名将了,但他留给后世的名声有二,跟他的军事才能完全没关系,一是财名,二是骂名。

这个人对于财富的贪婪,非常可怕。他兼并土地,大肆敛财,甚至派遣自己手下的官兵出海经商,所获巨富尽数进了他的口袋。因为他家里的银子太多,怕人来偷盗,张俊就把很多的银锭熔掉,一千两银锭铸成一个巨大的银球,摆满了他的庭院。这么重的银球,又很光滑,根本没有贼能偷走,张俊就管这种银球叫“没奈何”,本事通天的贼来到他家里,也是没奈何。

当时一听到张俊这个名字,我就觉得熟悉,因为岳飞的冤死,其中就有张俊的构陷。杭州岳飞墓前跪着的五个人像,其中之一就是张俊。

可他为什么会选择在梅山里建一个私库呢?因为攀附秦桧,张俊的仕途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享尽尊荣,死后甚至被追封为循王,谥号“忠烈”,非常的讽刺。

很多的谜团,可能只有到了梅山才能揭开了。

一夜无话,吃过早饭后,我再次上门,曲连江的女人在楼梯上拖地。我也不催她,我想她心里一定已经有一个答案了。

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给了我一个纸包,很厚。清晨江上的寒气,把她的双手冻得很红。然后她就走开了,没有跟我说话。

TBC

酥山与熔岩

【瓶邪|黑花】雨落湘西 02

02 边城响马

我们到达凤凰是在三天之后,现在是冬天,凤凰的旅游淡季,很多酒吧都不开了。

我在路上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曲连江的邮件,梳理出了一些新的东西。

首先是当地人提到的盘王。盘王其实就是盘瓠,我知道这是瑶民崇拜的祖先神,在东汉的《风俗演义》里,盘瓠的形象是一只五彩毛色的神犬,为高辛氏消灭了犬戎部落,因此而受到封赏,娶了宫中的美人。经三年,生子十二人,六男六女,长大后自相夫妻。其后滋蔓,号曰蛮夷。

《后汉书》等文献中的记载大多可以跟《风俗演义》相对照,盘瓠因立有战功,得娶美人,繁衍后嗣。

现实中,瑶族有十二姓氏的说法广为流传,这十二姓氏流传有几个版本,大同小异,看起来是能够...

02 边城响马

我们到达凤凰是在三天之后,现在是冬天,凤凰的旅游淡季,很多酒吧都不开了。

我在路上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曲连江的邮件,梳理出了一些新的东西。

首先是当地人提到的盘王。盘王其实就是盘瓠,我知道这是瑶民崇拜的祖先神,在东汉的《风俗演义》里,盘瓠的形象是一只五彩毛色的神犬,为高辛氏消灭了犬戎部落,因此而受到封赏,娶了宫中的美人。经三年,生子十二人,六男六女,长大后自相夫妻。其后滋蔓,号曰蛮夷。

《后汉书》等文献中的记载大多可以跟《风俗演义》相对照,盘瓠因立有战功,得娶美人,繁衍后嗣。

现实中,瑶族有十二姓氏的说法广为流传,这十二姓氏流传有几个版本,大同小异,看起来是能够跟“生子十二人”的神话传说相对应的。

但这个故事里其实是有问题的,首先,神犬跟美人的结合,这里就要打一个问号,又说三年生子十二人,这就有点扯淡了。再看郭璞给《山海经》作的注疏,他说“昔盘瓠杀戎王,高辛以美女妻之……生男为狗,生女为美女,是为狗封之国也”,这里面,汉民族文化的轻蔑心态可见一斑。

民间有种说法,叫“苗瑶不分”。也有一些研究证实,从基因的角度来看,瑶、苗、畲这三个民族是同源异流的民族。

而在这三个民族中,都有以神犬盘瓠为图腾的现象,甚至于贵州有一支瑶民,为了纪念始祖神盘瓠,女子都穿一种狗尾衫,两襟在胸前交叉,末端仿照狗尾缝制,延伸到腰后打结,垂落下来的时候,就好像狗尾巴一样。

神话传说可能是另一种形态的历史,或许经人反复涂抹,难以显露真实的底色,但总还是有一些东西,能够流传下来。传说中盘瓠所生下的六男六女,十二个人演变为十二种姓氏,实际上指的应该是一个部落分出了十二个氏族。

我又搜集了一些关于那支法国考察队的资料,官方是有一些记载的,但是大多语焉不详,是一些关于文化交流的套话。倒是在搜索雅克·勒穆瓦纳这个人的时候,跳出了一些相关的内容,让我发现,这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

曲连江留给我的地址是一家民宿。凤凰古城是沿沱江两岸而建的,因为名气太大,旺季的时候游客络绎不绝,很多游客都会选择住江边的民宿,为了看古城的夜景。

我让胖子先到隔壁的另一家民宿开了间房,自己走进了这里。

因为是淡季,所以非常的冷清,只有一个老太太坐在竹椅上,脚边放着几个水盆,她在做米豆腐。

前台没有人,我在那等了一会儿,从柜台上抽了一份凤凰的旅游地图翻看。这边的很多民宿都跟一些旅游公司有联系,会给自己的住客推荐一些旅游线路。这间民宿的柜台上,就明晃晃地写着从凤凰到张家界的大巴路线,比外面的价格还要低一些。

室内非常阴冷,我握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暴露在外面的手指有点僵硬,就在这时候,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女人。

这是非常典型的湘西女人的长相,不算漂亮,但有种野路子的齐整。她看到我,就在楼梯上停了下来,说:“你来找曲连江?”

这是一句问话,但从这个女人的语气来看,她对于我的出现是完全不惊讶的。

我说:“我是关根。”

女人仍旧面无表情:“你来晚了,他已经走了。”

“走了?”我问道,“去哪了?”

女人说:“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开始自顾自地做事,不管我怎么追问,她都不回答,完全把我当空气一样。我靠在柜台上观察她,几分钟之后,我就发现,她的眼睛里有一点湿润的泪意。

我就知道,这个女人跟曲连江的关系一定很不一般。其实红尘男女,各取所需,说多了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但这个女人,她眼睛里的东西不是哀伤,而是一种怜惜。

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其实还是可以摆脱的。但当她开始怜惜一个男人的时候,很多事情就会开始失控了。

她的柜台后面也卖烟和饮料,我敲了敲玻璃,说要买一包白沙。

女人停了手里的活,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她拿了一个打火机,放在烟盒上一并推给我,同时用一种求助般的眼神看向我,说道:“老曲是让人下了蛊,是草蛊婆下了蛊!”

“你说清楚一点,草蛊婆是谁?”

“他是被聂大胡子骗进山里去的,他——”

我用余光看到门口的光线忽然暗了一下,女人立刻就住嘴不说了,低下头,用一块抹布擦柜台。

我摩挲着那只打火机转过身去,看到民宿的门口走进来几个人。刚才我觉得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就是因为他们。

这几个人走进来之后,没有说话,各自找了个地方站着或者坐着,但他们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说实话,这种阵势我也见得不少了。唯一让我稍觉惊讶的是,这帮人身上有股很重的土腥气。

这是一窝盗墓的,而且应该是野路子。

民宿的大门正对着外面的沱江,江边坐着一个男人,他手里拿着一罐啤酒,正冲着我举起来。这个男人非常的魁梧,我觉得他的身高应该超过了一米九,膀大腰圆,在南方,这种身材的人是比较少见的。他蓄了一把胡子,多少有点影响我对他年龄的判断。

曲连江的女人脸色一白,说:“你走吧,你还是走吧。”

我说:“你要想清楚,曲连江把我叫到这个地方,是因为我能救他。”

多的话我就不再说了,吓唬一个本分做生意的女人,不是我的本意。她肯定知道点什么,愿不愿意把知道的说出来,那要看她内心怎么去衡量。

我说完话就往外走,门口有一个人伸手拦我,问道:“你找曲连江?”

我没有说话。

那为首的大胡子哈哈一笑,站起身,自我介绍道:“我姓聂,是曲连江的朋友。”

他向我伸出了一只手,看起来是想要跟我握手的意思。我抬起手,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来叼在口中,眯起了眼睛。

聂大胡子的手就这么被我晾着,我看到他眼睛里有一道凶光,很快地过去了。

我内心的感受有些复杂。从前三叔在的时候,不仅是长沙,整个湖南,是有一个非常严密的体系在的。所有下游的盘口,上游的铁筷子,像网络一样运转。人活在规矩之下,黑吃黑的概率就会降低一些。因为如果你破坏规矩,下一次整个体系就会把你给踢出去。

人做任何的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这是三叔教给他手下人很重要的一条。

因为这个体系的存在,风险被均摊,很多小盘口有了安身立命的可能,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因为畏惧我三叔,而变得收敛。

而三叔离开之后,他所有的盘口,整个体系几乎不复存在了,所有人又回到从前那个原始并且凶恶的状态之中。一些人仗着自己身手好,做事情非常刚狠,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就能露头,当然,也可能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干掉。

我没有办法去说这一切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因为不管我做出怎样的评价,都一定不会太客观。在三叔的体系里,我天然就是一个受益者。

看人也是一种本领,从前的我是一个很轻信的人,也可能因为总是被不同的人骗,所以对这一点非常在意。到了后来,我所经历的那些生死攸关的时刻,都要求我必须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对一个人做出准确的判断,这个人能不能信任,到什么程度的信任,是能够在他那里吃一顿饭的信任,还是能够把命托付给他的信任。

时间长了,我有自己的一套看人的方法。

看着聂大胡子,我就能够判断出,这是一个凶狠有余但谋略不足的人。如果易地而处,我一定不会这么快地暴露自己。我会选择一个能够隐蔽的位置,观察这个前来找曲连江的是什么人。

对聂大胡子这样的人来说,我不用他的规矩玩,这会让他觉得非常难受。

果然,聂大胡子收回手,盯着我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也不想知道,凤凰是个小地方,你外来的人,做事还是小心一点。”

我叼着烟跟他对视,很平静。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出什么表情,在雨村有时候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跟邻居大妈扯皮,这个技能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来用了。

在那些海外的张家人里,有一些会使用脏面,换上脏面,他们整个人的气质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去做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情。

有段时间我尝试着练习过脏面。很久以前,在我假扮三叔的时候,潘子能够一眼看穿,不是因为人皮面具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我的表情。潘子说我脸上总是有一种犹豫的表情。我在想事情的时候,脸上就会出现那种表情。

如果你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脸,你就会发现,有很多小的肌肉,稍微地松弛或者绷紧,整张脸呈现出的表情就会有非常大的不一样。

我现在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聂大胡子跟我对视了一下,我能看到他眼皮有很轻微的痉挛。然后他的目光越过我看向我身后,同时我听到胖子的声音:“关老板,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我用的名字还是关根,这是来凤凰之前就跟胖子说好了的。我稍微转身,余光能看到胖子的站位,心说胖子这是准备开打了。闷油瓶站在胖子的侧后方,如果真有什么变故,他能够在一秒钟之内踩着胖子的肩从我头上飞过去,一脚把聂大胡子踹到沱江里去。

聂大胡子又看了我一眼,笑着点点头,带着他的人走了。

“看出来没有,这几个人是同行,”我跟胖子说,“他晚上还得来。”

胖子毫不在意地说:“来了请他喝洗脚水。”又叹了一口气:“什么人也能在道上混了,连我倒斗界肥王子和你吴小佛爷都不认得,这就是没接受过充分的岗前教育,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我知道胖子是有点牢骚,年纪上来之后,这是必然会出现的一种心态。比如说坎肩那一辈的许多好手,是听着我们的名字入行的。我们进这一行的时候,那个时候活跃着的那些人,很多都不在了。能够像我们一样过上清闲日子的,恐怕不多。

声名鹊起,也为声名所累,最后死于声名,是那一代人的集体缩影。

冬天的江风是很冷的,吹得我有点感慨。胖子已经回去了,闷油瓶站在原来的位置,看着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愣了一下,心说闷油瓶这是准备邀请我跳舞么,我们两个大男人抱在江边跳舞不合适吧。

紧接着我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我把叼着的烟摘下来,放在了他手上。刚才一时得意忘形,早知道他要出来,我就不只是把烟叼着了,抽一根也是抽。

闷油瓶伸手的姿势不变,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我看着他,叹了口气,把口袋里一整盒烟都交了出去。

TBC

逍遥游

[论坛体]我们至今仍未发现小范大人葬在哪里(三)

本来前几天就写完了,但是给4存稿的时候发现剧情有个大bug,天都塌了,绞尽脑汁开始圆,所以大修之后这章主要在圆bug剧情相对比较少,主要做过渡,祝大家国庆快乐!!!

  

  

1l  楼主 随机决策开瓜

神庙遗址发掘最新消息,挖着范闲了


2l

瓜姐,你是我唯一的姐,我就说范闲怎么会葬在灵犀观这种和他的人生不沾边的地方


3l  楼主

毕竟我不放猜想瓜


4l

所以还是葬在神庙了嘛,怎么之前挖了那么久都没有挖到啊


4l

挖到陪葬了嘛,红楼有没有后续啊


5l

就算有,这种纸制品应该也保存不到现在吧,还是......

本来前几天就写完了,但是给4存稿的时候发现剧情有个大bug,天都塌了,绞尽脑汁开始圆,所以大修之后这章主要在圆bug剧情相对比较少,主要做过渡,祝大家国庆快乐!!!

  

  

1l  楼主 随机决策开瓜

神庙遗址发掘最新消息,挖着范闲了


2l

瓜姐,你是我唯一的姐,我就说范闲怎么会葬在灵犀观这种和他的人生不沾边的地方


3l  楼主

毕竟我不放猜想瓜


4l

所以还是葬在神庙了嘛,怎么之前挖了那么久都没有挖到啊


4l

挖到陪葬了嘛,红楼有没有后续啊


5l

就算有,这种纸制品应该也保存不到现在吧,还是研究随葬品和壁画吧,不知道能不能复原范闲画像


6l 楼主

目前还在紧张的发掘中,只是发掘到了一块碑,后续有什么新发现我会及时更新的


7l

姐们你这馊瓜还更新呢,官方通告都发出来了,发现的是一个范闲立的碑,底下埋了一盏灯和一个人偶,不是范闲墓


8l

等等,这个人偶,长得和灵犀观里那个神像一模一样啊


9l

???这算什么,范闲试图把这个神像供到神庙里?


10l

灵犀观那个神像可以说是淫祀,神庙这个又是在干嘛,淫祀也该供起来吧,一个小人偶和一盏灯埋一起,外面立个碑,衣冠冢?


11l

衣冠冢也该刻这是谁的墓啊,范闲倒好,就干巴巴刻仨字,我等你


12l

这根本就是在和老婆调情吧,受不了一些腻歪小情侣


13l

emmmmmmm你们就没人注意那个人偶背后刻的是八字吗,总觉得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啊



14l

人偶。。。。。。八字。。。。。。范闲你小子不会是在搞巫蛊之术吧我说。。。。


15l

不会吧。。。。淫祀李承平不管就已经很荒谬了,他搞巫蛊还不管,干脆李承平退位让范闲来做这个皇帝好了


16l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我家是儋州的,这个看起来,真的很像我们这边传说里的一个巫术,看我IP信我


17l

楼上细说!!!

  

18l

算是我们这边流传很久的一个故事吧,儋州长大的小孩小时候应该都听过,大致剧情就是曾经有一个秀才进京赶考,快到京城的时候在郊外一个大户人家里借宿了一晚,半夜秀才在院子里饮酒作诗,主人听到了他吟的诗认为秀才很有才华,于是同他谈天说地到深夜引为知己,第二天早上秀才要走,主人同他约定每年今日都来此畅谈,秀才考完果然高中,想去郊外同这个知己分享,却发现那户人家只是一片荒坟罢了


19l

儋州果然是。。。。民风彪悍啊,给小孩讲这种鬼故事小孩晚上真的睡得着吗


20l

可是这好像就是一个单纯的鬼故事,和巫蛊没什么关系啊


21l

楼上别急,我也是儋州的我来接着讲,秀才发现他的知己原来已是枯骨,便等到深夜又到了那里,这次荒坟又变成了富丽堂皇的宅院,主人迎出来同秀才道歉,解释他虽然已经做了鬼,但欣赏秀才的才华是真的,秀才也不舍得这个知己,于是到处打听有没有令人还阳的法子,一个老道士见他心诚,告诉他只要用百年槐木雕一个人偶刻上生辰八字,再取心头血和逝者遗物混入灯芯制成引魂灯,将人偶同引魂灯一起藏入神庙三年,三年后的中元夜将灯点燃,便能叫逝者归来


22l

范闲也是在儋州长大的,会不会他也听过这个故事啊,克着八字的人偶和灯埋在神庙,重合度太高了


23l

这种无稽之谈也有人信,都是拿来吓唬小孩的,要我说没准是范闲拿来咒李承平的


24l

总觉得以范闲的精神状态,很难说是他听了这个传说还是这个传说在影射他啊


25l

虽然不知道儋州的传说是真是假,但《扶玉集录》里有类似的记载“儋州多巫蛊杀人,遇有仇怨嫌隙者辄放,至为可畏,以人偶并魂灯即能传咒于人,能咒诅变幻报仇家,又善变犬马之物,皆致人于死之术也,至大成,串通阴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26l

所以范闲双管齐犯,一边淫祀供着老婆的神像,一边又搞巫蛊试图复活老婆,这种事南庆的史官都不记两笔吗,范闲就是改史了吧


27l

他都改史了,怎么还记自己弑君啊,再说了,他改南庆史可以,北齐史他怎么改


28l

小范大人先杀长公主和太子,后杀庆武帝,,李承平继位之后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和这些比起来巫蛊和淫祀真的是不值一提,单独抹掉这个事干嘛


29l

大概是因为。。。。。。这事和他老婆有关系?


30l

我们饭碗已经凉成这样了吗。。。到底是谁咬死了这是范闲新欢啊,《庆史范闲传》写的明明白白“闲与妻诀,工在谋国,或有劝其再娶者,闲辞曰‘只求续前缘,怎可误佳期’”

  

31l

他说的没错啊,他这不是又淫祀又巫蛊的求续和新欢的前缘呢嘛


32l

饭碗居然还有人在嗑,我以为林婉儿在《太平游记》里说的够直白了,本来就是赐婚,况且年少慕艾实非良人


33l

但也确实奇怪,范闲杀长公主林婉儿都没有和他决裂,怎么庆历八年突然那么决绝的和离了


34l

已经说倦了,人家不想做同/妻有什么错


35l 

这楼没有什么新鲜事,散了散了


36l

范闲搞巫蛊不算新鲜事吗


37l

他都搞淫祀了,搞巫蛊有什么奇怪的,没准他还招魂呢


38l

神庙的记载里好像有提过,范闲去神庙找人念经,不会就是用来招魂吧


39l

这又是什么瓜,


40l

应该是出自北齐史的范闲传,原文是“闲尝往神庙,随行者众,圣女同行,入神庙七日不出,唯诵经声不绝”很可能也是某种招魂仪式


41l

楼主下次开瓜还是多确认两遍吧,散了散了


42l  楼主 随机决策开瓜

新瓜,包真,关于范闲的,有点惨


43l

又来


44l

你直接说吧楼主,没有人在期待


45l 楼主

范闲在灵犀观勘察期间论文被抢发了

  46l

瓜姐你的瓜开的范围还挺广。。。怎么不算是范闲呢


47l

范教授的论文被抢发了?这可比神庙挖着范闲搞巫蛊有意思多了,以范教授的性格非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48l

是前两天庆大官微发的中了ssci的那篇《南庆内库改革的现代化经济萌芽——基于三大坊遗址考察》吗,发在Journal of the Economic and Social History of the Orient上,看了一下写的太牛了,鞭辟入里条理分明,英文也完全是母语写作者的水平,流畅自然


49l

可惜是抢发的别人的论文,刚去看了一眼,一作叫李承泽,这么好听的名字,做事手段却实在下流


50l

???李承泽抢发范闲的论文,他俩都不是一个研究方向啊,李老师是研究南庆经济史方向的,范老师的研究方向虽然也是南庆史但是考古方向啊,这篇论文题目就是内库改革,一看就是李老师的研究方向啊


51l    楼主

链接 锤的不能再锤


52l

嘶,看这些聊天记录和邮件的时间,李承泽是真的抢发无疑了


53l

啧,你们学术圈真脏啊


54l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范闲这是拿李承泽当朋友才发给他看的吧,最烦这种背地里捅刀的人


55l

二作作者叫范无救,去搜了一下是李承泽带的博士,没准不仅是抢发,还抢了学生一作

  

56l

那他也太能装了吧,他在庆大学生里风评还挺好的,很多人推荐选他当导师,居然是火坑


57l

怜爱他手底下的学生了,不知道在这种导师手下过的多苦

58l

我去庆大官微下面去抵制了,这种道德低下的人不配做老师


59l

不是,你们真的觉得没问题吗,截图里范闲版本是挂的是他老师费介做通讯作者,那可是费介啊,史学界鼎鼎有名的大前辈,李承泽什么背景啊敢否他做通讯的文章

  

60l

范闲有老师,李承泽也有啊,李承泽不敢否费介李承泽的老师也不敢吗


61l

范教授真是无妄之灾,就因为被调去灵犀观勘探,好好的顶刊飞了


62l   ouvtuzeyeyco

哥们你硬诽谤啊,这篇论文我们课题组写了一年,前后四次考察三大坊遗址,所有的工作内容都有记录,一作是我导是因为这篇文章主要就是我导完成的,本来要给范师兄挂共一帮他争留校的,范师兄坚决拒绝才挂了二作,更不存在所谓的我导否了费介老师做通讯的文章,我师爷虽然也是很厉害的史学家,但比起费介老师确实多有不如,就算拼老师我导也拼不过的,你发的链接里很多截图都是ai生成的,拿多少钱啊都不舍得请人p图

工作记录.zip

63l

居然是这样,那李教授岂不是白白挨骂了


64l

对啊,现在庆大官微底下全是骂李承泽的,要求学校查他学术不端,你们怎么还没把证据放出来


65l

官微早就放出来了,根本没人看,底下照样全是骂的,感觉像水军吧,一口咬死要庆大开除李承泽


66l  ouvtuzeyeyco

没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当倒霉蛋了,虽然惨惨的,但已然习惯


67l

感觉这个楼主也是拿钱办事的水军,前面放一个那么明显的馊瓜来引流,就是为了爆这个所谓的学术不端


68l

楼主呢,没想到人家被害人手里有证据跑了?


69louvtuzeyeyco

没关系,我导应该心里有数,这世上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坏,爹例外


70l

???乱码姐你才是我真正的瓜神姐姐,细说


71l

我好像听过一点,李教授家庭成分很复杂,他家里孩子很多,他爸先是和外国人搞出了个未婚生子,然后娶了李教授的亲妈生了李教授,又离婚了娶了现在的后妈,好像在外面还有情人,而且他爸精神有问题,自己和庆武帝同名就给孩子按庆武帝的儿子取名,李教授的名字就是野史杜撰的二皇子的名字,他和他爸关系好像也不好,他爸不想他在学术圈做自己,非让他参与争家业


72l

他爸是不是捡着传国玉玺了,在这登基,家里什么条件啊搞这九子夺嫡


73l

本来算是有点家业的,二十年前那个因为被查出来调料里加罂/粟/壳倒闭的大宗师食府就是他家的,现在的话,应该只能争李云潜梦里的家业了


74l

果然,爸爸有钱你只会有很多兄弟姐妹,妈妈有钱你就会过的像公主,李教授亲妈是知名作家,每年光版税都有九位数,李教授每天钻研学术也照样骄奢淫逸,这么看难怪他爹要对他坏,可能吃不到软饭在嫉妒吧




楼主删帖,本楼不可查看

  

tbc

  

  

  

  

  

  

碎碎念

课程论文写的我发癫,组会ppt还没做完,小范大人4的存稿也基本废了,但是已经勤勤恳恳在摸番外了,写正经文的时候明明脑子里的阴湿感都要溢出来了但写不出来,气死

甘草糖
哎。   拧巴的爱情,真是我的...

哎。

  拧巴的爱情,真是我的舒适区(不是(

  赶时间瞎摸一把,改天认真画!

哎。

  拧巴的爱情,真是我的舒适区(不是(

  赶时间瞎摸一把,改天认真画!

逍遥游

[论坛体]我们至今仍未发现小范大人葬在哪里

全文4k 希望大家看的开心,史书什么都是我编的,是一款阴湿鳏夫小范大人,但好像这一篇还看不出来

1L   楼主

大东山的墓挖开了,葬的不是范闲,提问,澹泊公到底葬在哪里了啊

2l

目前史学界的猜想只剩葬在儋州了吧

3l

儋州下辖各个县的县志都要翻烂了,也没见有任何记载,范闲这样权倾朝野的大宗师要修墓怎么可能毫无动静

4l

回2l,不是还有猜想是和林婉儿合葬了嘛

5l

林婉儿不是明确有记载葬在青州了嘛,和叶灵儿王十三郎的合葬墓挨着,范闲晚年只来往于京都儋州两地,不太可能葬在青州吧


6l

况且林婉儿在庆历八年就与他和离了,此后遍游...

全文4k 希望大家看的开心,史书什么都是我编的,是一款阴湿鳏夫小范大人,但好像这一篇还看不出来

1L   楼主

大东山的墓挖开了,葬的不是范闲,提问,澹泊公到底葬在哪里了啊

2l

目前史学界的猜想只剩葬在儋州了吧

3l

儋州下辖各个县的县志都要翻烂了,也没见有任何记载,范闲这样权倾朝野的大宗师要修墓怎么可能毫无动静

4l

回2l,不是还有猜想是和林婉儿合葬了嘛

5l

林婉儿不是明确有记载葬在青州了嘛,和叶灵儿王十三郎的合葬墓挨着,范闲晚年只来往于京都儋州两地,不太可能葬在青州吧


6l

况且林婉儿在庆历八年就与他和离了,此后遍游名山大川,著有《太平笔谈》和《太平游记》,记录了南庆时期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

《太平游记》结尾自述部分也写到“今离京都一十八年矣,未见旧人,闻旧事,始觉心境澄明怡然自乐”


7l  请范闲速速复活写完红楼

既然这样那我可就要开始造谣了,范闲不会是没写完红楼被范思辙索命了吧


8l 愿范闲做个哑巴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造谣,范闲是被我们文学牲背诗的怨气缠死的


9l

好美丽的精神状态,好抽象的谣言


10l

好……新颖的谣言,倒是意外的很符合范思辙这个人


11l

范思辙晚年在澹泊书局发行的《太虚集》的序里有提过:“红楼乃残篇,诸公请洒潘江,各倾陆海,自作心中红楼”。连范思辙都放弃催更了,可以看出范闲当鸽子的心真是无比坚定


12l

红楼也是范闲一生仅有的逃避了,直说他坑了都不敢,不敢想古往今来对红楼未完的怨气有多少


13l

除了红楼他还逃避了挺多的吧,叶灵儿后来几乎和他反目,带着林婉儿远走青州,他都逃避了啊


14l

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和叶灵儿反目又和林婉儿和离啊,叶灵儿不是他徒弟嘛


15l

楼上这个问题和范闲葬在哪一样无解


16l ouvtuzeyeyco

说正经的,范闲可能葬在三大坊遗址附近的灵犀观,不知道能不能具体讲


17l

这位乱码姐的观点过于小众了吧,这个观在地图上都搜不到


18l

三大坊可是在杭州,离京都和儋州都很远,范闲晚年一直隐居儋州怎么会葬在那里


19l

况且范闲只有在庆历六年斗明家的时候来过三大坊,是他波澜壮阔一生中短暂平常的一场公务罢了,怎么会选择葬在三大坊


20l

虽然儋州州志里有记载范闲辞官归隐,“长兴十四年,闲乞骸骨,十月归儋州,儋州刺史谒,皆不答”但是并没有明确说范闲晚年一直隐居在儋州,而且很多野史中有提及范闲辞官后是去杭州隐居了的,北齐史书中在范闲传里有明确写“闲尝居杭州,旬月即有书来。”但在杭州的时间写的也很简略,很难判断是否长居


21l

李承平在范闲辞官后就不联系他这个老师了吗,有联系应该能推测出范闲住在哪吧,不是“旬月即有书来”吗


22l

众所周知,李承平直到范闲辞官才真正意义上亲政,杀范闲都来不及还联系他,旬月即书来催的这么急肯定不是他,况且记在北齐史书里,如果是李承平的信南庆早被北齐吞了,我倾向于是北齐人寄给他的信,他的红颜知己海棠朵朵不就是北齐的嘛


23l

海棠朵朵和范闲更接近政治表演吧,双方彼此利用在政坛立足,尤其是范闲,靠着出使北齐才正式踏入了南庆的政治漩涡


23l ouvtuzeyeyco

去问了我导师,他说可以说没关系,反正讲了也没人信,有人信也不是他的方向不怕被抢发


24l

不会吧,这么荒谬的观点乱码姐看起来还很有自信


25l

乱码姐请讲,你导师看起来精神状态也很美妙啊


26l  ouvtuzeyeyco

我导师研究方向其实是针对南庆经济史的,因为他很不喜欢庆武帝时期,关于诗仙墓的位置可能在三大坊遗址也是我们的一个意外收获


27l

姐别卖关子了,快讲讲


28l  ouvtuzeyeyco

导师带我们去三大坊做内库的商路研究的时候住在附近一个村子里,作为全队唯一一个e人,我勇敢承担了和村民social的任务(实际是在村里带小孩玩)听说村子后边的山里有一个道观,我导师很喜欢研究一些道家典籍所以带着我们直奔道观,也就是这个灵犀观,观主说大部分的藏书已经交给当地的文物局了,观里只有一套族谱还留着,这本平平无奇的族谱里意外记载了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秘密


29l

姐,有话直说,我好奇的在地上阴暗扭曲爬行


30l   范闲毁了我的摸鱼事业

内库商路研究?导师喜欢道教典籍,研究南庆但不喜欢庆武帝,我好像有点想法了


31louvtuzeyeyco

回楼上,你这个id配ip,我也有点想法

接着说那本族谱,族谱里记载了一个叫程望的族人,庆历八年他辞官归隐后赋闲在家,就是一个普通的退休老头,奇怪的是,长兴三年,他收到了一封信后就自缢了,自缢之后家人秘不发丧,直到半月之后一个来自京都的使者到后,才匆忙下葬,信的原件早已不在,因此我们并不知道是什么信让这位早已远离官场的御史大夫决绝自缢,甚至死后秘不发丧,幸运的是族谱记载了这位来自京都的使者究竟是谁,这位使者姓范,名叫范无救


32l

范无救???好奇特的名字,程望真的不是被他带走的吗


33l

这是来自京都的使者还是来自地府的使者啊,感觉像编的故事


34l

别的不说,乱码姐你这个讲故事的方式,老央视纪录片了


35l

感觉乱码姐和摸鱼姐现实里认识


36l

掉马不是你坛常态嘛


37l

长兴三年,范无救,好像是野史里记载的那位神秘亲王的侍卫啊


38l

楼上不会说的是那个神秘的二皇子吧,那也太野了,真要是存在又和范闲斗的腥风血雨的,正史里怎么会只字不提,南庆没有也就算了,北齐史书里都没有


39l

但范无救在正史里疑似有记载的,庆史范闲传里写到“庆历七年冬,闲被刺于府内,左右获之,闲见其笑曰:无救杀我乃为其主,彼欲为豫让,我当为赵襄子”


40l

楼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乱码姐趁热快喝了吧,喝完接着讲


41l ouvtuzeyeyco

程望的侄子程佑安,在族谱里藏了一页,补全了这个故事,在他的记述中,程望辞官回乡之后并不是无所事事,而是大兴土木修建了一个道观,也就是现在的灵犀观,时常带着许多他从京都带回来的亲侍住在观中,偶然一次程佑安去观中为程望送衣服时,发现后院的砖雕雕的是开芳宴,因此程佑安推测,修建道观只是程望对修墓的掩盖,并且这个墓应当是京都某位贵人的,程望的死正是由于他主持修建此墓

  

42l

可是这个墓和范闲有什么关系,范闲在长兴十四年才辞官,直到长兴二十二年仍然掌控朝堂,李承平屡次试图将鉴察院纳入手中均未果,反而在长兴二十三年遇刺三次,到长兴二十五年范闲依然活跃在北齐史书里,虽然记录的是澹泊书局出版了他自己整理的《太虚集》,程望长兴三年收信后就自缢了,说明应当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导致这个墓出问题了,或许是暴露了或许是需要提前启用了,总之和范闲不沾边吧

43l

范闲和李承平在长兴三年不是有过一次很激烈的斗争,会和这个有关系吗

44l

为这个墓争什么,范闲如果想给自己提前修陵是很正常的事吧,这个墓的暴露根本没办法挑起争斗啊

45l

对啊,这只能说明,楼台观下可能有墓葬,但是怎么就和范闲关联上的,总不能是范无救一心刺杀范闲,提前给范闲准备的吧

46l

范无救第一次刺杀范闲是庆历七年冬,最后一次有记载是长兴三年,假定范闲口中的无救就是这个范无救,会不会在长兴三年他们两个达成了协议

47l

那就能解释了,这个墓很可能是范闲为了某个人准备的,但李承平或是不能接受这个墓的存在或是试图从中要挟范闲,因此两人才斗的这么狠

48l ouvtuzeyeyco

最终我们怀疑范闲葬在这个墓里是因为,老观主说,历任观主接任前,都会被告知,观中主殿的神像里,藏有范闲长兴十四年之后写的所有诗

49l

!!!救命啊真的假的,既希望是真的又怕是真的,他辞官之后没有任何诗文流传于世很多黑还骂他江郎才尽,但又怕他写太多背得没有命在

50l

拿出来看了吗拿出来看了吗拿出来看了吗拿出来看了吗

  51l ouvtuzeyeyco

神像自道观建成以来,历经千年未有损坏,并经历朝历代增补描绘,是非常宝贵的文物,以目前的技术无法不损坏的取出


52l

那这说明不了是范闲的墓吧,只能说是高度怀疑这里有一个未记录的墓葬


53l

上虞县志有一段记载很有意思 “长兴三年,季夏之月,京畿杨提司万里,扶柩南行至杭州,遇不逞之徒,夺柩而去,事闻于朝。澹泊公请见,旦日贬江南道提督于梧州。”这可是长兴三年的杭州,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方,极尽江南之富庶,有不逞之徒夺棺而去,怎么听都不像是正经盗匪吧,而且扶灵的可是杨万里,众所周知杨万里是绝对的范闲党,什么盗匪能抢杨万里扶的灵,又是什么人能由杨万里扶灵,并且棺椁被抢后澹泊公贬江南道提督,应当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吧。从时间上来说,李承平和范闲的第一场正面交锋正是在长兴三年初秋,这波显然是李承平搞得鬼啊,这个棺椁里很可能是一个李承平能拿来要挟范闲的人


54l

这个棺材里是范闲的谁啊,让他这么发疯,实际上长兴元年他就上书要辞官,到长兴三年其实已经放权了很多给庆仁宗了,突然就又精神抖擞和李承平斗的杀机森然了


55l

可是长兴三年没有谁死了啊


56l ouvtuzeyeyco

回52l,要是确定了我也不敢说啊,我导儿也是一个猜想,这个不知主人的墓葬与范闲疑似高度关联却有在史书中没有记载,猜一下是范闲墓不是很正常嘛

另外补充,范闲晚年自行整理的《太虚集》的序中也写到他自知天不假年,走到如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好在年轻时便已安排好身后事。如果指的是灵犀观,那确实符合早年这一说法


57l 

能不能探测一下这个墓,挖开啊,太好奇了


58l

这种没有正史记载缺乏证据支持的传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总不能每个都挖吧,一般墓葬情况良好的话也不建议发掘


59l

能不能先研究研究那个神像啊,不是说诗仙辞官之后的诗都在里面嘛


60l

乱码姐快回我私信,我们课题组的最新成果可能能帮忙,南庆时期的神像为了装藏,背后都会留一个空洞,经过一系列开光科仪后装藏,如果保存完好背后那个口很可能是能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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