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角徵】墨池无声
【墨池无声·上】
非原剧结局。时间线转换较多。角色死亡。be。
[三编]
——
【零】
“四季轮转,终是大梦一场。”
【壹】
烛火通明,寒意忽生,有人推门而入,走至敞着的窗边将其掩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分埋怨九分关怀:“怎么又不将窗子关上?春还未到,回暖尚早呢,小心着了凉。现在再要去拿药可得好好按规矩走,没得行方便了。到时又要嘟嘟囔囔地多难受一会儿了。”
从前相处的模样倒好像掉了个个儿,追在后边儿的人现在被日日追着,但也不觉得烦,那些年间苦思苦念如今得了最好结局,没...
【墨池无声·上】
非原剧结局。时间线转换较多。角色死亡。be。
[三编]
——
【零】
“四季轮转,终是大梦一场。”
【壹】
烛火通明,寒意忽生,有人推门而入,走至敞着的窗边将其掩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分埋怨九分关怀:“怎么又不将窗子关上?春还未到,回暖尚早呢,小心着了凉。现在再要去拿药可得好好按规矩走,没得行方便了。到时又要嘟嘟囔囔地多难受一会儿了。”
从前相处的模样倒好像掉了个个儿,追在后边儿的人现在被日日追着,但也不觉得烦,那些年间苦思苦念如今得了最好结局,没理由不满足。
宫紫商从满桌机关物件里抽身,一拍脑袋,望着进来的金繁露出傻笑:“傍晚时候用了火药,嫌屋里烟气大,打开通通风,一下子忘记啦。”
“你呀。”
金繁拿了手帕替宫紫商擦去脸上污渍,面前的人嘴里念个不停,屋里一下似乎热闹起来,同方才他进来时的那般安静截然不同。他忽然想起,如若是以前,商宫一向是最吵闹的。除却研究武器时制造出来的动静,还能听见宫紫商与彼时的小黑后来的花公子如孩童般叽叽喳喳喧闹不止。便是只宫紫商一人在这儿,也总是话多,有时哀天怨地,有时自娱自乐,无论何种模样,虽说令人时感聒噪,可更多时候他听了是觉得喜爱的。
现在却不大一样了。现在好像哪儿都变得更安静了些,有些身影不再会出现在这里,而后连宫紫商也变成了这般。唯一庆幸的是,好在并非完全性情大变,归根结底她还是她。然有些事留在了心底,即便沧海桑田也无法消逝,无法抹去,便会叫人有了那些许变化。他们都知晓如此,只是时时假装不在意。
耳边传来宫紫商的问话,“今日子羽弟弟都同你商谈了些什么要事?”
白日里金繁都陪同在如今的执刃宫子羽身边,他终究是曾经的羽公子现在的执刃大人身边最忠诚的红玉侍卫。
宫紫商的问话里带着些许期待,她是有目的地在问,这样的问题近半月来已成家常便饭。
此前金繁的回答都会消了她的期许,就连金繁自己也略有无奈。今日不大一样,金繁笑意浮现,他已经想象到了宫紫商听闻这个消息时欣喜的模样,于是心底也觉欢喜。
“执刃大人今日同我说,角宫主不日便将返程,想必是能赶得上的。”
如他所想,宫紫商听了果然双手一拍,万般惊喜,好像期待终究是没落空,得了如意。
“不枉我在他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呀!他要是赶不回来,我就把他的剑换成柳枝,哼哼!”
金繁失笑,望向桌面的东西,问道:“你说前面用了火药,是做什么用的?现在在做的这些,好像从前也没见过,是新设计的?”
宫紫商忽然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过几天你就知道啦!我跟你说,今年我送出的礼物,那必定是最厉害的!”
“喔?难道能比得过角宫主的?”
“呀,那——那不好跟尚角弟弟比的,他的肯定是,嗐,是比不上的。但我的也不差呀!排除他!我的肯定是最厉害的,怎么着也得比宫子羽的厉害一百倍吧?”
本是一脸胜券在握,志在必得,忽而却又垂下眉眼,有些不安。像是在求证,又像只是在喃喃自语:“你说,那臭小子会觉得喜欢么?”
然而这个问题,金繁回答不了。他的心蓦然沉下,只余千般万般愧意。
又剩烛火摇曳,寂静满宫,独听闻寒风敲了窗台,夜无声。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如无风的水面被倏然搅动,宫门上下忙碌了起来,瞧着也更热闹了些。这日几人都起得比往常要更早,宫紫商换了身新衣,怎么瞧都令她欢喜,难得在用早膳前就奔来宫子羽这处,只不过寻的是云为杉。她们此前便商量好,要一同在宫里布置一颗祈愿树。树的品种模样是精挑细选的,昨日刚运进宫门,选了宽阔位置栽下,今日便要去挂上祈愿签、红绳,还有些其他物件。
“哎哎哎!用得着这么着急吗!早膳也略过啦?”
经了万般教导的宫子羽早也有了稳重的执刃模样,只是在这种日子里,面对自己的至亲至爱,不免又如返老还童,显露出曾经的样子。
“吃!”宫紫商一手拉着金繁一手拉着云为杉,毫不客气地在桌前坐下。又招呼人来多摆上两双碗筷,并多端上几份吃食,一番动作看得宫子羽目瞪口呆。
云为杉拍拍宫子羽的手,笑说:“紫商姐姐昨日便说今晨要陪子羽一同用早膳了,所以我便叫人多做了些。”
宫子羽气急:“好哇,原来早就计划好了的,金繁也不和我说是吧。”可脸上却是带着笑的。今日他能得闲,短暂褪下执刃的身份,只再做这一日的羽公子,而羽宫也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用餐过半,宫紫商忽又问:“今天可是最后期限了!咱们尚角弟弟,还没回来?”
宫子羽回道:“任务繁重,路途遥远,他已将完成任务的时限压了一半,快马加鞭赶回,如若真是到不了,也是没法子的事。”
“都怪你!”宫紫商哼了一声:“偏要这时候让他出去,晚些不行?早些不行?”
宫子羽哎哟叫唤:“我倒是也想啊!但这事务来得这样突然,这样不凑巧,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也是劝过他的,可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责任抗在肩上,何时见他卸过?不过我看他似乎本来也有要出门一趟的意思,唔,只是这次被事务拌住了脚,不知道他自己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宫紫商眼睛滴溜溜地转,嘀咕着“自己的事情”。每每这种时候她的脑筋倒是转得最快的,想着便笑起来,“自己的事情啊。希望他能得愿,将事情办好才是。如果是因为宫门事务而将他的事耽搁了,宫子羽你看我怎么揍你!”
“这什么意思!”宫子羽叫喊起来,“什么事情啊!干什么又牵扯上我了!金繁你快告诉我到底什么事,我这执刃都不知道,你们还知道了?”
“不不不,执刃大人,我是真不知道。”
“嘿!你耍威风了是吧!金繁这榆木脑袋才不知道呢!你问他干什么?你自己想去,我们云妹妹——我们执刃夫人肯定就知道。难道谁都跟你似的么,哼。”
转过头看向安静喝粥的云为杉。
云为杉朝众人一笑,缓缓道:“我大约也是知道了。”
宫子羽瞪大眼睛,又去缠着他的阿云,被宫紫商好一通嘲笑。而后便是两人互相嫌弃起来,另两人笑得无奈,却不见厌烦。
庭院内的祈愿树生得高大茂盛,入眼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宫紫商架了个梯子往上爬,金繁看了心惊,劝说让他来,被宫紫商严词拒绝,把人赶去宫子羽身旁了。而宫子羽也是被云为杉劝了好一会儿才同金繁一起离开,去监管其他事项。
云为杉轻功了得,身轻如燕靠坐在树干上,手边挎了竹篮。篮子里是五颜六色的祈愿彩纸,彩纸上有字,张张是心愿与祝愿。她们花了两天时间才收集完宫门里所有人写好的祈愿纸,其中宫子羽他们这几个,连同后山两位公子,都写了数张。
除了祈愿纸外,还有许多编成结的红绳和藏了熏干花叶的香囊,都被她们一一挂上。
这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她们挂了许久,腰酸背痛,却不觉劳累,闲聊时嘴角都是带着笑的。只是笑着又忽然沉默,沉默而难过。宫紫商将一张彩纸挂上树枝时被上面的字吸引了去,纸上写着:希望我们的小公子此后也能幸福快乐,开心无忧。无论何时,无论何处。落款上有宫名署徵宫,连同落款者的姓名一同落入宫紫商的眼中。
宫紫商的动作顿住,云为杉见状询问为何,宫紫商只是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这祈愿写得真好,我瞧着实在有感触罢了。”
接着便又状若无事,但树影婆娑之下,却悄然红了眼眶。
今日真是好热闹。宫紫商想,她喜欢这样的热闹。
忽闻远处人声更沸,正攀枝挂彩的云为杉遥遥望去,神情欣喜,朝宫紫商道:“紫商姐姐,似乎是角公子回来了!”
宫紫商闻言大喜,忙从梯子上下来,提起裙摆便要往宫门长阶奔去。云为杉在身后喊她小心,却并未阻止。
“这宫二可算是赶回来了!我还想着如果到了晚上还不见他人影,我可真要去折柳枝了!走走走,我们要赶第一个,去看看他这会儿又带什么好东西了!”
她念着要快,步子却又缓慢下来。云为杉问是不是累了,又说宫门路远,这样过去是会将她累着,慢些也无事,左右东西要抬进宫门,总归能见到。她只是摆摆手,笑了一下:“没有,只是想到,再怎么快,我们也不会是第一个见到宫尚角的人罢了。你说宫门路远,但总有人走这样远的路却不觉得累,不就是因为来的那人是宫尚角吗?而宫尚角最想要见的,不也是那第一个奔着去寻他的?所以现下啊,我们就慢慢走吧。”
云为杉愣了一下,浅笑道:“姐姐说得在理。”
她们二人于是徐徐而行,愈近宫门马蹄声渐近。
抬头远望,马上一人英姿勃勃,器宇轩昂,正是角宫宫主宫尚角。
宫尚角身后随行一队人马,现下马车上装了数个箱盒,宫紫商估计那里面一半是要纳入宫门账上的,剩下一半,则是她比不过的那份厚礼了。
见二人来到,宫尚角下了马,敬道:“大小姐,执刃夫人。”
宫紫商如往常一般摆摆手,她是想开玩笑道要叫紫商姐姐,自己先幻想一番宫二这样叫她的样子,就觉得受不了了。于是作罢,只说:“我还说你今天要是回不来了,我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你了。”
宫尚角神情向来冷峻,听了宫紫商的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倒是柔和了些许。“不会的。这样重要的日子,他期待了许久,我怎么会不回来。”
闻言,宫紫商同云为杉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也是。”宫紫商笑着,从怀中拿了一叠彩纸递出,“快,赶紧把祈愿写上,写完差人送到前庭来,可就差你的了。”
“这是?”
云为杉解释道:“紫商姐姐今年让人弄来了一棵树当做祈愿树,宫门中的人都写下了自己的心愿,我和姐姐现在正要把这些挂在树上,算是给这个日子增添一些彩头了。”
宫尚角收下彩纸,“二位有心了。可需要帮忙?”
宫紫商摆摆手,“你忙你的去吧,身后那还有一堆东西呢。何况你现在也着急回宫吧?快去快去,休息好了中午记得来吃饭啊!”
宫尚角点头应下,看两位姑娘转身笑谈着离去。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彩纸,半晌,上了马抬手朝前一挥。金复会意,引着队伍又向前去。
【贰】
数年前宫门惨遭无锋屠杀劫难,偌大的宫门一时清冷许多,直至上元节的到来。许是痛楚已在心中压下,生者毕竟还要活长久一生,或许早日放下才能更轻松些。于是那年上元要比从前的更加盛大热闹,像是要用这漫天灯火埋葬那淌血的一日。
即便如此,宫门内却也有两处依然沉寂无声,一是满宫屠尽只余一人的徵宫,二是情况相似的角宫。
在灯火通明的宫门中,唯这两处仍是无尽幽暗。
宫尚角一人撑起的角宫较之从前并无衰败,重整旗鼓以后反而运行得更加良好。长老院对宫尚角的能力十分看重,便对他这个人也更多些赞扬。然而他们同他这样说的时候,他只冷淡应道多谢长老抬爱,那副表情,很难看出是不是信任这话。但他总归是敬重长老和执刃的,毕竟一言一行实在找不出差错,放眼宫门恐怕也无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早些时候执刃派人来角宫寻人,言邀请宫尚角参加家宴,一同过这上元夜。近了角宫却见宫内昏暗,只点了普通烛火,侍卫如往常一般尽职尽责,竟没一丝过节的气氛。
来人差侍卫通报宫尚角,而后金复出现,引人前行。
没成想竟见到宫尚角仍伏案劳作。
宫尚角所在屋内有一池,人人知晓那池名墨池,于宫尚角而言万般重要。此刻那池水平静如镜,无一丝波澜。来做邀请的人只站在门口处,连墨池都近不了,何况是墨池那端的角公子。
这角宫属实有些阴冷可怕。说明来意后,得了宫尚角的回答:“多谢长老好意,恕尚角无法应邀。如今事务加身,上元此节亦非必要,不能因小失大。”
传话的人得了回复,应声“是”便要离去,却又被宫尚角叫住,“接下来可是要去徵宫?”
宫尚角的本意是,若是要去徵宫寻人,就不劳烦多跑一趟了,毕竟徵宫现在唯一的遗脉就在他这里。
然而那人却一愣,而后恭敬道:“徵宫如今已无人在,长老们并未要属下前去徵宫。”
宫尚角执笔的手一顿,冷声道:“荒唐!”
那人一惊,连忙跪下。
宫尚角虽年纪尚轻,却已有了足以令人惊惧的威压与震慑力。他甚少动怒,至少至今没人见过,无论对上或对下,永远是一副冷淡平稳模样。如今见着却让人觉得是隐隐有些发怒,跪着的人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惹恼了这位公子,就听见这淬了冰似的声音道:“徵宫虽人脉稀少,却不至于全无。此番言辞竟是将远徵弟弟视若无物!”
堂下人又是一惊,他的的确确是将徵宫留存的唯一血脉,那个尚还年幼的小公子忘得一干二净。一来徵宫主管医毒暗器,虽医馆大有人在,能掌管一宫者却尚未出现,于是如今徵宫衰败已久,运转得实在艰难,几近被放弃。二来,那个传说冷心冷血的小公子,确实无人会在意,即便是长老与执刃也只是放任其自生自灭罢了。这次上元节,更是提都没提到,因为轻视不屑,而漠不关心,恐怕见到了,也只会视若无睹。
此前听闻角公子将徵公子认作弟弟,本以为是戏言,现在看来,倒像是真的。
看宫尚角这般发怒,堂下人冷汗直冒。
最后听宫尚角道:“我会将此事禀告给长老院,必定要个说法来。你与其他有辱远徵弟弟之人,也少不了责罚。”说罢,将已经腿脚发软的人遣了出去,又招来金复,“远徵弟弟如今在何处?”
金复答:“徵公子正在药园里,大约是还在莳花弄草。”
“天色渐晚,冬夜寒凉,你带身厚绒的大氅去,将他接来这里。”
金复领命,转身离开。
屋内复又安静。
宫尚角放下手中的物件,方才那人的表情还留在眼前,语气那样理所当然,那样毫不在意。
长老手底下的人是如此,那么更别说四宫里的其他下人了。
早些时候宫尚角已差人将徵宫重整一遍,为的是宫远徵能住得舒服些。也时常让人从角宫送衣物吃食过去,希望能将初识时瘦弱的孩子养得更像个小公子。那段时日宫尚角难能忙里偷闲,所以无法常去徵宫探看小孩的情况。等得了闲时,在徵宫的药房里找到人,看见的却是个脏兮兮的孩子,踮着脚把草药往锅炉里丢去,衣着单薄,脸被冻得通红,手上也生满了疮。这副样子让宫尚角感到心脏阵阵刺痛,忙叫金复打来热水拿来厚衣。
而那小孩这才发现宫尚角来了,神情露出一瞬欣喜,喊着“尚角哥哥”要上前来,却又停住,两只手在身上擦了又擦,有些局促。
宫尚角更觉心软,上前将人抱进了怀里,问他冷不冷,饿不饿。
其实还想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身边连个下人也没有。可略一思索,发现根本无需多问。方才来的路上便未见有一个侍卫侍从,徵宫并非没有安排下人伺候打理,想来是压根没将宫远徵放在心上。
思及此,宫尚角怒意更甚,拿着手帕给宫远徵擦脸的动作却还轻柔。
他问:“怎么没有去找我?”
宫远徵仰着脸任由动作,小声地说:“他们说,哥哥在忙,不能打扰。”
宫尚角蹙眉,见宫远徵神情慌张,连忙又放松道:“远徵弟弟来找我,不算打扰。我说了,你就是我的弟弟,你来找哥哥,哥哥一定是在的。”
宫远徵两只手抓着宫尚角的衣服,有些渴望,却依然小心翼翼,“可是,可是我身上有好多毒,他们说,不能接近人。我还有……还有好多小虫子,我不能……”
宫尚角握住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远徵弟弟很厉害,他们不让你接近,是他们能力不够。小虫子也很好,弟弟喜欢的都很好,就算带来角宫也没关系。你来找我,我会很高兴的。”
宫远徵眨眨眼,有些试探地朝宫尚角靠近了些。宫尚角疑惑但并未阻止,只是等待,等到小孩将自己紧紧贴近他的怀里,伸出两只手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细小的声音从怀里传了出来,那时的宫远徵不懂委屈所以也不懂哭泣,即便宫尚角教他要哭要流泪,他也还是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在宫尚角对他说出这些话时,他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地方融化了,在那里,从泥土中生长出了一颗绿芽,在风中摇摇晃晃。
他说:“哥哥。见到哥哥,我也很高兴很高兴。”
宫尚角一怔,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声音有些沙哑,“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当天,他就将宫远徵接到了角宫,决定在小孩还年幼时都将他带在身边,这样才能安心。
起先是给宫远徵单独收拾了一间屋子。第一夜宫尚角担心宫远徵睡不习惯,半夜进了屋,却没在床上看见人,点了灯寻了一番,才在角落见到缩成一团的小孩。
他常在药房熬夜,困了便就地而席,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久而久之成了习惯,睡床倒更睡不着。
宫尚角心急又心疼,抱着小孩回了自己的卧房。此后给宫远徵收拾出来的那间屋子,全给他放草药用了。
宫远徵年纪尚小,却早早展现出过人的医毒天分,宫尚角便在角宫也开了药园药房,请了医馆的医师来教他。他格外听宫尚角的话,白日学医弄药,一闲下来就在宫尚角身边待着。宫尚角在忙要事,他就坐在墨池旁边,想摸摸那面看起来清澈透亮的池水,还要回头眼巴巴地望着宫尚角。不用他问什么,宫尚角便说,远徵弟弟若是喜欢,可以下水玩耍,只是不要着了凉就好。小孩便露出一个笑,用手将水拨弄得哗哗作响,也不见宫尚角呵斥。若是忙的事务不那么要紧,宫尚角就会将他抱在怀里,时不时还教他多认几个字,多读几句诗。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久到宫尚角似乎已经将从前的一切都忘却,只余下同宫远徵一起的现在和以后。
上元节的清晨,金复向宫尚角请示是否要将花灯挂上。宫尚角僵在原处,眼前一阵发黑,在金复的惊呼下才回过神来,脸色铁青道,今年不过上元节。于是这一天便同往日一般过去,直到长老院差人来邀他过节,又被他怒而遣走。
思虑期间,金复已将宫远徵带了过来。宫远徵手里拿着一束还沾着泥土的白花,朝宫尚角奔来。
在角宫住着的这些日子,宫远徵才真正地有了宫尚角愿望的模样,穿着漂亮干净合身的衣服,发间编着亮晶晶的小铃铛,这些都是宫尚角亲手挑选,又亲手为宫远徵换上的。角宫时常回荡着小铃铛清脆的声音,每回这声音近了,宫尚角都会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早早准备好,等宫远徵扑进他的怀里。
唯独这次,他在看见宫远徵时微微怔愣。宫远徵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挖过药草,身上脏污,所以也没有要同宫尚角拥抱,而是举起了双手,献宝一般地将手里的花展现给宫尚角。“哥哥!你看!我种的花开花啦!我把开得最好的几朵都摘下来了,哥哥,给你花。”
孩童稚嫩的声音忽然如致命的毒药,将宫尚角的心划得七零八落而鲜血淋漓,他不自觉地冷着脸问道:“远徵弟弟,为什么偏偏要种白花?”
宫远徵没料到他会得到这个回应,当下不知所措。他早已经在宫尚角温柔的关怀下将从前的胆怯和孤僻丢到了身后,如今却只是因为对方的一个表情,那些曾被他丢弃的盔甲瞬间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听见宫尚角说:“我不喜欢白花。”
他低下了头,嗫嚅着。他想说,可我从前经常看见你采白花,我偷偷记下了,我以为,你喜欢。
想来并不是的。他怪自己记性怎么这样不好,他竟然忘记了,他的尚角哥哥曾经是有一个真正的弟弟的,想来,那白花是为弟弟采的。是弟弟,不是远徵弟弟。
宫远徵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眼睛有些发热。他小声地说:“因为,是药花。这种药花,只有白色的。”只是因为这几朵开得真漂亮呀,所以想让哥哥也看看。“我记住了,以后不将它带来了。尚角哥哥,对不起,不要……不要让我离开,好不好?”
他眨了下眼睛,才知道为什么眼睛会发热。
一滴泪落下。
他怔怔地,心想,我怎么会哭啦?
这滴泪像是巨石砸进了墨池,激得宫尚角醒过神来。他从过去痛苦不堪的记忆中抽身而出,看见面前的小孩呆呆地站在那里,眼泪流个不停,表情却充满疑惑和愧疚。疑惑为什么自己会流泪了,愧疚自己为什么要让宫尚角不开心。
宫尚角呼吸一滞,连忙上前抬起手有些颤抖地替小孩擦去眼泪。他曾牵着宫远徵的手教他哭与流泪,却不想是自己第一个让宫远徵受了委屈而掉眼泪。
不该的,不该迁怒的。明明与远徵无关。
宫尚角将宫远徵揽进怀里,不顾他身上的泥土,不停地说:“对不起,远徵,是哥哥错了。哥哥没有生气,哥哥怎么会让你离开呢?是我错了,不哭,好不好?远徵弟弟想种什么花就种什么花,何况还是入药用,那更应该种的。花是送给哥哥的对不对?哥哥很喜欢,会把它好好收着的。不哭了,不哭了。”
他轻抚着宫远徵的头发,铃铛声声作响。
“远徵弟弟,我们一起过上元节,哥哥带你去放花灯,好不好?”
宫远徵是一个很好哄的小孩。
宫远徵是一个不用哄的小孩。
他永远不会对宫尚角生气,永远不会拒绝宫尚角。一生皆是如此。
那日上元节,角宫还是亮起了花灯。几朵白花被插进瓶中,花瓶就放在宫尚角的桌前。
只是花朵枯萎之后,角宫再也不见白花了。药圃里的那些白花,第二日已经不见了踪影。
【叁】
将至角宫时,队伍一分为二,半数马车随宫尚角到了徵宫。徵宫的管事出门迎接,宫尚角指示金复同他对接运来的那些物件,分别要运到哪个厢房,做什么用处,他们都已经轻车熟路,无需宫尚角再操心。
徵宫同样已被装扮上了,当夜幕降临灯火亮起时,必定很是漂亮。
管事说:“角公子,徵公子的卧房内已给您备好了茶,东西也都给您准备好了。”
宫尚角点头,道了声多谢。
管事连声道惶恐。他两鬓斑白,已是耄耋之年,原是角宫的人,自宫远徵年少从角宫搬回徵宫,就被宫尚角派到徵宫,万事都随宫远徵。
他看着宫远徵长大,从幼童到少年。在他心里,被称是狠戾无情的毒物也好,任性骄纵的宫主也罢,都不过是个孩子,一个尚未束发的孩子,一个将满身血泪伤痛吞进肚子里独自舔舐的孩子,一个……所求不多,所求不得的孩子。
只是如此。
他喜爱他的小公子,从前如此,往后也会如此。
他同样喜爱角公子,亦看着一株幼苗不断向上攀升,成为了如今这棵伤痕累累的苍天大树。看着真疲惫啊,他想,若徵公子看了定是要心疼好久的。
金复唤他,他应声同金复离开。临走前最后望向宫尚角,那身影依然傲然挺立,可却孤独。
宫远徵并非喜茶之人,最多不过是调制些药茶罢了,因此整个徵宫内都并未多有备茶,何况也没什么场合机会需要用到。下人忽然报宫尚角至徵宫并要直接来寻他时,他先是想难道是有什么要事,又想遭了,没有合适的茶水来招待哥哥。
宫尚角鲜少来徵宫,常是宫远徵往角宫去。即便有时来找宫远徵也多是去药房寻人,或是往医馆去,并多是在白日,难得像现在这般夜深人静时过来。虽然宫远徵也还未打算就寝,已在卧房内,实则却是要再去把新制的暗器淬上毒。被关了一日,耽搁他许多事情。
正在思虑要不要到前厅去,显得更正式些,那儿起码是有些茶叶的。但对宫尚角来说似乎不会太在意他正不正式,毕竟从小到大就没把几条规矩真往他身上放过。门外传来脚步声,宫远徵回过神来,暗道一声糟了。推开门,宫尚角已经要抬手敲上。
宫远徵有些心虚。
宫尚角却笑了一下,“管事说你的卧房灯火通明,果然还未休息。”他又上下打量着宫远徵,如同早些时候将人从地牢里接出来那样。“反倒穿戴整齐,怎么,有什么要事连一晚上也耽搁不了吗?”
宫远徵张了张口,而后侧过身,“哥你快先进来吧。你……我这没什么好茶能……”
宫尚角在桌边坐下,打断了宫远徵的话:“什么时候我来找你,还需要这些了?”虽是质问的语气,却是带着笑意的。
宫远徵闻言放松了下来,与宫尚角相对而坐。“还说我呢,哥。你怎么还不休息呢?明明这两天忙了不少事情,都怪我,我若是……”
未尽的言辞止于宫尚角忽然伸出的手。这只手曾握着宫远徵的手教导他如何写字,如何用剑,牵着他走过宫门的每一条路,偶尔略微责罚他,千般万般呵护他。是这手在他被栽赃陷害时推出他,可也是这手按住他的肩膀,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不得受一点欺负,又为他披上披风,接他回家。
他被牵着长大,而后的某一天,这双手将他放开,告诉他,他该担负起肩上的责任了。如果愿意,便回徵宫,若不愿意,永远待在角宫又何妨。
他知道宫尚角没有骗他,若他说一句不愿意,宫尚角会让他做一个没有任何忧愁的孩子。可他却不允许自己这样,他不愿意离开哥哥,却更不愿意成为那个被永远庇护着的,无法与宫尚角并肩的人。
他发了狠地炼药制毒,试不出来的药便拿自己的身体试。他是徵宫唯一的血脉,是一宫之主,是要成为能够为宫尚角阻挡一切苦难的那个人。
于是冬去春来,寒来暑往,鲜少有人再记得徵宫宫主宫远徵,如今还未及弱冠。
可宫尚角抚摸着他额角落下的发丝,杀敌百千的手像是对待一块易碎的珍宝,这样专注地望着他,口中喃喃:“可我只想让你安好,到底是我不能护你完满。”
宫远徵心中酸涩,泪水便无法制止地落下。
偌大宫门,再寻不出第二个如宫尚角这般在乎他的人了。
宫尚角轻轻擦拭着宫远徵的泪水,“又将你惹哭了。”
宫远徵摇头,落泪并非难过,而是觉得欣喜,“哥哥能这样念着我,我已经很知足了。”哥哥能在乎自己的每一次眼泪,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宫尚角凝视着他微红的眼眶,脑海中有许多人、事、物悄然划过,终究又被他一一按下。他还是做不到将宫远徵彻底地拉入局中,最后只能轻声问道:“远徵,相信我吗?”
宫远徵的回应毫无犹豫停顿:“相信。”
一直都相信着。
宫尚角并未再多待,他此行这样着急地来找宫远徵,不过是依然担忧少年会觉得委屈。那日在大殿之中,说出将宫远徵交给宫子羽一行人审时宫远徵落下的那滴泪,他不是没有发现。
还是食言了,那时他想,还是让他的远徵受委屈了。
可宫远徵却不曾怪过他,到了现在仍还是觉得是自己的错。
在这世上,也再寻不出第二个如宫远徵这般信任他的人了。
他嘱咐宫远徵夜里莫要再出门,看着人乖乖应下并换了寝衣,才如愿离开徵宫。
回到角宫以后,宫尚角发现上官浅竟也还未入眠,而是在宫门口等候着他。
宫尚角微微蹙眉,“你为何还在这里?”
上官浅盈盈一笑,递出手中的披风。“夜里寒气重,担心公子受凉。”
习武之人,哪有这般体弱。宫尚角未有多言,只是在上官浅作势要为他披上披风时侧过了身,将披风接了过来。
上官浅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道:“角公子同徵公子的兄弟情深,好生让人羡慕。”
宫尚角神情略有缓和,又听上官浅接着道:“倒是比一般兄弟要更情深义重几分呢。”
宫尚角前行的脚步微滞,侧头看向上官浅。这个将要成为他妻子被他防备着的女人目光如幼鹿一般清澈无辜,他心下忽然有些烦躁,不知是为着那句话,还是为着揪不出来的无锋刺客。最后也未说些什么,只是加快脚步离开。
唯有一个想法是从始至终坚定着的。
无论上官浅身份如何,绝不能让她对宫远徵产生任何一点或大或小的伤害。
他抱着这个想法入睡,不会想到自这日起徵宫里各处都备着上等的茶叶。可此后直到一切终局以前,他却未曾再如今夜这样踏入过徵宫的殿门。
宫远徵从角宫搬回徵宫那日,宫尚角未缺席一刻。
在此之前,徵宫被里里外外翻新了个遍,就连新的下人都是宫尚角亲自挑选出来的。
宫尚角同宫远徵一起将药圃里的草药移植到徵宫,后知后觉五颜六色的草花里唯独没有白色。他并无什么情绪起伏而只是单纯疑惑,怎么不见那日的白花了,全然没看见宫远徵已经抽条的身子有一瞬僵硬,而后随意答道因为用不到那味药花了。宫尚角闻言便没做多想。
一切收拾妥当以后,宫尚角吩咐下人做好晚膳,他要同宫远徵在徵宫用膳。宫远徵看起来心情很好——至少比从角宫搬出来一直到刚才的这一段时间里都要好。
期间宫尚角几次欲言又止,他能看得出宫远徵并没有太开心,却又不显抗拒。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并且头一次感到了些许忧心。
是带在身边这么久的孩子,如今忽然要他放手,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往后,他那墨池又要归于平静无声了。
宫远徵无喜无悲的状态一直维持到夜幕降临,宫尚角将要离开徵宫。
就在宫尚角的身影将要隐入墨色时,宫远徵忽然喊道:“尚角哥哥。”
宫尚角回过头,问他可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妥当。
他咬着下唇像是实在纠结,宫尚角担心他是有烦心事。还没问出口,就见他上前几步,整个人埋进了宫尚角的怀里,声音沉闷,小心翼翼而胆怯,可又字字清晰。
“尚角哥哥,以后我就是徵宫的宫远徵了。可是我,可我,能不能也依然是……宫尚角的宫远徵啊。”
怀里的人轻微颤动,一字一句如蝴蝶振翅扬起宫尚角心里的枯寂的一切。
宫尚角恍然明白,宫远徵原来种着的白花,宫远徵之前喊的哥哥,这些是在同一时间消失了的。
而后角宫没再见有白花,耳边也只剩尚角哥哥,而不是哥哥。
怎么就忘了呢。
宫尚角的脑海里浮现出此前见过的宫远徵面对那些陌生人时的态度,有些淡漠,抗拒,而又惧怕。
明明知道这是怎样一个曾得不到爱、不被爱着的孩子,为什么自己却做不到给他最完满的爱。
宫尚角不停地问着自己,将宫远徵搂在怀里,疼惜又珍爱。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里,我永远不会丢下你。远徵,从遇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已经获得了一个最好的礼物,你明白吗?无关任何人、任何事,我很在乎很在乎你。”
他知道不是宫远徵离不开他,是他离不开宫远徵。
他记得某个夜晚自己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母亲和朗弟弟的身影被鲜血模糊,字字泣血地喊他的名,他落进深不见底的黑暗里,而将他唤醒的是宫远徵。
是那双未来能制出奇毒又能培育出神迹之花的手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和汗水,一声又一声不嫌厌烦地告诉他,哥哥,远徵在。
从此宫尚角起誓,往后他不会也不能再缺席属于宫远徵的任何一刻。
他将护他。
他将爱他,作为……兄长。
至死,至永恒。
【燃耀】美好的事可不可以发生在我身上
青北大学时期捏造 1w3一发完
沈耀不装乖 性格孤僻
私设李燃计算机系 沈耀医学部(会被打脸 别信
可能还会写个工作篇(也别信
#
事实上发生的从来没想过
真正想要的都被别人拿走
#
要说进入青北和在鸣龙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的,李燃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一样的上课放学,课余时间写点小程序代码什么的挣点外块。
这天专业课少,只有早上有,下午的大课他不感兴趣,打算提早溜,结果被一个系的同学叫住说一起去打球,5v5正好缺个人。他也挺久没运动了,下午正好没事就答应了,说行,等回去换身衣服。
有个同学说我正好也要回宿舍,一起啊......
青北大学时期捏造 1w3一发完
沈耀不装乖 性格孤僻
私设李燃计算机系 沈耀医学部(会被打脸 别信
可能还会写个工作篇(也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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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发生的从来没想过
真正想要的都被别人拿走
#
要说进入青北和在鸣龙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的,李燃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一样的上课放学,课余时间写点小程序代码什么的挣点外块。
这天专业课少,只有早上有,下午的大课他不感兴趣,打算提早溜,结果被一个系的同学叫住说一起去打球,5v5正好缺个人。他也挺久没运动了,下午正好没事就答应了,说行,等回去换身衣服。
有个同学说我正好也要回宿舍,一起啊,被领头约李燃的那个拍掉了手,说什么一起,不顺路,人李燃不住校,搁外边租的房子。
周围艳羡的目光捅过来,李燃全当没看见,他背起包说下午见,转身就往学校外边走。
租的房子离青北很近,走过马路再转个弯就到了,他在楼下打包了一份玉米虾仁的饺子,拎上楼的时候还热乎着。
拿钥匙打开门,里面黑漆漆的像是晚上,窗帘遮得叫一个严丝合缝,跟他早上出门时一点变化都没有。李燃一把拉开窗帘,走进厨房拿了个空盘子,将打包的饺子拆开倒进盘子里放进微波炉,顺手把打包盒给扔了,然后才去房间里把还在睡的人叫起来吃饭。
他开了灯,床上的人鼓成一个大包,怎么叫都没反应,李燃不是个好耐心的人,一把掀开被子,这个天十月往十一月过,已经有点转凉,突然袭来的冷意让蜷缩在床上的人抖了一下。
“别让我说第二遍,沈耀,起来,吃饭。”
李燃这语气已经很不好了,沈耀睁开眼,被强烈的灯光刺激得又重新闭上,喉咙里发出不太舒服的呻吟,李燃转身出去拖鞋踩在地板上走远的声响敲打着他的神经,片刻后,沈耀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光脚下了地。
等他刷完牙洗过脸坐到餐桌后面,微波炉叮一声响了,李燃把热好的饺子端出来放到他面前,沈耀注意到他换了一身行头,球衣外面套了件卫衣外套,包也放在门口,看着像是要出门。
沈耀捏着筷子,垂下的流海几乎遮住他的眼睛,整个人阴沉沉的。
“去哪儿啊。”他问。
“跟人约好了打球。”
“你下午不是有课吗。”
李燃在门口换鞋,听到这句系鞋带的手顿了顿,又恢复正常,他站起身,上了大学后已经猛长到一米八六的身高在门口打出阴影,他面无表情地说:“翘了,跟你学的。”
沈耀发出一声嗤笑,李燃没管他,交待了一句吃完盘子丢水池里,就拿起自己的包走了。
到学校操场的时候,另几个已经热起了身,李燃把外套脱了塞进包里,加入进去,他太久没打过球了,好在底子好,队友之间虽然没什么默契也没让对面讨到多少好。
中场休息的时候,几个人坐下来喝水,有人就着上午的话题问他在外租房的事,谁都知道青北不好考,也谁都知道青北附近的房价有多恐怖,穷学生哪里租得起?要么是家里有钱,要么…
“李燃你也不是本地的吧?放着宿舍不住,跑去外边租房……跟女朋友啊?”
“不是,星州考来的。”李燃喝了一口水,拧紧瓶盖,几个人还巴巴等着下一句,结果半天没动静,他们才意识到人已经把话说完了,没有继续往下聊的意思。
还是领头的那个出来圆场,他跟李燃现在是同班同学,李燃要是住校的话就分到他下铺,床位现在还空着呢。
“星州,星州好啊,隔壁数学系的程雨杉不也是星州考来的?”
“程雨杉?那个贼漂亮的妞?我靠我上回在一食堂见她了,皮肤白得反光!”
“听说她要保研了…”
“真的假的?这才大二啊,学霸真可怕,漂亮的学霸就…嘿嘿,你懂的。”
后面的话题走向就越来越猥琐,李燃捏了捏矿泉水瓶,想着还是不该出来跟这些人打球的,这会儿沈耀估计又把家里砸得一团糟了,最后还得他收拾。
“哎,李燃,你不也是鸣龙毕业的吗,你俩不止是同一届,还是同班同学吧,怎么都没见你提过啊?”
“提什么?”
“约出来吃个饭什么的呗,你知道别的系都在打赌哪个系能把人拿下吗?他们数学系肯定是没戏了,压根没人能赢过她!咱们系得争气啊!”
“我没她号码。”李燃睁着眼睛说瞎话,昨晚五人小群还闪了一下,约着周末要聚一聚,挑头的是江晴朗,程雨杉也回了都行。
进了青北一年多了,几个人分在不同的系里,关系说近也远,几栋专业楼都不在一块儿,想见面真的没那么容易,一开始还约着不管怎么忙,中午饭要一起在食堂吃,后来因为各自的课程安排,怎么都撞不到一起,日子久了,就成了以前被雷鸣强制在家自习的状态,只在网上联系。
他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的,有亲近的时候,也就有疏远的时候,在各种阶段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伴随着成长,得到和失去,一切在动态中达到平衡。
在耳边的聒噪中,他的手机在包里振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是沈耀的消息,说饺子很难吃,要喝汤。
也有东西是不变的。李燃想,至少他和沈耀,依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依然水火不相容。
如他所想,出租屋里跟狂风过境似的,窗玻璃碎了,窗帘飘着,桌椅倒了一地,墙上的装饰画也掉了一颗钉子,歪斜地挂着,那是沈耀很喜欢的一幅画,花了很多钱从画廊买回来,心情不好的时候照砸不误。
李燃提着从超市买的汤料回来的时候,沈耀正蹲在地上捡花瓶的碎片,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又直接用手去拿那些锋利的瓷片,嘴里说着葛奶奶今天来电话了。
李燃当他放屁,他奶奶怎么可能不给自己打而给沈耀打,他走过去打算把塑料袋放进水池里,看到水池里还躺着中午盛饺子的盘子,里面的饺子基本没少,还坠了些烟灰和五六个烟头。
他扶着水池边深呼了一口气,背后传来沈耀的声音,说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葛奶奶问我你过得好不好,怕你有什么事自己憋着都不跟她讲,怕你在外边受委屈,我说没有,你李燃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了,能让你不好过的,就只有我了,你说是不是?”
摔碎的瓷片被一片片丢进垃圾桶里,又碎成更细小的部分,沈耀在捡最后一片的时候被抓着手腕拽起来,一路拖到厨房的水池边,李燃拧着他的手腕别在背后,把他整个人都压到水池上,直到他的鼻尖差点碰到盘子里的烟灰。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沈耀,要抽烟去阳台,去楼道,别在这里。”李燃的声音很冷静,但沈耀就是知道他冒火了,在爆发边缘游走。
是因为他提及葛奶奶了?沈耀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着急,他对李燃动怒的原因更感兴趣,复盘了刚才自己的话,他以为李燃应该对这些低级的挑衅免疫了才对,难道真是因为他在家抽烟?沈耀笑了,这更不可能。
“这是我租的房子,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沈耀试图从水池里抬起身,他动了动手腕,纹丝不动的,他沉声说,“放手,疼。”
“你不是就喜欢疼吗。”
省略部分见红白
李燃被他气得脑壳疼,但再气,该做的善后还是得做,把人从里到外弄干净扔上床,李燃又收拾起厨房和客厅,玻璃和花瓶的碎片扔掉,找了颗钉子把墙上半脱落的画重新固定好,厨房被他们胡闹弄脏的台面彻底擦了一遍,水池里饺子和烟灰一起被倒掉的时候李燃感到了罪恶,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浪费过。
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恢复原样已经到了凌晨两点,沈耀说想喝的汤也煲好了在保温,明天起来就能喝,李燃想着明天还得找个师傅来补一下窗玻璃,他蹲在地上看被风吹得乱摆的窗帘,深夜里连狗都不叫,只能听到夜风呼号,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沈耀的阴晴不定,未来的得过且过,好像就算考上青北,他的人生也还在那条死路上滑行。
第二天沈耀早上有课,有专业课要上的时候,沈耀从来用不着人叫起床,出门前把汤喝了,一句话没跟同居人说。
在所有的专业课中,沈耀最喜欢的一门是解剖学。他喜欢那种感觉,锋利的手术刀割开动物的皮表,一开始是青蛙、鸟雀、兔子,有一天换成了大体老师,原来割开别人的身体是这种感觉,他想,和割开自己的手腕一样,没什么区别。
好多人吐了,沈耀没有,沈耀的手很稳,在考试结束之后,他给躺在讲台上的大体老师做缝合,老师夸他心理素质过硬,学医的就得这样,要胆大,也要心细。
下课后,同学熙熙攘攘地离开教室,沈耀看着教室后边玻璃容器中盛放的老鼠标本,专业课的老师问他想没想好去哪家医院,像沈耀这种全部专业课满分,临床又有天赋的实习生,市里的大医院都是抢着要的。
沈耀说还没决定,跟老师告别后离开医学部的教学楼,这时候大家基本都去食堂吃饭了,无论是走廊还是楼梯上都没什么人,他没去食堂,下午一点还有一节药理课,沈耀逆着人流去到图书馆,现在不是期末高峰,中午去还能找到位置,他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塞上耳机,用手表定好闹钟,趴到桌面上打算睡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隔着耳机听到有人在叫他,沈耀的起床气一向严重,被人打断就更加重,他头没抬起来,挥了挥手臂,但那烦人的声音还是在头顶上嗡嗡嗡个不停,甚至,还来推他的肩膀。
沈耀猛地一下惊醒了,他像触电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躲开那只手,而手的主人是个陌生的女生,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又像是被吓到了,惊讶而尴尬地停在原地,手上还捏着一本他的笔记。
“同学,你的东西掉在地上了…你还好吗?”
沈耀警惕地看着她,视线从她手上的笔记本移动到脸上,他的目光实在算不上友好,看得人后背发寒,像在看一个死物,女生战战兢兢地把本子放到了桌上就想走。
“那、那我放在这里了…不打扰你了…?再、再见。”
“不跟人说谢谢?”
一只手从身后搭上沈耀的肩头,她看到一个更高一点的男生突然出现,突然加入对话,两个人应该是熟人,否则为什么他刚才被碰一下反应那么大,现在就像是被抽掉了发条的娃娃呢?
女生其实听说过他,她也是医学部的,学的是护理,沈耀在整个医学部都很有名,在老师们那里是难得一遇的好苗子,在同学群体中却不是那么合群,人人都说医学系19级有个冷面冰山系草,性格古怪,不好接近,但人人又说,天才古怪一点也可以理解,我们凡人不懂的啦。
沈耀转身就走了,桌上的笔记本和椅子上的包都没拿,被甩在原地的人面面相觑,她看到那个突然插进对话的高个男生叹了口气,然后把桌上的笔记本一把塞进包里,他扭过身一边后退着走一边向她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同学,他没吃饭,肚子饿着心情不好,谢谢你。”说完后就朝着门口的方向去追书包的主人。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她想天才确实很古怪,但也许,真的有凡人能懂呢。
江晴朗张罗着11班老同学聚会不是一天两天了,眼见着进入十二月之后要期末了大家只会越来越忙,终于在群里下达了最后通牒:这个周末晚八点,不来的强制退群。
几个1上下排开,边晓晓发了个大哥手下留情的表情包,然后才意识到,哎不对我才是群主,又和江晴朗你一句我一句地扯皮起来。李燃看着群里热闹,他隔空回了一句地址哪里,就没再管了,他刚去了一趟快递站,拿了个大包裹回来。
沈耀盘着腿坐在餐桌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看论文,看他拖着个大纸箱差点没能进门,他随意地瞥了一眼。
“你奶奶又给你寄垃圾了?”
李燃现在学会了自动过滤他话里带刺的部分,否则总是生气估计三十岁都活不到。
“别,收破烂也有你一份。”他把箱子拆开,里面的红白蓝蛇皮袋很有老人家的风格,地摊货的球鞋、生怕他在青北冻着的棉衣、一大袋山核桃和米饼、还有两条亲手织的围巾,一灰一白。李燃把那条白的丢给他,“不要你可以扔了,但不要给我奶奶知道。”
沈耀抓着手里毛线粗糙的手织围巾,毛毛糙糙的,碰到皮肤指不定能起疹子,料子是不怎么样,但针脚很密,和装饰用的围巾不同,拿着沉甸甸的。
他看着李燃把那堆‘破烂’码好,蹲在那儿拍了张照片给葛奶奶发过去,说收到了,片刻后,葛奶奶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李燃抱着手机朝那边说:“对,都没坏…现在快递哪儿有那么容易坏,坏了他们要赔的,你就放心吧…嗯,给他了,没骗你,真给他了,他…他挺喜欢的啊,说很合适,不过你下次别给他寄了,他什么好的没见过啊?…元旦啊,元旦估计回不去,学校那边任务重,得等过年了…嗯,都挺好的,过年我跟沈耀一道回,到时候给你捎好吃的回去。”
沈耀就听他在那儿掰扯瞎话,觉得老人家真可怜,李燃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骗人,他一边滑动鼠标一边漫无目的地想,这算不算一种近墨者黑。
等李燃打完电话,把纸箱子收拾好丢出去,沈耀还在看论文。
“你元旦回去吗?”
“我回去干什么,看他们各过各的?”听他这么问,沈耀头都没抬,过了两秒他意识到李燃为什么关心他回不回星州,他稍微压低显示屏,从电脑里抬起眼,“什么意思,你元旦有安排?”
李燃迟疑了一瞬,11班正常聚会没什么不能说的,但很麻烦,沈耀从来就对11班的几位没什么好感,尤其是程雨杉,告诉他除了给自己找麻烦没什么好处。
“有,”李燃说,“去打工,有三倍工资。”
沈耀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才笑出来,他觉得挺有意思的。他说李燃,你撒谎的本事还得再练。
到了元旦这天,江晴朗就跟进化掉了睡眠一样,天都还没亮就在群里发消息,边晓晓实在受不了把他给禁言了,到了中午才放出来。
李燃下午在家做完了一个小程序研发的单,六点才准备出门,衣服是随便挑的,就跟往常一样,他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沈耀晃出来接水喝,非得点评一句你还真不讲究啊。
“讲究什么,”李燃穿好鞋直起腰,从门口的柜台上拿钥匙,“你一会儿记得自己点外卖。”
沈耀靠在墙上答非所问:“你晚上还回来睡吗?”
李燃没懂他什么意思,把外套拉链拉上,脖子上系的是他奶奶上次寄过来的围巾,推开门,风呼呼地灌进来。
他关上门时,沈耀依然靠在墙边,越来越细小的缝隙里,沈耀的脸开始被拉长模糊,然后终于咔哒一声,门锁上,归于寂静。
李燃在门口又站了会儿才离开,到地的时候,江晴朗和禹洋已经到了,他是第三个,他才刚进门,江晴朗就看到了他,站起身挥手说这边这边,声音大得整个烧烤店都能听见,他走过去,禹洋也跟他打招呼,比起来就矜持多了,他现在口吃明显好转,李燃是真为他高兴。
边晓晓和程雨杉是一起到的,俩漂亮女生挽着胳膊说说笑笑进来吸引了挺多人注意,倒显得热情大声的江晴朗没那么引人注目了,人到齐了,江晴朗执意要了一扎啤酒,给他们都倒上,能喝不能喝的都喝一口才有气氛。
“大哥大姐们,新年耶!意思一下啊!来来来,都举杯,新的一年,祝我们鸣龙11班的战友们,学文的文思如泉涌,学理的实验永远不出错,干杯!——”
五只杯子撞到一起,李燃碰了但没怎么喝,几次下来看他杯子里是一点没少,江晴朗纳闷儿:“李燃你什么情况啊,还没我们两位女侠能喝。”
程雨杉坐在他的斜对面,闻声看过来,她画了一点淡妆,还是那种脱俗的漂亮。她淡淡地扫了一眼他面前没动过的酒杯,说:“要是不舒服就别喝,别理江晴朗。”
“啊?你不舒服啊?你不早说!兄弟我又不是那么没人性的人,要不要给你叫杯温水?还是红糖姜茶?”
“滚,我又没来大姨妈。”李燃笑骂,然后抬起玻璃杯一口干了,一点啤酒而已,他就是觉着喝酒误事,隐隐地有些抗拒,上回喝大了还是在来青北报道后的迎新晚会,然后就发生了点神志不清的事,他想起那个混乱的晚上,沈耀好像哭了,他摸到一手湿,但沈耀后来说他精神错乱无中生有。
刚才那个表情又是什么意思?李燃不知不觉续上了第二杯,沈耀的表情其实挺好懂的,他见过愤怒的、错愕的、威胁的,也见过茫然的、伤心的、崩溃的,都和刚才门缝中缩小的沈耀不太一样,没什么表情,安静得像是下一秒从世界上消失都不会有任何人发觉。
“你们真好啊,一个个的上了大学还是风云人物!我就不行啦,杉姐,求大佬带带~”
“说什么呢,你校园歌手第二名有我一票,还差我一顿饭,什么时候结了?”
“就是就是!我还找宿舍里朋友给你拉票了,你差我至少五顿!”
“哇,边大网红都百大up主了还计较这点小钱啊?”
“我…我也投…投了。”
“你看,禹洋也投了!请吃饭,搞快点的。”
“学长!……我真是谢谢你啊!”江晴朗咬牙切齿地问禹洋到底跟谁站一边的。
几个人拌拌嘴叙叙旧,这顿饭吃得挺热闹,李燃听得多说得少,他自己没那么多有意思的事可以说,江晴朗就有那种把一切无聊的事说得有趣的能力。
“哦对了,你们猜我上周在学校碰到谁了?铛铛~沈大公子!”
“沈耀?”
“对!啧啧,这装逼犯比高中那时候更臭脸了,我跟他打招呼,他还装不认识我!哎你们说是不是现在女同胞们都喜欢这种冷冰冰的,他还学医,就他那样给人治病,我都怕他偷偷给我药单里开砒霜…”在11班的普遍共知里,沈耀沈公子当得起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江晴朗撞了撞李燃胳膊,“哎,班长,你们俩系学院楼靠得近,你碰到过他吗?他现在还欺负人不?”
李燃下意识嗯了一声,几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他丢下酒杯,说没碰到过?他俩甚至住一起,他本来也不想在他们跟前还要编故事。
“…我现在和他合租,有时候能见着。”
“合租?”边晓晓想说那位大少爷还用跟人合租?也没听说他爸沈浩破产啊。
“啊?你还跟他住一块啊?校外有那么好吗?咱宿舍条件也不差啊,就是早上要跟人抢卫生间,班长你是不知道,尿急起来想砸门的心都有……哎我是不是也跟我妈说说,可以租一个?对啊,没有熄灯时间啊!你们租的哪儿啊,给我推荐一下呗?”
不管他想到了什么,总之江晴朗说服了自己。
李燃倒是很感激他的跳跃思维,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这样至少他不用面对程雨杉不赞同的目光。
关于沈耀的讨论,席间再没提起来过,一直到饭局结束,江晴朗拦下大家去结账,边晓晓拉着程雨杉去洗手间,只剩下禹洋和他面对面。
李燃挣扎了挺久,还是开口说:“那个,沈耀他…现在不那样了。”他知道他这话说得很像是在为沈耀开脱,那些伤害已经造成,别说弥补,沈耀连一个道歉都不曾有过,也不可能有。但他还是想说,现在的沈耀,除了伤害自己,不再去伤害别人了。
禹洋的话很少,但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想法。
“李燃,这跟你…没、没关系。”
一句话让李燃哑口无言,禹洋说得对,他既没有权利代替沈耀向禹洋道歉,也没有资格替禹洋原谅沈耀。这跟他没关系,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从没有一刻这样窘迫,和沈耀纠缠在一起的自己,像个递刀的帮凶,而禹洋看穿了他。
五个人穿上外套出门,老板在后头喊下次再来,嚷着要江晴朗请客,结果谁也没占便宜,AA的红包都发到了群里,以前他们一起吃饭也这样,算是约定俗成的习惯。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雪花飘得很大,用手就能接住,星州就很少下雪,有也是雨夹雪,永远也积不起来。边晓晓兴趣来了要拍vlog,几个人吃饱了也不想立刻坐车,就一起散散步,天气虽然冷,但刚喝了点酒,身上还暖和和的。
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边晓晓和江晴朗在最前面,禹洋在中间,剩下的缀在最后,李燃能感觉到程雨杉是刻意慢下脚步来找他的。他们离前面的禹洋差不多有三米,只要不是特别大声,说话都不会被听到。
“是不是他又拿你奶奶威胁你?”
虽然她没有指名道姓,他们俩都明白这个‘他’是指谁,他装不了傻,也说不了不。沈耀让他来给自己当保姆,用的借口确实是他奶奶。
因他的沉默,程雨杉得到了答案。
“你奶奶就不能不在他家做吗?”她帮着出主意,李燃曾经也想过,去别处哪怕钱少一点,或者干脆不做了在家休息,他上大学是要用钱,但他自己做兼职外包能挣一点,也有一些存款,还不至于活不下去,但人老了怕挪窝,何况因为沈浩的关系,就算犯错了,沈家人对她也没有哪里苛待的,去别处就说不准了,综合考量下来,还不如在沈家能让他放心。
也许等他毕业了,开自己的工作室,挣到足够多的钱,就能将奶奶接到身边,这是他最大的愿望。
“那你以后都为了你奶奶而活吗?”程雨杉冷不丁地问。
这个晚上让他汗流浃背的时刻总是接踵而至,一个跟着一个,没有喘息的空间。
“不是这样的吧,李燃,我们,仅指我和你,我们两个和他们都不一样,你说过的,我们没有退路,我们拼了命地考来青北,逃离星州,是为了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和他们站在同一个起跑点上,你呢,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我不明白,李燃,”程雨杉皱起眉头看他,“从以前开始就是,你纵容他刁难你羞辱你伤害你,我们帮你,你也没有多高兴,到头来你还是和他搅和在一起,那滩泥坑,你不小心迈进去就出不来了是吗?”
他的过去,沈耀的过去,鸣龙11班的过去,一切的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他的眼前,他们一起痛过哭过笑过,一起种树,一起住过剧场舞台,一起挑灯夜读互相打气,可当他回到自己的小帐篷,总有血滴落进眼里,让他从梦中惊醒。
程雨杉说得对,那滩泥坑,他不小心踩进去的那滩泥坑,不是他贫穷的出身,而是烂泥一般的沈耀,多可笑啊,初见时金子一样耀眼的人物,撕开了,打碎了,也不过就是一滩烂泥,虚假的金箔散乱在污水中,又肮脏又可怜。
是的,他可怜沈耀。
即便他自己的处境也没能好到哪里去,甚至更差,他还是可怜沈耀。
汽车的鸣笛声突然响起。
平直的长音中断了一次,在下一秒又响起,这不是提醒行人占道的意思。
他们被这异常的喇叭吸引抬起头,一辆通体黑亮的宝马530横在路口,车前灯大开。
半秒后,有人从车上下来,还拿了把伞,但他没有撑开,就只拿在手上。
来人身材高挑,大冷的天也只穿了一件灰色的长款风衣,内搭低领配了一条白色的厚重围巾,他面容白皙,光彩照人,黑色的短发比高中时要长了一些,他笑得如沐春风,彬彬有礼,一如鸣英和龙海合并时的开学典礼,没有死角的优秀学生代表。
完美,却假得可以。
“沈、沈耀?”
他们都认出了他,只有江晴朗大叫了出来。
沈耀缓步而来,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一手提着透明的长柄伞,任由漫天飘散的雪花打在头顶和肩颈。越过江晴朗和边晓晓,自动无视了往旁边退了一步的禹洋,沈耀走到最后两人的面前站定,程雨杉的视线自然落在他脖子上的围巾,粗糙而笨重,不是牌子货,和他的大牌风衣根本不搭,因而很是显眼,她恍惚觉得眼熟,余光里瞥见李燃僵硬地立正,脖子上那条深灰色的围巾,一样的笨重粗糙。
沈耀抬起提着伞的那只手,伸到他们面前,话却是只对其中一人讲的。
“下雪了,我记得你出门没带伞。”
回程的路上稍显沉默。
他真该庆幸饭桌上没有编造谎言,否则怎么收场都不知道。李燃坐在副驾驶上闭着眼休息,开车的人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雪天路况不好,车速在二三十左右晃悠,让这段时间被无限延长。
终于在距离出租屋三公里的红绿灯路口被拦下,这个信号灯足足有120秒的间隔。
“你跟踪我?”李燃率先开口。
“是又怎么样。”沈耀承认得很痛快,他倒是反过来问李燃,“程雨杉跟你说什么了?你们聊得那么投机,下一步,去酒店接着聊?”
“沈耀!”李燃不禁提高了嗓门,“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说话,不扯别人?你知不知道跟踪侵犯他人隐私犯法?你突然跑过来想干嘛?真给我送伞?要我谢谢你吗?”
“用不着,”双臂搭着方向盘,沈耀的手扣在一起,他的右手手指深深陷进左手虎口的皮肤里,他歪过头朝副驾驶露出一个明显的笑,“你知道我刚才能把你们都撞死吗?”
他从李燃出门后就开始跟着,在烧烤店的时候,他的车一直停在店外,他们说笑的样子和以前在鸣龙的时候一样碍眼,等他们从店里出来,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冒着雪走了老远的路,他看着李燃冻得时不时搓手,没忍住骂了好多傻逼。
结果这出还没完,程雨杉,又是程雨杉,两个人并肩走到一起,埋头说话的样子跟拍偶像剧似的,他想李燃真是体贴,因为身高差怕程雨杉够着说话累,自己都快把腰弯成驼背了。
他确实起过心思,猛踩油门,万事大吉,统统撞死就能眼不见为净了,这群人从来都在他的雷区蹦迪,还越蹦越高。
如果李燃没有他们…那不就只有自己了吗?
沈耀控制不了这么想的冲动。
“那为什么没那么做?”李燃信,信他做得出来,信他疯得彻底,也信他并不是理智全无,这只是一句狠话而已,他看着红灯变绿,沈耀松开的手上被抠出的新鲜伤口,就算这样他也只是在伤害自己,李燃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抽走了,他叹了口气,把脸转向窗外,“把自己当恶人就能让你舒服一点吗。”
沈耀给不出答案,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没那么做,而是开着最低的速度跟在后面,看他们拍照,看他们打闹,看他们玩雪,看他们聊天,像看另一个世界的人。
车内温暖如春,车外冰天雪地,可他在里面隔绝得如同坐牢,他们在外面挨着冻却那么开心,他无法理解那种快乐,每当这种时候,沈耀就会觉得李燃离他很远,他们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明明他们同天出生,甚至是同一个产房,睁眼后除了医生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对方,本该是最亲近的存在。
车子平稳到家,就停在小区路边,平时也不怎么开,是他上大学沈浩随便送给他的礼物。
沈浩给,他就收着,沈浩不给,他也不要,他妈就担心财产被外面的狐狸精吞了,这点东西,他们应得的。
自从他没听他妈的专业选金融而选了医学,跟家里的关系更差了,他妈一门心思扑到了沈亮身上,指望他快点长大,按照她的心意替她争夺家产,绝不让沈浩养在外面的女人占到半点便宜。
离开星州,来到青北,沈耀终于过上了父母不闻不问的日子,在学校里也不用装得平易近人,不想笑就不笑,捡着不重要的课程翘了,就算被点到名也无所谓,没有人会去向家里告状,闲散的自由,还有一个烦人的李燃。
但这个烦人的李燃,是他自己招来的。在收到青北的通知书后,他就决定要在校外租房了,再好的条件也是四人以上的群居,他真的受不了那样的宿舍生活,感觉会得病。钱的事不用考虑,他家也就只剩钱了,他妈也支持他多用一点,他多花一点,外边的狐狸精就少花一点,光是想着就心里舒坦。
于是地段和大小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并不会照顾自己,还得请个阿姨,沈耀当着葛奶奶的面说不用,李燃不是也要去青北报道吗,正好,让他跟我住吧,我们可以,互相照顾。
葛奶奶正担心孙子又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怎么办,她嘴里推脱着这怎么好意思呢,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回头只剩两个人的时候,还抓着李燃说,早就让你跟少爷处好关系,你看有用了吧!
李燃一开始不愿意,他说我住宿舍就挺好的,沈耀笑笑,在没人的时候又搬出那套‘葛奶奶汤淡论’,百试不爽。
开学后看着李燃带着一百个不愿意搬进来,沈耀就有种扭曲的快乐,他很少有这么纯粹的开心,逼迫李燃做不愿意的事,比解出一百道超纲题更容易获得趣味。
至于滚到一起去那纯属意外,男男女女的,沈耀从没产生过什么兴趣,甚至因为父母的事情,他一度感到恶心。
但那天在出租屋里,滚烫灼烧了他的身体,疼痛、然后是空白,长时间的空白让他几乎灵魂出窍,悬于高空俯视自己。
省略部分见红白x2
他惊觉原来自己不是由对方的情绪波动而获得快乐,而是因为这种波动来源于自己而感到满足。
“在想什么?”
手上的刺痛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李燃半跪着膝盖给他手上被指甲抠破的地方涂抹酒精消毒,这事他如今干得轻车熟路,比他这个医学生还要熟练。
“在想你那天到底醉没醉。”
按在手上的棉签顿了顿,然后换了一根干净的,蘸取碘酒,又重新按上来。
“我们说好谁都不要再提那天的事了吧?”
“你知道吗,临床研究表明,人体内的酒精浓度一旦超过0.8mg/ml,即醉到失去意识是不会b起,也不能s精的。”沈耀突然谈起他的专业,“真后悔当时没有用酒精测试仪帮你做个记录。”
李燃扔掉了棉签,撕了个创口贴。
“是,我是还有意识,然后呢?”
“所以,那是报复吗?”
肉色的胶布要比皮肤深两个色号,沈耀压根不在乎这点疼痛,反而欲盖弥彰,他低头盯住蹲在腿间的人,其实他也不在乎这个答案。
是,又怎么样呢?
他们的关系不会有什么改变,不会变好,也不会变得更烂了。
他倒很奇怪李燃竟然和11班的人说了他们住在一起,江晴朗那小子可真是自来熟,还问他关于房租的事情,看上去真的在认真考虑。
“报复你,把我自己也搭进去?”李燃站起身,收拾起急救包,棉签、碘伏、消毒酒精和纱布绷带是用得最多的,他闭着眼睛都能放回原处。
和原来比,最近已经好很多了,一卷纱布能用很久也不用换新的,也许是因为远离了压力源,又或许是准医生的手如今有更重要的用途。
“以后别这样了。”
“哪样?你说清楚点。”
“跟踪、自残、诋毁,够清楚了吗?”李燃看着他,“我和程雨杉不是那种关系,瞎扯对她名声不好。”
“不是,还是,还不是?”沈耀笑着揭穿,“她喜欢你,你不是对她也有想法吗?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怎么了,李燃,你要我装看不出来吗。”
“你看出来个屁!”忍无可忍,李燃挥手把急救包甩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每当他想好好说话的时候,沈耀总有办法让他变回那个冲动的愣头青。他勒起沈耀的领子,把人直接从椅子上拎了起来,“你觉得你很聪明是吗?能看穿所有人!他妈的除了你自己!沈耀,我要是哪天被你这张嘴挤兑走了,你别哭就行。”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一个在发狠地烧,一个在寂静地沉,这本是针尖与麦芒的对峙,谁也不肯让步,之后演变成嘶吼乃至动手都不奇怪,又或者他们会逃避似的上床,解决不了矛盾,至少可以让对方闭嘴,然后假意揭过这一章,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耀张开嘴,下一刻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那些恶毒的、刻薄的、足以让揪着自己衣领的人给他一拳摔门就走的话语,一个音节都难以蹦出喉头。
李燃真的会走的。他确信,和以往的争吵不一样,只要一句,或者再一个字,李燃就会转身离开这间屋子,不会再回头。
怎么办?
他妈的!怎么办?他要想想办法,怎么做能让李燃留下来。
对…对啊,他还有葛奶奶,葛奶奶是李燃的软肋,只要有葛奶奶在,李燃就不可能不听话的!
对,他要给葛奶奶打电话…葛奶奶一定会让李燃好好听话…对,要打电话…手机…手机…!
沈耀满脑子都只有这一件事,他突然用力去扒领口的手,奋力挣脱出来,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找手机。
李燃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疯,被推了个趔趄,他赶紧爬起来,跟到房间,看沈耀跪在地板上抖着手按亮屏幕,别说拨号码,抖得连手机都拿不住,掉了一回两回三回。
“你干什么。”
“给葛奶奶打电话…”
“现在夜里11点,我奶奶已经睡了。”李燃走近,他都有些无奈了,“沈耀,你还是三岁小孩吗,遇到事就只会告家长?”
“那你让我怎么办!”
“我没说要走。”
李燃在旁边盘腿坐下,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客厅的光从门口漏进来,在他膝盖上投下四边形,沈耀整个人佝偻着背躲在黑暗里,抖得厉害。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也许是因为他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瞬间,李燃被骗光所有积蓄必须寄人篱下的那个雨天,沈耀在无边的黑暗中只有用身上淌出的血液才能温暖自己的那个夜晚,命运从不曾善待他们,最不想被人得见的狼狈,总是被最不合适的人撞见,荒谬且可笑。
但就是这样荒谬的命运,让他们在一同降生于世界后,时隔十七年又再次相遇于同一屋檐,彼时雷声轰鸣,风雨交加。
他也不是没想过,怎么就偏偏是沈耀来开的门,怎么就偏偏是他撞破了沈耀的秘密,他想过很多次,没有用,这就是他们的生命中的不可抗力,不可预见、不可避免、不可克服,如同他们的出生一般,也不会有人过问他们的意见。
双手往后一撤,后背躺倒在地板上,他把手垫在后脑勺底下,李燃往上看到天花板,他有些想念那个陪伴他度过高中最后一年的小帐篷了。
“我今天碰到禹洋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对,他变好了,说话利索了,不会被欺负了,但你不知道我看到他的时候有多难受,我觉得对不起他,在他面前我抬不起头,我跟他道歉,他不接受,我就更难受,我居然希望他接受,我觉得我就是个混蛋,”李燃说,“就算是个混蛋,我还是希望他能原谅你,因为我没想过要走,没想过要丢下你不管。”
只要离开这扇门,沈耀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设想最坏的结果,他怕他不在,沈耀哪天悄无声息地死在家里了都没人知道。
是的,他怕,不是担心,是恐惧。
人的死亡那么轻易,他留不住一条不想活的命。
他微微偏过头,黑色的眼睛对上泛红的那双,他知道沈耀会哭的,使劲全身解数只是想有人陪,又寂寞又脆弱的沈耀,会一个人躲起来失声痛哭。
他说沈耀,我这辈子没有回头路可走,你别让我后悔,行吗?
在这个新年,沈耀终于理解了他妈妈。
他一直以为女人只爱钱,为了那些岌岌可危的共同财产,维护一个名存实亡的家庭,一个已经不爱她的男人,连真相都不敢当面撕开,还痴心妄想沈亮的出生能改变这一切。他厌恶她愚蠢可悲,虚伪执拗,数十年如一日地追求虚假和平,试图以光鲜亮丽的外壳来粉饰这段婚姻的彻底失败。
人输了就要认,他最不想成为他妈一样的人。
但很不幸,他确实是她亲生的,他的身上也流着一样愚蠢可悲、虚伪执拗的血。
也许,并不是为了钱。
门前那盏永远亮着的灯,等一个说了不会回来的人,数十年如一日,给自己希望才能活下去,哪怕是幻想出来的。
也许,她是爱着沈浩的。
人输了就要认,他终究长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输不起,认不了,放不下,只能一辈子和自己较劲。
某个雨天,被一只浑身淋湿的小狗吸引目光;某个夜晚,被一束闯进黑暗的白光意外惊扰;他晦涩的秘密在另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面前无处遁形,他既受不了对方同情的目光,又难以忍受那样的视线移向他处。
想要完全拥有一样东西的欲望膨胀成一只怪兽,不分日夜地蚕食理智,嘶吼咆哮,从小到大被推着走,考第一名,升学名校,这些只是他既定轨道上的环节,没决定太多事就到了今天,家庭和学业,没有什么是他选的。
他想自己选一次。那年一个人度过的生日,没有人给他点蜡烛,沈耀对着买一赠一的蛋糕许了个愿。
大学篇·完
立秋快乐
天气不知不觉中转凉,朴综星裹紧了夹克,想快点回到他的出租屋里。
路过转角的中餐厅,他放慢了脚步,木质的大门敞开半扇,一条红色的横幅吸引了他的注意
【立秋,店内饺子半价】
朴综星并不知道立秋的意思,他想或许是中国的某个节日,但他和朴成训都爱吃饺子,两个人生活拮据,经常两三个月才舍得吃一顿饺子。
朴综星匆匆的脚步一顿,拐进店内,点了一份鲜肉饺子。
这是朴成训爱吃的口味,朴综星更喜欢吃三鲜馅的饺子。之所以会买朴成训喜欢的口味,绝对不是因为两个人今天上午吵架了。朴综星只是看最近朴成训太累了,脸都快瘦没了,想给他补补。
韩国如果只有一万人,那至少有8000人在考研,而朴成训也在这80%里。他...
天气不知不觉中转凉,朴综星裹紧了夹克,想快点回到他的出租屋里。
路过转角的中餐厅,他放慢了脚步,木质的大门敞开半扇,一条红色的横幅吸引了他的注意
【立秋,店内饺子半价】
朴综星并不知道立秋的意思,他想或许是中国的某个节日,但他和朴成训都爱吃饺子,两个人生活拮据,经常两三个月才舍得吃一顿饺子。
朴综星匆匆的脚步一顿,拐进店内,点了一份鲜肉饺子。
这是朴成训爱吃的口味,朴综星更喜欢吃三鲜馅的饺子。之所以会买朴成训喜欢的口味,绝对不是因为两个人今天上午吵架了。朴综星只是看最近朴成训太累了,脸都快瘦没了,想给他补补。
韩国如果只有一万人,那至少有8000人在考研,而朴成训也在这80%里。他是个不善表达的人,很少开口和朴综星抱怨,累了就别扭的找他抱一会,实在焦虑就会找他吵架。朴综星习惯了他的发泄方式,所以买饺子真的不是因为吵架,是真的心疼他。
因为立秋的原因,这家店的中国老板已经准备闭店,餐厅里的人没有多少,朴综星边等着饺子边和老板聊天,他指着横幅上的“立秋”两个字问:老板,立秋是中国的节日吗?
老板正擦这桌子,闻言笑笑,回答道“这是中国的一个节气。中国有二十四个节气,立秋是第十三个节气,每年到了这一天就说明这一年的秋天开始了。”
他又抬头看了看朴综星“立秋吃饺子,就可以平安的度过冬天了”
这个饺子真的买对了,朴综星想。自从考研的压力增大,朴成训的抵抗力就不如从前了,看来今天吃一顿饺子冬天就能少生病呢,真划算啊。
怕饺子凉,朴综星几乎是小跑着回去的,出租屋的门老旧的迟钝,朴综星拧了两下才将钥匙圈拧动“咔哒”一声,门被朴综星拽开。
让他惊讶的是,朴成训已经坐在了出租屋里,暖黄色的灯光打在朴成训身上,他身子背对着自己,转都没转“才知道回来啊,在别的床上都睡一觉了吧”
朴成训阴阳怪气的,朴综星故意气他“今天演出之后是有人要我微信,要跟我睡觉”他眼睛一瞟,眼看着朴成训就要破口大骂,朴综星慢悠悠补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死也死在这张床上”
“你最好现在就他妈死床上。”朴成训回来之前想了一肚子和好的话,结果坐在床上等了一个小时都没等回朴综星,明明朴综星早就演出结束了。他越等越生气,买来的三鲜馅饺子也都凉了,一肚子和好的话变成了一肚子气,现在朴综星又故意气他,他恨不得把买来的饺子都喂给小区里的三花猫。
朴成训用后脑勺表达不满,朴综星走到桌子前想看他,他就灵活的转个身继续背对他。
朴综星被逗笑了,余光一撇,撇见朴成训旁边也放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打包盒。他几乎是一瞬间就了然了“你几点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你再晚点回来我八十大寿都过了。”朴成训依然背对着他。
“那是什么?”朴综星碰碰他,眼睛看着打包盒
“我路上捡的垃圾,想毒死你的。”
“像饺子一样的垃圾吗”朴综星继续笑着问,他也把打包盒放在桌子上,朴成训看到后微微一愣
“快吃吧”朴综星打开盖子“再不吃就凉了”
听到这儿,朴成训又不乐意了,他把自己买的饺子往朴综星身前的桌子上一扔“我的早就凉了”
朴综星的手上动作没有停,他将塑料盘递到朴成训面前,又拿走他的那份打包盒“我去热一下”
“你到底为什么回来这么晚。”朴成训气急败坏的在他身后嚷“我特意早点回来等你。”
他在朴综星身后嚷了两句,就开始嘟嘟囔囔“你就气死我吧你给我气死你就满意了,你出去找别的男人吧,你给我气死吧”
朴综星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他把饺子放进微波炉里,对着朴成训说“你不是想去看x教授的演讲,我有个朋友刚好有票,我们去他家取了个票。”
“x教授的票”说实话朴成训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和朴综星提过一嘴这个,他真的只是在闲聊中提了一下,说x教授过两天会来首尔演讲,他特别想去。
没想到朴综星会一直记得,还给他弄了张票。
两个人都不是记仇的性格,这种小吵小闹就更不值得去冷战多长时间。只是两个人都是不会开口的性格,他们和好的契机有很多,一个拥抱,一个吻或是一句简单的“ja y啊,我好累”然后朴综星就会和他肩并肩坐着,牵他的手。
在成为情侣之前,两个人明明是完全不相配的,一个是需要半工半读的穷学生,一个是拿着把破吉他成天闲逛的无业游民;一个因为客人翻白眼把菜都倒在客人身上,赔了一个月的生活费;一个因为台下一个人喊要睡他拿凳子把店砸了,进去蹲了一个月。两个又穷又倔的人,最后硬是看上了眼。
但两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朴成训能忍受朴综星每次吃他炒的菜后大言不惭的点评,朴综星心甘情愿的被朴成训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朴成训已经站到了朴综星身后,朴综星没等到亲密时候的暗示,唇就已经被堵住。
大脑神经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直至全身,朴综星搭住朴成训的腰,后颈也被越抓越紧。
后来半推半攘朴成训才重新回到桌子前面吃饭,朴综星夹了一个已经黏住的饺子,咬了一口。饺子冷了一个小时汁水已经不再多,只剩下干瘪的馅。
是三鲜馅的,朴综星吃出来。
两个人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朴成训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含糊不清的和朴综星说“jay啊,跟我睡觉吧”
“滚”
“jay啊你知道,你跟我睡觉对我的焦虑最有效了。”
……
“现在就滚。”
【結婚】The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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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尔,某间室内滑冰场。
朴综星刚回国,与已经住在韩国多年的姐姐相见。明明美国看见雪也是稀松平常,姐姐却硬是把他拖去刚开幕的室内滑冰场滑冰。
朴综星这人没什么主见,听到滑冰场有提供半价热狗,半哄半骗的去了。
滑冰场很冷,朴综星低估了室内的气温,谁叫他不听姐姐的话,硬是只穿了件背心过来,搞的他兴致都没了。但既然来了,朴综星还是去领了根热狗,坐在旁边的冷板凳上看着姐姐听着MP3滑冰。
非假日,滑冰场人不多。除了姐姐,还有零星几个家庭,以及一个孤零零滑着冰的男生。看起来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穿着羽绒服和运动裤。上半身穿的非常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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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長1.3w+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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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尔,某间室内滑冰场。
朴综星刚回国,与已经住在韩国多年的姐姐相见。明明美国看见雪也是稀松平常,姐姐却硬是把他拖去刚开幕的室内滑冰场滑冰。
朴综星这人没什么主见,听到滑冰场有提供半价热狗,半哄半骗的去了。
滑冰场很冷,朴综星低估了室内的气温,谁叫他不听姐姐的话,硬是只穿了件背心过来,搞的他兴致都没了。但既然来了,朴综星还是去领了根热狗,坐在旁边的冷板凳上看着姐姐听着MP3滑冰。
非假日,滑冰场人不多。除了姐姐,还有零星几个家庭,以及一个孤零零滑着冰的男生。看起来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穿着羽绒服和运动裤。上半身穿的非常随意,脚上却配着一双华丽的滑冰鞋。
不只滑冰鞋华丽,连他的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跳跃都近乎完美。不知不觉,朴综星的目光都注视在男孩身上。他咀嚼着热狗,像看一场精彩的滑冰秀一般坐在观众席的民众,在男孩停下脚步时拍手叫好。
由于只有他一个拍手,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那个男孩也看向朴综星,但不过两秒就把眼神移开了。
一个小时后,姐姐说要去归还装备,留朴综星一个人站在大门口,发着呆。外面的天气与室内滑冰场相差甚远,阳光透过玻璃自动门照射到朴综星的脸上。西雅图一年有差不多四分之三的时间在下雨。晴朗的天气对朴综星来说很珍贵。韩国的阳光与美国的阳光不一样,他闭上双眼享受热热的光照,突然有人点了他的左肩。
他却往右回头,没看到人。该不会是姐姐在恶作剧吧?他正想挪揄姐姐,往左回头,站在身后的不是姐姐,而是刚刚在滑冰场的“华丽”男孩。
“啊、你是…”朴综星看着眼前的男孩,却被他像女生一样白皙的皮肤吸引吐不出半个字。
“我刚刚在板凳上看到这个吊饰,是不是你的?”
男孩伸出右手,掌心躺着一个篮球明星的模型。的确是我的,朴综星心想,但他不想放男孩走,因为自己只要拿走吊饰,男孩肯定转身就离开了吧。
于是他呆呆的说了:“不是,不是我的。”
“是吗?好吧。那我拿去柜台了。”
男孩把吊饰收到口袋里。他的身后大包小包的,朴综星趁机问了:“你的包包里装什么?”
“滑冰的装备。”
“哇,你有全套的吗?”
“嗯,因为我是练习这个的。”
男孩跟朴综星没有在继续接下去话题,然而他们注视彼此,却同时“噗呲”的笑了出来。
“欸,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朴成训。”
“我是朴综星。”
“好巧,我们都姓朴!”
他们再次相识而笑,直到姐姐过来叫了朴综星,朴综星才没趣的跟朴成训说了再见,跟着姐姐回到车上。
这是他们的8岁,第一次相见。
朴综星每天下午都会去滑冰场坐着,由于那个年代没有手机,他不知道下次再见到朴成训是什么时候。朴综星在韩国没朋友,入学手续又迟迟没申请完成,他只能每天蹲在家里,不然就是自己外出找事做。
韩国第一个认识的同年男生,就是朴成训。他希望朴成训能够带他好好认识韩国,因此而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
在蹲点的第二个礼拜一,果不其然让他再次遇到朴成训。
“朴成训!”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朴成训在冰场遥远的另一端特地滑到朴综星面前,“综星!”他开心的挥着手,朴综星也傻傻的穿着平底鞋踏进冰上,摔了一大跤。
朴成训扶他起来,嘲笑他的蠢蠢的行为。即使膝盖还在疼,朴综星却感觉朴成训的笑容带走了他的痛,他跟着朴成训一起笑,“你去换冰鞋,我带你滑冰!”朴成训出了主意,朴综星点头,“等我一下!”
不出五分钟,朴综星就换好鞋。他颤颤巍巍的踩上冰块,朴成训伸出双手让朴综星搭上他的掌心。他们面对面,朴成训开始往后滑,朴综星感觉自己像飞一般,明明完全没有出力,却可以快速移动,太神奇了!朴成训看着朴综星大惊小怪的表情:“你的表情很好笑!”“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滑冰!”
半小时后,朴综星的妈妈传了讯息要朴综星回家。朴综星依依不舍的临走前,问了朴成训:“我要怎么样可以找到你?”
“我给你家里电话吧。”
朴成训口头覆述几遍电话号码,朴综星没有带纸笔,所以努力记住每一个数字。
然而刚回到家,朴综星马上就忘了朴成训家的电话号码。
初中,朴综星在学校的网站,期待的看着分班表,希望自己与国小最好的朋友同班。可是在还没看到朋友的名字时,“朴综星”的下面一格,躺着“朴成训”的名字。
在最后一次见到朴成训后,朴综星入学了。没时间再回去滑冰场,也没有办法打给朴成训。与学校的同学关系越来越要好后,朴成训的事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所以开学典礼,坐在陌生的教室里,他盯着自己斜前方的朴成训。朴成训没什么变,还是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样子。皮肤还是一样白,眉毛还是一样黑,鼻梁还是一样挺。其实朴综星印象中的朴成训早就模糊了,但他清楚的记得朴成训脸上的三颗痣:鼻梁、左脸颊、下巴,鉴定完成,他是真的朴成训。
朴成训坐的直挺挺的,眼睛注视前方在介绍校规的班主任,与趴在桌上东倒西歪的自己完全不同,朴综星怀疑他是不是背后装了骨架,要不然怎么能维持同一个姿势这么久。
“每个人站起来自我介绍吧,让同学也让我更好记住你们。”班主任按照学号一个一个点人,同学一个一个站起来,每个人都没什么记忆点,都是一群普通的韩国人。
“朴成训!”
老师看著名单,喊了朴成训的名字。
朴成训举了手,站了起来。
“大家好,我是朴成训,兴趣是滑冰。希望接下来的三年里相处愉快。”他向老师微微的鞠了躬,明明只是普通的自我介绍,却引起班上同学的窃窃私语。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帅啊。
“好,谢谢成训。下一个,朴综星?”
轮到朴综星,朴综星挣扎着从舒服的姿势爬起来,慵慵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我是朴综星,之前在美国到国小三年级,所以有些韩文字我还不知道,请大家见谅。”
“啊,这样啊?那综星有什么兴趣吗?”
老师双手合十,期待朴综星能够讲更多。朴综星脑袋空空,什么也讲不出来啦,臭女人。朴综星心里想着,还是硬说了句:“兴趣是滑冰。”
“滑冰?跟成训一样呢。那你们一定可以当好朋友。”老师笑了下,用手势暗示朴综星坐下。朴综星吊儿郎当的态度没有影响到他发现朴成训正注视着他,应该说,他们两个注视着彼此。
唯一一个跟他同班的国小同学沈载伦用手肘顶了朴综星一下:“我没看过你滑冰欸,还兴趣,有够蠢。”
“你闭嘴。”
放学,在换室内鞋的鞋柜,跟8岁第一次晒到韩国的阳光那天一样,今天的阳光也很刺眼,朴综星再一次闭起眼睛享受阳光,同样,似曾相似的,他的左肩被别人轻点两下。
“干嘛?沈载伦…”他往右边转去,看到右肩没人,往左边回头,映入眼帘的不是沈载伦,而是朴成训。
“欸..?”
朴成训单薄的一片,感觉随时都会被刺破似的,“好久不见。”
“啊……真的好久不见。”
“没想到会同班。”
“啊..是啊。”
朴综星已经没了国小那般活力十足的样子,8岁时他们还能相识而笑,但此刻他们只是面对面站着,朴综星看朴成训的名牌,朴成训看朴综星的皮鞋,两人都没说话。
“朴综星!…咦?”
沈载伦从另一边走过来,“你是,朴..”
“朴成训。”
“啊对对对,朴成训。”
尴尬的场面拖沈载伦的福热络起来。想当初沈载伦也是傻傻的对自己说“你是美国来的,我是澳洲来的,我们都是英国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虽然朴综星没有想要,但还是加上了朴成训的手机号码。
回家路上,沈载伦问了“你认识成训?”
“啊这个啊,之前一起滑过冰。”
“欸?滑过冰?”
“没什么啦,一面之缘而已。”
但缘分就是个神奇的东西。
老师在开学的第一个礼拜就换了位子,朴成训跟朴综星坐一块,可怜的沈载伦坐到了离他们十万八千里远的教室另一头。如果朴综星上课想讲话过嘴瘾,他能找的对象有只有朴成训了。
朴成训这个人看起来虽然认真,然而朴综星发现他上课根本就在发呆,尤其是英文课。他不是在出神,就是在课本上乱涂鸦,某次连课本拿反了都不知道。
“30号,朴成训,回答这题。”
好死不死英文老师最喜欢点他提问问题,朴综星只好充当临时答案库。
“Jay啊,stop后面要加ing还是原型动词?”
“……进行式。”
“进行式是……”
“就是加ing啦。”
笨笨的朴成训怪可爱的,朴综星不讨厌帮朴成训回答问题。也很享受答对答案后,朴成训对他投射的“你是神”的目光。
第二次期中考过后,知道自己英文成绩的朴成训,被朴综星发现在厕所隔间偷哭。
朴综星面对这个泪人儿,嘴吐不出象牙,但又不想让朴成训继续哭泣下去,他捏住朴成训的肩膀:“我来教你英文吧!”
于是,在每天放学,朴综星都会特地挪出半小时教朴成训段考范围,至于为什么只有半小时,因为朴成训还要赶去滑冰场练习。
在每天两人半小时的相处下,朴成训第三次段考的成绩加倍了。但加倍的不只数面上的成绩,还有两人的感情。朴综星不知道何时开始,发现自己喜欢看朴成训笑的合不拢嘴的表情,为此,他甚至可以收集冷笑话,只为了讲给朴成训听。他也发现他会因为朴成训的快乐而感到快乐,英文成绩进步的快乐,吃到好吃的东西的快乐、被老师称赞的快乐、还有被国家队选入的快乐。
初三那年暑假,朴成训激动的握住朴综星的手,他颤抖着,左右摇晃朴综星,“Jay啊!我被选入国家队了!”
朴综星知道朴成训有多努力朝奥运的梦想迈进,所有言语都无法表达他为朴成训感到的快乐,于是他只能紧紧抱住朴成训,紧紧的、紧紧的,“你做的很好,我为你感到骄傲。”
选入国家队后,朴成训经常出校外练习。朴综星虽然知道好朋友是在为了目标付出努力,却不免感到寂寞。他盯着朴成训空荡荡的座位,被沈载伦笑话说:“你是单相思的男朋友在等女朋友海归吗?”
“白痴啊,不要乱讲。”
“不过说真的,你们好到有人在讨论你们是不是在交往。”
“他们怎么说?”
“说你是受方,朴成训是攻方。”
“怎么可能,有抱过朴成训的都知道他骨架小的跟女生一样,再怎么样也是我是男方吧。”
朴综星没有经过大脑的发言后知后觉才注意到自己透露出把柄让沈载伦抓住了。“所以你…抱过朴成训?他那个天仙大人至今为止没有跟别人有过身体接触欸!”
真麻烦,沈载伦这家伙。朴综星内心却微小的雀跃。他一点都不介意别人传他们是情侣,也最好都不要有女生来找朴成训告白,这样最好。他唯一介意的只有攻受相反了啦。
朴成训的位子堆满了考卷与作业,随着他一天没回来就多一份,到第七份的时候,朴综星心心念念的朴成训拎着土产回来了。
“给你,这个礼拜去XX市训练,累死了。”
在只有他们的半个小时,朴综星再次抱住了朴成训。起初朴成训不知所措,却好像习惯了朴综星的模式,他也反抱了朴综星,下巴放在朴综星的肩膀上。
两个青涩的初中生,明明知道对方对彼此都有别于友情的情愫,却不善于表达,只能用拥抱来宣泄对彼此的爱。朴成训心里早有底,朴综星是喜欢他的,自己虽然英文不好,但在感情方面还是略知一二。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高中。
朴成训靠着体育成绩保送上高中,朴综星则是在一刻也不敢怠慢的苦读下上了跟朴成训同一所高中,沈载伦则是跟他们读了不同的高中,在初中毕业典礼上,朴成训上台去颁奖的时候,对朴综星说了:“喜欢就去追,不要嘴硬了。”
朴综星虽然英文好,但他对于恋爱一知半解。什么叫做“爱一个人”?
“我才没有喜欢朴成训,你不要乱讲。”
“嗯,对对对,到时候再看啰。”沈载伦对朴综星做了一个wink,朴综星恨不得打他一拳。
高中跟初中不同,两人分到了不同班。但为了见面,朴成训主动提出了“在我不需要上教练课的时候,来滑冰场找我吧。”
朴综星没有一次缺席与朴成训的见面,他把握每次与朴成训相处的机会。朴成训喜欢拉着朴综星一起滑冰,这让他想到8岁时的他们,幸好老天让我跟综星再次见面,朴成训总是在心中默默感谢缘份。
下午,朴综星早早收拾好书包,一放学就骑脚踏车冲到他与朴成训相约的地点。缴完100韩币的门票,马上就看到朴成训已经在冰上悠游着了。
“成训!”
“Jay啊!”
朴成训挥着手滑了过来,这次,朴综星又忘了穿滑冰鞋,穿着皮鞋踩进冰块,果不其然摔了一大交。
不过这次是向后摔,狠狠的撞到了尾椎骨。朴综星痛的眼花撩乱,朴成训见状加速滑了过来。鞋子摩擦冰面的刷刷声越来越响亮,朴综星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响亮。
“没事吧!”朴成训伸出手,拉朴综星站起来。朴综星拉着他的手腕,挣扎着爬起,但奈何皮鞋跟冰面没办法起到摩擦力,所以他再次滑倒,不过这一次,拉的朴成训也摔倒了。
朴综星先是尾椎撞到,这次是手肘。当他在疼痛中回神,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有多不妙。朴成训刚好压在朴综星的上面,所以他不怎么痛。他爬起来,身子几乎是坐在朴综星身上。朴成训白皙的皮肤上浮现一层粉红,向下看着朴综星,急急忙忙的站起来,朴综星却非常乐意多挪揄他一会儿:“成训啊,痛的话就多坐一下吧。”
“去死吧,不管你了,自生自灭吧,笨蛋朴综星!”朴成训对朴综星吐了舌头,滑去别的地方继续练习。
朴综星喜欢看他这么自由的样子。
上天却像是开玩笑般,夺走了朴成训的自由。
高三,在高中全国花滑比赛中,朴成训摔伤了脚,留下了骨头内伤,被医生告知了从此不能在花滑。像是被判了死刑,朴成训从那天开始就魂不守舍,因为没办法滑冰,朴成训与朴综星见面的次数也减少了。
[你们还好吗?]沈载伦传来了讯息,不是朴成训还好吗?而是“你们”还好吗?很显然沈载伦是在问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不是朴成训的腿。
[多多关心成训吧。]朴综星回覆沈载伦。
虽然他也很想关心,但朴综星已经一个礼拜没与朴成训说话了。
朴综星不是喜欢传讯息的人,[成训,吃午餐吗?][成训,放学一起搭车吧][成训,还好吗?]朴综星在对话框输入又删除,重复同样的动作,打什么都不合适。[成训,我想你了]不行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上次的对话还停留在一个礼拜前,朴成训传的“ok表情包”。连腿伤的事情都是看到新闻得知,并非朴成训本人亲自告知朴综星。朴综星虽然不满朴成训逃避的态度,但自从初中开始,他就发现他可以包容朴成训的所有,坏事也好、好事也好、偶尔闹的小脾气、忍不住哭泣的时候,甚至是把朴综星最贵重的手机失手摔到地上的时候,朴综星从来都没有生气。
因为是朴成训,所以可以被原谅。
然而他这次是真的忍不了了。
朴成训在食堂偶然与朴综星见到面了。铁盘里装满了不健康的炸物,之前还在练花滑的时候朴成训可不会这样吃。明明两人对视时总会相视而笑,但朴成训别开了眼神,一瘸一拐的远离了朴综星,腿伤似乎还没缓过来。
搞什么?
朴综星怒火中烧。
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也是最支持朴成训的人,无论是朴成训的喜、怒、哀、还是乐,他都全心全意的对待,为什么朴成训可以转身离开,为什么他可以无视自己,跑去跟他同班的李羲承吃午餐,明明自己在挣扎一番后,在聊天室里传送了午餐邀约啊。
委屈不只一丁半点,朴综星连食欲都没了,即使今天的午餐充满玉米,他一口也不想吞下去,就如同他的怒火他也不愿咽下去般,他放回铁盘,径直走向朴成训,推开李羲承,抓住朴成训的手腕。
“成训…?这是谁?”
站在朴成训旁的李羲承看着朴综星冒犯的动作,眉头紧凑像是要帮朴成训讨公道。
“……综星?”
朴成训惊讶的看着朴综星。朴综星从来没有如这般用力的抓住自己,朴成训扭动手腕想要挣脱,却换来越抓越紧的朴综星的手。
“跟我谈谈。”
朴综星不管朴成训的意愿,直接将他从李羲承旁边带离开。李羲承就这样错愕的拿着两份中餐站在食堂中央,看着好朋友被一个陌生人拉走。
朴综星没有因为朴成训的腿伤而放慢速度,朴成训实在走不动了,“Jay啊,等等!你要去哪?”
朴综星把朴成训按在墙上,此时他们在旧校舍后方的侧门。朴成训看着反常的朴综星,反而一句话也不敢说出口。朴综星捏着自己肩膀的力气比以往都大,但朴成训只是任由朴综星搓揉自己,如同朴综星对他所有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即使他一点都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的身体,但如果是朴综星,他十分乐意、也不会觉得噁心。
“…为什么回避我?”
“我回避你..?”
“為什麼不回我讯息?为什么刚刚在食堂转身就走…”朴综星激动的摇着朴成训的肩膀,朴成训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指控感到不知所措:“什么?”
“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你受伤的事?”朴综星终于抬头,直视着朴成训:“你明明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在乎你!”
“哈…这又没什么好说的。”朴成训搔了搔头发,指尖穿过发丝时,他发现自己流了一头冷汗。
“成训,你知道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朴成训却觉得朴综星的安慰可笑。继续下去?那是因为你自由自在的没有牵挂。从小爸爸妈妈就对自己的滑冰生涯做好规划,因为自己头脑笨成绩不好,没办法用成绩讨好爸妈,他只好对爸妈的安排言听计从。现在他没了花滑,就像一个废人,什么都没有,要怎么继续下去?朴综星到底喜欢自己哪点?因为花滑很新鲜吗?要是没了花滑,我朴成训还有被你朴综星喜欢的价值吗?
朴成训抓住捏着自己肩膀的朴综星,朴综星发现朴成训颤抖着,意识到自己可能过激了。“抱歉,成训,我…”
“继续下去?”朴成训淡淡的说。
朴成训抬起头,早就湿了眼眶。朴综星看着他白白的脸因为哭红了鼻子,变得红通通的。他用拇指擦拭朴成训脸上的泪珠,却被朴成训打掉。
“可是我除了花滑就一无所有!”
朴成训对朴综星大吼,朴成训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明明失去一切的是自己,为什么他还要被朴综星审判?
朴综星却不按常理出牌的再次紧抱住朴成训,就像之前一样,朴综星的怀里温暖,就像抱着一颗太阳,每次在滑冰场很冷的时候,他也喜欢抱着朴综星。
“可是你还有我啊!”
“我没了花滑,你还会陪着我吗?”
这个家伙的脑袋都在想些什么啊?朴综星笑了:“朴成训…我喜欢你不是因为花滑,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喜欢你,所以我也爱上了花滑,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生命中除了花滑还有更多值得体验的,我拜托你,这次相信我吧……”
他捧着朴成训的脸颊,拇指搓了搓朴成训的粗眉,试图让朴成训破涕而笑。
“因为你,我也会了一点滑冰,等你腿好了,换我拉你吧。”
朴综星摸了朴成训的头,终于朴成训笑了出来:“好啊,你带我滑吧。”
半晌。
“不过你说你喜欢我,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
“想要亲我、抱我、跟我做的意思?”
“说什么呢?朴成训!”
朴成训主动牵起了朴综星,“……我也喜欢你。”说这话时,朴成训别了头,太羞耻了,活了那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跟别人告白。
从今以后朴成训不再是朴综星的挚友,而是“男朋友”,朴综星激动的把朴成训抱起来转了三圈,亲了他一口。
在高三他们开始了情侣关系,一路来到了大二。
“去美国吗?”
“嗯?”
朴综星躺在朴成训的大腿上,两个人都在滑手机,朴综星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朴成训。
“我爸要我在寒假的时候回去,一起吗?”
“嗯…毕竟是你们家族团聚,我去不好吧?”
“咳咳,”朴综星呛到口水,从朴成训的腿上坐了起来:“我的意思是想要让我父母见你。”
于是朴成训准备好了行李,跟着朴综星踏上了前往美国的旅途。
长程的飞机坐的朴成训腰酸背痛,他最远也只有去过泰国跟日本,跨越大平洋还是第一次。他看着窗外的风景,虽然跟他去泰国的时候差不多,一样的云、一样的海洋,但身旁不是花滑教练,是他最爱的朴综星。
朴综星把头搁在朴成训的肩膀上,看着铁达尼号。朴综星看了这部片有不下十次,但朴成训说他从来没看过,所以他们选了铁达尼号。但朴成训根本没在看,兴致都摆在窗外。“喂,你说要看这部的,不看的话我要换了。”
“等一下,看到最经典的那幕之后转。”
他跟朴综星从高三到现在交往三年了,却很少做情侣会做的事。朴成训感到很委屈,明明自己从没拒绝过朴综星进一步的攻势,朴综星却好像很怕自己会不舒服似的,不打算碰他。
朴成训决定一定得在美国与朴综星上一次床,都交往两年了,这要求不过分吧?
但还没看到经典的杰克与萝丝在船头那一幕,朴成训就睡着了。朴综星听到恋人的鼾声,摇头笑了一下,把电影转成自己想看的。
终于落地。朴成训英文不好,生怕自己走错路,想牵朴综星却不敢正大光明的十指紧扣。朴综星发觉男朋友的颤颤巍巍,抓起朴成训的右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这里是美国,大胆点吧。”
西雅图今天难得没有下雨,彷佛迎接他们似的。朴综星还是去一旁的免税店买了一把雨伞,“买两把吧。”朴成训说。“可是我想跟你一起撑。”朴综星反驳。
自己的男朋友虽然在情事上一窍不通,但倒是挺会说情话的,朴成训看着淘气的朴综星,“好好好,你买就好。”
朴综星的爸爸在机场等他们,宾士轿车停在机场大门。一踏出机场就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自由气息,朴成训像乡巴佬似的左看右看,被朴综星拉上了车。
“综星!”叔叔握着朴综星的手,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了,看起来十分开心。朴成训坐在后座尴尬的笑着,看着父子重逢他也很开心,不过就像他说的,家人团聚的场面他在很不合时宜。
“综星,这位是…?”
朴成训听到叔叔问了自己,结结巴巴的说:“叔叔你好,我是朴……”
“他是朴成训,我男朋友,交往三年了。”
“欸?”
“老爸别装了,早就跟你们通知了,别逗成训。”
叔叔在前座哈哈大笑,透过后照镜看着坐的直挺挺的朴成训,“小子,放轻松,叔叔跟你开玩笑!”
叔叔的车开进郊区。大约半小时后,车子停了下来。典型的美式社区,就像美剧里主角住的房子,是朴综星的家。难道他是男主角吗?朴成训不敢置信的透过车窗看着眼前的别墅,车门被打开了,“下车吧,愣啥?”
打开木门,扑鼻而来是甜腻的香味,有人在烘焙。一位阿姨从厨房走出来,手上端着个苹果派。她激动的把派放在流理台上。朴成训一开始以为是要抱朴综星,没想到阿姨朝自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了。
“你就是成训吗~?”
“啊、是的…”
朴综星把阿姨把朴成训身上拉开:“这是我妈,她太激动了。”
“呀~这么帅的大帅哥怎么会跟我家这个不成材的在一起?”
“妈!”
朴成训笑了笑,虽然朴综星有和自己提过家人总爱乱开玩笑,没想到是这么有趣的程度。
因为今天是大晴天,朴综星提出了要带朴成训出去走走的提议。朴综星在满16岁特地从韩国飞回美国搞了个驾照,他特别满意的从钱包掏出驾照给朴成训开眼界,“以后我带你开遍全美国!”小时候的他们童言童语,眼看可以完成一小部分高中时期的诺言,朴成训挺期待的。
阿姨把刚烤好的苹果派分装几块放在保鲜盒里,装进袋子交给朴成训。“你们小俩口自己去走走,我们不打扰了。”说完,拍拍朴综星的背:“不要乱跑哈!”
叔叔把车钥匙交给朴综星,朴综星顺手牵了朴成训的右手,“我们走吧。”
上了车,朴综星调了在韩国一样的音乐。
“我们去哪?”
“我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他们没有往市区的方向开去,取而代之的是开往乡间小路的方向。与韩国的狭窄全然不同,辽阔的荒野,万里无云的晴朗好天气。朴成训一刻也没办法把眼神往车窗移开,这风景太美好了,不趁现在记下来,哪时候还能再见一次。
朴综星有和他提过,小时候喜欢爬上溪边的老树,坐在上面,不管是看书也好、画画也好、打盹也好,那棵树都陪他度过了来韩国前的童年。朴成训即将去见见朴综星的老朋友,想着看到老树的第一句开场白。朴综星转进一条两旁都是树木的道路,柏油路旁流淌着溪水,阳光被树叶遮盖住,只剩下一点余光,像相机闪光灯似的透过挡风玻璃照耀在朴成训的脸上,让他不禁想起当初花滑得奖时,记者们抢先拍摄他的英姿,强迫他睁开眼直视白色的闪光灯。
朴综星打挡,车子停了下来。熄火,伸了个懒腰,“差不多是这里了。”
朴成训下车环顾四周。一个小看板矗立在车子前方,“XXX具乐部”,具乐部的名称因为日晒雨淋早已磨损,但磨损的字样下面用红色喷漆写着“Jay”的字样。
朴综星拉着朴成训的手,跨过了柏油路与溪水间隔着的草丛,沙沙声贯彻朴成训的双耳,即使是噪音,也是美丽的噪音。
“啊,”朴综星双手挂在腰上:“老树被砍掉了。”
眼前的树桩孤零零的停留在树木间,年轮依旧证明着它的岁月,其中有一部分也参杂了朴综星的童年。朴综星拍拍树桩,叹了口气。
“没关系,那我们坐在地上吧。”
朴综星与朴成训只好妥协,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野餐垫铺在地上。朴综星“哈啊”的一声坐了下去,双手撑在背后,双腿则是交叉的伸直摆在垫子上。朴成训跟着坐了下去,盘腿,但他试图靠近朴综星一点。
“美国真好。”
朴成训的声音随着微风从树木间吹拂的声音在空中飘荡。
“有你在更好。”
他们注视对方,一点一点的阳光洒在两人脸上,朴综星温热的手掌再次牵起朴成训的手。风声、溪流声、些许的鸟叫声在彼此未说话时充当背景音乐,对于从小在都市长大的朴成训来说根本没体验过,朴成训对朴综星回应了笑容。
——却没意料到下一刻,朴综星的唇吻上了朴成训。
朴成训睁大了双眼。眼前是没什么吻技,单纯把唇碰在一起的朴综星。
朴综星抓住朴成训的肩膀,把他放倒在地,更加用力的啃咬朴成训的双唇。
朴成训以为朴综星要对他做些什么,他做好准备,闭紧双眼,朴综星却把嘴移开了。朴成训傻傻的躺在地上,等待朴综星的下一个动作,去迟迟未到。
於是他睁开双眼,朴综星正满脸通红的坐在一旁。
“怎么了…?”
“我还没准备好。”
“蛤??”
朴成训的不满涌上咽喉,他怀疑男朋友根本是不想抱自己,难道刚刚的接吻是在捉弄我吗?满肚子的委屈,他站起身往车子走去,头也不回。“成训!”朴综星赶忙收拾野餐垫,跟上朴成训的脚步。
回程时朴成训坐在后座,原本曼妙的沙沙声,现在彷佛嘲笑他似的,让朴成训心烦意乱。他撅起嘴,瞪着前方的朴综星。
晚餐由父母招待,餐桌上摆满佳肴,即便如此,心情荡到谷底的朴成训依旧吃不太下饭,他假装夹菜,实际上一次只夹一根菜梗。朴综星看着正在怒火中烧的朴成训,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才能改变这个过失。
吃饱饭,叔叔邀请朴成训去客厅一起看球赛,朴成训没有拒绝,看了一眼朴综星就离开了。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朴成训一走,阿姨放下手中正在喝的果汁。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妈妈的火眼金睛,朴综星看着尝试帮忙解决问题的妈妈,决定解释一切。
“你们多久没做了?”
妈妈听完争执的简诉,问了第一个问题。
“…其实交往的两年来,一次都没有。”
“难怪人家会生气。”
“可是我会怕要是第一次的回忆不美好,会让我们之间留下疙瘩。”
妈妈把手放在儿子的背上:“爱是需要经营的,要是只有成训一个人主动,他也会感到寂寞的。”她微笑的说:“偶尔换你该主动了。”
朴综星吞了口口水。其实他不是不想跟朴成训做,他的确想的要死,只是自己缺乏经验、也没有自信能够让朴成训好好享受第一次,他害怕要是因为这件事让他们之间出现隔阂,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
不如就一直拖延,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于是朴综星做了个决定,坚定的对妈妈说:
“那请妳晚上不要上三楼了。”
阿姨帮孩子们准备好床具,朴成训也趁自己洗好澡、朴综星正在洗的同时铺好床单。但委屈的心情久久散不去,他打开落地窗,站在阳台上吹着夜晚的微风。晚风寒冷,吹的他头有点痛,肩上却多了一件毛毯。
“不冷吗?”
朴综星刚从浴室出来,看到恋人正在阳台吹风,把毛毯拿来了。朴成训的背影因为光影与风的加成显得更加单薄,朴综星没有注意到曾几何时,身上还有练花滑的肌肉的朴成训,如今变得如此纤细。肩胛骨透过tshirt 若隐若现,还有他的纤腰,感觉一手就能环住。
“我不冷,你不要跟我说话。”
朴成训很明显还在闹脾气,朴综星叹了口气,摸了朴成训的后脑勺,却感受到朴成训的颤抖。
朴成训哭了,但他不肯把脸转过来给朴综星看。
朴综星最不会安慰人,他把朴成训从背后抱住,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够暖化朴成训一点点。
“我们做吧?”
“咦?”
“我们来做吧。”
朴成训终于肯转头,朴综星趁他没有回神再次吻上他的唇,但与下午在秘密基地不一样的是,这次朴综星更加激烈,舌头伸进对方的嘴里,彼此纠缠。朴成训尖尖的虎牙划过朴综星的舌头,他稍微退出,发现朴成训喘不过气。“用鼻子呼吸啊。”他抱住朴成训的腰,朴成训抬眼看着他。
无辜的眼神出自于第一次的错愕,还是第一次朴综星如此这般亲吻自己。之前都是轻轻的啄一口,朴成训虽然害臊,却意犹未尽。他深知在这份恋情中自己是扮演女人的角色,所以他打算让朴综星主导。他没有下一步动作,等待朴综星把他拉去床上。
朴综星把他拉进房间, 把落地窗关上。昏暗的灯光让彼此的眼神都更加迷离,朴成训盯着朴综星,朴综星终于忍不住上前脱下朴成训的tshirt,瘦巴巴的上半身坦率的裸露在朴综星的面前,也不是没看过,但是在这个气氛下烘托的色 情。
朴综星把朴成训推倒在床上,朴成训看着自己的男朋友,看起来比平常高大。朴综星湿漉漉的头发还低着水,他慢慢的脱掉自己的睡衣,与朴成训的身材相比,结实了许多。
他压上朴成训,抚摸着他的上身。朴成训发出轻轻的声音,呼吸沉重,却努力压抑自己快崩溃的情绪。该看着朴综星的双眼好呢?还是视线撇向旁边呢?
“我要开始了,你可以吗?”
“嗯,你开始吧。”
做完后他们俩光着身子,朴综星的手被压在朴成训的头下,朴成训再进入梦乡之际,把手指搁在朴综星的腹部上。他用十指跟中指模仿人的双脚,挠着朴综星的肚子,“一周跳、”他彷佛在滑冰,“二周跳、三周跳…”
“好痒。”
“Jay啊,我想念滑冰。”
陷入性 爱完后的迷茫,朴成训没在出声,朴综星察觉朴成训的心情,他摸了朴成训的头,没说话,但确实是在安抚他。
“成训,我爱你。”朴综星看着天花板说。
“我也爱你。”
后来,他们睡去。
不知不觉在美国呆了两个礼拜,和叔叔阿姨一起去了纽约州,朴成训在时代广场拍了很多照片,还把照片设为朴综星的手机壁纸,叮嘱他不准换桌布。
在最后一个礼拜五,朴成训对于明天就要回韩国而没看到西雅图的雪感到可惜。然而今天一大早起来,发现金县下雪了。
朴成训虽然在首尔看过雪,但还是不能习惯看到雪的心情。外面早已白茫茫的一片,朴综星还在熟睡,朴成训决定自己一个人外出走走。
下楼遇到刚钓鱼回来的叔叔,“外面的湖面都结冰了。”叔叔说。
叔叔阿姨已经跟朴成训熟了,所以他们不打算叫醒朴综星,独自跟朴成训一起吃早餐。阿姨端出松饼,淋上蜂蜜糖浆。老两口坐在朴成训的对面,帮朴成训倒好红茶,谈天说笑。
“成训,听说你之前是滑冰的?”
“是啊,但受伤之后退役了。”
“还能滑吗?”
“能滑,只是不能太大动作。”
叔叔没接话,阿姨继续说:“成训,外面的湖结冰了,我们家有Jay他姐姐留下的滑冰鞋,去滑冰吧。”
朴成训捧着热红茶,微微的笑了。
吃完早餐后,朴综星才终于醒来。睡眼惺忪的走到一楼,发现恋人正和自己的妈妈窝在一起看着电影。温馨的画面配上他孤零零的一人站在厨房,他发现姐姐的溜冰鞋从阁楼被拿下来了,爸爸走过来搭住朴综星的肩膀:“等会儿去滑冰吧。”
滑冰?
朴成训自从受伤之后就再也没滑过冰了。
仔细想想滑冰真的带给了他很多:不同凡响的童年、美好的回忆、去过许多城市、有了许多磨练、还认识了朴综星。
然而每当提到滑冰,就想到受伤的那一瞬:起跳时没有调整好姿势导致最后由脚踝承担整个跳跃失败的那一瞬、妈妈站在病床旁看着自己没办法继续滑冰的那一瞬、以及朴综星担心他的每一个瞬间。朴成训没有自信能够再次覆盘这些记忆,他能做到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去想滑冰。与生在韩国的正常人不同,奈何朴成训一身傲骨,反骨的想着要是还有机会像从前展开双臂在冰场上自由的飞翔,该有多好?
朴综星就像是救赎,在朴成训心情低落时总会第一时间安抚他,抱着他,告诉他:“我还在你身边。”
朴综星嘴里叼着松饼,站在沙发边,拍了朴成训的肩膀,“走吧,滑冰。”
“啊?滑冰,我可能…”
“不管。我想滑,你陪我去啦。”
朴综星把朴成训从沙发上拉起来,朴成训一个踉跄跌在朴综星怀里,朴综星满意的拍了拍朴成训的背,发现妈妈在身后偷笑。
朴成训拿朴综星没办法,换上羽绒服与靴子后,朴综星早就在车上等他了。
朴成训上了车,朴综星帮他系上安全带。“哇,好久没看到美国的雪了。”他感叹道。朴成训发呆的盯着挡风玻璃,他还能滑冰吗?已经有2年没滑了。
朴综星设置好导航,握住朴成训的手,单手操作方向盘。阳光照射下,白茫茫的雪格外刺眼。朴成训睁不开眼,眯眯眼看着前方,不过没几个转弯,朴综星转入了停车场。
停好车,朴综星把墨镜拿下来,转头看着朴成训:“走吧。”
朴成训深吸了一口气,点了头,下了车。
可能是因为湖面结冰变成露天滑冰场,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许多休旅车,大家都出门来滑冰。朴综星从后车厢拿出两双滑冰鞋,一双蓝色一双粉红色,“粉红色好别扭,你穿蓝色的吧。”朴综星穿上粉红色的滑冰鞋,把蓝色的递给朴成训。
朴成训穿上滑冰鞋,跟朴综星一起走到了湖面。湖面上已经有很多人在滑冰了,朴综星叹了口气,想着人这么多,好像没办法尽情的滑。朴成训则是呆愣愣的站在湖面上,朴综星不等他发呆,抓住他的手开始往后滑。
“喂!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国手还需要准备啊!”
朴综星笑着,笨拙的滑冰技巧也逗笑了朴成训。朴综星后退,朴成训前进,彼此抓着双手,虽然天气很冷,但朴综星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入朴成训体内,朴成训内心感到一丝温暖。就像高中时朴综星在墙角对自己承诺的:“换我拉你吧。”
朴成训紧抓着朴综星的手,寒风因为快速的滑动吹拂在朴成训的脸上。他睁不开眼,一切的方向感都来自朴综星。朴综星带着他滑,即使自己不太会,也想要让朴成训感受到当初的自由。
太阳照射在他们的脸上,有一刻朴成训感觉只有他们两人。就像是奥运的双人滑冰,朴综星与朴成训完成的绝美表演,曲目是朴综星总是在车上播放的韩文歌。朴综星好像透明了,像天使、像守护神,想想自己很久以前,就很依赖朴综星了。
突然,朴成训觉得自己好像快哭了。他的腿打直的移动,两年来没有滑冰的他其实并没有因为生疏而忘记怎么滑,他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然而如今跟着朴综星一起滑冰,才是最大的幸福。
“朴—综—星—我—好—幸—福—!”
“什么?听不清!”
嘻嘻哈哈的同时,朴综星注意到朴成训的眼角泛着泪光,但他不打算过问。明天起就又要回到压抑的韩国,多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让滑冰场只有他们两人,就像小时候每个礼拜与朴成训一起练习到很晚,就只有他们两人。
最后,他们两人抱在一起,朴综星用力的环住朴成训的后背,朴成训则是把头埋进朴综星的颈窝。
“Jay啊,谢谢你在这里。”
“朴成训,我承诺过你了呀。”
朴成训没有告诉朴综星,其实8岁的相遇,那个篮球明星的模型,一直被他珍藏在老家的房间。他亲眼看着它从朴综星的口袋掉出来,用这个契机找朴综星搭话的。即使每天都在电话前等着朴综星的消息,却始终没等到的自己其实比别人都更渴望能够再遇到朴综星。
朴成训主动亲了朴综星一口。
“明年冬天再来一次吧。”
“嗯,我们再来一次吧。”
“后年冬天也是。”
“嗯,后年冬天也来。”
“40岁、60岁、80岁都来吧。”
“嗯,40岁、60岁、80岁都来吧。”
这是属于朴综星与朴成训的故事,想必今后也会继续下去,且永无止尽。
【結婚】黑暗的尽头
看护2*盲人4
4第一视角
灵感来自海伦凯勒自传《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Happy Ending
1.
从清晰,到模糊,再到完全看不见,好像是一瞬的事。我常常在想,是不是自己眨眼时忘了睁开,然而没有光芒照过眼皮呈现的肉色,那刻起我知道我的世界永远只剩下黑暗。
原本站在冰场上闪闪发光的我,在那天为了闪避突然闯进的小孩,摔了交,重创头部。时间过了多久我不明白,醒来后医生对我判了死刑。
都说双眼是灵魂之窗。我的窗户现在打不开了,灵魂被困在身躯里,我说不出话来,或许我该请医生顺带检查我的声带。我的视觉神经明明没有坏死,明明依旧联系着水晶体与大脑,但这一切如同作废,我看不到...
看护2*盲人4
4第一视角
灵感来自海伦凯勒自传《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Happy Ending
1.
从清晰,到模糊,再到完全看不见,好像是一瞬的事。我常常在想,是不是自己眨眼时忘了睁开,然而没有光芒照过眼皮呈现的肉色,那刻起我知道我的世界永远只剩下黑暗。
原本站在冰场上闪闪发光的我,在那天为了闪避突然闯进的小孩,摔了交,重创头部。时间过了多久我不明白,醒来后医生对我判了死刑。
都说双眼是灵魂之窗。我的窗户现在打不开了,灵魂被困在身躯里,我说不出话来,或许我该请医生顺带检查我的声带。我的视觉神经明明没有坏死,明明依旧联系着水晶体与大脑,但这一切如同作废,我看不到颜色、看不到光彩、看不到希望。
在医院里住院了两个礼拜,爸爸妈妈把我接回老家。半辈子的滑冰生涯为我累积不少财富,我可以在我的余生好吃懒做,也不怕饿死。
但我没有本钱好吃懒做,我需要别人搀扶,需要双手笨拙的在空气中摸索,需要做好随时都会摔的狗吃屎的准备,我感觉我的生活处处充满危机。爸妈为了我,把宅邸里落在地上不必要的杂物全都清空,为的就是让我能免除再次受伤的机率。
看不见后,我的听觉变得格外敏感。它是我自我防卫的最后一道防线,我靠着它来认知周遭环境。当出现蝉鸣:那就是有人开窗户,出现轻快的脚步声:那八成是妈妈靠近,我可以靠着秒针滴答滴答来计算时间,即便我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几时几刻。
我听到了一个我从来没听过的男声。
我静坐沙发上,除了坐着我什么也不干,已经一个月了。这没听过的男声反倒引起我的兴趣,我束耳倾听,是爸爸妈妈,跟陌生人的对话。
隔着一道墙,他们谈论著我的未来。
“……我们也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里照顾成训。”
“我知道,但我不放心就这样交给一个陌生人。”
“妳放心,综星是我同事介绍的看护实习生,他很专业的。”
我没有怨言,上个礼拜才刚领完残疾手册,无论怎么看我都是有求于人的那方。我也习惯从小就被当皮球踢来踢去了,貌似我换了好几次监护人,不是指法律上的监护人,而是每当父母出差,我就会被送去不同亲戚家中,一待就是半年。
现在要换个监护人,我也无所谓。
“是的,伯母,我会尽我的本分的。”
男人的声音果断不幽柔,听起来很有男子气概。
“……那好吧,我带你见见成训。”
听见他们要开房门让男人见识我的庐山真面目,我调整了下脸部,摆出我印象中自己最好看的表情。
喀擦。这是门把转动的声音。拖鞋的咖哒声,这是父母的,另一个皮鞋鞋跟接触磁砖的声音,那肯定是属于名为综星的男人。
爸爸先轻声对我说:“成训,今天爸爸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喔。”
我没有点头没有回应,爸爸继续说:
“他叫朴综星,未来几个月爸妈要出差,他替我们照顾你。”
朴综星,真奇怪的名字。
“你好,成训,久仰大名了。”
我的手被另一只手牵起,我吓了一跳,对方似乎也有些错愕,迟疑后,上下摇动我的手。
“你、你好。”
我回答。
荒谬的第一次“见面”在两句简单的对话中结束了,朴综星离开了我的房间,父母也跟随着出去。
我的世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鸦雀无声代表着孤单。
我不喜欢孤单。
所以我摸索翻找沙发旁的柜子抽屉,拿出Mp3,我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一直单曲循环的歌曲进入我的耳蜗,我跟随音乐摇头晃脑,这是我在黑暗中唯一的乐趣。
不知道几点,不知道白天黑夜,我不分时间,闭上空洞的双眼睡去。
2.
隔天,朴综星好像很早就来我家了。
我是在床上醒来的。他突如其来的大动静又再次吓到我,我蜷缩在棉被里,起初我不知道是他,后来他急急忙忙的开口向我道歉。
“我又吓到你啦,对不起对不起。”
白痴…我心想,还说是很专业的看护,怎么跟盲人相处都不知道。我撇嘴,想要下床。
我不知道他站在何处,听声音应该是在右侧。我挣扎着用手试探障碍物,却被他两手给扶持住。
“成训来,我牵你下来。”
他的掌心温度贴合在我的手臂上,他一个手掌就能够包裹住我的上臂,我任由他几乎是抬起我,把我放在地面上。光脚踏上磁砖有点冰冷,我感受他蹲下,抓起我的脚踝,叫我扶住他的肩头。他帮我穿好拖鞋,可是我在意的还有另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都不说敬语?”
他此时站起身子跟我同个水平,我可以接触到他的气息。
“什么呀,原来你在意这个。”
“是谁都会在意吧?”
他笑了笑,拍拍我的背。
“我跟你同年纪,想说这样会更快亲近些。”
“可是我是非常有成就的花滑选手喔?”
“不管你是捡垃圾的,还是你是国王,你都只是我的一个case。”
没礼貌的家伙。我赌气转身就要离开,却踢到床脚。猛烈的疼痛与中心突然的不稳,我摇摇晃晃肯定会摔倒。
朴综星再次挽我的手臂,把我拉进他的怀中。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但肯定很害臊。
“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吧,请公主大人赏个脸听听。”
我还倒卧在他怀中,应该说他力气之大我也无法挣脱。
“我首尔大学社工系的,最近在服务个案,有证明才会毕业。所以让我好好服务你吧。”
“所以说,我只是你的一个证明?”
“严格来说就是这样,你理解力不错。”
爸爸妈妈到底给我找了什么货色来,我摆动双臂,却换来更坚固的枷锁。
“我会住在你家,就睡你旁边,但我有时候得回学校,这几个月我们好好相处吧。”
所以原来只是一个大学生想骗毕业资格而已,看在我跟他同年比较好讲话,避开其他长辈选择了我吧?
或许我对他来说只是众多Case的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瞎子,但在黑暗中他却是我的唯一,我与世界接轨的方式。
真是自不量力。
朴综星在我家平常都干些打扫,最常做的事是煮饭。偶尔他会告诉我今天的新闻,通常是正向的。他也会为我读书,夏日午后他会打开窗帘,当光线照射在我皮肤上,我可以感受到温暖的阳光。
而我最喜欢的,莫过于他为我弹吉他。
朴综星在大学里是吉他社的,有时我在楼上他在楼下,在楼梯间能听到他练习成发的乐声。于是某天下午,他坐在我身边拨弄琴弦时,我提出了个要求。
“弹些乡村音乐给我听。”
“老大的品味真俗气。”他轻笑一声,抓准音准后还是弹了起来。
我其实不怎么听乡村歌曲,然而那些音符却能够在黑暗中勾勒出乡村的画面。听着朴综星为我演奏的旋律,我想像自己在稻田中央的产业道路上奔跑,张开双臂任由风吹打我的身子,闭上双眼享受芬多精。
我会根据朴综星弹的曲调,幻想自己所在的环境。
“可以弹像是在海边的音乐给我听吗?”
“别听海边的音乐,我们直接去海边吧。”
自住院回家后,我再也没有踏出家门。要离开家前往外头的世界,对我来说是一个大挑战。
果然如此,当朴综星替我换下居家服,牵着我走到马路上时,四面八方涌入的噪音彷佛在一瞬间全部靠过来讥笑我般,我分不清楚左右、分不清楚前后,只要朴综星一放开我的手,我便失去倚靠依赖般的再次握住他的手掌。
“……不要放开我。”
然后这时朴综星就会握紧我的手,“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的。”
由朴综星开车,我坐在副驾,他好像尽量开的很慢,避免路上的颠颇让我坐得不舒服。
路上我们闲聊,聊我的滑冰生涯,聊他的大学生活。
“原本已经考上大学,可是休学去滑冰了。”
“原来如此。”
“那你在大学呢?有女朋友吗?”
“嘛…在你家的时间比在大学长唷。”
“学校没有课业要忙吗?”
“唔…你就是?我的课业?”
我笑出了声。
后来他停车,“到了。”他说。他下车后帮我开了车门,牵着我的手让我安稳的踏到地面。
朴综星带我绕过堤防,叫我坐在一旁的石墩上,他帮我脱鞋。
光着脚丫子踩在沙滩上的感觉,好不真实。
“你有没有听到海浪声?”
“嗯!”
“不瞒你说,今天是个适合看海的日子。”
我重新站起身,无论阳光再怎么大,我的视线还是漆黑一片。他走一步、我走一步,跟随着他的步伐,海浪声离我越来越近,他停下来,因为脚下的沙子变得潮湿,几秒过后,冰凉的海水淹没我的脚踝,再往后离去。
在海水拍打的瞬間,徬彿盤旋在我腦中的陰霾,也跟著退潮一併帶走。
忽然,有人朝我泼水,衬衫都湿透了,会做怎种事的人想必只有朴综星。“喂!”我笑着,也用手掌捧了一碗水朝他声音方向来源泼去。
“你看不到还泼得这么准,我全身湿透了啦!”
他再次朝我发动攻击,我也往他攻击回去,不过海水的拉力力量很大,一个重心不稳,我摔倒在了海水中。
朴综星冲上前来,抓着我的双手,我却故意戏弄他,用力一拽连同他一起摔在沙上。
“搞什么,朴成训!你死定了!”
他勾着我的肩膀,本以为他会做出些可怕的报复,没想到他只是摸摸我的头,把我往他的方向靠拢。在我耳边轻轻的说:
“开心吗?”
耳根一阵酥麻感,我感受到自己整个脸在发烫。他站起身来不忘拉我一把,我还是握紧他的手,不过,我试探性的,不再只是握着,我把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之中,他没有说什么,但却也配合著我十指紧扣。
阳光晒的我皮肤刺痛,不过在这一瞬间里,朴综星的样貌被我擅自刻画在脑海中,他的身影彷佛冲破黑暗的尽头来到我身边,从此我漆黑的世界不再只有我一个人原地踌躇,现在我身旁有他。
我想我应该脸红了,明明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我别开脸蛋,他晃了晃我们相接的那只手,说涨潮了,该回去了。
我想我似乎太过于依赖朴综星了。可是有别于对于看护死板的情感,我希望朴综星更加深入我的世界中,和我待在一起,不要离开我。
我或许是爱上他了。
3.
夜晚,我洗好澡后,换他进去洗。
我湿着发丝坐在沙发上,等待他出来煮晚餐。我现在会看点字书了,他买了几本给我,我摸了摸书名,却都是一些无趣的童书,好比我现在看的这本“杰克与魔豆”。
“怎么不吹头发?”他从浴室出来时问道。
“我找不到吹风机。”
“真拿你没办法。”
他调了合适的温度,站在我身后,用微风吹拂我的发丝。从头皮、到发根、再到发尾,他仔细、却不失柔和的拨弄头发,如同他那纤细的手指在吉他的细粗弦中游走。
风暖暖的,我好像被催眠了。浑沌之中打了几个盹,然后他拍拍我的肩膀,“别睡着啊。”
我听见他在收吹风机的声音,“综星,来这里。”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他放下吹风机,不久后我身旁的沙发沈了下去,他坐到了我旁边。
“怎么了,我还要……”
不等他话说完,我伸手抚摸他的脸。他起初抽动了下,后来没有吭声。
“我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我从额头开始,再来是眉毛,眉下的眉骨,还有山根,高挺的鼻梁,突出的鼻尖。再摸过他的脸颊,没什么肉,一下就摸到他的下颌,彷佛割人似的,下颌的角度十分锐利。再往上延伸是冰凉的耳垂,我发现他耳朵上带着很多耳饰,一定很好看吧,如果我能亲眼目睹的话。
最后我摸到了他的唇,唇部有些许干裂,我想在这里停留久一点,我滑过下嘴唇,又摸上去唇峰,再到唇珠,他突然握住我的双手,阻止我继续游移。
“怎……”
刚刚手上干燥的触感,在他靠近我后,贴上了我的唇。
他抓着我的肩膀,试探性的退出,看我没反应再次吻上来,我闭上眼,侧过头不让鼻梁接触,他如小鸟般最后啄了几下我的唇,后用力把我推开。
“对不起!我先去煮晚餐了!”
可是我不奢求他的对不起,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停留的时间能更长些。
我用指尖轻轻感受他留下来的体温,总感觉內心激动的要崩溃了。
朴综星给了我他的课表,特地用打字机帮我复印一份,说起来其实点字也是朴综星教我的,不然我肯定不会接受自己要学习这些的事实。
朴综星大四,除了星期五有课,其他都只是通识课。然而他常常翘通识,“我需要在这里照顾你嘛。”每当我问他这样不会被死当吗?他总这样回答。
在他吻完我的隔天早上,他给了我个录音笔。交到我掌中,让我触碰笔身与笔尖,告诉我笔头上的按钮按下去,就可以聆听他早上出门前录的音。
睡前我会把录音笔交还给他,早上他会把录音笔再次放在我手心中。如果他有出门的话。
那次亲吻后,好像没有改变什么,却又一切都变了。
朴综星还是会帮我煮饭、洗衣、做些杂七杂八的家务,正常聊天。但是却不再有肢体触碰,明明我哪哪都需要他搀扶,他却无视我的需求。不知道我看不见的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子,是觉得我很蠢吗?还是不耐烦?
时间越来越接近朴综星毕业的日子,在6月29号前我写个志工证明给他,他就可以丢下我,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搬光他的行李,彷佛他不曾存在过。
现在的渐行渐远或许是在为离开做准备,但我早已有戒断症状了。
可不可以不要离去?
我問不出口。
4.
“6月27日,星期二,上午7点整。”
机械女声准点播报时间,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黑暗我已习以为常,却感觉今天不太对劲,因为没有来自身旁的鼾声。
手上也没有录音笔,我急急忙忙的坐起身子,像个傻子般用手在床垫上摸索,大大的一个朴综星消失了。
今天是星期二,朴综星没有通识课也没有必修,他理应在这里,继续打呼直到九点才对。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听觉似乎已经灵敏到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却听不见朴综星的踪迹。
还是是因为6月27日,朴综星提前离开了?
可是我还没开证明给他呀……
或许我乖乖躺下来,继续做梦,他就会拎着早餐回来我身边,把我唤起。到时候我肯定要破口大骂,大骂完之后再对他撒娇。
我冷静,深呼吸,然后再次躺回被窝,把眼睛闭上,翻来覆去,我睡不着,梦境拒绝我再次进入。
就这样翻来覆去,不知道几个小时后,他依旧没有回来。
还是他在楼下?我下床,摸着墙壁,黑暗中行走彷佛身处一个无尽的荒废隧道,或许现在室内很明亮,却没办法照亮我的视野、及我焦急的内心。
我一层、一层的走下阶梯,平常都有他带领我,所以我也根本不知道楼梯有几层。我只能用拇指轻轻的试探是否到达平面,下个楼梯可能就要花10分钟。
想当然尔,这种诡异的下楼方式让我预估错误,摔了个狗吃屎。
我趴在地上,膝盖因为用力跪地暂时痛的我缓不过来,我抱着膝盖扭曲五官,希望赶快有小精灵出现帮我麻痹痛觉神经。我的胸腔起起伏伏,用力喘气,好像刚征服了个猛兽,名为楼梯的猛兽。
半晌,我再次起身。
要是我还能看见,我就能拿起手机,轻轻松松的播打电话寻找朴综星。
然而我还能看见,我也根本不会与他相遇。
我意识到他若是不在我身边,我简直失去了生存能力。
可恶,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占据我的吧?用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与温柔,攻陷我早已七零八碎遍体鳞伤的灵魂。
撞一个太用力,我的膝盖应该瘀青了,只要施力就很疼痛,所以我拖着右腿,一跛一拐的继续摸着墙壁探索。
“综星..?朴综星?”
没有回应,换来的只有无限的寂静。
我靠格局认出所在的地方是客厅,我昨晚把录音笔放在茶几上,我拿起录音笔,两只手分辨哪里是笔头,找到后按下播放。
“成训呀 起床了吗?吃饭了吗?有没有想我呀?天气变热了,我把冷气遥控器放床头,有需要自己开。还有,我很快就会出现在你身后,你不要紧张,把紧张的力气都拿来想我,就足够了。”
跟上礼拜他出门前的录音一样,所以代表今天他的消失,是毫无预警、毫无征兆的。
我被抛弃了吗?
我不是故意要亲你的,要是你觉得我噁心,把我推开就足够了,不要用消失来惩罚我,你也知道什么事情都比不过留我单独在黑暗中徘徊可怕。
所以回来吧、回来吧、回来吧。
沙发上还放着朴综星的夹克,我穿起夹克,大大的外套彷佛他拥抱着我,一丝假意的温暖。
我蜷缩在地上,膝盖还在痛,对我来说却已经没什么大不了了。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是早上还是下午,是晚上吗?还是过了一个星期?
再次按下录音笔,一样的语调,熟悉的声音:
“成训呀 起床了吗?吃饭了吗?有没有想我呀?天气变热了,我把冷气遥控器放床头,有需要自己开。还有,我很快就会出现在你身后,你不要紧张,把紧张的力气都拿来想我,就足够了。”
再按。我空洞的灵魂之窗被泪水覆盖。
“成训呀 起床了吗?吃饭了吗?有没有想我呀?天气变热了,我把冷气遥控器放床头,有需要自己开……”
再按。然后滴下了好几滴泪水。
“成训呀……”
“朴成训!”
是不是听太多次录音导致我连听觉都异常了?
我把脸埋在膝盖里,就这样直接死掉也好,拜托让我醒来的时候,能够亲眼目睹朴综星的脸。
“是我啊!我在这里!朴成训!”
一双手伸入我蜷曲起来的身子,慢慢地捧起我埋在膝盖里的脸,他擦掉我的泪水,停留在脸颊上没有放开。
他把我的手牵起放在自己脸上,“你摸摸,我是朴综星呀!”
我抚摸隐藏在皮囊下个头骨线条,是我熟悉的朴综星没错。
我委屈的流下更多泪水。
“笨、笨蛋!你去哪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
我用力捶打他的胸口,崩溃的情绪在这一瞬全部一并迸发,彷佛连瞎眼的委屈一起发泄在他身上。
“笨蛋!白痴!不要脸!大坏蛋!”
然后他将我紧紧拥抱,我任由自己埋进他的颈窝,尽管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谁叫朴综星要这样戏弄我。
他安慰似的呢喃,重复着“对不起”。
“我原谅你,但你下次……”
他像那天晚上,没有预告,重重的吻落在我的唇上,我惊讶,在他似乎没有要退缩后,我妥协于他甜腻的吻中。
我们身子贴在一起,我感受他的呼吸,他也吸进我的气息。
他的手探进我的睡衣。
“你是……这个意思吗?”
最后一道防线,他问了我。
“吻都接了…还有什么意思。”
然后接下来一切由他主导。
*
结束后,我们俩躺在床上,我无厘头的问他:“结果你今天去了哪里?”
“啊…今早被告知小组报告换时间,冲冲忙忙过去了,不好意思。”
“好歹说一声嘛。”
“对不起,公主nim。”
然后他撩撩我的发丝,擦拭我额头上的汗珠,我学他,拨弄他的头发,拉进我和他的距离。
我想起他帮我买的海伦凯勒传记。
“那个…综星啊。”
“嗯?”
“我接下来要讲很肉麻的话,请做好准备。”
“咦,好的。”
我额头碰上他的额头,我知道我们彼此很靠近,他的体温,他的气息,现在都由我一人占据。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我希望那三天都是你。嗯…第一天,先看看你帮我做的菜,毕竟我只有品尝过却从未见过。第二天我想要看看跟你一起生活的环境,我想要看看你的生活气息、或是你的品味。第三天呢……我想要看看你,把你深刻烙印在我脑海里,在我回到黑暗中前刻骨铭心,这样我就不用想像你了。”
他沉默半晌,最后,他再次摸我的发丝:
“可惜你没办法拥有光明,即便如此,也请你让你的黑暗中,也充满我吧。”
【婚戒/结婚】会为我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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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尾OE 慎入
朴综星不确定朴成训有没有看见他,因为对方是那种走路不抬眼的人,垂着眼皮专心地只盯着路,走得心无旁骛。
大冬天的午后,阳光都照不透的冷意堆积在脚底,鞋子里被冻得发麻的脚好像都没什么知觉了,迈开的步子也越来越小,朴综星最终停下脚步,站在不会挡道的路边,把手从棉衣口袋里拿出来,抬手碰了碰鼻尖,还想寻找刚才和朴成训擦肩而过的时候,嗅到的气味。
还是记忆里轻盈的味道,本就清透的木质香在气温的渲染下更加的冷,朴综星叹了口气,又重新深呼...
# 全文5k+
# 结尾OE 慎入
朴综星不确定朴成训有没有看见他,因为对方是那种走路不抬眼的人,垂着眼皮专心地只盯着路,走得心无旁骛。
大冬天的午后,阳光都照不透的冷意堆积在脚底,鞋子里被冻得发麻的脚好像都没什么知觉了,迈开的步子也越来越小,朴综星最终停下脚步,站在不会挡道的路边,把手从棉衣口袋里拿出来,抬手碰了碰鼻尖,还想寻找刚才和朴成训擦肩而过的时候,嗅到的气味。
还是记忆里轻盈的味道,本就清透的木质香在气温的渲染下更加的冷,朴综星叹了口气,又重新深呼吸,将冰冷的空气灌入胸腔,也只能在脑内回忆出那股黑檀木的尾调。
朴综星和没敢第一时间回头确认,毕竟已经分手,也有一年多没见面,但只是擦肩时的一瞥,从身形到气质再到气味,他想自己应该是不会认错,于是朴综星默默把手机掏出来,下意识先点开了最近通话的记录,机械地动着手指往下翻了很久,都没有朴成训的名字。
朴综星轻笑一声将手机熄屏,心里侥幸地想着,幸好今天出门着急,就没喷香水,没被朴成训认出来也好,省得心烦,但转念一想,就算朴成训认出来他了,也不会打招呼的吧,因为他自己也一样,可能都不会有太多的伤感和回忆残留,或许脚步也不曾停下,就那么低着头继续走。
他就这么自顾自地揣度着,突然,手机屏幕亮起,是朴成训发来的消息:你回国了?
短短一句,朴综星像是有阅读障碍似的看了好久,手指碰着屏幕都觉得烫,几次想输入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甚至对方还是显示正在输入中,朴综星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回复的话,知道下方又闪出一条消息:
我们已经是见面都不打招呼的关系了吗。
朴综星无奈,只能先飞快地回答了不是,但也仅限于此,好像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他也不明白朴成训说这话的意思,只好回头,悄悄地看了一眼身后。
他很快就在很多背对的行人里锁定了朴成训,那人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穿着米色的大衣,内衬是一贯的黑色高领打底,看上去不太保暖,还是一样的不爱戴围巾,就那么靠在电线杆上低着头,背对着朴综星。
朴综星也只敢扫一眼就立刻回了头,生怕万一对视,弄得两个人都尴尬,但重新看见对话框里僵住的三行字,朴综星觉得也没好到哪里去,朴成训这个没头没脑的话,说了上句没下句的,朴综星皱眉想了半天,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茬往下接。
要去找个地方坐坐吗?
朴综星摁下发送键之后便把手机揣到怀里,然后跺了跺脚,直到手机震动提醒他对面已经答复。
今天是冬至。
有些曲折的脑回路,朴综星眨了眨眼多想了几秒,看明白了朴成训的言下之意,他们同居的几年里,冬至的红豆粥都是朴综星煮的,朴成训话都说到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跟他回家的意思,但朴综星舔了舔后槽牙暗骂,真就欺负我心软吗,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为了喝碗粥,就直接把前任往家里带吧。
朴综星正愁要怎么答复,就看见朴成训缓缓地补了一句:
对面那家店,我们去喝红豆粥吧。
朴综星心中微动,没忍住便下意识地回头看,还真就和朴成训对视上,朴综星不动声色地保持着脸上的表情,而朴成训倒是朝他笑了一下,拿着手机晃了晃,然后朝着街对面的店铺歪头。
冷风从好多地方漏进来,吹得心跳都变得迟缓,朴综星看着朴成训走到红绿灯前,绿灯亮起他却依然等在原地,读秒很快就结束,朴成训也没有往前走的意思。朴综星本来打算从另一边过去,但看着朴成训这个等待的动作,他只能默默低头走到那人身边,陪他一起等待下一个绿灯亮起。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所以店里没什么人,他们两人按照从前的习惯,朴成训径自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朴综星则是走到老板娘面前,确认了一下写在黑板上的菜单,刚想张口又想到这样的行为会不会太亲密,他扭头看向朴成训,发现那人已经安稳地坐在座位上,朝着手心吹气驱赶寒冷。
看见朴综星回头看他,朴成训也只是一脸茫然地眨眨眼,朴综星没办法,叹了口气之后,礼貌地向老板娘笑着说:
两碗红豆粥。
话说到这里,朴综星舔了一下嘴唇上的干裂,有一丝刺痛,连带着心脏也抽痛,忘不掉的习惯和嗜好就像体内的顽疾,明明很久没见面,这些东西却还像热恋时候被记在备忘录里一样,不用翻阅,就停在嘴边。
一碗不另外加糖,一碗多加蜂蜜,谢谢。朴综星还是补上这一句,用更轻的声音,因为有些害怕被朴成训听到。
朴综星坐到朴成训对面,等粥上桌的时间还是有些尴尬,他便打量起店里的装潢,并不是老旧的那种铺子,桌面和窗户的玻璃都很干净,阳光照进来显得透亮,老板娘也挺年轻,所以放的音乐也是格外有情调的那种。
舒缓的钢琴伴奏很温柔,多情的女声唱着他听着有些耳熟的旋律,朴综星刚想认真听一下,却听见朴成训先开口:
这首歌我们听过吧。
朴综星被一下拉回注意力,心说这样都能想到一起,要说恋爱的时候是默契,那他们这种情况算什么……不过朴综星脸上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顺口敷衍似的接了句,是吗。
嗯,但不是这个版本,我记得是挺欢快的。
朴成训表情淡淡的,说话时却总盯着朴综星的脸,双手都放在桌上,手指不太自然地来回揉捻,没有获得什么热量,只是在舒缓紧张。见朴成训不肯放过这个话题,朴综星也不得不认真听起这首歌,但节奏太缓,咬字太清,比起旋律,那些悲伤到刺耳的歌词一句句在脑海中呈现。
歌里轻轻唱着,不知道为什么你要离我而去,但我还是心如刀绞,朴综星想着这个问题他可回答不上来,于是想要逃避,所以装作不在意地笑着说:我们听的都是无聊的老歌,现在还有多少人在听啊,应该是被翻唱过吧。
可这话说出口朴综星就后悔,虽然就事论事地回答不会把话题拓展到别处,但是话外延伸出的回忆却是躲不掉的,不过,他也不知道朴成训是否还会回忆,只是想起自己回国带的行李箱外层,到现在都还塞着那个坏掉的随身听。
朴综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朴成训却一顿一顿地笑起来,露出一点虎牙,眉毛眼角下垂的弧度还是那么漂亮,却不像朴综星记忆里那样纯良无害,大概是眼里带着掩饰不掉的情绪,所以显得冷,委屈和难过混杂其中,看得朴综星不知作何回应。
这歌、以前听的时候,没觉得这么难过。
朴成训说着,终于移开视线,用手撑着下巴,转头看向窗外,行人来往,冬至这天有挺多人出门闲逛的,看着都觉得热闹。
朴综星扯开嘴角,刚想笑笑把这个话题岔过去,朴成训却在他想好说辞之前开口: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什么?朴综星不解地问。
我说,就算是现在,我也还是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分手。朴成训淡淡地解释着,嘴角还带着笑,却不敢看着朴综星,只是又补了一句:像歌词说的,晃过神来,突然就只剩我一个人。
气氛急转直下,朴综星有些愣神地听着朴成训讲这些话,根本没想到他会提到分手的事,这太直接,也太尖锐,把朴综星的心脏刺痛,让他控制不好表情,只能皱眉,陷入长久的沉默。
幸好,老板娘及时救场,端来了两碗热腾腾的红豆粥,朴综星怀着感恩之心,把殷切的目光落在老板娘身上,但她却笑着开口问了不加糖的是哪位。
朴综星眼角抽了抽,听完当即神经一紧,慌慌张张指了指朴成训的方向,然后朝老板娘尴尬笑笑,伸手接过加蜂蜜的那碗放在自己面前,道了谢之后,也不管这粥是不是还烫,直接就飞快地埋头苦吃起来,逃避的意思一眼就能看出来。
朴成训先是看了看面前蒸腾着白气的红豆粥,又抬眼盯着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的朴综星,撇着嘴,都抿成平直的一条线,一只手拎着勺子在碗里来回搅弄,白色的米丸被他捞起又丢下,闹着玩似的。
两个人沉默地吃着,朴综星是铁了心的今天就是要装傻,免得翻旧账时被无情戳穿,所以倒是享受这沉默。碗里的红豆粥吃完了一半,朴综星才悄悄抬眼,瞥了下对面那位的碗,看上去基本没怎么动,勺子敲在碗上的声音倒是清脆。
朴综星看得纠结,想着要不然自己把这碗吃完,就直接结账走人算了,省得共处的时间更长,只会让两人都难受。
但朴成训显然不想让朴综星如愿,说过的话不是不回答就默认被一笔带过,朴综星想逃避,他今天偏偏就是要死脑筋地问,想着反正都分手这么久了,真的毫无牵挂,那就让自己知道一下原因又能怎样,死也死个明白吧。
朴成训咽下一口粥,把勺子轻轻放在碗里,然后看着它一点点被红豆粥吞没,又舔了舔嘴唇,把淡淡的甜味抹掉,然后把手伸到朴综星的面前,用指关节敲了敲那人面前的桌子,咚咚两声,让朴综星不得不抬头看着自己,他问:
我们,为什么要分手。
朴综星的嘴里还含着粥,听见这话便愣住,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下来,静止几秒后,正打算咽下说话,却一不小心呛住,扶着桌子就开始咳嗽,咳得眼睛都红了。朴成训赶忙抽了两张纸递到朴综星面前,人都站起来了,想过去拍拍朴综星的背,帮他顺顺气,但却被朴综星一个禁止的手势挡在原地。
察觉到朴成训起身他就有点慌,所以立刻就拦住,朴综星几次深呼吸,终于不再咳了,却开始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先是伸手抹掉眼角生理性的泪水,然后看着朴成训,笑着说:
当时为什么不问呢?我电话你的时候。
嗓子还有些发痒,所以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朴综星是真的被逼得紧了,说话也就冲了点,他其实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点不对,但还是接着说了,他盯着朴成训的眼睛,把手比了个电话的样子放在耳边,嘴里还模拟着未接听前的忙音。
啪嗒一声,电话接起,朴综星歪着头说:
成训啊,我们……分手吧。说完,朴综星换了一只手,头也歪到另一边,沉默了两秒之后轻轻地,简短但是清晰地说:好。
即兴表演结束,朴综星都有些惊叹,原来自己对那通电话的细节记得这么清楚,那么长时间过去,他甚至记得接通前的机械音响了几次,自己开口说出分手时的语气和停顿,甚至连对方几个呼吸之后的回答,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分手吧。好。
像是两个被彼此牵绊已久,完全消磨掉感情的人才会说出的话,他和朴成训感情的结语就是这个,平淡,也无聊。所以朴综星真的不太懂,为什么朴成训现在才问,想问一个为什么,明明已经没有意义。
朴综星看着朴成训皱眉的表情,觉得自己很过分,拿着早就生锈的剑,往人家胸口里插,简直罪大恶极。
好了,别问了吧,吃你的。
朴综星说着,伸手捏住朴成训碗里的勺子,趁它还没完全掉进粥里之前,把勺子就放到朴成训手里让他接着吃,但看朴成训还是一动不动,只能接着说了句:
没有为什么,只是那时候我们都累了,你也别想太多。
如果我挽留了,我们还会变成这样吗。朴成训垂着眼眸,轻声地问,这句像是在审判自己的话,把朴综星的心脏也攥紧,捏碎,淌了一地的血水。
朴综星出国的时候,分明两人都信誓旦旦地说没什么,异地恋而已,大学时期也不是没经历过,但事情却没那么简单,他们忘记了,彼此都已经不再是那个一腔热血全都愿意洒在对方身上的年轻人,跨过了暧昧、热恋和安稳,稍微一点动荡和猜疑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放大。
只凭借文字和声音,好难经营一段感情。
朴综星甚至忘了什么事情是导火索,也忘了他们握着手机吵得头破血流的次数到底是多少,只记得分手的那天晚上,朴综星一直在问自己,选择出国选择事业到底后不后悔,打通那个电话说出分手到底后不后悔,但他得不出答案,说不出后悔,难过痛苦只能自己往下咽。
朴成训现在问他,如果挽留了会不会不一样,朴综星还是答不上来,但仔细拷问自己之后,觉得心底还是期待的吧,期待朴成训能说不要,能生气,能再吵一架之后挂掉电话。
能……哭着挽留一下?朴综星想到这里自己都笑了,心说这种想法真是诡异,以前倒没觉得自己这么变态。
朴成训看着朴综星突然笑起来,眉头皱得更紧,但还是等不到回答,朴综星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最后,直到两人走出店门口,都没有再说过话,他们在店铺前分道扬镳,一个说了再见,另一个点了点头,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转身,离开。
朴综星一边走一边微微抬头看天,比起刚才,现在连阳光都没有了,天空阴沉沉的,云朵一层一层地遮住光。
他觉得有点太冷了,明明刚刚喝了一碗红豆粥,却只有肚子是热的,四肢都没有什么暖意,心脏都越跳越慢,朴综星只能停在路中间,艰难地喘气。
停都停下了,那就再回头看一眼吧,朴综星听到有声音在耳边这样说着,是啊,再看一眼吧,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再见到,毕竟一次相遇要花掉多少幸运,他也不知道,朴综星感觉有好多人跟他擦肩而过,在这条人来人往的街上,再遇见的概率是多少,遇见之后再交谈的概率又是多少。
算不出来,朴综星还是决定回头,反正都停下脚步了。
可是一回头,就看见朴成训远远地站在那里,离他们出来的那家店铺很近,几乎是就在门口,应该是刚一分开就停下来,然后转身,一路看着朴综星走远,却没想过他也会回头。
刚对视的时候,两人的表情都是震惊,转而变得平静,明明街上还有好多人,朴综星甚至感觉到有人一不小心撞到自己,但是他们却还是一动不动,像是被冬天的冷风冻结在原地。
朴综星突然看到朴成训低下了头,看见他身边的路人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看见他的肩膀颤抖,看见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在哭吗……原来他是会为我哭的,朴综星没良心地想着,可是看了几秒,他也觉得鼻尖一阵发酸,脸上突然感觉到凉意,他伸出手指摸了摸,不是从眼眶落下的泪水,没有温度甚至是冰凉的,朴综星抬头看,原来是下雪了。
朴综星想,这是不是初雪呢,如果是,可他和朴成训已经不是恋人了,那祝福应该也不会作数了吧,真可惜。
可是这场雪,才刚开始下。
【結訓】48cm
*短篇 6.9k
*架空
*大學生
——
只有不斷的練習,熟悉了,才能將一切表現得如同呼吸一樣自然。
——
朴成訓最近盯著手機看的時間變長了,嘴裡不斷重複類似的詞句,刻意琢磨不同語氣喊出的也都是同個名字。隨著一次次的演練,本應該能更加順口地表達想說的話,舌頭卻頻頻打結。
這一點小挫折對在專業訓練機制下長大的人來說影響並不大,然而當屏幕上無預警跳出電量過低的通知,再多的堅持也只是白費。
手機被拋向一旁,朴成訓整個人深陷進蓬鬆的棉被裡。口乾舌燥。
白花花的天花板什麼也沒有,深吸了口氣卻依然靜不下心來,索性起身朝廚房走去,想藉此轉換...
*短篇 6.9k
*架空
*大學生
——
只有不斷的練習,熟悉了,才能將一切表現得如同呼吸一樣自然。
——
朴成訓最近盯著手機看的時間變長了,嘴裡不斷重複類似的詞句,刻意琢磨不同語氣喊出的也都是同個名字。隨著一次次的演練,本應該能更加順口地表達想說的話,舌頭卻頻頻打結。
這一點小挫折對在專業訓練機制下長大的人來說影響並不大,然而當屏幕上無預警跳出電量過低的通知,再多的堅持也只是白費。
手機被拋向一旁,朴成訓整個人深陷進蓬鬆的棉被裡。口乾舌燥。
白花花的天花板什麼也沒有,深吸了口氣卻依然靜不下心來,索性起身朝廚房走去,想藉此轉換心情。
然而喝著從冰箱拿出的飲品時,又無意識地開始在腦海默念起相像的幾個句子。
他的時間不多了,大概就剩一天。
貌似自幾年前在花式滑冰和繼續升學之間做選擇後,他就不曾為什麼如此苦惱過。
「你叫我嗎?」
朴成訓被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了一跳,飲料都差點灑了出來。
「J、Jake!你在家啊?」
「嗯,你不是叫我嗎?」
對方的回應讓朴成訓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意間說出了腦中所想的話,他難掩尷尬地笑了笑,一口氣喝光手裡的飲料。冰涼的液體一下穿透整個身子,空蕩蕩的肚子像是受到驚嚇般頓時一緊,他才自覺好像不該喝那麽快的。
「我查過了,宿舍對面的bus可以載我們到餐廳。」
沈載倫手指敲打著手機鍵盤說道,邊把掛在餐桌椅背的運動外套遞給朴成訓,催促他要趕公車。結果外套沒被收下,反倒是拿著手機的那隻手被拉了過去。只見朴成訓在查看完時間後睜大眼睛喊了聲,就急急忙忙跑回了房間。
等沈載倫再見到他的時候,公車已經錯過了兩班,而朴成訓則換上了對於只是去吃個海鮮鍋來說,怎麼看都過於正式的灰色西裝外套。
——
「羲承哥說有點堵車,讓我們先點餐。」
為了節省電量,朴成訓簡短地回了個:『好』到群組裡便放下手機。
沈載倫倒是漫不經心地滑著對話框,「沒想到我們是最早到的。」語氣很是調侃。
猜測對方肯定會再多念叨自己幾句,朴成訓先發制人將菜單立在了兩人中間,試圖轉移他那略帶犀利的目光。
「你說我們點什麼好呢,海鮮鍋跟部隊鍋都來一份?」
「好呀,然後再加點羲承哥喜歡的拉麵吧。」
結果顯示他的想法是可行的,沈載倫的注意力總是很容易被牽著走。
等待的時間比兩人預期久許多,不管是食物還是遲遲不見的人影。空腹了一整天的肚子顯然是不樂意了,倏然出現的疼痛折磨著朴成訓的性子。
手機時不時被點開查看,直到紅色的電量條都要見底了,才甘願放上桌不再去動。
他是既害怕那一刻的到來又期待著各種可能性,不想讓自己這陣子的努力成了徒勞。
在這種極其普通卻又特殊的日子事情還不照著自己預想的走,對原來就搖擺不定的決心無疑是雪上加霜。
為了打發時間的閒聊也沒能完全佔據總在胡思亂想的腦海。瞅了眼沈載倫似大型狗狗的明亮雙眼,他決定將這些天的練習用於實戰。
「對了Jake,你之前不是說有想看的電影,我們等等吃完飯就去看怎麼樣?」
「哦?好啊。」
然而整個過程順利的連朴成訓都有些驚訝,對方無害又陽光的笑容甚至讓他覺得幾秒前還緊繃著神經的自己真的是過慮了。
他嘗試放鬆身體,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告訴自己沒事,即使心臟不安的跳動不曾停歇過。
——
手機在拍了幾張海鮮鍋的照片後仍舊沒能撐下去。朴成訓把黑屏的手機收回口袋,擺起碗筷。
「他們都到哪裡了?」
「羲承哥說剛下車,應該快到了。」
「那、」頭音剛落,對上剛投過來的好奇視線,朴成訓想了想還是將原先想問的話改了口,「我去拿些飲料。」
週末夜晚的餐廳很熱鬧,放眼望去全是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大家都聚集在門旁的幾個冰箱討論著該喝什麼好。朴成訓朝人群縫隙那一排排的飲料探去,想要在輪到自己之前先決定好要拿的,最後按照人數,可樂和雪碧他各取了兩瓶。
正當他思考該不該再多拿些,身後突然就多了個重量,一隻手還出現在了視野內往架上的盒裝牛奶伸去。
「這個也拿一個吧。」
一瞬間被一股清甜的葡萄柚與黑莓香氣給包覆住,朴成訓下意識夾起肩膀將飲料全抱進懷裡。
「Jay…!你、來啦?」
「你怎麼嚇成這樣,我不是傳訊息跟你們說我到門口了嗎。」
儘管朴綜星拍了拍自己的背,朴成訓還是沒能馬上緩過來,只是愣在那裡不知所措的笑。
「我幫你拿吧,你們是坐哪裡?」他接過自己手裡的幾個鋁罐,轉頭便目睹遠處正向著這頭招手的沈載倫。
最後人都離開了,朴成訓才後知後覺地開始懊悔自己就不該忘記注意時間,注意手機電量,才會搞得如此毫無防備。
怎麼見到朴綜星就突然一句該講的話都沒能說出口,是練習的還不夠嗎?
朴成訓覺得自己那勉強搭建出的自信心好像又開始動搖了。
——
「你們等很久了吧?抱歉,我太晚出門了。」
海鮮鍋和部隊鍋都煮得差不多的時候,李羲承也剛好到了,他入座沈載倫旁邊的空位,朴綜星的對面。四人的位置就和朴成訓所想的一樣。所有人都知道李羲承怕熱,所以他才把離空調近的那側讓給了沈載倫。
「哇~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沈載倫看著一個個迫不及待開吃的模樣,「你們把碗給我吧,杓子在我這。」自願擔起了幫忙盛湯的工作。
因為怕被紅色湯汁濺到衣服,大家早早便脫下外衣放到一旁。朴成訓其實也想將外套脫掉,但礙於一些原因,他仍覺得繼續穿著會比較有安全感。
「哦?你這個是我們上次出去時買的那件?」朴綜星突然搭上的手使朴成訓又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他故作從容地應了聲,發紅的耳根卻把他的偽裝暴露無遺,好在朴綜星從來都不是個心細的人。
想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是朴成訓的其中一個私心。他記的很清楚當時朴綜星說了好幾次適合他。
「嗯,好看。」
而對方隨口一說的稱讚很輕易地就讓他笑得像個孩子。
「天啊,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好像是考試前吧?」
沈載倫和李羲承注意到朴成訓身上的衣服後也加入了對話,四人就這樣聊了起來。
期間身旁的人時不時就會在喧鬧的環境下靠在自己耳邊說話,還會在注意到自己視線時湊近詢問,順手幫忙理瀏海。幾次朴成訓都會提醒自己是時候了,但只要對上對方的眼睛,他就會怕自己的情緒會顯在臉上而佯裝沒事的撇開頭。
對朴綜星而言這些親暱舉動僅僅是習慣,對朴成訓來說卻是連一個簡單的搭肩他都得預先練習才能做的自然。
縱使每次戰戰兢兢成功搭上了手,他也只顧慮著要在露出破綻之前趕緊放開。
到頭來又總是在後悔。
——
作為實質意義上的第一餐,燉著辣椒的火鍋對於只有氣水墊肚的胃負擔還是太大了。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過於緊張導致,朴成訓感覺身體很不舒服,就像有人在把他的胃當布扭,所以離座去了洗手間。
在流理台沖涼雙手的期間,順帶也抹了些涼水在脖子上。脖子的皮膚較薄,水氣碰上空氣給人似抹了薄荷的透涼感,就好像回到了每天都繃緊著神經的那段日子。礙於臉上總有為了提亮氣色而畫的妝,比賽前朴成訓都是用這個方式來舒緩自己的壓力。這也是他練成習慣的一件事。
即便竭盡所能的練習了,也並不代表正式上場的時候不會出現差錯。這個道理對於曾參加過無數花式滑冰賽事的朴成訓而言再熟悉不過。
他也不是沒有在比賽途中的時候有過失誤。
編排的走位,準確的時機,標準的姿勢,還有表情管理……要記的事情很多,一個閃神就能輕易將數個月的練習瞬間化為泡影,嚴重的話甚至會需要更多時間來療傷。
失去重心摔在冰面和被刺骨碎塊劃過皮膚的時候,比起身體的痛更多的是不甘心。
朴成訓知道自己不是會甘於現狀的人,他總想要個答案;給自己個交代。哪怕一直以來都刻意不去想自己從對方身上尋求的到底是什麼。
手伸到了外套裡頭,拿出兩張紙,上頭的廉價墨水已經被磨掉了些。
他看向鏡中氣色略為蒼白的自己。脖子的水珠乾了,肚子的不適也止住了,除去眉頭還僵硬著,其他貌似都有了好轉。將和睫毛打架的瀏海捋到兩側,一些不聽話的髮絲還是落在了眉間。
朴成訓倒是不排斥這種自然的隨意感,看久了還有些滿意。他把電影票收回口袋,手便這麼捏著。反正馬上就要再拿出來,沒有放開的必要。他想。
回座的路上仍然沒能忍住叨咕了幾句,就當作最後的練習。
因思緒放在別處導致朴成訓在被李羲承叫住之前都沒有意識到他們的桌邊多出了一個人。而那個人轉過身來喊了聲哥,隨後臉頰露出兩個討喜的酒窩。
朴成訓沒能笑出來。
——
眼見朴綜星拉著身著制服的男孩坐下,朴成訓沒多說什麼,跟著坐到了他旁邊。
「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沈載倫,從澳洲來的交換學生,也是成訓的室友。」李羲承攬過沈載倫說道,提到自己時看了過來。
「啊~所以你們才和叫Jay哥一樣喊他Jake。」
回應的空檔男孩將背包和外套脫掉,沒注意嗑了旁人一下。朴成訓依舊沒吱聲,撈了一碗湯料就往嘴裡送,明顯沒有要加入對話的意思。
「你呢?」沈載倫掛上一貫的親和笑容。
「他叫禎元,梁禎元。」還沒等到主人公開口,朴綜星便代人回答。
「對,我比哥哥們都小,還有兩年才升大學。」
梁禎元笑得很好看,尤其是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還有臉頰上的兩個小點,很是惹人憐愛。
所以會被吸引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就連朴成訓都會很自然地對他多一份關心,何況是習慣照顧人的朴綜星。
難怪明明拿了一盒牛奶,直至剛才都沒見對方拆開來喝。餘光瞥到牛奶被推向梁禎元,朴成訓繼續埋頭吃飯。
以長椅的寬度容納兩個人綽綽有餘,三個人就有點擠了,所以得貼著肩坐。
朴成訓剝著碗裡的螃蟹,一時沒抓好被外殼劃了道口子。刺,但不礙事,反倒朴綜星摟著梁禎元的手骨關節硌得他肩很痛。解決的方法好像就只有自己先行移開,可是他不樂意。
48公分,隔著梁禎元整個肩膀,和朴綜星的距離,一個朴成訓不陌生的距離。
「我們三個住同個小區,Jay從美國回來後才又聚到一起。」李羲承指向朴成訓旁邊的兩個人。
「我想說天晚了,就把禎元叫了過來,等等和我們一起回去。」朴綜星接著說。
朴成訓已經沒在聽了,反正也不是專門說給他聽的。他現在的任務就是盡快清理掉鍋裡的餘料,這樣嘴裡塞滿著食物,不說話反而成了禮貌。
——
但還是沒能逃過旁人的注視。
梁禎元估計是想搭話又不好意思打擾自己吃飯,一直在看眼色。朴成訓擦了擦嘴,認為自己身為哥哥確實該先開口。
況且他本來就不是會在和熟人聚會時如此沈默寡言的人,和對方也算是偶爾會見面的關係。於是絞盡腦汁想了個再平凡不過的提問。
「你課業忙嗎最近?」
「恩,有幾個考試,所以我到剛剛都還在學習室。」梁禎元笑顏逐開,桌下來回踢著的腿像極了一隻撒嬌的小動物。
他明顯期待著更多的交流,反觀朴成訓又盛了一碗料,自顧自地吃了起來。不是刻意裝傻,只是臨時想不到有什麼話可說,才用看似繁忙的肢體動作來避免出現冷場的可能性。
幸虧這張桌上不缺的就是愛說話的嘴巴,尤其是擅長開話題的朴綜星和一聊開就會不停接話的沈載倫,梁禎元融入的很自然。
帶殼的蝦子在紅色的湯裡被舀來舀去,成了消耗時間的玩物。朴成訓著實吃撐了。
他察覺到梁禎元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碗中物,才想起對方似乎來了後就沒動過碗筷,轉頭便問:「吃嗎?」
意外有些驚慌失措的反應讓朴成訓感到納悶,剛打算進一步詢問,就被另一頭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他不吃蝦子。」
朴綜星探出臉,接著向梁禎元說:「而且你已經吃過了,對吧。」
被問的人點了點頭,解釋起原由。朴成訓沒聽清,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
誰說朴綜星心不細了,他分明很貼心,還會記得人家不吃什麼,吃沒吃過。
周遭的一切實在都太過吵雜,伴隨酒精提起的興致,人們開始沒了控制音量的自覺。
蝦子被湯勺壓入碗底。
——
說不出的感覺梗在喉間。朴成訓不想去鑽牛角尖,他明白自己沒有什麼立場去覺得心裡不平衡。
「哥你不熱嗎?」
梁禎元稚氣未脫的聲線給了朴成訓耳根短暫的安撫,從他那略顯憂心的眼神中能看出自己顯然表情不太好。
手深入外套口袋,捏了捏那兩張紙,還是沒拿出來。火鍋產出的熱氣其實悶得朴成訓發汗,如今再硬撐下去好像也只是在自找麻煩。
說來好笑,這並非是多難啟齒的大事,都怪他過不去心裡的那個坎,才會演變得身心如此疲乏。他決定就趕緊叫住人趕緊問。
先是名字,再來是電影,最後是邀約。朴成訓確認好順序,張開口朝旁邊正在對話的兩人湊近。
整句話實際被問出來比想像中自然多了,沒有一絲精心設計過的痕跡,也沒有他練習時的結巴。
可他明明連頭字都還沒說出。
「對了Jay哥,你一直想看的那部電影上映了,我們找天一起去看吧。」
聲音是梁禎元的,收到應允的也是梁禎元。朴成訓以為自己會叫出來。
要不是下唇即時被咬住,場面或許就會變得很難看。他再次坐正了身子,褪下外套,靜靜等待時間消逝。
沒過一會沈載倫問他為什麼眼睛這麼紅。他只是手撐著下巴,輕描淡寫的說:「就是有點累了。」
沈載倫又問「是不是沒睡好?」
朴成訓想了想,倒也沒錯,於是點了點頭。
桌面一片狼藉,盤上全是從各類海鮮取下的殼,和飲料空罐。他凝視著自己碗邊的那盒牛奶,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
「那個是、」東西的主人出聲提醒,朴成訓沒讓他說完,回了個淺淺的微笑。
「給我吧。」
梁禎元甚至毫不介意,還問要不要再多拿幾個過來,使他那微不足道的抗議顯得更加幼稚。
太難看了,跟一個孩子搶飲料。他自責的想。
因實在是過於煩悶,一口氣喝完了一整盒,結果肚子又開始鬧騰起來,兩手壓著都沒效。
在忽然加劇的疼痛下,朴成訓用僅剩的一點力氣往沈載倫的位置踢了一腳。然而對方看似沒搞明白,以為自己只是不小心弄到,目光很快便放回還在講話的李羲承身上。
所以就說沈載倫的注意力靠不住。
朴成訓痛得倒在了桌上。
——
堅持是件難事,放棄了倒也沒有比較輕鬆。
朴成訓當時退役的緣由不是因為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故,也不曾想過會離開填滿了他將近半個人生的花式溜冰。
那是一個平凡無奇的訓練日,他一如往常的從學校放學後就直接去了滑冰館,只不過在練習結束後沒有馬上回家,而是跑去鄰近的便利商店買了個冰棒吃。
五月下旬的夜晚帶著一絲暖風,朴成訓卻被身上還沒退去的寒氣冷得哆嗦。即使如此他還是吸著鼻子,一口一口的咬著冰。
據他所知訓練館附近有所大學,所以經常會在回家的路途碰上比他穿著成熟的大學生聚在一起聊天,看起來很愉快的樣子。
真好。與人群擦肩而過的時候偶爾會這麼想。
他好像把一切都奉獻給了那片經常凍得他指間發疼的冰面,它卻像對身上一道道的劃痕有所埋怨似的,總是用不適宜出現的碎冰來妨礙自己。
年復一年沒有變化的名次,日復一日的高壓訓練,和無法與同齡人有所交集的每個日子,很辛苦,但都撐過去了。
摔一次無傷大雅,不代表摔倒就不會痛。
對其他選擇漸漸有所期望也是無可厚非。相比滑冰,去上大學確實看似能給予他更加實際和穩定的未來。最終在冰棒化開,寒意退去之時,做出了決定。
起初朴成訓適應的不是很好,曾經的他每天幾乎都是在獨自的訓練下度過,難免會需要些時間來學習在群體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交際手腕。可偏偏就是這個不值一提的東西,使生性內向的他在開學幾週了也沒有稱得上認識的人,以至於他開始想是不是沒有放棄選手生涯會比較好。
那段經驗好像在心上留了一道痕跡,屢屢想起便會心悸,如同在懲罰他移情別戀,阻止著他享受校園生活。
直到有天參加系上的迎新活動,為了喘口氣而駐足於飲料機前的時候,一個沈著但溫和的聲音出現在了耳邊。
「新生嗎?」
視線對上的是一張銳利的臉孔,朴成訓趕緊點點頭。
「我也是!」對方笑起來的樣子意外爽朗,「我是海歸,所以沒什麼認識的人,我看大家好像都跟朋友一起來的。」微瞇起的笑眼和尖尖的嘴角襯得他像在發光。在朴成訓眼裡看來是這樣的。
「我也是……沒什麼認識的人。」
雖然還是很緊張,但遇見相同處境的人著實給了朴成訓很大的安慰。
「我叫朴成訓,你呢?」
「我叫Jay、啊不對,朴綜星,你叫我綜星吧,我得習慣自己的韓文名字。」
朴綜星。
朴成訓在心裡重複了一次他的名字,臉上終於浮起一個微笑。
他就這樣輕易的進來了,還填住那道裂痕,駐紮在裡頭。
朴綜星沒有趁虛而入,是自己把他裝進了心裡。小心翼翼的,就這麼藏到了現在。
——
急性腸胃炎。醫生是這麼說的。
起因無非就是不規律的飲食所造成的胃虛,又偏偏食用了過量刺激性的食物。壓倒駱駝最後一根稻草的,明顯是賭氣吃下的那些海鮮,和不屬於自己的那盒牛奶。
朴成訓從黑壓壓的房間醒來,還在隱隱作痛的肚子挑戰著他所剩無幾的理智。他沒能睡回去。
想起來活動活動,卻累得連撐起半個身子都很吃力,打消了念頭又耐不住想和人說說話。
沈載倫給他房間留了縫,能大概利用廚房的光線來判斷外頭的動靜。他能聽見水龍頭的聲音,跟玻璃聲響。
沒過多久有人打開了門,朴成訓被照射進來的光刺得擠起眼睛,背光使他一時看不清對方的臉。
「Jake抱歉,沒能去看電影。」揉了揉發啞的嗓子,才發覺站在面前的人是誰。
又是那張出其不意的笑臉,難怪會覺得刺眼。
「Jake去買水了。」朴綜星輕聲細語地說。
走近後,他單膝跪上了床以便查看朴成訓的狀態,隨後將人按回被褥,蓋好。
見他離開床鋪的瞬間朴成訓因害怕再次落單著急得想叫住人,但朴綜星像是早已看透他心思般先一步說了句:「睡吧,我會在這裡陪你。」接著就坐到了床尾。
朴成訓猜測對方是怕手機的光會影響自己入眠所以才隔了一段距離。他不知道那股若有似無的果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仔細想想,這樣的距離反而讓兩人都自在。
想要再接近一點,只是他個人的私心。他很清楚自己感情的最終去向。
「綜星,」這次的呼喊沒有預先準備,可以說是無意中脫口而出。
「你可以幫我把那件外套拿過來嗎?裡面有給你的東西。」朴成訓目光落在掛鉤上的衣服,沒有去特別注意旁人的反應。
兩張票被翻了出,驚喜的神情顯在朴綜星臉上,那是朴成訓期盼已久的。
「想和你一起去看,」
朴綜星聽聞挑起了眉,朴成訓則被他逗得發笑,猶如他們初次見面那日。
「禎元不是這麼說了嗎。」
End.
【婚结】自动销毁
*婚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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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村力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去寻找朴综星,他知道自己这个可怜的哥哥没什么地方可去。但也辗转了文莱韩国等一系列可能的地点之后,他才想起大洋彼岸还有个叫做西雅图的城市。
他没去过西雅图,只在朴综星的只言片语间对这个浪漫的城市有了模糊的印象。
西村力落地西雅图的时间是当地下午三点,他到达朴综星住所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打开kkt又是朴综星已读不回的界面,西村力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还是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哥,我在西雅图了,你在哪里?]
这好像是西村力在过去一个月里第一次收到朴综星的消息,他发......
*婚结
00
西村力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去寻找朴综星,他知道自己这个可怜的哥哥没什么地方可去。但也辗转了文莱韩国等一系列可能的地点之后,他才想起大洋彼岸还有个叫做西雅图的城市。
他没去过西雅图,只在朴综星的只言片语间对这个浪漫的城市有了模糊的印象。
西村力落地西雅图的时间是当地下午三点,他到达朴综星住所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打开kkt又是朴综星已读不回的界面,西村力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还是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哥,我在西雅图了,你在哪里?]
这好像是西村力在过去一个月里第一次收到朴综星的消息,他发来一个定位没说其他的话。
到达定位地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那天天气很好,落日余晖把港口的天空染成了绚烂的橙色和紫色。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鸟在空中飞翔着。他看到朴综星站在岸边,墨镜反带着挂在后脑勺上和他打着招呼,码头上挂满了灯笼和彩灯,渐渐地点亮了起来,在落日映照下却显得暗淡。
西村力走到朴综星的身后,在距离朴综星还有两公分的地方跟他错开站着。他不知道该如何跟朴综星开口,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个刚刚“丧偶”的兄弟。
是朴综星先开的口,他问西村力,但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他在的话面对这些会说些什么呢。”
“他不在了。”
“嗯,他不在了,他在的话估计也只会生硬地说出有关这个景点的信息,如果再问点其他的他可能会和我探讨水面波浪的折射。”
他不在了,他在的话也不会说出包含人类该有情感的话语。
他不在了,因为他为人类的感情而困惑。
01
把时间轴拉回到两年前。
朴综星知道自己迟早会有一天接手家里的产业,只是那一天到来的比他想象的要快一些。他倒是对那些所能预见的勾心斗角不太有所谓,只是铺天盖地的信息让他害怕。都说他朴综星是个有能力的人,否则也没办法在修读人工智能的同时修读管理类专业。
在人工智能产业已经成熟的年代,他给自己做了个助理。
朴综星想起自己第一次接触人工智能的时候问AI的问题。[人工智能会有情商吗。]得到的回复是人工智能能通过不断地模仿人类的情绪从而有类似于人的情感的表现,但是机器总归是机器。
朴综星给自己的人工智能小助理增添了一段代码,那一段代码的作用是:当AI在学习情感时发生混乱等复杂情况后会自动销毁。
朴综星的AI助理叫朴成训,比朴综星要高一些。
皮相的设计应当是交给专业的工作室去设计的,可朴综星对这一个自己设计的助理格外的上心,即使对接了工作室也是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修改了不知道多少次,化身为及其难搞的甲方。
好在他设计出的朴成训皮相很符合他的心意,也有过是不是把朴成训设计的比自己还要帅了的想法。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助理赏心悦目一点当然是好事。
起初朴成训的功能非常单一,朴综星给他接入的数据库只有自己公司的组织架构图,公司的产业信息、财务情况,以及他费了好大劲才打听过来的公司顶层的人情脉络和公司基层的各种八卦。
在刚接手公司的各种会议和酒会上,是朴成训在朴综星的耳旁不断的提醒这个是什么职务的谁,那个是是什么公司的谁,谁和谁又不对付了,谁和谁关系又不错。
只不过也是在刚开始的时候,朴成训的语言语调也非常单调。第一次参加酒会的时候朴综星就被太多的陌生面孔搞得云里雾里,朴成训在他的耳边说一个个陌生面孔的名字,然后再把民间收集的八卦用及其冰冷的话语说出来的时候真的特别搞笑。
回去之后朴综星就让朴成训学习了语音语调和面部的表情,所以后来小朴总出席酒会的时候代替他和客人阿谀奉承的人总是朴成训。时间久了朴成训每次打招呼时扬起的嘴角弧度朴综星都记得一清二楚。
最开始的时候朴成训跟着其他人类助手一起喊朴综星老板,再后来朴综星一次喝醉酒之后瘫在副驾驶上跟朴成训说“不要喊我老板,喊我综星就好。”
知道朴成训是AI的只是极少数,在人类同事听到朴成训直呼朴综星大名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朴成训疯了。就连朴综星酒醒之后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以自己的名字称呼自己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然后前一晚被酒精模糊的记忆才重新清晰起来。
02
说来也奇怪他们俩之间的默契也是在后天慢慢磨合练成的,开始的时候朴综星还因为这个AI过于的不懂得变通而生气。
那是朴综星刚上任那年公司开的年中大会,他一向对于这种偏形式化的东西不感兴趣。也恰恰是他的父亲在开完年终大会后还在执着从员工那里收取意见反馈表,朴综星小手一挥让朴成训把自己那张表也给填了,还在甩手的时候提供出自己的意见“什么老顽固还在坚持这种问卷,怎么可能从这种方式获得大家的真实想法?”
朴成训听到了,然后把这些文字塞进了朴综星的那份调查问卷中。
最后朴综星在公司要发的推文中看到了“自己的”反馈问卷。董事长评语是:这位同事说的对,下次我们的问卷将采用全匿名的方式收取,大家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尽管说真心话。
可惜,董事长不知道的是在公司的问卷中发泄个人情绪并不是当代社畜发泄情绪的方式。
可是人工智能要怎么学习世故圆滑呢?朴综星思考一晚上之后觉得朴成训的直白可能也没什么不好,于是就随他去了。
所以朴成训还是会“口出狂言”,但应该也是和人类同事相处多了,他出言不逊的方式有很多种。
例如酒会上往往会遇到许多大啤酒肚的中年男性,但是遇到肚子大得把衬衫纽扣都撑爆的还是少数,毕竟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但不巧的,恰恰就被朴成训碰到了,碰到就碰到了吧,朴成训还恰到好处的来一句“X总,您好像对您的身材不太了解。”
最离谱的是,朴综星大脑一卡壳躲在朴成训后面偷笑。
其实朴综星暗暗窃喜过很多次,他把朴成训造的足够大,能在一些场合让自己藏半个身子。
03
半年不到的功夫朴综星不仅在公司里走上了正轨,在行业上也快取代掉老爹的名声。当然,他和朴成训这一对“成双入对”的工作伙伴关系似乎更多的被人们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对象。
两个人有能力又长的帅,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跟老爹打听朴综星的联系方式,有些人还跟老爹提起了联姻。朴综星的朋友开始跟朴综星打听朴成训的联系方式,他还是不太想公开朴成训AI的身份打着哈哈找个借口就过去了。
还是西村力这小子厉害,在暑假回家第一次在驾驶座上看到朴成训的时候就拍着坐在副驾驶的朴综星的肩膀问“哥,他是你做的吧。”
一开始西村力对朴成训并不稀奇,他接触的真人AI也有十几个了,都不如真人有趣。所以他想打游戏的时候只喊朴综星,朴成训说他也要玩的时候西村力不情愿的说到“跟AI有什么好玩的。”
还好,朴成训还没有学习过这部分内容,在正式投入使用之后朴综星给他设置了很多的权限,在一些无关痛痒的领域没必要学习太多,毕竟朴成训搭载的硬件性能也是有限的。
刚开始几把都打得笨笨的,他还不懂自己操控的小人是怎么死掉的,盯着屏幕眼珠子转个不停。朴综星还是第一次看到朴成训那么慌乱的样子,笑得差点从座椅上掉下去。
西村力这才感受到朴成训似乎是和其他机器人有不同的地方的,他开始观察朴成训和朴综星的日常。
他发现,朴综星这个傻哥哥还蛮依赖朴成训的。毕竟在自己这个弟弟看来,世界上大概没有比朴综星更可靠更独立的人了。
原来朴综星也是需要依靠的。
朴成训不用吃饭只用充电,自然是不知道饭是什么味道。但是他居然能把朴综星的喜好记得一丝不差。
那天西村力缠着朴综星请他吃昂贵的中餐料理,朴成训到了餐厅看了一圈大堂里摆出来的新鲜食材,报了一小串朴综星心底的菜名,并且在上菜之后问服务员“你们的干辣椒是不是换供货商了?”
还好朴综星觉得新的干辣椒比较香。
朴综星这个人唯一的毛病就是爱打瞌睡,工作干的差不多了眼神就开始迷离,一个白眼儿就能在办公桌前睡摊过去。朴成训对朴综星而言还有个大用处就是能在所有朴综星要睡着的时刻恰到好处的递出枕头。
朴成训对朴综星的睡眠可能也有一套算法。
小朴总不敢一个人睡觉这件事对西村力来说也许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受小朴总所托西村力也被拖着给小朴总“陪过觉”。有了朴成训之后小朴总总算不用再为一个人不敢睡觉而痛苦。
西村力觉得朴成训不错,打趣地说如果成训哥是个真人的话你就嫁了吧,然后就拍拍屁股上飞机去读书了。
为什么是成训哥?因为西村力在听到朴成训直接喊朴综星名字的时候觉得他俩应该是一边大的。
04
在朴综星上学的时候他思考过人类的本能感情是什么,他怎么想都是爱。对家人、朋友的关爱,遇到对的人的时候的爱情。
他没想到的是,爱实在是太难了。
打听小朴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老爹终于不堪重负一定要小朴总和一个富家千金一起去酒会。朴综星终于给朴成训放了一晚上的假,朴成训说自己是机器人不用放假。好嘛,最后卷死人类的还得是人工智能。
最后朴成训还是干了司机的活,先去千金的家里接到了千,。然后去了酒会的场所。
千金打扮的很精致,小朴总那晚上戴了个银框眼镜也帅得有些过分。千金说着不想成为联姻的工具,但依旧对朴综星赞叹有加。
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正中央,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食物,金碟银盘中盛放着看似可口的点心,红酒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晃动着,红酒的香气淹没在客人喷洒的香水里,这是两年来朴综星的身旁第一次没有朴成训的存在,似乎是有些不适应的。
千金挽着朴综星的手臂,在一声声“好般配中”有些发晕,朴综星也是。
那一晚朴综星喝的有点太多了,被不知道是哪位长辈搀扶着上车的时候还听见那位长辈在哪里喋喋不休地说“你和X总的千金真的是太般配了。”
般配?般配是什么意思?
朴成训默默地将这个自己从未听过的词记了下来,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和朴综星是般配的。
"般配"一词通常用来描述两个人在婚姻、伴侣关系或者配对中的匹配程度。当两个人被认为是"般配"时,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平衡和互补,能够建立稳定和健康的关系。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和朴综星是般配的。
05
朴综星醒来后就已经找不到朴成训,发现朴成训的地方是城郊的机器人回收站。
废料已经堆成了小山,黑色的机油在朴成训的脸上显得太过于突兀——他那副好皮囊在废料山上也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他想起了他在一开始就给朴成训设置地程序“当AI在学习情感时发生混乱等复杂情况后会自动销毁。”
在朴成训运行稳定之后朴综星就很少看他的后台数据,最近半年连定期的检修都有些怠慢。朴综星已经很久没有看密密麻麻的代码了,程序在读取着显示出朴成训最后想要弄明白的感情是“嫉妒”。
或许,他也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他和朴综星是般配的。
可是在他嫉妒其他人的时候,他会知道又有多少人嫉妒着他自己吗?
06
一个人在西雅图的日子也不好过。对朴综星而言,想要做鸵鸟的话会有很多选择。但只有西雅图没有他们俩共同生活的痕迹,只有他一个人的夜晚,睡眠变得更加困难。
他往往不在卧室呆着,就算发呆也是在客厅里,一整晚一整晚的亮着灯。然后看着太阳升起的光晕在沙发上勉强睡去。脑子里全是他和朴成训的点点滴滴。
他问西村力,“你觉得朴成训只是我造出的一个为我服务的机器码?”
西村力摇摇头,他说成训哥和他见过的AI都不一样。“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写那个代码吗?”他问。
海岸上的海鸟伴随着希望不断盘旋。
朴综星痛苦地捂住了脸,“会。”
所以死亡,对人类和朴成训来说都是必然。
艳火
@PyroJewelry_
艳火
在这个靠近赤道,只下雨不下雪的地方,朴综星几乎快忘记了占据了他整个十年代的冰山。
当然是开玩笑的。
00
面试还算顺利,聊着聊着朴综星就放松下来,临走之前,明明都说完i have no questions的教授再次开口问着,为什么选择SG而不是回USA。
窗外似乎有风吹过,街道上一树又一树的樱花不知道又落了几朵。朴综星认真思考了一会,没打算提那些千篇一律的无聊面试技巧,也没扯着苍白的理想。看起来是在开玩笑,其实他觉得自己是百分百的真心。
他说想尝试在一个不会结冰的国...
@PyroJewelry_
艳火
在这个靠近赤道,只下雨不下雪的地方,朴综星几乎快忘记了占据了他整个十年代的冰山。
当然是开玩笑的。
00
面试还算顺利,聊着聊着朴综星就放松下来,临走之前,明明都说完i have no questions的教授再次开口问着,为什么选择SG而不是回USA。
窗外似乎有风吹过,街道上一树又一树的樱花不知道又落了几朵。朴综星认真思考了一会,没打算提那些千篇一律的无聊面试技巧,也没扯着苍白的理想。看起来是在开玩笑,其实他觉得自己是百分百的真心。
他说想尝试在一个不会结冰的国家生活。
Hope to see you in SG
01曾经的黑白
早恋害人。
朴综星和朴成训认识算久了,夏令营时的上下铺,朋友聚会时的面对面,学生时代的前后桌。在他们相识的第七年头,两个人已经不再能像小时候一样坦然地在冰面上手牵着手,连勾肩搭背好像也变扭起来。朴综星在睡醒时醒悟,这种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一声声Jay中发生蜕变,如今破茧成蝶。
他是个不喜欢留遗憾,或者逃避现实的人。于是高中的某天,在朴成训避开自己的眼神的第不知道多少次,朴综星开口问着
“朴成训,你是不是有,额a skelton in the clost?(难言之隐)”
朴成训这个将大部分时间献给冰场上的人,哪里会知道这句外语背后的意思,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笑容,说“Jay啊,那是什么意思?”
朴综星难得没有帮他解释,自顾自地往下告白
“我有,朴成训,”
渐渐变成了综综综综
“我喜欢你。”
朴成训还在惊讶于一句英语到底有怎么样的魅力,能让喜欢的朴综星对自己说着喜欢,而朴综星以为是自己的告白被沉默拒绝,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眼神飘忽不定,“成训啊,拒绝也没关系,以后……还可以是朋友的。”
天台上,晴空万里,朴成训终于重新启动成功,“综星,我想我大概也有。”
“也有什么?A skelton in the clost?”
“嗯,是我也喜欢你。”
说出后便不是难言之隐。
很多人称赞朴成训是冰雪王子,朴综星心想,这家伙其实一点不冰冷,就算生于冬季,朴综星仍然想用着另一个完全相反的词形容朴成训,亦或是形容与朴成训一起的记忆
火,艳火
热烈得像飞蛾扑火一样,朴综星准时准点出现在朴成训比赛的观众席,朴成训买了台相机记录睡觉的综星,弹吉他的综星。他们不像韩剧里面一样张口闭口说着我爱你,默契的对视,十指相扣的手,朴成训偶尔的吃醋能换来黑猫大声又含糊的一句,“有什么好否认的,我就是最喜欢你。没听见吗?没听见就算了。”人沉浸的幸福的喜悦中总会忘记现实生活中的种种阻力,两个人在街边牵手接吻的图片传到了朴成训传统的家庭里,也几乎摧毁了这个传统的家庭。
母亲的质问,父亲的沉默。
教练将数据分析给朴成训看,问着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心事,状态下滑有些严重。
朴成训勉强地笑着摇头,说自己会尽快调整好的。
在命令分手期限的最后一天,母亲眼睛噙着泪水和朴成训说,“你和综星都是好孩子,为什么不能多考虑考虑你们的未来呢?”
朴成训无法对母亲说出大逆不道的狠话,所以他只是他轻声说着“妈,我有考虑,但是我不会分手的。”
朴成训的母亲用纸拭去眼角的泪水,神色平静了一些,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那朴综星本来打算出国的事情,你知道吗?”
这句话疑点太多
朴成训不知道是该先问“什么出国”还是问“什么叫本来打算”。此时此刻,他莫名很想见朴综星一面。
朴综星的爷爷奶奶那辈就来到美国开枝散叶,母亲的越洋电话打来时,也并没有什么苛责,语气很轻松地问着“综星啊,你还回来吗?不回来我和你爸就不找人收拾你的房间了。”
朴综星炸毛了,问着他的房间是不是早变成储物间了。父亲在一旁安抚道,“那还不至于,就是多了几根钓鱼竿。”
“真的吗?”朴综星问着
“额,还有烧烤架,露营帐篷,和你最爱的那把吉他。”
朴综星在电话那头扶额,父母好像在外面吃午餐,听起来已经在陆续地走菜,母亲小声地谢过服务员,举起手机贴在耳边,“综星啊,做好选择后记得告诉我们。”
朴综星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被无情地挂了电话,他咬咬牙,问着“妈,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母亲在电话那头浅笑,“综星,我和你爸爸最自豪的一点就在于,你是一个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的孩子。无论是小学时,你选择和我们一起回韩国,还是我和你爸离开时,你选择独自留在那里,我相信你也会对成训的人生负责的,不是吗?”
朴综星几乎要被这段话绕晕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家人对自己的信任,不太好意思地说着结束语“我知道了,我爱你们。”
“什么时候我们能像以前去日本那次再来一趟家庭旅行?”朴综星的父亲在挂断前感慨着。
朴综星看着别人给他发的朴成训的训练分析,那人像是怕他有哪里看不明白,几乎把每一点都解释清楚了,总结下来就是朴成训最近状态差得离谱,本来能稳定的保送也变得摇摇欲坠。
也要对朴成训的人生负责,朴综星关掉手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母亲的这句话。两个人碌碌无为地携手走过一生,也算是对人生负责吗?
绝对不是的。
在冰面上的朴成训太恣意了,与其说ice prince选择了滑冰这条道路,不如说是冰在命运的河流里选择了他,天赐天赋。正因为如此,碌碌无为是万般不能的。
所以要分手吗?
这个问题在接下来几天的时候无时无刻地缠绕了朴综星,答案呼之欲出之际,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熟悉的备注,接通后又不说话。
“成训?”
“我们见一面吧,综星。”
早春时节小雨连绵不绝,朴综星随手套了一件外套,毫不犹豫地执伞踏了这场细雨。
从朴成训问出“综星,你不回美国了吗?”
到朴综星下意识说出“那你呢,不打算被保送了吗?”
看来好好说话是不太可能了。
如果吵架也分等级的话,他们俩都属于菜鸟中的菜鸟,好像谁的声音大谁就占理一样。
朴综星向来知道朴成训一般都是做好选择后询问别人,一直到询问到自己想听的答案才会停止。电光火石间,他知道朴成训在纠结于什么,就好比两个人今天到场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所以朴综星及时地停止了争辩,抿了一口水,听见自己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朴成训,我们到此为止吧。
“你准备下一场比赛,我去提交申请表。”
早恋,初恋,同性恋,不知道谁才是最痛的那一个。这场生生不息的艳火在这个早春里,被连绵细雨浇灭。
02
李羲承躺在海边躺椅上,问朴综星“然后呢?”不知道如何开口,朴综星选择性跳过他怎么从朴成训面前离开,又是怎么度过笔试面试的几个月。所以他耸耸肩,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后我就来这里了啊。”
朴综星从一堆试卷中找到那张别人随手塞的SG留学项目宣传,原以为会当做草稿纸的东西如今却要为他的未来打开大门,他拨通母亲的电话,说自己不打算回美国了。
“遗憾呢,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呢。”
朴综星和她提起了NTU,开明的母亲却意外地保持了沉默,“是有服务期的那种吗?”父亲在一旁补充着,听起来像卖身契。
朴综星在电话那头无语得笑出声,“什么卖身契?羲承哥说,服务期可以选择回首尔也可以去西雅图。”
母亲还是有些担忧地说“哪里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反倒是父亲欣然地相信李羲承的话术,在那头已经开始筹阔别已久的新家庭旅行。
“鱼尾狮公园,滨海湾花园,还有圣陶沙岛。羲承是不是在那边上了一年学,把他一起叫上吧。”
李羲承听到这里,想起了自己视频通话做鬼脸被朴母看到的尴尬时刻,不自觉地把渔夫帽拉低遮住了脸。朴综星坐了起来,看到自己的室友Jake还在坚持不懈地在海面上等浪被吹起。那家伙也看过来,在落日下的海洋里招手,还真的有九分像金毛。
李羲承露出眼睛,也和沈载伦挥了挥手,沈载伦一个不小心从冲浪板上摔了下去。李羲承和朴综星没忍住哈哈大笑,良久,在湿热的海风里,朴综星无厘头地续上前面的话,说其实我说完分手后,朴成训以为我在开玩笑,最后又是那副感觉可以为了我牺牲一切的表情,说尊重我的选择。
李羲承望向沈载伦失败失败又一次失败的背影,指着远处地对弟弟说“你看,这是乐景衬哀情。”
朴综星不知道先心疼喝了不知道几十毫升海水的沈载伦,还是先该缅怀下这段哀情,出人意料的,李羲承的话无意戳中他的笑点,也许这就是书上说的苦中作乐。
春风秋月等闲度,一晃已经是朴综星在SG的第三年,沈载伦在练习中已经不再是那个随随便便掉进海里的初级学者,但是李羲承一个挥手依然能把小金毛的魂勾得团团转。在国外的这几年,也算是顺风顺水,唯一让朴综星束手无措的只有一件事。20岁生日没过多久,不知道是哪个家伙特意将一瓶Blanche的纯真年代送给了自己,包装精致的袋子里还随意地放了几朵新鲜的白玫瑰。沈载伦在一旁大呼小叫“Jay,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李羲承也在旁边起哄,朴综星轻描淡写地说“我不知道。”沈载伦显然相信了他,凑过来看,说着“送的是这瓶啊,看来他确实不知道你的style.”
朴综星有一个不敢想的人,
这个香水是朴成训的风格。
他伸手去找纸条或贺卡,意料之中的匿名。
仅仅是一行普通的印刷体
“忘记我也没关系的。”
朴成训是在恨自己吗?
朴综星没有答案。
这家伙会知道恋人之间送香水是什么意思吗?
朴综星也没有答案,因为他们不再是恋人了。
自作多情也应该有个限度,朴综星告诫自己。他现在无法判断朴成训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送出一个代表着“请记住我”的香水,再留下一句“忘记我也没关系的”。于是冲动战胜理智,他从联系人里找到朴成训的头像,不考虑这句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手抖着打下:朴成训,你想说什么?
回应他的是红色的感叹号
幼稚,朴综星被气笑了,他把香水丢在书架的角落,一气呵成地对着旁边看呆的沈载伦打了个响指。
“前男友送的。”
李羲承还是那位披着天使外皮的恶魔,在旁边说着向沈Jake解释着“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朴综星对哥哥没有办法,只好拿厨房里的泡面威胁李羲承,李羲承耸耸肩,更正着“现在是恨的绵绵无期。”
沈载伦还是那只善良的小狗,在手机上翻翻找找,提前祭出了他在暑期要给二人准备的惊喜。“羲承哥,Jay,要不这个周末我们去滑冰吧。”
朴综星差点没被玉米汁呛死,李羲承笑得东倒西歪,也差点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沈载伦又是递纸又是扶人的,问着“What happened?”
朴综星半天蹦出几个字,好像多说一点就会被下地狱一样“我前男友叫朴成训,你可以去搜一下。”
沈载伦有点纳闷,打开手机差点没被这位的履历吓个半死,满眼的“花滑天才”,“风光无限”,“胜利女神的垂青”。李羲承问沈载伦什么感想,沈载伦摸摸鼻尖,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什么――眼光不错。”
朴综星懒得理他,目光看向了介绍朴成训的页面。说一点不关心朴成训是假的,在这个没有冬天的地方他也会偶尔关注比赛结果,当然只是偶尔。
他也想知道朴成训为什么会拉黑他。
03
到了12月,朴综星和沈载伦在学校里忙得跟陀螺一样,提前解放的李羲承问朴综星那位的生日你打算还什么回去,朴综星头也不抬地说,项链。
李羲承点点头,顺走旁边的冰美式随口一问“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印象。”
沈载伦对着笔记本下意识地说出,“上次我去买对戒的时候,他顺便一起买的。”
朴综星差点没给沈载伦跪下来了,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意识到李羲承也在场啊。
李羲承敏锐地爪住了关键点,笑得很狡黠“Jake准备和综星一起戴的吗?”沈载伦依然沉浸在电脑里密密麻麻的数据里,话不经大脑,无视朴综星有意无意地碰他的胳膊,“开什么玩笑啊哥,我怎么可能和Jay――朴综星你老碰我干嘛?”
等李羲承心情很好地离开后,沈载伦如梦初醒,问着刚才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朴综星点头又摇头,反倒回忆起沈载伦拉着他去参考选什么戒指送给李羲承的那天。
沈载伦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羲承哥到底会喜欢哪款呢?”朴综星被他烦出了耐心,好言好语地劝着“要不你拍个图片让羲承哥自己选。”沈载伦装聋作哑,还在最后那几款里面纠结着。美国时尚教父心想儿孙自有儿孙福,于是停止了和一对对戒指大眼瞪小眼,转头去喝service assistant给的清茶。
桌上的杂志介绍着世界各地的珠宝,朴综星扫了一眼,正好看见来自澳洲的灰贝母,他恶趣味地想叫沈载伦来看看你的同源,抬头却被被远处一个身形修长的背影给哑了声。这座购物中心地延续了SG“城市花园”的概念,每一层的中央设计穿插着植物园的设计,所以在一片绿意中,很难忽视那位穿着白衬衫的男生。SG10月份的太阳依旧不容小觑,给他几乎是打了一道圣光下来。朴综星反复确认那家伙不是李羲承后索性也没多想什么。沈载伦转过身,自然地走过来,坐在朴综星的旁边“bro,我选好了。”
朴综星点点头,指着纸上的珠宝,“和你来自同一块土地的石头。”
没想到沈载伦对此还颇有研究,在卡地亚的门店里打开了另外一家的官网,跟朴综星分享着他之前看中的灰贝母手链,“可惜这是限定款。”
朴综星接过手机来看,忍不住调侃“Jake,要不你少买一点,先把违约金付掉让我们跳过服务期。”沈载伦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说着这是哪跟哪。
朴综星再次抬头瞥了一眼,人影已经消失了。在精神恍惚间,他又想起了朴成训,甚至觉得那个身影和朴成训很像,他看向手机页面,不知道自己按到了什么跳转成了一条白金镭射项链。莫名其妙的,朴成训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带着项链的样子清晰地出现在大脑里,气质上的绝配。
什么鬼?
是老天在提醒他买掉这条白金镭射吗?
大部分情况下朴综星是无神论者,但是今天可以不一样,于是他问向沈载伦“这家店这里有吗?”
朴成训的礼物倒是准备好了,朴综星在留贺卡的时候却犯了难。
留什么都太过刻意,说起来谁也没有对不起谁,朴综星更想把自己归结为有错的那方,但道歉什么已经太迟了。比起真正的握手言和,他更宁愿相信那是朴成训是夺冠后难得上头,顺便给自己送了个礼。可惜朴综星也比谁都清楚,朴成训是不会这样的。
所以如何能在一句话中把爱和恨都提到,朴综星没有这个文笔,也没有这种上头到极致的时刻。所以他干脆写下了最朴素的“生日快乐”。
沈载伦说你这笔画写得像他这辈子都不会快乐了,李羲承凑近了看半天称赞这是朴综星书法的巅峰水平。朴综星有被他们俩的对戒闪到,飞速把自己写下的贺卡翻面放进纸袋子里,准备寄给韩国的金善禹代送。
金善禹在电话里答应朴综星尽量把礼物放进粉丝渠道里面,也提前预告了价格过于legend的礼物官方是不会收下的,不过可以以朋友的身份送出去。金善禹记得朴综星在电话里稍微纠结一下,最后还是潇洒地说都行吧,辛苦你了。
收到快递的金善禹看到项链品牌之后就知道自己连价格都不需要再考察了,还算淡定地给朴综星发着kkt说“Jay哥,就用朋友的方式送啦。”
朴综星回了TT,说“有点遗憾呐。”
金善禹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问着“那还要匿名吗?”
朴综星说当然。
这么多年来,金善禹还是没能懂得朴成训和朴综星之间的相处方式,这种希望对方过得好,但是没有自己的时候又不要那么好的心理,就像爱和恨谁也无法忽视谁。不过现在好像也开始破冰,即使艳火没有复燃的趋势,至少比老死不相往来好。
朴成训生日的时候他的母亲为他准备了家宴,金善禹和梁祯元这些也算一起长大的朋友也邀请了。他把朴综星的礼物放在自己和梁祯元的袋子中间,越过了朴母,直接交到了朴成训手上,也算完成了使命。
也不知道这么些年朴成训的母亲对取向这种限制是否有了松动,金善禹看着这位保养年轻的妇女从容地维持着家宴的氛围,朴综星那句轻飘飘的“谁都没有错”在金善禹的脑海中重复了一次又一次。
朴成训在旁边放空放得太久,几乎快忘了自己是今天的主角,在一片祝福声中迎来了20岁的生日。
生日的第二天,朴成训就把金善禹和梁祯元约到了咖啡厅里,金善禹想着终于有时间能听听这段曲折的爱情故事,没想到朴成训一开口就把故事讲得稀碎。
“我10月去SG的时候,看到Jay和另外一个男生在选对戒。”
梁祯元和金善禹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匪夷所思,金善禹帮朴成训开导“会不会是帮你买项链的时候。”
朴成训摇摇头,说不是同一个品牌。
梁祯元在旁边问着10月份成训哥为什么去了SG。
“休假的时候顺便去了。”向来是有点别扭的朴成训。
“所以意外碰到了Jay哥,和Jay哥的新男朋友?”梁祯元笑着在手机上翻翻找找,旁边的金善禹看到梁祯元翻出来李羲承的ins顿悟,附和着“在卡地亚店里,金发的那个男生?”
朴成训点点头,有些疑惑“你们怎么知道?”
“那是因为这个人是羲承哥,就是Jay哥口中玩得很好的哥哥,他的男朋友。”
梁祯元找出李羲承和沈载伦戴上戒指的合照,把手机推给了朴成训。
“想笑就笑出来吧,成训哥,周围人大概都不认识你呢。”金善禹看着朴成训抽动的嘴角,感觉今天眼睛不自觉往上翻的次数有些多。
“kkk还以为Jay真的把我忘了。”
梁祯元正声开口道“那就说说吧,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要不从哥把Jay哥拉黑的事说起?”
朴成训双手双手合十,真诚地说明明是朴综星先拉黑的他。
远在SG的朴综星打了个喷嚏,沈载伦触发被动张口就说,谁在想你啊Jay,旁边打游戏的李羲承终于点开了聊天软件弹窗说“呦,成训xi?”
朴综星恨不得把冷战宣言打印出来送给李羲承沈载伦一人一份,没想到李羲承先读了梁祯元在群里发过来的消息,“成训哥收到项链痛哭流涕,Jay哥要不要去看看成训哥有没有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TT爱心爱心”
朴综星叼了跟棒棒糖,难得没有炸毛,无动于衷地点点头。沈载伦也按了暂停键,帮朴综星伤感着“bro你――”
“我后来发现是我把朴成训拉黑了,”朴综星停止对键盘是迫害,补充道。
“你――们绝配。”
04 此刻灿烂
不算是和好的和好,不过不再是代办级的外交关系。逢年过节他们还能聊上几句,生日礼物也照常送了,留的祝福一年比一年短,双方能认出来就行。
从NTU毕业后李羲承率先为他们开路,选择了一位较为和善的资本家。
李羲承说的资本家叫Henry,是个华侨,早些年在顶级投行混得风生水起,现在他的公司总部在纽约,第一个子公司注册在新加坡,大概与政府关系维持得不错,项目最终的目的地之一就是这里。按潮流进入大中华市场的同时,没想到这位华人也没放弃日韩。虽然说家大业大的不会亏到哪里去,西钱东输对老人家来说再正常不过。但是想要各地开花实在是太困难的一件事。大中华刚有起色,日韩就已经彻底地乱套了。
其他的对于他们三个算不上好消息,但是既然还没放弃日韩市场,就说明还有回去的可能。
传说中30w新币的违约费折合成韩元大约是2.7亿,目前为止还没什么人敢去触碰。沈载伦和朴综星对回韩国没有那么渴望,最潇洒的是李羲承,不知道哪次喝完酒之后感慨“感觉我在哪里都会混得很不错。”
所以Henry找上这几个的时候,他们还是有点意外。
沈载伦朴综星一个赛一个的自信,即使才踏进打工时代一年有余,两位少爷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自己的业务能力打动了Henry,只有李羲承觉得他们应该只是待遇稍微丰厚一点的小白鼠。
Henry提的条件里面有关于服务期。简而言之是可以提前结束服务期,所有的违约费用他们无需承担,天平另一段是和那里的本土管理层硬碰硬,把浑水治清。不过资本家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说如果没有达到要求留在韩国的酬劳也很丰富。
高风险高回报,三个人倒计时一起把选择同时发在群里的时候,他们一起笑了。
GO BIG AND GO HOME
近乡情怯,对朴综星来说,紧张是因为又要回到了生长的地方,或许可能还要跟朴成训见面。如果再见面的时候又吵了起来怎么办,他这几年在国外,韩语说不定不如朴成训了,吵不过又该怎么办,用英文吵架吵赢算不算丢人。
但是事实情况是回到KR后每天工作像打仗一样,长幼等级,每一个都无法轻易逾越,朴综星终于明白为什么Henry能给出那么优渥的条件,沈载伦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累的像狗一样。
作为东道主的金善禹和梁祯元为他们接风洗尘的饭一直等到了2个月后,朴成训恰好集训结束,也赶回了首尔。
其他人你推我我推你说着抽不出时间,朴综星在旁边道出了大白话,“他又不是不认识路。”虽然话是这么个理,但是当天看到朴综星出现在机场接机的时候,朴成训觉得真的在做梦一样,摸了摸领口的项链才算是有了些许实感。
两个人从认识到分别大约7年,从分别再到重逢也将近6年。17岁分别时的难堪,在23岁重逢时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朴综星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好怨的,更别提恨了,原来只是遗憾。
看着朴成训外套里穿着黑色高领,带着那条上天提醒他买的项链,眼角笑弯了走向自己,
朴综星心里感慨着其实所有的遗憾都可以被原谅。
所以两个人在同一场的春风里,安静地对视
朴综星不由自主地跟着朴成训傻笑。
“有病。”朴综星不忘吐槽,
“我知道。”
“知道什么?”
“我是天才,所以什么都知道。”朴成训看起来也在胡言乱语。
“才不是。”
朴成训放下行李箱,在朴综星再次不解风情之前开口道
“Jay,好久不见。”
真是太久不见。
那些作为彼此生命中艳火的人,飞蛾扑火后化为灰烬坠落,说着再也不见的谎话。但命运不会袖手旁边,如今他轻轻一吹,死灰复燃。
感谢阅读到现在的你。
SG 和 KR 都是国家缩写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问题
服务期参考了SG的SM2项目
其他的都是编的 不要太认真TT
番外随机掉落
冰啤酒 第一章 你还没和啤酒神倾诉呢
2015年8月28日
凌晨00:44
全圆佑扔掉游戏手柄,踢了踢旁边还沉溺在游戏中的李硕珉
“出去转转?”
“这局不是还没打完…”李硕珉指了指全圆佑身后的时钟,“而且现在已经快一点了诶?”
全圆佑不管不顾直接将李硕珉从地板上拉起来
“先把这一把打完先啊!”
“快走吧,再磨蹭一会就更晚了”,全圆佑拽着李硕珉的胳膊往外走。
————————————————————————————————————————————
凌晨01:06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凌晨一点多的小县城的街上几乎见不到人。
“圆佑哥,晚上比白天凉快好多哦…”...
2015年8月28日
凌晨00:44
全圆佑扔掉游戏手柄,踢了踢旁边还沉溺在游戏中的李硕珉
“出去转转?”
“这局不是还没打完…”李硕珉指了指全圆佑身后的时钟,“而且现在已经快一点了诶?”
全圆佑不管不顾直接将李硕珉从地板上拉起来
“先把这一把打完先啊!”
“快走吧,再磨蹭一会就更晚了”,全圆佑拽着李硕珉的胳膊往外走。
————————————————————————————————————————————
凌晨01:06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凌晨一点多的小县城的街上几乎见不到人。
“圆佑哥,晚上比白天凉快好多哦…”
“圆佑哥,风还挺大,你看我衣服都鼓成气球了…”
“圆佑哥,你穿一身黑真的很像鬼诶…”
“圆佑哥…”
两人并肩走着,李硕珉比全圆佑矮一点点,这可是让硕珉苦恼了很久,喝了很多牛奶,圆佑却和他说,这个身高已经很好了。
全圆佑突然停住脚步,李硕珉不解,转身看向全圆佑,但全圆佑却呲着牙恶狠狠地对李硕珉说,“那你小心点,如果我是鬼,你是第一个给我拖进地狱的人!”
李硕珉却愣了几秒,转而拍手大笑,“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
“哥为什么突然装可爱啊?”
可爱?
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全圆佑,一般都是内敛、安静,只有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时,才会展现出吵闹的样子。
而可爱这个词一般都是用来形容李硕珉的,阳光积极乐观这些都是李硕珉的别名。
而可爱本人此时就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可爱
“干嘛愣住?”李硕珉拍了拍全圆佑的肩膀,指了指前方,“便利店到了,哥进去买东西吧…”
“那我买什么你喝什么?”
“OK!!!”
全圆佑转身进了便利店,李硕珉觉得累便蹲在了便利店对面巷子口的小坡上
硕珉看向在便利店的全圆佑,“楼底下不就有一家便利店嘛,跑这么远…”
全圆佑出来的时候,李硕珉正拿着石子在地上刻字
“写什么呢?”
全圆佑顺势蹲在李硕珉旁边,“怎么写的还是刚刚那个游戏名?”
“这不是没打完嘛?”
“给,冰的”,全圆佑将手里的冰啤酒递给李硕珉
“怎么今天喝啤酒啊”,李硕珉接过啤酒,“还是冰的?”
“不敢喝啊?是谁之前吵着和我说,成年了一定要试试啤酒,还必须是冰的,那样才有感觉?”
“不是吧,你还记得,那都是初中的事情了…”
“咔-呲-”全圆佑拉开啤酒拉环,“我什么事不记得?”
李硕珉感觉到全圆佑身上的低气压,静静地呆着全圆佑身边
啤酒气泡也随之呲呲地冒了出来,正如全圆佑内心不安的情绪一点点翻涌出来
八月末,虽然夜晚比较凉爽,但还是难掩热气
空气中时不时地飘来海浅浅的咸味,对全圆佑而言,是和氧气一样的存在。全圆佑望向浓重夜色里的大海,思绪被回忆牵着…
李硕珉和全圆佑出生在南方靠海的一个小县城,两个人从小就在码头这一带耍,码头的船夫张叔叔,理发店的刘阿姨,水果店的吴姐都是看着他俩长大的。小县城虽不繁华,但承载着阿渝和阿北从小到大最珍贵的记忆。
李硕珉小时候贪玩,爬到了码头货物的最高处,不小心落水,是全圆佑把李硕珉救回来的
此后李硕珉便一直缠着全圆佑嚷嚷着要报恩
他俩的父母常年在外地,直到他俩十岁时才回家开了凉水铺和面包店
父母不在身边的那些年里,全圆佑一直在想,自己看到的海和父母看到的海,有什么不一样
而李硕珉却想着今年过年父母又会给自己带什么东西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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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01:48
全圆佑咽下最后一口啤酒,起身准备把啤酒罐扔掉
“诶——”,李硕珉伸手拦住了全圆佑,“先别扔!”
“怎么了?要拿回去做纪念吗?”
“你还没和啤酒神倾诉呢,还不可以扔!”
“什么神?”
“啤酒神啊,不然借酒消愁这个词怎么来的?”
李硕珉也站了起来,抓住圆佑拿着啤酒罐的手振振有词
如果不是李硕珉说的话太过荒谬,依照李硕珉这个样子全圆佑真的会信
虽然从小到大全圆佑一直都没有否定李硕珉说的话
“那…应该怎么说”,全圆佑指着啤酒罐,煞有其事地问李硕珉
“你在心里默念三遍啤酒神,然后说出你的烦恼就好了。”
“这么…这么简单”,全圆佑差点憋不住笑,“那我试试!”
“那我闭上眼睛”,李硕珉闭上眼睛,还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全圆佑看着因为手里有啤酒不好捂耳朵的李硕珉,还是轻笑出声
头顶的灯年久失修,一直挂在巷子口,忽明忽暗,而此时这橘黄色的灯光打在李硕珉身上,增添了一层金黄色的温暖的色彩,正如李硕珉这个人
风拂过李硕珉的头发,看起来很像小狗的耳朵,一动一动的,黄色的灯光打着,很像一只小金毛
很可爱
全圆佑还是闭上眼睛,默念李硕珉交代给自己的话
…………
“再不睁开眼睛,我就走咯?”
“这么快?”李硕珉眯着眼睛,适应着这个灯光,“这个灯怎么突然好了?”
“走吧,回家!”
“下次还是请我吃东西”,李硕珉把啤酒罐扔进垃圾桶,追上全圆佑的脚步,“这啤酒真的太难喝了…”
“那你喝完了?”
“当然喝完了,不能浪费钱啊!浪费可耻!”
“你怎么不和啤酒神倾诉?”
“我当然在喝的时候就说了啊…不像某个人…笨笨!”
“看路!”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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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8月30日
今天李硕珉就要离开家去隔壁L市读大学,说是A市吃腻了要换个地方吃饭
而全圆佑则选择去了父母之前工作的城市J市去解答他内心的疑惑。
两个人在车站要分别的那一刻,李硕珉突然想到了那罐冰啤酒
李硕珉看似恶狠狠地拍了拍全圆佑肩膀,实则很轻
“到了记得发信息!”
“你也是…”
但是全圆佑内心却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这也是那天晚上拉着李硕珉出去的原因。
回过神时,李硕珉已经上了他的那辆车,站在窗边和全圆佑挥手
全圆佑朝着李硕珉点点头,内心却很不是滋味,这个预感越来越强烈,仿佛在告诉他不应该去J市
【圆硕】从宣告死亡的那天起 05(最终章)
完结啦,其实就是两个别扭人的小故事,只不过一个人比另一个人更加勇敢一些,所以才会有最后的happy ending。
全文大概2w字左右。
———————————————————
我回家什么都没换就直接躺在了床上,大几千的床垫,竟然还没有那个硬邦邦的床让我觉得舒服。
我愣是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直挺到了第二天清晨。
我艰难的从床上起来,走到厕所看了一眼镜子,黑眼圈重的快掉到地上。
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裤子。
打开花洒,胡乱洗了个澡,换上了我的睡衣,把他的衣服裤子扔在了沙发上。
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外套,坐电梯到楼下买了我一直在抽的那...
完结啦,其实就是两个别扭人的小故事,只不过一个人比另一个人更加勇敢一些,所以才会有最后的happy ending。
全文大概2w字左右。
———————————————————
我回家什么都没换就直接躺在了床上,大几千的床垫,竟然还没有那个硬邦邦的床让我觉得舒服。
我愣是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直挺到了第二天清晨。
我艰难的从床上起来,走到厕所看了一眼镜子,黑眼圈重的快掉到地上。
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裤子。
打开花洒,胡乱洗了个澡,换上了我的睡衣,把他的衣服裤子扔在了沙发上。
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外套,坐电梯到楼下买了我一直在抽的那个烟,还带了杯美式和速冻披萨上楼。
我坐在阳台上,对面直冲着其他居民楼,谈不上看什么风景,只是那样机械的抽着烟。
电视手机电脑我什么都不想打开,饿了我就去冲包泡面,渴了就从冰箱里拿出1L的矿泉水放在脚边慢慢喝。
不知道做什么,就再点一支烟。
一天就是半包,两天就是一包。
第三天抽没了,我嫌烦,裹着衣服随便揉了揉头发,下楼直接找店员买了一整条。
从便利店走出来的时候,全圆佑刚好在我面前下了车,正要拨号的手看到我后停了下来。
我有点恍惚。
“正想联系你...”
“什么事?”我下意识把烟藏在了背后。
他看到了,皱了皱眉头。
“你的衣服,上次落在我家的,我洗的很干净,给你。”
“为什么不扔掉。”
“那是你的,我没有处置权。”
“你有。也许有。”
他可能听不懂我的意思,但无所谓了,就和我说的那样,我没有主动的权利。
全圆佑转身上了车,和上次一样,我们没有道别。
好像不道别,就真的可以再见一样。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么想。
回家以后我就换上了他洗的衣服,好熟悉的味道,和我睡过的枕头一样。
我恋恋不舍的脱了下来,用密封袋装好,放在了衣柜的深处。
我搞不清我现在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救命恩人?远不止于此吧,但你要说是爱情,对于一个刚为了女人自杀过的男人来说,如果没几天就冲着另一个人发情,还是同性,那岂不是原始动物了。
不过我能肯定的是,我对全圆佑的想法是很复杂的,不能用单纯的一句话就说的清楚。
也许是出于我们类似的出身,也许是出于他给了我第二条命,也许只是他身上有太多太多让我感到似曾相识却又大相径庭的元素存在,种种的事情混杂在一起,让我心中对他的感情是非常矛盾的。
我说我没有资格再触碰爱情,但不代表我不渴望,我仍然是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在我身边及时发现我的异样的。
我希望那个人是他,但我又不希望他卷入这场没有必要的漩涡里。
现在对我来说有一点好的就是,我准备自杀前就辞职了,所以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思考这些事情。
阳台成为了我新的卧室,我累了就躺在沙发上面睡觉,有时候醒来是白天,有时候醒来是半夜。
我没有去看过时间,手机早就没电了。
阳台上堆满了烟屁股。
伸手摸了摸烟盒,又空了。
我转身想从里面再抽出一盒来,手却突然被划伤,我仔细一看,桌子上还有那天漏收拾掉的玻璃碎片,现在正在被我手指尖滴出来的血标记着。
突如其来的一丝清醒,总感觉不能再那么颓废。
我走到了客厅,把没电的手机扔在了无线充电器上,看着它稍微有了点电,就摁下了开机键。
刚打开手机,电话铃声就响了。
上面写着的名字,是全圆佑。
我快速地抓起,慢慢的按下了通话键。
“终于打通了。”
“我的衣服,你那天穿走的那套,还我。”
我瞥了一眼沙发上的衣服。
“没洗。”
“快洗,我明天要穿。”
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看日期,今天是星期五。
“大哥,明天是周六,你穿什么,又不出门。”
“...总之,我明天需要。我开车来找你。”
“全圆佑,你想我了可以直说,不用这样。”
“我没有,我只是想要衣服。”
电话被挂断了。
我穿回来的只是件普通的白T,路边摊打折1000韩币就能买1+1的那种,领口都抽抽发皱了,裤子也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买的,标签都洗烂变白。
全圆佑和我说他明天想穿这套衣服,我觉得完全就是烂借口。
我叹了口气,越是这样暧昧,我就越不知道我们这样是对还是错。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绝对是没有资格更靠近一步的那一个人。
从沙发枕下面把皱巴巴的衣服裤子拉了出来,走到了洗衣机旁边。
顺手脱下了自己身上穿了五天的睡衣睡裤,不用仔细闻也能感受到已经被烟完全腌入味,我想了想,还是先扔在了脏衣篓里。
单独把他的衣服放进了洗衣机,往里加了我最喜欢的柠檬味柔顺剂。
不知道他会不会和我一样,也会为了衣服的味道,就把它放进口袋里封存起来。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内裤,还是从全圆佑家穿走的那条新的。
如果这之后还想再见一次面,但要我用还内裤作为借口的话,光是想想我就一阵恶寒。
衣服洗好了,我打算用烘干机烘干。
为了避免他不收藏,我直接从杂物室拿出了塑封袋,往里喷了两泵我最爱的香水,把衣服叠好放了进去。
第二天他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开车到了我家楼下。
我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了他。
“你要的衣服,都在里面了,快走吧。”
我转身就想上楼,他在我背后开了口。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
“我有。”
“那你说。”
“别再抽烟了。”
“我做不到,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
又是没头没尾的一次见面,我仍然没有把再见说出口。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真的有点想他,每一次见面都会让我本来没有缝隙的心脏被撬动。
所以那之后我失眠了整整半个月,又抽完了大半条烟。
对她我已经没什么想法了,已经是回不来的人,我看开了。
我猜我现在所有的情绪都是因全圆佑而起。
半个月没怎么睡觉,我仿佛整个人就嵌在了那个阳台沙发里一样,转头看了看旁边没人坐的那个沙发,我又想起了他第一次在这里给我擦拭伤口的样子。
像是回光返照,我突然站起来走到卧室,换了套新的衣服,一头闷进床里,狠狠的睡了两天两夜,再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两点。
我突然很想见他,所以我披上了衣服出了门。
凌晨三点,我打电话叫全圆佑出来,在他家楼下。
反正没人,车我就扔在了巷子门口。
没有几分钟,全圆佑睡眼惺忪的披着外套就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家楼下有一个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的,死了很多的飞蛾在灯球里。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路灯。
他就这样站着看着我,一脸不解。
我开口问他。
“飞蛾死了你不管吗。”
“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管。”
我继续问他。
“那如果我死了你管吗?”
“我管。”
他轻声回答到。
我靠在车子上,从兜里掏出了烟盒,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根倒插着许愿用的烟。
我点燃了它,烟雾直奔灯球,熏的飞蛾都跑了,挣扎着到处乱飞。
全圆佑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他不喜欢烟,毕竟上次见面,他就叫我别再抽烟了。
说的也是,没有哪个消防员喜欢看到烟,尤其是他。
“薄荷爆珠的,比一般的烟清爽一些。”
很无力的辩驳,我知道。
他只是看着我抽烟的样子。
我知道他希望我停下来,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由着我一口接着一口。
“尝尝?”
全圆佑半天没有反应。
半晌后他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我笑了,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吻住了他。
烟从我们的接缝处慢慢析出,升空,消失在了路灯的最高点。
他有点诧异,我能感觉到。
嘴里的烟没了,我也离开了。
我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屁股,把烟扔在了地上,用脚碾碎熄灭,但我想了想,又捡了起来,揣进了兜里。
“回家吧。”
全圆佑愣在原地,直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慢慢转身上了楼。
而我,就只是在原地看着他家的灯亮了,然后又灭掉。
“拜拜。”
我朝着已经没人的窗户边挥了挥手,最后拉开车门上车离开了这里。
半夜的风有点凉,我开着车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跑着。
回家后我拿了个大垃圾袋,把阳台所有的烟头都扔了出去,跪在地上用抹布擦了三遍地。
我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扯了出来,穿过的没穿过的,新的有吊牌的把吊牌剪了,一批又一批全部都扔进了洗衣机,洗了一遍,又烘干了一遍。
所有的相框、床底、沙发底、地毯,目之所及我全都擦了一遍。
我像是要把全圆佑这个人都从我脑海里清除一般,把整个家彻彻底底的清扫了一遍。
然后我戒烟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听话的。
最后一盒烟,还没来得及许愿,就被我放进了衣柜的抽屉里。
第二天,我开始找工作,忙于各种招聘会,开始步入正常的生活,开始过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复制人生。
关于全圆佑,其实那天就算作是我的告别,因为我说了拜拜。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老城区,需要去老城区出差的活,我全都拒绝了。
虽然做了那么多,但这并不意味着老城区就能这么快从我的心里消失。
我只是在努力,努力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让自己一个人生活。
一个月。
两个月。
三个月。
我感觉我好像快要忘记全圆佑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全圆佑出车祸了。
医生说他手机通讯录里,就只有我的电话是有名字的,所以只能打给我试试看。
又是那家医院。
我开车一路闯着红灯到了医院门口,然后赶紧给他的手机回拨了回去。
“医生你们在哪个病房呢?我已经到医院了。”
“他现在刚出手术室,在601病房,你进医院大门右拐有一个室外的电梯,坐那个上来就行。”
脑子很乱,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要是说还有什么留恋的话,全圆佑还真就算得上那唯一的一个。
我又泪失禁了,明明不想哭的。
我抹着眼泪扒开眼前那些和我逆着方向的病人,往走廊尽头跑去。
601,房门紧闭。
突然有点不敢面对现实,紧闭的房门,像极了她走的那天。
不想再重蹈覆辙,我不能再像失去她那样失去全圆佑了。
我握住了房门的把手,轻轻转动。
他会是什么样的?清醒了吗?伤的严重吗?
我真的很担心,我比我想的要更在乎他。
“全…”
“啊,你来啦?”
门后的画面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全圆佑一只脚打着很厚的绷带露在被子外面,其他三肢完好无损,正在吃果篮里的水果,医生笑着迎接我。
合着我白担心了呗。
“全圆佑你没事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医生说要给家属打电话,我就把手机递给他了,刚刚手很麻我用不了手机。”
“你骗我。”
“我没骗你啊。”
他晃了晃那只脚。
“刚刚去手术室处理了一下,医生说要静养。”
现在换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医生。
“全先生的情况,大概得静养一个月吧。”
“医生,老实告诉我,他伤的怎么样。”
“脚部扭伤,做了个固定,然后头部有轻微擦伤,检查了没有脑震荡的风险,就这些。”
“全圆佑,你只是脚扭伤,不是死了,自己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可是医生说要有人签字才能出院。”
全圆佑话还没说完,医生就配合的拿出了相关的资料要我签字。
我没好气的拿起笔签上了我的大名,接着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俩。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骗人了?”
“我没骗你,我真出车祸了,刚醒。”
我没说话看着他。
“呃…小车祸,我急刹车了所以头撞到方向盘,下车的时候头有点晕,直接摔倒在地上眼前一黑,估计就是那个时候扭伤脚踝了。”
“醒的时候刚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扭伤倒是不严重,只是因为昏过去了所以只能躺在床上,医生找我要手机的时候我就习惯性把兜里手机递给他了,然后你就来了。”
“真的,我没必要骗你。”
有点开始理解他第一次遇到我的那天为什么这么烦我了。
我站了起来想走,他突然扯住了我的衣角。
“…别走。”
“来了就别走好不好…”
“我怕你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愣住了,我的理智有一丝崩溃,我差一点,差一点就也想转身回握住他的手。
那就像是我骑着失控的摩托车,面前就有一根和我脖子一样高的钢丝绳,刹车坏了,我一路脚刹终于在它离我咽喉还有1cm的时候停了下来。
太危险了。
半晌后我叹了口气。
既然他一切都好,我留着下来也没什么意义。
我承认我又退缩了,我收回刚刚所有说怕失去他的话。
“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我撒谎了。
他可能是因为真的刚醒过来,就这样乖乖的听话放下了拉着我衣角的手。
傻子,我连他登陆证都没拿,怎么帮他办手续啊。
我怎么来的我就怎么走的。
我在走廊里反向狂奔,生怕再慢一点就被他发现我在撒谎。
或许是我在意他骗了我,也或许是我在害怕不确定的未来,总之他想要我留下来的话语,让我欣喜但又惶恐,可我无法肩负起那样的责任,所以我只能选择逃跑。
我就这样把一个刚出了车祸的人扔在了医院。
我回家立刻向公司请了年假,窝在了家里。
和三个月前一样。
我从抽屉里翻出来了那包烟,刚想撕开塑料纸,想起了他让我不要抽烟的话,还是又扔了回去。
两天不吃饭是会饿死人的,我证明了这一点。
我把自己从沙发里抠了出来,摇摇晃晃的穿上外套,拿起钥匙,下了楼。
单元楼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
全圆佑在我家楼下。
他蹲在绿化带旁边,附近全都是烟味,不知道呆了多久。
我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拿起旁边的拐撑着站了起来。
“李硕珉,你骗我,你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医院。”
他的语气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那天凌晨三点后,我再也没有觉得其他的薄荷味好吃过,包括现在。”
他的嘴里叼着我曾经爱抽的烟,我都戒了的那个。
“所以李硕珉。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
是那个我都没有思考清楚的问题。
“救了我的那个,阻止我去死的那个。”
“别的呢?没有了吗。”
我沉默了,因为逃兵不配说出任何话。
全圆佑突然抓住我的脸,略带侵略性的用嘴往我的口腔里渡烟,和凌晨三点那天一样。
很熟悉的味道,让我有点不知所措,还有点怀念。
我的泪腺彻底打开了闸门,眼泪像泄洪一样在我的脸上疾驰着。
他放开了我的脸,靠在了墙上默默抽着烟。
我不停擦拭着脸上止不住到处乱跑的眼泪。
“全圆佑,我不配和你有任何关系,我只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垃圾,不论如何最终都会被捡去到焚烧厂烧掉。”
“我就是搞消防的,我会冲到焚烧厂把火全部灭掉,烧几次,我就灭几次,我会一次又一次救你出来。”
“即使我已经被烧得破烂不堪?”
“我会一次又一次修复好你。我干的工作挺杂的,你知道。”
“可你已经不是消防员很久了。”
“李硕珉。”
他把烟摁进了垃圾桶上充斥着雨水的烟灰缸里。
“不要再逃避了,我只想要你一句话,很难吗。”
嗯,果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摘下了眼镜,背对着我抽泣。
我是第一次见他哭,以前都是他看着我哭。
“可是全圆佑,我好像没有资格再去爱别人了,上一次我爱的人,她已经死了。”
“对,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是在逃避,我胆小懦弱自私,我怕重蹈覆辙,我怕负责,我就是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又会失去,你对我越重要,我就越害怕,只有离开你,我听不到你的消息看不到你的近况,我就可以在想象中认为你一直都存在,你还活着就是我最安心的事情。”
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全身颤抖着发泄自己的情绪。
突然很安静,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我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流眼泪。
全圆佑逐渐稳定住了情绪,一瘸一拐的转过身来,戴上了眼镜看着我。
“你还记得那个要换肾的小女孩吗?喜欢抱着兔子的那个。”
“记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那件事。
“换肾手术本来成功了,大家正要庆祝的时候,仪器突然报警,她的心跳没了。”
“所有医生拼了命的抢救她,什么都做了,本来已经无力回天的心跳,在大家都想放弃的那一刻,突然有力的跳动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李硕珉。”
“我听不懂。”
“该死的。李硕珉你听好了,我的意思是,我会像他们那样,一次又一次拯救你,直到最后我都不会放弃希望,就像当初我第一次救你那样。”
“我说我听不懂。”
全圆佑急了。
“我喜欢你,李硕珉。我喜欢你。”
“要这你都还听不懂我真的觉得你无可救药了!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他用力地摇着我的肩膀,我感觉我快要散架了。
但是与身体感受相反的是,现在我的心脏好像重新开始跳动了起来。
“全圆佑。”
我从包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第二把钥匙。
“接好了,钥匙。”
他用单手抓住了钥匙,脸上的表情十分欣喜。
“轮椅在哪,在你车上吗,钥匙给我,我去拿。”
全圆佑把车钥匙递给了我,我拿着钥匙走向了那个不属于我但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车。
我坚定的向前迈着每一步,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我背后会一直有个他在等着我。
可是全圆佑,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我最想说,却没能和你说出口的是:
“谢谢你坚定不移的选择成为我今后的家属。”
“我家的归属。”
THE END
#得萨朗草甸
最近看了很多藏族的写真……特别喜欢这种宗教感和部落的感觉 所以写了一个比较怪的世界观
提一嘴 是ABO的 但是这里的设定是A——阿塔 O——额格萨 圆和硕都是额格萨 可以简单理解为OO恋,我的特别可爱的两个担TT
可以带入草原民族的效果吧 因为我这个原型就是藏族和萨满教 当然得萨朗这些名字和故事都是自己编的 主打就是一个感觉
不是很轻松或者看着傻乐的类型 所以可能不是很合大家胃口TT不过是打磨过一段时间的作品 还是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感谢...
最近看了很多藏族的写真……特别喜欢这种宗教感和部落的感觉 所以写了一个比较怪的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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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不知道怎么插入音频文件TT各位有兴趣可以去qq音乐搜一下游戏<尼山萨满>的背景乐<村落>大概会效果更好~
食用愉快~
#0
得萨朗草甸,传说中天母存在的地方。
#1 荒野的妻子
五十只山羊是我的嫁妆。我要嫁给荒野的主人查江克木。
这是全圆佑说过的话。说话的时候,额格萨的双眸并没有什么情感,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是山羊新娘。”语气很平淡,“阿妈把我交给了依几各布,我们的部落长。这样就可以换一只羊羔,养活她和弟弟。”他顿了顿,手边的那只山羊用柔软的毛蹭了蹭他的手心。
全圆佑想起来那天。阿妈牵着他的手将他领到依几各布的帐篷里,凹陷的眼睛祈求似地望着他。全圆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大概是想把他卖掉换点东西,也许是四大罐羊奶,代价就是全圆佑要成为苍老部落长的又一个年轻美丽的新娘。
这是额格萨的命运,他们生来就该承担这些责任。
依几各布抬起皱纹遍布的眼睛扫了全圆佑一眼。他已经很老了,苍白的胡子简直垂到了胸口。
“太年轻了。我已经不适合了。”依几各布缓慢地说。母亲的神色暗了暗,捏着全圆佑手腕的拳头不免紧了紧。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只想换一点东西,家里的弟弟就要饿死了,他还在长身体……”母亲颤抖着开口。全圆佑扯了扯嘴角,这种时候母亲也只想着弟弟。
依几各布又看了看他,“还有一个办法。”他说,“又到了沙尘的季节了。今年就把这孩子嫁给查江克木吧,也算是给部落里做点贡献了。”
全圆佑愣了愣。他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今年的新祭品。母亲没说话,她在等依几各布开筹码。
“一只羊羔。”依几各布说,一边用手指了指全圆佑,“我们替他准备嫁妆。”
母亲还是没说话。全圆佑感到她牵着自己的手松了松,于是自己挣脱开来,走到老部落长身边。
依几各布很满意地看着额萨尔漂亮的脸颊,挥手把母亲赶了出去。他笑着上下端详全圆佑,露出黄黑的牙齿。
“真不错。今年查江克木会很满意的,部落要丰收了。”
出嫁那天天气很好。老人们说这是圣——伟大的帕拉汗也在观赏婚礼的征兆。
全圆佑被打扮得很漂亮。全新的白色里衬,还有前些天刚拿草根染出来的象牙色的袍子,上面绣满了祥云。头顶上佩戴了一个镶金的绿松石码宝,旁边垂下来许多小小的绿松石珠子,垂挂在肩膀上,掩映在头发中,墨黑又翠绿。
宴会很盛大,大家高声喝酒歌唱,赞颂荒野主人查江克木的新娘,美丽又纯洁的额格萨,穿着象牙白的袍子,带着翠绿的首饰,给部落带来一年的风调雨顺。
孩子们围着他,伸手摸摸他身上崭新的袍子。明年会是你,是你,或者你。全圆佑想。额格萨,谁也逃不掉,挨个嫁给查江克木去吧——!该死的荒野——!
他什么也没吃。临走的时候,依几各布亲自在帐篷门口送他,将黎瓦江的水沾在他的额头,预示平安和祝福。人们目送荒野的新娘骑着一只高大的公山羊,后面跟着一群山羊,背上驮着他的嫁妆,雪白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一望无际的草地尽头。
“荒野的主人查江克木。”依几各布默默说,“祝福这片草地吧。”
全圆佑是在三天后遇到李硕珉的,在没有人烟的草地上。
“我当时以为你是游骑的阿塔,差点就跑走了。”全圆佑笑着说。那些游骑的家伙,往往是被部落赶出来的背叛者,没有任何底线。管你是什么新娘,先抢了你的嫁妆和山羊,再把额格萨按在地上破了身子然后跑走——失去了处子身的额格萨可就没这么好受,他会被查江克木诅咒,夜晚就会被狼群玷污,然后吃去骨肉。
“很恐怖的。”全圆佑说着,打了一个寒颤。
“我怎么会像阿塔!”李硕珉有些不服气地叫,胯下的黑马嘶鸣。“你安分一点。都是你的错,不然圆佑也不会把我认成游骑的阿塔。”
全圆佑乐呵呵地笑,山羊又用脑袋摩擦他的手心,痒痒的,全圆佑抓了抓,还暖烘烘的。
他抬头,阳光很好,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蓝天和草地之间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他们朝着黎瓦江的源头走去,羊群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要去得萨朗草甸。全圆佑想。
#2 野马王子
骑着黑马逃离婚礼的额格萨,墨黑的头发像藏红花一样热烈盛开。
你一定会嫁给他的,那个可哲克,远方有很多羊群的部落王子。这是阿爸对李硕珉说过的最多的话。
可哲克,身材高大的阿塔,年纪比李硕珉大了十来岁。他们在李硕珉6岁的时候来过部落做客,那时候可哲克大概二十出头,续了一把茂盛的胡子,和胸口粗犷的毛发一起,沾染满酒水和肉汁。
李硕珉刹那间就想逃跑了,却被是首领的阿爸拽住手臂拖进帐篷,说这是我小儿子,是一个额格萨,还不错吧?等他成年,就嫁给你好了。
壮硕的阿塔随即露出笑容,伸手捏了捏李硕珉惊恐的脸颊,好啊,他说,声音很粗,我十年以后就过来接你。
恐怖。很恐怖。我绝对不会嫁给他。李硕珉就这样想了十年。
男孩出落得高挑漂亮,放在哪里都是鲜艳的存在——皮肤是麦色的,眼下脸颊处有一颗小痣,说明是伟大帕拉汗的吻的痕迹,是富有祝福和神圣的象征。
随着成年日逐渐逼近,父亲开始不断提起和可哲克十年前的婚约。也许过几天就能看见他带着部落走来。这可是件大事,他们部落有很多羊群,你嫁给他以后我们部落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诸如此类的话吧,李硕珉只觉得越听越烦,一个计划在他心里有了雏形。
那天终于来了。可哲克,现在已经是部落首领了,带着他庞大的族民到了属于阿爸的草原上。呈礼,是一对美丽的红玛瑙耳环,上面镶了金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可哲克亲自替十六岁的男孩戴上,粗糙的手指抚摸过他的脸颊。
你很适合红色。他说,我希望你的婚服也是红玛瑙的颜色。
李硕珉将这句话转告给了父亲,没过几天就加急赶出来一件鲜艳的红色袍子,上面用金线绣满了格桑花。你是我的骄傲,硕珉——父亲声泪俱下,李硕珉清楚他在意的只是可哲克带来的羊群和珠宝。
婚礼前一天夜里,人们看到新娘和往常一样到草地上喂他那只皮毛油亮的黑马,只是穿上了那件玛瑙红的美丽婚服,大家还调笑说这小孩,这么迫不及待,前夜就把衣服摸出来穿着了。
结果晚上李硕珉迟迟没有回来。阿塔们纷纷骑着马举灯四处寻找,再也没人在草原上看到新娘穿着红婚服骑着黑马的身影。
“逃婚的小子。”全圆佑这样评价,“还穿着婚服,真不怕被人找到。”
“没办法,新衣服,耐穿嘛,不要白不要。”李硕珉笑嘻嘻地说,摇了摇头,红玛瑙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这玩意我也带上了,没准可以拿来换东西。”
落魄王子在出逃中途遇到了属于荒野的新娘。他记得那天饿得头晕眼花,远远看到了穿着雪白衣服的全圆佑和他身后同样雪白的羊群,仿佛在做梦。
“我还以为我到得萨朗草甸了,居然见到了帖瓦得暮暮。”李硕珉说。帖瓦得暮暮,传说中的天母之一,通体雪白,眉眼温柔,是圣——伟大帕拉汗的母亲之一。
“别乱说。”全圆佑皱了皱眉头,“小心天母诅咒你。这可是亵渎。”
“不会的,天母是世界上最慈悲的人。”李硕珉有些小得意地开口,“不然我们也不会想到去得萨朗草甸——对吧?”
得萨朗草甸,传说中天母存在的地方,她们庇护每一个前来的游子,洗净罪恶和过错。李硕珉是背叛族人的额格萨,理应得到处死。
他无处可去,除了得萨朗草甸。
“还好有圆佑。我一个人可走不到草甸。”李硕珉嘿嘿笑,亲昵地地往全圆佑身边靠。
全圆佑也想去得萨朗草甸,他要去恳求天母洗去他身上属于荒野之主的烙印,然后清白地回到部落——全圆佑有喜欢的人。名字是金珉奎,个子高大的阿塔,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是依几各布的贴身侍卫。本来都约好明年春天就结婚的。全圆佑想,结果就被嫁给查江克木了。他还记得出嫁那天一直远远跟在身后护送的马匹。
要去得萨朗。两个人这样想,太阳升起又落下,星辰闪烁。
#3 向西走
向西走,顺着太阳降落的方向,月亮升起的地方。不要怕,河流里的蚌壳是神明的耳朵,他会为旅人指明方向。
我们跟着黎瓦江走。
全圆佑伸手指向远方,一轮红日正要落下。
“噢噢。”李硕珉胡乱咽下嘴里最后几口干馕。他并不了解黎瓦江,他们的部落的领地距离江水很远。在祭司的口中,得萨朗只是在遥远的西方,只有虔诚的人才能到达。
结果全圆佑却告诉他只要沿着黎瓦江一直走就能到。
“得萨朗是世界的尽头,也就是河流发源的地方。”少年很认真地解释。
“挺好的。这样我也能去了,我一直不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人。”李硕珉耸耸肩。全圆佑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翻身下来,蹲下身子将手探入冰凉的江水中,嘴里念叨着什么。
李硕珉安静地待在马上,没有打扰。他知道全圆佑正在祈祷。
“伟大帕拉汗和你说了什么吗?”直到全圆佑重新骑上那只公山羊,李硕珉才开口。
“没有。”全圆佑回答得很简短,“说明我们没有走错。”
阳光很好。就这样照耀着一片绿地,李硕珉懒洋洋地闭上眼睛,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回过头叫全圆佑。
“诶,你看。我们这样。”他说,“你我两个,刚好就是天母帖瓦得暮暮和萨勒尔暮暮,然后我的马就是圣的护卫桑西,你的五十只山羊就是五十随圣者。”说到这里,李硕珉笑了,眼睛都眯起来,“呜哇,我们就可以写一部得萨朗经了。”
“你真是……这种话怎么能说……”全圆佑笑着摇头,“……那还少一个呀,伟大帕拉汗是谁?。”
李硕珉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阳光有些晃眼。公山羊急躁地用蹄子踢踹草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怎么了?”全圆佑皱着眉头,用冰凉的手掌抚摸山羊的角。公山羊轻轻舔了舔他的掌心,回过头去看骚动的羊群。向来安分乖顺的羊群此刻嘁嘁喳喳挪不动步子,全圆佑心道不好,翻身下去快步走向骚动的中心。
李硕珉依然立在马背上,有些担忧地朝羊群中央望,奈何愣是看不出一点端倪。“全圆佑——!”他大叫,“出什么事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惊喜的尖叫。然后雪白的羊群中伸出一双手臂,高高举着一只刚出生的羊羔。那小羊崽子似乎还没睁眼,嫩粉色的身体上还残留着从胎里带出来的羊水。
“阿勒娜生小宝宝啦!”全圆佑被埋没在羊群里,快活的声音却很响亮地蹦出来,“是只小公羊!我们叫他帕拉汗呀!齐啦!”
帕拉汗出生于一个阳光闪耀的潮湿早晨。
向西的路似乎遥遥无边,他们每天早晨起来了就动身,沿着波光粼粼的河流;晚上就躺在草地上,全圆佑给他指那些星星,这是盎的鲁尉氏,旁边的是他妻子夯密……全圆佑好像什么都知道,脑袋瓜里装满了这片草地的故事,李硕珉想,一边用手抚摸叫帕拉汗的小羊羔的头。
“要降温了。”一天清晨,全圆佑从草尖搓下来一指头霜,神情很凝重。
李硕珉也没心情插科打诨。江水一直潺潺流淌,叫人恐惧这究竟有没有尽头。即使全圆佑的嫁妆还够他们饱腹很久,如果他们无法在冬季来临之前到达得萨朗,大雪会杀死所有游荡的家伙并掩盖他们的身体。
“还有多远?”李硕珉问,漆黑明亮的眼睛泛出一丝恐惧。
全圆佑没说话。他怀里抱着小羊帕拉汗,羊羔用菱形的瞳孔注视着这片过于安静的土地和过于安静的主人,却丝毫没有任何惧怕的情感,幼年的生灵总是纯洁又天真。
“星星暗淡了。我们要加快步伐了。”直到夜晚,全圆佑才终于嗫嚅着开口。李硕珉望向他,后者却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还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全圆佑侧过头去遥望远处的夜空,只给人留下半张苍白的面颊,黑暗的穹顶上有星星在闪烁。
李硕珉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帕拉汗还在咩咩叫。羊崽子才学会颤悠悠地跑步,喜欢跟在全圆佑骑的那只公山羊旁边。两人花了很多时间才发现那只公山羊是帕拉汗的生父,幼崽脑袋顶上的毛总被粗糙地舔到咋咋呼呼地朝天翘。
草原上的风一天天大起来。全圆佑总会忧心忡忡地捏紧胸口的绿松石。那原来是他戴在头上的码宝。
“查江克木要来了。他发现我了,要把我带走了……”一个夜晚。全圆佑小声呜咽。李硕珉总算搞清楚全圆佑这几天面色忧虑的原因。他没说话,藏在睡袋里的身子翻过去,手臂紧紧环住全圆佑脆弱的肩膀。
“不会的。我们都游荡这么久了他都没来,说明他已经放过你了。”李硕珉安慰他,手掌随着全圆佑的身体轻轻颤抖,“我在你旁边呢。帕拉汗也在你旁边。我们会安全到达得萨朗的。”
全圆佑只是小声抽泣,蜷缩在夜空穹顶下的草原上。李硕珉忽然觉得内心创痛又热乎乎,他们俩是命运截然不同却惺惺相惜的额格萨,一路向西,企图寻找传说中的得萨朗草甸。
“全圆佑。”李硕珉开口,“如果我们真的到了得萨朗,我们两个就结婚好了。”
这句话逗笑了全圆佑。“你胡说什么呢。我们都是额格萨。”
“两个天母也都是额格萨呀!她们还孕育了帕拉汗呢……”李硕珉支起半边身子,有些不服气地大叫,眼神追踪着全圆佑的脸颊。
沉默了一会,李硕珉又慢吞吞躺回去。黑暗中,他看到全圆佑那方小小的脸转过来,细长的眸子在夜里闪闪发光。他们两个对视着,全圆佑冰凉的手心抚摸过李硕珉的耳垂,捏了捏那只红玛瑙耳坠。
“好啊。”全圆佑说,李硕珉猜他脸上大概在微笑,“到了得萨朗,我嫁给你好了。”
#4 雪
纯白的世界。这是冥界之神得各扎布尔的瞳孔。
雪在那一天忽然就下起来。李硕珉记得自己起了个大早去给帕拉汗挤奶喝,肩膀上落下来轻飘飘湿漉漉的东西,扭头一看,是雪花。
啊啊,下雪了。李硕珉想,离得萨朗还有多远呢?应该能到吧,全圆佑还说要嫁给我呢,可不能叫他跑了。
那天清晨的雪并没持续多久,也没留下多大的痕迹。直到全圆佑起来以后,草地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霜,而李硕珉并没有告诉他下雪的事情。他不想让全圆佑再徒增烦恼了。
“我担心再过不久黎瓦江就会冻起来,那时候我就无法向帕拉汗祈祷了。封冻的河流会堵住帕拉汗的耳朵,而我们可能会迷路,或者葬身在这片草地上。”全圆佑这样说,手指头揉捏着胸口的绿松石项链。最近他一直这样,企图从中汲取到一定的安慰和力量。
“不会的。”李硕珉依然不厌烦地开导他,男孩小麦色的脸庞展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我肯定能把你带到得萨朗,背也得背过去。”
全圆佑这才露出一点轻松的表情。他捏了捏男孩的鼻尖,冰凉凉的。“那我们可说定了。要是你扔下我不管怎么办?”
“不可能。”李硕珉信誓旦旦地回答,“我们要去得萨朗结婚的。”他哈哈大笑。全圆佑也跟着笑起来。这一声声快活得要命的笑声还真的驱散走了一点阴霾。
一路上,全圆佑和李硕珉讲得萨朗经中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草地上只生活着一个部落,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安逸舒服的生活。过了很久,部落里来了一个容貌黝黑,穿着破烂的男人,他自称叫查江克木,爱慕着部落首领的两个女儿,企图来说动首领将其中一个许配给他。
首领看了看这个乞丐一样的男人,挥手就叫人把他赶出去。男人被拖着腿扔出帐篷外,临走前龇牙咧嘴地诅咒,说我是荒野的主人,你们这些无知的牧民,等到草地枯竭,江水干涸,就是你们对我的侮辱的报应开始的时候。
首领的大女儿,帖瓦得暮暮,美丽的额格萨,有着即使被日光照耀也依然雪白的肌肤,温顺如羊群的眸子和脾气。她被男人的诅咒吓到了,正想去和父亲求情说把自己嫁给他好了,却被妹妹拉住手腕。二女儿萨勒尔暮暮,小麦色的酮体会在流过汗以后闪闪发光,骑马的技术胜过任何一个阿塔。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立在首领的帐篷外。
你不要去。萨勒尔暮暮说,漆黑的瞳孔里闪着光。
别这样,你也听到那个男人说的话了,我们不能给这片草地带来灾难。你年纪还小,交给我去做好了。帖瓦得暮暮这样说,想拂去妹妹拽住自己的手。
你不要去。萨勒尔暮暮重复,捏紧了手中雪白纤细的手腕。
最终并没有成婚,就当部落里的人都以为男人只是恐吓而已,灾难却悄无声息地来了。连续的干旱,草地从青绿变为枯黄,羊群没了食物骨瘦如柴甚至死亡。连灌溉生命几千年的黎瓦江都温吞起来。人们哭嚎尖叫,流着泪祈祷查江克木的宽恕,人群中却想起一个少女的声音。
我们去找新的草地。是萨勒尔暮暮,女孩长直的发辫垂到腰际,身边是她雪白的姐姐。这片土地上总有那个荒野主人找不到的地方,那里会有青草和河流,会有阳光和暖风。我们会找到,然后带回来生的希望。
于是出发了,两位额格萨,胸口有着比阿塔更热烈的勇气与力量。她们沿着黎瓦江走,世界的尽头,那里应当是连查江克木都不敢踏足的地方。一路上,姐妹俩唱着快活的歌,美丽的脸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引起了冥界之神得格扎布尔的注意。他爱上了这两个美丽自由的生命,却碍于自己身处冥界无法靠近,于是他想出了一个龌龊的点子——他召唤来暴风雪,企图用严寒杀死年轻的酮体,使额格萨的灵魂能与自己缠绵。可惜事不如愿。驼载着女孩们的马匹都冻死了,她们两个依然互相搀扶着往西走,即使身体冻僵,她们嘴里不知疲倦地唱着快活的歌,她们唱着蓝天绿草,溪水阳光,族人们你们不要担心,帖瓦得和萨勒尔会去到美丽的尽头,带来无尽的福音。
暴雪下了五个月,冥界之神终于放弃。女孩们手中牵着手顺着江河,在某一天被晨曦唤醒时睁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茂盛青绿的草甸中。这里就是得萨朗,世界的尽头,太阳升起的地方。她们疯了一样大笑大叫,躺在生机的草坪上仰望天空。黎瓦江的源头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那是她们的孩子,伟大的圣——帕拉汗。他的工作就是作为天母的双目,双耳,为后人指引来到得萨朗的路,来到生命世界的方向。
传说讲完了。全圆佑搓了搓手,拍掉身上沾到的雪花。
雪又开始下了。厚厚的一层,没过了黑马的蹄子。公山羊闷闷不乐地走着。严寒已经夺取了队伍里少数山羊的性命了。李硕珉裁下死去山羊的一小块毛坯收着缝起来,渐渐变成一块巨大的羊毛毯。“我要带着他们一块去得萨朗。”男孩这样说,耳垂上的红玛瑙闪闪发光。
全圆佑没有回答他。低温夺去了他少数的活力,他的脸色简直和身上的嫁衣一样苍白。
又过了好多好多个日夜吧。雪越下越大,简直不给人留活路。羊群数量锐减,前往得萨朗的雪白队伍慢慢地就只剩下两人,那匹黑马,全圆佑胯下的公山羊和怀里的帕拉汗了。
“怎么办?帕拉汗的妈妈也死了。没奶喝,帕拉汗活不久的。”那是一个雪格外大的夜晚。李硕珉和全圆佑蜷缩在羊毛毯下瑟瑟发抖,身体紧靠着黑马。
“他是帕拉汗呀。”全圆佑小小声说,气若游丝,“帕拉汗、他不会怕冷的、他不会饿死的。”
小山羊窝在全圆佑怀里,睫毛很长的眼睛眨呀眨,似乎真的感觉不到寒冷。
李硕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挣扎着把自己冻僵的身体转过去搂住全圆佑。果然。全圆佑的皮肤冰冷得不行,连口鼻都无法吐出显眼的白色气团。
“圆佑,圆佑啊,圆佑啊。”李硕珉叫着他的名字,伸手抚摸对方雪白的脸颊。全圆佑简直要和雪地化为一体了,睫毛毛轻微地颤动,“不要睡着呀。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呀……”他说着,眼睛酸溜溜却不敢流泪,否则泪珠会凝固在脸上。
“嗯。我醒着呢。”全圆佑回答他。
“你会不会很冷?我来抱住你。我们两个抱紧一点就不会冷了。”李硕珉感觉视线模糊,全圆佑在他眼前晃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寒风吹走。
“不会呀。我觉得很温暖。很舒服。”全圆佑依然轻飘飘地说,眼睛望向天空,“我感觉看到得萨朗了。一望无际的绿草地,然后有很多很多山羊……”
“你不要看了,你不要看,那个是冥界之神得各扎布尔的谎言,相信了就要跟着他走了……”李硕珉终于哭了,他用尽全部的力气摇晃全圆佑的身体,男孩还穿着雪白的嫁衣,缩得小小的身体无力地靠到李硕珉怀里,眼睛轻轻眯着,闪着星辰一样的光芒。帕拉汗舔吻着李硕珉爬满泪水的脸颊。
暴雪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全圆佑不知道,李硕珉不知道,那只黑马和公山羊也不知道。帕拉汗大概是冬季里最后睁开眼睛的生灵,菱形的瞳孔眨了眨,写满了不谙与天真。
#5 得萨朗
生命呵——它璀璨如歌——
李硕珉是被脸上湿漉漉的触感吵醒的。睁开眼,先是帕拉汗菱形的瞳孔,然后是全圆佑笑眯眯的脸蛋,身后是绿地和阳光,温和的风吹拂他的脸颊。
“这是哪里?”李硕珉明知故问,眨了眨眼。
“到了呀!这里是得萨朗草甸哟!”全圆佑喊,眼睛都笑眯起来,绿松石串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李硕珉直起身子。这里的草长得很嚣张,站起来能够到他的小腿。扭头看,那五十只山羊在四处悠闲地啃食着,远处奔跑着自己那只珍爱的黑马。
终于到了。李硕珉想,全圆佑呼哒哒跑到一边又呼哒哒跑回来,帕拉汗颤颤巍巍地跟在边上。全圆佑蹲下来,手中捧着一湾清水,滴滴答答地顺着指缝往下渗。
“快喝呀。”他催促,雪白的手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可是黎瓦江源头的水。你看,多干净,很好喝的。”
李硕珉把脑袋凑过去喝了一口,冰凉的溪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唤醒了他的身体。李硕珉感到身体瞬间有了力气,他拽住全圆佑的袖子让自己站起来,抖了抖腿,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阳光了呢?
全圆佑抱起来帕拉汗,羊羔蜷缩在全圆佑雪白的嫁衣之间,探出柔软的脑袋。李硕珉走过去伸手抚摸帕拉汗的毛,眼睛对上全圆佑笑意盈盈的眸子。
“硕珉。”他说,声音多么快活,“硕珉呀。我们到得萨朗了呀。”
李硕珉没说话,吻住了对方温暖红润的嘴唇。
珉佑|布朗尼计划06
CP:SEVENTEEN 金珉奎x全圆佑
Fork&Cake设定,非现实向,请勿上升真人
*更新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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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像平时一样冷静,全圆佑根本不会不加思考地得出这样毫无根据的结论,或许是因为疲惫与惊吓,这个无端产生的念头轻而易举地占据了全圆佑的大脑,逼得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思考。
全圆佑没有回话,只是下意识地避开了金珉奎投来的视线,再次扭头望向空无一人的窗外。
入了夜后,警局周围的环境便显得和白天截然不同:路面上静悄悄的,在金珉奎把车停在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车经过。而流动商贩常常驻扎的地方,现在也只剩下了立在绿化带旁的那......
CP:SEVENTEEN 金珉奎x全圆佑
Fork&Cake设定,非现实向,请勿上升真人
*更新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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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像平时一样冷静,全圆佑根本不会不加思考地得出这样毫无根据的结论,或许是因为疲惫与惊吓,这个无端产生的念头轻而易举地占据了全圆佑的大脑,逼得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思考。
全圆佑没有回话,只是下意识地避开了金珉奎投来的视线,再次扭头望向空无一人的窗外。
入了夜后,警局周围的环境便显得和白天截然不同:路面上静悄悄的,在金珉奎把车停在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车经过。而流动商贩常常驻扎的地方,现在也只剩下了立在绿化带旁的那盏路灯,光线从破旧的灯罩里垂了下来,在漆黑的路面上孤零零地留下一圈橙黄色的光晕。
或许是因为线路年久失修,路灯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在转瞬之间恢复如初,勉强维持了几秒钟后,又开始毫无规律可循地疯狂闪烁,如同抽搐的眼皮一般,在黑夜里无声地挣扎了起来。
晃眼的光线让全圆佑本能地移开了视线,他也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注意起眼下这个气氛略显诡异的车厢。
电台不知何时被金珉奎关掉了,整个车厢静的出奇,只剩下微弱的呼吸,与窗外时不时刮过的风声。全圆佑浅浅地吸了口气,随后抿起嘴唇,尽可能地屏住自己的呼吸,仔细分辨着周围的声音,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判断金珉奎此时的状态。
但不知为什么,驾驶室的方向却并没有如全圆佑所预期的那样,传来哪怕一丁点声响。
窗外的路灯仍在闪烁,只是频率变得比刚刚稍微慢了一些,全圆佑轻手轻脚地让自己的身体向座位中间倾斜,又微微朝前探身,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才勉强从车内后视镜里辨认出了金珉奎的头发与额头。
金珉奎的身体似乎正随着窗外的灯光一起晃动,但全圆佑却没有听到晃动时应该传来的声音,于是他又仔细盯着镜子看了许久,这才最终确定:金珉奎正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室里。
见金珉奎没有反应,全圆佑也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开始飞快地回忆两人今天所交谈的全部内容,又低头扫了眼自己的穿着,将慌乱时所得出的荒唐结论彻底否定后,便立即抬手按亮了后座车顶的灯。
“不是这里。”
全圆佑的声音格外平静。
“麻烦往中心广场的方向开。”
全圆佑知道,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就足以成为金珉奎怀疑的理由,即使能够编出借口解释,但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也不过是徒劳。多说一句谎话,就会增加一丝风险,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无法确定金珉奎究竟是敌是友,万一再出现其他纰漏,之后会怎样发展,就彻底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全圆佑心里没底,但也只能强装镇定,用冷静到仿佛无事发生的态度,骗过金珉奎,也骗过心跳不断加快的自己。
全圆佑的声音不算小,可金珉奎却并没有像刚才那样转过身来,于是他又抬高了音调,带上金珉奎的姓名,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可驾驶室里依旧没有动静。
「是睡着了吗?」
全圆佑在心里胡乱猜测着,试图给眼前这番奇怪的情景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答案:从金珉奎说完最后一句话到现在,即使自己再犹豫不决,也绝对不可能拖延出足以让人陷入沉睡的时间。
全圆佑想不出答案,也就索性不猜了,反正无论他再怎么胡思乱想,得出来的所谓“结论”也只不过是他个人的主观臆测,金珉奎现在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驾驶室里,既然好奇,还不如速战速决,冒个风险亲眼确认来得直接。
准备起身前,全圆佑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想给自己留点后路,但车门全都上了锁,手边也没有任何能砸破车窗的工具,唯二能够解开车锁的按钮都在前座那两扇门上。
也就是说,万一发生变故,自己想要逃脱的前提,还是去到前座打开门锁。
“唉……”
全圆佑看着副驾驶室车门上闪着淡淡荧绿色光的门锁按钮,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险不冒也得冒。
全圆佑将视线移回后视镜,耐心地盯着金珉奎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再次确认过他的状态后,才从后座上起身,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挤进正副驾驶中间的缝隙。
为了不弄出声响,全圆佑尽可能地缩起肩膀,以减少身体与车上部件的接触,他慢慢将左掌心贴上档位旁平坦的玻璃面板,迅速调整姿势,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后,扭头看向一脸平静的金珉奎。
至于金珉奎是睡着了还是死了,对全圆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再三确认他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后,全圆佑立刻将头转向右侧,向控制门锁的按钮伸出了手。
“怎么只看了我一眼就不看了呢。”
“我长得不好看?”
金珉奎的声音幽幽地从全圆佑身后冒了出来,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许暧昧和轻佻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冲全圆佑撒娇。
——如果全圆佑的手腕没有被他死死攥住的话。
或许是因为早已有所戒备,即使金珉奎的动作来得突然,全圆佑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猛地将自己的上半身撞向副驾驶室,按下解锁键后便迅速推开了车门。
“你跑什么。”
金珉奎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这次的语气听上去又有些像是在闹起床气,慵懒困顿的声线混杂着些许怒气,他似乎十分不满全圆佑逃跑的行为,握得也比刚才还要用力。
成倍增长的压迫感与痛感,瞬间穿过薄薄的皮肤直刺全圆佑的腕骨,疼得他几乎要把自己的后槽牙咬碎,才勉强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痛苦呻吟咽回肚里,他强忍着痛,很快绷起身体,用尽全身力气与金珉奎死死僵持。
车厢内再次安静了下来,仿佛倒带一般,再次上演了方才的沉默:全圆佑没有回答,金珉奎也不再说话,唯有相互牵制的两只手停在车厢中央,将这狭小的空间势不两立地一分为二。
金珉奎用指腹不疾不徐地摩挲着安全带,这本该是微弱到可以忽略的声音,但在这潜伏着令人难以预料的危险气氛中,却变得格外惹人注意,全圆佑警戒地捕捉着这阵声响,听它的声音越发小了下去,直至它消失不见……
而紧跟着些许走音的声调消失之后传来的,却是卡扣被解开时所发出的清脆声响:
咔——咔——
安全带被快速抽回的声音撕扯着空气,全圆佑借着这个瞬间,将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左手抽离金珉奎的掌心,左手上的束缚消失的很快,唯有遗留的痛感还在神经上留存,他的右脚很快踩在了车门外的地面上,就在他准备起身并收回左手时,金珉奎那带着丝丝薄汗的掌心却再次环了上来。
“我说,你跑什么。”
金珉奎一字一句地质问着,手上的动作却和严厉的口吻大相径庭,不安分地揉捻着全圆佑的皮肤。
全圆佑跌坐回副驾驶,他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背对着金珉奎:除了再次被控制住的左手,他身体的大部分早已经朝向了车门的方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窗外逐渐稳定下来的路灯灯光,大摇大摆地顺着大敞着的车门闯进车厢,又被车厢内通亮的黄色灯光所吞没,亦如希望在此戛然而止一般,无情地伫立在离全圆佑不过一步之遥的地方,狠狠地嘲笑着他。
金珉奎正一点一点地将全圆佑的手臂朝驾驶室的方向拉扯,他的速度不快,仿佛目的只是为了消磨全圆佑的耐心,只有在全圆佑试图挣脱的时候才会加大动作幅度,把全圆佑的身体往车厢里再多拽一些。
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推拉,也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最后甚至演变为只有全圆佑动一下,他也跟着动一下。
虽然仍旧无法逃脱,不过幸运的是,金珉奎似乎并没有想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全圆佑侧过头看了眼自己几乎已经麻木的左手,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开始纠结自己究竟是该向金珉奎口头示弱,还是继续等待下一个逃脱时机。
“就这么想走?”
全圆佑内心的想法根本用不着猜,光看他依旧不愿意把身体转过来的样子就能知道,金珉奎也不打算再逗全圆佑了,便一口气把全圆佑彻底拽了回来,强行帮他转了个方向。
“那你就坐好。”
金珉奎勉强在车里站起来了一些,他侧过身子,像是戒备全圆佑再次逃跑一样,把抬起的右手紧紧地压在全圆佑的胸前,另一只手则伸去够车门门把,有些费劲地才把车门关上。
他顺手扯过全圆佑身旁的安全带,借着回到驾驶室的动作,顺手就替全圆佑系上了安全带,还没落座,全圆佑就听到他一边抱怨一边扯着安全带说:
“没人告诉过你,坐别人车的时候要坐驾驶室吗?”
“我又不是你的代驾。”
“让你坐个副驾驶真累……”
金珉奎嘟嘟囔囔道。
说完他又顿了几秒,扭过头看着全圆佑的脸问道:“你去中心广场是吧。”
“……”
全圆佑回忆了一下自己在上车前所遭遇的惊吓,又想了想上车后金珉奎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实在无法从这些言行中,推出金珉奎真正想要得到的“坐副驾驶”的最终结果。
全圆佑没有说话,敷衍地点了点头,又把脸转向了车窗。
夜晚的路面上没什么车,再加上从警局到中心广场也不算远,金珉奎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过话,很快就把全圆佑送到了目的地,他目送着全圆佑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从车前绕过后又踏上路旁的小台阶,最后转过身,冲自己点了下头。
“改天见咯。”
金珉奎笑着冲全圆佑的背影拜拜手,直到全圆佑的身影被夜晚的阴影彻底吞没,方才还他脸上高高挂着的笑容,转瞬间就消失了。
全圆佑是一路跑回家的。
为了不让金珉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与住址,全圆佑只能胡乱报了个离自己家相对近一些的地标,等到金珉奎把车开走后,全圆佑才从广场里走出来,顺着正确的方向一路狂奔。
回到家全圆佑连鞋都没来得及脱,也顾不上看时间,站在玄关就立刻给崔胜澈打了电话,系统固定的彩铃在手机里翻来覆去地唱了三遍,在机器人声将要响起的前几秒,听筒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全圆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随之传来。
“回家第一件事居然不是给我打电话,我伤心了啊圆佑。”
尹净汉的声音把全圆佑早已组织好的话搅得一团乱,他迟疑了很久,把手机屏幕拿回眼前,重新确认了通话对象是崔胜澈没错后,点了免提把手机丢到鞋柜上,一屁股坐到脚边的凳子上,有气无力地问尹净汉:
“你怎么知道我刚回家。”
“猜的?”
尹净汉笑了笑,低头解开手机屏锁,扫了眼自己刚刚收到的消息。
“崔胜澈在你旁边么?”
“不在,他洗澡去了,怎么了?”
“算了,不打扰你俩了。”
“你告诉他一声,我有事找他,等上班了再单独跟他说。”
全圆佑电话挂得迅速,尹净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对着「通话终了」的界面也不打算再拨回去了。
“你不跟他说实话真的好吗?”
站在一旁听完了全程的崔胜澈问道。
“嗯……”尹净汉故作思考地停顿了几秒,从床上坐起身,抓住崔胜澈的手臂把他往床上拽。
“其实也不全都不是实话吧?”尹净汉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本来就是因为想你更多所以才来的。”
“啊不说这个了,我要困死了,快点哄我睡觉!”
他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拧过身钻进了崔胜澈的怀里。
tbc.
黑金世界——结
seventeen8周年庆贺文,多阵营犯罪设定,4w1+,世界观庞大
23年所以23拉扯不少,8周年所以8戏份还可以
庆贺文,所以正文无cp
这是一个试探欺骗后,最终携手的故事
本文含有少量精神疾病表现、治疗描写,如有冒犯或错误感谢指正。有三观不正之处请记住这是文学作品,非常感谢!
具体阵营和人物设定请戳这阵营人物设定 ,也可直接开始阅读,文中会慢慢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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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知秀先生,您能来到我院就职真的是医院的荣幸。”
李知勋笑眯眯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洪知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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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venteen8周年庆贺文,多阵营犯罪设定,4w1+,世界观庞大
23年所以23拉扯不少,8周年所以8戏份还可以
庆贺文,所以正文无cp
这是一个试探欺骗后,最终携手的故事
本文含有少量精神疾病表现、治疗描写,如有冒犯或错误感谢指正。有三观不正之处请记住这是文学作品,非常感谢!
具体阵营和人物设定请戳这阵营人物设定 ,也可直接开始阅读,文中会慢慢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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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知秀先生,您能来到我院就职真的是医院的荣幸。”
李知勋笑眯眯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洪知秀。
“您太谦虚了,李院长,谁不知道您的天使医院是南韩最好的精神科医院呢?”
洪知秀也笑眼弯弯看着在威严老板椅衬托下小小一只的院长。
“不知道像您这种美国名校毕业,拜在知名教授门下,取得多个博士学位,且在美国著名医院就职的业内新星,怎么会突然选择回到韩国工作?别告诉我是热爱家乡,从您父母那辈就几乎没有回来过了吧。”
洪知秀看着被他拨弄的更为齐整的笔筒,满意一笑。
“您真会说笑,其实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协助导师的一项研究,在不同社会环境中精神病的发生和表现,这是一个全球性的课题。您肯定知道的,她喜欢从人类这一物种的角度去看待精神疾病。”
“哦?需要的数据量应该很大吧?这是一个基奠性的大课题,能够有所助力是我院的荣幸。她那本社交恐惧症的科普书,写的实在是好,我鲜少在市面上看到如此详实且读感轻松的介绍,让大众能够更加清楚的认识并处理它,首次阅读后就直接加入了我院推荐书单。”
“真的,相信老师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她一直致力于大众推广,我一定要介绍你们聊聊。”
“那真是太感谢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圆佑。”
全圆佑打量着眼前笑眼盈盈注视自己的人,面不改色地介绍自己。
“我是全圆佑,这里的药剂师,院长让我带你参观熟悉一下这里。”
“去吧知秀,很抱歉不能亲自带你参观,工作实在太多了。对了,实在不好意思第一天就要给你安排工作,有位新来的病人对我们的医生什么都不愿意说,治疗完全停滞,但他得知你要来就职后突然表示想见一见你,说是想看看会不会是他感兴趣的人。我们也算是走投无路了,圆佑一会儿会把基础资料给你先看看,拜托你了。”
“好的,我会去见见他,我一向对主动的病人很感兴趣。我们走吧,圆佑。”
李知勋目送两人离开办公室,听着脚步声逐渐消失,确定走远后,按下隐藏的通讯按钮。
“你都听见了吧,他很快就来了,做好准备。”
“这里就是住院患者们的区域,除了刚看的药房、医生的地方,这里就是最大的部分,门诊部在交通更便利的地方,这里只有需要住院的病人,所以不会特别忙。这是那位病人的基础资料,他基本不配合我们,所以资料很简略。”
洪知秀接过资料,开始翻看。
“或许我可以在闲暇时去药房找你聊天吗?毕竟院长不能陪我聊天,在这郊区山脚下的精神病院里,如果没人说话会疯的吧。”
“嗯…你愿意的话可以,不过我不一定在。”
“哦?药剂师不是都几乎一直待在药房吗?”
“这里没那么繁忙,院长批准了我可以不一直待在药房,按呼叫器我会及时赶来的。”
“嗯?这里有可以消遣时间的地方吗?怎么刚刚没带我去看看?”
“你对这个病人怎么看,他还挺棘手的。”
全圆佑眼神示意洪知秀手上的资料。
回避了我的问题呢,这里果然有猫腻,洪知秀暗暗期待起来。
“尹净汉…这个名字和长相都像天使的家伙,好像并不是天使呢,初步诊断是是反社会人格?有意思,他在这里干了什么极端的事吗?”
“他差点把一个护工杀死,我们发现的时候,那位护工两个眼球都被按爆了,身上还有多处伤痕,在地上挣扎爬动,一地的血痕,而他就坐在床上大笑着看,看到我们还招呼让一起欣赏。”
“圆佑的表情很平静呢,你不害怕吗?”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表情不多,他现在应该在花园里,我们去见他吧。”
“你们还敢放他去花园?胆子挺大。”
“他现在完全被束缚住了,有两个专门的护工看着他,他之前就很喜欢在花园待着,表现的也很安静,所以就允许了,我们还是很有人道主义的。”
医院的花园很大,有许多欧式的白色大型花坛,配色也很统一,白花绿叶,配上倚靠的青山很是幽静,洪知秀在角落里见到了因为拘束服在轮椅上动弹不得的尹净汉,他甚至还带着面罩,只能看到一双美丽的眼睛。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很久。”
隔着面罩,声音听起来有点闷。
“你很期待我的到来吗?”
“当然。”
护工搬来了椅子,洪知秀坐到尹净汉对面1米处,拿着笔,准备好随时记录。
全圆佑则站到一旁观察事态,准备好随时呼叫人手。
“你很漂亮。”
尹净汉露出的眼睛满是笑意,天真可爱的样子。
“谢谢。”
洪知秀愣了一秒后,礼貌地回答,并翘上了二郎腿。
“最近在这里过得这么样?”
“还行,就是太无聊了,要时不时给自己找点乐子。”
“有如何身体上的不适、情绪上的明显起伏吗?”
“没有,这里的一切都很平稳,很和谐,我不喜欢这样,为了情绪起伏,我有在给自己找乐子。”
“那你可以具体说说你是怎么找乐子的吗?”
“当然,比如在吃早餐时突然把杯子砸到护工面前,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吃药后装作不舒服,医生靠近后狠掐他脖子,在他快不行时再松开,看他劫后余生的颤抖样,还要听吗?知秀?我可以每一件都说给你听。”
尹净汉语气恶劣,又带着引诱。
“你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我特地询问了他们,他们最开始不愿意告诉我,好像担心我对你做什么,还是在逼迫下告诉我的。”
“你会对我做什么吗?”
尹净汉看向别处,思考了一会儿。
“嗯……暂时不会,你光是在这,就很有趣了,你不仅不感到害怕,还面带笑容,你在期待什么吗?”
“并没有,或许可以和我说说那位护工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当时就是晚上太无聊了,他过来例行检查,我就凑近吓了他一下,结果他直接吓到地上去了,我每走向他一步,他就表现得更害怕,还开始求饶了,甚至哭出来了,我觉得很有意思,想在他脸上看到更大的恐惧,就那么做了。他在地上挣扎爬动的时候,真的很有意思,可怜的丧家之犬。”
“你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吧。”
“当然,这违反了法律、违反了道德,因此我被捆成了这样,但那又如何?这很有意思,让我开心,我现在回忆起来都还是想笑。“
尹净汉也随之发出恶劣的笑声。
洪知秀面带微笑地在纸上记录着。
“我们聊一聊你来医院之前的经历吧。你的简介很简单,先说说边境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好像才6、7岁的样子,说说看,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你们都会问我那个孩子?只是杀了一个孩子而已,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在意?算了算了,告诉你吧。我是在厕所的隔间里发现他的,当时他脚边散了不少钻石,还正在往嘴里送,一看就是打算全吃掉然后偷渡,我就一枪崩了他,然后取钻石了。”
“你没有犹豫吗?那么小的孩子。”
“为什么要犹豫,她那个样子一看就是从母胎里就带上毒瘾了,而且居然还试图用脏手碰我的定制款裤子,为世界清除一个毒虫,我还能拿到钱,为什么要犹豫?”
“你好像不喜欢吸毒的人。”
“当然。我不仅不喜欢吸毒的家伙,更讨厌制毒和卖毒的家伙,遇见我就等着去死吧!”
“那个孩子的毒瘾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如果接受干预,她会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很重要吗?我不在乎这些,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钻石,她要是没吃,或许还有机会活命。”
尹净汉唯一露出的眼睛里满是不耐烦,想要换个姿势却被拘禁服控制着,只能愤恨地猛挣一下,又无力地摊下。
洪知秀思考了一下,提了一个新问题。
“你喜欢穿定制的衣服吗?”
“当然,我所有的衣服都是定制的,我有我自己的穿衣品味。”
“没有标签?”
“定制当然没有标签。”
洪知秀了然一笑。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逃避法律责任的表现吗?”
“你在说什么。”
尹净汉语气平静,挑着眉毛,好像真的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洪知秀也同样平静,目光锐利,似乎要把尹净汉看穿。
“定制款的衣服,没有标签,会更难追踪,你可以说是风格,我当然也可以这么认为。最重要的是,你的表情、眼神不都告诉我了吗?”
“哼哼,随你怎么想。所以,Joshua,我亲爱的医生,你对我的诊断是什么,我生了什么可怜的病?”
尹净汉眼神挑衅,已经准备好马上嘲讽洪知秀的诊断了。
洪知秀无视了这份挑衅,有条不紊地整理好手上的资料,“哒”的扣上笔,用略带笑意的眼神回望了回去。
“我的诊断是你没病,虽然你的种种极端行为十分符合反社会人格障碍,但是焦虑、抑郁、幻觉、精神错乱,这些病症的东西你似乎都没有,相反,你还很有自知之明,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在打破规则,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你没有病症,你就是一个精神变态或者反社会者,你不该待在这里,你应该被送进监狱。”
洪知秀仍然保持着微笑。尹净汉隐藏着情绪,审视着洪知秀。
“这就是你的诊断?”
“是的,虽然还需要一些进一步的检查来确认你究竟是精神变态还是反社会者,但你的确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精神病患,需要药物治疗的那种,大众总是把极端暴力行为和心理疾病靠的太近,事实上人类还没能弄清楚一个人为什么会选择越过规则,采取暴力行动。”
没能如愿嘲讽的尹净汉有点哑火。
“知道了,洪医生,谢谢你的高明诊断,你去忙别的吧,圆佑看起来有点着急,我也想独自在花园里再待一会。”
很明显的逐客令,洪知秀微笑着示意全圆佑一起离开,不忘对着尹净汉的背影说一句。
“期待和你的下一次见面,希望你不再穿着拘束服。”
尹净汉没有回答他。
在确认洪知秀走远后,尹净汉按下隐藏的通讯按钮。
“知勋,你都听见了吧,和消息中说的一样,是个聪明的、虚伪的家伙。”
“你还要继续装病人试探他?感觉他已经把你诊断的差不多了,能感受到他确实很专业。”
“先这样吧,我倒要看看他放着美国老巢不待,非要来韩国,还直接来了我们医院,到底是什么居心,他要是敢把毒品带到我们地盘,他就死定了。”
“你先冷静一点,看看他是什么打算,我知道你讨厌毒品,但是如果我们能和Jo氏医药达成合作,光药物走私我们就能赚上大笔,还能向美国欧洲扩张势力,老大还是希望我们能够达成合作的。”
“我知道,会看着办的。胜澈最近怎么样,自从遇刺后就一直待在那修养,说是恢复的不错,可这一年多了,全靠你给我传信息,非重要事电话都不给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能去见他吗?”
“还是暂时别见吧,现在洪知秀在这,千万不能让他发觉老大在哪,防止意外发生。”
“行吧,提醒一下圆佑,让他注意一点,洪知秀这个家伙应该学过测谎和套话,别被绕进去了。”
“好,我会告诉圆佑的,让他多在他的密室里待待,尽量避开洪知秀。”
“别那么刻意,可以适当向洪知秀透露一点信息,让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孤身进了svt杀手总部,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思。”
“知道了,会处理好的,我先去忙别的事了,有事就发信号。”
“好,忙去吧。”
另一边,全圆佑领着洪知秀走在医院里,参观着剩下的地方。
“圆佑对于刚刚花园里的事怎么看?”
“我?我只是个药剂师,对于这些不太了解,不好说什么。”
“这样啊。对了圆佑,那是什么地方,我们好像没有去过。”
全圆佑看了一眼指的方向,那是被铁栏杆阻挡的地方,透过栏杆可以看到里面还有一些门。
“那里是神智不太清晰,且具有暴力倾向的病人住的地方,今天我们没和专门的护工一起,贸然进入太危险了,而且你也不会负责那里的病人。”
“哦…是吗?那还是不进去比较好,我更喜欢神智清醒的病人。我们现在是回办公室吗?”
“是的,回你独立的办公室,里面基本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可以再添置一些你的东西,更详细的尹净汉资料我一会儿给你送来。”
“麻烦你了。”
“这办公室还挺不错,简约雅致,那盆植物长得挺好,是叫滴水观音吗?”
“是的,院长让我为这里添点绿色,就选了这盆,这种植物喜高温潮湿、耐荫,不要强光照射,不算难打理。”
“我好像记得这种植物可以毒死人呢,碰都不能碰。”
“那到不至于,虽然滴水观音茎叶内的汁液有毒,误食会引致舌头麻木、肿大及中枢神经中毒,皮外接触会引致痕痒、麻木及发疹,入眼可能导致失明,但只有很严重时才可能导致死亡,这个概率很低,而且是汁液有毒,触碰表面不会有事的。”
“圆佑非常了解嘛~是很喜欢这类东西吗?”
“我很喜欢植物,稍微知道一点。”
“所以圆佑平时不在药房的时候,都是在花园里吗?”
“啊…是的…我最近在申请在花园里种点东西,我也很喜欢花园里的白蔷薇。”
“所以圆佑常见到净汉吗?他喊你圆佑呢。”
“在花园里碰见过几次,没怎么交谈,可能是看见我的名牌了吧,他叫人总是很亲热的样子。”
“哦?是吗?也是,他刚刚还喊我知秀呢。那麻烦你了,帮我取详细资料,我对这位患者也很感兴趣,还需要确认他是否有幻觉等不易察觉的问题,心理咨询也会尽快安排上日程。”
“好的,我会转告给院长,那台电话旁有各个区域的联系方式,你可以熟悉一下,我去取资料了。”
洪知秀确认全圆佑离开后,马上从兜里拿出设备开始检查房间各处。
“居然没有监听设备?有意思。”
最终发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可以监控整个房间的那种,洪知秀平静地拿出激光笔,将镜头烧坏。
随后安心地坐在椅子上,抚摸着滴水观音的叶片,思考着下一步计划。
另一边,全圆佑在远离洪知秀后,开启了通讯系统。
“部长,我从他办公室出来了。”
“嗯,不出所料,你刚离开,他就开始检查房间,把我们安的摄像头烧了。”
在全圆佑从尹净汉身边离开时,就开启了身上的监听系统,让坐在监控室的李知勋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同时也通过画面监视着一切。
“需要再重新安装吗?”
“不必了,他很谨慎,不要做无用功。他现在主要在对你套话,小心一点。”
“好的,不过部长,我现在真的要多去花园了,就不能批准我吗?”
“我再说一遍不可能!你那些植物个个都带毒,别到时候把洪知秀毒死了,我拿你是问!”
“他怎么可能轻易被毒死,他明明也很了解,那我去花园干什么?我总不能去花园实验新毒吧。”
“你就去花园照看白蔷薇吧,你的新毒药我会派给其他杀手在任务里试用,让他们写使用报告,最近也会少给你派几个任务,让你多点时间打游戏。你给我好好演知道吗?现在最重要的是洪知秀!”
“好的部长,我会好好照顾蔷薇的,我去取资料了,over。”
通讯断了,李知勋坐在宇宙工厂里无语凝噎,按下另一个通讯按钮。
“通知他们,所有带着新毒药的杀手,在任务中优先使用新毒药,必须详细记录毒药反应,回来交给我,做不到就去领罚!”
从郊区回来,我们视线回到市区。
外派出来的李灿正在咖啡厅里休息,一身警服让周围没什么人打扰,咖啡已经喝完,正慢慢地吃着冰块,看着窗外发呆。
这时一身休闲打扮的男孩走进了咖啡厅,一头白金短发十分显眼,在点完单后直直向李灿走去,往后背猛地就是一拍。
“hiong!吓死我了。”
“几个月不见,变化挺大啊,听别人说你去当警察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小子穿警服还可以啊,相当正派,完全看不出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权顺荣眉飞色舞,相当激动,新奇地摸着李灿肩膀上的肩章。
“哥,别打趣了,我现在还在外派中呢,一会儿还要去工作。”
“嗯?干什么呀?说来听听,我还挺好奇警察工作的。”
李灿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期待、大学生模样的哥哥非常无奈,谁能想到这个家伙就是赫赫有名的雇佣兵组织闪钻的老大,业界排名前三的狂战系雇佣兵“虎”呢,现在看起来像个有点二的普通青年。
李灿扯了扯嘴角。
“前几天这附近发生了黑帮组织的恶性斗殴,现场有枪械痕迹,还有不少血迹,怀疑出了人命,局里让我来找找目击者,顺便安抚一下附近居民。”
李灿看着面前无声地笑到趴在桌子上抱头的权顺荣更加无奈了,只能假笑看着他。
权顺荣终于笑够了,抹了抹笑出的眼泪,在确定周围没什么人后,凑到李灿耳边,小声地说:
“你个黑帮的家伙,现在来调查黑帮斗殴?不怕串戏了?”
说完之后,权顺荣坐了回去,戏谑地看着李灿。
“我有认真学过演技,不会串戏的,这次恰好是其他地界的帮派在我们地界边缘斗殴,也算是为我们了解情报。”
权顺荣看着一脸正气的李灿也恢复了正色。
“他们没拦着你?就让你来当警察啦?你圆佑哥能这么简单放你涉险?”
“他们拦了啊,都说太危险了,局里孤立无援的,让我跟着他们在帮里干,但我想自己闯闯,毕竟他们照顾了我这么久,我想向他们证明我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小孩子了。圆佑哥倒是没拦我,就告诉我谁让我不好了就告诉他,他格杀勿论。”
“感觉是圆佑能干出来的事,他能算是你亲哥了。”
“是啊。”
李灿12岁时在街上流浪,被同在街上流浪的全圆佑捡到了,之后两人就一直相依为命,全圆佑会制毒用毒,依靠一些黑市上的买卖,两个人的流浪生活过的还算不错,直到李灿16岁那年,全圆佑受崔胜澈邀请加入了当时还没有那么强大的svt黑帮,才过上了较为稳定的生活,虽然帮派里的哥哥们都很照顾他,但和他最亲近的还是全圆佑。
看着陷入回忆的李灿,权顺荣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和他联系联系,他个闷罐子。顺便帮我联系一下知勋,告诉他我最近没什么任务,约他训练场上玩玩。”
“知勋哥?他最近估计没空,好像Jo氏的重要人物来了首尔,他估计会很忙。”
权顺荣听后变得有些严肃。
“他个杀手部的为什么会很忙?难道是…”
权顺荣再次靠近李灿,紧盯着他的眼睛,李灿感到有些慌张,老虎的威压第一次面向了自己。
“我不知道这能不能告诉你。”
“没事的,你知道我的立场,我们是友好的关系,你也知道我不会损害我们的利益。”
权顺荣的声音带着蛊惑,李灿被盯得有点发毛,低头思考了一下,斟酌后谨慎地开了口。
“洪知秀以精神科医生的身份去了天使医院就职。”
权顺荣在得到想要的回答后,收起威压,坐了回去。
“我对他有所耳闻,如果需要帮助随时找我,你们知道我的联络方式的。”
恰好此时权顺荣点的咖啡送来了,点头致谢后,喝了一口。
“嗯?传闻如何?能让你这么说。”
权顺荣拿着吸管搅拌着,冰块和塑料杯壁碰撞出声。
“他?是个疯子,据说喜欢看人毒瘾发作,然后虐待致死。”
说完后,权顺荣喝了口咖啡,继续用吸管搅拌着,观察着漩涡。
气氛有点冷,李灿看着自己杯里化了一半的冰块,仰头一饮而尽,嚼着剩余的一点碎冰。
"叮————"
又有人进入了咖啡厅,权顺荣在看到李灿有点惊讶的表情后迅速回头,在确认来人后开始热情招呼。
"哟~夫老板~怎么劳驾您自己出来买咖啡啊,白天酒馆没那么忙吧。"
夫胜宽在和咖啡厅员工打好招呼后,走向两人,在看到李灿的衣服后也没太惊讶,坐到权顺荣旁边。
"看来svt在那里有了新人的传言是真的,只是没想到是你,不过也不算很意外。"
"夫小灵通果然名不虚传,消息很快啊。"
权顺荣自然地搭上夫胜宽的肩膀,想要靠的更近,被夫胜宽推开了身体距离,肩上的手倒是没弄开。
"权首长的消息也不差啊,有时候我们Darling还要从您这弄信息呢,可别谦虚上了啊。"
李灿就安静地看着眼前两个人互相吹捧,夫胜宽名气很大,是首尔有名的情报贩子,他经营的Darling酒吧也是有名的消息流通地,据说只要付得起钱,国家银行金库设计图都可以买到。不过李灿虽然已经成年了,但哥哥们还觉得是孩子,所以酒馆去的不多,对夫胜宽的业务不算太了解。
夫胜宽聊着聊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李灿。
"你今天不会是来调查附近那起黑帮斗殴事件的吧。"
"嗯?对,是的,你怎么知道?"
夫胜宽的脸色看起来有点阴沉。
"嗯…你调查的时候小心一点,我有接到消息…好像不是普通的黑帮斗殴,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
"嗯?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不用付钱?"
夫胜宽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翻了个白眼。
"我的酒吧到底是在你们地界上,我还要交保护费呢,算是送你的消息了,毕竟我们是合作伙伴。"
"嗯,也是。"
这时对街上有个中年警察在向李灿招手,李灿也招手示意,赶紧拿上外套准备离开咖啡厅。
"我师傅喊我,我先走了。"
权顺荣和夫胜宽微笑着注视他离开,在李灿走出门后,权顺荣笑嘻嘻地看向夫胜宽。
"等你的咖啡好后,我们一起去你的酒馆吧,我有点事要和你聊聊。"
"哦?权首长主动邀请,我必然要从啊。"
…………
咖啡厅对面。
"灿啊,是你的朋友吗?怎么在咖啡厅待了这么久?"
"是的师傅,有几个月没见了,多聊了一会儿。"
"下次要注意时间啊,咱们毕竟还是在外派中,一会儿上门询问记得要态度谦逊。"
"师傅说的是。"
"走,小灿,这是你处理的第一件黑帮斗殴事件,这种事以后不会少,你要好好学啊。"
"知道了,师傅。"
…………
傍晚,天使医院院长办公室的密室里,李知勋拨打了一通特别的电话。
"你应该看完了吧,那些视频和音频,你怎么看。"
电话对面是崔胜澈。
"看完了,是个聪明的精英学者,可惜这类人往往都很傲慢,再接触接触,看看他是不是个明智的家伙。"
“净汉对他的敌意还是很大,而他也察觉到了净汉对毒品的厌恶。”
“他的反应很值得玩味不是吗?说明我们还是有谈判的空间的,你稳一稳净汉,我相信洪知秀也会愿意和我们谈一谈的,他手上那么多赚钱的买卖,没必要抓着毒品不放,光药物贩卖和走私他就能赚到天文数字,我还是倾向于毒品只是他们医药的一点延伸,我们能够达成合作的,在不触碰我们底线的情况下。”
“诶,你说的对,不过他们两个肯定还会再演一段时间,我也会再调查一下洪知秀在韩国的势力,他不可能孤身前来。你真的不打算出来吗?就待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嗯,还是待在这里吧,知道我在这里的只有你、净汉、珉奎,这里还是相当安全的,也很舒服,可以久违地打打游戏。”
李知勋听着崔胜澈轻快的语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还在害怕对吧,那次刺杀。”
电话那头停滞了一会儿,只能听见电话里的杂音。
“我差一点就死了,甚至可以感知到血液在流失,身体在变冷,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
“我想你需要心理医生,你需要和人聊聊当时的事情,我知道回忆这些事会让你痛苦,但你需要这样做。”
“你知道如果有任何一个黑帮成员敢去看心理医生,很快他就会和他的心理医生一起在后备箱被警察发现,这和与警察谈话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这是背叛的行为,可你至少可以和我聊聊,我也是专业的医生,更是你的兄弟。”
“嗯……再等等吧,等你我都做好准备的时候,现在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办。”
“你明知道我可以为了你把这些事交给别人,或者延后再做的,是你没做好准备,你不愿意面对这件事。”
“我知道的,我们都很清楚,让我再逃一会儿吧……珉奎最近怎么样,他应该已经完全上手了吧。”
“他还能怎样?自从你把他赶鸭子上架之后,他都在努力做好svt老大该做的事,他做的不错,只不过帮里帮外还是有一些不满的声音,毕竟你还在,你才是svt的领袖。”
“这群老顽固,要是真尊敬我,就该服从我的命令!珉奎是我选的人!”
“好啦,消消火,等你能亲自出面整治了再说,瀚率还是没有给你打电话吗?”
“没有…”
电话那端原本有点恼火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点委屈。
“也是,毕竟那件事对他伤害也很大,你是在见他途中遇刺的,我能理解他的谨慎,他肯定不想失去你第二次,不过他还是有定期来问我你的情况的,他还是你的宝贝弟弟。”
“他最近怎么样?乐队搞的如何?我看网络上他们有段时间没有更新新歌了,是有什么事吗?“
“你都了解到歌曲了,没发现他们最近在巡演?”
“你知道我这里网络受限,为了安全。”
“从他还在正常巡演来看,他应该过的还不错,派去保护的人反应也很正常,不过从他这么久都不和你打电话来看,你们两应该一起去看心理医生,从这点来看,你俩确实是亲兄弟。”
崔瀚率是崔胜澈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由于父母走的早,算是崔胜澈亲手带大的,保护的特别好,从来没有了解过黑帮事物,连svt总部在哪都不知道,自己也没什么想法,只是过着普通的有钱的生活,还组建了自己的乐队。
可能崔瀚率人生里唯一的乌云,就是哥哥在来看自己演出的路上遇刺了吧。
“你们有替我为他的巡演送花吗?”
“送了,每次都送了,特地选了和你常送的不一样的花束匿名送去,不会让他想起伤心事。”
“送了就会想起吧,他那么聪明。”
“那不送了?”
“…还是送吧,记得用蓝色的丝带。”
此时,首尔的最大的地下赌场,金珉奎正带着手下前来视察,赌场负责人赶紧带着人来接待。
“不是尹净汉而是我,你很惊讶?”
“不是不是,只是之前一直是尹先生来的,没想到您会突然来访,没做好准备,担心照顾不周。”
“呵,接下来一段时间尹先生会很忙,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是是是,您请,这就为您带路。”
一行人来到监控室,金珉奎坐到为他准备的正中的位置上,翻看着负责人递过来的账本。
这时两位侍从端着酒盒和酒器走到金珉奎身边,负责人开始了介绍。
“金先生,为您献上一瓶未开封的麦卡伦30年蓝缎稠,配上圣路易国王杯,愿您在赌场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金珉奎微笑着看着那瓶躺在酒盒里的好酒,又看向了负责人。
“你倒是肯下血本。”
“毕竟是您来。”
在侍从忙着开酒的时候,金珉奎拿起那个水晶杯,端详着雕刻的花纹,不带感情地发问。
“国王杯…这只代表着哪位法国国王啊?”
“是…是路易十五,那位奇迹的宠儿路易。”
金珉奎伸手勾了勾,示意负责人靠近,直到负责人快要靠上金珉奎伸出的手时,金珉奎抓着负责人的头就往座椅把手上砸。
“啊!”
负责人的额头狠狠撞上座椅把手,金珉奎并不松手,负责人被迫以这个姿势跪在地上。
“你是在暗示,我将带着svt从如日中天走向衰败吗?”
金珉奎的声音已经带上冷意,整个监控室都陷入了紧张恐惧之中,大气都不敢喘。
“嘶…不不不,我怎么敢…是我考虑不周,啊…是我考虑不周…”
“呵,路易十四你给谁用啊?”
“是…是崔先生,这套杯子一共四个,是崔先生的藏品,他常用路易十四。”
“是吗?路易十六呢?”
“尹先生有时候会用,还有一个路易菲利普,暂时无人使用,我是想着金先生和崔先生关系密切,还要配得上您的身份,故而自作主张拿了宠儿路易,是我考虑不周了,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呵。”
金珉奎抓着他头的手猛地一甩,负责人被甩了出去,踉跄了几步,又赶紧挪了回来低着头鞠躬道歉。
“抬起头来。”
金珉奎把那只名叫路易十五的水晶杯抵到了负责人的额头上,在对方惶恐的注视下手一松,那件华丽的手工制品就掉到负责人的脚边,碎成了多片。
负责人的眼睛猛的放大,甚至有碎片嘣到身上,但被金珉奎冷冷地注视着,不敢乱动,只能维持着鞠躬的姿势,站在原地微微颤抖。
“要是胜澈哥问起,就说是我不小心弄碎的,我会送他一套巴卡拉和克罗心的联名水晶杯赔罪,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
金珉奎手一挥,示意他滚开,负责人连忙退到了金珉奎视线之外,赶紧指挥手下收拾地面。
金珉奎则伸手示意自己的手下。
“把我新到的江户切子拿来。”
过了一会儿,监控室恢复了平静,金珉奎小酌着威士忌,缓慢翻动着账本,这时监视器角落里的一个画面又一次爆发了掌声和欢呼。
屏幕前的监控人员似乎有点慌乱。
金珉奎一挑眉,负责人赶紧凑了上来。
“怎么回事?”
负责人赶紧示意工作人员。
“那桌黑杰克,荷官右手边穿西装的男士已经赢了14次了,但是我们没有发现他偷瞄底牌,或者违规下注,我们也没有发现使用算牌器的痕迹,所以…”
“你们的防老千顾问呢?”
“这个…他今天请了病假…”
“啧,把那桌画面放大。”
金珉奎将账本放到了一边,拿着酒杯缓慢地摇晃着,注视着这盘黑杰克。
“他身边的那个红衣女子是一直都在吗?”
“嗯…好像是的,似乎是他的女伴,有中途离开过一两次。”
“他在这桌待多久了。”
“从下午就在这了,可能有5个小时。”
“5个小时赢这么多?再放大,只让他和他的女伴出现在画面里就行了。”
…………
又是一盘赢得一桌喝彩的胜利。
“金先生,您怎么看?要不找个由头带出去?”
“不用了,他没出老千,他的女伴是个算牌手,派安保告知他今晚玩什么都行,就是别玩黑杰克了。”
“可是那整整有6副牌…真的能靠人脑记下来吗?”
“呵,你的顾问没有告诉过你吗?就算是用简单的倒数算牌,算6副的牌也是很容易的,和单副牌一样简单,只要记住大牌对小牌的比率就行了,而黑杰克是少数对玩家有利的游戏,而且选择比庄家多,可以通过叫牌、买保险、分牌或者弃牌、双倍下注、甚至分牌后双倍下注,无论你用哪种方式,都可以让你知道目前剩余牌的大牌对小牌比率。怎么?你个赌场负责人还要我来教吗?我现在很担心赌场的经营情况呀?要我亲自来做吗!”
金珉奎抓起账本就往负责人头上砸,账本已经看完了,他并不满意。
“下个月的账本要是还是这样,你就可以滚蛋了。”
金珉奎看着趴在地上行着大礼的负责人,冷笑了一声,起身往门口走。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手下们赶紧跟上,金珉奎在路过负责人时,还不忘踩一脚地上的手,得到了一声闷哼。
一队黑色的车驶离了赌场,其中唯一一辆豪华轿车的后排,坐着皱着眉头闭目养神的金珉奎。
车帘都拉着,可还是会有闪过的车灯投射光线进来,车里很安静,坐在前面的秘书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不过让声音尽量的轻柔。
“先生,李部长发来了信息,说是已经和洪知秀见上面了,具体的消息也已经发来了。”
金珉奎仍然闭着眼睛,抬起右手缓缓地揉着太阳穴,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平静地开了口。
“知道了,告诉他我会在今晚11点给他致电。”
“是。”
秘书不想打扰金珉奎休息,最近因为洪知秀的事情,不少尹净汉的工作也是金珉奎在做,东南亚势力最近也不知为何不太安稳,韩国白道对于黑帮的干预也在加大,金珉奎最近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可能是听见了秘书犹豫时,衣服的摩擦,闭目养神的金珉奎开了口。
“有事就说。”
“李硕珉先生给您发了邀请函,是下周日19:00在首尔大剧院上演的《亚瑟王》末场,给您留的二楼正中的包厢。”
“我那天有什么安排吗?这部剧几点散场?”
“您那天除了日常的安排之外,还有一个崔先生预约的高层会议。这部剧算上返场和谢幕估计10点左右结束,在8点20会有20分钟的中场休息。”
“会议时间定了吗?”
“还没有,尹先生的时间还不确定,正好也在询问您的时间。”
“告诉他们我只有下午有时间,音乐剧我会去,帮我订好花和礼物。”
“是。”
车内再次归于沉静。
当车子到达目的地后,金珉奎睁开了眼睛,生人勿近的气场再次显现,司机打开车门,再次迈出脚步,他无法停下。
乌泱泱的手下跟在身后,步入了两边站着保镖的大门。
“胜澈,看到我给你发的赌场视频了吗?”
“看到了,那个狗东西还敢来告状!以为我会替他做主吗?珉奎做的不错,无论如何都要捍卫svt的尊严,任何的冒犯都应该被狠狠反击,被一个没有资格加入家族的家伙挑衅,就应该把杯子砸他头上,再让他把碎片吃掉!”
“知道你还是这么暴虐我就放心了,一年多与世隔绝的生活没让你性情温和真是太好了。”
“你是在夸我吗?”
“当然,能够残忍是件好事,你可以选择温和,不会残忍的家伙就只能被迫温和了不是吗?svt的首领要是狮子而不是兔子,不是吗?”
“也是,不过你最近还是看着点珉奎吧,感觉他状态不太好。”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毕竟要完成快2个人的工作,我会注意着他的。”
又是一个夜晚,崔瀚率今天的演出刚刚结束,正气喘吁吁地瘫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时不时灌一口冰水。
“Vernon,又是匿名送的花!不过今天的有点不一样。”
小助理的声音从门外就听见了,随着门的打开,小助理抱着花出现在了门口。
崔瀚率在看清花之后瞬间弹坐了起来。
这个花卉的搭配,这个天空般蓝色的丝带!
是哥哥送的!
小助理在看到崔瀚率眼里的欣喜后将它放在了化妆台上。
崔瀚率赶紧起身,走到花束旁边,细细端详着里面每一枝花朵,抚摸着花束上的蓝丝带,之前崔胜澈有告诉过他,这种静谧天空般的蓝色是svt的代表色,意为天空之下皆为领土,所以这种宁静的蓝色,在崔瀚率的心里代表着哥哥。
“到底是谁送的啊,不会是你女朋友吧,次次都送,你还看这么认真。”
崔瀚率笑着摇摇头,仍然看着花束。
“是我哥送的,没有随着的卡片吗?”
“没有耶,你还有个哥哥?怎么没听你提过?也没见他来看演出。”
“他在国外工作,总是很忙,我也很久没和他见面了。”
“啊……这样啊……对了!你之前说比较欣赏的画家徐明浩从美国来韩国了。”
崔瀚率猛地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小助理。
“他来韩国了?他不是Ruby画廊的主理人吗?怎么会突然过来?”
“好像是因为北石当代艺术馆和Ruby画廊达成了合作,即将在北石举办大型画展,会有大量Ruby画廊的收藏来到韩国,其中也包括着不少徐明浩本人的作品。”
“这样啊,那麻烦你最近留意一下相关消息了,我肯定会去的。”
北石?svt好像投资了,有空问问。
“好的,不过最近艺术圈事情还不少,还挺让人慌张的。”
“还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最近忙巡演,没怎么关注。”
“最近事还挺多的,除了北石和Ruby的合作,《亚瑟王》即将上演末场,短时间内不再巡演之外,最突然的还是那位有名的小提琴家文俊辉突然宣布因病情加重而停止活动,连下周的独奏会都取消了。”
“文俊辉?患有自闭症和学者综合症的那位?他不是一直病情很稳定吗?我之前去看的一次演出,他甚至即兴演奏了一段,他不是还出过自作曲?我听过,很有才华,怎么看情况都很好啊?”
“对啊!消息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很惊讶,觉得不应该啊,但现在演出都推了,估计是真的出了问题,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诶,也是,原本还想着巡演结束后,再去看一次他的演奏会的,希望他尽快好起来。”
新的一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洪知秀来到了药房,看着空无一人的药房,按下了呼叫器。
大约1分钟后,全圆佑从一个药架后面闪了出来,平静地和洪知秀打招呼。
“我先去了花园,没看到你,就来药房找你了,怎么刚刚没看见你啊,架子后面有什么吗?”
“啊…后面有个小躺椅,昨天晚上睡的不太好,刚刚睡着了。”
“这样啊,要注意休息呢,走吧,午饭时间到了,你不是说愿意和我一起吃午餐吗?”
“那走吧。”
两人走在走廊之中。
“圆佑啊,天使疗养院是在这附近吗?”
“嗯?是的,就在半山处,离得不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看到了指示牌,有点好奇,那里怎么样?你去过吗?”
“我没去过那,只知道是我们医院配套的疗养院,给老年人、受伤需要修养的人待的,听说实施很好,安保也很好,不少知名人士也会去那里修养,山上景色还挺好的,也很幽静。”
“这样啊,对了,今天我能见到不穿拘禁服的净汉吗?我需要观察他的行为。”
“当然可以,现在你是他的主治医生,只要你想就完全可以,我们的观察房的玻璃是防弹级别的,你可以放心使用。”
“不用那么夸张,我想他不会伤害我,他不会这么做的。”
“随便你吧,我会叫好专业护工随时待命。”
“谢谢,你可真贴心。明天是不是会有一位特别的病人来到这里?”
“你是说那位小提琴家?”
“消息很快啊,就是他,我很感兴趣,在美国时就对他的传奇故事有所耳闻,他实在是太特别了,你说我找院长让这位特别的孩子成为我的病人,可行吗?”
“我想应该是可以的,院长很欣赏你。”
“那太好了,午饭后我就给他致电。”
午饭后,洪知秀已经给李知勋打了电话,明天到来的文俊辉将成为他的病人。这时坐在办公室的洪知秀再次拨打了电话。
“喂,明浩啊,在首尔的生活怎么样?画廊的工作进展如何?”
“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和你一起来韩国,明明可以交给代理人做,我完全可以不来的,我现在很糟,这里的饮食我很不习惯。”
洪知秀仍然保持着微笑,但声音却听起来有点冷。
“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我怎么敢不看着你?上次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就要因为止疼药成瘾发作被救护车拉走了吧,你觉得你当时的样子要是被记者拍下来,第二天头条会不会就是知名画家疑似吸毒被紧急送医?”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我错了。”
“行了,我不是来听你认错的,你给我好好工作就是对我的报答。”
“知道了……到时候你会来吗?”
“当然,那些也是我的宝贝不是吗?毕竟我才是画廊真正的主人,是要去看看的,它们为我赚了那么多钱。”
“没事了吧,我要挂了,我现在不太舒服,头又痛了。”
“你明天来一趟天使医院,给你找点有趣的事情。”
“天使医院?为什么?别是让我看病吧?不要,而且那不是svt的重要据点吗?你自己涉险就行了,不要喊我,我只是个病弱画家。”
“呵,别想那么多,是让你见一个人,你知道文俊辉吧。”
“当然知道,那个有自闭症和学者综合症的小提琴家,我还买了他独奏会的票呢,结果突然取消了,说是病情加重了,等等?他在天使医院?他到底怎么了?我真的挺期待他的演出的。”
“他明天才会来到天使医院,我们将会一起去见他,怎么样?有趣吧。“
“有趣,有趣,具体几点?我准备一下。”
“上午9点吧,好好准备准备,希望你明天有个人样。”
说完后,洪知秀干脆地挂了电话,准备一下资料,走出办公室,他要去见尹净汉了。
尹净汉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玩着手指,他的对面还放着一个单人沙发,那是为洪知秀准备的。
尹净汉有点疑惑,今天的见面,他没有穿拘禁服,也没有防弹玻璃隔着,只告诉他是一场正常的谈话。一切设备已经开启,房间里的一切都实时转播给宇宙工厂里的李知勋,全圆佑也在附近待命,防止出现意外。
洪知秀还是和之前一样,面带着微笑,走入房间后随手关上门,坐到尹净汉的对面。
“果然,没有拘禁服,你看起来更漂亮了。”
尹净汉嘴角抽搐了一下,冷淡地回了一句。
“你现在像是街边的流氓。”
洪知秀像是被逗笑了。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喜欢赞美别人,我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我带了糖果,要来一点吗?”
洪知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软糖,递向了尹净汉。
尹净汉看了看软糖,确实是普通的糖果,除了口味不同其他都一样,又看了看洪知秀,一如既往的微笑,迟疑了一下,选择了一颗水蜜桃味的,观察着洪知秀的表情,慢慢地拆开包装,放入口中,是正常的水蜜桃的甜味,洪知秀的表情也很正常。
监视器后的李知勋也紧张地盯着尹净汉,一旦出现一点异常反应都会马上按下紧急按钮呼叫急救人员。
洪知秀当然察觉到了尹净汉的迟疑,手并没有收回,而是问尹净汉。
“你说我吃哪颗好。”
尹净汉依次点过了每一颗糖果,每一颗洪知秀的表情都无懈可击,最终尹净汉随便选择了一颗菠萝味的,洪知秀也爽快地拆开放入口中,并把剩余的软糖放到尹净汉面前的茶几上。
“你恰好选中了我比较喜欢的菠萝味呢,这算不算是特别的缘分?”
“只是一颗糖果,你今天想聊什么?”
“这么直白吗?我还想和净汉多闲聊一会儿呢,不过既然净汉都这么说了,那就直接切入正题吧。净汉,配合你的脑部ct检查,以及我进一步的研究,确定了,你是个较为理智的反社会者。”
尹净汉看起来有点疑惑,洪知秀开始了解释。
“我之前在精神变态和反社会者之间有所犹豫,但这两者最本质的区别就是大脑的结构,精神变态者都是天生如此,他们的大脑结构会和常人不同,而反社会者则是后天习得的,他们的大脑则是正常的结构。”
“这两者有许多相似之处,但也存在着一些明显的不同,我之所以会有点犹豫,是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理智的反社会者,反社会者的愤怒调节往往是有问题的,他们容易冲动,容易愤怒,所做出的犯罪行为往往是草率的、不计后果的,他们也很难长时间的维持一份工作,因为他们的易怒和变化无常,而且他们也很难维持健康的关系,因为他们对于解读心理不太擅长,也总是散发出只在乎自己的信号。”
“这些是理论上的解释,但你真的很特别,我从未见过一个反社会者的情绪控制做到这种程度,几乎让我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了,而且你还是一个展现出严重暴力倾向的反社会者,真的,太特别了,你一定会成为我行医生涯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尹净汉看着越说越激动的洪知秀特别无语,翻了个白眼,也没说什么。
洪知秀因为尹净汉的低反应也逐渐平静了下来,然后突然的来了一句。
“你觉得好玩吗?”
“嗯?”
洪知秀看着尹净汉脸上闪过的那不到一秒的诧异,笑容更深,因为这是尹净汉真实的反应。
“我是说这次角色扮演好玩吗?虽然我觉得你是本色出演,svt的二把手,因为残暴凶狠而有名的杀戮天使,尹净汉。你居然直接用了本名,这让我有点诧异。”
“用本名不行吗?懒得取名字了。”
尹净汉对于马甲掉了这件事并不慌张,反而坐的更加懒散,窝进沙发里,嘴里的软糖已经吃完了,但尹净汉还在回味着甜味,这些天为了不穿帮,他都没吃过糖,刚刚的一小颗让他感到很开心。
“当然可以,你的名字很好听。”
“别再赞美了,谈谈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吧,你应该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孤身前来,倒是胆子不小。”
“谢谢你的夸奖,你们应该已经听到风声了吧,Jo氏医药有向东亚、北亚扩张的打算,如果能搭上你们的走私线路,我们或许可以连接北半球,其中的利益难以想象,我们还有很多可以合作的业务,可以慢慢谈,是吧,李院长。”
说完洪知秀就向摄像头招了招手,甜美一笑。
“当然,我要协助我的老师完成新课题也是真的。”
“我们的确有很多可以合作,但我想你是知道的,我们不碰毒品,这是底线,如果我们有成员碰了毒品,最低的惩罚是逐出去,上不封顶。”
洪知秀放下二郎腿又翘起了另一边,并不在意尹净汉散发出的杀气。
“和那些老牌的黑帮很像呢,都不碰毒品,是为了所谓的道义吗?”
这时通讯系统突然响起,李知勋的声音传出来。
“我知道这句话从我们嘴里说出来很可笑,但确实毒品赚的钱太肮脏了,我们不屑于此。”
尹净汉又拿了一颗软糖,拆开包装放入嘴里咀嚼,试图用甜味压制想要把面前人撕碎的冲动。
洪知秀发现了尹净汉的克制,微笑着对上那双含着怒火的眼睛。
“净汉,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成瘾性最强,上瘾人数最多的,是哪一种成瘾物。”
尹净汉有点无语,随便答了一下。
“冰毒?大麻?海洛因?”
“都不是,正确答案是糖。”
刚刚才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软糖的尹净汉愣在原地,嘴里的糖还在散发着草莓的甜味,现在却觉得很不是滋味。
“我的家族除了医药外,还生产销售着世界上所有的成瘾物。除了你们知道的所谓毒品,还包括糖果、膨化食品、碳酸饮料、各种酒类,我们都有投资甚至有自己的工厂。我们只是利用了人性的弱点,人们脆弱的控制力。在我看来海洛因和糖果没什么区别,都会给人带来快乐,同时带来一些健康隐患,我实在是不理解你们为什么那么抗拒它。”
尹净汉明显有点被洪知秀的歪理气到了。
“你把糖和海洛因相提并论?你明明知道这两个东西对健康的影响究竟有多不同!你这个丧失人性的家伙!”
洪知秀看着努力克制自己不冲过来攻击自己的尹净汉,笑出了声。
“这个评价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趣,我们彼此彼此吧。我们今天算是谈崩了对吧,要不你们高层再讨论讨论,我还要去看资料准备明天见我真正的病人,反正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谈不是吗?”
洪知秀已经拿着资料起身准备往外走了,在门口停了下来。
“那些糖就留给你了,是我们公司的产品,味道不错吧,多吃一点,它会让你开心起来,让你不再用想要把我撕碎的眼神看着我。”
说完后就打开房门,在走出门后还对着尹净汉笑了一下。
“净汉,Money is the only true god.你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话音刚落,门就关上了,还能听见洪知秀轻快的离开的脚步声。
尹净汉抓起糖果就往墙上砸。
“西八!迟早把这个禽兽杀了!”
“净汉,冷静一点,我知道你特别讨厌毒品,但我们还是需要和他谈,会谈妥的,只要让他意识到放弃毒品在这里的流通我们才能一起赚大钱,我想他应该是个明智的家伙。”
李知勋的声音透过通讯系统,听起来有点机械。
尹净汉现在嘴里还有软糖的味道,味道很好,他还想吃一点,他的确好些天没吃糖了,可是又对这种渴望感到愤怒,挣扎了半天,只能恶狠狠地说一句。
“知勋,现在有没有可以派给我的任务,我想杀人了。”
沉默了一会儿,李知勋开了口。
“前段时间投靠敌对帮派,还打算跑去俄国避难的家伙被我们抓回来了,还没审,你来处理掉吧,顺便打击报复一下,别做太过就行。”
“资料发我,马上就去。”
回到办公室的洪知秀心情不错,拿起喷壶给滴水观音浇了点水,可手机弹出的信息又让洪知秀皱起眉头,快速拨打了电话。
“什么意思,货丢了?”
“老大,我们在靠近港口时遭遇了抢劫,这批货都没了……老大,相信我们,我们已经查到他们逃窜的方向了……大概在这个范围……很快就能找回来。”
“没用的东西!你知道找不回来的结果的对吧。”
“老大,我们肯定会找回来的,千万别生气!”
“滚!”
洪知秀挂断电话,思考了一下,再次拨打电话。
“我要见见他,帮我联系一下……嗯,好,再见。”
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藏着一家小饭馆,现在正是饭点,整个小店都坐满了,可以听见老板娘的吆喝声,唯一的服务员正在快速地穿梭着,角落的一桌坐着李灿和他师傅老韩。
“师傅,这家店你来过很多次吗?完全想不到居民楼里还会有家饭馆。”
“这家店的老板算是和我有点渊源,刚开时我就来捧过场,因为味道好,我也算是常客,刚点的炸酱面就是他家招牌,不过因为位置偏,客人基本都是口口相传,所以不为大众知晓。”
“那老板没有想过换个地方吗?生意这么好,完全可以租一个好一点的店面吧。”
“还真没办法,我之所以说我和店主有点渊源,就是因为当年是我把他抓进监狱的。”
“啊!那您还来!不怕打击报复吗?”
李灿吓得环顾四周查看是否有危险。
“不用这么紧张,当年算是他自首的。他原本是B帮的一个角头,还是B帮老大的侄子,原本家里是让他读书学医的,还考上了医学博士,或许是追求名利,或者是家族传承,他后来还是加入了黑帮,替B帮赚了不少钱,我们几次抓捕都失败了,他在黑帮算是混的很不错的,直到遇见了他现在的妻子,一个普通的歌舞剧演员,他的妻子因为跟随他遭到过刺杀,伤得不轻,至此他就觉得要去追寻更安稳的生活,他想要退出黑帮,显然他的家族并不同意,并认为这是背叛,他为了摆脱家族势力选择了自首,他在狱里也要小心刺杀,因为他的家族担心他说出不利于家族的事情,但同时我们是希望他说的,但最终他没有供出任何人,没有任何其他黑帮成员因此而入狱,而他也获得了家族协助的保释,出来后也有一段时间在躲避打击报复,但最终获得了和解,他被帮派允许在一小块区域活动,如果违反了任何规定,他就会遭到报复。来,面来了,趁热吃。”
李灿之前只听过黑帮视角的这个故事,那个家伙被描述成了背叛家族的昏头玩意,是个被唾弃的家伙。
可现在李灿吃了一口炸酱面,味道很好,看着厨房里两个忙碌的背影,好像此刻能够理解他一点了。转过头来,师傅正在埋头吃面。
面吃的差不多了,师傅正在一点一点地吃着小萝卜泡菜,李灿斟酌了一下词措,开了口。
“师傅,你是怎么看黑帮的?”
老韩挑了下眉,但看着李灿真挚的样子,粗略地说了一句。
“我曾经非常憎恶他们,但现在我只觉得悲哀。”
“嗯?”
老韩又吃了一口泡菜,咽下去后,放下了筷子,又喝了口茶。
“我儿子在一场黑帮火拼中被误伤,因为送医抢救不及时失血过多死掉了,他当时只是恰好路过,他原本是忙完一天的工作准备回家的。”
老韩看着一脸惊讶的李灿,面色不变,又喝了口茶。
“我怨恨了很久,两年后我把凶手送进了监狱,当时我前进的动力一下子就消失了,我理应继续怨恨着的,可后来又经历了许多事情,我渐渐觉得好像我们是一样的,都是土地里生长的植物,只不过他们是有毒的植物,我们都需要生存,只是方式不一样,他们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我们无法消灭他们,我们只能剪去他们过分舒展的枝叶和根须。”
坐在对面的李灿一言不发,好像在思考什么。
“灿,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好像有点迷茫了,正义究竟是什么?”
“正义是一种人们公知而无法具体描述的东西,它是存在的,但很难解释正义是什么,我们只能不断靠近他,但是我们都能判断什么是不正义,所以我们才能行正义之事。”
李灿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谢谢师傅。”
老韩笑着拍了拍李灿肩膀。
“以后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和师傅说说,毕竟多活那么多年,还是明白些什么的。”
“好。”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李灿说这些东西,全圆佑虽然是最亲近的人,但他总喜欢用行动表示一切,偏袒着他。帮派里的其他哥哥们也不会说这些东西,他们总是告诉自己,要忠于svt,服从命令。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闲聊了几句,随后离开了饭馆,那起黑帮斗殴事件还等着他们去查。
敲门声响起。
“请进。”
门打开了,是徐明浩,他今天穿着长款外套搭配丝巾,看起来休闲又艺术。
“我们什么时候去见文俊辉?”
“不要这么急嘛,等我资料准备好,我们就去见他。”
徐明浩坐在洪知秀对面的椅子上,玩起了滴水观音的叶子。
“别把叶子弄破了,它里面的汁液有毒。”
徐明浩赶紧松手,开始打量办公室。
“你怎么找到我办公室的。”
徐明浩停止了四处观察,看向正在整理资料的洪知秀。
“我一来就有人来接待,一直带我走到你办公室附近。”
“那个人不会是全圆佑吧。”
“嗯?你怎么知道。”
“没什么,我们走吧,去见文俊辉。”
两人进入了观察室,里面有一面墙都是玻璃,玻璃的另一边是一个病房,文俊辉就安静地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地面。
书柜上摆放着一些物品,但摆放的很奇怪,有些地方被刻意的空出来了。
“他听不到也看不到我们,你可以放心说话。”
“他为什么一动不动。”
“他是被动型的自闭症患者,即可以接受社交性的亲近,也不会躲开他人的主动亲近,但他不会主动开启这种社会互动,而且在社交中表现的生硬、刻板,所以在没有干预的情况下,他大概率是这样的。”
“他的病怎么样?为什么突然加重了。”
“其实他的病不仅没有加重,反而趋于稳定,还有好的趋势。”
“嗯?那他为什么被送进来?”
“因为他的父母怀疑他把他亲妹妹推下楼梯了,那个可怜孩子还在icu不省人事的躺着。”
“什么!他!“
徐明浩的视线在洪知秀和文俊辉之间疯狂转换,还是不敢相信。
“只是怀疑,当时是半夜,母亲因为起来喝水,在客厅发现妹妹倒在地上,头在流血,身边还有杯子碎片和洒出来的水,而文俊辉就站在楼梯中间,一直在发抖,问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惊恐发作了。现在他妹妹还没醒来,他又说不出来,所以目前没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兄妹关系好吗?”
“据他的父母说挺好的,妹妹也很照顾哥哥,而文俊辉也表现的很友善,当然我们不能确定这是否真实。”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相互熟悉,找到能让他说出来的方法,或者能让他自己说出来。”
“那你叫我过来干嘛?我并不知道如何与自闭症患者打交道。”
“我需要你协助我,你们来自同一个国家,母语或许会让他更放松,而且你不是对他很感兴趣吗?带上这个,一会儿我会指导你怎么做,我要在这里观察。”
徐明浩带上递来的蓝牙耳机,在测试后走入了文俊辉所在的房间,站在门口等待指导。
对于陌生人的进入,文俊辉没有什么反应。
“和他打招呼,介绍你自己,走到他面前尝试眼神交流,适当制造一点身体接触。”
徐明浩走到文俊辉面前,蹲下来让眼睛处于同一高度,牵起文俊辉放在腿上的双手。
“你好,俊辉,我是徐明浩,是个画家,你可以叫我小好或者小八,我很喜欢你的演奏,很遗憾没还没去过你的演奏会。”
“你…你好…小好…谢谢…”
文俊辉的双手安稳地放在徐明浩手里,没有抽离,但眼睛一直在四处乱看,避免着眼神交流。
“询问他能不能让你坐他旁边。”
“我可以坐你你旁边吗?”
文俊辉开始反复地摇头。
“不……不…椅子。”
“好的,我坐在椅子上。”
徐明浩坐到桌子旁边的椅子上。
“询问他书柜上的空格里放着什么。”
徐明浩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指着书柜中间的空格问道。
“这里放着什么?”
没有反应。
“加上他的名字再问一遍。”
“俊辉,这里放着什么?”
这次文俊辉有了反应,抬起头,看向书柜。
“八音盒…妹妹…八音盒…生日。”
“是妹妹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吗?这个八音盒。”
“是…是的。”
文俊辉在回答问题时,也仍然躲避着眼神交流。
“继续问其他的空格。”
“俊辉,这个空格呢?”
“闹钟。”
“俊辉,这个呢?”
“相框…家人。”
又问了几个空处,文俊辉都回答了具体的事物。
“这是刻板行为的一种,他只能按一些固定方法做事,我们来测试一下,一会儿我会让护工拿牛奶来,你询问他喝不喝。”
很快一个护工拿来一纸盒牛奶,随后迅速地离开房间,这期间文俊辉对护工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地看着一处地面。
“俊辉,你要喝一点牛奶吗?”
文俊辉突然站了起来,坐到了桌边的另一个椅子上。
“少了我的玻璃杯。”
“你可以直接喝的。”
“少了我的玻璃杯。”
文俊辉开始前后摇晃,徐明浩打开了一个口子,并将牛奶递到文俊辉的手边。
“我已经打开它了,你可以直接喝,不一定非要玻璃杯。”
“不…不…我需要。”
文俊辉摇晃得更加剧烈了,徐明浩有点慌张了,看向洪知秀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他。
“这是一种行事路线上的强迫性,对于他们而言路线很重要,一旦改变就会难以适从,他的摇晃就是一种对自己的安抚,他在尝试冷静下来,护工马上会送来玻璃杯,你先不要说话,用肢体安抚他,看看他的反应。”
徐明浩轻轻拍打着文俊辉的后背,试图安抚他,但文俊辉没什么反应,依然在摇晃着。
护工送来了两个玻璃杯,刚一放下,文俊辉就拿起牛奶将它均等的倒入两个杯中,并将其中一杯推向徐明浩。
“谢谢。”
文俊辉在道谢后,拿起玻璃杯,小口地喝了起来,他看起来放松了不少,也停止了摇晃。徐明浩也放松下来喝了两口,刚刚他真的有点无措。
“看来他有做过行为训练,社会交互不是很糟,我们再来测试一下,看看他的社会交互可以做到哪一步,你假装不小心把杯子弄到地上,注意不要让牛奶或者玻璃碎片接触到他。”
徐明浩在听到后,拿起杯子,拙劣地一松,让杯子掉到离文俊辉比较远的地方。
“哦,天呐。”
护工听到声音,进入了房间,和徐明浩一起收拾地上的狼藉。
文俊辉在杯子掉落后开始了比较大的晃动,随着逐渐收拾完毕,他的晃动幅度逐渐变小,最后恢复了平静,在此期间完全没有想要帮助收拾的反应。
“他在社会互助上反应不太好,这可能是他在看到妹妹摔下楼梯后,只是站在那里的原因。”
徐明浩看着文俊辉,神情有点复杂,带着一点悲哀。
“俊辉,你刚刚没有想要帮助我收拾吗?”
“你不要擅自行动!”
“我…我…做不到…”
文俊辉又开始了晃动,而且越晃越厉害。
“快换个话题!不要给他施加压力!”
“俊辉,没事了,已经处理好了,一切都恢复原样了,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
“我马上让护工把他的小提琴送来,你引导他弹奏一曲。”
徐明浩从护工手上接过琴盒,将它放到文俊辉的面前。
“俊辉,你可以为我演奏一曲吗?”
“当然。”
文俊辉将小提琴从琴盒里取出,走到窗户旁边,面对徐明浩,开始了演奏。
是世界名曲马斯涅的《沉思》,这是文俊辉在第一次接触小提琴后1小时左右就没有任何错误拉出的曲子,也是他的成名曲,在无数次的演奏后,已经变得炉火纯青。
演奏中的文俊辉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缺陷,阳光从他身后的窗子中照射进来,给他勾了一圈金边,像是随时会被风带走。
刚刚的木讷、躲闪一扫而空,只留下了浅浅的微笑和舒展的肢体,徐明浩被这种柔美深深吸引了,不自觉地想要微笑。
一曲终闭,徐明浩鼓起了掌,文俊辉优雅地对他鞠了一躬。
“要再来一曲吗?”
“不用了,不用了,一曲足以。”
文俊辉把小提琴和琴弓递向徐明浩,徐明浩一脸懵,但文俊辉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低头看着地面。
“或许他是希望你帮他把琴收回去,这可能是他的习惯,顺着做就好。”
安静了很久的洪知秀突然说了一句。
徐明浩赶紧去接琴,可是刚一拿到,文俊辉就变得急切,开始前后摇晃。
“不…不……不…”
徐明浩一下就有点慌乱了。
“怎么了,怎么了。”
文俊辉变得更加急切了,手也开始了摆动,可是徐明浩仍然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
“不要这么拿!”
“那怎么拿?快快点!”
文俊辉的上肢也开始了细微的震颤,跌坐到床上,缩了起来,呼吸也变得很急促。
“你先把琴放下!”
徐明浩赶紧把琴身和琴弓放到床尾,去查看文俊辉的情况。
“麻……麻木……”
他好像快喘不过气来了,手指也扭曲成了不自然的形状。
“他惊恐发作了!快在他身上找找有没有药,劳拉西泮!给他合水吃一粒!”
徐明浩赶紧开始找。
“是空的!怎么办!”
“护工现在赶紧去药房!劳拉西泮、阿普唑仑都可以!哪个近拿哪个!快点!”
在房间内也可以听见护工快速奔跑的声音,徐明浩拍着文俊辉的背,试图去安抚他,洪知秀迅速离开观察室,快步走到文俊辉旁边,徐明浩一看见洪知秀来了就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洪知秀在示意交给他处理后,马上蹲下来查看文俊辉的情况。
“俊辉,深呼吸,放松,没有那么可怕,深呼吸。”
但文俊辉仍然呼吸的非常急促,甚至腹部都出现了抖动,手指也更加的扭曲。
“明浩,把你丝巾给我。”
“啊?”
“快点!他现在呼吸过度了,摄入的二氧化碳不足会让他更糟,这里没有面罩和口罩。”
在说话间徐明浩已经把脖子上的丝巾解下来了,洪知秀接过后把丝巾叠了一下,虚虚地掩住了文俊辉的口鼻。
在掩上一会儿后,文俊辉的状况确实有所好转,但仍然在微微地抽动,手部扭曲着。这时护工带着药冲了进来。
“阿普唑仑拿来了。”
洪知秀迅速取出一片喂到文俊辉嘴里,并用玻璃杯里的牛奶让他吞服下去。
洪知秀察觉到徐明浩担心的眼神,解释安抚了一下。
“药物见效很快的,5到10分钟他就会恢复正常。”
徐明浩抚摸着文俊辉的背,关注着他的状况。
“他为什么会这样,对他的健康会有很大危害吗?”
“我在他的档案里看到一条说他非常容易触发惊恐发作,他控制恐惧的杏仁体天生有缺陷,导致了普通的慌张也会触发最严重的反应。但惊恐发作不会危及生命,一般症状有心悸、胸闷、气急、胸前区压迫感、手足麻木、手心出汗,同时伴有强烈的恐惧感、失控感甚至濒死感,一般10分钟达到顶峰,1小时内自行缓解,深呼吸,减少内心主观恐惧也是好方法。但是完整的没有药物干预的惊恐发作,患者往往都会对此心生恐惧,留下糟糕的记忆。资料显示文俊辉至少体验过4次完整的惊恐发作,所以他的反应很不好,自行缓解比较难,只能依靠药物了。”
在话语间,文俊辉逐渐恢复了平静,倾倒在床上,徐明浩看着文俊辉虚弱、劫后余生的样子,感到有点自责,毕竟他是因为自己不会拿琴才着急的发作的,徐明浩拿着文俊辉的一只手,轻轻地揉着手背。
过了一会儿,文俊辉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痛苦,挣扎着扶着头。
“痛……痛…好痛…晕……”
“怎么了?怎么了?”
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徐明浩一下子又慌了,洪知秀则有点惊讶低头思考了一会儿。
“这可能是阿普唑仑导致的副作用,但吃这个药头疼的概率挺低的,而且还伴有头晕,说明这个药不太适合他,这个药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嗜睡,难受一会儿他就睡着了,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让护工去取他之前常吃的药了,他只会受这一次苦。“
“哦…这样啊。”
但现在文俊辉还是不舒服,徐明浩就牵着他的手安抚着。
突然文俊辉猛地握紧了徐明浩。
“痛……”
如同在哀嚎,徐明浩想着怎么才能帮到他,最后在口袋里摸到了自己的药盒。
“对…对…我带止痛药了,吃一片就不痛了…”
“你想杀了他吗?”
洪知秀冷冷地喝住了正努力用一只手打开药盒的徐明浩。
“你吃的曲马多会加大他刚吃的药的中枢神经抑制作用,严重可能会导致呼吸抑制而死。他这种程度,一片布洛芬就可以了。”
徐明浩拿着药盒的手停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儿把药盒放回了口袋,随后便保持沉默,看着护工拿来劳拉西泮和布洛芬,再看着洪知秀把文俊辉扶起来喂他吃止疼药,然后让他安然躺下。
文俊辉仍然浅浅地握着徐明浩的手,并突然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徐明浩的手背。
让徐明浩从自责中抬起头,看向文俊辉,虽然文俊辉仍然避开眼神,但小声地说了一句。
“这不怪你…”
洪知秀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徐明浩,先开了口。
“明浩啊,我去处理点事情,你留在这照看俊辉好吗?有事情就按这个呼叫器,我会迅速过来。”
说完就拿起刚刚掉在文俊辉手边的丝巾,系回徐明浩的脖子上,并把呼叫器放到徐明浩空的手上。
“还好你带了丝巾,你能照看好他的对吧。”
“嗯。”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洪知秀离开了房间。
文俊辉的头疼很快就有所缓解,但谁都没有抽走握着的手,很快文俊辉就开始昏昏欲睡,徐明浩用一只手帮他调整成舒服的姿势,脱去鞋子,并帮他盖上薄毯,琴也已经收好了。
当洪知秀回来时,文俊辉已经睡着了,徐明浩则坐在床边看着他,手还是握着。在察觉到洪知秀回来后,低声询问了一句:
“你喊我来,肯定不止是为我找点有趣的事吧,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确实,真是了解我,他语言交流本来就不好,再加上恐惧等心理作用,很难说出当时的情况,但或许可以让他画出来,我需要你协助我。”
“明白了,我会预留足够的时间,可以随叫随到。”
郊区一家地下赌场,不过这里和城里的牌类赌博有所不同,这里赌的是别人的输赢,斗兽、搏击,总是会有鲜血的,甚至是死亡。
这里环境没那么好,到处是铁丝网用来隔开区域,地上还有着暗红色斑块和随着脚步飞扬的灰尘。
金珉奎所在的vip室却舒适整洁,一个个监视监视器里是不同的战斗现场,痛呼、尖叫、辱骂、喜悦,都影响不到这里。金珉奎只是时不时喝上一口威士忌,安静地看着账本,负责人也就安静地站在一边陪着。
突然有一个手下进来了。
“金先生,外面有个自称是吴琴莱先生派来谈合作的,叫做桑帛。”
“琴莱?缅甸那个靠毒品起家的黑帮?”
“是的,就是他们,要放进来吗?还是直接赶出去。”
“放进来吧,我倒要看看这群毒虫缅甸佬想玩什么把戏。”
很快一个东南亚面孔的男人被引到金珉奎面前2米处,金珉奎就拿着一杯威士忌冷冷地打量着他,准备看看对方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来人自然看出了金珉奎的审视和不屑,也冷笑了一声。
“我以为会见到崔胜澈呢,毕竟svt的老大是他对吧。”
旁边的手下对着桑帛的肚子狠狠就是一脚,直接把桑帛踹到地上,一声闷哼后只能冒着冷汗抱着肚子。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直呼其名?”
金珉奎的眼神更冷了,像是在看蝼蚁。
“呵呵…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暴躁又粗心的家伙呢……崔胜澈没被你害死…还真是…”
哐!
金珉奎把手上还装有一些威士忌的水晶杯狠狠砸向了桑帛的头部,酒液、血液、碎片四处迸溅,房间里激起了小小的惊呼声。
桑帛痛的完全说不出话了,脸惨白着,伤口在汩汩地流血。
金珉奎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向了桑帛,用皮鞋一脚踩上桑帛的头部和颈部,非常的用力,地上的碎片甚至嵌入了桑帛的皮肤。
“这就是你们帮谈合作的态度?你们这群gook(针对东南亚人的种族歧视词语)真是懂礼貌呢,还好你这个家伙还没蠢到敢反抗,不然往后每一年的今天都会是你的祭日。”
因为踩的力量太大,桑帛嘴里也流出了血,金珉奎嫌弃地踹开了他,不想弄脏自己的皮鞋。
“让他以后再也说不出话,揍个半死后扔到后巷,顺便联系一下他们,让他们把人领走。”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负责人突然说话了。
“金先生,我们要不要以他开个赌局,赌他们的人几时来接,或者他还能不能撑到人来。”
“你小子是会赚黑心钱的。开,顺便帮我下一注。”
“好的,金先生。必定百分百胜率,让他这个蠢货赔付您刚刚江户切子的钱。”
那起黑帮火拼案,因为没什么线索,现在陷入了僵局。李灿和师傅老韩只能先暂时去处理别的案子。
昨天有个路人在酒吧外面捡到一个明显吸嗨了的家伙,现在这个家伙刚清醒,审问的工作就交给了老韩和李灿,结果问出了惊人的东西。
在审理完后,李灿抱着笔录找到在茶水间皱着眉头,拿着茶发愣的老韩。
“师傅,所以是两家黑帮追杀一股贩毒势力,然后在那里发生了严重的恶性斗殴是吗?”
“不仅如此,这还代表着那两家黑帮的地界上出现了同一个贩毒组织,但韩国本土的黑帮都鲜少会碰毒品,所以应该是有外部势力渗入了我国。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出究竟是哪里的势力,并把他们清除出去,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和黑帮合作,我这就和局长申请创建专案组。灿,去准备资料吧,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
李灿很快把消息同步给了李知勋。
“胜澈,这就是目前的状况,但我们的地界上暂时还没有发现毒品的痕迹。”
“做得好,我们的地界上绝对不能有。知勋啊,你觉得是东南亚,还是jo氏干的呢?”
李知勋思考了一下。
“我觉得是东南亚,洪知秀不会这么蠢,还没怎么谈就先伸出手。”
“先静观其变吧,看看洪知秀的反应,毕竟算是他的竞争对手呢。”
“昨天缅甸那里派人来接触我们了,但因为挑衅珉奎,兜着走了。”
“那群狗崽子还敢来挑衅?呵呵,呵呵…”
“哥,别笑了,瘆得慌。”
对面沉默了两秒。
“最近多和胜宽联系联系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知道我预感很好的。”
“好,我会多关注的。”
已经是下班时间,洪知秀换下了白大褂,穿上自己的外套,去往停车场准备回家。
徐明浩已经坐在了副驾驶上,等着洪知秀,待洪知秀系好安全带后将车钥匙递给他。
“今天怎么样,他配合你吗?”
“俊辉吗?他挺配合的,我好像掌握了和他交流的方法,不过他依然拒绝眼神交流。”
“他要是能和你眼神交流,那就是医学奇迹了,回避目光是社会交往障碍的典型表现,与同龄人相处这一障碍会体现的更明显,他能配合你就很不错了。”
“他对绘画的感觉还挺不错的,虽然很稚嫩,但色彩很好,配色很大胆,我原本以为他只擅长小提琴的。”
“怎么?徐大画家想发掘他?”
“别了,我可不希望这么纯粹的人落在你手里,沾上铜臭味。”
“你在嘲讽我?还是嘲讽你自己?”
几年前
“你资助我只是为了洗钱吗!”
徐明浩满脸泪水地看着淡定喝咖啡的洪知秀。
“是啊,你终于发觉了啊,还算是聪明。”
“你……你……”
“好了,别一副世界崩塌的样子,你能够在那么多无名画家里被我选中,说明你的画是有被投资的潜质的,不然怎么拍出高价。要不是我,你怎么会过上现在的生活。好了,别哭了,你现在可是Ruby的代理人,我的画廊需要一个敏锐的人来代理,你除了可以按你的品味购入作品,也可以去资助新人,你应该高兴才是。”
“你……这样做是在害他们……”
“我无所谓啊,你就看着他们穷困潦倒就是了。”
“我知道了……”
“乖,这样才对。”
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频繁头疼、噩梦缠身的。
徐明浩看着流动的街景一言不发,洪知秀见他不回答,也就安静地开车了。
直到遇到一个90秒的红灯。
“最近还是不敢自己开车?”
“我上次试了一下,差点撞树上。”
洪知秀看了眼徐明浩从衣袖里露出的骨架般的手臂,有点凹陷的面颊。
“你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
“可能是水土不服吧,这几天总是头晕,胃口特别差。”
“你确定不是曲马多吃多了,导致的头晕、食欲减退?”
“我…没吃很多…”
“上次给你的,还剩多少?”
“四…四分之一…也可能是三分之一…”
“呵呵,徐明浩,这个量绝对能让你上药局、医院的黑名单,他们会拒绝向你出售,估计还会把你抓进医院。你**上瘾了知道吗!”
“你不是说这个药很难上瘾的吗?”
“是很难上瘾啊,曲马多虽然和吗啡、杜冷丁同属于阿片类药物,但属于弱阿片,依赖性很小,但有个东西叫心理性依赖。徐明浩!是你的灵魂对它上瘾了!”
“可我头太痛了!不吃我难受!”
“你知道曲马多是给什么人用的吗?癌症、骨折、术后、分娩,你是哪一种啊?你就是普通的头部神经痛,要不是我带你查过,我还以为你脑袋里长肿瘤了呢!”
徐明浩感觉到洪知秀有点生气了,就没再说话,继续看窗外了。
洪知秀知道这是徐明浩服软的表现,只好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最近我不会给你药了,这里可不是美国,药没那么好搞,你自己看着办。”
“哦。”
svt地界上的一家夜店,崔瀚率所在的乐队收到了邀请,前来演出热场。
已经是凌晨了,但夜店里还是人声鼎沸,乐队的演出已经结束,现在台上的是一位地下说唱歌手。
崔瀚率没有像其他乐队成员一样选择去玩乐,或者是回家休息,而是坐在夜店的角落里观察着人群。
因为刚刚演出的时候,当崔瀚率站在舞台上,在一首歌的间奏时,看见了奇怪的人和行动,好像在秘密交易着什么。
崔瀚率知道这里是哥哥的地盘,原本没有太在意,可是一会儿又看见了,有个男的鬼鬼祟祟的,给另一个坐在吧台的男人比了一个吸的手势,太奇怪了。
可是当时崔瀚率还在舞台上,无法继续盯着他们,只好演出结束后坐在角落里找人。
虽然是坐在角落里,但还是有人发现他就是刚刚的乐队主唱,时不时有人来搭讪一下,希望可以一起喝杯酒,亦或是干点别的,不过全部被崔瀚率拒绝了。
终于,再次看到了那个男人。有个刚刚被崔瀚率拒绝的女孩因为不甘心,还没走远,看见崔瀚率正盯着那个男人看,赶紧一脸邀功地凑过来。
“你对那个男人感到好奇吗?”
“你知道他的情况?”
“当然,我之前接触过他。”
“可以告诉我他的情况吗?”
“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就告诉你。”
崔瀚率愣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接过女孩的手机,输入了他的手机号。女孩心满意足地凑到崔瀚率的耳边,略带笑意地说道:
“Vernon,还是不要对他太好奇比较好,那个家伙是卖白粉的,我还是不希望你沾上。”
崔瀚率无比的震惊,他非常清楚自家哥哥对于毒品的态度有多么坚决,这里却出现了卖毒品的,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崔瀚率起身准备离开座位往出口走去,女孩看他一脸震惊的样子也没想太多,而是赶紧和姐妹们炫耀自己拿到了崔瀚率的手机号,一段语音接着一段语音的发。
崔瀚率回到了家中,坐在沙发上往后一仰,思考着如何是好。自己从未参与过黑帮事物,也不知道哥哥知不知道他地盘上出了这种事,这让他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最终,崔瀚率决定拨打那个绝密的,只有4个人知晓的电话,这也是崔胜澈搬入那个隐秘地方后,他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电话经过几次转接,很快就接通了。
“瀚率,怎么突然想着给我打电话,最近演出怎么样?”
能听出来崔胜澈对于他的来电很开心,自己也很久没有听到哥哥的声音了,一下子觉得有点失真。
“哥,我很想你,最近演出都很顺利,不过你最近送花贺卡都不留,我有点伤心。”
崔胜澈轻笑了一声,宠溺地说道:
“知道啦,下回给你写小作文,亲手写。”
“哥,你最近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我最近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
“嗯…嗯……”
“怎么了瀚率?发生什么了?无论是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哥哥的。”
崔瀚率踌躇了一下,思考着应该怎么说,崔胜澈也就安静地等待崔瀚率组织语言。
“哥,最近你的地盘上没出什么事吧?”
“嗯?”
“就大概几个小时之前,我在XX夜店受邀演出的时候,看见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偷偷贩卖什么。演出结束后,我就坐在角落里观察,他会给别人比吸食的手势。有人发现我在观察他,还告诉我不要太好奇,那家伙是卖白粉的。”
这回是崔胜澈那头沉默了,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崔瀚率听着沉默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我虽然也不能完全确认,毕竟我没有亲眼看到他拿出毒品交易,但实在是太可疑了,所以思来想去就决定打电话告诉你。”
“你还想亲眼见证毒品交易?太危险了,下次遇见这种事情就赶紧躲远点,直接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
“千万别想着做危险的事,这件事哥哥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现在已经2点半了,快去睡觉,我的宝贝可不能被黑眼圈影响颜值,知道了吗?”
“知—道—了—”
“以后想哥哥了,或者有什么事都可以给哥哥打电话知道了吗?不过现在哥哥要去处理事情了,必须要挂断电话了,你快去睡觉…”
“好好好,我这就去睡觉,挂了。”
在听到崔瀚率的睡觉承诺后,崔胜澈被挂电话了也没生气,嘴角还带着笑。
不过这笑很快就消失了。
“李知勋,你也听见了吧。”
“听见了。”
在崔瀚率欲言又止的时候,崔胜澈就打开了通讯系统,让李知勋和他同步听见这个消息。
“我现在很愤怒,这件事不是你,不是尹净汉,不是金珉奎,而是崔瀚率告诉我的,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我的地盘上在发生这种肮脏的事情,我们的人却毫无察觉!”
“我已经下达了严查命令,手下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肯定会让这群毒虫滚出去的。”
“把那个男的给我杀了,怎么痛苦怎么来,居然敢让瀚率看见这种肮脏的事情,我必定要让他兜着走!”
“我会把他抓进来交给圆佑的,他正好最近缺实验体。”
“很好,这种事情交给圆佑我很放心,有空也可以让净汉去玩两下,我要让这个狗东西知道什么叫地狱……”
李知勋在内心默默点蜡,惹谁不好,非要惹这个弟控。
“对了知勋,再派一倍的人手去保护瀚率,我太了解他了,他是不可能乖乖听话的,他肯定会去涉险。”
“明白了。”
“我上次约的高层会议怎么样了?时间协调的如何?”
“已经协调好了,今天下午3点,视频会议,你可以不开摄像头。”
“知道了,洪知秀最近怎么样?东南亚的人如此蠢蠢欲动,他不可能没反应。”
“我们也很奇怪,他真的就没什么反应,最近就一直在关注他的病人,而且我们完全没查到他带到韩国的势力,唯一查到的亲信就是那个画家徐明浩,可他确实就是一个画家,帮洪知秀洗钱的,还有药物依赖,他身边真就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太奇怪了…继续盯着他吧,总感觉事情不简单…”
Darling酒吧里,因为是白天,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客人。
吧台坐着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正苦口婆心地劝说老板。
“胜宽哥~你就告诉我吧~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你就当是配合警察办案。”
李灿又凑到夫胜宽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会和哥哥们说的,让他们减一点保护费。”
“胜宽哥~我会付钱的~”
夫胜宽抿着嘴一言不发地削冰球,看都不看李灿,李灿看夫胜宽不理他,也就只好看着他削冰球。
终于削好了,夫胜宽将冰球放入威士忌杯中,完美的大小,于是转身在酒柜里拿出半瓶威士忌,倒入杯中,将酒杯推到李灿面前。
“喝过威士忌吗?”
“额…只喝过一两次,我主要是喝烧酒和啤酒。”
“这种级别的消息不可能卖给你,为了得到这个消息,我们可是折了人的。更何况你准备怎么和警察那边交代,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搞到这种消息。”
“我…我…我会想办法的。”
这时电话声突然响起,是酒吧里的电话,夫胜宽迅速退到了帘子后面,李灿无法看见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夫胜宽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面色不太好。
“怎么了?”
夫胜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svt的地盘上也出现了毒品,现在你们的人正在大规模地行动,但还没有特别大的收获。”
“什么?我们的地盘上?”
“是的,算了,告诉你吧,这次的毒品势力不小,让警方参与一下或许也是件好事。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肯定做到!”
“你今天来的时候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
“很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是从我这里得到消息的,就算是你们的人也不行,知道了吗?”
“知道了。”
夫胜宽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快速地写下了一串地址,折好后交给了李灿。
“出去后再看,记得销毁。”
“好。”
李灿拿着纸条就准备走。
“等一下,把这杯威士忌喝了吧,加了冰,没那么烈。”
李灿转身回来,一饮而尽,然后走出了酒吧。
“老板,就这样告诉他,真的没事吗?”
“希望他运气好吧,别被抓到。”
“灿,消息可靠吗?”
“可靠的,但对方告诉我千万不能暴露他。”
老韩有点迟疑地看着李灿,但李灿眼神坚定,满脸真挚。
“好吧,不过现在只能我们两个先去探探,不确定的消息是无法调动增援的。”
“是!师傅,我们走吧。”
郊区的一个废弃仓库边,李灿和老韩正蹲在半人高的草丛里。
“嘶……这怎么这么破……”
“进去看看吧,一会儿跟在我后面,不要单独行动。”
仓库内,在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空的门后,两个人都有点疲惫。
砰
远处传来东西掉落的声响。
“师傅…”
“先不管它,我有预感前面有东西。”
“好……”
李灿一直关注着后方,在推开一条新的门缝后,老韩迅速地退出来,拉着李灿就要走。
“快走…”
李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但还是跟着赶紧走了。
“师傅…怎么了…”
“那一屋子都是热武器,而且我看到了监视器,我们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停!”
两人一个急刹。
“嘘。”
“居然有条子混进来了,怎么办事的!”
“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那些…”
“谁在那!”
“快走!”
砰!
是枪声!
师傅呢!
李灿赶紧按下了紧急呼叫请求支援。
糟糕,刚刚被枪声扰乱了,我现在在哪?
有脚步声…
李灿摸进一间屋子,这里也有监视器,李灿在屏幕上看见了那两个人,正在拿着枪四处寻找他们的踪影。
等等,那个角落怎么回事?为什么有只手?为什么有血在蔓延?
等等,刚刚他们其中有个人拿的枪是……
!!!!!!!
师傅!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脚步声更近了…
李灿慌乱之中打开了一扇门,里面的东西让李灿直接按下svt的紧急按钮。
“我发现了…”
砰!
一记闷棍敲在李灿头上,李灿随之倒在地上。
“下手那么重干什么!袭警可是重罪!”
“这不是没办法了吗?那外面那个老的怎么办?那枪位置不好,估计活不长了。”
“找个隐蔽地方埋了吧,挖竖直的坑,挖深一点,在尸体上方再放一个动物尸体,土压实一点,再盖点枯枝败叶,办利索点。”
“那这个小的呢?”
“先关起来吧,审审看,也算是了解一下警察进度。我们赶紧转移吧,这小子昏倒前好像请求支援了,先撤了再说。”
“是。”
“这次会议就差不多这样了,这次警方有给我们暗示希望合作,能帮的就帮一下吧。净汉,最近你不能再一直待在医院了,别让珉奎压力太大。和Jo氏的合作,我和知勋会再和他谈谈。最近会比较忙碌,大家……”
“胜澈…”
“怎么了,知勋,声音这么慌张,你一向很冷静的。”
“灿…失联了…”
“什么!”
这次金珉奎、尹净汉都喊出了声。
“怎么回事,连那个都定位不到吗?”
“我们发现他曾经按下过紧急联系按钮,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想要告诉我们,但还未说出口就被击倒了,倒地后撞坏了联系系统,录音就到这里了。根据在警方的其他探子,灿是和他师傅两个人去探查一个疑似是贩毒分子仓库的地方,后续支援到达的时候,所有东西都转移完毕了,只在现场发现了另一位警察留下的大量血迹。我们在灿皮下注射的追踪器因为外力有所损坏,目前只能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
“圆佑知道了吗?”
“还没有告诉他……”
崔胜澈沉默了一下。
“告诉他吧,毕竟算是他亲弟弟了,他有权知道。”
“明白了。”
“联系一下顺荣,我们的人手可能不太够用,去拜托一下吧。”
“好。”
首尔大剧院二楼正中的包厢里,金珉奎皱着眉头十分烦躁,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太多了,灿的失联让大家都很紧张,被毒贩抓到的警察一旦交代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那就离死期不远了。现在svt和警方都在全力寻找。
李灿最后到底看到了什么,也是个问题,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他如此冒险,一定要通知本部。
李硕珉还在舞台上表演着,可金珉奎听不进去,他真的好累,这些天一直在连轴转,还总是有人挑衅他,那有力华美的歌声现在像是一只手敲击着金珉奎的脑袋。
最终金珉奎在恢宏的歌声里睡着了。
当金珉奎再次醒来时,李硕珉已经卸完妆、换好衣服,坐在金珉奎旁边了。
“啊…我不是故意睡着的…最近太累了…”
李硕珉正吃着金珉奎手下准备的披萨,对于金珉奎睡着了这件事没太大想法。
“没关系的……哇塞!这披萨真不错,你要不要来一块儿…”
说着就拿起一块披萨往金珉奎嘴里塞,金珉奎只好接下,味道确实不错。
“我喊你来不就是给你2、3个小时放松吗?至于你是被歌声治愈了,还是睡着了结果都一样,你好好休息了一会儿,不是吗?”
“也是,这里还挺神奇的,我在这里睡得像是有人给了我一记闷棍,很久没睡这么香了。”
“你还是别说了,作为台上的主演听不得这个,莫名的恼火。”
“好好好,对了,问你个事情,最近你有见到胜宽吗?我几次联系他,他都有点隐瞒、模糊的感觉,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胜宽吗?我最近一直忙演出,确实也没见到他,是发生什么了吗?你黑眼圈也重的要死,现在这个灰暗的灯光下我都能看见。”
“最近有外部的贩毒势力入侵,我们有人涉险了,还有另一方势力目前立场不明,一些老顽固最近也在蠢蠢欲动,烦人的很…”
“虽然我不能完全感受到具体有多烦,但我想能让你这样发愁的肯定不是小事,不过我相信你肯定可以解决好的。亚瑟王在号召圆桌骑士们去寻找圣杯时,所有骑士都选择了他们认为最黑暗、最危险的一条路,因为在到达神圣之前的路,必然是晦暗的,现实也是如此。”
金珉奎听后没有说话,安静地又吃了一片披萨,他有段时间没吃披萨了。
李硕珉感受到了金珉奎的放松。
“我会帮你留意一下胜宽,他那个血液里都流着冰美式的人,肯定不会太难找。”
Darling酒馆内,崔瀚率正坐在吧台前,和夫胜宽大眼瞪小眼。
“少爷啊,真不能告诉你,我怕死啊…”
“可是他们都说只要钱给够了,国家银行金库设计图都可以拿到。”
夫胜宽看着崔瀚率信誓旦旦、无比坚定的眼神,一个头两个大,虽然夫胜宽不知道崔瀚率具体什么身份,但大概知道他是svt非常重要的人,全天都有专人保护的那种,这怎么敢告诉他贩毒的事啊。
崔瀚率还是一脸正气地看着夫胜宽。
“你开个价吧,我付得起你就告诉我。”
夫胜宽已经和崔瀚率僵持了快一个小时了,思索了一下,把人带进帘子后的地方,比了个数,结果崔瀚率面不改色掏出一张黑卡,问他能不能刷卡。
夫胜宽就无比震惊地看着一比巨款进了自己的帐,有钱人恐怖如斯。
没办法,钱都付了,夫胜宽只能告诉崔瀚率一个小型的据点,用于给散客卖一般毒品的。
夫胜宽看着崔瀚率离开的背影,头依然痛的很,思考了一下,一拍旁边的手下。
“帮我收拾收拾,我有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我要去避避风头…”
“是。”
天使医院内,徐明浩正在洪知秀的监看下在花园里教文俊辉画画,这时全圆佑突然出现在花园里,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
洪知秀起身走近,并友好地打招呼,询问近况,全圆佑不能直接走开,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
坐在监控系统前的李知勋看见了这一幕,有点疑惑,并放大了声音,最终按下通讯系统。
“净汉!快去花园把圆佑和洪知秀分开!他在尝试操控圆佑,现在圆佑心态本来就不稳,尽量让圆佑避开洪知秀。”
很快全圆佑就被尹净汉带离了洪知秀的身边,洪知秀一看计划不通,就继续去监护文俊辉了。
“顺荣哥?是你吗?”
权顺荣解开了蒙在李灿眼前的布条,又迅速地开始解手脚。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守的人呢?”
“已经全部被我们干趴下了,你知勋哥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就拜托我来救你,你腿怎么回事?”
权顺荣看着李灿右腿裤子上大片暗红的血迹,面色凝重。
“没事,我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权顺荣背起李灿赶紧往外走。
“我先带你去安全地方养伤,这群狗崽子估计很快就会发现据点被劫了,先离开这里。”
“等一下,哥,你有看见一个年龄大一点的警察吗?是和我一起的。”
“没有诶,怎么了吗?”
“难道……”
李灿被放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权顺荣帮他系上安全带。
李灿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一点后备箱的东西。
“哥,为什么要带那些东西走?”
“当然要带走销毁啊?难道留给他们继续在市场上流通?”
“也是…圆佑哥怎么样了?他还好吧…”
“你下回千万不要这么冒险了,你圆佑哥差点急死。”
“那他为什么没来救我?而是拜托你来?这很奇怪…”
权顺荣趁李灿不注意,一记手刀把李灿劈晕。
“对不起了,灿,我也没办法。”
几天前,乔治亚酒店顶楼总统套房里,洪知秀刚刚下班回来,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这时卧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是一身灰,带着兜帽和口罩的权顺荣。
权顺荣伸手向洪知秀示意他右手小拇指上的粉色创可贴。
“一定要是粉色吗?”
“当然,粉色是Jo氏的代表色,这样他们才能放你上来。”
“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很直接啊,我要你做的并不难,一是帮我把丢失的东西全部找回来,二是……”
“你疯了?你明知道我和svt的关系,这是背叛!”
“你的条件我全部答应,我可以保证她会享受到实验室的最新成果,而且我不会伤害他们,我只是需要他们短暂地站在我这边,明白了吗?”
权顺荣低头思考了一会儿。
“明白了,我会做好的。”
宇宙工厂内,李知勋正在和崔胜澈通话。
“最新攻破的据点有被人洗劫过的痕迹,而且有疑似囚禁过人的痕迹,我们目前还没搞明白,到底是他们内部的黑吃黑,还是有其他势力的介入。”
“我预感很不好,总感觉这事和洪知秀有关系,像他这种控制欲强的家伙,怎么会看起来如此孤立无援,如此的平静,他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们……”
叮——叮——
这个特别的铃声…是给崔瀚率设定的专属铃声…
“快接!我有不好的预感…”
电话接通了。
“部长…我们不小心跟丢少爷了…在最后发现他的地方…发现了毒品…用粉色纸包着的…而且上面有Jo氏的徽章…”
保镖的声音越来越低,崔胜澈那里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找人!遇见对面的人全部格杀勿论!崔瀚率要是出一点问题,你们全部提头来见!现在马上把洪知秀给我控制在医院里,他小子是活腻了……”
原本在办公室安静看资料的洪知秀,被突然冒出来的护工拿枪指着,关入一个房间之中,还被收走了通讯工具,正当洪知秀疑惑自己哪里出错的时候,尹净汉走进来,直接把枪抵上洪知秀的头。
“你知道你的人刚刚绑了谁吗?”
“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好吗?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这个恶趣味,用粉色纸包毒品的,只有你们了,快点让他们放人。”
“我还是不明白,谁被绑了?我们还没有向韩国输送毒品,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前段时间我们有艘船被劫了,里面有一批货目前不知道在哪里……”
“你敢肯定这件事与你无关?”
枪仍然指着洪知秀。
“至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胜澈的弟弟刚刚失踪了,现场发现了你们的毒品。”
“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与我无关,我甚至可以派人和你们一起找。”
“净汉,放下枪吧,几项测谎他都通过了,他说的是真的。”
尹净汉听到耳机里的话后,放下了枪。
“在找到他之前,你先在医院待着吧。”
随后关上了门离开。
一间破旧潮湿的房间里,崔瀚率被绑在椅子上,他还在昏迷着。
“头,这个人不对劲啊,我们发现有人在暗中保护他……”
“货没事吧?”
“货没事,不过那群人到底是要抢什么啊?毒品都到手了,还不罢休。”
“行了,少揣测,你刚说这个人哪里不对劲来着?”
“好像有人在暗中保护他……”
“你是不是说过,感觉在哪里见过他?”
“啊…啊…那个乐队主唱!他叫崔…崔…什么来着?”
“等等你说他姓什么?”
“崔,怎么了?”
“svt老大姓什么?”
“啊!不会吧?不会这么倒霉吧?”
“先跑再说!要真的是说不定还能当免死金牌用用,快撤!”
“明浩啊,我现在可出不来了,不来看看我?”
洪知秀微笑着看着对准他的摄像头,继续着电话。
“我现在头很痛…感觉要死了……”
“我给你的药你吃完了?”
“嗯……我想我需要……”
“你想要什么啊?”
洪知秀语气变得不善。
“我……我……”
“要我给你吗啡吗?还是杜冷丁?我现在都可以给你。”
“我……我……”
“你给我清醒一点!我给你你敢要吗!”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只能听见低喘和抽泣声。
“洪知秀,我问你个问题……”
“说。”
“你有那么一秒钟是把我当朋友而不是棋子的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明明是最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的了,单纯的雇佣而已。”
“那你为什么总是救我!为什么总是给我希望?为什么纵容我上瘾,又不让我上瘾?为什么!”
徐明浩已经带上了哭腔,能够感知到他的意识不太清醒。
“我要你清醒着为我工作,俊辉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知道的,我需要你,他也需要你。”
“他需要我是吗?他需要我?”
“是的,乖乖睡一觉吧,明天记得带画具来,他需要你。”
几天前的一场对话,是尹净汉来试探自己的。
“你之前提到过差点把我判断成精神变态,你有兴趣和我说说看精神变态和反社会者的区别吗?”
“当然可以。共有五点不同。一是成因,精神变态是天生的,反社会者是后天习得的。”
“二是情绪稳定和犯罪倾向,精神变态因为缺乏恐惧、痛苦的情绪,他们往往非常冷静,可以用很长时间去规划犯罪,而且他们非常擅长在高压下做事,而反社会者则更加冲动,不在意事情的后果。”
“三是社会互动,精神变态擅长伪装自己的性格,去操控影响他人,他们甚至会花很多时间来学习技巧来操控他人,许多精神变态最后都获得了成功,而反社会者则不擅长利用他人的情绪,他们总是比较尴尬,同时他们也很难长期维持一项工作。”
“四是良知,精神变态是完全没有良知的,他们只会模仿受害者的样子去进一步欺骗,而反社会者是有良知的,只不过这份良知不能阻止他做出错误的事情。”
“五是人际关系,精神变态很难和人建立深层的关系,但他们可以建立肤浅的关系来控制他人,来掩盖自己的图谋,而反社会者则是可以建立关系的,虽然绝大多数时候,这份关系并不健康,而且他们无法像精神变态一样构建虚假的关系,他们会更容易使关系崩溃。”
“这五点就是反社会者和精神变态最大的区别了,虽然这两者都可能导致危险犯罪,但终究还是小概率事件。”
“洪知秀,你不觉得精神变态的每一条都很符合你吗?”
“当然,我是专业的医生,我了解自己。”
尹净汉早已起身走到洪知秀身后,趁洪知秀不注意猛拍了下手。
洪知秀没有任何反应。
“知勋教你的吧,不用测了,我确实是精神变态,所以你要拿我怎么办?”
“我们会更加谨慎地和你对话,因为你的可信度降低了。”
李知勋的声音冒出来了。
“老板,我们真的要去寻求Jo氏的庇护吗?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啊。”
“当然啊!现在svt的人在全世界找我,要是被他们发现李灿和崔瀚率是因为我的消息而涉险的,我就活不过明天了!”
“可是现在我们也联系不上洪知秀,怎么办啊,老板。”
夫胜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去联系权顺荣,当初是我帮他牵桥搭线的,这个时候可别想过河拆桥!”
“什么!找不到夫胜宽了?在我们的地界上找不到人了!”
金珉奎就差把无语写脸上了。
“这小子肯定知道什么,不然跑了干嘛,快去查!”
在度过了一个混乱的夜晚后,洪知秀在天使医院醒来。这里还是无比的安静祥和,可以听见鸟鸣。
文俊辉正坐在花园里,那个为他搭建的露天小画室,他就坐在那个巨大的空白画板的面前,低着头,什么也不做,甚至有蝴蝶会在他的身上停留。
现在这么看居然有点羡慕他。
这些天洪知秀和徐明浩用行为分析法,让文俊辉可以把想说的东西画出来。
徐明浩来了,虽然洪知秀的行动收到了限制,但徐明浩因为要协助治疗,所以没有收到太大限制。
徐明浩拎着两箱画材来到了花园,虽然黑眼圈很重,走路也有点虚,但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
其实洪知秀已经大概猜到了那个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还需要文俊辉亲手把它画出来。
徐明浩把画笔递到文俊辉的手上。
“请大概画出那天晚上的情况,我会试着解读,如果有问题,你就摆手。”
“那天晚上你想下楼喝水,你只能走楼梯的一侧,当你走到楼梯中部的时候,你看见了妹妹……她在做什么?杯子碎了吗?碎在了你的必经之路上?”
画风变的有点乱。
“她想先收拾地面?你想下去?她阻止你了?她不希望你走到碎片上?但你必须这么走?你开始摇晃?她试图强行改变你的行动路径?你挣扎了?她不小心失足掉下去了……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看着她……直到母亲发现……”
那天晚上就是这样。
文俊辉放下了画笔,又恢复了不理人的孤岛模式。
“其实那天晚上,就只是妹妹想阻止他走到玻璃上,结果自己不小心摔下去了对吧,他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只能看着是吗?”
“是的,就像当时的实验一样,你把玻璃杯弄掉时,他无法帮你,他做不到。”
“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惊人的故事呢……”
“在他们的世界里,微小的改变也是巨大的,他应该也很内疚吧,你在问他为什么不帮你收拾杯子的时候,他的表现不是说明了一切吗?我去告知他的父母,那个孩子应该也快醒了,你多陪陪他吧,他应该要离开这了。”
洪知秀转身离开,留下徐明浩还坐在文俊辉旁边。
文俊辉还是低着头,但是轻轻地握住了徐明浩的手,拿起了画笔,在画布上画了一只蝴蝶。
“你想说你是蝴蝶吗?”
文俊辉没有说话,而是又画了一只蝴蝶。
“你想说我们是蝴蝶吗?”
文俊辉点了点头。
“飞舞的时候,就不会痛了。”
徐明浩被这句话震慑住了,这些天他很少在文俊辉面前展现自己的虚弱和头疼,原来他都发现了啊。
洪知秀在处理完文俊辉的问题后,去到办公室放资料,结果一打开门就看见尹净汉坐在他的座位上。
洪知秀只是惊讶了一下,就平静地走进来,尹净汉则迅速起身把门锁上了。
“你想干什么?”
尹净汉又坐到了洪知秀的位置上,示意洪知秀坐在客人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洪知秀坐好后,盯着尹净汉期待着他的发言。
尹净汉拨弄着滴水观音,略带挑衅地开口了。
“你原来是逃过来的啊,美国政府都来施压了,希望把你引渡回去。”
“你们会放我回去吗?”
“当然不会,我们已经向韩国政府施压了,拒绝了引渡。”
“你不好奇他们为什么希望我回去吗?”
“两个原因,一是你曾经就职的医院平均每个月的意外死亡数量过高,二就是你们和FBI合作的实验室失窃了,他们想拿你问罪。”
“消息还算灵通,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
洪知秀放松的往后一靠,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
“你现在完全在我们手上,告知所有的信息,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我们随时可以让你引渡。”
“可以。”
“嗯?”
尹净汉对于洪知秀这么快就同意了,感到很意外。
“毕竟是落在你们手里了不是吗?反正那群抢我货的东西迟早都是要死的,你们愿意做,我为什么不同意。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
“举办一场大型晚会,各界重要人士都要到场。”
“你要干嘛?恐怖袭击我们不可能帮你。”
“我要把暗算我的人找出来,报复一下,放心,我有自己的方法。”
…………
“什么!你往毒品里放了追踪器!你不早说!”
“这种追踪器是特别制作的,只有特定情况才能触发,需要温度湿度达到特定条件才行,目前才触发了两批,说明他们把这批毒品分成了多份储藏。”
“我什么都告诉你了,现在可以给我安排晚会了吧,我不用到达现场,让明浩作为美术指导在现场就行了,我可以留在这里,让你们安心。”
“夫胜宽不会在你这里躲着吧。”
“我这几天算是与世隔绝了,我也不知道。”
首尔的一家小众咖啡店里,李硕珉穿着平常,点了一杯咖啡,悠闲地走到咖啡店的角落,拍了一下某位包裹很严实的人。
“呀!李硕珉你吓死我了。”
“怎么了胜宽,包成这样。”
“诶呀,不要提了,要死了,我这几天都过的很惶恐不安……”
“你在担心什么?”
“诶呀,解释不清楚,反正我就是惹了大祸,命不久矣了。”
又喝了一口冰美式。
“你在害怕svt吗?”
“嗯?你怎么知道?”
“等一下,你背后是谁?等一下,金珉奎,救命!!!”
金珉奎一把抓住了准备逃窜的夫胜宽,看着他一副打算英勇就义的样子,白眼出现了。
“你再不出来提供消息,就真的要被svt追杀了,洪知秀已经和我们合作了,没想到他居然雇了整个闪钻替他做事,也是个狠人。”
“是hoshi哥自己去找洪知秀的。”
“嗯?”
“好像是有索求吧。”
“你们到底怎么找到我的?”
“就你喝咖啡的频率怎么找不到你?”
“居然是这样!”
就这样东南亚贩毒势力随着追踪器的一个一个触发,一个一个据点被捣毁,可惜这群人还在利用人质负隅顽抗,崔胜澈已经派了尹净汉打算把他们一举消灭。
洪知秀要求的晚会也已经安排妥当,就定在首尔大剧院,说是举办慈善晚会,邀请了有名的交响乐队,李硕珉、文俊辉也会带来表演,徐明浩则是利用RUBY的力量给晚会提供了不少拍品。
晚会快要开始了,金珉奎在场馆里忙来忙去,夫胜宽在长袖起舞,维持人脉,李硕珉、文俊辉、徐明浩在后台忙碌。
尹净汉、权顺荣则在前线准备大干一场。
天使医院里,反而显得有点萧瑟。
“知勋,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小说这样写是会出问题的吧?”
“我们又不是小说,你安心吧,很快就会把你弟救出来的,他们不敢乱来,灿也是,都会没事的。”
“圆佑居然没有要求去参与营救吗?”
“他说他最近睡的不好,担心状态不佳出问题。”
“也是,谨慎一点也好,他这次确实是累到了,等灿回来了,大家好好聚一下。”
“晚会和营救活动都开始了,要我分享监视器吗?”
“分享吧。”
原本躺在椅子上的洪知秀在确认时间后,轻快地弹起来,拿出柜子里徐明浩的画材箱,从里面掏出了一把枪,走出办公室后,用枪托击打保安面门,保安应声倒地。
洪知秀拎着另一个箱子就往前走,在利用随身携带的解码器破解一道道门后,洪知秀举枪走入了一个房间。
“崔胜澈,你果然在这里。”
坐在轮椅上的崔胜澈转了过来。
“你怎么找到这的。”
“在一开始全圆佑介绍这里不方便进时,我就怀疑了,虽然你们试图用天使疗养院来转移我的视线,但还是这里最可能,最靠近svt杀手总部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
“你也知道这里就是svt杀手总部啊。”
“放下枪来!”
是李知勋的声音。
李知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将枪口对准洪知秀。
“我们早有准备,早猜到你不安好心。”
“圆佑!你在做什么!”
崔胜澈表情震惊,李知勋疑惑地回头,结果对上了全圆佑的枪口。
“全圆佑!”
“对不起,灿在他手上。”
全圆佑声音有点抖,但枪口仍然直指李知勋。
“你!”
洪知秀微笑着走到崔胜澈面前5步远的桌子旁,把画箱放到桌上。
“很好奇我们实验室到底丢了什么吧,是我们最新研究的基因毒素哦,可以实现远程定点杀人,现在会场里的人,都是我的人质。”
“你个疯子。”
“谢谢夸奖,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合作了。”
“你喜欢在这种情况下谈?”
现场除了崔胜澈全部举着枪。
“我占优势的情况,都适合谈。”
“你想怎么合作。”
“允许毒品流通,西伯利亚到日本的走私线路对Jo氏全部开放,打击韩国本土药物走私,我要独家代理。”
“你现在神志清醒?”
“我看起来像不清醒吗?”
“我只是对于你能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能够说出这种条件,感到……非常震撼……”
洪知秀已经拿出了合同,扔到崔胜澈面前。
“签吧,要我给你递笔吗。”
崔胜澈无视了洪知秀的枪口,靠到椅背上,微笑摇头。
“你知道的,没可能。”
“你的指纹也可以吧。”
洪知秀举着枪,一步一步走向崔胜澈,在洪知秀和崔胜澈只隔着一张桌子的时候,崔胜澈一脚把桌子踹向洪知秀,顺势从桌底抽出把枪,跳到一边,对准滚到一边的洪知秀。
“你腿没问题坐什么轮椅!”
洪知秀气急败坏地继续拿枪指着崔胜澈。
“我从未说过我腿有问题吧。”
现在这个房间里,是4个人拿枪对峙,崔胜澈逐渐靠近了出口,试图给李知勋使眼色。
“出来!”
突然一个催泪弹扔进房间,崔胜澈赶紧撤出,看见尹净汉站在门外面。
“终于来了啊,再不来我就没了。”
尹净汉看着被呛到的崔胜澈微微一笑,对着满是迷雾的房间里喊道。
“洪知秀!你输了!”
在迷雾之中,洪知秀戴着防毒面具走了出来,全圆佑也带着一脸懵的李知勋出来了。
崔胜澈彻底懵了。
“这是在搞什么?几个意思?”
尹净汉微微一笑。
“你现在站在哪里?”
崔胜澈低头一看,他现在站在房间外面,是他自己走出来的,这个他躲了一年多的地方。
“我和洪知秀打了赌,看谁能把你从房间里弄出来,很明显,我赢了。”
“什么玩意?你们!你们!”
洪知秀走到尹净汉旁边,一起看着崔胜澈反应。
“圆佑,你也知道!”
“是的…”
“晚会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晚会,瀚率已经在医院了,只是一些皮外伤,那群东南亚的家伙已经被抓了,灿也没事……”
晚会里歌声回荡,裙摆飘扬,金珉奎收到了尹净汉发来的信息。
“可以狂欢了😉”
我们还有很多事等待去做
可绝不是今晚
命运已经把我们相连
下辈子也无法分开
人生如此荒诞
所以只需等待黎明
将迷雾消散
我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澈秀】亲密关系确认指南
*双医生
*可能有ooc 勿上升
*一发完6000+
欢迎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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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说得大概就是目前他和洪知秀的状态。
崔胜澈轻手轻脚地从休息室离开,医院的走廊处处是消毒水味,半夜三点安静的惊人,崔胜澈躲到旁边没人的会议室,从落地窗俯瞰夜景。与前两年没有什么不同的,救护车闪着红蓝灯带着重病患进入这家医院,楼底下的急诊科又得忙作一团。
而现在也是不同的,不仅仅是他从谨慎笨拙的医学菜鸟变成现在几乎可以独当一面的一线医生,大概还关于休息室里睡在他上铺的洪知秀。
洪知秀与他同岁,并不是他本院的师兄弟,...
*双医生
*可能有ooc 勿上升
*一发完6000+
欢迎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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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说得大概就是目前他和洪知秀的状态。
崔胜澈轻手轻脚地从休息室离开,医院的走廊处处是消毒水味,半夜三点安静的惊人,崔胜澈躲到旁边没人的会议室,从落地窗俯瞰夜景。与前两年没有什么不同的,救护车闪着红蓝灯带着重病患进入这家医院,楼底下的急诊科又得忙作一团。
而现在也是不同的,不仅仅是他从谨慎笨拙的医学菜鸟变成现在几乎可以独当一面的一线医生,大概还关于休息室里睡在他上铺的洪知秀。
洪知秀与他同岁,并不是他本院的师兄弟,是今年才来进修的医生。洪知秀刚来的时候腼腆乖巧,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崔胜澈正在暴力解决再一次死机的打印机,洪知秀有礼地介绍自己,崔胜澈头也不抬地扔过去一本病历:“知道了,找个电脑把这床病程录了。”最终是通过扣开墨盒重新安装的办法解决了老旧打印机的卡顿,崔胜澈隐约觉得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没好脾气地转头:“你怎么还不去?”
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就开始不对了,崔胜澈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会在洪知秀身上栽一个跟头。“师兄,我不太会用您医院的系统,麻烦您教我一下。”这是崔胜澈真正记在记忆里面,洪知秀的声音第一次镌刻进脑海的一句话。
崔胜澈很没有骨气地软下声音,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凶狠的不合时宜:“你好知秀,我是崔胜澈,是咱们科住院总。”
“请多多关照,师兄。”洪知秀笑起来有弯弯的眼睛和波浪的嘴,是崔胜澈以往没遇到过的可爱样子。那时候他就想,管他进不进修,本不本院,洪知秀必定是他崔胜澈罩着的最疼爱的师弟。
事与愿违,与其说是师弟,现在他们关系有些太过于复杂化,无法从这些细枝末节里抽出一个诊断来下,算同事,算师兄弟,算炮友,算可持续发展关系。
崔胜澈竟有一丝想要醉酒的念头,索性理智也告诉他值班中是不可能满足这个愿望的。他从会议室里出来,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掏出诊疗指南漫无目的翻着,偌大一本指南,竟没一个字能教会他如何去确定一段关系。病历手术都不在话下的崔医生,在恋爱这件事上栽了人生第一个跟头。
02
学医的,首先就要学会举一反三。
这是崔胜澈入科当天,导师给他的第一句话。他记住了,于是乎崔胜澈决心制作出属于他的亲密关系确认指南,有了标准,一切后续诊断和治疗都会顺水成舟。
首先,先确认一下他和洪知秀的进程。崔胜澈随手扯了一张A4纸试图从认识洪知秀的时候就开始梳理。但是很难理清,比他经手的再复杂的肿瘤还要棘手。
迄今为止和洪知秀认识了刚刚好8个月,说长不长连出去玩也没几次,说短也不短,毕竟该做的都做过了。明明白白的临床表现,病因却找不到,连诊断都得打个问号。
憋到了八点,白班的同事陆陆续续进来,崔胜澈看着面前画着乱线条的A4纸,心烦意乱地折做一团,扔进垃圾桶。纸团也不遂他的心意,连垃圾桶边都没沾着,一骨碌滚到刚进门的人脚旁边。
洪知秀低头看着纸团,下意识捡起来展开,在A4纸寸纸寸金的科室,没人会舍得扔掉这么大一张草稿纸。崔胜澈看着来人的动作,从椅子上弹射起身抢过洪知秀的纸。
“你干什么?”崔胜澈先声夺人,把洪知秀噎得讲不出话来。
“你干什么?”洪知秀反问,“扔掉的纸还不让看看了,都写了些什么啊崔师兄。”
崔胜澈难得地脸红心跳,叽哩哇啦愣是没讲出一句成文的句子,“总之你不要管。”他决心快些打发掉洪知秀。
洪知秀看着他,也不说话,自顾自转身坐下开医嘱。崔胜澈看着他的样子,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不过现在也没精力去处理感情问题。崔胜澈检查好病历点了打印,打印机吱嘎吱嘎半天没吐出一张纸,才发现纸盒处空空如也,正巧冲着进门的护士长要A4纸。
“怎么用这么快?不是说省着点用了吗?”
“哎呀。”崔胜澈人缘好,护士老师也不是真责怪他,半撒娇半开玩笑地说,“最近病人太多病史太复杂啦,老师你看我的打印机都冒烟了。”
“师兄真的很忙。”洪知秀难得会在他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插嘴,“今早上师兄还用A4纸折纸团玩。”
崔胜澈连忙向洪知秀使眼色,洪知秀冲着他眨眨眼继续说:“胜澈是我们科中流砥柱,爱玩也是正常的,折几个纸团嘛,我多跑几次去拿没关系的。”
“自己去领吧。”护士长听出来洪知秀的意思,揶揄地看着崔胜澈,“老让人家小洪帮你跑腿,人家是来进修的又不是帮你跑腿的。”
崔胜澈耷拉着脑袋点头,天可怜见,洪知秀进科以来别说是跑腿,崔胜澈连使唤都没有使唤过他。本来自己是住院总就忙得团团转,愣是也没舍得让洪知秀干一点杂活,总共就去领过两次A4纸,还是因为崔胜澈正被医嘱整得焦头烂额地时候,到现在成了天天拿了。护士长老师刚走,崔胜澈就滑着椅子来到洪知秀旁边抱怨:“不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非要什么仇都报复回来是吧?”
坦白讲,崔胜澈拿洪知秀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崔胜澈是谁,是研一的时候就和医教科互呛,研二为了护着老师和患者吵架进派出所,研三科主任钦定的博士关门弟子。别说是师兄弟,就算是其他老师有些时候都得看他脸色说话。
唯独洪知秀,热衷于在崔胜澈这头老虎屁股上拔毛,崔胜澈还偏偏真就被拿捏住,一点气也生不起来。光是洪知秀不常回他消息,已经花光了他所有分给洪知秀的愤怒值。
“胜澈呀。”洪知秀拍拍他的肩膀,“医者仁心,不要计较口头上的得失。你失去了不跑腿的快乐,但你得到了锻炼机会。”
“我谢谢你。”崔胜澈边往外走边说,“我一天走两万四千步,真的很需要这一次锻炼机会呢。”
拿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大概是亲密关系确认的一条重要标准。
03
医院也是职场,即使蒙上一层救死扶伤的高贵感,也是有付出和收获纠纷的地方。谁都想少干活但多拿钱,没有人乐意没日没夜地盖章送资料。
这样的任务一般都会落在进修医生和规培生的头上,洪知秀又是这里面年纪算轻能力算强且最温和的人,特别是对师弟师妹,但凡对方撒个娇他更是狠不下心来。整天没日没夜跑上跑下地盖章送材料。
崔胜澈也不忍心,如果被他逮到,就会责备那些让洪知秀干杂活的师弟师妹。然而洪知秀的仁慈好像唯独他崔胜澈排外,如果他出现,洪知秀就会把需要盖章的一大堆出院证往他身上一砸:“那师兄去吧,辛苦你了。”这个时候他抱怨也没有用,哼唧也没有用,洪知秀就眯笑着眼睛看他:“去吧,对于胜澈来说,这些都是小事。”
嘴上是这么说,洪知秀还是会好心地拿回出院证,摸摸他的头,自己去办事。就是这模样反而更像他的哥哥而不是弟弟了。
住院总,顾名思义就是总住在医院里。崔胜澈忙得团团转,又要收病人又要会诊,拖鞋底都磨掉半截。也正因如此,他和洪知秀的关系确认计划刚起了个头就搁置下来。日子继续滚车轮向前跑,白班夜班值班转圈,病人来了又走,没有什么是不同的。
“什么时候下班?”洪知秀拍拍崔胜澈的肩膀,“想去吗?”
很平常的对话,放在别人耳朵里也只不过是一句出游邀请。但崔胜澈知道,这是约他去酒店的意思。
事情就是这么荒谬,他和洪知秀是一种非常特别的炮友关系。崔胜澈甚至都忘了是怎么开始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还记得全程都很快乐。放在平常的话,崔胜澈大概就会应下来然后到酒店度过一晚,可今天崔胜澈不太想这么做。
“今天应该很早。”崔胜澈慢慢地说,手上不停地翻动病历,“想去看电影吗?”
“嗯?”
洪知秀显然有些意外,崔胜澈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把病历夹上的手扣紧。都说炮友是最纯净的关系,不谈感情也不谈金钱,但他现在偏偏要往里注入感情,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看什么?”洪知秀问他,崔胜澈只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准备任何功课,正在脑子里搜索最新电影的时候洪知秀的声音接着响起:“好。”
“待会见,我先去值班室等你。”
崔胜澈没抬头,低着头嗯了一声。在洪知秀走出办公室门的一瞬间飞快打开病历系统开始狂写病程。平常慢悠悠查房的崔胜澈今天早早地叫了师兄弟去查房,好在他们科人手充足,有两个住院总轮替,光是一个下午的休息日他可以挤出来和洪知秀约会。
查完房,崔胜澈洗完澡换好衣服,轻轻拍拍已经等到睡着的洪知秀出门。
爱都做过了,但是还没牵过手,挺讽刺的。崔胜澈终于发现他们两个关系的倒置状态,商场里和洪知秀并排走的时候手擦过几次也没敢牵,崔胜澈轻咳了两声,在洪知秀奇怪的眼神里拉起了他的手。
拉完觉得还不如不拉,这突然的接触让崔胜澈心脏跳得更快,几乎不知道怎么摆臂,走出了同手同脚的状态。
洪知秀在旁边好像没多大反应,崔胜澈偷偷侧头看过去,他正眯笑着双眼看他们交握的手:“胜澈很紧张。”
“没有。”崔胜澈立马接话。
洪知秀可不打算不放过他,挠了挠他的手心,这种细密的酥麻感让崔胜澈浑身一激灵。他深呼了一口气,重新把洪知秀的手握紧避免他再次乱动。
“可是你的手心全是汗。”
“有吗?是商场太热了吧。”
第二条标准也被崔胜澈找到了,在一起时的心动过速和汗液分泌,是身体在为爱意做证明。
04
看电影的过程并不顺利。
崔胜澈精心设计,说了同期的喜剧电影,恐怖片一阵恶评,才循循善诱让洪知秀主动挑选了这部爱情片。本想着在高潮的时候亲吻洪知秀,那样就算告白,也可以将他们都关系放到一个确定的位置。然而电话是在刚开场二十分钟被打爆的,崔胜澈边道歉边退场,收到了科室急救缺人,需要立马赶回去的消息。
见怪不怪,崔胜澈已经习惯了这样被紧急抓回去上班的时候。虽然说这是做医生的宿命,但他此刻还是有些抱怨。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洪知秀看出了他的情绪,捏捏他的后颈,每次这样都会让他稍微觉得放松一些。“电影可以下次再看。”洪知秀说,“病人不能等下次再救。胜澈啊,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不是吗?”
崔胜澈点点头,这话驱散了一部分他的阴霾。洪知秀是对的,他和洪知秀的日子还很长久,病人可等不了这一时。
亲密关系再进一步失败,崔胜澈的计划还得从长计议。又是轮轴转的一天,崔胜澈熬过了一整个抢救不断的大夜班,正缩在椅子上假寐,有人从办公室外走进来。高度紧张的崔胜澈立马醒过来直起身子,眼见着来人是洪知秀,他又很快放松下去,窝进椅子里。
老实说,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应当很可怜。头发也乱糟糟,眼睛睁不开,黑眼圈更怕是要拖到地上。
洪知秀没有笑话他,走过来为他披上一件衣服:“快睡一会吧,查房我叫你。”接着洪知秀将他桌前的病历夹全部抱走,拿上崔胜澈的u盘坐到自己的电脑前登陆写病程录医嘱。
崔胜澈眯着眼睛试图再多看洪知秀几眼,始终抵不过山海般的困意。在洪知秀身旁安心地再次睡着。他算是觉浅的,没多一会等大部分同事来他也就不再睡了,走到旁边用冷水冲了一把脸,至少查房的时候要有足够好的精神状态。
洪知秀的业务不需要他担心,崔胜澈可以放心下来,把椅子拖到洪知秀身边,整个人都倾靠在洪知秀身上嘟嘟囔囔抱怨着昨天晚上的不容易:“知秀呀,我昨晚上要累死了真的。”
“知道了。”洪知秀反应淡淡,崔胜澈撅起来的嘴翘得更高,夹杂着方言叽里呱啦地抱怨得更来劲。
洪知秀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抚过崔胜澈的脑袋轻轻拍拍:“我们胜澈真的辛苦了,今天偷个懒吧,我一整天都在呢。”
崔胜澈瞪着溜圆的眼睛看洪知秀,样子很像他养的那只红薯小狗:“真的吗?”
“真的。”洪知秀整理完了医嘱,召唤师弟妹推病历车,“快去值班室躲一会儿吧,待会主任问我就说你去厕所了。”
崔胜澈就是这样躲开的查房,虽然仅有两个小时,但对24小时连轴转的他已经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好觉。等他精力充沛地再回办公室,看到的就是洪知秀被包围的画面。
包围这个词绝对没有夸张,除了师弟妹,还有患者的小孩围了一圈,管他叫医生哥哥。
崔胜澈把其中一个嘴里说医生哥哥,能不能跟我回家做我的亲哥哥的小孩拎起来吓唬他:“那医生哥哥每天都会开药给你打针哦。”
小孩们吓得一溜烟跑掉,师弟妹也默契地各干各的活。留着洪知秀一个人脾气很好地看他:“你跟小孩子置什么气。”
他也不知道,崔胜澈无法为此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姑且将他算作确认关系的第三条要点,没来由的嫉妒靠近他的所有人。
不过,崔胜澈有属于他自己的自信。无论什么情况,洪知秀会站在他这边。就如同现在,洪知秀把椅子逐渐往他这边挪,手不经意地搭上他的胳膊。
“胜澈休息得好吗?明天休假可以多多休息。”
崔胜澈把洪知秀搭着的手牵好,另一只手伸出去掐了掐他的脸:“明天休假你不来找我一起?你来我家陪我,我什么都好了。”
05
实习生进科,意味着他们又多了些帮手。
主任也特别感动于此,拉着他们所有主治,住院医,进修规培包括刚来的实习生一股脑带去聚餐。
作为医科大直属,这些医生大多也毕业于这所医学院,对自己本校的孩子更是有些照顾孩子的感情。聊得兴起,就说起了学校里的那些故事,有的是历经几届的谣言,有的是些校园变化,情绪起伏在一声声师兄师姐和师弟师妹之间。
崔胜澈不太爱聊这些往事,他偏头看洪知秀,见他神色如常,甚至有时候还能附和师弟妹两句,说一些这个学校的故事。
洪知秀刚来的时候不是这么从容的样子。
尽管现在比起进修医生,洪知秀更像是一个本院的医师,但刚来这里的洪知秀还是一个木头木脑的小孩。那时候刚来第一天,为了融入这个集体的洪知秀就自费买了汉医大的白大褂,仅仅只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引起隔阂。他融入的也很好,如果不看胸牌很难一眼分辨出他来自外院。旁人也经常记不清,总因为他的外表一致就默认他是本院的。
刚来的时候,洪知秀因为不了解某老师风格,没有第一时间做好上传下达被责怪,正埋怨自己不够好的时候,师弟妹在旁边从容地聊起医院里哪个老师最为讨厌,哪个老师对学生最好,在哪位老师身边又要多加小心,师弟嘻嘻哈哈地转头问他:“知秀哥,你不知道吗?上学的时候这些都是汉医大传统。”
洪知秀当然不知道这些传统。外表再是相像,也不可否认对于这个医院而言,洪知秀是一个外来的人。不了解这个医院的运作,不了解这个医院的文化,甚至连这个医院独有的缩略词他都不知道。仿佛跻身从未到过的国家,从头开始。有时候,崔胜澈也觉得洪知秀那身与他们一模一样的白大褂是错误的。如果没有那件白大褂,或许其他人也会像关心那些刚来医院的进修医生能不能适应医院的时候,也回忆起来洪知秀也是进修医生,他也紧张。
可是现在,崔胜澈认真地观察洪知秀的模样,已经几乎完全和本校的一模一样了。保留着他自己的韧劲,没被这里的油滑浸渍,但是适应得很好,就像水一样。
洪知秀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头看他,许是察觉到了崔胜澈的担心,伸出手握住他,继续和师弟妹聊天。
这大概就是崔胜澈喜欢上他的原因。
稳定的包容的洪知秀,恰巧适合情绪多变的他。
崔胜澈举起杯子岔开话题,开始聊一些医院里的趣事。这些故事都发生在科室里,洪知秀经历过的,聊起来没有那么力不从心。
聊得上头,崔胜澈和洪知秀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话里提过多少次对方的名字。师妹大着胆子问:“崔师兄,看起来你和洪师兄关系真的很好。”
洪知秀眯笑着看过去:“当然,我和你们崔师兄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无话不谈。”崔胜澈接上。
散场走回医院的路程最难熬,嘻嘻哈哈都在此时终结,要去面对一场场硬战,崔胜澈双手插在裤兜里,看到旁边穿一件衬衫的洪知秀冷到缩成一团,伸出手把他揽进怀里,用外套围住他的腰背。
洪知秀说谢谢,然后往他的怀里挤得更紧。崔胜澈很享受现在的感觉,他不自觉地放缓步子,却察觉到洪知秀好像也在慢慢地踱。
“知秀。”崔胜澈在医院楼下开口,“你觉得我们像什么关系。”
“刚才说过了。”快要分别,洪知秀从崔胜澈的怀里钻出来,“不过刚才不太准确,非要说的话,Almost lover。”
崔胜澈点点头,确实是。
“那如果再进一步呢?”
但他现在不想是。
06
距离上次的谈话已经过去快一周。
可能是他的表白太过突然,洪知秀当时并没有给出如何回复。本想第二天再谈谈,洪知秀被原单位紧急召回上班,要一周后才能相见。
虽然有聊天软件,可是屏幕还是不能很好地传达心意。崔胜澈也是这一次猛然想通,不能等,想做就立刻去做。
科里的师弟妹说他崔胜澈又有魄力又强势,病人都不敢在他面前闹。崔胜澈问了许多人,同事也好,进修医生也好,也都是这么说。忽然间想起,只有洪知秀说过他幼稚。说他幼稚爱撒娇,说他是小公主非得把星星摘给他才满意。
甚至于在外界看来娇柔贵气的洪知秀会在出游时候背起他奔跑,然后气喘吁吁在桃花树下等一场崔胜澈亲手摇的桃花雨。
就像全科的师弟妹都管洪知秀叫师兄,只有他叫他师弟一样,他也只在洪知秀那里可以做一次小孩。
“崔师兄。”埋头打病历的师弟突然说,“洪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他,我们科不能没有他。”
“我也很想。”虽然想念的缘由不太相同,崔胜澈下了决定,“下午我请个假,我去接你们洪师兄回来。”
洪知秀的返程就是今天,崔胜澈多次核对洪知秀发来的机票信息,请好了假往机场赶,崔胜澈挑选了一个非常特别的礼物。
“真的吗?”下飞机的洪知秀无语地抱着这一大本诊疗指南,“你真的觉得这东西是表白吗?”
洪知秀无语的时候只会笑,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崔胜澈看着他的模样觉得好玩,看他实在是无语才嘻嘻哈哈从背包里掏出一大把向日葵,幼稚地准备了一张诊断书,只写了一行关于他们恋爱关系的确认。
“洪医生,可以签字了吗?”
洪知秀没有接话,也从包包里翻找半天,拿出一条串珠手链给他套上:“先戴上手环吧这位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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