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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牵牛织鱼星

【GB】当我发现捡来的小可怜是魔尊后

我是在一个犄角旮旯的草丛里面发现她的。


修真界的东西沾了灵,都大,那草尖划拉得比平常的草更疼,她的脸上因此留下了几道细细的血痕,草丛掩映之间,美人显妖的脸上多了几分野。


我背着背篓拍拍她:“姐姐,醒醒,别在这睡。”


这是好意,没有故意扰人清梦的成分在里面,现在外面不太平,修仙界联合起来共同讨伐魔尊谢清发,两方交手,地崩山摇,轰轰烈烈,最后魔尊因为内鬼而败退,现在他们正在全面搜查他的踪迹。


这种情况下,任何可疑的人物都不会被放过。


搜寻魔尊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的,那些亲传弟子去的是那些长老们觉得魔尊很有可能出现的重点场合,我们这些不重要的外门弟子,去的就...

我是在一个犄角旮旯的草丛里面发现她的。


修真界的东西沾了灵,都大,那草尖划拉得比平常的草更疼,她的脸上因此留下了几道细细的血痕,草丛掩映之间,美人显妖的脸上多了几分野。



我背着背篓拍拍她:“姐姐,醒醒,别在这睡。”



这是好意,没有故意扰人清梦的成分在里面,现在外面不太平,修仙界联合起来共同讨伐魔尊谢清发,两方交手,地崩山摇,轰轰烈烈,最后魔尊因为内鬼而败退,现在他们正在全面搜查他的踪迹。



这种情况下,任何可疑的人物都不会被放过。



搜寻魔尊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的,那些亲传弟子去的是那些长老们觉得魔尊很有可能出现的重点场合,我们这些不重要的外门弟子,去的就是这些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的地方。


美名其曰是给我们这些小菜鸡的历练。


可我心知肚明:就算好巧不巧遇见了魔尊,就凭我练气期的修为,只有啪叽趴下来投降的份。



所以我这趟来的目的就不是寻找魔尊,这片山头有一种雾语草,是治愈伤口的良药,只是非常稀少,我采它回去,便能在每月一次的集市售卖中卖一个好价钱,作为我接下来几个月的开销。



若不是这位姐姐实在生得过于貌美,好像九天之上渡来凡间历劫的玄女,我也不至于搁下只采了两株的草药,好心停下来叫醒她。



她如我意料之内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是怎样一双含情眸,眼波流转期间,仿佛能够勾魂夺魄,蕴藏了日月星辰。


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陌生人总是需要提防的,我怕她误会我,在那双眼睛还坠着一层朦胧时率先开口:“姐姐别误会,我不是故意叫醒你的,这荒郊野岭的,纵使姐姐有万千的功夫,睡在这里也不太安全。”



她拨了一下长发,张开口好像要回我的话,却突然捂住胸口吐出一大口血来。



那血融到土地里,转瞬就不见了,却使土地染上深红的痕,她的唇也因为鲜血沾了艳丽的红色,嘴角蜿蜒下一粒血珠,使她本来就妖的面容更甚。


我吓了一跳,放下背篓,揽住她的肩。



她或许是凭直觉觉得旁边的我不是坏人,又或许是太过虚弱,没推开我,反而轻轻靠在了我的怀里,眼睛半咪着,像出生时虚弱的鹿。



原来我估计错误,她不是在这里小憩,而是受了伤,倒在这里昏迷不醒。


是啊,平常人,谁会睡在这种地方。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我肉痛地从竹筐里取出一株雾语草,用最基础的法术将草药弄碎了,让她服下去。



这草直接服用效果更好,但是味道不好,比制成丹药要苦上数十倍,贴在舌头上又涩又麻,她靠在我的怀里,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挣扎着想要吐掉。



我不知道哪根筋抽了,见姐姐这样,手捂住她的嘴:“姐姐,别吐,这药精贵着呢。”


她的嘴里发出难捱的音节,过来抓我的手,又没有力气,只能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


多年之后我回忆起这个场面,还是会暗叹当时的自己胆大包天。


但现在的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一心想着这药不能浪费,再怎么样也要让她吃下去。



苦味总比甜味留存的久,草药吞下去之后她还是很难受,皱起来的眉头就没有松下去过,甚至于到后面,眼尾慢慢淌下一滴泪来。



我手忙脚乱地翻自己身上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几颗糖豆,喂进姐姐的嘴里。


甜味弥漫开,她的眉头松了下去。


好娇啊。


天色渐渐晚了,我不知道她内伤到底有多重,不敢移动她,就把她躺着的那块地理了理,让她能够更舒服些,又生了火,让火光驱散想要靠近的动物。


帮人帮到底,我怕她晚上出什么意外,也不敢把人放在这里就走,顺势躺在了她旁边休憩。


都是女孩子,也不用顾及什么男女大防。


我真是世界第一乌鸦嘴。



她晚上确实出了意外,深夜里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一直在呓语,我用叶子寻了水给她降温,又喂她吃了其他的丹药。怕我不在她出什么事,还把我爹留给我的防御法器放在了她的身边。



所幸取水和降温的过程都很顺利,不过姐姐不太安分,她烧得像一个火炉,热烘烘地往外冒着气,又遇见刚刚在河边走上几遭,体温较凉的我,自然而然就顺势往我怀里滚。



我手一动,把她轻轻往外推,她就开始皱眉,美人皮肤白皙,发了烧面色呈现出晚霞薄雾一般的红,漏在外面的肌肤也掺了粉色,眉头一蹙,要哭不哭的表情,我就仿佛被人下了蛊,什么都想依她。



罢了罢了,是美人,还是个姐姐,不该惹她难过的。我叹了口气,主动帮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把她抱紧了些。



被人抱着是有安全感的,她主动往我怀里蹭了蹭,露出的半张脸睡颜恬静,睫毛很长,恰到好处的疏浓。


每一个角度都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但是姐姐实在是太烫了,我抱着她,背后很快就沁出了汗,折腾了大半夜才睡着,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姐姐好娇啊,不能吃苦药,睡觉还要人哄,是一个娇娇的小美人。


唔,还有,她前面好平,和我一样……





02

醒来的时候是清晨,六七点钟的阳光总不刺眼,倒显出一种新生的朝气与温柔,缱绻的朝霞把青色的天空染成了细腻的淡粉色,像是姐姐昨天的脸庞。



我低头想要确认她现在怎么样,却发现姐姐已经醒了,也不从我怀里起来,就着我抱她的姿势,安安静静地看我,睫毛像蝶翼,慢慢地扑闪。



我忙对自己施了一个洁净术,怕她现在没有力气,顺手也给她添了一个。接着我低下头问她:“姐姐你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发尾轻轻扫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的眼睛微微闪了一下,没回我的话,自顾自把我的头发缠在手指上轻轻绕,问:“昨天是你照顾的我吗?”


声音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娇,是中性,但很好听,能让人想到夏天宗门后山上吹来的凉风。


我迟疑着点了点头。


她好像很奇怪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你照顾了我一个晚上?”


我心里想这个姐姐美虽然美,但好像有点耳背,表面上却还是点了点头。


她不玩我的头发了,从我的怀里起来,坐直了身子,神情很古怪:“你以前见过我?”


我摇了摇头。



她看我的表情好像不似作假,没再问问题了,开始霍霍地上的草,揪一根丢一根,揪一根丢一根。那草锋利,我怕她被割伤,忙上前抓住她的手指:“别玩了,这草利着呢,姐姐的手嫩,可别划伤了。”


这也是实话,姐姐的手确实嫩,像豆腐,握在手心里,我下意识就放缓了力道。



她没再动了,把手上的草根全扔下去,手指乖乖巧巧被我裹着,我把她的手打开,手心已经有了红红的印。



果然是娇美人啊。


她不在意,我倒是心疼,连忙施了简单的修复术让她复原,施修复术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地看我。


过了一会儿,姐姐突然跟我说:“我饿了。”


我身上没有存粮了,就拍拍身上沾的草,站起来对她说:“那我去找点果子,你就坐在这里等我,不要随便乱走。”


她没答应也没拒绝,又开始玩自己的头发。



真是不省心的姐姐啊,我怕她不听我的话乱跑,加紧了前进的速度,只是荒郊野岭,树木虽然多,可食用的果实却不好找,等我抱着果实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草地上多了几个人,是和我一起出来的同伴,我不是来找魔尊的,想要摸鱼,自然找了个借口把他们支开,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些人还是找到了这里。


除此之外,姐姐不见了。



如果不是草丛里被压出来的印,旁边还有几棵被拔得东倒西歪的草,我都觉得昨天的种种经历是我一个人凭空造出来的梦。


那几个同伴催我:“白昭月,搜寻的时间已经过了,你还待在这里干嘛?”


其中一个穿得更加精细的女孩子开口:“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又开始了。


我爹曾经是灵沐宗的内门弟子,二十几年前他出宗历练,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声称这是他的女儿。



这就是我。


我出生时额头上有一朵红色睡莲,和魔教组织标志上的莲花半分不差。


于是他们推测我娘是魔教中人,我是修真界与魔界生出来的串儿。



这种猜测持续了二十多年,从我出生一直到现在,因为我爹把我抱回宗门就再度失踪了,他们也没有办法找人证实这个猜测。



但是为了彰显他们心怀苍生悲悯天下,他们把我留在了宗门里面做一个外门弟子,又担心我以后成长起来可能会祸害四方,进阶的法术不让我碰,就连引气入体,都是我磕磕绊绊自学而成的。



一个没有任何实力的人就算在外门也会活得很艰难,我天然背负了魔教人士之女的头衔,对那些嫉恶如仇的修真人士来说,就是一个行走的活靶子。



他们每学会一个攻击性的法术,就会在我身上试验一番,她根本就不会法术又怎样?这是将罪恶掐死在摇篮里。



只要外门的小孩做错了事,他们就会把这些全部都栽赃在我身上。为什么?就算她现在没做什么坏事,但是魔教之人生出来的东西以后也干不出什么好事。



既然这样,这头衔我可不能白坐,没有修为在身,想要在修真界生存一定是一件步履维艰的事情,既然正义人士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正义,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沐灵宗的藏书阁我不能去,教习的先生不给我上课,修真的路走不通,那我就如他们所愿,走魔道之人的路。


启蒙的书本还真被我找到了。



不过魔教的修习和修真的修习不一样,因为他进阶快,自然更加霸道,夜深人静的时刻,寒凉的月光从窗棂慢慢的渗进来,我坐在月光之中,后背被汗水完全浸湿,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一遍一遍地重复新学的口诀。



修为够用就好了,我清楚自己不是天之骄子的命,天赋也一般般,又担心自己走火入魔瞒不下去。所以魔功也只修到了筑基九重,能打得过其他欺负我的外门弟子就好。




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求安安稳稳地活着,大事小事都不喜欢出风头,所以当魔尊三个月突然出现,单枪匹马杀到我们宗门口,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前去迎战,人人嘴里喊着讨伐谢清发的口号,脸上一副恨不得自己将其除之而后快的表情时,我也只是默默地隐在人群的最末。



但大人物之间的打斗总是惊天动地,魔尊还骑了他的坐骑噬魂兽来,两人第一回合就是在天上,噼里啪啦火光四溅,不愁看不到,给了我及其舒适的观战体验。



和修仙界长老白发飘飘,往稳重方向的打扮不同,魔尊还是黑衣墨发,二十出头的青年的样子,虽然离得这么远,看不清他具体长什么样,但还能大致窥测出他的身形,宽肩窄腰,身材极好。



上一个我见过身材这么好的人,是三个月前,在夏夜虫鸣中躺在我怀里的姐姐。


那时我的手指不经意触到她的腰肢,像拢着一捧温暖而又柔韧的春水。



我又抬头向上看,双方不像交战,更像单方面的碾压。谢清发手里寒光一现,不知怎么回事,长老就直直地朝地上快速跌落下来,像一只断了线的,破破烂烂的风筝。



前面的弟子围上去,嘴里叽叽喳喳:“长老没事吧……快快快拿丹药来……”


几个峰主对视一眼,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几个打一个,撑得却还没有一个长老久,没过几盏茶的时间,又天女散花一样落下来。


只是姿态不怎么美丽就是了。


前面的内门弟子又小鸡仔一样地围上去,呜呜咽咽:“峰主,峰主……你们还好吗?”



剑云峰的大弟子宋如凌空而起,特意放大了声音对众人讲:“大家不要怕,谢清发虽然厉害,但是只有一个人,只要我们众志成城,一起上前,我们一定能打败他!!!”



他的话一落,我周围的人全部群情激愤,喊声震天高。




各个峰头的亲传弟子提着各式的宝物向谢清发围了上去,众人神情紧绷,宝器在手里发出绚烂夺目的光。谢清发半躺在他的坐骑噬魂兽身上,连他手中那把古朴的黑剑都没拿出来,只是闲庭信步般轻轻一挥手,那些亲传弟子全部都像被扼住了喉咙一样,无助地在天上挣扎着。



长老悠悠转醒,看到得就是他的宝贝徒孙全部被谢清发捏在掌中,毫无反手之力的模样。



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哇地吐出一口血。



局势变化,胜负已然分明,三个月前的胜利者角色一转,变成了三个月后的笼中雀。


底下的众人又骚乱起来,这时谢清发用了千里传音,慢慢悠悠地在天上开口:“别动,你们再敢往前迈一步,我就把这几个小鸡仔给捏死。”


等等,这声音……怎么和三个月前萍水相逢的姐姐那么像?


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我还没继续深想下去,听见长老开口:“谢清发,自古邪不胜正,若你能及时收手,我等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他话还没讲完,不知谢清发做了什么,空中的一个弟子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喊。


长老讲不下去了。


他还是不急不缓的样子:“修仙界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笑啊,你们都已经被我打成丧家之犬了,还敢在我面前狂吠?”


长老尽量维持颜面:“那你想干什么?”



他手一扬,玩玩具一样,那些弟子在上面转了一个360度的圈。人人原先维持的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见了,全部都不顾形象,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



“我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想和你们玩一个游戏。”



他又孩子调皮一样恶劣开口:“我们做个交易吧,不杀这些人可以,你从弟子中推一个人出来,由我带回去,是生是死我说了算,否则,我就杀了他们。”



“一个换九个,周鹤连,这是很划算的交易了,怎么样?”


周鹤连,就是长老的名字。


他现在学乖了,不敢再对着谢清发大呼小叫,忍辱负重一般转身面对着我们,扬声道:“有没有哪一个弟子,为你们的师兄师姐做做奉献?不要怕,我们很快就会将你解救出来。若有人做这样一个人人传颂的英雄,请你出声。”


死了一样的安静。



他们再没有了刚才讨伐魔尊那副慷慨激昂的模样,人人都低头做个鹌鹑,恨不得自己消失才好。



虽说长老说一定会尽力将那个被掳走的人解救出来,但是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呢,谁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每个人只有一条命啊。


谢清发看到底下这幅光景,大笑起来:“这就是百姓口中舍身为人匡扶天下的正派,一个换九个,都不愿意啊?”




长老被说得涨红了脸,下面雪白的胡子翘起来,像风中凌乱的枯草,又转向我们:“有没有小友愿意做这个英雄,你们的师兄师姐还在天上苦苦挣扎,他们可都是我们宗门的未来啊,若没有人,我……我便自己去了,以后大家要好好听各个峰主的话。”




话看起来很好听,可要是长老真的遭遇了不测,在场的所有人都要被扣一个灭祖的帽子。



这对爱惜羽毛的众人来说,无疑是天打雷劈。



寂静之中突然有一个人出声,嗓音很尖,像是长久时间不说话后爆发出来的尖锐的针刺:“,长老。让白昭月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好像醒过来一样,原本的沉闷被新的狂热取代:“对啊,让白昭月去。”



“养了这么久的魔种胚子,是时候让她给我们一些回报。”



“没错,白昭月不去,就对不起这二十来年宗门对她的养育之恩!!”



“是啊,白昭月有什么理由不去?她凭什么不去?就要让她去!!”



站在我旁边的几个弟子用力将我一推,他们的脸扭成诡异的样子,嘴巴像是吃了人的血一样红,还往下滴着淋漓的生命:“白昭月在这!!”



人群融化成了一排海上的浪,他们嘶吼,舞蹈,裹挟着把我往前面推。



长老笑眯眯地把我接住,感动地一抹袖,悄无声息给我施了一个短时的傀儡咒:“白昭月,你真的愿意为宗门牺牲自己吗?”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点点头。


何必呢。


我这人虽然半坏不好,倒也知道养育之恩大过天的道理,再说这样我肯定跑不了,他们把我推出去,我是会去的。


不需要下什么傀儡咒。


这正义的修仙界啊……


谢清发慢悠悠地从天上下来了,手里还拎着九个嗷嗷乱蹬的小鸡仔。


长老迫不及待地把我转个身,朝谢清发的方向推过去,我趔趄一步,跌进了他的怀里。


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浮起一层淡淡的错愕,像清晨湖面上升腾起又消散开来的雾,接着是融化开来的笑意,里面掺了丝丝缕缕其他的东西,本质似乎不是喜悦。



我可没有他那样大的定力,和他相对一瞬,立刻又飞快地低下头。



他和三个月前我见到的姐姐还是不同,额头上生了和我一样的莲花图案,红的妖异,使他的脸看上去更魅,好像话本里面狐狸精的转世。


可我知道,那就是姐姐。


为什么……我三个月前救的姐姐,变成了男子,还是魔尊谢清发?


我对他干了什么呀……


摁着他不让他吐出苦药,让他睡在我怀里,还让他不要乱跑乖乖在原地等我……


我要窒息了。



谢清发生得高大,我才堪堪到他的下巴,他揽着我腾空而起,手臂硌得我生疼。


他没对我做什么,我却亏欠他在先,即使喊打喊杀,他也是身份高贵的魔尊,我还让他睡破草丛,让他吃劣质的苦药。


所以本人现在就是心虚,非常心虚。



我晃神的这一刻,他已经把我放在了噬魂兽的背上,手里还拎着我们宗门的大师姐许知月,这可是长老座下唯一的弟子。


她好像已经被晃晕了,手臂软软地垂着。



长老再也维持不住形象了:“谢清发,你不是说一换九吗……你现在这个行径,可非君子所为!!”


“如此卑鄙无耻言而无信,奸诈粗鄙又虚伪!”



我听见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是如沐春风的声色,声线很稳,没有气急败坏,大方坦荡地接下长老给他的所有称号:“周鹤连,你现在才知道我不是好人吗?”



长老在下面快要破口大骂了。




他还是不紧不慢的感觉,像是在初秋黄昏,夕阳映照的茶几上随着心意冲了一壶茗香的茶。可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老头,你要是再敢说一个字,扰了我耳旁的清净,我手上拎的这个人,是死是活我就不能保证了。”


下面彻底安静了。


他嗤笑一声。带着我和许知月飞向魔界。


临走前的一刻,我听见下面弟子重新乱成一锅粥的声音:“长老,长老您怎么又晕过去了长老……。






03

魔界和仙界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天色,一样的花草树木虫鱼,只是这里的人品味倒是出奇的一致,都喜欢艳色,要么就是沉稳的黑,和修仙界小葱拌豆腐的穿着相比,显得张扬了很多。



不过人确实狠历干脆,察言观色的本领也是一绝。我们到达魔宫的时候,左护法已经等在那里了,顺手把半昏迷的许知月拎起来,看着和谢清发一起坐在噬魂兽背上的我,斟酌着开口:“尊主,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谢清发指了指许知月:“这个你带走,关进地牢。”又轻轻拍拍我的肩:“这个我带走,你不用管。”



左护法左手别在胸前,低头行了一个礼。



谢清发慢慢吞吞带着我走进魔宫,路上的许多人看见他都停下来,和左护法做的手势如出一辙。



我没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但半猜半懵也能大概明白,这是在表示恭敬和顺服。



我这人奇怪,总喜欢反着来,别人越怕一件事情,我便生出反骨,越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倒莫名其妙地缓了点心态。



他带我上殿堂的楼梯,楼梯很长,尽头是一扇古朴的大门,里面不像话本里面描述的阴森可怖,反而很亮堂,水晶花灯在空中井然有序地漂浮着,地上铺了柔软的毯子,踩上去好像在踏一朵紧实又温柔的云。



一位老伯迎上来,手里还托着什么,铁质弧形的盖子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白光,他说:“清发,该吃药了。”



这话让我想起了三个月前那个摁着他吞药的夜晚,下意识朝他看去,灯光下,谢清发抿紧了唇,灯光柔化了他的媚,又给他填上了一些特有的温和,他突然牵住我的手,带着我飞快略过那个端着盘子的老伯,嘴里嘟嘟囔囔:“不要。”



那老伯一定是他的亲近之人,半分也不畏惧他的威风,追在他后面喊:“就吃一点……”


哄小孩子的语气。



谢清发的寝宫大,宫顶也高,他召来噬魂兽,松开我的手,把整个人陷进噬魂兽长长厚厚的毛里,声音闷闷的:“不要,苦。”



我看见他这幅耍赖的样子,胆子又大了一点,开始胡思乱想:“果然娇贵,和我上次想的一样,一点苦也不能沾……”



那老伯追到漂浮着的噬魂兽的底下,仰头冲着上面毛绒绒的一大团喊:“清发,就吃一点,你的伤还没好,不能不吃。”


上面的一大团拒不配合。



那老伯拿出几颗麦芽糖哄:“我这有糖呢,吃完药咱们就吃糖。”



上面的毛绒绒隐约分离出一个人影的样子,又缩了回去。



被这样哄小孩的气氛影响,又想起三个月前我和他的奇妙经历,我也不由自主走到毛绒绒的下面,也和那位老伯一样冲着上面喊:“我这也有糖,也是甜的,吃了能让人长出小动物的耳朵。”



从噬魂兽身上彻底分离出了一个人影,他眯着眼睛,半信半疑地问我:“当真。”


我用力点点头。


“你没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以前不知道你是魔尊谢清发的时候,也没骗过你。”



下一刻,他从半空纵深而下,飞快地喝掉了老伯手里的汤药,然后皱着眉走到我的面前,朝我摊开手掌。


我在他手上放了一颗粉色的糖果。



他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甜味在口中弥漫,谢清发舒适地眯起了眼,神情好似午后露出肚皮晒太阳的猫咪。


等他吃完没多久,他的头上顶了两个毛绒绒的耳朵。




是黑色的,比噬魂兽的毛色浅一点,但看起来上面的毛毛比他更蓬松,他幅度大一点,上面的耳朵就随着他晃一晃。


有点可爱……我心里想着,微微蜷了一下右手的食指。


谢清发也觉得惊奇,自己摸了摸头顶上多出来的东西,又自己走到云镜旁边看镜子里的自己。



他默不作声地叮着崭新的自己一会儿,先是拉近,再小幅度退几步,望了望自己趴在一旁打盹的噬魂兽,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了“嘁——”的一声。


他什么都没说,我也只是在三个月前短暂地和他相处过一晚,却奇迹般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谢清发同学,这是嫌他头顶上的耳朵不够威风不够酷,还不如噬魂兽呢……



果然,他走离云镜,就用修为把那两个耳朵给弄散了,脚步一转,自顾自走向寝宫的深处,背影在灯光的照耀下被拉得很长。



空荡的宫殿,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拉长的黑影,这些本来应该带着压迫感的画面,却莫名被我品出一丝可爱来。



我没跟上去,自己在谢清发的宫殿里乱晃,寝宫往左走,连着一个连廊,直通一片园林。



我走进去,首先是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上面结了蓝色的果子,还发着柔和的光,一看就绝非凡品,没有任何的树木标识,轻轻触到树叶,就会浮出一个字:3650。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没敢进一步的触碰,又走到下一株藤蔓前。



这一株藤蔓显得更柔弱些,用篱笆扶着,像葡萄一类的植物,结出来的果子软软的,看起来QQ弹弹,粉粉嫩嫩。



手碰上去,也是没有任何名字的标识,也是一个数字:2。



“这是什么”我自顾自低喃出口。


“草莓味的玲珑果。”谢清发带着湿气站在我后面,拨了拨上面的叶子。


玲珑果?那个50年才结一次的玲珑果?



虽说不是特别珍贵的果实,但是也只有内门中的亲传弟子才有机会食用,一般是无色无味,有色有味的更是上品,我连见也没见过。



这样珍贵的果实,宗门都需要派好几个弟子成天轮换着看守,以晨露的精华养着,酉时乐听峰的音修还要为他们弹奏乐器。


养得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


可在这里,他们只是随意缠了一根枝条,盘在一个角落,看起来无人在意般地生长着。



我还处在魔尊怎么这么有钱的惊叹中,谢清发看我一直盯着那株玲珑果,拍狗一样拍我的头:“等后天它才熟呢,你现在看也没用。”



“后天再来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谢清发的意思是说:……我也可以吃这个果子是吗?



这消息比得知这个果子是玲珑果的消息更令我震惊,谢清发走了几步,见我没跟上来,又退回去拉近了距离看我,我能感觉到他的鼻息铺洒在我的脸上啊,像炙热的风。



然后他墨一样的眸子淌出零零星星的笑意:“都说还要两天呢,你个馋鬼。”


我:…………





04

凡人像要进入修仙界需要极佳的根骨,这样才能在三年一次天桥降下的时候有被各个宗门收为弟子的机会,所以凡间的话本一般都会把修仙的人描绘得神乎其神,说他们只饮朝露,夜可不寐,身旁有凤凰相伴。


没这么夸张。


修仙界也是要睡觉的,在化神期以下,都是需要睡眠的。


像谢清发这种的大乘期修为,可以自己决定需不需要睡眠。


但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此刻他坐在床榻上,梳洗之后所系的衣袍松松垮垮,露出胸前一大片白玉一样的肌肤,仿佛拉着系带轻轻一扯,红杏就会伸出枝头,绽出无限和缓的春意。


我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


他拍拍他身旁空出来的床榻,不满地瞅我:“白昭月,你怎么还不上来?”


我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他半眯起眼睛,不满道:“那你三个月前还抱我!”


我虽然和外门的其他人关系不好,但也见过他们的风月人间,女子控诉负心的渣男时,用的就是这个语气。


我急忙争辩:“那是因为我当时以为你是女孩子。”


他噎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又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原本狭长的眼形都睁圆了:“你喜欢女的?”


谢清发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


这次换我噎住了,我连忙向他摆手:“没有的事。我还是喜欢男的。”


他听完,嘘了一口气,重新开始胡搅蛮缠:“我不管,你已经吃我豆腐了,要对我负责的。”


他说完又半眯起眼睛;“难道你不想负责,嗯?”


谢清发边说边掐了一个诀,一团血色的光芒慢慢酝酿在他的手心,越积越大。


仿佛我说一个不字,他就会把他手心里的玩意朝我身上轰。


我紧张地连吞口水:“哪里的事,哪里的事,我哪里是那种人,做了的事我一定会负责的。”


“这还差不多。”谢清发满意了,收了手里吓人的东西,又掐了一个诀,我只感到一阵风把我卷起,身子陷入柔软的布料,紧接着他熄了灯,翻身滚进我的怀里,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又下意识地揽住他。


我心里暗骂自己的手不争气,碰到他柔软的肌肤,自己又魔怔了一样舍不得松开。


魔界窗外也有月光,月光如水一般,温柔地流进来,像在唱一首无声而又和缓的歌,同样的月光修仙界也有,但那时我独身一人,沉默地承受着从骨头里滋长而出的绵长痛意。而现在我在魔界,怀里拥着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他安静地呼吸着,闭眼睛的时候,睫毛像小扇子。


真是做梦一样。


今天的生活好像是情景剧中的重现,我被当做牺牲品被长老推出去,又被魔尊捡回去,还发现魔尊是我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姐姐,我哄他吃药,他带我去看珍贵而又廉价的果实,把我安排在温泉里面沐浴,又让我抱着他入眠。


恶意和善意我总是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可在这个修仙界眼中无恶不作的魔君身上,我感觉不到一星半点之于我的恶。


这是为什么?


绵长而又柔软的呼吸是最好的安眠曲,疑惑得不到解答,变成了在眼皮上施加的疲软压力,最后我的呼吸和他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心跳成了同频的乐章,同他一起逐渐融化在梦境之中。


…………


谢清发好像总是早起,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梳洗完之后,侍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上端着精致的菜肴。


她们恭谨而知礼节,见了我这么一个莫名出现的大活人也不乱问,只是一道道把菜肴放在桌子上,最后一躬身,柔柔向我弯腰,声音像三月的桃花:“尊上吩咐的。”


但这几天,他总是活在别人的嘴中,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事,等我见到他,已经是五天之后的清晨。


我向来浅眠,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等我睁开眼睛,发现他坐在凳子上,手上的剑痕深可见骨,皮肉外翻,好像在崎岖的土地上绽放着狰狞又吸引人的花。


谢清发没管这些,拿另外一只伤的不是很重的手倒壶里的凉茶喝。


他的伤口狰狞,血色和屋子里的血腥气激得半梦半醒的我顿时清醒过来。



但接下来的事情更加冲击视线,白昼刚醒时分的天带点鸦青色,窗边的谢清发显得朦胧而又神秘,初生的朝阳滑过他的面庞,跃然于他的指尖,在阳光流淌的地方,白骨上迅速长出皮肉,血色收缩于血管之间,他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在愈合。



而哪怕鬼谷子研究出来的丹药,也没有这样迅速而又完美的肉白骨的能力。


我将惊讶抑于唇舌之下,呼吸声放得更加绵长而又轻缓,装作睡熟的样子,一点点将自己滑向被褥的更深处。


他没发现我,又带着一身的寒凉露水,走了出去。


再次见到他是十点钟的光景,我已经收拾好了心情,见他一直没回来,主动去寻他。


谢清发在那片养了玲珑果和其他珍稀植株的小花园里,仰头靠着那棵结着蓝色果实的树木,呼吸声很沉,像折了羽翼的飞鸟。


他本来就白,现在的脸色却算得上是惨白,细密的汗珠挂在额头,喉结时不时动一下。


我走到他旁边,他半睁开了眼。


我刚刚半蹲下来,他过来抓我的手,手心又湿又凉,好像在承担着莫大的痛苦。


“你看到了吧。”他低声说。不是疑问,是笃定的语气。


我的身形僵了一刻,轻轻嗯了一声。


“知道这叫什么吗?”


装傻没有必要,我又点点头。


传闻记载有一种体质,是万灵之体,不老不死,伤口能够快速痊愈,所有能力孕于内丹之上,倘若得到这颗内丹,便也拥有了天下之人梦寐以求的永世与生机。


我看着他惨白如纸的皮肤,谢清发疼痛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抿住嘴唇,他的唇外面因为痛苦而发白,里面却被舌头润得胭红,我将身子下压,移到和他差不多高的位置,他的黑色瞳仁里倒映着两个小小的我。


提到谢清发,修仙界的正派率先想到的就是男人坐在噬魂兽上睥睨万物的样子,他们见惯了他高贵而不可一世的模样,一想到就要啐一口,咬牙切齿咒一句:“谢狗。”


但他在我面前,却基本上是平视。谢清发的眼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眼睛,盯着你的时候是和缓而又认真的,像是坠入了温暖而又深邃的海底。


我问他:“既然是这么好的体质,你怎么……还这么痛苦?”


明明是万灵体,本该快速痊愈,三个月前看见他时内伤却极为严重,现在一张脸也是煞白,一点都不像书中描述的“半日之内身体即可迅速好转。”


他轻轻笑,没回我的话,顾左右而言他:“玲珑果已经熟了,你为我摘两个吧。”


我不是他的什么人,硬要追溯关系,名义上是他的俘虏,最近几次是他的靠枕,也没有资格坚持着打破砂锅往下问,只能点点头:“好,那你在这里等我。”


玲珑果中等大小,长得精致,又带着灵果独有的光芒和香气,就算他现在在自己的地盘,没有其他的威胁,我心里想着那个靠在树干之下微微气喘的他,宽大的衣袍在旁边弯出脆弱的褶皱,还是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


等我拿来两个玲珑果,递到他的唇边,他却抬起手,让我的手腕转了个方向。


“这是给你的。”


哪里有主人受伤,客人却还在吃独食的道理,我又往前递了递。


他不接,也没说话,闭了眼睛在假寐。


玲珑果也没有治愈的效果,我迟疑了一会儿,囫囵把果子吞下,又到他面前,问:“如果我抱你,你会舒服一点吗?”


谢清发说:“不知道,试试吧。”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揽过他,让他靠在我的肩上,轻柔地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他现在也确实是易碎品,我低头望向他的侧脸,这个角度他的睫毛纤长,薄唇却抿得很紧。


我把人轻轻往怀里再揽了揽,又帮他调整了一下角度,让他能够枕得更舒服。然后我忍不住开口了:“你就不怕我现在偷袭你?”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轻轻笑出了声:“你若偷袭我,至多只会把我打成重伤,若再奔逃,魔域除我之外还有十个渡劫,渡劫之下比你修为更高更是数不胜数,就算他们想要篡我的位,也不可能留你,为何要怕?”


他是有这个自信。


“那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怎么不杀了我?”


问完我就后悔了,万一他真的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我除去……


谢清发又笑了:“你不会的。”


他这时因为我不知道的原因虚弱,阳光照射下,苍白的面孔显出一点透明,现在突然对我绽出了一个笑容,好像冰雪消融下隐约透露出的生机,他像小孩子一样对我炫耀:“我都打听考察过了,对你万无一失。”


“你身上有魔族功法的气息,低阶的魔界功法和宗门修炼的功法很容易混淆,不容易被人看出来,但是宗门里面那些好脸面的长老要是知道他们的弟子练了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你命必不久矣。”


他说得一点也没错。


我抱着他无声的笑。


他是谢清发,我信他有这样的能力。


我不会觉得心里蒂结,这样更好,谁都不用提防谁,能够更加大大方方地相处。


想到这里,我又向他望去,谢清发已经睡熟了,阳光从树叶中漏下来,零零星星地撒在他身上,他在这个时候,像是九天之上琼台楼阁里漫不经心玩弄日光的仙君。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怕他闷着热,把他脖颈处的头发往后拨了拨。






05

他第二天气色好了一点,又提着剑出去,剑尖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看他这样子,就像是去报仇。


三个月前可不只是沐灵宗要杀他,各大宗门是联合出手,每宗都派了修为最高的人出来,想要置谢清发于死地。


他能爬到这个位置,心软一定是不行,睚眦必报倒是和那些正道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就算他现在身体不好,也会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来给伤害过他的人一个痛击。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其实是一路人。


所以我不会去劝他,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什么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不是我的信条,一定也不是他的。


伤害了我们的人,我们一定会十倍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等谢清发回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他手里的剑尖仍然雪白,在月下发着莹莹的光,只有脸颊的一某细小血色和裂了一处的衣袍,隐约展现出了一点两天间的惊心动魄来。


他见到我,没事人一样挽了个剑花,提步走进寝宫,却突然踉跄了一下,又转身去了血池。


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我知道,血池是魔界滋养身体的法宝,但是谢清发很少去,甚至有点抗拒,除了伤得很重的时候,他是不会踏进血池一步。


看他这个样子,果真是自损八百的打法。


常人可能会觉得这样不值,我在心里却能理解他,那种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谢清发在血池里待了很久,久到迷迷糊糊我已经快睡着了,却感受到旁边的被褥陷下一块,漏钟又走了一会儿,我的身旁突然传来一阵颤抖。


今天又恰好是农历的七月十五,传说中阴气极重的特殊日子,又加上谢清发身上有伤,所以他————


魇住了。


谢清发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展现出他的脆弱,三个月前的野外,暖融融的午后,我都看见了他跟别人口中所讲的谢清发不一样的一面。


还有此时。


他像小兽一样地颤抖,嘴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尽力地把自己缩到最小,觉得这样不够,下意识地靠近能让他温暖的地方。


然后来到了我的身边。


谢清发在这时候没有太多意识和防备,碰见我的手臂不像以前一样直接滚进我的怀里,强势地把我的手放在我的腰间,舒舒服服地在我的臂膀寻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心满意足地进行休憩,他这个时候,连触碰都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一点点把他揽到怀里,他感受到了旁人大面积的接触,一下子瑟缩起来,我点了一些外面的灯,让屋子柔和地亮堂起来,又把手放在他的背后,一下下轻柔地拍,嘴里不住地哄他。



用温暖的歌谣,柔软的童话,无数我在其他场合不会说出口的,夸奖他的话语。



他渐渐平复下来,皱着眉渐渐睡着了,手把我的袖子抓得很紧,我稍稍往旁边一动,他就露出不安的神情,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眶里滚出来,蜿蜒至他的下巴,又落在我的手上,沾湿了我的心。



我连忙把他抱的更紧,拿指腹抹去他碎掉的泪花,却越抹越多,我想告诉谢清发,他这个时候丝毫没有做魔尊的样子,比上次长出猫猫耳朵还不酷。


算了。


我更用力地抱住他,用力到我们两个能感受到,痛感,他在舒缓了眉眼,抽抽噎噎着在我的怀里睡去。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抚摸着谢清发绸缎一样的长发,陷入沉思。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是七月十五本身日子的特殊性,这一次我梦到了从前。


不是我的从前,是谢清发的从前。


他的寿命长,已经保持着现在的容貌生活了很久,所以在绵长亘古的岁月之前,当我看见粉雕玉琢的小谢清发,还小小地懵了一下。


谢清发小时候脸蛋还带着一点点婴儿肥,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正在榕树下认真地练剑。


身上穿着蓝白色的弟子服。


那个弟子服我认识,是天权宗的弟子服。


谢清发,不是生来就是魔教之人?


我惊讶了一瞬。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人意想不到,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从远处走来一个老者,须发尽白,他走到小谢清发身边,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不错,继续努力。”


小谢清发用力点头嗯了一声,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闪过孺慕的光。


是天权宗的前长老陈如长老。


他不是被…………


我的思绪乱成一团麻,隐约却感觉自己要探近那个有关万灵体的真相了。



梦总是碎片而不连贯的,这个画面一过,下一个是容貌十六七岁模样的谢清发,他已经褪去了幼年的稚嫩,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肩背板正,修竹一样挺直,清风霁月,旁边有人窃窃私语:“他就是那个十八岁结婴的谢清发。”


“那岂不是天才了!”


“可不是嘛……”



宗门的天才天然会受到优待,被捧得过高,他们心里一定会有优越感,所以面对寻常弟子,仰着鼻孔看人或者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是一般的操作。


但是谢清发没有,每每碰见别人和他打招呼,他总是停下来回礼,头上的发带顺着他的动作,弯出柔软的弧度。


他慢慢地走到自己的房间,从怀里掏出一本古书,翻到中间的一页,那里已经被折了一个角,上面是养心灯的制作方法。


养心灯制作繁琐,须得采昆仑的半步莲,北海的鲛人泪,蓬莱的五色溪至纯的溪水,长岭的紫竹,还有三滴心头精血,


但他的功效也大,能够滋养灵魂,让人平心静气,助人更快进阶。


少年剑道一途极有天赋,在这些手工制作上面却差得一塌糊涂,他从白昼弄到晚上,长夜早已深,烛火照应着少年的脸庞,他的手上被刮出了一道道的口子,又马上隐没不见,但是十指连心,他又那么娇,一定是很疼的。


伤口可以抹去,疼痛却不行。


但是他丝毫没在意,把所有都按书上摆好后,又逼出自己的三滴精血,心中精血至纯,谢清发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大功告成的养心灯,微微一笑,又拿了旁边的匕首,用力地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划。


鲜血源源不断流入灯芯中,养心灯变得更加明亮,隐隐散发出一点带着灵气的荧光。


他这是以身养灯,以期让养心灯发挥出最大的功用来。


他是万灵体,伤口一会儿就痊愈了,但是还没有到需要的血量,谢清发微微皱眉,又毫不留情地在自己的手上划了更深的一道。


重复多次之后,他的脚步一软,险些栽倒下去,怀里却下意识地护着那个养心灯。


看着东西没事,他呼出一口气,郑重地把它放在一个精美的盒子里,然后草草地擦洗了手腕上干涸的血渍,胡乱躺在床上睡了两个时辰。


睡着之前他还在喃喃:“师父会喜欢这个礼物的吧……”


接下来的梦境就没有像前两个片段那样其乐融融,谢清发已然浴血,蓝白色的弟子服被血晕染成红色与深紫,他玉一般的面容被割开几个细小的口子,发带已经散了,几缕发丝混着泥污沾在他的脸颊上。


历练境界的凶兽为三头乌朱蜥蛇,长尾一扫,谢清发在空中翻了几个滚,落到地上,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


他望着那只妖兽,用剑撑着身子,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下一刻,他深提一口气,又迎了上去,长剑在穹苍之下划出绚烂的白,


一人一兽从白天鏖战到深夜,最终以三头乌朱蜥蛇轰然倒地,谢清发险胜告终。


那妖兽修为估计在他之上,谢清发越级挑战,只是堪堪得胜,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他的背部横亘着一条极长的伤口,几乎是直接贯穿整个背部。握着剑的右手早已颤抖,往下滴滴答答地淌着血,血珠顺着他的虎口流下来,在剑尖开了一朵颓靡的花。


谢清发总是脊背挺直,宁折不弯的样子,即使现在几乎脱力,他也勉强用长剑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半跪在土地里,剧烈地在|喘|息|。


深林人不知,鸟鸣山更幽。整个林子在暗夜里显出鬼魅一般的阴暗死沉,秋风簌簌急吹过来,擦过林间的叶子,发出尖锐的哀嚎。


一阵气波以锐不可当的气势破林而过,直直打在谢清发的身上!


少年本就颤抖的身子再也受不了这一击,被震得往后拖行一般地栽倒下去。


原本就已经染满血污的衣服又在泥土里滚了这么一遭,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整洁了。


谢清发狼狈不以,来人却是闲庭信步,月光下他的脸庞被阴影切割成诡异的模块,白发被狂风吹得乱舞。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眯,手里顿时现出了他的本名剑。


他毫不犹豫地走过来,锋利的剑尖淌过冷白的月光,又消失在少年脆弱的腹部。


血花喷溅开来。


即使是在梦境,我的元神也忍不住猛地一缩。


那个毫不犹豫给谢清发开膛破肚的人,便是十几年前慈爱摸着他的头,叮嘱他好好修炼的陈如。


天权宗的长老,谢清发以前万分尊敬而又万分信赖的师父。


只不过他再无往日半点慈眉善目的样子,形若癫狂,嘴里不住地重复着:“万灵体……我的万灵体……马上,马上就是我的了。”


我再去看谢清发的表情,原本熠熠生辉的眸子里一片死寂,像是燎原山火过后的荒原,寸草不生,万籁寂静,枯败的花委顿在地,洒满了南山的山头。


本命剑变短匕首的样子,在谢清发的腹中转了一圈。


陈如的声音随后响起:“本来以为我过不了瓶颈期,二十年后就会气绝而亡,消散在着天地之间,没想到,没想到,上天果真待我不薄!”


“万灵体,我探到你的体质的时候,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只不过元婴之上取丹才是最好,这样我才能充分吸收它的能力。”


“这十几年,你知道我等得有多苦吗?


“你知道,我进行挑选的这头三头乌朱蜥蛇,花了我多大的心思吗?”


谢清发的瞳孔又是一缩。


“不过,终于终于……哈哈哈哈。”


取内丹要忍受的痛苦比谢清发身上受的重伤的痛苦还要疼十倍不止,内丹被撬动,谢清发的嘴角和腹部溢出大量的鲜血,连照下来的月光也要被染红了。


不知道此时躺在地上目光空洞的少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在陈如微微松懈的时候,谢清发直接自爆元婴,向后一退。


但刀子已经撬动了内丹,这样激烈的动作,那内丹硬生生从中间分开,划为两半。


陈如没想到在这种境况下,谢清发仍有这么大的爆发力,他一时没防备,被撞倒身后的树干上,手上的短匕是血淋淋的半个内丹。


谢清发就算这样也跑不远,他跌跌撞撞没走两步,就又被树枝绊倒,这下他连剑也握不住了,哐当一声,染着血的剑把落到了他的身旁,像是在敲击着最后的丧钟。




接着好像是连环的话本,前任魔尊恰巧路过,因为跟陈如天然不对付,随手救了谢清发,他在魔域剔除自己关于宗门的一切功法,又从零开始,疯狂地修炼魔功,于两百年后亲手斩杀陈如。


天色是浅淡而又柔软的,朝霞金边点缀一样铺成在空中,鸡鸣之上,拉扯出一片闲适的悠扬。


我在晨光之中睁开眼睛,心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难怪他是万灵之体却无法真正自愈,难怪他昨天夜间瑟瑟发抖,像一只安全感尽无的雏鸟。难怪他总是不经意间,露出孤傲而又破碎的神情。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可我宁愿他出生便是魔界之人,宁愿他没沾染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万灵之体,宁愿他出生草莽,一生寂寂无名。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可我觉得,加给谢清发身上的东西,实在是太苦太苦了,苦的让人心里也发着惨淡的涩。


难怪他这么好哄,一点糖就能把他乖乖骗下来。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迫切地想要寻他。


谢清发刚好进来,见到我,身体突然一顿,耳尖充血,咳了一声。


“昨晚……”他嚅嗫,“昨晚的事……”


他说到一半,说不下去,僵硬地转了一个身,同手同脚地走出去,跨过门槛的时候,还差点踩到自己的衣摆。


看来昨天晚上的事情,谢小同学都记得。


我不再圉于碎片的过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06

羞耻的事总是想要忘记的,可身体的记忆骗不了人,谢清发更爱粘我,自己却好像没发觉。


闲着也是闲着,我找了些魔界特有的书来看,一方面是想要更好地保全自己,另一方面,也想要在更加正规的书下面修炼。


梦到谢清发的过去,梦中的我虽然是以一个旁人的视角来看他的过往,但却感同身受,每每想起少年最后半是枯寂,半是破碎的眼神,就令我心尖一颤。


反正我已经来了魔域,宗门就算是把我推出去做牺牲品,他们潜意识也会觉得这是放虎归山,要救只会救现在被关在地牢的大师姐,既然这样,还不如舍掉所谓的正派功法,专心修炼魔功。


修炼时虽然会遭到可能走火入魔的反噬,但有谢清发,我又怕什么呢。


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像现在这样,猫一样无声无息地凑过来,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微微眯着眼,好奇地瞧我手上的东西:“你在看什么?”


我略微扬了扬手里的书籍,让他看得清楚些。


那小祖宗看清了上面的字,反而更加不满足,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


我总是在某些时候与他心有灵犀。


就像此时,仅仅是一声轻哼,我也明白谢清发正在不满。


果然下一刻他出声:“本尊的修为怎么样?”


我答:“大乘修为,倘若单挑,几乎无人与殿下匹敌。”


他埋在我肩膀的头微微一点头,嘴里嘟囔:“这还差不多。”


下一刻他继续凶神恶煞:“那为什么你宁愿看书也不找本尊?”


“本尊比书差吗?”


咦,我怎么从中听出了一丝醋味。


我本来是觉得他事务忙,只想着在瓶颈期或者心神错乱时寻求他的帮助就好,没想到谢清发主动提出要教我。


那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顺水推舟:“那就有劳殿下了。”


他像一只矜贵的猫,又俯下头高傲地蹭我的肩膀,心满意足地抬起头:“那你可要看好了,我不轻易教人的。”


过来一会儿,他好像怕这句话会给我造成压力,又在后面添上一句:“当然,本尊看你的天资也还可以,应该能跟上本尊的教学。”


我觉得心尖又被挠了一下,轻笑:“好,我会加油的。”




07

谢清发对我的修为很上心。


他处理完事情的时候我见不到他,有时候他早上消失,过几天的傍晚出现,有时候他一走就是半个月,月光安静地待在他的床边,窗口的风铃随着风声发出寂静的音。


但是只要他风尘仆仆的回来,匆匆把所有打斗的伤口草草处理好,就会来到我这里坐下,第一句话就是关心我的修为。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但是理论的指导也很重要,魔界的心法更是比宗门艰涩不少,每当他抽查我的时候,谢清发总喜欢靠在我的身上,斜斜地听我背书。


碰见我错了,他就撞撞我,作为背错的惩罚,我要去桌子上给他拿一碟桂花糕来。


我擦净手,捻了一块送到他的唇边,他啊呜一口吞下,又不满地看着我:“怎么只有一块?”


我哄他:“桂花糕太甜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他不满地“哼唧”一声,我马上将怀里的玲珑果递到他的嘴边,他就着我的手张嘴咬下,唇色染上靡欲的粉。


虎牙刺入娇嫩的果肉,涉出饱满的汁水,他的舌尖一带,把汁水卷进去,舌尖隐匿在贝齿之下,像灵巧的小蛇。


不愧是魔尊,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出不一样的娇和欲来。


我又想,娇就娇一点吧,小时候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在娇一点又何妨。


只要他不排斥,我仔细养着不就得了。


但他每次出去打仇家的时候又很疯,不顾一切想要让那些曾经欺他辱他的人滚进泥里,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谢清发单挑的时候天下无人能敌,宗门联合起来也只能和他打一个平手,他战力值高,但是半年前的卧底里应外合,伤了他的根基,身体现在没完全恢复过来,每次打赢的代价都是他被刀剑划伤之后带着伤痕的躯体。


像是浑然天成的美玉被主人毫不怜惜地划上一道道丑陋的疤痕。疤痕里面承载着世界上最浓稠的恶意,黑水淌下来,足以染黑世上所有圣洁的器皿。


谢清发爱漂亮又爱干净,他有自己的骄傲,每次扫除仇家都不带我去,我知道他不想让我看见他被人攻击得分身乏术,浑身染血的样子,我也怕自己修为不够,成为他的累赘。


每次他拿着他的长剑出去,我的理智告诉自己谢清发不会有事,但是情感又跌进了焦灼的海,人总是这样矛盾,两方情感相互争执,最后总是感性占了上风,每次我都偷偷藏在大殿屋檐上等他。



谢清发很多时候是踏月归来,黑夜很好地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遮蔽,他趴在噬魂兽上,噬魂兽沿着宫殿方向的大道慢慢地飞,噬魂兽体型大,谢清发趴在他的背上变成小小的一团,像是受了委屈跌跌撞撞回家的小朋友。



我见谢清发没事,偷偷呼出一口气,飞快地跳下屋檐,让老管家熬好他要喝的汤药,又跑回书房,装作一副在这里学了一整天的样子。



我拿着书,一目十行地看,心里暗暗的想,就算我的隐匿术使得多么小心,谢清发也是知道我藏身于屋檐之上的,我第一次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心有所感一样抬起了头。



大乘修为,我不管做什么事情,在谢清发眼里都是无所遁形。



但他没有戳破我,在血池修养,又沐浴焚香,喝药回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关心我的学习,第二件事就是把头靠在我的肩上,眸子半咪起来,嘴里黏黏糊糊喊我:“白昭月,我好累。”


“那去睡觉。”我没有问今天发生了什么,半揽住他,又揉小猫一样揉揉他的头,他发出一个舒服的音节,拉住我的手指。


“一起。”他又接上:


“我要你抱。”


他以前会直接霸道地躺上来,滚到我的怀里,耀武扬威一样的睡姿,自从经历了梦魇,想起灯下我抱着他不厌其烦细细地哄,就更喜欢让我先抱他。


以前就娇,现在被我养得越来越娇,我一点也不反感,反而却感到高兴,潜意识觉得他还可以娇一点。


因为这说明他接纳我,信任我,才会在我面前露出和在别人面前不一样的神情来。


我总感觉我和谢清发之间的缘,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不够,就是这样恰到好处地刚好,才能让我在荒山之间捡到他,在宗门大乱时拥到他。


谢清发的睥睨高傲只是他的外壳,但很多人因为这一层外壳再加上原本固有对魔尊的评价,就疏远他,咒骂他,攻击他。


而他的下属因为他的修为敬畏他,匍匐他,却不亲近他。


只有一点点人能够发现他的可爱之处,明白这是一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对他好,他一定会对你好的谢清发。


我很感谢上天,谢清发在经历了那一场重大的变故之后,却还愿意在舍下一点真心去对待围绕在他身旁的善意,而不是全盘的否定,一昧地仇视。


因着这个缘,我才能够近他的身,才能够拥他在怀。


才能得到这样可爱的他。


想到这里,我低下头,又轻轻揉揉他的头,把他微微抱紧了点,低声重复一遍:“睡吧。”


睡吧,谢清发,我刚刚给你施了一个安睡诀,一个小法术,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只愿你梦见南风长逝入你怀,满船清梦星河开。





08

谢清发这次出门,破天荒带上了我。


他这次去的地方有点远,云层之下重重叠叠看不太清,气流轻纱一样在我们身侧散开,但我往下俯瞰,几个标志物的建筑一收眼底,再看到前面渐渐现出隐约轮廓的皑皑雪山,我就隐隐明白谢清发这次要去哪里了。


他要去天权宗。


如果我没记错,当时联盟讨伐谢清发时,他们的呼声相比沐灵宗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权宗是现世第一大宗,宗门里面的种种龌龊并没有使它衰败,反而日益兴盛起来,脏污埋于金碧辉煌的殿宇之下,弟子却一直以第一正派来自居。


即使他们中间有些人不知道原先那个备受尊敬的陈如尊长所做过的事情,但是私心里,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我仍不喜他们。


最近谢清发频频将剑尖指向各个宗门,每个人精神紧绷,早就做好了准备。


沐灵宗在雪山之中,端的是仙人的傲骨风霜,卓然不群,护山大阵将整座雪山牢牢地裹挟起来,将里面的人保护得滴水不漏。


谢清发细细观察了一下,而后嗤笑:“这护山大阵,怎么几千年了还没变一下?”


“妄想拦住我,做梦。”


接着他足尖一点,从噬魂兽背上凌跃而起,手中长剑大开大合,剑尖莹莹生光,剑风一扫,山上积雪被破开,裂开的口子绵延几十尺,湖面结的冰一块块碎开,几颗枯树轰然倒下,雪沫扬起,有一些落到我的身上,微微有一些凉。


他回头看我,长剑出鞘后眉目间的戾气还未收,比雪山还要寂冷几分,在外面的他不像在殿里那样柔软,像一匹孤傲的狼。


我上去握住他的手,谢清发眉目间的皑皑积雪消融下去,他软和下来,反握住我的手,低低说:“这个阵已经破了。我们左转再穿过一个山洞,就可以看见天权宗的正门。”


这个山洞像是陶渊明笔下要进入桃花源的通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只是出去见到的并不是安居乐业的黄发垂髫,而是拿着各色武器,肌肉紧绷的天权宗弟子。


几百双眼睛紧盯着谢清发,谢清发却仍然是闲庭信步的模样,悠哉地像是来逛自己家的后花园。


一个弟子穿着练气期的弟子服,是刚刚收上来的小弟子,他攥着自己的武器朗声开口:“谢清发,我们与你无缘无仇,为何还要来招惹我们,难道因为你非正义,就看我们这些名门正派不顺眼吗?”


“无冤无仇?”谢清发把这几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但是这笑并没有让他缓和下来,反而让他变得更加阴翳,戾气像次第的花,在他的眉目间一朵朵地绽开。


“你去问一下其他人,你们宗门当真与我无冤无仇?,既然无冤无仇,为何联合其他宗门来讨伐我?”


另外一个弟子涨红了脖子:“那……那是在替天行道!!”


谢清发笑得更加勾人:“所以你们打我叫替天行道,我打你们就叫看你们不顺眼。”


“真是可笑。”


他不再和他们废话。长袖一甩,剑气一扫,直冲天权宗的现任长老和各峰峰主而去。


最近几个大宗接连出事,天权宗的上层早就崩紧了一根弦,再也不管前面本来应该有的虚与委蛇的程序,对视一眼,一起冲了上去。


我第一次见谢清发展现出十成的功力。


长剑刺入山上的寒气,剑气引来呼啸的疾风,他在风声的尖啸中笑得越发灿烂,再一睁眼,眸色由黑转红,不顾其他扔到他身上的攻击符箓和法诀,顺着剑气,直直冲向中心的长老。


那长老是这次讨伐的中心牵头人。


强者出,征伐现。他们的打斗卷起山上的皑皑白雪,时有碎冰爆裂开来,在空中就化为齑粉。


天上雷声隆隆,周遭疾风大作,其他弟子纷纷用袖子遮挡,试图化解一些波及到自己的冲击。


谢清发在疾风之中,长发在空中肆意地飞扬,他比手中的长剑更利,以锐不可当之势破开长老的防御法器,直直朝他心口刺去。


长老一惊,抽出自己的本命宝剑,迎了上去。


下一刻,兵器相交的声音响起,长老的手开始颤抖,不过瞬息之间,他的剑突然从手上坠落下去。


人的求生意识是很强的,关键时分,长老掏出了储物袋中所有的攻击符箓,一股脑地往谢清发的身上砸去。


谢清发以剑入道,又兼修咒术,所以他能化解大部分去往他身上的攻击,但是这些符箓精纯至极,每一个都包含了大乘尊者的一击,谢清发明明是对符箓很熟悉的人,明白这些东西的威力,却不躲,直直受下了三击,再往前迈一步,将剑尖毫不犹豫地送入长老的心脏。


长老睁大了眼睛,四周像热锅溅进一滴油,尖叫声和哭喊声混在一起,离长老近的几个峰主几乎目眦尽裂,大声喊道:“长老!!!”


修仙界的人死后无魂无魄,天道公平,他们比凡人多出十倍百倍的寿命,人死如灯灭,死后不入轮回,连躯体都没有,直接变为粉末,消失在天地之间。


若是平常的剑伤,就算刺进心脏也能就回来,可偏偏是谢清发用了全力的一剑,他几乎是在下一瞬身躯就变得透明,一阵风吹来,再也不见了。


连遗言也没有,彻彻底底地不见了。


最近的一个峰主想去揽住长老,只看见细碎的粉末从他掌心里漏出,他回过头,通红的双眸用力盯着谢清发,好像想把他盯出一个洞来,毫不犹豫地举着本命法器冲谢清发而来。


“为长老报仇!”他高声喊。


“为长老报仇!”其他峰主对视一眼,纷纷拿着自己的法器冲了上去。


长老一死,新长老一定会从他们之间而出,我看得分明,那个第一个喊“为长老报仇”的峰主,只要他奋力一击,最后可以重伤保下长老的性命。


而若是其余几个峰主牢牢把长老护在中间,谢清发就算修为造诣再高,也不可能破局破得这么轻易。


所以这些悲痛欲绝的呼喊后面有多少真心,我不想再去分辨。


但是现在一定要摆足样子,这样才能赚取在弟子之间的好感度,而若是能在这时伤了谢清发,自己的威望也会在宗门内大大提高。


当下可是一个好时机,谢清发受了大乘尊者的三击,任他是铜墙铁壁这时也会虚弱。


更何况半年前宗门联盟刚刚重伤了他,伤上加伤,时机正好。


但谢清发明面上半点不显,还是勾唇笑着的样子,眉目艳如烟霞。天权宗在雪峰上,风雪不是稀罕物,他的头发和肩膀落了雪,一些化在肩头,被穿着的黑色布料一遮,若不是刚刚的雪消失了,谁也看不出来雪水融化在了他的肩膀。


就像现在,我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上到底受了多少伤。


他还是笑,看见围在他身旁的峰主们,什么话都没说,提起剑就攻过去。


谢清发在外面不像教我的时候那样柔,他不是一个正经的老师,虽然教得用心,但教几下就来向我讨一块吃的,有时是糕点,有时是甜丸,他喜欢吃甜滋滋的小零食,也喜欢靠在我的肩头漫不经心地咬。


而他在外面挥剑又狠又戾,剑剑都往别人的命门去,和在我身边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他比刚刚攻击峰主时还要凶还要狠,骤风忽至,几个人就倒下。


谢清发在打斗上喜欢强攻,速战速决,这带来的另一个方面就是攻势有余,防守不足,我亲眼看着一个峰主的宝剑出鞘,伤了他的肩胛骨。


那剑抽出来带出了鲜血,喷溅到雪地上,更显得那血触目惊心的红。


谢清发笑得更艳,攻势也更强。


不要命的打法。


那些峰主可没抱着与他同归于尽的心理,见谢清发这样,几个人抱了退缩的心,马上翻手结了一个阵,带着弟子匆忙撤退,拿出宗门传下来保命的宝物,带着弟子紧急传送到离这二十公里左右的副峰。


谢清发不再追,等到最后一个弟子离开,他身体颤了颤,那个一直笔挺的身影弯曲下去,长剑竖在雪地里,他把支撑不住的身体借力在长剑上,我驱着噬魂兽来到他面前,揽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影。


“我把他们都打赢了。”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我好疼。”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我摸了摸他的头,低声和他说:“我知道。”


我的手轻轻地颤,既因为他的伤,也因为恨自己修为只在元婴中段,无法帮助他,现在算是他的累赘,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担心他。


噬魂兽也呜呜咽咽地过来,大脑袋轻轻地拱谢清发的身躯,额头前面的头发被泪润湿成一缕一缕的。


他刚才被谢清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我旁边寸步不离。


谢清发生出一点力气,没好气地拍他毛茸茸的头:“哭什么哭,我又没怎么样。”


我抱着他,上了噬魂兽柔软的背:“我们回家。”


谢清发主动过来揽我的脖颈,我连忙拍他的手:“你身上有伤,别动。”


他不以为意:“已经愈合了”


我用手帕把他手上的血污擦干净,又狠狠拍了一下:“外面是愈合了,内伤可没有,别乱动。”


他应该是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惊讶地都懵掉了,然后眼睛泛起薄红:“你凶我!”


“你凶我!”


“你还打我!打得我好疼。”


是我心急了,连忙哄他:“是我不好,是我说重话了,我是担心你会更难受……”


他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生闷气。


不过谢小魔君这个闷气生得很短,他估计是怕我嫌他烦,我还在组织语言绞尽脑汁想怎么哄他,他已经转过头,靠在我手臂上,声音闷闷地传来:“原谅你。”


“不过你得补偿我。”


现在肯定是他说什么我应什么,忙不迭:“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依你。”


“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就努力够一够,争取能帮你实现。”


“我能提几件?”他从我臂弯里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


我把他散掉的发带绑实,一边绕一边在背后说“你想提几个都可以。”


他的睫毛颤了一下,“真的吗。”


我轻笑,“嗯”了一声。


谢清发马上开口,“那我的第一个愿望是你要一直抱着我。”


“噬魂兽的毛太硬了,坐着不舒服。”


噬魂兽的毛明明比宫殿里面铺的毯子还要软。


飞着的噬魂兽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嗷呜”一声。


但是谢娇娇现在本就伤上加伤,是病号,得放在手心里捧着,我马上把他轻轻带进我怀里,手指小心不要碰到他的肩胛骨。


他的万灵体少了一半的内丹,已经没有了万灵体原本的能力,我不知道他现在痊愈的伤口被碰到还会不会疼,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把谢娇娇圈进我的怀里。





08

进了殿,我让老伯去熬药,跨出门想去给他捎一碟红豆糕回来,抬头发现天已经黑了,天空挂着一轮圆月,月亮下面坐着一个黑衣墨发的男子。


我飞身上殿,坐在谢清发身旁,看他拿着一壶酒在往嘴里倒,有一些漏出来,从下巴淌到了他的脖颈,流进了他的衣襟。


我还没开口,他看着我,琉璃眸子里泛出好看的光,笑着对我说:“白昭月,这次联盟要杀我的宗门,我全部都揍了一遍。”


我懂他这几个月早出晚归,每次回来一身血气都干了什么,他报了最近的仇,我打心里为他高兴,去拿酒壶的手刚刚抬起又放下,和他一起撑着身子,仰头看白玉盘一样的圆月。


不远处传来笛声还是萧声,吹的不知道是什么曲子,显得我们这里更安静,谢清发在一片静谧中开口:“白昭月,能给你提第二个要求吗?”


我扭头望他,眼神示意让他说。


他摇摇手上的酒壶,露出像他少年时期一样无忧无虑的微笑:“那陪我喝酒吧。”


“我干杯,你随意。”


天忽然起了凉凤,把一片又厚又重的云吹到月亮上,圆月变成了上弦月。


谢清发说喝尽,但他并没有,好像一个装了太多心事的罐子,被酒水这么一沾,就外溢出来。喝到一半,他的声线传到我这里,有一点点的稠重感:“其实我以前也在天权宗待过,正儿八经的,现在想想,自己这个宗门前弟子屠了两任天权宗的长老,还是挺……”


他说不下去了,又提起酒壶往喉咙深处灌,被呛到,猛地一抹脖子上的水珠,开始无声的笑。


多年以后我还记得谢清发的这个笑,像是我见过最贵重也最脆弱的玻璃宝瓶,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开来。


“白昭月”他叫我的名字“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他不能再喝了,我把他的酒壶从他手里拿出来,很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谢清发没把酒壶要回去,低着头开始揪自己衣服上坠的流苏。


他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会霍霍周围的东西。


我把流苏从他手里解救出来,牵住他不安的手指:“走,回去说。”


天气变得很快,我牵着他慢慢地走在小径上,等我们到达寝宫门口,已经有隐约的雷声响起来了。


他关了门,后背抵在门上,和我说:“我被天权宗前长老挖去半个内丹的那个晚上,也是有响雷。”


雨下下来了,原本稀稀疏疏的,后面却是暴雨倾盆。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回头和我说:“那天也有下大雨。”


“我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后面杀了他。”


“就像我咽不下去他们想要联合来杀我的心,所以各宗的长老峰主死的死,伤的伤。”


“白昭月”他轻勾嘴角“我就是别人口中心狠手辣的宵小之辈。”


我借着门的反推力把谢清发用力拉进我的怀里,眼睛直视他:“那又怎样?”


“一命抵一命,恩怨轮回,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很正常的一件事。”


“谢清发。”我把手强硬地|插|进|他的指缝间,弯成十指相扣的样子,我握得很用力,我们两个人的骨头都硌得生疼。


“我不觉得你不对,我反而很敬佩你,能在短短时间里面看清现实,放弃幻想,然后成长到别人无法追寻的高度,把曾经欺你辱你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天道公平,掌万物之法则,因循有常,凭什么要用别人的正义来框定自己的正义?”


“他们包罗万象是正义?我们反击复仇为什么就不是正义?”


他找到了一些力气,开始回握我,最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那你为什么,白昭月,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喜欢?”


我怔了一下。


和他说喜欢,好像确实没有过。


主要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修为还不够,才堪破元婴中段,这样和他在一起,怎么想都觉得是谢清发吃亏。


想着起码要等我进入化神,再正式与他告白。


说白了,我也没有那么自信强大, 觉得这样子的修为和他公开,他会受到别人背地里的非议。


说谢清发眼光怎么这么差,说他道侣修为怎么这么低,说他眼睛是不是瞎了。


我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但是我不想让别人把这些词语加在他身上。


爱情果真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畏手畏脚,以前完全无视的东西都要小心斟酌,丝毫不敢轻易开口。


他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这样想,我也这么说了。


谢清发听完之后,定定地看了我几十秒,然后缩到我的怀里,猛地抱紧我,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把他眼里的湿意尽数蹭给我,闷闷地开口:“白昭月,大坏蛋。”


我揽着他的腰,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声。


“说你喜欢我。”


“喜欢你,很喜欢你。”


他从我怀里出来,牵着我走到榻旁,开始抽他的腰带。


谢清发沐浴完喜欢穿轻软的白衣,而现在,白衣委地,白玉一般的肌肤在我面前缓缓绽放,雪色上的茱萸,劲瘦的平原,笔直的双腿,脚踝上待了一个环,这是我前几天让他带上的,因为突发奇想觉得这和他很配。


那时候看觉得没什么,现在却觉得这个玉环像是把他圈进了我的领域。


他任我打量他的身体,牵起我的手问:“我能向你提第三个要求吗?”


我坐在榻上,看着他洁白的,暖融的,美好的一切,“你说。”


“我要你爱我。”


谢清发深吸一口气,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感觉他的手指和他的眼睛一样,湿湿热热的。


他把我的手带到他的身后,颤着声音又说了一遍:“白昭月,我要你爱我。”


“我要你,用实际行动说爱我。”


“我要被你用力地爱着。”











———END

by:月色牵牛织鱼星



———————————————————————

外面的谢清发:你害我我就揍死你,我才是真理

家里的谢清发:刚才打架打得好疼要吹

想要吃甜点要喂

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这估计是我写过最长的短篇了,以后不会这么长了


给看到这里的读者老爷们比个心,因为真的好像似乎有点长…………


弄了一个彩蛋,两个日常,当做中秋节的礼物,希望大家能喜欢


看文愉快~








清都山水郎

他们分开后的十件事(8)

      时间线接电视剧的结尾,私设池铁城在爆炸中没有死亡,受伤逃走。


      日常小片段,有刀请谨慎食用。

      激情速打,提前声明:OOC属于我

      注意:“他们”仅指苏文谦和池铁城


      8.诗...


      时间线接电视剧的结尾,私设池铁城在爆炸中没有死亡,受伤逃走。


      日常小片段,有刀请谨慎食用。

      激情速打,提前声明:OOC属于我

      注意:“他们”仅指苏文谦和池铁城


      8.诗

      

      苏文谦正蹲在地上把自己抽屉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箱子里,只有当盖子实在盖不上的时候才把箱子里的东西整理两下。半个月以来,刀剑暗杀组组织了不下三四次暗杀,虽然往往能转危为安,但是无处不在的危险还是让苏文谦神经紧张,应接不暇。尽管公安局出动了所有的人员去追查,但是还是没有结果,所以只能先让苏文谦搬到警察局里居住。


      苏文谦往下压了几下,但是盖子的一个角却始终翘起来。他低头去看,这才发现有一本书的几页纸被压在了箱子和盖子的缝隙。苏文谦把书从缝隙里拽出来,这本书已经很陈旧了,上面还有一些已经发棕色的血迹,他把这本书托在手上,仔细辨认上面模糊的字迹。


    “一天

      那个科尔沁草原上的诗人

      对我说:

   ‘北方是悲哀的。’

      不错

      北方是悲哀的。

      从塞外吹来的

      沙漠风,

      已卷去北方的生命的绿色

      与时日的光辉

      ......”


     苏文谦眯起眼睛去读,刚开始还觉得有些陌生,越读就越感到熟悉——这是杨之亮的笔记本,这也都是杨之亮抄下来的诗。苏文谦的手开始颤抖,那只曾经受过伤的手,像在那间阴暗的房间里努力做复健时一样微微颤抖。


      我以为已经丢了,没想到,没想到还能找到,巨大的欣喜感冲击着苏文谦的内心,他已经把搬家的事情抛诸脑后,干脆直接坐到地上,一页一页地往后读起来。


    “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

      你的被雪压着的草盖的坟墓,

      你的关闭了的故居檐头的枯死的瓦菲,

      你的被典押了的一丈平方的园地,

      你的门前的长了青苔的石椅,

      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

      ......”


      当我读这首诗的时候大半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铁城还没有,他伤得太严重了,腹部的伤还恶化了。


    “我用残损的手掌

      摸索这广大的土地:

      这一角已变成灰烬,

      那一角只是血和泥;

      ......”


      当我读这首诗的时候伤口基本好了,铁城也不再发烧了。


    “我带着金黄的花束,

      我带着林间的香气,

      我带着亮光和温暖,

      我带着满身的露水。

      快起来,快起来

      快从枕头里抬起头来,

      睁开你的被睫毛盖着的眼

      ......”


      是了,这个时候铁城也醒了,他当时的嗓子还很沙哑,基本上说不出来话,但是他还是一直在叫我:“文谦。”


      为什么是池铁城,为什么哪里都是池铁城?苏文谦不再读下去,只是一页又一页地往下翻,无论是什么,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池铁城。苏文谦这个时候才察觉到,原来池铁城已经这么深地融入到他的生活里。就好像染过颜色的布,每一根丝线上都浸润了颜色,就算从染缸里拿出来,晒三年再洗三年,也再也洗不干净的。


      苏文谦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实在太傻,以前竟然不知道。


      对了,这个本子池铁城也知道的,他醒了之后曾经借走看过几天。


      这个薄薄的笔记本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的笔记和前边的大不相同,不算工整,但是很有特点。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所以字迹显得有些干枯,字的边缘也毛躁泛黄。


      池铁城。


      这个名字一下子跳进苏文谦的脑海里,他赶紧低下头去看,这是另一首诗。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停电恶势力

【瞄准/池铁城x苏文谦/节奏向】关于疯批师兄对我穷追不舍这件事 | hit and run

问:有个疯批师兄对我穷追不舍怎么办

答:简单,变得比他更疯批就好啦

*是个爽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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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有个疯批师兄对我穷追不舍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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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仁堂甩手掌柜穆白

【奇葩朵朵/许子聪x黄剑】我有你后门钥匙(R)

[图片]
  这是厕所后续,万字地铁,一发完

后门钥匙(密码是电影的拼音缩写,四个字母)


ao3 门牌号:22879945


[图片]
  恭喜二位一起前往MIT成为校友!!!

看他两玩得那么嗨就觉得学生时代真好啊,顺便求个评论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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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溪尾

一个小片段

       她微微侧了侧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纵身而起,夕阳如血,红衣如血,艳唇如血。

       那一抹绝色,惊艳了半个江湖。

       东方不败扬了扬尖尖的下巴,极好看、极妖媚的眼眸微微眯起,滔天荡地的内力便化作霸凌天下的气势,压得台下无数江湖人士喘不得气,内息纷纷一窒,修...

       她微微侧了侧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纵身而起,夕阳如血,红衣如血,艳唇如血。

       那一抹绝色,惊艳了半个江湖。

       东方不败扬了扬尖尖的下巴,极好看、极妖媚的眼眸微微眯起,滔天荡地的内力便化作霸凌天下的气势,压得台下无数江湖人士喘不得气,内息纷纷一窒,修为弱些的则已经晕倒在地,修为较为精深的也仅是苦苦支撑。

       她凤眸一转,细眉一挑,柔美的嗓音却说出霸气绝人的话,“妾身当不得不败二字?自古这江湖便看不上女子,絮絮叨叨的尽是些女子不如男的论调。今日我东方不败便要教这世间知道,女子亦做得这武林魁首!妾身便要以这你们看不起的女儿身来做这天下第一!”

       她收回气势,嗤笑道,“如此实力,如何拦我做这不败?妾身从不求败,只因此世间无可败我之人!这天下第一美人的美人二字,去了才名副其实!”

       她高举右手,笑容很是桀骜。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封熙

【雄兵连】【凉薇】日记

可单独观看,也可以作为上一篇的后续。
【凉薇】累 

不喜勿骂勿喷,谢谢合作。


杜蔷薇从不知道原来凉冰居然有记日记的习惯。


而在凉冰和黑洞一起湮灭后,杜蔷薇暂时带领魔人休养生息,那本恶魔头子异常宝贝的时空基因理论就交到了她的手里。


她不知道阿托有没有看过,只是高大的恶魔把书交给她时,眼里的悲恸和怨怼多得要溢出来。


那像一把刀刺进心里,杜蔷薇不敢看他的眼神。


于魔人文明而言,这个红色头发的神河体是间接导致他们的信仰殒落的罪人,魔人失去了他们的王,却只能听从王的最后吩咐,不去为难她,还要尽力辅佐。


杜蔷薇没有受到恶魔高层们多大的阻力,除了阿托的帮助支持,...

可单独观看,也可以作为上一篇的后续。
【凉薇】累 

不喜勿骂勿喷,谢谢合作。


杜蔷薇从不知道原来凉冰居然有记日记的习惯。


而在凉冰和黑洞一起湮灭后,杜蔷薇暂时带领魔人休养生息,那本恶魔头子异常宝贝的时空基因理论就交到了她的手里。


她不知道阿托有没有看过,只是高大的恶魔把书交给她时,眼里的悲恸和怨怼多得要溢出来。


那像一把刀刺进心里,杜蔷薇不敢看他的眼神。


于魔人文明而言,这个红色头发的神河体是间接导致他们的信仰殒落的罪人,魔人失去了他们的王,却只能听从王的最后吩咐,不去为难她,还要尽力辅佐。


杜蔷薇没有受到恶魔高层们多大的阻力,除了阿托的帮助支持,也和凉冰的吩咐有关。


但那只是高层,有很多魔人士兵根本不服她,多次暴动,都被她给镇压了下去。


杜蔷薇心力交瘁,那本时空基因理论就成了她的慰籍。只是让她没想到,那不是慰籍,而是钝刀子割肉,真正意义上的凌迟。


――今天我找到了时空基因的载体,是个红头发的小妞,她长得好看的,又酷又帅,女王我的眼光果真不赖。


――今天成功爬上了蔷薇的床,黑风干的漂亮,回去要给他涨工资。


很多内容都是明亮而活沷的,杜蔷薇眼里漫上温柔的笑,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却被恶魔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


像是重温了在黄石城的生活,平淡却偶有危机,很随和,杜蔷薇翻看着,嘴角勾起的笑却逐渐凝固。


――“阿托,蔷薇为她的城市流泪了,我们去帮她报个仇吧。”


――蔷薇知道我的身份了,但我不后悔。若宁敢对她出手,就应该付出代价。


――我不是故意射杀她的父亲,因为那就是战争。可我从不后悔。地球很好,我喜欢地球。


――蔷薇同意跟我离开地球了。可是她看上去并不开心,大概是迫不得已,屈服在我的强权下吧。


――把隔离舱改成了咖啡厅,希望蔷薇能喜欢。


杜蔷薇第一次窥到恶魔的内心,掩盖在嬉笑怒骂下的痛楚与心酸,是那样来势汹汹鲜血淋漓。


她虽是神,却是有心的,她会疼会痛会哭会难过。所谓的没心没肺,只是为了粉饰太平,维持一个王在爱情面前仅剩的卑微的,可笑的自尊。


时空神抖着手,突然不敢再看下去。


――蔷薇居然真的下狠手,真是让我难过。是我太过自负,高估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不过,如果把我削成两半能让她开心的话,那也行。我不只是可以被她捅一刀。


――蔷薇真是我见过最为聪明的学生,她的虫洞技术掌握得很好,相信假以时日,时空蔷薇之名会响彻已知宇宙。


――我不知道蔷薇那么看重地球。为了拦截那十枚亚光速反物质导弹,居然去和索顿对决。我知道她不会受伤,我有信心也相信她。发动天谴轰炸也没关系,被天使追杀也没关系,反正总是有办法的,只是便宜了那些辱骂她的混蛋。


――这弑神弹真是该死,地球人不明真相,就可以随便伤她吗?没有人能从我手里伤害她,哪怕是我自己也不行。


――我不喜欢雄兵连的人。尤其是银河之力。还地球的主神,蔷薇跟他谈如何保护地球,居然还想着恋爱。毛病吧,地球交到他手里才是毁了。蔷薇是我的!也不知道彦瞎了眼看上了他什么。


――恶魔撤离银河系了,和蔷薇一起。这才对嘛,她的归宿应该是宇宙。索顿真是傻了,区区一个地球算什么,蔷薇才是无价之宝。


――蔷薇真是恶魔一号上最任性的人了。我宠的。


杜蔷薇抿紧唇,努力控制着眼泪不掉下来。


凉冰真狠,她迷迷糊糊糊的想,就这样走了,让她一个人承受回忆汹涌。


――鹤熙真是厉害,连星命都舍得给出去。那没关系,我相信蔷薇。我想要凯莎的武器库,然后,送给蔷薇。


――蔷薇什么时候才能对我温柔一点?难道不吃死皮赖脸这一款的?我是不是应该要正经起来?


――向华烨宣战,该为蔷薇封神了。


杜蔷薇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坠下来,窒息感淹没了她,那么难过,连呼吸都是疼的。


――每次分别,她从不回头看我。


在她眼里,我是强权者,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屈服于我的淫威。她不知道,我不只是可以被她捅一刀。有一个远古的神,一直在指引着我们。可当我意识到,这世界如此美丽,我却在破坏它,直到,无法面对你。


今天,我要许下唯一的诺言。


我愿成为她的守护天使,


爱她所爱,思她所思。


为她承担伤痛,渡过苦难。


无论贫贱或富贵,


无论卑贱或高贵,


无论身处乱世,


还是神所不顾,


我愿为她,拔剑而战。


为她收起翅膀,


不离不弃,直至永远。


凉冰爱杜蔷薇。


可是杜蔷薇不敢爱,身负国仇家恨的年轻女孩子单薄得像一叶孤舟。凉冰说爱慕,可是她的眼里是广袤的宇宙。


杜蔷薇不知道她在王的心中比重是多少,三万多岁的神,总该为自己留有退路。


可是杜蔷薇什么都没有了,她所有一切的依仗,都是凉冰。


王的宠爱,总是太过飘渺。


她不知道,自己每一次的冷漠相对,凉冰都会在乎,也不知道每一次的冷言都会让凉冰放在心上。


她不知道,所以连唯一拥有的,在意的,都失去了。


她终究不配得到爱情。


杜蔷薇终是抱着书本痛哭出声。


恍若昨日,午夜梦回。


                         the    end


ps:对不起又菜又水,轻点骂轻点骂

尹三白

当真

凉冰是在黄石城外的一个小山丘上找到蔷薇的,天已经黑透了,战争另城市失去了繁华璀璨的灯火,却让被华灯掩藏已久的星空再度闪烁,繁星下的中士退去黑甲,穿着惯常的红夹克,安静的坐在生长着新芽的草地上,如瀑的红发,被微风撩起,轻轻飘动着。


很美,凉冰由衷感叹,但一个人的背影未免太过寂寥。她快步走上前去,在红发女人身旁,随性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


“你回来了。”中士侧头注视着身边这个一声不吭,就随意接近自己的女人。“消失了一天,做什么去了?”


“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一下。”凉冰看着眼前女人审视的目光,有些无奈,“我不能整天无所事事的跟在你身边,恶魔也是很...

凉冰是在黄石城外的一个小山丘上找到蔷薇的,天已经黑透了,战争另城市失去了繁华璀璨的灯火,却让被华灯掩藏已久的星空再度闪烁,繁星下的中士退去黑甲,穿着惯常的红夹克,安静的坐在生长着新芽的草地上,如瀑的红发,被微风撩起,轻轻飘动着。

 

很美,凉冰由衷感叹,但一个人的背影未免太过寂寥。她快步走上前去,在红发女人身旁,随性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

 

“你回来了。”中士侧头注视着身边这个一声不吭,就随意接近自己的女人。“消失了一天,做什么去了?”

 

“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一下。”凉冰看着眼前女人审视的目光,有些无奈,“我不能整天无所事事的跟在你身边,恶魔也是很忙的”

 

“呵,很忙?忙着四处传播堕落自由,忙着侵略地球吗”中士不悦的蹙着眉,嘴角却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蔷薇……”

 

“既然很忙,何必回来”中士举起手边的酒瓶,就着酒液,大口咽下即将失控的怒气。

 

凉冰有些担心的看着红发女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蔷薇在自己面前,这样肆意的喝酒。平日的蔷薇太过正直严肃一丝不苟,在自己面前始终筑有坚硬的心防。她以为,倔强的中士是不会允许自己被酒精这种东西麻痹的。想起来寻蔷薇之前,老七说蔷薇问士兵们要了一些酒,一个人不知去哪里了。那从心底而起的担忧,还是证实了。还好,自己及时赶来了。“抱歉……”

 

中士微怔,以为自己幻听。“突然说什么抱歉,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我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很特殊,你心情不好”凉冰一向以口才引以为豪,但在面对这个她万分珍视的女人时,竟第一次犹豫,不知如何开口。“我在路上看到许多人,在街边烧着黄纸,又看到老七他们那些士兵,把平时喝的酒倾倒在地上,就多问了几句,才知道今天是清明节,你们华夏祭奠亡者的日子。”

 

凉冰伸手,想拿掉蔷薇手中的酒瓶。“你一个人,又带了这么多酒,我担心你,蔷薇……”

 

“假惺惺!”中士的心像被什么刺到,下意识的回嘴,阻止了凉冰夺酒的行为“你们恶魔,懂什么”

 

纵然繁星点缀的夜空绚烂璀璨,但目之所及的远方,却仍是硝烟滚滚,断壁残垣。

 

中士抬头,再度咽下一口浊酒,火辣的液体刺激食道,滚烫的热度冲上脸颊,望着无际的繁星,逐渐平复起伏的心情。

 

“华夏有一种说法,人死后会化作一颗天上的星星,守护着他所关心爱护的人们”中士将手伸向夜空,像是要抓住什么。

 

“这个说法,嗯……怎么说,就很……”活了三万岁,不知道穿梭过多少星系,开采了难以计数的行星资源的恶魔头子,并不想打破此时的氛围,但是对于地球人幼稚的想法,实在难以理解。

 

“很可笑对吧,呵,现在想想确实可笑。”中士这次没对身旁恶魔的态度恶语相向,反倒自己先嘲笑起来。“于宇宙而言,我们都太渺小了。在拥有飞出地球的能力之前,星星在我们眼里,神秘而遥远,就像神明的恩赐”

 

“人的生命太过脆弱,短短不到百年的时光,对未知的宇宙,对遥远的星辰,寄托了浪漫的怀想,又有什么错呢?”

 

“为什么要打破人们美好的幻想呢?”中士望着星空,微笑着,笑容却满溢着苦涩,“星际战争,呵呵,谁能想到,星星带来的不是亡者的守护,而是战争的倾覆。”

 

这是凉冰第一次听到蔷薇说这么多话,她的时空基因承载者,她骄傲的战士,在夜空下,在烈酒的刺激下,收起了尖刺,像普通的少女般,倾诉着她对战争的悲愤,她对亡者的哀思。

 

“蔷薇,战争,是地球文明科技发展的必经之路。战后,地球人的寿命,将不再局限于百年。”凉冰犹豫着伸出手,最终还是放弃了阻止蔷薇喝酒,转而拿起草地上还未开封的酒瓶,打算陪她的女孩一起举杯,度过这个令华夏人难过的日子。

 

“我知道……”中士看着恶魔举杯,有些讶异,又很快释怀。凉冰总是这样不是吗,不会强迫自己什么,永远留有余地,随性大方不拘小节,与她相处,总能令人感到自然舒适,不经意的漏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也正是如此,营地的士兵们都对她十分热情亲切。再加上那副魅惑众生的面孔,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轻易的让人卸下防备,沦陷其中。凉冰,如果你只是凉冰,该多好啊……

 

“我只是……这样对于在战争中逝去的人而言,又何尝公平呢。像你们这种活了几万岁的恶魔,怎么会理解百年时光,对于人类的可贵。那些为了保护家国而牺牲的战士们,每一天都在坚强而努力的活着,他们面对饕餮之流,勇敢抗争,毫无惧意,只是因为他们知道,背后就是家园,是无数手无寸铁的人民们,他们的期望,他们的信赖与支撑,让战士们必须向前。”

 

想起巨峡战役中逝去的战友,流离失所的百姓,中士攥紧拳头,面容比平日更加坚毅冷硬,眉宇间透出的凌厉,聚集了一次次战斗中,面对敌人时的勇敢与倔强。“凉冰,从战争打响的那一刻,作为华夏人,作为战士,我们就背负起必须承担的使命。守护华夏,守护地球,不仅仅是信念,更是责任。只要华夏人民需要我们,我们就会一直浴血奋战。没有退路,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这一刻的红发女孩,让凉冰想起了万年前,跪坐在昆萨荒凉城墙上的自己,满地恶魔的残尸,飞扬的黄沙里,仿佛看见了凯莎冷酷无情的再次举起审判之剑,将魔人们所有的希望吞噬。是啊,战争,死亡,让人忘却自我,别无选择。“蔷薇,我尊重每一个为信念而战的战士,认可他们的选择与付出,他们的牺牲值得后世铭记和敬畏。这一杯,敬英勇的战士们。”

 

[敬曾为昆萨牺牲的魔人们]

 

一直在恶魔一号上关注着女王动静的阿托,听到暗通讯里传来女王的的声音,带领众恶魔,向宇宙中遥远昆萨星的方向,右手握拳抵于胸前,致以恶魔最崇高的敬礼。

 

中士惊讶于身旁恶魔头子的行为,却也明显的感到她是回想起了什么,目光有些悠远,便未多言,只是一同举杯,向前方的土地洒下祭奠的酒痕。

 

 

夜晚的风,带着春季特有的温柔,拂过夜空下两人并肩的身影,火红的发丝与墨色的青丝,在两人的背后相互缭绕,像是解不开的命运轨迹,纵然立场悬殊,爱憎相缠,也要纠结着走下去。

 

“叮—”再一次碰杯,两人目光相交一错,各自饮下手中的烈酒。凉冰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和蔷薇这样心平气和的把酒畅谈,更何况是今天这种日子。虽然更多的是蔷薇在倾诉,但是难能可贵能够窥见她的女孩坚强却也柔软的内心。手边已经有不少空瓶了,这种白色透明酒比之前和士兵们一起喝过的啤酒,度数要高的多,自己第四代神体,完全不存在喝醉的可能性,但蔷薇……

 

中士脸颊微红,眼尾已经浮现了醉意,带着少见的妩媚,目光也浮现起迷蒙的雾气,不负平日的清明,有些傻傻的呆气,薄唇轻轻抿着,被酒渍润泽出蜜桃色的光泽,让人想要一品芳泽。

 

凉冰忍不住将人揽向自己,一手环过散着红发的肩膀,一手撩开微微遮挡右眼的刘海,仔细的观察着少女微醺的脸庞。出于对时空基因承载者,雄兵连战士的关注来到她的身边,看着她面对饕餮战斗时的果决勇敢,保护弱者的成熟担当,以及纵然怀疑自己身份,也依然想要利用自己变强的理智与独立,与自己相处时的自尊骄傲,无一不让自己感到欣慰,高兴于时空基因载体是如此优秀,想像着未来的蔷薇终会成为自己最强大的战士。但是,今夜,她看到这个少女更多的一面,让她的心,产生了更多的悸动,不再只是对时空基因、对战士的喜爱,而是……

 

“嗯……凉冰,你究竟是恶魔还是天使?”中士含糊的呢喃,不自觉的将头靠向身旁温热的肩膀,另恶魔头子忍不住微笑。

 

“我说过,我是天使的女儿,魔鬼。”肩上人儿的呼吸,微微打在自己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带来的酥麻与痒意,顺着皮肤流窜到心底,凉冰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你骗人,魔鬼哪有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中士一手揪住恶魔的衣袖,紧紧攥在手里,有些不满的磨蹭着。

 

“蔷薇……”凉冰笑的无奈,中士难得的夸赞,却是醉语,但是这也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吧,凉冰自我安慰着,不免感到开心。“我是神,神从不说谎”

 

“我不信,你之前说我会成为神什么的,可是没有天使的烈焰之剑,我连饕餮的战舰都破不开”中士感到委屈,不安的蹭了蹭凉冰的肩头,樱唇嘟起,像是赌气的小孩子。

 

凉冰皱了皱眉,这么喜欢烈焰之剑吗,那之后把凯莎的武器库都弄来送给蔷薇吧,她应该会很开心。紧了紧揽着蔷薇肩膀的手,凉冰努力的安慰着撒娇的人儿。“不骗你,之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陪着你成长,陪你成为全宇宙最强大的神!到时候哪里还需要烈焰之剑,什么饕餮战舰,你消灭他们就是一眨眼的事”

 

不知道这句话又戳到红发女孩哪个点,中士生气的抬手,像是一瞬间清醒了,一把揪住恶魔的领口,泛红的双眼像小兽般圆瞪着,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恶魔头子,“又在骗我!”因为醉意,平日里中士威严的训斥语气弱了几分,带着女孩子和爱人斗嘴时的娇气与恼意,“你们都一样,总是在骗我!”只是这气还没撒完,顺着眼角浸出的眼泪暴露出了少女般的脆弱。

 

凉冰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着突如起来的眼泪吓得手足无措。“哎哎哎,蔷薇、蔷薇你别、别哭啊”恶魔头子紧张的语无伦次,第一次看到蔷薇在她面前流泪,平日里精明的大脑瞬间宕机,笨手笨脚的擦拭着红发少女滚烫的泪珠,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生怕再刺激到眼前的人。

 

“都说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是一个个都抛下我,变成了星星……呜呜,妈妈……小雪……老杜、混蛋……我做的不够好吗,为什么,都丢下我一个人……”中士在酒精的刺激下,再也无法用冰冷的外表遮掩内心的痛苦,大滴大滴的眼泪浸湿恶魔的衣衫。

 

[阿托,蔷薇这是……她说的这些人都是谁?]凉冰看着埋在她胸前,肆意哭喊着委屈的女孩,有些无奈,却也十分心疼,你心里,藏了多少秘密呢?

 

[女王,我们这边查到,蔷薇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她父亲杜卡奥因为军人的身份,没有时间照顾她,她大多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被杜卡奥安排的勤务兵照顾生活,为此她和杜卡奥关系不好,一直叫他老杜嗯…混蛋什么的,至于小雪……应该是她十几岁的时候捡到的一只残疾小狗,因为残疾体质不好,蔷薇养了它不到一年就死了,那之后她就很伤心,也越发叛逆,开始和人飙车。她的时空基因,就是在一次飙车时,出了车祸,濒临死亡时觉醒的。杜卡奥在她从车祸中醒来后,以觉醒时空基因为由,把她正式送到军中历练了。]

 

凉冰听着怀里蔷薇呢喃着“别丢下我一个人”,第一次感到真实的愧疚,“对不起!”


凉冰温柔的轻抚着蔷薇的柔软的红发,让你失去了你的父亲,再一次面对亲人的死亡。抱歉,兴奋于你合适的基因与强大的战力,一厢情愿的想让你成为我的战士,却忽视了你,也只是一个刚刚失去亲人,却要独自面对星际战争的年轻女孩。


你总是在我面前表现的严肃正直,强势无畏,时不时的挑衅和斗嘴,让我能够平等的看待你,和你相处,却忽略了你,也不过才二十几岁。你是带刺的蔷薇,在风暴中顽强的生长,我却忘记了你也是含苞的花朵,应该在温暖的阳光下美丽的绽放。


“蔷薇……我知道你醉了,无论我说什么,你可能明日清醒,就会忘记,但我是认真的。”

 

凉冰低头注视着怀中的人儿,女孩的红发缭绕在她胸前,呼吸间尽是发丝的清香,沁满胸腔。她听到自己心脏强烈跳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越发清晰,这不平静的节奏,昭示着从刻起,她再也无法仅仅将女孩当作战士,当作时空基因的承载者对待。她的蔷薇,是令她心动的女人,是她的珍宝,是她毕生所爱。一如那火红的发色,在她深情的目光中,尽情燃烧,烙印在记忆,凝结成她心中,再也抹不掉的朱砂。

 

凉冰俯身,凑到红发女孩耳边,温柔却坚定的启唇。

 

“我凉冰,对着宇宙,对着这片星空承诺,从今往后,无数的时光里,我将一直陪伴在你身边,陪伴你成长,无论欢喜或忧伤,无论笑容或泪水,我都将同你一起品味,哪怕终极恐惧降临,哪怕宇宙毁灭,我也会一直在你身旁,再不会让你一个人……”

 

红发少女舒适的窝在身前人的怀里,耳边传来的誓言,像春日的和风,抚平她心中的尖刺,用仅存的意识,回复着耳边的承诺“嗯……我当真了,凉冰……我当真了……不要再骗我”

 

“我从未骗过你,这次更是不会。睡吧,蔷薇,你累了,我带你回去。”

 

“……我当真了……”中士闭上哭红的双眼,放心的在酒精的麻痹下睡去。

 

凉冰一手环着蔷薇的肩膀,一手穿过膝下,将她抱起。少女的脸颊依然泛着醉酒的醺红,蹙着眉头,像是做了什么不安的梦,哭过的双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轻轻翕动着,粉嫩的唇角微抿,露出悲伤的弧度。

 

视线盯着少女饱满的双唇几秒后,凉冰还是决定放弃,目光上移,落在平日里凌厉的眉眼上。凉冰低下头,在少女紧闭的眼角,轻轻落下怜惜的一吻。

 

[黑风]

[女王,什么事]

[蔷薇睡得不安,你想办法,让她做一个美梦]

[好的,女王,你的衣服]

凉冰感觉胸前被泪水打湿的地方一片凉意,无奈又满足的笑了。

[没事,蔷薇第一次在我面前敞开心扉,这是纪念。等我回去脱掉收藏起来,你再给我找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我之后穿]

[好的,女王]

 

凉冰抱着蔷薇,穿过虫洞,回到黄石城的宾馆。将睡着的人轻轻放在床上。

 

“晚安,蔷薇”忍不住又在她眉间留下一吻,“愿你有个好梦。”

皆川有容

《三万年的娇羞》

小甜文,一篇完,凉薇。

恶魔女王回归以后两人究竟要如何相处呢?任你时空神再傲娇还不是要乖乖地一起睡觉?[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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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是灰蒙蒙的硝烟,荒芜的土地不自然地裂开,失去作战能力的她除了坐以待毙没有任何办法。


挡在她身前的人摇摇欲坠,殷红的血淌下来,触目惊心,原来恶魔的血也是浓得化不开的红。


“对不起蔷薇,我弥补不了你了……”


恶魔之王绝美的面庞已然染上了血迹,却还看着她温柔地笑,掩不住嘴角的苦涩。


但无论是血还是泪,都没有那只捂在无伤的心口处的手更让蔷薇心痛。


——那是被她狠狠伤害过的地方。


笨拙的恶魔曾经...

小甜文,一篇完,凉薇。

恶魔女王回归以后两人究竟要如何相处呢?任你时空神再傲娇还不是要乖乖地一起睡觉?[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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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是灰蒙蒙的硝烟,荒芜的土地不自然地裂开,失去作战能力的她除了坐以待毙没有任何办法。


挡在她身前的人摇摇欲坠,殷红的血淌下来,触目惊心,原来恶魔的血也是浓得化不开的红。


“对不起蔷薇,我弥补不了你了……”


恶魔之王绝美的面庞已然染上了血迹,却还看着她温柔地笑,掩不住嘴角的苦涩。


但无论是血还是泪,都没有那只捂在无伤的心口处的手更让蔷薇心痛。


——那是被她狠狠伤害过的地方。


笨拙的恶魔曾经企图通过伤害自己来化解她们之间的隔阂,而她就那么毫不犹豫地下了手。


那幅心碎无奈的表情跟现在完美重合,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残破的身体终于只撑不住重量向后倒去,蔷薇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去拦截,可是最后一切在落到她怀中前一秒化作纷飞的白羽,而后连白羽都分解,彻底消散于世,不留一丝痕迹。



————不!!!!


寂静的夜,时空神骤然苏醒,那双暗灰色的双眸中还残留着梦境里的惊惶猛烈震颤着,身体僵硬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呼吸失了节奏,仿佛心连带着整个胸腔都在微微地发颤。


但这些她都没有理会,时空神第一时间侧过脸去确认身边的人是否安然无恙。


她听到熟睡中的人极其轻微地吐息,她看到墨黑的发在枕后乖巧地铺散,恶魔女王安睡时无意识的面部表情柔和又无害。


她还在,还在……


蔷薇终于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挪动身体靠过去试图得到一点安全感,直到两人的距离近得她的额头快要贴上女王的脸才罢休。


被子里的手去寻熟睡之人的柔夷,恶魔女王的纤手柔软又具有骨感,手心温热,手背微凉,是她熟悉的触感和温度。


蔷薇的手钻进女王无意识状态下微蜷的手心,顺着指节的方向将其熨平,然后十指交缠,相扣。


她终于彻底安下心来呼出一口气,手也不再发抖了。


蔷薇自嘲的苦笑,威名赫赫的时空神半夜因为做了恶梦而害怕得发抖不敢睡觉,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要被全宇宙追着嘲笑多少年。


不过,她回来了就好,她还在自己身边。


蔷薇望着恶魔女王安静美丽的睡颜,不知不觉中阖上双眼睡着了。




——————————————————




第二天的清晨,一向作息规律的恶魔女王今天也准时准点醒了过来。


尽管女王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睁眼的时候还是有被惊到,她居然和蔷薇贴这么近!


而且这次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自从她聚合回来以后,每天早上都是睁眼有惊喜,要么就是她抱着蔷薇,要么就是她钻进蔷薇怀里,要么就是挨得特别特别近!


比如现在这样,她只需要将脸转个方向,唇瓣就能擦到蔷薇的,别问她为什么知道!


完了完了蔷薇醒了一定会生气的,但是这次真的不是她故意的啊!她睡相早就好好的改掉了,没道理又卷土重来啊!!!


可愁死女王了,她要怎么解释蔷薇才会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呢?


什么?你说蔷薇睡相不好?


你欠打吗?


她家蔷薇可是宇宙第一好女人,谁都说不得!她自己也不行!


恶魔女王决定暗度陈仓……噢不,是毁尸灭迹,成语是这么用吧?哎算了管他的!


女王挪动身子的时候终于注意到自己还牵着蔷薇的手,天哪难道她是做了什么猥琐的梦然后被自己忘了吗?为什么睡个觉身体都在自觉占蔷薇便宜?


恶魔女王难得感到了羞赧,脸都红了,哎呀睡个觉还牵个小手,怪不好意思的!


而且十指相扣什么的……


凉冰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盯上了蔷薇薄薄的唇瓣。


她、她承认是有点想那么干,但是没胆子。

可是……


反正蔷薇没醒呢,偷吻这种事她以前又不是没干过!紧张个啥!?反正蔷薇不知道,没关系的!


恶魔女王不断给自己加油鼓着劲,脸靠得越来越近,就在她准备闭眼送香吻的时候,蔷薇的睫毛颤了一下。


完蛋!蔷薇要醒了!!!


说时迟那时快,存在了上万年的恶魔女王脸不红心不跳的原地装睡,两人的脸近得不能再近。


不管了!睡着的总比醒着好!还能推说一下自己睡相不好或者梦游什么的!反正不会被骂流氓!


耳边传来一声嘤咛,蔷薇果然醒了,大概也意外了一瞬,可是看着凉冰无害的睡颜,她的心软得不行,都舍不得叫醒她。


时空神就那么放任自己多躺了一会儿,还紧了紧掌中的手,唇角勾起一点坏笑。


嗯……过会儿要怎么把责任都推到凉冰头上去呢?


或许是实在是离得太近了,蔷薇在仰面躺了一会儿以后也鬼使神差的侧过脸来,两人又回到了刚才近无可近的距离。


只是轻轻吻一下的话,应该不会醒吧?


时空神是这么想的,时空神也这么做了。


恶魔女王的唇和她的天使身份一样圣洁无瑕,柔软,还带着特殊的香甜,恶魔才有的香甜。


她爱的是她的守护天使凉冰,更是恶魔之王莫甘娜,她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莫甘娜了,以后也一直是。


执掌坤萨的万年时光里,她终于理解了莫甘娜代表着什么,莫甘娜从来都不是蔑称,而是至高无上的荣誉,独属她一个人的荣誉,没有任何人能代替。


她爱她,莫甘娜也好凉冰也好,她爱她的全部。


她只有一个愿望——待在她身边。


只要她在身边,她就总是安心的。


时空神看着沐浴在清晨日光下的女人微微地笑了,眉目间是那么温暖又眷恋。


她还是略微不舍地抽出了手起了床,又小心地安置好熟睡的人。


今天就不为难她了。




听到轻巧的关门声,床上装死老半天的恶魔女王终于动了,她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然后,捂脸捶床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蔷薇偷亲她蔷薇偷亲她蔷薇偷亲她蔷薇偷亲她蔷薇偷亲她蔷薇偷亲她!!!


谁能想到一个轻轻地吻就穷尽了恶魔女王三万年的娇羞?

爻阿爻 爻到外婆桥

好久没指绘,我已经不会用画板了(?)

还有,我是不是把灰叔画的过于攻气了(buni)

好久没指绘,我已经不会用画板了(?)

还有,我是不是把灰叔画的过于攻气了(bu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