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翔润】秒秒
一个时间暂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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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今日就要落幕,要伴随着掌声与泪水,举杯或相拥,迎接下一个假定会更好的朝夕。
然而,对樱井翔和松本润来说,要度过这条临界线,却仿佛是要他们跨过一道在无尽处的终点。
这并不是一个夸张的文字比喻,而是如字面意义上的。
明日欲达却不可及。
秒针像被冻结,万物僵滞。
食客们维持在畅饮的势头,酒水攀栖在杯壁,伺者端着的鸡肉烤串还冒着热气。热气竟也是坚固的,像空中浮了一层薄薄的毛玻璃,连在那厨子锅中翻滚的油汤也仿佛都变成了琥珀。...
一个时间暂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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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今日就要落幕,要伴随着掌声与泪水,举杯或相拥,迎接下一个假定会更好的朝夕。
然而,对樱井翔和松本润来说,要度过这条临界线,却仿佛是要他们跨过一道在无尽处的终点。
这并不是一个夸张的文字比喻,而是如字面意义上的。
明日欲达却不可及。
秒针像被冻结,万物僵滞。
食客们维持在畅饮的势头,酒水攀栖在杯壁,伺者端着的鸡肉烤串还冒着热气。热气竟也是坚固的,像空中浮了一层薄薄的毛玻璃,连在那厨子锅中翻滚的油汤也仿佛都变成了琥珀。
樱井依靠在门框,抬头看招牌下的那个红灯笼处,细小的尘埃凭空悬在下头。他又瞄了眼手表,这一刻是23时59分59秒,下一刻还是23时59分59秒。
下下一刻亦是如此。
松本也早已算不清他们在时间的夹缝里,究竟度过了多少个传统定义上的时分。
他坐在居酒屋门口的石阶上,风都是止的,只令人觉得干冷。
面前正巧停了辆出租车,乘客正踉跄地爬上座,半个屁股撅在外头,实在滑稽。
松本眼里笑得很淡,右手执笔不停,往本子中密密麻麻的笔记里再添上一笔。
「我必须记下点东西。时间暂停是多么有意思的题材,如果以后还能把这种故事搬上舞台就好了。」
樱井却皱皱眉头,心头也像是被拧了下,特别又是当听见松本再次自言自语,「要是还有机会就好了……」
这个假设谁也说不准,但恐怕人们盼的也都大同小异。
樱井、松本、又或是那些忠实的剧迷都仍然难以接受,为何正在势头的知名剧团要在2020年底结束营运。
只听说股权变卖,公司易主,决策的事情向来是上头说的算,然后由公关对外交代一句谢谢多年来的厚爱。
樱井还记得那晚罕见地接到松本的电话,那人醉晕晕的,前言不接后语,「怎么办,我没有家了。」
声音都是碎的,听起来却也湿漉漉的。
隔天松本约莫是清醒了,把下颔埋在黑色高领毛衣里,在布满脚手架的后台过道下朝他轻轻点了个头,甚是冷静地说是自己误打电话叨唠,抱歉昨晚令樱井担心了。
「不过是剧团散了,其实倒也没那么严重。」
樱井没告诉松本自己听闻消息后也是醉着睡了一宿冰地板,只笑着附和他,「是呀,就算是散了,以后还会有别的。」
可是樱井心里也清楚,要用别的取代现有的,总是变了调了。
他们这群剧团伙伴实在相识久矣,谁能想到学生时期嬉笑打闹的话剧社员能成为后续的共业者。
剧团成立之初少年们尚默默无闻,旁人笑他们把创作当过家家,不看好的酸言酸语也没少说过。
但能扛下来的磨难总能化作最好的食粮。
临低潮而不懈,经几番努力,少年们熬到男人的年月也终于迎来大放异彩。
以松本的监督为首,其他人各司其职,剧本、美术设计、音乐……,总算在舞台剧产业做出了成绩来,后来的演出场场满座,一票难求。
所以要放手,恐怕也像割肉之痛。
一伙人铆着劲熬过年底的最终公演,新春几日依旧奔忙。
有些基层员工义愤填膺地随他们一同离职,一群人浩浩荡荡到办公处清算酬劳,图个干净磊落、两不相欠。
总务室的室长在他们临行前也来慰问,表达惋惜之情,亦遗憾董事们做了如此背义的决定,语毕,往松本的手里塞了把钥匙。
钥匙打开的是地下室的储物间,里头装的是舞台道具。他们早期制作的大多都是小成本的戏剧,道具自然也粗制滥造,既然公司要重组,在清算的过程中,这类次等货估计也入不了接管者的眼,只怕是要被送到垃圾场的命运。
他们自然舍不得,忍着灰尘进入仓库,在成堆的大黑塑料袋里一件一件淘。
还记得早些年他们曾经排过一部埃及王国的戏,图坦卡蒙的脸被直接铺满金粉。这一小罐金粉也还在。他们又翻出一些廉价的戏服,女仆装、警察制服,没想到过了十多載也还留着。
最后每个人都拿了点什么,在工作室门口,拎着大包小包,像要寻找下一个落脚处的旅人。
大家都知道未来能够再会的机缘不多,便约定各自回家休整后,夜晚再一同聚餐饯别。似是为这风光多彩的二十年庆功,亦似为未来的锦绣前程预祝。
樱井和松本尚且顺路,于是主动提出載他一程。他开着车到松本家楼下,松本下了车,没关车门,就这么杵了片刻,最终转头问了句,「樱井さん,你上来坐会儿吗?」
樱井有些意外,也愣了愣,然后说好。
俩人在客厅喝了点茶,聊了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又无关痛痒的东西打发时间。
原本就简单的公寓里头已经被收拾得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家具孤零零地伫着,一个大行李箱摆在玄关前。樱井看了欲言又止,倒是松本先主动提起了。
「没想到我一个人住东西还这么多,打包起来好费劲的,不知不觉就收了一大箱,希望餐厅有个地方让我借放才好。」
樱井听了后回应,「肯定是有空位的,到时候跟店家说一声就行。」
语态轻松,好像松本打算在聚会后就直接前往机场,一分也不多待,急着要与过往告别是一件理所当然、并且他可以接受之事。
傍晚如约定的时间,伙伴们在居酒屋的包厢里齐聚一堂,美酒佳肴,好不惬意。
有些人趁着醉意滔滔地说着过往,有些人借着酒劲豪迈地左拥右抱。
松本喝多了鼻音软软糯糯,脸颊微红,「就算是终点,也是因为有大家才能顺利抵达。这些日子辛苦了,我不会忘记你们的。我……最喜欢你们了。」
没想到一向严厉的监督也有如此煽情的一面,众人顿时哗然,直说受不了了,要起鸡皮疙瘩的。
樱井坐在斜对角,眼尾浅浅笑着,却不自觉地拿起杯又闷了口酒。
几刻钟后,一桌大叔个个东倒西歪,不知是谁还带来了上午领回的那些戏服,把人装戴上女仆头巾、幼儿园围兜,看上去实在太不像话。可谁叫中年人依旧有着少年魂,难得缅怀一把,也不枉今宵。
此时窗外突然忽明忽暗的,透着缝隙似乎有光影闪烁,樱井拉起了百叶帘,望向外头。一群醉鬼起哄着,「哇!是烟火!」「笨蛋!是UFO好吧!」自认最清醒的一人忍不住吐槽。又有另一人指指点点道,「这难道是那种最新潮的无人机表演嘛!」
比较诗情画意的人引了一句老话,挺应景的,「这不就是我们吗,聚是一团火,散是那、那什么的!」结果仍旧卖弄不成,没能说全。
樱井笑得都皱起了眉,直摇摇头。他恍然一瞥松本,松本安安静静凝视着夜空,跪坐着,上身却歪斜地倚在窗棂上,像是这嘈杂空间里别具一格的一幅画。眼神朦胧,睫毛轻眨,这模样称得上乖巧。
樱井不禁想问他,你呢?你又看见了什么。
笑闹到深夜,总该作结。众人说好了这就是最后一杯,每个人都将酒盏斟了个满了,危危颤颤地擎杯,为宴席画下圆满句点,齐声高喊「カンパーイ!」
杯盏碰撞,琼浆沿着杯壁溢了出来。
然而,殊不知这就是怪事开始的瞬间。
没人接着延续未完的欢呼声,亦没人接着畅饮。包厢里的声音像是戛然而止,人们的胳膊依然高举着,溅在空中的酒珠依旧没能下落。
唯有松本和樱井面面相觑,恍恍惚惚,揉了揉眼,一脸懵懂。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友人们做的整蛊,于是把身边滑稽的cosplay大叔挨个猛摇了摇、唤了唤,直到发觉这些人仍无动于衷,才惊觉不止此处,整个东京市区都陷入了沉睡。
他们跑着,看大道上的车水马龙停滞,沿路的行人仿佛服装店里的人体模特,就连小广场的喷泉都凝结不动。
松本回过头,急切地找寻樱井的目光。于此时此刻,他们再次相视,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梁窜上,幡然领悟——
万物静了,声音噤了,时间停了。
酒也醒了。
鬼扯,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是一场梦?这未免也太真实了。」松本嚷嚷,在路牙上扶着街灯坐下。尽管意识清醒了一些,头还是微微昏沉,脸颊还是发烫。
樱井边喘边笑,「需要我拧你一把吗,让你确认一下。」
明知是玩笑,松本却不由得一下子戒备了起来,委屈兮兮地冲樱井瞟一眼,再撇开。有股电流酥酥麻麻扎在心尖上,暖暖地令人胀疼,如同以往。
松本揉揉鼻子,心想:梦绝不能那么真吧。
樱井当然也没这么做,许是因为没有胆量冒这个险。若像从前那样对他嬉笑怒骂,松本大概也会稀里糊涂地蒙混过去,扯到今晚的降雨几率、明日的会议、来月的假期,但绝不会提到那些曾经。
然后就他们就可以依旧坦坦荡荡,继续把这安稳的中年日子过下去。
就像现在,樱井和松本的理性也还是占了上风。俩人拿出纸笔,颇有沙盘推演的架势。松本说比起恐惧,他们更该审慎思考、临危不乱,哪怕处境再荒唐,也得抓住点现实感,才不会迷失方向。
樱井提议他们应记录下时间流逝了多少,就像汪洋漂泊般在船舷上刻正字那样,哪怕是自由心证。
松本表示赞同,他凭自己往常做拉伸操的流程推测过了多少分钟。樱井则以平时的进食速度为准则,想象自己吃了多少套沙拉配豆腐,那又会是多久。
可惜的是,这招最终还是失了灵。且不提两人的计时并不一致,随着计数越来越大,这份望不见尽头的无力感令他们逐渐倦怠。
松本扔下了笔,捂起脸,近乎绝望。
「我放弃了,这一点都没有道理。难道我们要一直困在这里?过去一天、一年、或是一辈子。还是死也死不成,只能等到海枯石烂?」
樱井没说什么,只是想过去拍拍他的肩。
他确实能察觉到松本越发焦躁。当那人懊恼的时候,看起来总有些在气头上的。樱井明白,与其说是怪罪他人,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窘态,约莫是对自身的无能为力感到悻悻然。
他想起年少时曾有段日子,松本老和他过不去,态度带刺,语气也冲。俩人意见不合不是一次两次,各执己见,后来索性拒绝沟通。
樱井难以追根究底,只顾护着面子与他对峙,同时却又怕推他远去。
这得有许多岁月加成后樱井才恍然懂得,那些年松本到底是为何不甘乖顺,为何决意自立,又是因为谁才想急着证明这份强大。
尽管樱井才是最不希望他长大的。
长大后的松本润赢得了与樱井翔平起平坐,以成年人对成年人的姿态相敬如宾,谈笑称作交际,争执变为协商,关照视为互助。
樱井起初不习惯,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久了有些好处,安逸得令人忘了陪伴与相守其实不过一线之隔,喜欢与爱也是。又叫人自我说服,跨不过那条线也罢,没什么能耿耿于怀。
可是也怪了,明明忘了,他还是会不小心被这条无形的线划破手指,隐隐生疼。
偶尔樱井还是能看见那个纯粹的松本润。这个时候,相守是相守,爱也只能是爱,不容混淆。
「这会不会是什么魔法世界的决斗殃及了麻瓜世界,某个黑魔王施了时间暂停的咒术导致这一切。而你跟我其实是个混血巫师才而免于一劫。」
他们在车阵中,正确来说是躺在他人的引擎盖上。暖暖的,余温竟然不会散。
松本开始说笑,约莫是想开了,钻牛角尖是没有用的。人无望到极致,以往总绷着的那根弦反而松弛了。
樱井忍不住笑,也搭了他的茬。
「我更倾向于是绝地武士与银河帝国对决时,不小心用原力辟出了个时空裂缝。」
「少来了,我不信。」
松本被他逗得眉眼弯弯,像个躺在青草地上的小孩。
他抬眼看看天上,夜空无云,月色皎白,心中困惑地球是否还在转着,若不转了,宇宙又是如何?
他不禁忽然忆起了他们一行人从窗户窥见的那片流星雨。
是的,在松本的视界里,那是数不胜数的星星在东京闹区的夜空中仿佛倾盆。
松本倏地蹙起眉头,忖度片刻又舒展开来,瞳孔中再次纳了这片天空。
他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口,最后选择抿起唇,独自刍思这些不可思议。
在这个可见的宇宙里,除自己以外,樱井是唯一的动点,唯有他的声线可闻。轻微的呼吸声、清嗓声、樱井手指与衣物摩挲的响动都变得格外清晰。
或许他向来无法忽略樱井的每一个举动,松本想。
即便是他与樱井相处得最不易那段时期,他仍然无法对樱井的声音无动于衷。
那时他手头上有好几个工作项目,却无一不是与樱井错开的。单打独斗惯了,松本也从没觉得过艰难。
直到某次集体开会商讨来年的新企划,樱井表示自己有个想法,只是不晓得做不做得成,说来一听,是日本元素。
这确实令松本润感兴趣,可惜现场没有人复议。他不忍让这主题就这么流失,咬了咬牙,举手承揽了专案,于是也只能无可避免把樱井拉进了组里。
期间他们交涉过许多次,在群组的文字框里,在线上会议的视频里,在办公室,在天台。来来回回,从无到有,一场盈溢和风的日本物语逐渐现出轮廓。
半夜三点,工作室的人全部走光了,松本锁好门,出门右拐却撞见樱井,樱井还在电梯前等他,眼里满是疲倦却依然笑着,「やばい吶……都这个时间了,还是叫辆出租车吧。」
松本低下头,摸了摸鼻尖。
那趟电梯,明明从7楼到1楼,却仿佛好长好长,像做了一场旧梦。
以日本风格为主打的现代舞台剧算是业界首创,不仅首场票房亮眼,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后续更是佳评如潮。
庆功宴上樱井摇着酒杯,逢人只会说同一句话,「松润呀,是很不容易的。」然后讲到每一处细节,剧本的监制、舞台的设计、演员的服装、音乐的选择……
「我只不过是说了个点子,后期全是松本实现的,真是了不起呀!」
松本坐在座位上,喝得晕晕乎乎,感觉自己的名字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反反复复出现。
大概是终演的结束让人一下子松懈,他悄悄从眼角沾了下泪,恍然意会到自己这些年来一个人撑着,原来是很艰难的。
那天深夜他伏在樱井的背上,一颠一簸地被扛回家。他其实想让樱井为难的,例如假装背不出家里地址,或是故作弄丢了钥匙。
可惜想归想,最后还是没敢耍孩子气。
松本倒不是怕樱井会发火,恰恰是怕他太温柔,而这副沉重的身躯却又令他认清到彼此不复年轻,没有时间可以蹉跎。
时间,可是他们现在有的是时间。
松本合上笔记本,情绪说不上来的惝恍。
眼下的奇谈被他用文字烙在了纸上,他猜这会儿又过去了不止一时半刻。只惜世界仍未物换星移,他们不知昼夜,唯有惯性的生理时钟姑且作为指引。
松本回过头,樱井已经入睡了,合眼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倚着墙角。尽管不是第一次窥见对方的狼狈,这画面却使松本怔怔地看了许久,心里生怜又生怯,害怕樱井也会突然与这世界一起长眠。
于是他轻轻地靠近樱井的那层阶梯。
颔首凑过去,一寸一寸缩短彼此的距离,直到看清樱井的呼息起伏,颦眉时微小的肌肉颤动。
有一瞬间,松本想亲吻他,再一瞬间又笑这种直白的表达太拙劣。时光太久远,自己已经不记得该怎么做了。人长大后,多了虚与委蛇的词汇量,反而忘了以前贫瘠的言语也是很有力量的。
松本依稀想起来自己曾因为寂寞而在清晨四点半拨出一通电话,被惊扰的樱井烦怒地回了一句杀了你哦,骂归骂,却也没见他切断通话。
松本暗自谴责:那时确实也太赖皮赖脸了,不该这样的。
他接着扶膝起身,竟没料到一下子没站稳,踉跄地踩空了台阶。他急着寻找支撑物,反射性地往前伸手。
这么一拽,反而引得整个上身扑了过去,与熟睡者撞个满怀。
樱井被弄醒了,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在松本身子底下艰难地睁开眼,过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发生什么了?你没事吧?」
声音粗哑而疲倦。松本还躺在他胸前,错觉自己的心也被轻轻磨去一层皮。
他赶紧爬起来,急于解释又心怀愧疚不停道歉。尽管樱井与往昔大不相同,没有苛责也没有一丝愠怒,只是好声好气地说没有关系。松本在宽慰之余多少有些惘然。
「对不起,把你给吵醒了。」
「我打了个盹已经足够了。倒是你,没见你休息,不困吗?」
松本拍拍身上的灰,低着头,微微一哂。
「我大概本身就是个夜猫子。」
这话似乎令樱井也想起了什么,他摇摇头笑,不禁脱口而出,「你还是那样,一直没变。」
松本听了一愣,不晓得樱井是指他夜不能寐,还是也早已看透他向来是因为害怕寂寞。
樱井猜自己这次又要被蒙混过去。松本显然不打算回应,摸摸鼻子,往外头去,说是要出去透透气,顺便再想想别的解方。
樱井由着他。他们漫步了大半个东京,如果地轴照常转动的话,估计可以在对面大厦处看见翌日的曙光。
熬了一宿的松本并非真的不知困倦,他感觉体力渐渐耗竭,呼吸也变得更费力一些。不适感如此有迹可循。
这令他对于秒针暂停的始末有了些许猜想,可是猜到最后,他反而宁愿自己一无所知,不是罪魁祸首,只是个被单纯卷进异世的落难者。
夜半的市区正处于最喧闹的时刻,此时给人的感官却是无声又无息。他们原以为这些吊诡的事是可骇的,久了才发觉,其实当时间不会流动时,人反而无惧。
不用烦恼明日的晚餐、下周末的天气、来月的演出票房还会不会好。不用焦虑掷骰子般不确定性的将来,以及这一连串选择可能导致的平行时空,而你还必须为此支线负责。
在这一刹那,你把握得住当下,即是把握得住永恒。
他们穿梭在静止的空间中,像是以定格的胶片看这一秒。胶片持续卷开,直到那栋圆顶建筑显现在他们眼前。樱井并不意外松本走到了这儿,尽管他看似不经意。
这里是他们十多年前盖成的专用剧场,剧团从此处耕耘,繁枝茂叶、硕果累累。而从明天起,这就要归于他人掌下,之后究竟会变成怎样一副面貌,他们已无权干涉。
「你想不想再进去看一眼?」樱井能看得出松本内心的渴望,当他这么一问,松本的眼神的确闪过光漾,但是又游移开来,落在前方。
「门都锁了,进不去的。」松本泄了气,摇摇头打消了樱井的提议。
樱井霎时笑了,「谁说进不去的?」
他扬起嘴角的样子有些痞气。松本心里一时乱了阵脚,仿佛许多年前那个还染着黄毛的少年还拉着他的手跑,回头的时候,就是那个表情。
他们从保安室里拿到了钥匙,过程轻而易举。想当然,保全人员对从小窗翻入的他们视若无睹,任凭俩人到处翻找也声色不动。
他们气喘吁吁地踏进剧院,里头空荡荡的,没有布演时即是这副简单样貌。樱井每一度看见,每一度都感叹——百丈舞台居然是从这平地起的。松本在这里造梦,那些数月来纸上的一笔一划,全都能落成台上的一分一秒。
而哪怕醒钟终将被敲响,他也全力以赴在维护这场梦。
樱井清楚记得半年前的某个夜晚,松本主动联系了他。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剧本,语气支吾,「这是一个我认识的编剧在很多年前写的,一直没拿来用过,不晓得这次剧团终演选这本子合不合适?」
樱井接过,但没急着打开翻阅,只觉得这人扭捏的模样实在有趣。他对松本润的性格看得太透彻了,与其说他是真想寻问他人意见,倒不如说是自己心里其实早既定八九成主意,剩下一成要人复议才踏实,若相悖,那肯定更没个完。
这种犹犹豫豫又矛盾的处女座个性难免引来与旁人龃龉,樱井想,也确实够麻烦的。
他没给松本正面答复,而是说出他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话。
「如果你已经有想法了,就大胆去做吧。尽管众口难调,但只要是你满意的,就肯定没问题的,所以不要怕、不要悔。」
日后,剧本果真被松本给确定了下来,设计成了音乐剧,主题是reborn。是第一次尝试,也是最后一次。
恋人在重逢塔相会,风雨过后彩虹显现。樱井在凌晨合上剧本,往后坠倒在沙发上,揉了揉眼。
松本拖着疲累的步伐,绕着场子兜了一圈,细细凝视,仿佛连每一粒尘埃皆有回忆。他不得不承认,剧团对他与樱井而言几乎是另外半条命,能让他们如此呕心沥血,恐怕也是因为两人对于舞台的热爱实在开窍得太早。
他偶尔会想起自己起初是怎么误打误撞地加入学校社团,虫子又是怎么遇到那粒大米的。
若是说给10代的小包子听,「你会经历一次时间暂停,和樱井翔一起。」
连圣诞老人都依然相信的那个松本润自然会欣然接受。又兴许他会期待,既然遇见翔くん的那天是生命中最好的一天,那么时间暂停的每一刻,也必定将是最好的一刻。
而松本润现在正经历着这么一刻。
秒针在骗人,可靠的仅有自己的感知。
松本确信,他累了,真的累了。
酒精沉淀,生理激素起效,体力渐渐透支,联合警告他恣意剥夺的睡眠终该偿还。
他在观众席最中央的位子坐下,一触碰到座椅,好像整个人都脱了力,只觉得软垫舒坦,仿佛要与自己融为一体。他托着腮,眼皮直打架。
「困了?」樱井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耳边响起。
「没有。」死鸭子嘴硬。
樱井在他邻座,故意皱皱眉头,「逞强是不好的。」
「要你管。」
樱井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倔。关于松本做出的许多执拗的决定,他向来都不明白。
例如松本和他说自己买好了去美国的机票,要到纽约的艺术工作室去找找机会,或许为期一两年,抑或三五年,说不定,但出走的心是已决了。
然后他也问樱井有什么打算。樱井那时正考虑将来转换领域,进入民营电视台工作。松本听了点点头,沉思了半晌说不坏,「人只要往前走,总是好的。」
是呀,没什么比止步不前更糟糕的了。
但是……
樱井两手插在口袋,一不小心把里头的东西给摸索出来,小瓶罐掉到地上,再咕噜咕噜滚到一旁。
松本弯下腰,端详着这罐金色亮粉,不禁惊叹,「原来是被你给拿走了。」
「嗯,因为特别容易想到你。」樱井不假思索道。
松本顿时愣住了,伸着手,没敢拾起来。
「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庆功宴的时候,那些小演员们对你的脸一顿折腾。」
樱井说得轻松,像讲述昨晚吃了咖喱饭那样云淡风轻,殊不知往事也有十几年了,是有重量的。
松本摇摇头,屏了口气将瓶子一把捡起,「我宁愿自己不记得了。那时太胡闹了,你也快忘了吧。」
他把东西塞回给对方。大约是不经意的,樱井连他的手掌一并握过,耸肩笑着,似乎连指尖都在颤动。
「确实挺胡闹的,但你那时候可有意思了。」
那指尖热辣辣的,松本吸了吸鼻子,不解樱井为何总提起那些旧事。
你明明也知道光拥有回忆是没用的,他心想,难不成你真的认为我们都没变?
松本自然是不信的。
可是那些沉甸甸的过往并不会因此变得轻一些。
他其实也明白,回忆不是路上绊脚石,不是人每逢一次就绕着走,最终就一定走到敞亮处。
回忆是一个莫比乌斯环,人自以为在向前进,其实还是退无可退的。
「翔くん……」松本用了一个久远的称呼,和长长的叹息一起送出口,「我现在一点也没意思了,不像从前。」
他抚着额笑了笑,这次是认真地把自己剖开了。
樱井见松本将话往心里去,目光一下子疼了起来,连忙改口,「哎……我也没这么说。」
松本实在是倦了,揉了揉肩。思绪在脑子里乱撞,最终依然无处可躲,仓皇逃窜了出来。
「可是我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费力去做徒劳的事了。就像对于这个剧团我也努力过,最后我还是妥协了。」
他付之一哂,往后枕在靠枕上,双手搭在腹前,轻轻合上眼睛。
「我想这就是岁月的代价,人总要认输,总要舍得。在习惯释怀以后,我什么感觉都没了,没意思了。」
「不对的,不是这样的。」
樱井的反驳声急促,惹得松本又迷朦地撑开了眼。
半眯着的视野里,小罐装的金粉还在樱井掌中晃荡,像是一捧光,又像是当时那窗棂外倾泻的星屑。
「如果不能舍得的,就没必要舍得,也没必要释怀。」
樱井难得丧失从容,好像这话再晚一秒说,都要迟了。
他眉头紧锁着。
「松润,我比你更自私得多。因为无论我说服自己多少次,我还是不甘,也还是无法释然。我甚至巴不得这时间一直停着,全世界就这样算了。」
松本静静看着,咬着唇,没力气吭声。
他没料到樱井竟会这么想。
这乖戾的一面豁开到松本面前,是带有痛觉与温度的。松本猛然想起来,以前的樱井原来也是如此倔强与偏执,是会义无反顾地做一件事或爱一个人的。顾全大局其实从来不是他的天职,八面玲珑不是,顺水推舟亦不是。
他这副模样不禁令松本全然乱了分寸,可是又渐渐地,心一点一点凌乱地飘下来,像落叶回到了生根之处。
「就算时间一直停着又能如何?与你的遗憾又有何干?」
松本垂下了脑袋,声音越来越小。
约莫是反问到内在深处,心虚了。
松本暗道自己才是最自私的那个。
纵使是一瞬间的无意,他在流星滑落时心怀着渴念,并以此绑架了整个时空。而他却一味地口是心非、自我蒙骗。
因为松本怎么敢说,怎敢承认……
可是这一秒,竟全由樱井替他表白了。
「我希望只要时间不前进,这场饯别宴就能永远不散。」
樱井笑得怅然,眼角起皱又潮湿。「那么我就可以留住许多事,例如这个剧团,也例如你。」
语气很平静也很笃定。
樱井把瓶子揣回兜里,然后将手轻轻放在靠近松本那侧的扶把。掌心虚空着,像是还缺了点什么。
松本看着他的手,竟有一股想握住的冲动。
然而他仍只是抬起了胳膊,手心捂住眼,胡乱揉蹭,感觉指缝间有点湿润。
「你把自己想的太伟大了。难道你真的觉得黑巫师的魔法或绝地武士的原力会这么如你的意吗?」
樱井霎时间笑了,轻咳了几声,「他们或许不会。」
他攀住松本的手腕,轻轻挪了开来。
「但是我希望你会。」
关于这停滞的世界,樱井始终没能理解与习惯,但当他放弃用科学解释这些,一切都变得浅显易懂得多。
樱井抚过松本湿漉漉的指尖,低着头,依旧是那样好声好气的。
「我不知道时间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但或许等到那一刻,你可以选择不要走。」
松本吸了吸鼻子,从樱井的陈述句里听出了一丝恳求。
这几个月来,松本不止一次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离开。
每每考虑这些,他就会想起很久以前的某次彩排,自己站在台下监督整场光效,当聚光灯打在主舞台时,他突然感觉一阵晕眩,就这么直直倒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睛已是在医护室了,樱井给他贴上退烧贴时表情凝重,「松本润,39度还来参加彩排,你至于吗?你要因为这受伤了,说出去都没人会心疼你。」
松本烧得眼冒金星,浑身也磕得痛,他却还是咧了咧嘴角,窃想:可是你心疼我呀。
以往的每一度,松本都没有动摇过离开的念头。
他以为是他足够狠心,不愿重蹈覆撤,不要陷得更深。
但现在再解构这段回忆,松本不确定了。
「如果时间恢复的话……」
松本喃喃地复述。他垂下脑袋,视线落在樱井那块漂亮的表盘上,指针指向着通往明日的前一秒钟。
这一眨眼是如此。
下一眨眼亦是如此。
再一眨眼,松本的视野氤氲而惺忪,他仿佛看见那秒针晕开,轻微地颤了一下。
他倒吸了一口气。
樱井现在握着他的手,和那时有几分相似。
松本晕晕昏昏的感觉也与那时差不到哪儿去。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心好似被那秒针的一晃给扎破了,十多年的余韵汩汩地往外泄,又酸,又疲乏。
他想,这所有庞杂的感受,其实都可以被简约成一句话——
他还是很爱樱井翔。
樱井的声音传来,这次变得模模糊糊。
他说,「对,如果我们能迎来下一秒钟,如果我们是能有未来的,你还非走不可吗?」
松本实在难以思考樱井的话中是不是有另一层含义与承诺。
属于我们的未来……?
他叹口气,笑了笑。说白了就是困了,感觉脑子涨疼,感官越来越缓慢迟钝,椅子也越发像个摇篮。
他忍不住松懈,不晓得眼角的泪是打哈欠造成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他把这么多年来的克制、骄矜、顾忌全都放下了,然后回握般捏捏樱井的手,他要把多年后的樱井拾回来。
可是樱井还在等一个答案。松本始终没回答。
他只见那人打盹般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实在是无可奈何的,只能微笑。
他拿他没办法,早不是一次两次了。
松本的脑袋左摇右晃,最后晃到了他肩膀上,稳妥地靠了上去。
很沉,但樱井心想,这就是二十年感情该有的重量。
樱井侧过脸看他。松本闭着眼,嘴巴里还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什么。
他努力把一字一字辨识出来,听懂了,本想摇头叹气,又不敢太剧烈晃动,只好轻轻揉着眉间。
太坏了,他真该给松本一个亲吻当做惩罚。
他听见的实在是句很吊胃口的答案。
松本仿佛梦呓,微嘟着嘴喃着。
「再过一秒我就告诉你吧。」
时间的尺度真是件很玄的东西。由心生,由心灭。
人会有些情况觉得时间快得吓人。例如一场舞台,上下半场错觉不过转瞬之间,松本往往意犹未尽。又比如每周例行的开会商讨,明明感觉才开始没多久,当樱井前来探班时,他抬眼一看却发觉已经凌晨3点半
但有些时候,时间的脚亦可以走得很慢很慢。
就像高二那年的某日午后,松本一个人危危颤颤地缝那颗索来的制服扣子,鼓胀着脸,扎破了好几下手指头,仿佛艰难地熬过了一整个年头。
而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红着面颊、怯生生地去索要那颗纽扣时,在樱井的心里,那个画面也停留了很久。春风拂面,樱花瓣漫天,稚气的松本润朝他走来。那一眼,足够樱井回味一生。
「お客様,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包厢外传来木屐声,纸门被缓慢拉开。
鞠着躬的女服务员显然很困扰,面对一群醉得四仰八叉的中年叔叔们,她也不敢上前驱赶,只得扒着门框,站在外头直喊。
「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松本被这声叫唤给惊醒了。
他从榻榻米上撑起身子,肩颈酸疼得要命。
其他朋友们也陆陆续续醒来,却仍在酒劲上,倒的倒,卧的卧,嚷嚷着几点了。
樱井也从桌面上抬起头来,抹了把脸。手表晃到眼前,差几分钟就两点了。
他有些懵,思绪如乱麻。说断片好像也不对,更像是过多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拼凑出一个离奇的故事,与现实全然不相干。
松本同样如此。
他不敢确认方才的经历究竟是真实,还是自己的妄想。
他看向樱井,樱井似乎也正恍惚着,皱着眉一语不发,只使劲拿起玻璃杯灌水。
松本想,要是自己主动提起些什么的,恐怕都是不合时宜的。
我们刚刚是不是经历了时间暂停?
怎么想都是喝多了,说胡话。
「那个,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要结束营业了!可能要麻烦你们移席了。」
语带困扰的女声再次响起。
「啊,对不起,我们马上就离开了,能否再稍等我们一会儿?」
樱井清了清嗓子,立刻扶膝起身,「你先帮我们结账吧。」
松本见樱井率先披起了西装外套到包厢外跟店员交涉,一如以往地礼貌而客套。
这股现实感迎面袭来,松本怔怔地发了会儿呆,捏了捏手里的面纸,这才算真正的清醒了,也总算明白那些离奇的故事确实是梦境一场。
「是的,不用分开结账了,刷这张卡就行。不,不用发票了。」樱井点着头说。
松本瞥了一眼便不再睹,开始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除了随身挎包,还有一个偌大的行李箱。
现在去机场肯定来得及,班机还有好一会才起飞。
众人移步到店门外,还不舍离去,扎堆坐在街口的路牙上吹冷风。
「松润,我们之后一定会很想你的。」其中一个友人这么说了,大约是受酒精的缘故,变得十分感性,哭丧着讨了个抱。
「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松本忍不住笑。
之后每个人都对他说了些饯别的话。
轮到樱井,松本转过头,不由自主把视线压低了一些。
樱井一边浅浅笑着,一边说。
「在外多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美国看病可贵了。」
「又不用你掏钱。」
松本回嘴。
「话不能这么说。异国他乡的,你要多对自己上点心,别光顾着找工作,其他什么都忘了。」
樱井对他微微蹙起了眉。
松本顿时哑口无言,不得不安静地又低下了头。
他和所有人都拥抱了一轮。
松本一视同仁,这表示对象也包括了樱井。
那人两手环过他的上身,往他背肩上拍了几下。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谁浮想联翩、六根不净。
松本忽然也不别扭了,坦然地与他贴近。尽管被樱井触碰的部位依然发烫,但感觉不讨厌。此时他心里只剩下慨然,感叹一句:很知足了。
就如同在那剧团最终场的夜晚,当幕帘永远闭上,他也和这些伙伴们一一相拥。松本还记得樱井当时的体温,以及那人眼角似有若无的泪。
那一刻,他觉得樱井弥足珍贵,好得如此难得,怨不得,也由不得。
出租车一下了来了四五辆,大伙是时候告别。大家纷纷互道珍重,往各自的归途与前程行进。
松本把行李箱交给司机,拉开了车门,回头一看,某个人却还站在那里。
樱井反复地忖量那个梦境,即便他知道那不可能属实,更甭提松本会理解那些荒唐事,他仍然难以忘怀。
可是光惦记又有何用,在那世界里说了也不算数,全是虚的。
真实世界里的时间会一分一秒地逝去,然后眼睁睁来到松本就要离开的这一画格。
他们面面相觑,松本扶着车门,露出些疑惑。
两人沉默了会儿,松本先放弃地笑了,「樱井さん,我走了,你多保重。」
车子已经依稀起步,他拉下车窗探出头,樱井弯下腰对他道,「松润,有事的话就联络我,别一个人逞能。」
对于樱井的话,松本每度都听得耳根发烫,却总情愿把心里最纯粹的喜欢,掩住九分,只露出一分。
他点点头,说知道了。
当松本把车窗又给摇上,等到玻璃全遮掩了,他捂住了自己的脸,抹了抹,往大腿上用力一蹭。
布料都被染花了。
确实是结束了,松本心想。
他低头摸着裤子上的泪痕,祈祷它快点风干。
来回抚平之时,手掌竟意外碰到了鼓起的右边口袋。
他迟疑了一下,不记得自己曾在里头放过什么,也一直未注意。
松本吸了吸鼻子,将兜里的东西掏了出来。那是他长期使用、用来记录灵感的小记事本。
他随意地翻开,正好是墨水崭新的一页,字迹虽然潦草,他一睹却愣住了神……
樱井站在冷风里目送松本,他不急着走,也不舍得走,只听见引擎声渐响,盖过了四周街道上的喧闹人语。
他凝视着出租车持续往前开,车身越变越小,一直到下下个路口。
车停了下来。
松本小跑着,沿着人行道,拖着行李,一路踉踉跄跄。
他想起他们两人从后门翻入剧院时,也是同样跌撞的。那回忆确凿,真实地刻在纸上与心上。
那时樱井握着他的手奔跑,步履没年轻时轻快,掌心比年少时更粗糙一些。
可他的目光追着樱井,却仿佛一眼未眨地看了20多年。
或许最浪漫的事不过如此——时间走了,人仍留下。
过了这么多年,自己是自己,他还是他。
樱井远远就看到松本从对面的路口朝他而来。
他霎时感到惊讶,不久又油然明白了一切。
这世上的确有过时间停滞的故事。
也曾有不得不放的爱、不得不醒的梦。
但照松本润的个性,他会给它一个善终。
樱井相当宽慰,他在凝结的时空里并不是白费唇舌。
那些话在静止的宇宙中打转,迷路了20光年,总算让松本听见了。
松本气喘吁吁地扶着腰,冲过了一个即将亮红灯的马路。
他思索着那人的疑问:如果他们能有未来,他还是不是非走不可?
他猛地停下了脚步,忖了忖,然后往面前的人再踏近一步。
这未来即是此刻,掌握在手心。
他就要告诉他答案了。
松本忐忑地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
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一个逾期的惩罚。
樱井捉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偏过头亲吻了他。
有些酒味的唇瓣轻轻地覆上,再逐渐加深。松本闭上眼,感觉周遭一片漆黑,这一刻万籁俱寂,久得像永恒。
松本恍惚又回到了时间不动的那个世界。
一直到他难以呼吸,憋不住噗嗤一笑,樱井才终于放开了他。
松本红着鼻子说,「我不走了。」
樱井接过他的箱子,眉眼弯弯的,「我当然知道。我了解你。」
松本的心颤动了一下,他低下头摩挲自己的手心,有所感触。
其实他从不求樱井爱他,只求樱井了解他。
可惜这对樱井而言是个悖论:没有一个了解松本的人会选择不爱他的。
樱井往马路招手,又拦了一辆车。
司机问他们要上哪去,俩人都想了想,然后异口同声地报出了对方家的地址。
「还是去你那儿吧。」樱井笑着坚持。
松本不解,只见樱井故作委屈地瘪起嘴,可怜兮兮地继续道,「我怕等你看到家里,肯定会骂我的。」
松本笑了,他想象了一个堆满了衣服与食品包装纸的客厅,实在是令人头疼。
碍于外人在场,他们并没有挨着坐,中间足足留了一人份的缝。
松本只是悄么声地,往一旁伸出手,用余光一瞥樱井,耐心等待着。
他心里默数,再一秒,只要再一秒。
如果这一秒还不够,下一秒必定会更好。
【翔润】梦旅人03
与优优@深山小律师 的联文
前文戳下方 梦旅人(sj) tag
本章略微某棠风,主意避雷
又名《我💚我自己》&《都是后辈惹的祸》
还是🐘
↓
https://www.
《邻居家的太太》&《小偶像》
.com/shard/s676/sh/b2c1247b-98c1-421f-8ad0-21e9d52afff5/baaa669458608848a44b3f0bbc4b72c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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ただいま(KK)01
我复健成功啦!(主要是被大爷玫瑰浴照刺激的
#ABO
#破镜重圆
#一个非典型霸总追妻
01
am.8:00
堂本大宅
五个小时的睡眠并不能有效地消解跨洋出差后的疲惫,更何况只是这五个小时堂本光一睡得也不好,他几乎可以算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动的度过了这五个小时。
而当他穿戴整齐走下楼的时候,穿着一件半旧的淡蓝色连衣裙的女人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起,耳边已经有了几根白发,堂本光一从楼梯上走下来绕到正面,就可以看到女人相当局促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被水洗过几次的连衣裙与堂本大宅当中出自名家之手的手工牛皮沙发毫不相称,不仅是她身上的衣服,这个女人站在这里,...
我复健成功啦!(主要是被大爷玫瑰浴照刺激的
#ABO
#破镜重圆
#一个非典型霸总追妻
01
am.8:00
堂本大宅
五个小时的睡眠并不能有效地消解跨洋出差后的疲惫,更何况只是这五个小时堂本光一睡得也不好,他几乎可以算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动的度过了这五个小时。
而当他穿戴整齐走下楼的时候,穿着一件半旧的淡蓝色连衣裙的女人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起,耳边已经有了几根白发,堂本光一从楼梯上走下来绕到正面,就可以看到女人相当局促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被水洗过几次的连衣裙与堂本大宅当中出自名家之手的手工牛皮沙发毫不相称,不仅是她身上的衣服,这个女人站在这里,就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堂本财团分明每年都会打给她不匪的生活费,也不知道这些钱都用到了哪里。
堂本光一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可下一秒,他就看到面前满脸局促紧张的女人被岁月侵蚀的已经长上了细纹的眼睛里迸发出光亮来,她甚至不再被这周遭华丽的环境所束缚,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朝他的方向迈了两步,却还是在伸手的下一刻又局促地收回了手。
双唇嗫喏喏,看口型像是叫了一句光一。
堂本财团前任会长的葬礼刚刚过去不过半个月,堂本光一作为新任会长完成了父亲葬礼之后便奔赴国外亲自谈一个开发案,昨日凌晨的飞机回国。
而在他离开堂本家大宅的这段时间,新换的管家先生泽田已经带着人将堂本大宅上上下下修整过一番,除了杂物室当中还收纳了一部分前任会长的遗物以外,整座大宅几乎已经看不到他留下的痕迹,就像如今堂本光一已经全权接管的财团一样,堂本家里里外外已经是堂本光一一个人说了算的。
所以,他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做他想做的事情。
比如,将他的亲生母亲接回到堂本大宅之中。
堂本光一并不是堂本家早逝的正室夫人所生,这位孱弱的OMEGA因难产而失去了一个孩子和生育能力,5岁的堂本光一便在他父亲的意思与名义上的母亲的默许之下被接进了堂本家,而他真正的母亲是在他父亲结婚前的一位情人,他的存在也是在他的父亲需要一个血脉的时候才被查到的。
堂本光一被接进堂本家之后, 堂本夫人在世时虽没有真的为难过他,冷言冷语偶尔的责罚却也是少不了的,至于他的父亲——对于他来说,堂本光一只需要做好一个继承人的本分即可,两个人的关系向来更像是上下级而并非父子。直到五年前他父亲生病身体每况愈下,堂本光一才终于不用做提线木偶,什么事情都要经由他父亲批准才可以做。
距离他被从母亲身边带离,已经足足过去了二十七年,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即便堂本光一努力的去回想,也只能想起一些不太清晰的片段,像是母亲那个时候会摸摸他的头表扬他,会给他煮贝类的味增汤,分别的时候他好像哭得很惨不愿意离开,因此还挨了父亲的一巴掌。但那些记忆已经在时光里落了尘埃,即便如今想起来也没有太大的触动。他把自己的亲生母亲接到堂本家来,与其是因为母子情分倒不如说,更像是因为压在自己头顶的老爷子终于离开之后的反叛心理,也是对于如今想要因为老爷子的离开而蠢蠢欲动的财团中的某些势力的一个警告。
他堂本光一,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跟在老爷子身后听话的继承人了。
“光一……你……你父亲……”
“他已经死了,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放心,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堂本宅,不会有任何人有异议。”
堂本光一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有太多的记忆,也没有很多的感情,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一个感情稀薄的人,现在他父亲去世了,整个财团的经营压力就都扛在他一个人肩膀上,他的经历也必须投掷在这个上面。而宫崎玲奈——堂本光一想,他总归是要尽作为一个儿子的义务的,虽然对方只抚养自己到五岁,但对于他来讲多养一个母亲并不多费什么神,她没能从自己父亲那里得到的东西,作为儿子他可以补偿给她。
堂本光一扭过头去看站在一旁的泽田管家,因此错过了宫崎玲奈双眼之中的光瞬间黯然下来。
“给夫人安排房间安顿下来,我去公司了。”
“那个……”
堂本光一皱着眉扭过头来,自认为已经把该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妥当,况且这家里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人,宫崎玲奈也不需要觉得不自在,可以安心的坐堂本家的女主人。叫住他的宫崎玲奈放在身侧的手捏了捏自己连衣裙的裙摆,透露了她的紧张,这让堂本光一眉头皱的更深了。
“……光一吃过早饭了吗?”
两个人现在之间的距离要比刚刚近一些,因此堂本光一终于意识到自己闻到的那股淡淡柑橘的味道并非来自于房间之中的香薰,而是来自于宫崎玲奈。这是信息素的味道,除了作为伴侣之间的吸引以外,亲子关系之中来自于父母的信息素也能安抚幼年的孩子。按理来说,成年之后的人是很难再闻到父母信息素的味道的,因此这股味道若隐若现不仔细留意都查询不了。
可这个味道的确让堂本光一下意识地放松了眉头,似乎连旅途的劳累都被消解了一些。
兴许是看他的神色好了一点,宫崎玲奈的胆子大了一些,脸上努力的露出笑容来,又靠近了一点。
“吃了早饭再去上班吧,光一,这样对身体好。”
他记得小时候母亲似乎是不叫自己光一的,这个名字是她取的,小时候母亲总是喜欢叫他小光,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一边叫他小光,一边亲吻他的额头哄他睡觉。
后来到了堂本家,夫人虽然不喜欢他,物质上也从未亏待过他,堂本家给他准备的卧室非常的宽敞,在里面说话都像是会有回音一样。可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再会有温热的手掌落在他的额头。
这种回忆往昔的感觉让堂本光一觉得很糟,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更不再需要母爱,来自他人的关怀只会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给夫人准备早饭。”
丢下这句话便不再去看宫崎玲奈的眼神,快步的离开了让他觉得很不自在的客厅。
堂本光一并不喜欢有他人干扰自己的生活,过去是,现在就更是如此。把宫崎玲奈接来之前他预想的很好,不过就是在家里多一个人而已,泽田管家会安排好一切不需要他操心,宫崎玲奈可以尽情的享受豪门阔太太的生活。然而见面的第一天就勾起了他的回忆,这让堂本光一很不舒服,甚至考虑着是否在公司附近购入一套房产。
而他出差归来的第一天,显然老天爷没打算让他顺利的度过,他得到了一个比母亲问他要不要吃早饭更加糟糕的消息。
不,或许也不能用糟糕来形容,只是堂本光一在拿到这些资料之后整个人彻底宕机。
而秘书北原和树的声音还在继续。
“原本只是想去做投资之前的尽调,因为涉及到财团近几年的规划重点,因此除了对公司本身做调查以外,也对公司平台上面一些头部主播做了调查。恰好做调查的人是财团里的老人,认识……嗯,刚先生,所以就顺手多调查了一些,葵小姐今年四岁,是四年前的七月二十一号出生的,向后倒推的话,刚先生怀孕的时间应该与您二位离婚的时间相差不远。”
“你怎么确定……”
“如果会长怀疑的话可以去做亲子鉴定,不过根据调查的结果,那个时间刚先生身边的确是没有其他人的,而且葵小姐的长相……”
坐在副驾驶上的北原和树将一张照片从资料夹当中抽出递到堂本光一手里,整个人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显得反应有些迟钝的堂本光一皱着眉看向手中的照片,画面中的小女孩被人牵着手,穿着一身粉色印铃兰花的浴衣,右手还拿着一颗苹果糖,不知道是怎么不高兴了有些委屈的皱着眉头。
这张小脸与小时候的自己有八九分相似,只是眼睛和神态不太像。
堂本光一的手指尖无意识的触碰着这张小脸,他从未和她见过面,甚至今天也就是在几分钟之前才知道了她的存在,可是即便是这样,他看着小女孩皱着眉头,不知道怎的都会觉得心里有些心疼。
他对于堂本刚其人了解的也不算多,即便他们有一场维持了两年的婚姻。但那只不过是在他父亲安排之下的联姻而已,他是堂本家的ALPHA,堂本刚是另一个堂本家的OMEGA,政商联姻,他们两个人只是家族维系关系的一枚棋子罢了。他甚至连对方的脸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堂本刚很安静乖巧,被他标记的时候也只是咬着嘴唇不肯发出半点声音。他们不是很常上床,但那个时候老爷子的余威尚在,堂本刚很难买到抑制剂,因此发情期只能依靠堂本光一的标记度过。
但他们的防护措施一向做的也到位,时隔这么久,堂本光一一时也想不起来是哪里出了纰漏。
可意外的的确确存在,照片上的小女孩就是证明。
这份联姻对于堂本光一来讲像是一场来自于父亲和家族其他长辈的羞辱,他们认为堂本光一的能力不足以撑起整个财团,而需要依靠其他家族的帮助,因此在毫不考虑他个人意愿的情况下为他准备了一个太太。至于这个太太是何许人也压根也不重要,只需要知道他出身于哪个家族即可。因此他父亲刚一病倒,堂本光一边迫不及待的离了婚,老爷子那个时候对财团还有些掌控力,但完全值得用来阻止堂本光一结束一段婚姻。
堂本光一自认为这段婚姻的结束算是好聚好散,他们两个人是因为家族联姻而被捆绑在一起的,离婚不仅是他一个人得到了自由,堂本刚也同样得到了自由,并且他还付给了对方一大笔的抚养费——反正堂本财团最不缺的就是钱。办离婚的时候他人在国外,那段时间他正趁着父亲病重在国外的分公司培植自己的人脉,离婚的手续是全权托付给律师办的,据对方说,堂本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拒绝的意思,很痛快的就在合同上签了字。
谁能知道这样的情况之下,对方却是带着一个孩子离开的。
有可能存在的亏欠让堂本光一十分不爽,他父亲就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让他母亲有了他,他是从无打算重蹈覆辙的,却在被迫的情况之下被通知了这件事情。他想不明白,如果堂本刚是在离婚的时候就知道怀孕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他?哪怕是在离婚之后自己作为孩子另外一位父亲难道没有一点知情权吗?
“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好像听闻过堂本刚同他离婚之后,因为没能保住这份联姻而被驱逐出了家族,因为当时已经付给了对方大额的抚养费,因此堂本光一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没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现在想想那笔钱他一个人活上几年没有问题,可若是一个人带着孩子的Omega,那无论如何都会过得很辛苦。
“跟您离婚之后不久,刚先生就在平台上面有了自己的频道,做了一位美食主播慢慢积攒粉丝,因此算是与最早与平台一起成长起来的一波主播,应该就是靠平台的广告收入以及观看者的打赏作为主要的收入来源。”
这能有什么收入?
堂本光一皱了皱眉头,今年出高层会议的时候财团近几年的投资方向打算着重在互联网领域,但这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且如今的社交软件花样繁多,堂本光一并没有什么时间能够一一去了解。在他的理解里,这跟在涉谷街头支个架子摆个帽子唱歌的艺人没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他再次看向手中小女孩的照片,小丫头的脸颊倒是肉乎乎的,看起来实在可爱极了。
他的女儿,怎么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受苦呢?
“约时间让我和他见一面吧,总得谈谈的。”
堂本光一很快迎来了和自己这位前任太太的会面,为了屈就对方的身份,他让北原秘书特意挑选了一家连锁的平价餐厅,自己也并未穿着正装而是,尽量挑选了比较休闲的一身装扮去赴约。
他比约定时间早来了三分钟,而在他落座三五分钟之后,穿着一件紫色卫衣戴着一顶同色帽子的男人匆匆忙忙的推开门坐到了他的对面。
“抱歉,葵有点赖床。”
堂本光一看了一眼自己左腕上的手表,现在是三点过五分钟。
“午睡时间最好不要超过半个小时。”
面前还在抓着自己的帽子调整的男人闻言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圆滚滚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点茫然和一点无辜,和照片里的小丫头的神态似乎有些重叠。
堂本光一的心脏不声不响地漏跳了一拍。
在他的记忆里,他甚至在回家之后让北原管家从杂物间里翻找了一下两个人过去结婚时留下的影像资料,他不觉得自己印象里的堂本刚有这么可爱。
“啊……那个,小朋友的午觉有时候是会睡得久一点,葵还算比较乖的了。光一先生,你这次约我出来,是想聊聊关于葵的事情吗?”
很好,看起来堂本刚并没有什么要瞒着他编故事的打算,这一点让堂本光一很满意。作为成年人,应该要学会去面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而不是找借口去搪塞。
“我想,我是有权利知道关于葵的事情的。”
面前的堂本刚又抓了抓自己的帽子,然后又伸出手来捏了捏额头露出的那一点刘海,这些动作都让堂本光一觉得对方很紧张。
“我不会抢走葵,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就这件事情好好的沟通一下。”
他自认为自己和他过世的父亲绝不是同一种人,并不会因为自己需要一个孩子就能够决定一个孩子去留,更何况他现在还不了解事情的起因经过。
堂本刚终于放下了他调整自己帽子和刘海的手。
“我的确是在我们离婚的前夕发现自己有的孩子,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收到了律师给我的离婚协议合同。”堂本刚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十分真诚。“而且律师先生告诉我,你在结婚前就有喜欢的人,现在你的父亲无暇去管你的婚姻状况,你才能够和我离婚。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在这种情况之下,的确并不适合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孩子这件事情。”
在堂本光一的记忆里,堂本刚也并非是这样一个能够很有条理的叙述一件事情的人,只是他对堂本刚的印象实在不多,此刻也的确需要有条理的来梳理过去发生的事情。
“正好那时候离婚协议合同里本身就有一大笔抚养费,那我就把它当做是你给孩子的钱,我想,好聚好散也挺好的,你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我要好好的把我的孩子养大。等日后这个孩子不会影响到你的感情状态的时候,我会找合适的时机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毕竟你的确有权知道孩子的存在。”
不论是事情的起因经过还是结果听起来都无比的合理,让堂本光一找不到一处瑕疵。
堂本刚说完了过去的事情之后脸上也并无任何的哀伤或者委屈,实话说,堂本光一在得知女儿存在之后,是有设想过一个也许自己的太太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之下暗恋自己并且在得知自己有喜欢的人之后,黯然神伤的带着孩子离开并且独自抚养长大的故事的。所以如今两个人见面的情况,和他预想出来的完全不同。
但不管怎样,现在更加首要的问题是解决孩子的事情。
“所以你就离开了家族,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
“是,如果他们知道这是你的孩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因此我就一起瞒了下来。”
“医院的资料呢?”
“额……”堂本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淡然神色以外的神情,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另一位父亲那一栏填的是我的朋友,你知道,这样会省去很多麻烦。”
堂本光一点点头,接纳了这个说法。
见面的进程比他预想的更加顺利,堂本刚也比他预想的更加讨人喜欢,那么他的计划也就可以顺利的实施。
“那我来说说我自己的情况,律师跟你说的我曾经有喜欢的人是实话,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目前的感情状态是单身,我父亲也已经去世,堂本大宅当中,现在除了我之外还有我的母亲——是我亲生的母亲,父亲去世之后我就把她接回了家。”堂本光一顿了一下,再次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堂本刚,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我想,我们可以共同抚养葵。”
“当然……你是葵的父亲,你有权利见孩子,嗯,虽然她可能需要时间才能接纳你,不过我也会帮你……”
“不,我不仅仅是这个意思。”
堂本光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红色的天鹅绒盒子,打开之后面向堂本刚推过去,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钻石戒指。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是一个人带着孩子,我也是单身的状态,那我们可以很方便的恢复婚姻关系,你和孩子都可以回到堂本大宅。刚君,我查过你的资料,你并没有去除我的标记,我想,这会让我们恢复婚姻关系更加顺利一些。”
“我会给你和葵最好的生活,尤其是葵,她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被清了场的餐厅在堂本光一说完这句话之后安静了足足有十秒钟的时间,堂本光一双手抱臂胸有成竹的等待着堂本刚的答案,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完美。
面前的堂本刚却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你……”
“不是,光一先生,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他抬起头注视着堂本光一的双眼,眼神清明,其中并未藏有半丝情意。“我来见你,只是因为你是葵生理学意义上的另一位父亲,我并不介意让葵跟你相处。但是也仅此而已,葵是我的女儿,她的资料上父亲那一栏并没有你的名字。至于你跟我,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毫无关系了,你见过踏出桎梏的人,还会再踏回去吗?”
“如果你是怀着这种想法的话,那我想我们没什么可谈的,我也不会让你见葵的。小丫头现在也很幸福,有很多人爱她,多你这样一位父亲少你这样一个父亲,对她来讲没有什么区别。”
“那么,光一先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堂本刚离开的脚步毫无拖沓,堂本光一站起身追了几步,却只看到堂本刚打开路边一辆车子的驾驶座进去,并未给他任何时间的驾车离开。
那是一辆限量款的保时捷,全东京恐怕也没有几辆。
和LOFTER在一起,我们约好不走散
hi,亲爱的大家,
你们的关心我们都收到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LOFTER确实遇到了一些暂时的困难。但请放心,已经安装了LOFTER的小伙伴不影响使用。
为了能更好的给大家提供服务,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将会对内容进行排查,调整完善内容生态,对社区做进一步维护,以保证社区的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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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亲爱的大家,
你们的关心我们都收到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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