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阳光的致瘾剂量/18:00】泛泛人类不会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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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搭配同名歌曲食用
琉璃蓝色的夏天跟着潮湿的海风亦步亦趋地爬上来,就像怒九被沃玛拽着,踉跄下灰色水泥台阶四十余级,站在红白砖的花坛边,看蚂蚁和天牛打架,沃玛笑嘻嘻,怒九的思绪却被病恙拉扯得沉重,又或是时而轻飘,读不清昆虫们的争斗。
“你跟我来。”她推开门的时候沃玛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是天蓝色塑料凉鞋啪嗒啪嗒拍在台阶上的声音,她连拖鞋都来不及换,厚底的塑胶拖鞋在脚下摇摆出明黄色的虚影。
“要……要带我去哪里啊。”
怒九急急地问。
“我怎么知道!总之不会让你待在家里就是了!”沃玛笑着叫着,声音砸碎路边杂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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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搭配同名歌曲食用
琉璃蓝色的夏天跟着潮湿的海风亦步亦趋地爬上来,就像怒九被沃玛拽着,踉跄下灰色水泥台阶四十余级,站在红白砖的花坛边,看蚂蚁和天牛打架,沃玛笑嘻嘻,怒九的思绪却被病恙拉扯得沉重,又或是时而轻飘,读不清昆虫们的争斗。
“你跟我来。”她推开门的时候沃玛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是天蓝色塑料凉鞋啪嗒啪嗒拍在台阶上的声音,她连拖鞋都来不及换,厚底的塑胶拖鞋在脚下摇摆出明黄色的虚影。
“要……要带我去哪里啊。”
怒九急急地问。
“我怎么知道!总之不会让你待在家里就是了!”沃玛笑着叫着,声音砸碎路边杂货铺的风铃声,天空淡蓝得温和。
“……医生叫我静养的。”怒九并不想拗她,只是少年人的心性不让她就这样像只迷途羔羊被牵走。
“……你就是闷在房间里太久才会生病!”沃玛不服气地嚷起来,“你都有多久没见过海了……还有……上次我们家的昙花开了……你爸说你要静养……也不让你出来……我问你,难道昙花会突然旋转着尖叫叫你去跳舞吗?为什么连昙花都不能看呢?”她牵着怒九的长袖子,淡紫色裙摆木槿花花瓣一样飘摇,纱裙扫到怒九裸露的脚踝,簌簌的,温柔又倔强。
“……我明年来看嘛。”怒九忍不住淡淡地笑,她其实知道父亲是嫌沃玛太吵闹。可是她其实太喜欢沃玛的兔脱,仿佛能从地球跳到某个糖霜凝结成的冰凉星球,再捧起一束扭扭棒做的玫瑰,对怒九演白马王子的老套戏码。
“明年一定要来!要不然我不理你了!”沃玛拉着她跑过人群,在红灯前刹住脚,牵牛花在路缘石翼护下小心地开,汽车鸣笛声搅乱城市波浪般起伏的曲调,空气显出一些凉薄。
“……嗯。”
她答应得心不在焉。
“如果一直跑到海滩上,你吃得住吗?”沃玛喘定一口气,望着红绿灯闪转。
“……有点难。”怒九实话实说,兴许真是太久不出门,一点破碎荡漾的日光都没法驻留在眼睛,稍有片许的明耀蹩进视野都让她头晕目眩。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你累了休息一下。”话音甚至还没在半空中浮起,她便又牵起怒九的衣袖,一边带得怒九的视野不住晃动,一边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你为什么在家还穿这个条纹的衣服啊,像病号服一样。”
怒九没说话。
“你不要再穿这个了嘛……我想看你健健康康的样子。我想看你穿T恤穿衬衫穿牛仔短裤的样子。”
女孩的话音从前面传来,看不清她的眼睛,看不出那红色眼眸里是不是有海浪碎沫一般的泪水。
……可是你也不要再假装没心没肺了嘛……
语意像断了一截的珍珠项链,坠进身体里,发不出声响。
“哦!是这家医院!你第一次做手术,是不是就在这里?”沃玛突然站住,怒九上半身前倾,差点跌进气力不大的女孩怀里,两个人磕磕绊绊好几下,才摇摇晃晃地站定,仿佛跳笨拙的恰恰。
“是哦……是很黑心的私立医院呢。”怒九也仰头看那灰色建筑,连玻璃都蓝灰一片,浊得像电脑贴图。
小小的少年面对剥夺了平稳人生的医院门诊楼,恍然有勇者决定斩下恶龙头颅的悲壮。
“……对,而且他们食堂的菜无比难吃!你记不记得那个红烧茄子!茄子僵得像麻袋!”沃玛不忿的抗议让怒九笑出了声。
“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记那么清楚?”她吃吃笑着,虽然记忆里那茄子确实难吃得很,却只是想捉弄女孩。
“……不就是我们六岁那年嘛!”沃玛叫起来,语气却突然不确定起来。
“六岁?真的吗?真的是六岁吗?”怒九微微撅起唇,颊上却挂着笑意,透露出狐狸般令人心酥的狡黠。
“……是吧……是六岁吧……上小学那一年嘛……是吧?”
女孩的记忆摇摇欲坠,她捏住了下巴,眯起眼觑那九年不变的门卫岗,贴地的警戒色胶带搽了尘土,早已不再因灼眼阳光而明亮,却仍然扎眼,在车轮胎间隐现。
“哎呀,是不是呢?你问我吗?是我在问你诶。”怒九差点笑出声,赶紧呼出一口颤颤的气。
“是吧……呃,不是?呃……是的吧!就是的吧!是吗?”沃玛双手挠头,一溜儿刘海都有些乱。
怒九笑出声来,血涌到脸上脸便涨红,让脑袋都显得沉重,却又因欢乐而轻浮起来。
“啊!其实就是的吧!怒九!!”
她笑得捏起拳头搡在她肩上,却被她突起的肩胛骨戳痛。
“就是的啦!谁让你自己没有信心!”
她三两步跟上假装赌气跑走的沃玛,海鸥的鸣声从远空飘来,替代海浪声宣告了海的临近。
棕榈树在这里常见,代替银杏和香橼立在了树坛里,街角的小猫在灌丛里躲闪,探头探脑,耳朵尖一抹黑,在沃玛蹲下身的同时弓起背,调头躲进了茂密枝桠间,留下女孩在原地搂着怒九的脖子委屈。
“好啦……它不是不喜欢你。”怒九和她十指相扣,慢慢走向路尽头的沙滩,彩色人影时隐时现,抛接巨大的三原色沙滩球,海天边界模糊,熔融的颜料般,“……你第一次找我玩的时候,我不也跑开了吗。”
沃玛当然记得。
那是个深绿色的儿童乐园,淡黄浅紫涂抹的器材都显得像梦境般褪色,萦绕着无可描述的失落感。沃玛骑着湖蓝色羊角球耀武扬威,把自己想象成马背上驰骋的将军,咯哒咯哒蹦向扶着太空漫步机不知所措的怒九。
怒九的第一反应是逃跑。
也许是因为跨坐在羊角球的沃玛大将军太威武了吧。
白猫般的她扑到一旁地上,蹭破了膝盖,就这样躲开沃玛向她递出的第一个拥抱。
慌了神的当然只有沃玛,将军滚鞍下马,红棕色皮鞋在微微润湿的塑胶地面打滑,终于在怒九身边放下了膝盖。
“你……呜呜呜呜你还好吗?”
“你……你哭什么啊?”
怒九的眼泪被女孩断断续续的抽噎声硬生生塞了回去。
“我……我不知道啊哇——”
她听着女孩抽抽搭搭地表达自己呆头呆脑的善意,听着她委屈巴巴地拿苹果与热带鱼作比,说明自己的好心办坏事,听着她口齿不清但明显是幼儿园老师教出来的道歉,忽然脖子被扎麻花辫的女孩紧紧搂住,像被某个白色大狗抱枕用力拥抱。就像这之后的很多年沃玛会不由分说地做的那样,也不管怒九是手足无措、难过,又或是喜悦得傻了眼,她都会这样不顾怒九的呼吸畅通地抱上来,呼吸拂在她脸上,阵阵热意,不知道为什么就能吹开她心底过于沉浊的思绪和情感,留下空明澄澈。
“那下次我一定要摸到它。”
沃玛还在想那只猫。
“到海边了哦。”
怒九提醒她。
沙滩一马路之隔,绿色公交车慢悠悠蹒跚而过,没有红绿灯,幸好车流真是小,还有充足空间在斑马线上一跳一跳。
海鸥的叫声渺远又喧嚣,风铃声却像手术刀一样划开那片声,溶成蓝色水彩,浅浅淡淡渲染开城市风景。大概是住在海边的人都喜欢风铃,三步两步的,就能听见不同的风铃声,一般清脆,却节奏与声势都不同,太多串风铃束在一道的显得俗气,单单一枚却又把孤独的悲哀演绎到极致,且风铃大多喜欢用蓝色装点自己。
“我挺喜欢风铃的。”沃玛说,双手和怒九十指相扣,手心对手心,在空中画圈,像两个人组成的太极机。
“我也喜欢的。”怒九说,“我以前卧室里就有风铃的。”
“哦!我记得!在你窗边,唉,我常常说要是你家住底楼就好了,我每天来,都可以拨动风铃叫你起床。”沃玛语气里透出寂寞和失望,多少像那枚孤孤单单的风铃,一环环蓝色的浮音,像蓝环章鱼的腕足,屈屈伸伸有些难过,捞一手留不住的海水。
“或者你也可以买那个一大串的风铃,在我家楼下摇,我一定听得见。”怒九谑道,其实她总是一日起得比一日早,疲惫,大脑空白,却辗转难眠,梦境被碎成了水,怎么能等到女孩拍拍她的门,说笨蛋起得真晚一定是又熬夜了。
她们买了冰棒,简单的奶油味,包装上的冰霜滑落在手背融化,沃玛抹了怒九一脸的冷水。怒九直打喷嚏,沃玛于是后悔,叼着冰棒绕着怒九转圈道歉,像知错的白猫,连尾巴尖都愧疚。怒九笑她:“这有什么的?怎么现在变这么易碎啦?”
然后她便心满意足地看着沃玛皱皱鼻子,不服气地嚷起什么“明明是心疼你”,当然心里知道易碎的明明是自己,易碎指代的对象或许不是心肠是皮囊,然而这个词本身就透明晶莹得让人后怕,放在她们这样盛夏般的少年人身上,只是更加地令人心悸罢了。
海风吹得人睁不开眼,还好天是夏日的碧蓝,她们又都是明暗驳杂的夏日的云般的人,即使温度攀升到吓人的数字,碰上大海的脉脉凉意,对她们而言也就是相得益彰。沃玛蹦蹦跳跳,一路张望想追回那只白猫的影踪,一面又指着沙滩上热烈的排球比赛和怒九争辩红蓝队哪个能赢,正兴致勃勃叫着说红队进攻势头那么猛一定能赢,刚转头想跟怒九指点江山,回头却看见排球落在地上,沙尘四散,怒九笑了。
“啊啊啊啊啊啊——”沃玛惨叫,揪着怒九的肩头晃。
“哎呀你个乌鸦嘴啊,刚说完人家就掉球。”怒九故意揉她鼻尖,女孩沾着凉凉的汗水的柔软鼻翼却按揉上她自己的心弦,“这下怎么办,可千万不能让沃玛夸我学习好了。”
“明明小怒九的学习也不怎样嘛……”每当这时候沃玛就忘记了自己和怒九其实一般高,总觉得怒九捉弄人时那游刃有余的气场和她瘦削的身子骨让她凭空高出许多来,于是她跳起来,想打怒九的肩膀,却因为高了一截,变成环住她的脑袋,女孩就这样凌空跳起来,足尖点着石板路,抱也不是搂也不是,仿佛傻乎乎的爱意表达。
她们踢踢踏踏地沿着海走,海掀起裙摆濡湿沃玛的裙摆,女孩想要报仇,踩着凉鞋钻进海的衣褶里,一脚踢起水花攻击到的却是怒九,颇有指桑骂槐的意味。阳光照耀着粼粼的海,怒九也忘了久病的身体追不上骄焰般的灵魂,就自顾自拽着它,和沃玛在温暖浪花蛋壳般的包裹下打闹,泼水砸向对方,又拾贝壳舀金沙,垒小小的沙丘,然后总有一人会瞅准机会踢飞它,若是一阵风恰好袭来将沙子吹进沃玛的眼睛,怒九会急忙蹲下身,捧着女孩的脸要帮她吹干净,口中还断断续续唠叨,“呀对不起嘛——我没想到会有风——哎你忍一下让我给你吹吹——”沃玛会蹲在那儿,努力睁开眼,眼睛红红的更像兔子。
夏风一直吹,一直吹到把星星吹上了天空,怒九被沃玛摇醒,忽然身在温润的木头长椅,铁扶手开始褪温,显得不那么烫了,就像这个墨蓝色的良夜。
知了叫个不停,沃玛和怒九咬耳朵:“你睡了好久,我都不敢动,肩膀痛死啦——你要怎么补偿我?从日落到亮灯,怎么说你也睡了两个小时吧?腿上都是花蚊子咬的大包!你得好好补偿我!”
怒九望着闪烁的星子发怔,它们隐没在海平线背后,城市灯光穿过棕榈树的缝隙,一直把天空映得有些泛白。“我给你买串串?”
计谋得逞的女孩欢呼起来,肩膀一松怒九的后脑勺在长椅的铁镶边上咚地一磕,沃玛慌忙道歉,怒九却像是被砸蒙了,望着女孩半晌不说话,却发觉她眼里星斗清如水。
绿白条纹的推车兜售着连汤卖的串串,一绺一绺的豆干串是沃玛的最爱,撒上两三点辣子,她能连塑料杯里的汤底都喝干净,一点不怕上火,末了还要眼馋怒九那杯清汤。而怒九偏爱菌菇,杏鲍菇的肉感和金针菇的纠缠,吸足了汤汁都回味无穷,只是胃病加上虚弱的身体,吃多了夜里会被胃疼缠上,即使贪心买上好些,最后的结局也是拿去投喂一旁眼馋的沃玛。
“吃这么多,回家不吃晚饭啦?”怒九看她吸溜吸溜舔着嘴唇喝下一杯汤,全然忽视里面的嘌呤含量,感到羡慕的同时也不免担心她回家会挨骂。
“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一定做我的晚饭。”沃玛满足地舐着唇,唇角泛着油光,像贪吃的小孩。
“别那么轻松地讲那种话啊……”怒九皱皱眉,“你妈……最近还喝酒吗?”
“……哪一天不喝嘞……多少的问题而已。我那个舅舅又不肯搬出去,又纵着我妈喝,我能做末个嘛。”少女沉浸思绪里时总是讲起家乡的话,乡音腾起乡愁,缭绕在她周身,像烟淡淡地。
“他也就不去找工作?”怒九有些愠怒,刚戳起的杏鲍菇在杯口一擦,又落进汤里。
“他?他不来要我们的社保钱就算好的了吧。”沃玛信口说着,嚼着豆干,脑袋却循着味直往怒九杯子里凑,“给我一口杏鲍菇。”
“……就没人管管他?”怒九将杏鲍菇喂进沃玛口中,看女孩陶醉在菌菇爽弹的口感中,心想她绝对是没听到。
沃玛自得其乐地吃她的串串,时不时又向怒九讨一块香菇。
怒九的风铃碎了有一阵,沃玛也早就知道,可是每次经过怒九家楼下,盯着怒九卧室的窗口,还是忍不住叹气,叹完气又仰头对怒九灿烂的笑。
再灿烂那也是假笑,怒九看得出来。
爸爸又在骂她,骂的东西千篇一律,养在发臭了的油漆桶里的乌龟听了都要唉声叹气。只有在他没礼貌且自以为是地提到沃玛的时候,怒九才会愤怒,夹杂着悲伤愤怒,而情绪就像罐装颜料,不顾规则地混在一起,会染污装颜料的调色盘。怒九抱着脑袋在床上翻腾,想把耳朵里嗡嗡作响的爸爸的诟骂的幻听全部挤出去,收效甚微,睡眠质量于是也差。她抬手摸起闹钟,都三点多了,朝阳都在等待地平线的分娩,她却像起死回生,在混沌的黑暗里挣扎,试图撕破病痛的羊水。
如果哪一天病好了,也就像新生一样吧?
又或许,只有新生,她这无根无源的病,才能真的好起来吧?
死亡是什么样子呢?
那里却是没有沃玛的。
没有这个会想要爬树摘椰子却被树皮蹭破了手肘的女孩,这个海鸥一样抢劫她的薯条、串串和冰淇淋的女孩,这个拉着她千八百儿遍地去逛海滩集市的女孩。
可是除此之外呢?怒九想不到。没有感觉,连身上潮湿的泥土都感觉不到,没有感官,听不见亲人们的呼喊,听不见女孩每年来上坟时低低的絮语。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预设自己比沃玛先离开,是自私地不想看她躺在冰棺里的样子吗?还是因为这病症毕竟根深蒂固呢?
怒九对着黑暗耸耸肩,只是预设啦,她心想,预设总是不切实际。
心里却害怕。
铁的栏杆早就锈了,铁的床脚也隐约发出寒蝉嘶鸣般的声音。怒九的话在沃玛心里高高低低地盘旋。她并不想假装没心没肺,如果可以的话,她会坦诚说出她厌倦了这个酒和灰尘味的家,她记起怒九衣服布质那怀旧的气味,记起她臂弯的温度和指腹的柔软。
可是怒九的病缝起她的心脏,堵塞那些苦胆汁般的心声。她生来是一炬烛光,即使是流着赤红的泪又如何,她理当为她的挚友燃烧,因为那是怒九啊,繁花一般在她生命里绽放又延伸的人。怒九的病,即使在她这样小心翼翼的伪装下仍然生长得如此惊人,她不敢想如果她自私地捧出那颗破烂棉絮般灰白色的心脏,用更多的苦难包裹怒九,怒九的病,又该发展到怎样的地步。
生命是很可贵的啊,转山转水转佛塔,如果没有遇见你,再多修行也没有意义。
吝啬的上天只给每个人一次机会,沃玛不想看着她和怒九的生命线交叉,她愿意多一些曲折波动,只要能和她有更多交集。
天光爬上铁藤蔓状的窗栏杆。带着粼粼的海光,阳光却莽撞,在防盗窗上飞溅,如同火花。
沃玛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梦里她和怒九在碧绿草原上给奶牛挤奶,小牛的长睫毛泪眼里有奶白色晨雾。
“喂,真的假的,换我叫你起床啊?”
沃玛抬起头,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水彩般晕染开,摇晃不定,最后收拢在眼前人的眸子里。
“……你真的假的,还不起床?”
怒九的眼睛里映出沃玛的绿色枕头,它泛着年久的苍白,和怒九的瞳水互称,就成了水渍般的碧绿。
“啊啊!你进我房间干嘛!你你你……”
“你怎么跟我害羞起来了?”怒九扑到她被子上,老被子的松弛柔软呼在脸上,温和得像梦。
“不是……你起这么早干嘛?”晨光以不属于它的明亮迫使她闭上眼把脸埋进枕头,被陈年旧梦的味道捂住口鼻。
“我起得早?你要不要看看闹钟?”怒九伸手去够那只银色闹钟,放在她脸边。金属的冰凉气息笔直钻入肌肤,沃玛扭过头,眼睛努力片刻才对上焦,时针赫然指着“9”。沃玛发出一声幽怨的咕噜。
“干嘛学鸡叫。”
怒九笑起来,沃玛觉得她简直没心没肺,而且笑点低得不同寻常。
“你好烦啊!”
沃玛的声音闷在枕头里,像有哭腔。怒九却好像很自得,一翻身坐到床里侧,趴在窗台上看沃玛小学时种下的番茄。
“这番茄结果过吗?”
“没有。”
“那你在养什么。”
“杂草吧。也可能是野花,它夏天开花还是挺好看的,有那种黄黄白白的小花花,三四个一丛的,叶子是心形的。”
沃玛转过脸看她,怒九迎着晨曦的背影被潦草地描上淡金色模糊的虚影,铁栏杆硬生生地划分开上午的天空,在强烈的白色天光里是没有形体的黑色。
“再过几天它应该就要开了吧,你到时候来看啊。”
沃玛忽然说。
“好啊。”
怒九看着云从天边升起,飘飞舒卷,地上的阴影也不停变换,云边的楼房都好像海市蜃楼。
沃玛想问她你爸爸同意吗,咀嚼着怒九坦然的回答,又想或许他们父女的关系缓和些了吧,又何必赘余地问呢,于是闭上嘴,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很大的关门声,是舅舅出门了,目的地是哪里呢,也许是藏在红色窄门后的地下酒吧吧。这个点妈妈已经出门去了,那一家深蓝色招牌的便利店里,她是不是又在对新来的实习店员指手画脚呢。
沃玛耸耸肩,叹息突然从唇角流走。
“对了,我听你妈说,你要去参加征文比赛吗?”怒九的语气随随便便,好像春日来的时候,山涧里的碎冰。
“啊?……哦……之前老师叫我去的……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才开始啊,我都快忘了。”沃玛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锁屏上层层叠叠都是怒九的消息。
——怎么今天没来敲我的门?
——你还在睡?不会吧
——你再不来我就过来咯
——我到你家门口了
——我要敲门啦
宋体字端坐在那里,不知怎么就带上了语气,长短错落,歌词一样数着悲喜。
怒九仍然望着她的家养野花,麻雀小小的,蹦跶到窗边,怒九一抬指尖它就被惊飞,倒是安静得很,离去也没有留下一丝呼唤。
“你好像要去内地比赛呢,要去好几天。把我一个人留在海边,一个人吃串串,一个人看星星,一个人去逛夜市。”
“说得好像我不回来了一样!”沃玛抗议,抗议她语调里的落寞,因为她明明绝对不会丢下她的,她又不是因为贪吃她的串串,因为喜欢和她一起看星星,因为享受拉着她穿梭在夜市的风铃声里才跟着她的。她想认识她,想走近她,她喜欢她,是一直以来最不该被怀疑的事。
“可是我会很伤心的。”怒九回过身,做垂泪状,右手还扯起沃玛的被角掖着干干的眼角,白色发丝在热烈的太阳光芒中有釉彩般的质感,像梦幻的人鱼的珠泪。
“我会每天都给你打电话的。”沃玛说,信誓旦旦,摇头晃脑,按下手机,眉眼弯弯胸有成竹的样子,“煲电话粥。我会在那边到处找好吃的,等以后我有钱了再带你去吃。内地的好吃的可不止串串。”
怒九点点头,沃玛突然向前一纵扑到怒九身上,发尾牵了怒九的耳钉,直扯得两个人笑着喊痛。
潮汐在月亮牵引下跳乖巧的舞,绵顺地徘徊在海岸边,怒九看着沃玛咬着笔头,在海边的白亭子里揉皱一张又一张作文稿纸,海风扑到脸上,咸咸的湿湿的像面无表情流的泪。太悲憔了。怒九自忖,这样的想象要连根拔去才好,她还能留下多少时间给沃玛呢,像是电视剧里多情的少年扯着花瓣,一瓣是天长地久,一瓣是转瞬即逝,怒九想她总要多陪陪她,陪在她的身旁。
“有头绪吗?”她问沃玛,在桌沿砸开一个熟透了的椰青,椰子水滴滴答答往下淌,滚烫夏风吹过来,蒸出一绺绺雪青色的气息,清涩浅淡。怒九掰开椰子壳把吸管插进去,递给沃玛,“还是卡在开头吗?”
“就是的!”沃玛接过椰青咬着吸管,一口都快见底,喉管被冰镇椰子水捏紧,脊背上都涌起淡蓝色凉意,额角的汗一下子收了几分。她晃动着黑笔笔杆,仰头,阳光从椰子叶的缝隙里筛进来,像贴了一天空的剪纸,“关于小动物的记忆……要怎么写才能不落俗套呢?”
“你在学校里动不动就五十几分的作文,怎么这种命题能难倒你?”怒九又去砸自己的椰青,桌子一晃一震,“诶呦,抱歉,马上就好。”
“这是比赛诶!老师说必须一下子就抓住评委的眼睛才行。”沃玛使劲嘬着吸管,吸管却陷在椰子肉里,越是努力越是陷入泥淖,只有一点两点的椰子水被气压逼着沿吸管爬上来,渗进唇齿间,连甜味都缥缈。
“评委真难搞,我去把他眼睛抓过来给你。”怒九假装撸袖子,一抬手把吸管准准扎进椰青被砸出来的孔里,凑上前吸一大口,冰爽得打个抖。沃玛乐不可支,把笔丢在桌上笑说:“那你去,快点,我现在就要,后天就得走了。”
后天。
沃玛摁在笔杆上的手,忽然一紧,瞥了瞥怒九,却又立刻软下来,食指上神经末梢里交错的动脉一起一伏地跃动,顶着肌肤仿佛要二次生长。
后天开始她就不在怒九身边了。
从小到大,从她甩着羊角辫跟上怒九向那个集装箱一样的家里去开始,她还没有离开怒九这么久呢。妈妈和舅舅向来是不事远行的,有了怒九她便也不想着向更远方去。
“你是不是要哭了?”怒九说,研究着她眼角的丹色。
“!才没有!”沃玛撇过脸,眼角的颜色却逐渐洇深,片刻后又被银色泪珠裹成淡红色。
“哎,哭吧,在我怀里哭吧,女人,真拿你没办法。”怒九张开怀抱,身上有淡淡的椰子味道,清澈与苦与甜的破碎交织,薄如蝉翼的气息。她脸上挂着意义不明的怪笑,可能是想模仿哪位总裁,但却很像十元三双卖袜子的地摊边叼牙签的混混。
“……你有病啊。”沃玛哭笑不得,苦笑挂在脸上,像长岔了的三花猫,满脸没有重点,让人不知该不该笑。
怒九故意绷着脸,显得下巴尖尖的,像畸形的漫画人物。沃玛身子失力,向前跌去,扒着怒九的肩膀笑出亮晶晶的泪花。海边的天蓝得简直过分,游人逐浪花,啤酒瓶碎片被海浪琢磨得圆润,成了社交媒体上的“海的眼泪”。
“好啦……不就去三天吗,这你也要哭……爱哭鬼。”怒九拍抚着她的后脑勺,两股麻花辫分开的地方,发缝摸起来光滑紧密,怒九忍不住拿指甲轻轻划她,沃玛头皮发麻赶紧推开她,脑袋里感觉凉飕飕的,像是变成雪花球。
“我都说了我没哭!”沃玛抬起头,拿额头砸她,似乎是试图给怒九的脑袋开瓢,就像怒九对着椰子做的那样,让人很难不怀疑沃玛其实真身是椰子想要给同类报仇。怒九只好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对椰子精沃玛小姐道歉,说真不是故意看出来的早知道装瞎啦,而那边沃玛假装袭击怒九把实在咽不下的泪花都胡乱擦在了她的前襟。
夏天就是这样略显凝滞地流动着的,也就是在这个夏天,沃玛偶然在网上撞见苹果糖的意义,她想起夏末的夜市,在海滩上像彩色的丝带,地摊和推车一起被灯带打扮得璀璨,手工风铃在灯光下折射出那么清脆的光芒,沃玛想,这一次,她要买很多东西给怒九,苹果糖是年年都有的,但总是排在夜市的尽头,而她们走到那里时往往囊中羞涩。今年不一样,沃玛掰着手指算自己的年龄,地球转了又转,少年人总是迫不及待地袒露纯白色的心意。
去比赛的那天很热,怒九坚持送沃玛到长途车站,面对沃玛舌头上打了结的担忧,她却坦然笑道:“你不是应该强行拉着我送你还美其名曰是锻炼身体吗?你怎么回事?”沃玛哑然,握着怒九纤细的手腕,数着生命力在其中毛茸茸地蹦跳。
从镇上坐车去高铁站,公路边的白线,无限长蛇一般紧紧傍随着,车窗里的景色争先恐后地倒退,褪色成一根根的细线织成旅途的模样。沃玛把旅行包抱在胸前,大巴在山丘上颠簸,身体跟着摇晃,脊背被笨重的包挤在涤纶座椅套上,捂出汗湿了衣服,但是不把背从椅背上挪开也就感觉不到。
怒九大概又回家补觉了吧。她想,翻腕把手机点亮,锁屏上空空荡荡,壁纸是怒九拍的海边不知名的淡蓝色鸟,显得很洁净。
怒九趴在床沿,找不到力气爬起来,也找不到爬起来的理由,小指托着手机不久就发酸,想不到给沃玛发什么,路上小心吗?
床前是耀眼的日光,把地板上每一个坑坑洼洼的凹陷都映射得分明,盛夏终于快要来了吗,紧接着就是湿哒哒的秋天了吧。云很低,低得仿佛抬头就能吹散。怒九大口吸气,气压太低,吞进肺里的空气都像是不完整,无法缓解呼吸的渴求。头又晕了。没办法的事。
快回来吧。
心底在这样无意识地呼唤。
回来看看我。
一翻身大脑悬空,血液冲刷着头顶,逆流的感觉总是不太好,无论是血液还是人潮,求生又或是坦然地死。
有那么多的药要吃,吃到喉管都痛,吃到温水撑胀了肚子,好像温暖阳光下腐烂。怒九不喜欢那些药,从它们怪异得令人背后发冷的名字到它们的颜色,假装温和的粉或者浅黄,再到它们的表皮在水里化开时刺鼻的化工气味,即使吞咽得再快也没有用。
好想吃贝果。也没什么理由。怒九点开聊天框,给沃玛发,你回来后我们一起去吃甜品吧。
被药丸药片胶囊绑架了大半辈子,怒九唯一能做的可爱的反抗也就是去寻一些被糖浆渍透了的蛋糕,涂涂抹抹地粉饰人生。
——好呀。
沃玛秒回。
女孩凝视着自己敲出的字符,鼻尖发酸,嘴唇忽然不住颤抖。
……在大巴上掉眼泪就太掉价了吧。
沃玛往窗边挤了挤,阳光真好,好得能叫人上瘾,叫人心甘情愿在这样的照拂下忘记了烟雨的温润和阴天的惬意,因为光芒是最会欺骗人的东西,或许只要一试管就足够致瘾,一笔勾销其他天气的好坏,只允许身处其中的生灵感受它的和煦温暖热烈张扬。
风筝线般流逝的风景数着她眼泪一滴滴掉下来,擦着车窗窗台上的灰滑下去。沃玛想明明能参加作文比赛是很开心的事,明明回来了可以和怒九去吃甜点是很开心的事,那家甜品店的装潢真好看,白瓷色窗棂石青色窗帘,每份点心的糖都放得又多又足,可是怎么会那么难过,难过到心口一阵阵紧缩地痛,痛得四肢末端都像触电一样。
她想,是不是自己也像对阳光上瘾一样,对怒九上瘾了呢?
真是不公平的戒断反应。眼泪收也收不住。沃玛抬手擦眼泪,手腕上红蝴蝶结的发绳被沾湿了。
怒九站在集装箱公寓的楼下,违规搭建的雨蓬是阻挡炽热太阳光线的最后一道防线,路上有干死的蜗牛和蚯蚓,怒九望着它们发呆,想自己会不会其实真身是吸血鬼,迈出去的一瞬间就变成了一摊白灰。这个想法好好笑,如果沃玛在身边就好了,发消息讲给她听,又担心讲不明白不够好笑,想来想去还是算了,等她回来有的是讲笑话的机会,兴许比这好笑许多。仍然琢磨着身体却已经走到阳光底下,热浪包裹手臂,连风都是滚烫的,这样烫人的天气,最好是不出门,但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机会能被夏风这样吞噬。
这样的念头只要出现过一次就会让人习以为常的,和这漫天折射的阳光一样,她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她不曾见过太阳。但她既然曾受过阳光的照临,从此就再也难以忍受冷寂。
怒九沿着坑坑洼洼缺了口的路缘石,拖着步子走,南方的海边,热意是一视同仁的,树荫下也未见半分阴凉,唯有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丁达尔效应加持下,显露出森林般寂静安详的感觉,从心底刮来凉风。她记得,儿时和沃玛一起在树荫下向满头大汗的老爷爷买批发价的冰棍,圆圆的硬币比现在大一圈,可以买到两根简单的冰棍,沃玛吃得比她慢,每次都弄一手的奶油,黏黏腻腻,她偏是讨厌这样的触感,急得要掉眼泪,高举着双手带着哭腔喊叫,要怒九帮她找水。幸好那时候路边常见绿色或红色的塑胶软管,接在生了锈的水龙头上,趁主人不注意去拧开水龙头就能享受高压水流带来的清凉。沃玛每每贪恋那样恣肆的水,洗干净了手还舍不得离开。她会弯腰站在那里,半握双手,水冲刷过指缝,在阳光下像是淡淡的银色,她的眼眸都被水映得透亮。“快点啊你!”怒九每次这样催,沃玛都只好恋恋不舍地看着水流迅速变小直至没有,而水珠仍然停留在她的手心里,圆圆的一枚枚,很快又被日光晞干。
怒九继续走,一枚枚拾她的脚印。
前面是树影交叉的林荫道,树木高大,树冠浓绿,蝉鸣震耳欲聋,海就在林荫道那头,远远的,蓝色的海面被闪烁白光的浪花分割成裱花般的不均等的色块。
半个星球大小的精致瓷器。
这样想海就小起来,明明“星球”根本就是算不得小的单位,但这样说出口的时候仿佛就拥有了宇宙般的视角。
她又想起来沃玛。她至今在心里的一隅仍然愿意相信她和沃玛是星辰的孩子,偶然在地球翻开了一个篇章,其实死亡不过是这一页的注脚,翻过来,她们又回归宇宙。
就这样想着,余光瞥到长草丝间肚子一起一伏的流浪猫咪。怒九在她身边蹲下,笑眯眯地打趣它:“喂,你是家猫吧,胖得都走不动了,你主人肯定很爱你,所以快回家吧。”
猫拿猫特有的眼神剜了她一眼,半闭不闭的异色瞳里瞳孔细细的,显得有点凶人。
怒九歪了歪头,它耳尖渐变的黑色让怒九想起了什么。
“是你啊!”她小心地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耳朵,还好,它只是抖了抖尾巴。
“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沃玛?怎么我摸你你就不跑啊。”怒九有点好玩地看着它从鼻子里叹出气,大肚子仍然一起一伏。
怒九盯着它沾满灰土的脚爪、在毛皮下微微凸起的肋骨和与之不相称的肚子,忽然得出了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结论。
“你……你肚子里有小猫啊?”
怒九觉得猫应该是听懂了,它又把眼睛半闭起来,但也许那只是为了躲避令人和猫都厌烦的盛大阳光吧。猫的身子被阳光烤得热烘烘的,那些还没和人世相见的小猫,在羊水里会不会感觉到阳光的温度呢,会不会感觉到母腹的粉色因为阳光变得近乎透明呢。
怒九腾地站了起来,猫一惊,却没有爬起来,只是把脸转了过去,发出了类似偶蹄类打响鼻的动静,那是种寂寞的沙尘般的声音。
怒九跑进最近的便利店,问店员有没有猫罐头。那店员似乎是实习生,恓惶得答不上话,支支吾吾地说有是有,边上在电脑上玩蜘蛛纸牌的年长些的店员骂骂咧咧地说这都不知道,就在靠里边的紫色架子上嘛。
怒九吞着口水,说声谢谢,握着罐头,铝制品特有的光滑冰冷。她跑出便利店,猫已经在那里了。
喵。
声音有点沙哑,很不情愿的样子,短短的一声,招呼着怒九。怒九失笑,蹲下身把罐头打开,一股鱼腥味,但若是沃玛会很喜欢这景象吧,全方位包裹而来的热意,怀孕的猫咪用舌头舔舐着猫罐头,神色里蓦地带上优雅的感激。
罐头吃了一大半它就不肯吃了,开始细致地舔着前爪的毛,久未打理的爪毛从粉红色肉垫边戳出来,被舌头梳理得湿漉漉,结成一绺绺的。怒九把罐头放在它脸前,它把头甩开,又剜了怒九一眼。怒九忽然知道这眼神曾在哪里见过了,沃玛每次对她的玩笑话感到有趣的怀疑时,也是这样半觑着的样子。
“你要跟我走吗?”怒九问。
猫抬眼看了看她,突然站起身,尾巴高高翘着,一溜烟跑走了,肚子婴儿床一样摇晃,留下猫罐头被日光曝晒。
怒九无所谓地笑笑。本来就是嘛,一个猫罐头也收买不了一位猫妈妈。
她仰头看看。阳光这么好。
她回到那个有花有海,而花盛大成了海,海碧翠如花的小城。
黎明的雾汽是蓝色的,民房变得像毛玻璃一样,看不真切。星星懒在那里,整夜整夜数着寸厘移动,此时仍然不肯没入地平线后,光辉洒在怒九的纯白色长裙上,她很少穿这样的衣裙,在雾汽里发丝显得透明,近乎透明的白发与被水汽濡得褪色的白色长裙浑然成一体,她的身影于是翩跹。
沃玛跟上她,好奇地连连追问:“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是没人知道的地方哦。只有我知道,马上你就也知道了。”怒九的指尖在她手心里一搅,弧度好看的指甲带着湿冷,似水一般逝去。
居民楼在路灯与晨雾中呈现为淡黄浅蓝交叉的光影,她们经过一排排楼房,沿着与海岸线一致的方向蜿蜒向前,在路的尽头,沃玛看见庄重的大堂,雪白的瓷砖和菊花,深黑色无光棺椁里,怒九的脸上仍然有笑容。周围肃立的人群都背对着她,都像是本来既无面目,也无灵魂,仿佛化作固体的浓雾,遮蔽了怒九。沃玛试着向前,却一步步跌退,强烈失重感轻易地握住她的身体。
沃玛大惊,回首,身旁空空荡荡。
身旁是未熄灭的宾馆的台灯,黑铁的灯罩,钨丝灯泡发出古旧的光,曙光从窗帘缝里伸出手,在房间里游走,给灰暗的居室涂抹上一小块亮色,像油画里的场景。沃玛想起怒九,不知是因为梦境,还是因为油画般的现实。
她想起梦的内容,慌忙想给怒九发消息,又摁下锁屏键。是害怕梦境成真吗?倒不如说,是固执地坚信梦境不可能是真的,才不愿意因为它发消息吧,否则那就几乎等同于承认它的存在。沃玛拢起头发,内地的天阴沉沉的,蓝色是很少见的颜色,饱和度过低,远远近近的景色都变成了一片浑浊。
洗漱,水打在手上是温热的。沃玛有点头疼,收拾好走出门,宾馆的地毯有股鸡蛋清和润唇膏的味道,叫人不能不觉得反胃。太阳刚刚从那边升起来,世界被切割成明暗两块。沃玛买了早饭咬在嘴里,却吃不出味道。怒九在干什么呢?还没醒吧。那时候和怒九一起吃的手抓饼,虽然烫得抓不住,会在沃玛的笑叫声里从她手上丢到怒九手上,差点把火腿肠从饼里面挤出来。那样的食物,连包装纸的香气都可怀念。
沃玛想她。一口咬下去,被肉包子里的汤汁烫到,烫得沃玛眼泪盈满了睫毛,笔直地流下来。
她想见怒九,现在就想。
她想坐下一趟高铁,飞回那个小城,被似箭的归心牵扯得四肢都像触电了一样痛。
她想丢下行囊,只带着自己回去见她。
但是沃玛吸一口气,转过身让热风蒸干眼泪,走向作文比赛考点,手腕上只有一只笔袋。
作文比赛的题目是“彼岸”。沃玛又下意识咬笔杆,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她不记得了,只记得上学的时候她每次用门牙叼住笔杆,怒九就会用手刀劈她肩膀,龇牙笑着,雪白的牙齿上流转着阳光,身上有好闻的香皂的味道。怒九会制止她,扬言要在她的笔头上涂芥末,沃玛会得意洋洋地说我可是很能吃辣的,我是内地人来的。
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不是心脏,更像是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心弦,被过分地挑拨。
也是,她本来就不是生在海边,而如今内地却成了彼岸,不愿抵达的彼岸。她回过头,怒九在悠长的此岸等待她。
笔尖接触到作文稿纸,墨水迅速洇染开,沃玛抓住思绪,飞快地写了下去。老师说的,什么抓住评委的眼睛,什么破题承题,一瞬间忽然都变成纷卷的灰尘。文思海浪一般翻腾,沃玛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只是一个个字冒出笔尖。她无法评判自己写得是好还是坏,只是填满了格子,此后也不再想看一眼。
她想快点回家,看到怒九,她怕自己忘记,忘记怒九的模样和气味,忘记她眼睛玳瑁一般闪动光彩的样子。
“你干嘛盯着我看啊!”
是记忆里怒九满脸红云把自己推开的时候说的话。大团的红云让她看起来简直有几分羞赧的愠怒,沃玛背着双手绕着她转圈,用目光捕捉那透亮的眼眸。
“怒九,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你知道吗?”
她是这样问的,她盯着怒九的眼睛,那里面像爆炸的星云一样,有好看的玫瑰状花纹,深海一般邃远。怒九冲她皱鼻子,像某种觉察到天敌的小动物:“才不好看!”
“哪里不好看了?你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连黑眼圈的形状都很标准!”
沃玛微微噘起嘴,像个竭力的导购一样阐述着怒九眼睛的优越性。
“你笨蛋啊!黑眼圈哪有标不标准的?”怒九被逗笑了,两根食指在眼眶下划出弯弯的弧度。
“你的就很标准!虽然我说不出哪里标准……”
沃玛挠了挠眉毛,抿着唇笑,其实她怎么会说不出哪里标准,怒九的黑眼圈都是淡淡的,如同天青釉一般,紧紧贴着眼下,浅浅的一抹,一点也不赘余,不会重得有疲于奔命的无生机感,也不会虚浮得像是精神萎靡的样子,而是浑然天成的妆容,无疑加深了她瞳水的深沉。
但是这些话,又怎么好说出口。说出口了,它们就变成声音飞走了,只有藏在心底,紧紧地掖住,它们才是实体,实实在在地书写着她的喜爱。
也许,作文也是这样的,那些流淌在思绪的语句,只有停留在那个地方,才是美好的集合,一旦付诸笔下,就不得不接受世俗眼光的评判和注读,到了那个时候,原本仅属于自己的纯粹情感也会被玷污。
沃玛双手握拳,才修剪过的指甲格外锋利,扎进肉里,有冰凉的疼痛感。
她站了起来,把稿纸递给了监考老师。
监考老师似乎很是惊讶,她从来没有见过在比赛上提前交卷的孩子,即使这是规则允许的,也没有孩子会为了什么理由作出这样的选择,毕竟身处考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胜过这一场考试的呢?这分明应该是天下孩子的共识吧?除非那是个十足把握的天才——毕竟,多少人即使写完了也不敢提前交卷,毕竟,哪怕只是看着无可更改的文章也会让他们安心,毕竟,推迟结果的到来,总是令人安心的。
因此,监考老师便以为这个面容清秀的女孩是位天才。她像是要宣读诏书一般捧起她的卷子,扶正了眼镜去钻研她的文章,第一遍后她没有发现任何亮点,不如说,这这篇作文从开头就没有抓住她的眼睛,那个活在笔下的白发异瞳的女孩和勿忘我花色的小城,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印象,她也不明白“彼岸”究竟在哪里,听起来那个城市是作者的家乡,家乡又为何会成为彼岸呢?
沃玛站在走廊里,阳光从屋顶那里折过来,被树冠裁剪成圆圆的光圈。沃玛走出作为考场的学校的校门,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一直跑到宾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宾馆灰尘和年岁的味道呛到,敲打电梯的按钮,仰头望着数字在液晶显示屏上跳转,脸色变得苍白,一点点活泛的红因为剧烈运动爬上两颊。女孩仰望的姿势怎么能不叫人肝肠寸断。
尖锐的叮声,电梯笨重地坐落,沃玛站进去,刷卡上四楼,低着头忍受半规管带来的不适。
冲进房间收拾东西,不大的行李箱,穿旧了的T恤和裤子、从小时候用到现在的梳子和杯子,明明都是自己的东西,却仿佛都有怒九的气息。这件衣服曾经穿着和怒九一起去唯一的游乐园,太阳曝晒,坐在旋转木马上,扶柱凉凉的,绘成彩色的木马模拟着奔腾的起伏。坐之前怒九说她不明白旋转木马到底有什么娱乐性,但是她却在马背上笑得很开心,为自己抢到了最大的深蓝色的马而得意。这只梳子曾经梳过怒九的发尾,当时是哪个街坊邻居的婚礼记不清楚了,怒九来她家等她,坐在马桶盖上望着她匆匆忙忙地扎麻花辫,叼着梳子手指在发丝间穿梭,终于把自己打理清楚,反过手又把怒九乱糟糟的头发扎成了小揪揪,就是从那一年开始,怒九开始留刚好能束起来的头发。
最后是手机,丢进了口袋,怒九从昨天上午开始就没有给她发消息,是病又发作了吗。沃玛想着,心口接近胃的地方疼得更加难受。
高铁上,看见蓝天田野山丘交错,条带状的肆意,只是觉得空气都与去时不同。沃玛下了大巴,走在镇上更是这样觉得,似乎气氛都怪得很,花坛里花的味道都变得刺鼻,像是有海的咸腥味。路边的小吃店,踱着步的狗,所有的一切都有些仓皇。沃玛回到家,妈妈和舅舅都不在,客厅里有积久的酒味。沃玛把行李箱推进房间,一溜烟跑出门,开了线的裤腿勾在生锈的楼梯栏杆上,又不敢用力撕扯,沃玛急得眼泪都蹦出眼眶。
鞋子拍打着路面,笨拙又匆促,一列列房子都是那么安详,像是等待运转的集装箱,时刻准备前往下一个篇章。沃玛在离怒九家十余米的地方停住,起初只是因为人群的来往,可是当她停下脚步,目光所及,却是不该灿烂的黄白色花海。
她记得的,她记得的,梦里就是这样的景象,人们都背对着她,像是她犯了什么错。怒九躺在冰冷的木头盒子里,脸上的笑仍然盈盈,沃玛却连她呼吸的细微声响都听不见。
这不对,这不应该是对的,她明明说过了要带怒九去内地吃好吃的,其实这不是作文比赛前一时兴起的诺言,是她藏在心里好多年的期望。因为她是那么强烈地想要和怒九一起回到她素未谋面的故乡,因为她想要有一个地方被她和怒九打上不可磨灭的印迹,因为她想和怒九永永远远地待在一起。她觉得不公平,她明明假装坚强了那么久,最后她都没有来得及哪怕是感受到怒九残留的体温。妈妈呢,舅舅呢,在哪里都不重要,可是为什么连怒九都没有告诉她,就算怒九急病重甚,怒九的爸爸妈妈呢。沃玛明明很努力地在向生命起舞,希望哪怕是自大地在怒九的人生中给她一支不会融化的蜡烛,可是大人们都把她当做是一个玩偶吗。
沃玛没有勇气去握怒九的手,那样的冰冷会把她自己的心房也冻起来吧。
而那里是世界上最后保存着她和怒九的全部的地方了。
她没有送出去的苹果糖。
和风铃。
被风一吹就会仿佛破碎般叮叮当当鸣响的风铃。
淡蓝色的仿佛怒九眼睛被泪水浸湿的颜色的风铃。
单凭脆生生的响声就能在脑海中描摹出城市风景的风铃。
和怒九一样易碎又美丽的风铃。
沃玛低下头去,紧接着是蹲下去的身体,地面上出现了圆形的深点,像是雷雨的前兆。
不可能的,怒九怎么会死呢,那样鲜活地曾经存在于她的生命里的怒九,怎么会变得纸张一样单薄,像是被雨水濡润的花瓣,变得几近透明,几乎要随风破碎飞去。沃玛扬起头,天空仍然蓝湛湛的,闪着鱼鳞般的光芒,不近人情的样子。怒九在哪里,怒九不该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匣子里,因为花被收纳起来后就会枯萎。怒九应该从那个集装箱一样的盒子里逃出来,去看星星是怎样升上天空的,去看花和海是怎么在金沙蜿蜒边相映成趣的。
沃玛不相信。
沃玛不敢去看。
沃玛不想知道。
为什么一切都自顾自地闯进她的生命,为什么没有人来问一问这个女孩是否需要喘息的空间。她拼尽全力地在夺回怒九被死亡拽去的生命,可是最终那根绳子还是颤抖着从她手里滑走了,就像是她从来不曾努力过。
何止是不公平。
泛泛人类仍然在灵棚里外来来回回,香烛和纸钱都散发出不详的花香味。无人注视的角落里,不曾祈祷的女孩环抱双膝蹲着,眼泪一直渍痛了眼眶。
夏天就这样被潮汐冲了走,就像沃玛被人生拽着,踉踉跄跄地跌进下一个年岁,秋天的海边仍然是温和的,少许凉意也赖于海风的胡闹,一丝丝攀上海岸,在后背留下滋生的感觉。
沃玛总是在梦里听见风铃的声音,渺远而执着。她总是觉得天空很悲伤,即使是那年燥热的八月,高远瓦蓝的天空也还是显出悲憔的颜色,像是缺水的病人回光返照的样子。
那天沃玛终于下了楼,水泥地粗糙的质感让她下意识地不适。那是一个十月秋雨淅淅沥沥的日子,灰色的云朵是滞涩的苦痛。沃玛向海边走去,妈妈仍然在便利店里工作,针对沃玛又涨价了的学费没有发出任何意见,只是舅舅的纵酒似乎在说沃玛还能拿笔在作业本上涂涂画画的日子不多了。路边的绿化带被雨水晕开,线条变得虚浮。沃玛将伞向肩上靠了靠,看见四五只白色的小猫绕成圈坐着,几只用耳朵捕捉到沃玛的到来,站起身就钻进了树丛里,只剩下一只黄蓝异色瞳的小猫,虽然受惊站了起来,却直挺挺的不动,昏暗光线中放大的瞳孔圆溜溜地盯着沃玛。
它耳尖一抹黑,眼睛透亮,是标准的猫眼。
雨水沿着伞骨滑下来,而褪了色的红伞下一秒就滚落在地。
雨水打湿了小猫的鼻子。不知觉中沃玛发现自己双膝跪地。
游荡的我,用这样的方式留在你身边。
她轻轻抱起那只小猫,湿透了的猫毛紧紧地贴着肌肤,就像是泪水顺着手臂滑下。
猫轻轻地叫唤,肉垫下意识揉压着沃玛的胳膊。仿佛很多年前怒九的指尖抚摸她手臂的感觉。
我应该知道我会遇到你吗,还是说你早已知道。
女孩站起来,烟雨迷蒙,而云层之间,隐约有雷声伴着光芒降下,夏天,就此逝去,不再回头。
2024怒沃怒七夕48h终宣
欢迎订阅活动tag“2024怒沃怒七夕48h”“阳光的致瘾剂量”“直到地平线为止”,七夕节当日及次日,沃怒沃的文手画手剪刀手老师将顺次于整点发布沃怒沃主题作品,构建出独属于少女们的世界。
时间表
8.10
0:00@没有人在这里
在恣意的爱中生出枝桠吧!
1:00@森淼
若你曾犯下罪孽,那么最好记住她们的名字
2:00@石青
在你左右
3:00@半斤八两发缠蛇
你轻而易举跃入我的心,我与你相视而笑,明白了阳光的意义
4:00@半斤八两发缠蛇
两小儿辩月(?)
5:00@好耶可乐鸡翅(请看置顶) ...
欢迎订阅活动tag“2024怒沃怒七夕48h”“阳光的致瘾剂量”“直到地平线为止”,七夕节当日及次日,沃怒沃的文手画手剪刀手老师将顺次于整点发布沃怒沃主题作品,构建出独属于少女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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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儿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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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意效劳,有异常我们随叫随到
6:00@固态一氧化二氢
大人请吃钓上鱼的九和她的专业摄影师——
7:00@上海青拌鱼
我要与你共度时光
8:00@幸纸
“我所注视着的向日葵”
9:00@抹香炸鸡
跑过夏天的你和太阳
10:00@鹤舌
我能听到你的声音。
11:00@Yhaiha
在对方生活的画布上泼开的彩墨
12:00@-青泓-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没有人来告诉怒九啊啊啊啊啊啊
13:00 @黑洞冰美式
我想抬头暖阳春草你给我简单拥抱
14:00@嫇夜
隐藏着自己的真实情感,只是怕失去对方
15:00@重生之我是🔥⭕姐
无脑小甜饼但是绝对纯爱好嗑(?的meme动画
16:00@目前掉入异性恋陷阱中
一起冒险吧,在无人认识的世界之中,在你我的幻想之中
17:00@北
为你而生的太阳
18:00@仔阿白
“你的微笑看不清遗落在哪里”
19:00@咖啡软糖木婴
夜幕旋下车窗,星光相伴,共享沃记游行。
20:00@鹰角网络你什么时候异格阿消
存在于我的世界的温暖
21:00@叫我阿苏
我屹于高山之巅,与我所珍爱的你一同远望落日
22:00@上海青拌鱼
这雨下得像疯了一样
23:00@嫇夜
一句句的反正,但却很难放下
8.11
0:00@咖啡软糖木婴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1:00@小杨
怒沃日常小手书不来看看吗?
2:00@石青
晨光
3:00 @上海青拌鱼
在春天尽情奔跑,直到地平线为止。
4:00@申唯Wen
拜托为我等到太阳升起
5:00@北
河的对岸仍是对岸
6:00 @鹰角网络你什么时候异格阿消
毫无厘头地做了错事?!
7:00@小杨
若与你一体,心脏又是何种色彩
8:00@半斤八两发缠蛇
花店促销所有玫瑰向日葵限时八点八折
9:00@森淼
呼吸在那无边旷野
10:00@好耶可乐鸡翅(请看置顶)
两女子随着带感的音乐摇头晃脑遂有了此视频
11:00@幸纸
怒洛米和沃乐蒂(?)
12:00@💀HATE💀
血液、玫瑰、婚礼(又名女同七夕就要结婚!
13:00@黑洞冰美式
冷漠无趣的我能否染上彩色的梦
14:00@半斤八两发缠蛇 (替补)
15:00@北
我想看花海盛开
16:00@亲爱的猴子老师🌚🌝
亲爱的,你得知道这是一段禁断之恋但你仍然是如此美丽
17:00@日月行
“怒九,代替我去享受这个世界吧,享受这个糟糕的、精彩的世界。”
18:00@上海青拌鱼
我们要去海边么
19:00@鹤舌
我来过离夏天最近的地方,是你的身边。
20:00@A1ienw0terHS
爱神之箭正中你我
21:00@重生之我是🔥⭕姐 (代发)
小情侣之间的把戏罢了(meme动画)
22:00@仔阿白
要用几许年岁,才能渡过你已失去的那座桥
23:00@母蟑螂
青春没有售价,怒九亲亲沃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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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编郑重承诺不接广告不测评,可以散了,我是普通的日常博主,只有这一条被大家推送火了,没有影响力,不用找我了
十二编,评论区搬运:“我三个号有两个号都发了抵制的作品并且骂了lft,然后就没有ai生成了,但是另一个号,我的产出勉勉强强,近期也比较活跃,但是没有发布抵制作品,那个号就有ai生成器”
十三编,评论区搬运:“网易的易次元早就在搞了,也已经被抵制了一波了,他家编辑给画师反馈都是用ai,还羞辱你画得不如ai,现在很多画师都拉黑他家了”
微博同样有人反映易次元的ai画风与大众常见的novel不同,碎尸用户作品嫌疑很大
十四编,微博搬运:“去年暑假那段时间老福特搞的 cp 小故事生成器,好多人以为是 AI 其实不是,是我在内的实习生被迫无偿加班写出来的文案(去年夏天在这个 b 公司干了两个月实习)当然因为实习生的水平本就参差不齐,而且又是被迫无偿加班,肯定逃不掉有些人会有抄袭融梗的嫌疑,顺带一提,当时我干的时候是无底薪制根据绩效考核算工资,一般一个人干一个月一周五天一天4-6小时最后到手可能就一千出头甚至更少。如果不是为了为了给我空空如也的 working experience 加点料我真的绝对不会干”
十五编,ai绘画仍未消失!仍未下架!!!详情看我
十六编,收到了一些让我困扰的消息,特此声明,本篇博文只是我作为创作者特别单纯的发声,只不过因为机缘巧合热度比较高传播比较广,所以我自愿分享传播一点信息,信息来源从官方公告到微博到评论区都有,但我不是全职负责黑站的站姐,没有义务及时更新情况或者澄清什么,我有自己的生活和搬运工程,有自己要忙的事,希望各位评论私信之前能理解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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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编,有朋友分享个人经历:“不知道是不是我曾去投诉中心投诉老福特的ai绘画导致大量关注的太太删图走人,从昨晚9点开始老福特的lofter通知开始私信我化妆品的广告,到今天上午已经有了3、4条广告,我的小号没有发布反对言论,私信没有收到广告。以前这个lofter通知只会发二次元周边抽赏之类的给我,而且不会这么频繁,昨晚却连发三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抵制过的原因”如果有类似情况可以评论区留言
十九编,来自博主qq空间,lft官方账号集体更改头像,目前已知至有四个官号(聊聊君,观察局,创作小管家,粮仓总管)更改为悲伤蛙头像,配文为“我是个没用的运营”,个人认为是官方作秀卖惨,因为皮下运营个人心情无法改变官号
二十编声明,由于本文再编辑时间逐渐增加,为了保护文章存活,博主决定在官方发布正式的下架通知以及道歉声明之前不再补充信息,本篇博文永不删除,如果文章失效请通过本平台私信或wb私信联系我,我的wbID可见主页
直到目前(3月9日下午2:45)官方仍未发布下架公告!仍未道歉!仍未公布开源数据!事件仍未结束!官方仍在装死!仍在嘴硬!
作为创作者,我的立场是绝不原谅,半星差评,正式向这种借助垄断地位胡作非为的平台坚持说不,从2016年注册账号开始到今天,这个平台上两千多篇文章记录了我七年来的青春,同时为我和我最好的朋友的关系发展提供了很大帮助,作为一个oc原创人,我的全部心血都交付在这里,删除文章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艰难的决定,但是信任已经被辜负,伤害已经造成,我无法再对它说出体谅与和解,我希望各位能对这个平台说不,重新建立家园,离开这片已经腐烂的土壤,我们一定会有更新更好的理想国。
二十一编,官方目前发布了道歉声明,但是仍然没有正式的下架ai功能声明,没有对日后不再推出类似功能的保证,没有公布ai绘画的开源数据,没有正面应答是否使用用户作品的问题并给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我个人认为通告营造了自己焦虑痛苦的团队形象,但是并没有对此前多次公告中的不当言行(比如一张图一万元赔偿等)以及近日来定时推送化妆品广告等反常现象做出解释并且表达歉意,我看不到道歉的诚意和平台值得信任的地方。
我绝不原谅。
【怒沃怒】NGC-4013
*是给乐鸡师 @好耶可乐鸡翅 的生贺!
*外星人沃×地球人九
大年初四的晚上,铺着肮脏米白色地砖的公寓楼五楼走廊里,响起了安静的敲门声。
怒九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凑近猫眼刚瞟了一眼,右手猛地下切打中门把手撞开了门,面前的女孩怡笑亭亭,左手握着一把仙女棒,轻声道:“我都说过了,不要随便对着不认识的星星许愿……”
“因为那个星星上会有傻瓜把它当真。”
泪水溢出了眼眶,怒九扑上去环抱住沃玛,喃喃道。
“知道就好。我给你买了仙女棒,长不大的地球小孩。”沃玛的指尖轻轻搔了搔怒九的腰窝,碎发被怒九的泪水濡湿。两件羽绒服厚得足够抵挡寒冷,却怎么也没法...
*是给乐鸡师 @好耶可乐鸡翅 的生贺!
*外星人沃×地球人九
大年初四的晚上,铺着肮脏米白色地砖的公寓楼五楼走廊里,响起了安静的敲门声。
怒九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凑近猫眼刚瞟了一眼,右手猛地下切打中门把手撞开了门,面前的女孩怡笑亭亭,左手握着一把仙女棒,轻声道:“我都说过了,不要随便对着不认识的星星许愿……”
“因为那个星星上会有傻瓜把它当真。”
泪水溢出了眼眶,怒九扑上去环抱住沃玛,喃喃道。
“知道就好。我给你买了仙女棒,长不大的地球小孩。”沃玛的指尖轻轻搔了搔怒九的腰窝,碎发被怒九的泪水濡湿。两件羽绒服厚得足够抵挡寒冷,却怎么也没法掩盖心跳的声音。
不知道哪一天,横贯位于西南角的那个小村子的一条泥巴路的东头,绝尘了三头骆驼,颜色是怒九想象中碧海蓝天下细沙的白金色。而领头的那头骆驼上,背着一个女孩子。
没人见过她,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却也没人对她晶莹若雪的白发和绯色的清澈瞳仁提出异议。女孩在曾遭受山火侵略的村西头一片焦土上停了下来,一路好奇地跟着她的村人一哄而散,鸦雀受惊扰似的,只有怒九定定地站在原地,站在泥巴路的正中央,手里的冰棒被日头晒化,流了一手,她还没动弹,直到女孩开始从另外两头骆驼上卸下一堆拿粗红绳绑着的纸箱和木板,才怔怔地问:“你就是我许愿得来的好朋友吗?”
那一天的前一晚是个很好的晴夜,怒九躺在藤椅上,软和的小被把身躯都柔软成水母的样子,嘴里叼着大布丁,奶油融化得太快,会把脑袋冻成一片冰天雪地。她枕着胳膊,星斗横转,在树桠上眨眼。哥哥在楼上背“臣本布衣”,她突然动了脑筋,把木棍上的奶油舔舔干净,清清嗓子大喊一声:“我想要一个外星人朋友!!”
哥哥把头探出窗外骂她喇叭成精,怒九冲他吐舌头,仍然安安定定地躺在藤椅上,一会儿就没知没觉地睡着了。被家里人发现的时候,子夜的雾水沾湿了发梢,妈妈领着她的后脖颈骂她是不是想被冻死,怒九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咧着嘴傻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就在那个时候,西北边天上有一颗星星,又或者干脆是遥远的地方有一团星系,远成了一颗星星的样子,在那里眨着眼睛。
怒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能笃定这位就是她许愿得来的外星朋友,可是整个乡里也都再找不出一个和她一样白头发的女孩子了。
女孩回头看了看她,眼睛里是淡然的瞳水,澈澈的温和的,软软的河水一样在太阳下蕴动。怒九被她直勾勾地看得不好意思了,低下头挠挠脖子,道:“哎……对不起我不是……”
突然有一些温度从视野偏上方的地方滴下来,然后迅速蔓延,爬满了全身。
女孩紧紧地环抱着她,浮着短短的绒毛的脸使劲贴在她脸上,两团幼嫩的肉团团挤挤地靠在一起,怒九觉得脸都变形了。
“喂喂喂你在干嘛……松开啦!……”
女孩慢慢撒开手,很认真地看着怒九的眼睛,道:“书上说这是地球人表示友好和喜欢的做法。”
她偏过一点点头,语调变得委屈了:“怒九……不喜欢?那……那我也可以改成握手,或者是抱拳、作,作揖?”
“不不不没事的!我……其实很喜欢抱抱!”怒九手忙脚乱地把冰棍棒子弹飞了,扑上去用力抱了抱沃玛。
原来,双臂之间紧紧地充斥着温暖是这样的感觉。人类生着那样长的双臂,就应该拥抱着什么,肩膀和肩膀碰在一起,气息搅乱天地。
于是怒九就成了这个叫沃玛的女孩在村子里唯一的玩伴,她会在得知女孩没吃过大布丁的时候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怒九猫猫尖啸,汗涔涔的小手抓起沃玛的手就一路蹦跳着跑到村头王奶奶超市,在柜台上拍两枚硬币,叫着要两根大布丁,然后一脸得意地看着女孩仔细地品尝冰棒,露出星星一样惊喜的耀眼神色;她会教沃玛玩羽毛球,把自己破破烂烂的球拍拖出来,在榕树遮阴下吵吵嚷嚷地击球接球,捂出一身粘抓抓的热汗;她还会去买一大把仙女棒,偷爸爸的打火机来一把全部点燃,十字形的火星四散飞溅,像旋转的烟火轮盘,沃玛指着那团融化的星星说这好像从宇宙里看她的家乡。
除了怒九,村子里却没有其他小孩敢和沃玛玩。大抵是大人的闲言碎语多多少少也钻进了孩子的耳朵里,毕竟谁也不知道一个小女孩是怎么在荒败了五六年的西头一个人一个晚上就造了一座小砖屋。神婆说她是妖精,是因为村子里的人前年上山打死了一只白狐狸,这狐狸的女儿不忿,便得道成了精,下山来,变化人形就成了这女孩子。
背着怒九和沃玛,村子里举行了一场浩大的驱邪仪式,按照带着古怪傩神面具的神婆的指示,整条泥巴路两边,家家户户的门口要取出供桌,摆上满满五大盘狗肉、一只猪头和一只完整的烧鸡,再拿出供奉灶王爷的香炉,点上三支铁线香。一切都要日日夜夜保证好,贡品不能让苍蝇蚊子叮了,香烛不能灭了,只有夜间除外,因为夜间就是这妖精品尝贡品考察村民悔过的决心的时机。
只有怒九家没有参加。怒九和沃玛沿着泥巴路踢踢踏踏的走着,好奇地张望着村民忙忙碌碌,怒九只觉得每户人家的猪头看着都好香,蒸得通红的猪头泼上酱油,再淋上滋滋啦啦的热油烫透猪皮,她看着口水都止不住了。回到家问妈妈这是在干什么,妈妈说是齐天大圣的生日喔,要好好地大办。
怒九于是特别高兴,一个人爬到天台上,和齐天大圣拉钩说想吃一点齐天大圣的贡品,等生日过了她就去上山采好吃的菌子送给齐天大圣。
一切准备就绪的晚上,怒九拖着运动鞋啪嗒啪嗒跑到村西头,敲了敲沃玛的家门,三只骆驼跪在沙土地上,鼻子里冒出来一股一股湿热的气息。
她拉着沃玛沿着泥巴路啧啧赞叹地走着,一时没有注意到路上竟然没有一个村人。怒九货比三家,最后在卖菌子的曾二伯家门口停下了。他家门窗都闭得紧紧的,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怒九照旧和齐天大圣说了几句悄悄话,便绕到供桌背后去啃猪头。真的很香,比想象中还香,怒九猜曾二伯一定是用菌子汤煮的猪头,她都尝到里头的鸡枞味了。
她招呼沃玛也吃,沃玛犹豫了一下,怒九拿手背擦了擦嘴,抓起一边碗里的一块狗肉递给沃玛:“喏,吃!很好吃的!”
沃玛接过狗肉,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像第一次吃大布丁那样认认真真地咬了一口,很慢很慢地咀嚼着。“好吃吗?”怒九扯了一块猪耳朵大嚼,肉质弹牙细腻,她吃得笑了起来。
沃玛点点头,又自己抓了一块慢慢地吃。
两个人在曾二伯家风卷残云,溜出去之后又一连吃了好几家,直到怒九一张嘴就要打一个满是肉味酱油味的嗝,两个人才嘻嘻哈哈的并排往家走。
而剩下两个人没动过的贡品,则由神婆在夜半偷偷蹩出来,一股脑端回家给她的那些妖精孩子吃了。
快要进秋天的一个下午,怒九问沃玛:“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呀?月亮上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沃玛会咯咯笑个不停,好一会才点着怒九的鼻尖笑道:“怒九笨蛋!月亮上根本就不适合一般碳基生物生存,这个我们那里的幼体都知道……嗯,我家在的那个星球,按你们的说法是NGC-4013星系L2806行星。”
“好复杂。”怒九坐在石头上晃着双腿,“沃玛你也上来坐!”末夏的风仍然溽热,自下而上地蒸腾起来。沃玛试着跳起来却总够不着石头。怒九嘻嘻笑她,弯下腰使劲揽了她一把,两人磕磕绊绊攀上石头,看着泥土路上人来车往。瘸腿的大爷甩着蒲扇哼唱《蝴蝶泉》,一跛一拐地向前走着,拿鬼鬼祟祟的眼光瞥着怒九和沃玛;小学里的老师到了暑假就成了茶馆里的常客,提着养鸟的小笼子好像《茶馆》里的松二爷,怒九大喊着和他打招呼,后者低低头假装没听见;复习了一晌午的哥哥终于出门找同学去玩,看见怒九便做了个鬼脸,怒九用食指拉扯开嘴角回敬着。
太阳慢慢在西头落下,怒九陪沃玛回家。走到自家门口该分别了,怒九又有了点子。她甩甩沃玛的胳膊,道:“来我家玩嘛,我们看星星好不好?”
沃玛欣然同意,晚上怒家的饭桌上便多了一副碗筷。沃玛颇显得机械地点头说着阿姨叔叔好哥哥好,怒九不停地和沃玛讲着笑话,到最后饭都冷了不得不放进微波炉里重热。沃玛微微笑着听她讲,寸步不离地挨着怒九。
洗过澡怒九拿毛巾搓着一头短毛,走到庭院里。夜空都卖她的面子,比她许愿那天竟还更晴朗些,清澈高远,像溶了墨的笔洗,墨蓝色浅浅的,无数星星散落,因大气而飘忽不定,明明暗暗鳞次栉比。她拉着沃玛在藤椅上躺下来,眨一眨眼,铺展流转开遍空的星斗,两只眼睛看不过来,一伸手就能抓一把下来,像小卖部的跳跳糖一样,会在掌心里噼里啪啦火花一样跃动。
“……怒九,为什么想要一个外星人朋友呢?”沃玛捏着怒九的手腕问,后者颔下首去沉思片刻,慢吞吞地说:“因为……我说不定也是外星人……村里的人都说我是怪胎,嗯……因为他们没有我这么好看的白色的头发!”她说着笑起来,摇了摇脑袋,发尾扫起来一股股清风。
小孩子不肯和她玩,说她是外国来的妖怪,村子里的老人大多也不愿意看她,怕邪祟传到家里,怀孕的女人最不能看她,否则就会一样地生下一个未老先白发的怪物。家人也因为不听神婆扔掉孩子的警告而一并遭了殃。
怒九习惯了这样的非议和目光,所幸她生来肆恣且任自,再歹毒的言辞她也能笑纳然后拿地道土话厉声回击。但是小孩子最怕的到底还是孤独,泥巴捏人的把戏既然玩腻了,而哥哥又要准备中考不能和她打羽毛球,怒九最爱的也不过是揣上几十颗石子,到处溜溜达达地闲逛,时刻准备给闲言碎语的其他小孩来一下。
“怒九……”
沃玛转过脸,亲了亲怒九的右颊,接着一言不发地继续望着嵌满星星的夜幕。两人于是默默,只有怒九的手抓着衣摆又松开的窸窣声响。蝉唱,竹林仪仪,风吹草动。
“还有喔,怒九。”沃玛突然出声打破寂静,“不要随便对着不认识的星星许愿。”
她抛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就不再多言,然而心头震荡回溯的,却是哀哀的思乡和对他乡的不舍。
第二天沃玛不见了。
怒九在小床上一翻身,胳膊没有任何阻挡地打在了床板上,震得手臂酥麻发痛。她猛然惊醒,床单上留着浅浅的凹印,摸一模右脸,余热还闷得神经都疼,可是沃玛就是不见了。
飞奔下楼,没有换衣服就跑出了门外,沿着泥巴路一直跑,视野里土黄色的道路不停抖动着,很多人停下来看她,怒九只是一直跑,跑到村西头,入眼是烧燎的黑,火烧之后那些残存的灰烬,堆了有一人高,像大地流的脓,灰灰白白又杂着不知名的脏渍,令人反胃。
砖屋没了,骆驼没了,沃玛也没了。
她在海海的人世间唯一的外星朋友,就这样没有了。
怒九转过身,突然发现村人都聚集在她面前,就像那天沃玛来的时候。看见怒九,他们又一哄而散,路中央空空荡荡,那份令空气颤抖的宁静,容不下一只麻雀。
如潮水般咸湿地呛进鼻腔的是乡人千式百类的恶语。怒九蜷在光线黯淡的卧室蒙头哭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她走出了房间——怒家准备搬家离开这个村子。
动身的那天坐在轿车后座上,她不停安慰自己说,她的朋友大概是想家了,大概是暂时回去给她找好玩的了。想到这里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嚎啕起来,拍着车门说她要回去,万一沃玛找不到她了怎么办,沃玛千万不可以找不到她……
哭到最后哭累了,就躺在哥哥腿上睡着了,梦里面都在抽噎,车行到后半程,她猛然悸醒,对着垃圾袋干呕却呕不出来,眼泪又掉下来。
晚上停在服务区休息,怒九迷糊中被拉起来上了个厕所吃了碗泡面,到了车上又想睡,一睁眼看见车窗外面星星对她眨眼,月亮笑眯眯。
她扶着前座爬起来,摇下车窗,拼尽全力大喊了一声:
“我想要我的外星人朋友回来!!”
嗓子里泛出了血味,远处有人张望着,哥哥把她的脑袋按下去,关上了车窗。
怒九又哭了。
尽管她相信,那个认认真真的外星人朋友听见之后一定会回来,到时候,她要日日夜夜睁着眼睛,绝不再次失去她的好朋友。
但是此后她竟没有回来。而染成黑色头发的怒九在新的城市长大了,一直到那一个很冷的冬天星星被冻在了夜空里,发着白的冷光,除了外卖员几乎没人敲过的防盗门咚咚响了。
然后?
然后在那个露天阳台上,一整把仙女棒放在一起点燃,星光倾泻,沃玛从怒九手里抢来一半,虚画了一个圈,再慢慢向下一竖。
“这就是NGC-4013的样子。暗带分开这个边缘向前的星系。”沃玛教给怒九看。
而你,我的外星人朋友,这就是你的样子,叫我再活一百年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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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乐鸡师生日快乐!!!新的一年磕的产品都多出好多好多优质粮!画画越来越好看!!
这是NASA官网提供的,哈勃望远镜在2000年1月25号拍到的NGC-4013星系
这是我用虚拟天文馆拍摄的2023年1月25号晚上8点的NGC-4013号星系
【ITC/WBG】无疆(4)
在反物质接地半小时后,ITC联邦正式向WBG联邦宣战,这时距离WBG联邦宣战仅仅不到两个小时。
在共计二十三吨反物质存在于地球的前提下,两个联邦虽然已经剑拔弩张,但从战争开始直到数月之后,两个联邦始终保持着海陆对峙的状态,未动一兵一卒
这是终极威慑下的平衡。
地球已经被推到了毁灭的边缘上。
蒹葭记得,自己最初提出“幽灵潜艇”的创意时,贤儿、微笑并不看好,只有阿福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塞给他一块儿猪头肉:
“你想做就去做吧,笑哥不给你什么东西,你和我说。”
还捏了捏葭猪的小脸,附赠一个甜甜的笑。
幽灵潜艇的核心是它的降噪技术,它在水下噪声仅有65分贝,比海洋背景噪声还要低,这也...
在反物质接地半小时后,ITC联邦正式向WBG联邦宣战,这时距离WBG联邦宣战仅仅不到两个小时。
在共计二十三吨反物质存在于地球的前提下,两个联邦虽然已经剑拔弩张,但从战争开始直到数月之后,两个联邦始终保持着海陆对峙的状态,未动一兵一卒
这是终极威慑下的平衡。
地球已经被推到了毁灭的边缘上。
蒹葭记得,自己最初提出“幽灵潜艇”的创意时,贤儿、微笑并不看好,只有阿福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塞给他一块儿猪头肉:
“你想做就去做吧,笑哥不给你什么东西,你和我说。”
还捏了捏葭猪的小脸,附赠一个甜甜的笑。
幽灵潜艇的核心是它的降噪技术,它在水下噪声仅有65分贝,比海洋背景噪声还要低,这也使得它被设备侦测到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如果材料质量有保障,在人工智能替代驾驶员后,这艘核潜艇可在无大修的情况下运作三十余年,核动力推进系统理论续航能力也无限远。
在热武器时代,蒹葭的这项发明一直没有被重视,大家忙于研究核动力航母,甚至忘了它的存在。
而在被装进反物质收容器、偷天换日地驶进港口之后,它已经成为真正背负死神的海洋幽灵,不活不亡,不生不灭!
“还我阿福。”
在收到WBG的谈判请求时,蒹葭只向他们提出了一个要求。
蒹葭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知道收容反物质的风险,也知道运输形势的变化莫测。
小汪已生异心,他甚至不敢把幽灵潜艇的计划向ITC任何人表明。
虽然WBG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提前获取了消息,但他们就算能预知未来,也终究棋差一着,最终的结果是ITC大获全胜。
事到如今,ITC联邦能够平等地坐上谈判桌,这就够了。
蒹葭奔劳多日,心血耗尽,正是身心俱疲的时候,ITC众人也随破洋舰赶到了货轮。
微笑第一个上船,大步流星地往甲板赶,看起来极像兴师问罪。
“笑哥……”
恐惧和心虚将少年从人类生死的大博弈中拉回,能够压得他低下头,看清自己的身份。
瞒天过海、自作主张,这可不是一般的信任危机,不知道哥哥们会有多生气。
蒹葭手心出了一层汗,紧紧抓着甲板的栏杆,不知道何去何从,甚至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更糟糕的消息来了。
WBG很快回应,拒绝释放阿福。
微笑一行人到达甲板,远远看去,小孩瘦弱的身形攀在甲板的栏杆上发抖,甚至不敢抬头。
微笑定定地望着蒹葭,随即打开耳麦:“WBG联邦,我以ITC最高决策层成员的身份对你说话。”
他知道蒹葭也能听到。
“我明白你们想把阿福当作筹码,但你们别忘了,反物质之外没有常规武器。激怒忆蒹葭的后果你们已经看到了,请你们慎重考虑,作出理智的决定。”
半分钟后,WBG极快地作出回应,他们会确保阿福的身心健康状况,等候联邦面谈。
微笑步步紧逼:“筹码不对等,ITC没有谈判的动力。如果你们真的抱有和平的诚意,ITC方面要求WBG提供人质。”
贤儿紧跟补充:“我们会保证这个人的生命安全,等候WBG联邦修整恢复后,与我们面谈,交换双方人质。”
“——这并非是无理的要求。谈判的基础是实力对等,追求让步,但而我们之间的裂痕已经不存在合作的可能。要么给我们谈判的理由,要么大家一起下地狱。”
这一次,WBG思考了很久,久到蒹葭的手指都被冰冷的海风吹到麻木。
“同意要求。”
蒹葭只觉得脑子里“嗡”一声,一颗颤抖了几天的心脏怦然落地。
他骤然放开了抠着栏杆的双手,头晕眼花,双腿发软,几乎要当场跪倒在地。
蒹葭跌入了一只大鹅温暖的怀抱。
“笑哥,我,ITC,我不该……”蒹葭在一瞬间红了眼眶,哽咽着想爬起来。
可他的身体早就虚脱了,能撑着他站住的只是那一点希望的星火。
“贤儿我……我知道,对不起……”
“不怕,多亏有你,多亏了有我们小蒹葭。阿福快要回来了,我们胜利了。”
贤儿轻轻抱着他,安抚着蒹葭卸下所有防备的柔软内里。
“没事儿,都过去了——我听你慢慢说。”
微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声音四平八稳:“人质方面,ITC需要指明人选要求。”
“WBG联邦总部最高决策者,杨某人。”
微笑你个傻逼!用屁股想都知道杨某人不是管事的!
——伯千!点名伯千!他才是WBG的大脑!
小汪奋力挣扎,但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微笑那边音噪太大,根本听不到小汪的唧唧歪歪。
伯千挂了电话,喟叹一声:“第一个要求是阿福?”
“哎呦……你们这群人还真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对蒹葭的要求提出异议,尽管这并不是最佳谈判立场。”
伯千笑吟吟地半抱住小汪,手臂笼住他的肩膀,将手铐打了开来:“怎么,想给我讲讲你们ITC的光辉历史?”
计划周密的猎人喜欢捕猎的过程。但是伯千不是那个猎物,他是与黑暗起舞的白昼。
一切事情已成定局,看着伯千那张欠揍的脸,小汪很快冷静了下来。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
伯千似乎仔细想了想。
“汪总,你如果想便衣侦查的话,可以派个普通的特工替你在港口遛弯。当然,除非你太懒。”
伯千的眼神缓缓滑过小汪的鼻梁、嘴唇、下颌,好似一条瑰丽的毒蛇游曳而去。直到惬意地落上眼睛,他的视线才停止挪动,嘴角微翘。
后者不安地咽了口唾沫。
好看的眼睛又急又气地蓄了一层薄泪,蝴蝶似的眼睫毛一抖一抖,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唇,舌头顶堵嘴布太用力,就连不笑的时候也浮着两个漂亮酒窝——这样的相貌太不适合做便衣了。
小汪都要委屈死了。
就WBG那个情报水平,怎么可能知道蒹葭搞反物质这种顶级机密?
那天晚上小汪刚退出ITC,正在气头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给秃噜出去了。
伯千是何许人也?小汪一句“不顾大局”就足以让他提起最高警惕了,更别说小汪这张嘴根本不把门,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他妈的,我诚心诚意待你……”
精致的五官就算愠怒也带着不自知的媚态,手腕被绑疼了,两条秀气的眉毛委屈地皱起来,胸脯一起一伏,恨不得跳起来锤你两拳。
好一个暴躁娇娇。
“你怎么那么贱啊,”伯千嘲笑他,“我前脚说卖军火,你后脚就整我,不地道吧?”
“本来不确定是你,结果第二天港口就开始巡查走私。你这不是活该吗?”
小汪气得一蹦三尺高:“我不也提醒你军火不好做了吗?!”
又接着萎靡下来:“……算了,现在说这个都没用了。大家都要完蛋了。”
伯千悠悠坐下,翘起二郎腿:“还有谈判呢。”
不提谈判还好,一提谈判小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他妈想着谈判呢?!大鼻涕流嘴里你知道擦了?真特么招笑。”
小汪把多余的脏字咽回去,毕竟这里还是伯千的地界:“自己不争口气,有脸让杨某人顶出去,你是个真男人。”
伯千乐了,站起来去给小汪接了杯水,优哉游哉道:“我是病逝过一次的人,身体一直养不好。要是真受刑,我可是会死的。”
“杨某人那体格,挨两顿打没关系,”伯千甚至十分理所当然,“他向ITC耀武扬威这么久,自己装B翻车了,难不成要我去承担后果?”
“WBG所有的决策都是你做的!”小汪怒道,“你要杀蒹葭?”
伯千大笑:“谁告诉你我要杀蒹葭的?!”
“你——”小汪攥紧了拳头,“杨某人说杀蒹葭是个幌子,你一开始就是想绑阿福!”
“我早就知道ITC不会放蒹葭过来的。”伯千总算正眼瞧他一眼,“但我没想到阿福是个硬骨头。”
小汪将伯千从头到尾的打算都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后颈一阵恶风吹过。
虚弱的身体恶毒的嘴,阴沟的老鼠漂亮的眼睛。
这人刚愎自用,独断专横,而且心冷手冷,性子凉,确实是个百里挑一的狠角色,不可不防。
当然现在防也没什么j8用了。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伯千甚至还哼起了小汪常吹的口哨,逗他。
伯千意气风发时少了病容,迎着光扬着嘴角,下颌线比小汪的人生规划都清楚。
为了正面会见小汪这个“好朋友”,伯千甚至还套了身正装——该说不说,他穿西服就真的让人有种想脱下来的冲动。
小汪恼羞成怒:“你们对阿福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你应该清楚。折腾了那么多天,他就吐出来个潜艇。我们不知道幽灵潜艇这个项目,最后还是什么用都没有。”
伯千一摊手:“行了,汪总。我不对你动粗,你来WBG的目的也应该是拯救地球,毕竟有十吨……现在是二十三吨的反物质,对吧?我们应该好好商量。”
伯千说这句话时,日月仿佛都在轻颤,风声让高高的空塔听上去像在尖叫。
小汪唾了一口:“你他妈真是个恶魔。”
伯千嗤笑道:“人们都已经身处地狱了,谁会在意自己的领导者是恶魔呢——恶魔才能让地狱有正确的规则。”
“如果你们非要把WBG当成敌人,那我们就做合格的敌人吧。”
杨某人同意了ITC的谈判要求,在对自己不多的遗产进行了安排之后,他乘船登上了货轮。
第一个遇到的人是微笑。
大仇当前,这位决策者的表情不可谓不阴沉:“验明正身。”
杨某人一开始还配合地张开双臂,悠闲得仿佛在过安检。
在检查人员的手摸到他后腰时,他却一把抓住了人手腕:“别往里摸。”
接着又抬起头来,挑衅似的看向微笑:“我没带武器。”
“这么多人呢,不至于一点体面都不留了吧?”
微笑心里憋着一大团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心里不断复诵着战俘日内瓦公约,暗骂还不如直接改成日你吗公约。
“我承认,我不如阿福。”
看着杨某人的一张嘴不知死活地一张一合,微笑恨不得把他的嘴缝起来。
然而他接下去吐出来的话,却险些让微笑脚下一滑,跌进水里。
“阿福下船的时候带了把匕首,还没等人近身,他就朝自己脖子上划了一刀——幸亏小铁站得近,没让他死成。”
“但就这十几天下来,要我说,还不如死了。”
天气阴沉,已经暗下来了,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寒风在几个人头顶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洋波之上奔跑。
船舱里传来几声闷闷的扑腾和叫喊,紧接着又消失了。
那是贤儿抱住了痛苦万分的蒹葭,夺下他手里挥舞的枪械。
微笑骤然回头,冷凛杀意直直刺进骨髓。
他在算,如果现在把杨某人割喉放血,在这个出其不意的时候命令幽灵潜艇的正反物质湮灭,WBG联邦来不来得及反应。
杨某人面上带笑,对上微笑杀人的眼神,眼底却冰冷刺骨。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峙了数秒,最终微笑熬得血红的眼睛率先退了开来:
“铐上——带走!”
ITC一行人回到总部修整了小半日,微笑接到了小汪投敌的消息。
投敌还是被捕,投降还是受俘,这些事情微笑都已经管不上了。
小汪和阿福都已经不在ITC,手里的筹码只有一个。他铁青着脸嘱咐人保密,和贤儿进了电梯,准备提审杨某人。
“笑哥,贤儿哥——”
微笑皱起眉:“蒹葭?你在这儿干什么。”
蒹葭低着头,咬着牙斟酌措辞,眼睛里亮晶晶的:“我知道我之前有些事情做得不对,我不该瞒着你们……但我确实着急,我害怕不成功,我……”
贤儿附身,温声宽慰他:“蒹葭不怕,这次的行动,没有你就没有胜利,大家都没往心里去。乖,别自己折磨自己了。”
贤儿说到这儿,就要往里走,蒹葭一急,抓住了贤儿的袖子:“贤儿哥!”
“我和微笑要去办正事了,有情况的话,等我们回来再聊吧。”
“——我也想去,我想和你们一起!”
贤儿给旁边人使眼色,示意他们把蒹葭带走。微笑却拦下了贤儿,平视蒹葭的眼睛:“你要跟去审讯室?”
蒹葭坚定地看着微笑,攥紧了拳头:“我想问阿福,我想知道阿福的事——”
他的声腔带上些颤抖:“我想问……阿福为什么要自杀……他伤得重不重,现在怎么样了?……阿福什么时候能回来?”
贤儿还想说些什么,微笑摇了摇头,拍拍贤儿肩膀:“这种工作之前都是阿福干的。他要是想去,就让他去吧。”
进门之前,微笑特地嘱咐了蒹葭:“可能会见血,要是害怕或者不舒服,及时说出来。”
蒹葭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跟着两人进了重牢。
刚一踏进重牢的隔门,蒹葭就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尖叫,背过身去闭上眼,双手死死捂住了耳朵。
整个雪亮的空间中回荡着高分贝的高频噪音。
刑讯用的声波不仅仅是刺耳,而是如同机械摩擦发出金石声般恶寒,随着四壁声波的荡漾粗暴撞击地面和天花板,凄厉而粗糙的声源重叠升噪,不间断的嘶鸣足以让人精神崩溃。
蒹葭进来的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到人,整个房间都被极高流明的军用照明覆盖着,远远看去只有极刺目极刺目的一片白光。
人眼适应的普通电灯亮度只有400流明,而这里足足用了20000流明的隔热聚光灯。
房间里的物体没有影子,一切事物表面都极尽可能地反射着光线,就算捂住眼睛,脆弱的眼皮也没有任何角度能抵御这种穿透力的亮度——更何况杨某人拖着重镣,手腕被铐在桌面上。
贤儿赶紧叫人停了设备,问蒹葭要不要出去。一旁的微笑面不改色,抽了张椅子坐在杨某人面前。
蒹葭倔强地推开贤儿的手臂:“我没事,我不出去。”
贤儿皱着眉,伸手摸摸他的头:“那你站远一点,再有不舒服,一定要说。”
光线一关,房间里才慢慢显出杨某人的形状来。蒹葭看在眼里,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额头上有一大片破皮青肿的伤,被强光激出来的眼泪沾了一脸,爬下数条蜿蜒的泪痕。鼻血流满人中,铺过嘴唇,顺着下巴滴滴答答流了一滩,艳丽地趴在白的异样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恐怖。
桌子上不仅有滴下的鼻血,还有顺着手臂流下的血,可能是因为人挣扎的太剧烈,血珠溅了一地,光看场景就已经能让蒹葭心惊肉跳。
贤儿倒是很镇定地问看守:“怎么样了,还顶得住吗?”
“第四个小时崩溃了,把自己撞晕过去一次,又被高噪吵醒了。”看守殷勤地为贤儿搬来椅子。
“手臂这里,他想从手铐里往前伸出手来捂眼睛,刮了一层皮肉下来。换了个细圈手铐,他又用力挣扎,估计要勒进骨头了。”
“现在心律不太齐,再审很容易猝死。”
贤儿面色一变:“留这么多外伤,我们跟WBG怎么交代?”
微笑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行了别管了,他自己弄的。我们已经够谨慎了。”
杨某人自打众人进门就一直低着头,直到看守拽起他的头发,他才狠狠一哆嗦,努力地睁开没有聚焦的充血的眼睛。
“已经失明失聪了,”看守解释道,“现在只有触觉。”
“能恢复吗?”
“能,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慢慢适应现在的光线和分贝的。”
等到擦干净脸上的血,蒹葭才战战兢兢地看清楚那张脸原本的模样,只是面色过于惨白,几乎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微笑打开备忘录,语气轻飘飘的:
“通常我做这种事都会比较有礼貌,但我们这周已经坏透了,而且我现在他妈的也走投无路了。接下来的问题,谨慎回答,别撒谎,我能看出来。”
杨某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嗓子已经在长时间的惨叫中嘶哑了。
但所有人还是能很明显的看出他的口形——操你妈。
贤儿怒意横生,微笑冷冷地拦住他,叫人给他端了杯水。
“作为WBG的最高统治者,你能做出这种牺牲,我很敬佩。”贤儿尽量语气平和地唱白脸。
“我不想伤害你。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你最好考虑好再说话。”
微笑低下头,看着备忘录又补了一句:“等说不出话来了,你就没机会了。”
杨某人慢慢睁开了眼,第一眼看见的是蒹葭。
蒹葭对上那双充斥着恨意和痛苦的眼睛,牙齿轻轻打战,浑身都不自觉地颤栗。
“我只有一个问题,为WBG出谋划策的人究竟是谁?”
杨某人刚要张嘴,微笑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
“别招认你自己。我问的是想到反物质这个主意的,究竟是谁?”
杨某人哆嗦着喘着气,还不忘撕着嗓子,低哑地质问:“你早就知道WBG不是我领导的了,对不对?”
微笑冷冷一笑:“错。我现在知道的。”
蒹葭打了个冷战,忽然明白了微笑的问题。
不是任何人都能有资格掌握地球的命运。
双方都拥有数十吨的反物质,但湮灭开关并非掌握在联邦的人民手中,而是掌握在某个个体手中。
如果反物质威慑的控制权掌握在人民的大群体手中,对敌人的威慑力几乎为零——让人类集体做出毁灭的决定是极其艰难,因为这个决定远远超出了人类社会的道德和价值观底线。
比如小汪,即使身为ITC的一员,也依旧无法接受毁灭人类文明这样的制衡手段。
而如果世界毁灭的开关握在某个个体手里,那情况完全就不一样了。
于这个个体而言,决定其行为的更多是他的人格特征和心理因素,即使是基于理智,他个人的利益与人类整体利益也未必契合。
ITC队内,阿福离开后,微笑和贤儿共同握住了核弹链的起爆开关,后来握着幽灵潜艇的湮灭开关,两个联邦的命运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而WBG队内,掌握着湮灭开关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杨某人。
阿福、贤儿、微笑、杨某人,他们都是掌握同时毁灭两个联邦能力的个体——他们可以是地球的救世主,也可以是人类文明的屠夫!
两个联邦的战略平衡像一个倒放的金字塔,令人心悸地支撑在这样一个针尖般的原点上。
反物质是悬在两个联邦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们就是悬剑的发丝。
这就是所谓的执剑人。
但WBG成员除了杨某人,剩下几个人都是不好激进的稳定派。杨某人在明知有去无回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受俘,微笑就此断定,WBG的执剑人另有他人!
微笑要把这个人问出来——问出来,杀掉他,ITC就还有优势!
谁能疯狂至此?
谁能以全人类为赌注?
谁有足够的威慑力,能果断的决定湮灭!
他没有给任何人准备退路,他能不顾一切,选择玉石俱焚!
“嚓”的一声,匕首穿透手血肉的声音将蒹葭拉回眼前的现实。
刀尖穿过皮肤经络,扎进桌面上的胶合板,将杨某人的右手手掌钉在了桌面上。
蒹葭吓呆了。
铁链骤然猛地挣动,血从钢铐处顺着手腕流下来,杨某人骤然爆发出的惨叫听的人心肝颤。
钻心的疼痛犹如火炙一般,瞬间传遍全身。杨某人接连打了几个哆嗦,拼命咬紧牙关止住自己的呻吟,可是身体仍然不由自主地弓起,额头上冒出一层层的冷汗,犹如雨下,脸上不多的血色一点点变得煞白。
蒹葭面色发灰,不顾微笑叮嘱,一把抓住了他手腕:“我们不是说保证人质安全吗——阿福怎么办?!”
“蒹葭!”贤儿呵斥道,“别添乱!”
“没事贤儿,没事。”
微笑目光和缓,攥住蒹葭的手:“马上就要谈判,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保证人质安全……只是说说而已,WBG也不会放弃刑讯阿福。”
蒹葭麻木地由微笑牵着,定在原地。
他有些耳鸣,脑子里一片空白。
微笑手上的血沾到他手上,那双设计了无数顶端武器的手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微笑使了个眼神,示意贤儿把蒹葭带出去。
“我不出去!——你们……你们不能……”
无奈的贤儿和不停踢蹬的蒹葭在门口拉扯,微笑不动声色地接过旁边人递过的一管药剂,在虚脱的杨某人面前晃了一晃:
“高噪和高流明的滋味,你已经试过了。但这一管打进去,你会比刚才难受上万倍。”
微笑把东西递给看守,又补充了一句:“这东西成瘾,你自己应该也清楚这是什么。”
杨某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法忍受的颤抖,四肢都在痉挛,血从伤处和嘴角汩汩地流下来。
他的嘴唇被自己狠狠咬出一道口子,缠着蛛网般红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微笑。
微笑点点头,给自己戴上墨镜:“是条汉子。”
“开灯。”
骤然加高的亮度没有给杨某人任何缓冲时间,高流明刺激着他的视觉器官,他惨叫一声低下头去,手掌却被钉在桌面,一动便疼得钻心,斑驳的衣料和皮肉一起开裂。
“80-100分贝,高频,继续。”
微笑顺便嘱咐了看守一句:“看着他点,心律紊乱就停下抢救。千万别让他死了,死了就真麻烦了。”
在巨大的噪音响起之前,微笑疲惫地站起来,在他头顶一字一句道:
“我给你最后十个小时。只要你想说了,随时欢迎。”
蒹葭当晚没有丝毫睡意。
回荡在他耳朵里的是刑讯室里永不停歇的的高噪,还有离开时男人野兽一般的惨嚎。
蒹葭没办法闭上眼睛,他一闭眼,杨某人的脸就会变成阿福的脸,那些撕心裂肺的惨叫就会变成阿福痛彻心扉的呻吟。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蹑手蹑脚地起来,想等微笑起床,却听见微笑和贤儿已经坐在了办公室里,来汇报的是昨天晚上的刑讯官。
“……他一直在叫,耳压不平衡,鼓膜受损……视网膜灼烧,对,永久性的……”
“……声带撕裂,叫了十个多小时,失声了……”
蒹葭听得腿都软了,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因为那可怕的景象急速地冷却了。
他想悄悄离开,颤抖的四肢却像扎根在了原地,无法挪动半步。
“手怎么样?他那只右手。”贤儿问道。
“……匕首本来就穿透了手掌,他挣扎时,刀刃割断肌腱。右手已经失去抓握能力,时间太久,不好救了。”
杨某人虽不是决策者,但WBG队内,极夜还未长成,他算得上是唯一的战争主力。
身为战士,沦落至此,不如一刀抹死了痛快。
微笑的钢笔被扔在桌子上:“还有触觉就够。”
“先别动神经药剂,”微笑补充,“换只手臂,拿刀刻字问他,到底是谁。”
刑讯官领命而去,贤儿叹了一声:“不知道阿福现在怎么样了。”
微笑的语气十分不忍:“我不知道跟蒹葭怎么说,这需要一定的心理准备……阿福的情况只会更坏。”
蒹葭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的牵扯着灵魂。
刑讯官出门后,很快又进来一个探员,语气焦急:
“部长,我们在小汪指挥官的住处发现了一本写了字的日历!”
只听微笑和贤儿一下子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摩擦,发出巨大的声响。
门外的蒹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窒息的厉害。
“日历最后一段话是写给微笑部长的。小汪说要去WBG联邦,拿自己把阿福换回来,让蒹葭住手!”
微笑心下震动,还没等他反映过来,门口就传来一声闷响。
众人一惊,抄起枪械几步就冲了出去,却看见了穿着睡衣瘫坐在地的蒹葭。
微笑连忙屏退闲杂人等,和贤儿一边一个把蒹葭扶起来。
“蒹葭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脸怎么这么白……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贤儿不急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一开始就不赞成蒹葭跟着刑讯。看小孩眼下一片乌青,以为他是被吓到了。
“蒹葭你说句话!你没事吧?”
微笑也慌了。
蒹葭十六岁之前一直活在象牙塔里,阿福从不让他参与战争实践,那些泥泞的、不堪入目的血肉都化作一个个无足轻重的数据,参与到他专一又单纯的生命里。
设计室、卧室、实验场,蒹葭的生活三点一线,灯光下的设计图和建模、精妙的机械、准确的数字就是他的全部人生。
微笑想,若是阿福还在,一定不会答应让小孩参与刑讯。昨天自己轻举妄动,不知道会给他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
蒹葭紧紧地抱着胳膊,失魂落魄,声音在颤:“我是不是做错了?”
贤儿还以为他在说幽灵潜艇的事:“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纠结了……”
“不!”
蒹葭突然厉声尖叫起来,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我恃才傲物,我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居然认为自己可以……可以拿捏一个国家……如果我不那么疯狂压榨WBG,他们就——他们不至于被逼到用反物质!”
蒹葭举起双手死命地捂住耳朵,试图来抵挡着外界带来的一切杂音。
他的声音短促而尖厉,嘶哑而高亢,听得人心里极慌,灵魂似乎都在油锅里煎熬。
“是我!我太过分了……我不应该那么狂妄,不该把WBG逼到走投无路,小福就不会被抓走,汪总也不会离开!ITC就不至于陷入险境!!”
多日的压力与愤怒化为绝望与恐惧,似乎要在一瞬间抽干他的全部血液,所有伪装的镇静在一刹那终于全部崩溃了。
他再也无法直视着这一切,他再也无法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蒹葭死死抱住微笑,如同天灾之下失去庇护的孩童,失声痛哭:
“笑哥,我害怕了!我害怕了!!”
贤儿亲自安抚蒹葭,微笑负责了后续审讯内容。
微笑缓缓地松开拳头,抬起头看向月朗星稀的夜。
距离约定的谈判时间还有十个小时,杨某人依旧没有招认。
他完成了WBG最后的任务。
“右手掌的伤口太大,左臂也找不到地方下刀了。他只做口型说疼,好像在求饶,但是问他,他又一声不吭。”
刑讯官谨慎地打量着微笑的脸色:“部长,还审吗?”
“……如果还要审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伤口覆盖涂料可以遮掩具体伤情,后期也能延缓痊愈速度……”
他这是打死了也要撑到底。
距离谈判时间太近,ITC已经没有希望了。
微笑无力地挥了挥手:“去吧,按你说的去做吧。”
【ITC/WBG】无疆(3)
看见小汪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蒹葭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一声:
“我猜汪总应该不是迷途知返。”
小汪回答得直截了当:“你猜对了。”
“衫儿堂哥是不是决定帮你了?微笑和贤儿都没拦着你?”
蒹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多了。”
小汪格外恶心他这个表情:“忆蒹葭,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事儿并不是你自己想的那样,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挺好。”
蒹葭面色阴沉地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抬起头看着小汪。
“你要是参与工作,请换身衣服再进来。你要是来劝当我圣母,我这里不欢迎你。”
“我他妈要救你!”
蒹葭盯着小汪的眼睛,冷笑一声:“谢谢汪总,很用不着。”
蒹...
看见小汪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蒹葭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一声:
“我猜汪总应该不是迷途知返。”
小汪回答得直截了当:“你猜对了。”
“衫儿堂哥是不是决定帮你了?微笑和贤儿都没拦着你?”
蒹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多了。”
小汪格外恶心他这个表情:“忆蒹葭,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事儿并不是你自己想的那样,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挺好。”
蒹葭面色阴沉地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抬起头看着小汪。
“你要是参与工作,请换身衣服再进来。你要是来劝当我圣母,我这里不欢迎你。”
“我他妈要救你!”
蒹葭盯着小汪的眼睛,冷笑一声:“谢谢汪总,很用不着。”
蒹葭的态度让本就有火气的小汪彻底爆发。他顺手抓起一个杯子,往蒹葭脸上重重砸了过去:
“忆蒹葭!你都知道什么?这么多人用得着你出主意吗?你以为自己是谁!?——”
听到争吵声的衫儿跑出来想看看什么情况,却被小汪的咆哮吓了一跳。
“你他妈就是个该死的小屁孩!奔大灾的玩意儿!阿福就应该你个大逼斗让你清醒清醒,我给你搭上那个弦放一放窜进去的积水,你睁开眼珠子看看你在干什么!”小汪把压了几天的怒火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蒹葭皮笑肉不笑,面色有些僵硬:“汪总,你这可就有点指桑骂桑了。”
“你对WBG了解多少?对反物质了解多少?!只要行动有一丝不慎,湮灭发生在近地大气层,不仅你忆蒹葭该死,所有人都要给你——给阿福陪葬!”
一提到阿福,蒹葭平静如霜的外壳就像春冰一样破碎了。
“我他妈是在救阿福!救ITC联邦的平民!救地球上的所有人——我在救你汪无敌这个傻逼!”蒹葭的黑眼睛里烧起了熊熊烈火。
小汪都被他这番言辞气笑了:
“你还想救地球上的所有人?!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你在给魔鬼铺路,你在创造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罪名——你他妈功德一点没捞到,业障都得背几万条,十八层地狱都得给你忆蒹葭留位置!”
蒹葭的嗓子因为长时间熬夜和缺水而破音,听上去格外嘶哑:
“我们只剩下这一条路——我不需要跟WBG讨价还价,鱼死网破谁不会!?”
小汪吼道:“你脑子是TM卡碟了不转了?你就算真弄到反物质,WBG联邦能让你运过去吗?你是期待那六个人集体小脑萎缩吗?”
两人闹得实在是太大了,在里面眯眼小憩的微笑、贤儿、堂哥都被惊醒,一出门就看见已经不可收拾的场面。
小汪见自己势单力薄,几乎两眼喷火,索性踩着火盆子开耍:
“微笑?你别告诉我你也支持这个计划!如果你们真有这个意愿,在送走阿福的那个时候,为什么不立刻告诉蒹葭真相,让他想办法?”
小汪几乎要抓住微笑的领子:
“你们两个承认吧!你拖这么久,就是害怕现在这个结果——害怕蒹葭失控,害怕再来十吨或者更多的反物质,你害怕地球毁灭!”
“你们知道蒹葭一定会这么干,所以你们不告诉他,你们承受不起良心的谴责!”
“对,小汪,你说的都没错。”
蛛网似的血丝缠着微笑的眼球,他的声音亦艰涩无比:“阿福每天危在旦夕,我和贤儿的心焦绝不亚于蒹葭分毫。”
“我们已经想过了反物质之外的所有计划,没有一个行得通。阿福用命给我们拖了十几天,但我们一事无成……我有顾虑,但我拦不住蒹葭。”
小汪住了嘴,定定地看着微笑,双眼通红:“你应该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清楚。”
微笑以沉默回应。
“这不只是疯狂,这是变态!这样以整个世界共同毁灭为基础的终极威慑,已完全失去了任何政治意义和军事意义,只是彻底的变态!”
小汪太过激动,咳嗽了几声:“我们还有办法……除开反物质,ITC的军事实力对WBG可以完全碾压,我们有能力直接捣毁他们的指挥部,消除湮灭的可能性!”
贤儿垂下睫羽,悲哀地望着他:“导弹是否被拦截还有变数,但湮灭根本不需要时间。”
小汪愣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五个人,愤懑和怒吼让他面部有些充血发麻,精神微微有些恍惚。
他们宁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而他们损的甚至不是自己。
从古至今,大国博弈的代价都是整个人类文明。
“我明白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良言难劝作死的鬼。”
小汪定定站在原地,眼中是一片绝望的死寂。
“我小汪从现在开始,正式退出ITC。”
小汪用力擦了一下眼角,径直转过身去大步离开,没有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微笑追了上来,但被眼疾手快的小汪拦在了地下缆车外。
微笑用力敲打着缆车门,嘴里还喊着什么,但小汪无心、更无暇顾及。
随着缆车悄无声息地离去,窗外蒹葭复杂的表情也渐渐隐没在无尽的黑暗里。
小汪回到家,第一时间奔向了港口。
美人儿果然还在原地等货。
日出将近,海风微凉,他闭眼半寐着,睫毛扫在下眼睫上,安定而平静。
“给我找一艘船!现在!”
美人被小汪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吵醒了:“你——你怎么回来了?”
小汪激动地喘着粗气:“那个朋友,那些……孤注一掷的人,不可理喻!——总之闹掰了!”
美人愣在原地,似乎没想出话来宽慰他。
小汪火冒三丈,再也没心情听他劝慰了:“你做军火的,你有没有不登记在册的…直升飞机?不行,飞不了那么远……船,没有货号的船?!”
美人有点害怕,伸手扶住站不稳的小汪:“你别激动啊,人一激动说话就上火……”
“现在没人能帮我了,只有你能……”小汪疲累交加,忽然鼻子一酸。
“拜托你,想个办法!走私船也好,其他的什么也行!有没有顺风车——我得秘密出海,不能被ITC察觉!”
美人被他的亢奋吓到了,但还是很积极地掏出手机。
“隐形船我有,但都是从WBG抢的商船,货号注销了,只能在ITC联邦公海航行,不能上岸港口,否则会被入港军警发现……”
小汪早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能到就行!我知道有点为难,但……能不能明天…现在就出发?!”
“我必须上岸,我得先告诉你——这条船我回来赔给你。我赔的起,你放心!”
美人心念一动,拍拍他肩膀:“用不着,遇到都是缘分,我不缺这一艘船。”
小汪感动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这件事很大……如果能成,我回来跪下给你磕头!!”
美人点点头:“日出雾大。明天凌晨这个时候在站牌汇合,你先下水往前游个一两千米,货轮在海雾里等你。”
小汪双腿发软,心如擂鼓:“大恩不言谢。”
“等会儿!”美人儿一把拉住小汪,“目的地是哪儿?”
小汪在冷风里打了个寒战。
他的提问让他更清楚明白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阿福生死未卜,这已经让蒹葭失去了理智,而WBG并不知道蒹葭会如此激进,激进到拉所有人陪葬。
小汪要阻止蒹葭,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自己把阿福换回来。
决策者杨某人虽然暴戾乖张,但WBG里有人是明事理的——如果他们不放回阿福,一旦蒹葭成功,第二块反物质进入地球,大家都要一起完蛋。
WBG联邦知道这个道理,小汪不至于汪入虎口。
如果不行。
小汪不由自主地哆嗦,胸口剧烈起伏着。
如果谈判失败,如果蒹葭一意孤行,如果无法阻止ITC的飞船,如果……
——WBG联邦至少有军事实力,与ITC殊死一搏,到那时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目的地是……WBG!”
敌军的名号脱口而出,小汪额头上的汗在这一瞬间落了下来。
那一瞬间,小汪来不及去思考前因后果,也来不及去追忆兄弟情深。
他没听见美人又絮絮叨叨了什么,话语全都混杂在小汪尖锐的耳鸣中,和夜风中海浪的嘈杂一起远去。
美人匆匆忙忙地走后,小汪坐在原地扯过了一本日历,咬着牙在上面奋笔疾书。
对于死亡货轮上的反物质,他有一个不成熟的办法。
如果他活着,这就是发牢骚的备忘录。如果他死了,这就是绝命笔。
小汪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自己的行为是潜逃,是叛国,是在拿所有ITC成员的性命做英雄。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
他毅然走向了海底,背后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亲友兄弟。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在海岸升起,溶化的鎏金聚拢又下坠,长久地与海面相切。
在小汪浑身湿透地爬进军火舱的同时,太空舱里的蒹葭很快定位到了几块反物质碎片。
对于ITC目前的技术而言,这并不是很困难,在小行星带以内,太阳风中的正粒子会与反物质产生湮灭,使碎片反物质铁表面发出一种特殊辐射,足以被设备捕捉到。
随着飞船接近,衫儿的声音都在颤抖:“只要走出这一步……”
“……只要走出这一步,”蒹葭给自己吃定心丸,“阿福就能回来,联邦就能得救。”
蒹葭以惊人的毅力和恐怖的天赋,在48小时内设计并制造出了这个磁悬浮约束容器——这是一个空心球,在采集反物质碎片时,它可以分成两个半球,分别固定在飞船的两只机械臂上。
“我命令,收容!”
“收到命令——收容!”
在数千艘太空防卫舰的重兵保护之下,堂哥驾驶着飞船,缓慢地接近反物质碎片,操纵着机械臂举着两个半球极其小心地向碎片合去,最后将碎片扣在空心球中。
ITC走出了通向地狱的一步。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所有人的性命都悬在刀尖上,稍有不慎,正反物质湮灭的能量就会让他们在一秒钟内气化。
微笑的额头上冒出肉眼可见的一层冷汗,贤儿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就在两个半球合拢的同时,球内由超导体产生的约束磁场开始工作,将碎片约束在球体正中。
没有湮灭!
ITC成功了!
如果太空中能传递声波,那ITC联邦众人的欢呼声一定能掀起一阵毁天灭地的太阳风暴。
但蒹葭没有跟劫后余生的众人一起欢呼,甚至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既然WBG能做到,那他忆蒹葭就一定能做到,而且做得更快、更好。
他对自己抱有绝对的自信,收容失败才是万分之一概率的意外,这根本没什么可惊喜的。
况且,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飞船要将这个球体带回地球,这块反物质碎片必须落在WBG的本土上。
蒹葭猛地抬眼,眸中寒光凛凛,杀机迸现!
——他们一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小汪下船,居然有人专门等着。
他倒是不意外,毕竟这艘船没货号。商船被劫不是小事,WBG不可能不重视。
只要能登陆就好——登陆,向前来检查的军人亮明身份,直接求见WBG联邦总部,效率甚至更高些。
但令小汪感到异样的是,那些军人不像是来排查的,倒像是来……迎接他的?
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小汪咬着牙,吹着“乌蒙山连着山外山”的口号给自己壮胆,硬着头皮往下走,直到双脚重新踏上陆地,他才回头,眼睁睁看着那艘“没货号”的轮船悠然离开。
这艘轮船甚至没有受到任何排查!
小汪浑身僵硬,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冒,手心一片粘腻,如坠深渊般的危机感掐住小汪剧烈搏动的心脏。
他不能跳海——WBG港口没有多少浅海,都是深港。
无论小汪平日里有多看不起杨某人这种一根筋的傻逼决策者,事到如今都不能否认,他的理智正在疯狂地敲击他的脑门:他上当了,他被骗了,他掉进了WBG精心设计的圈套!
小汪压抑住自己的恐惧,看着远处军警们为来人纷纷让出一条路。
来人穿着便服,戴着眼镜,一张小圆脸,文质彬彬气度安定,开口便叫了一声汪总。
“鄙人回忆。”小圆脸象征性地握了握小汪的手,“WBG等你很久了。”
小汪咽口唾沫:“你们知道我要来?”
回忆并没有正面回答小汪的问题,只是做了一个手势:
“请吧。”
小汪一进WBG的总部就确定自己被暗算了。
回忆、大龙、极夜正襟危坐,严阵以待;妹克嘿嘿坏笑着,显然是有备而来;小铁歪在椅子上,从上到下打量着小汪;杨某人盯着他,茶喝了一半,一只手臂斜撑在桌子上。
说实话,杨某人这阵势,不像个联邦的最高决策者,更像个黑帮老大。
小汪没有时间追忆自己怎么被骗的了,眼下活着才是要紧事。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先清了清嗓子:“杨某人,我不是来和你谈判的!阿福还活着吗?”
阿福活着,一切尚有转机。
如果阿福死了,连小汪自己的处境如何都不重要了。除非现在杀了蒹葭,否则反物质碎片一定会在这几位的脸上湮灭。
杨某人贱贱一笑,看着小汪:“你这个问法,我也不确定啊?”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小汪用尽城府,强压怒气,“如果阿福活着,让他现在回去,你们留下我。”
“我有大事。如果阿福死了,我们就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大龙赶紧给杨某人找补:“活着,就是有点虚弱,一直在昏迷。一会儿带你去见……”
“阿福要是死了,你这个新人质就不是竖着进来了。”杨某人面色一冷,敲敲桌子。
“你刚才说,什么大事?”
就在此时,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随着视角的进近,它逐渐显露出惊悚的体型和亿万细节——那是一艘万吨巨轮。
汽笛发出愤怒的高吼,轰鸣的马达声震耳欲聋,就连这浪涛滚滚的、具有无限威力的海洋,也在这种体量的威慑下发出澎湃空泛的号啸,冲激着八面船舷!
货轮之上,蒹葭定定站在甲板前端,目光平视前方,脚下踩着死神。
海风疯狂掀扰着少年的乱发,他的表情却是一种超出冷静的——冷漠。
WBG的六位核心成员在接到入侵消息后的几分钟内赶了过来。
他们在几分钟前刚刚知道了ITC的收容反物质计划,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有效反应——甚至还没等他们震惊结束,ITC就以其恐怖的行动速度,将WBG一切翻盘的希望碾碎在了货轮的螺旋桨里。
六个人站在高塔之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点越扩越大。
大海是生命的母体,是人类古远的故土。
但就在这片湛蓝的海面之上,一艘装着十几吨反物质的巨轮冲开重重困阻,载着终结一切生命的力量,奔啸而来!
与此同时,WBG联邦向ITC联邦正式宣战。
一旦双方开战,这将是人类历史上伤亡人数最多、波及范围最大的一场战争,亦是持续时间最短、结束最快的一场战争,也是破坏力最强、毁灭性最大的一场战争——
更是人类文明最后一次战争。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妹克收到了一个空号电话。
妹克面色一变,第一时间接了起来,催促道:
“ITC的反物质已经到了。到底是什么‘潜艇’,阿福还不肯开口吗?”
对面的人充满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很遗憾,我没想到阿福骨头这么硬。这回可能真要跟ITC同归于尽了。”
“妹克,给我接杨某人——小汪什么时候到的?”
回忆抬头看了一眼:“……就在刚刚。”
“老杨,小汪说什么了?”
“这个b刚才说的跟现在发生的一样,”杨某人咬牙道,“但货轮已经突破公海防线,没人敢拦,我们没有谈判空间了。”
电话另一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下令:
“小铁,大龙,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吧。”
“明白!”
在ITC联邦正式宣战的一分钟后,微笑收到了来自WBG的一份终极警告。
杨某人明确告知ITC决策层,若货轮再往WBG首都方向前进1海里,他们将马上中断磁力控制,ITC联邦港口上的反物质将会立刻湮灭,将那片大陆上的一切烧为灰烬。
贤儿没听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份警告发的有什么意义吗?!”
微笑恨不得冲上去把杨某人的头拧下来:“他们还在威胁谁啊!他们能炸,我们就不能炸了?!”
“别冲动!”
技术人员衫儿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气都没喘匀:“我们……这个位置不够!WBG港口没有浅海,都是深港!”
“这有什么关系?”
堂哥解释道:“货轮现在的位置在内公海,我们带来的反物质在这个地方湮灭——首先,距离太近,来不及撤离,我们一定会死!”
“其次,WBG联邦水域的深海太多了,这么多海水会吸纳很多湮灭的热量!按照当量计算,我们无法保证彻底摧毁WBG联邦。但ITC那边的反物质已经被放到了港口上……”
微笑言简意赅:“也就是说,如果两边同时炸,WBG可能没事,可也能完蛋。但ITC一定会完蛋。”
堂哥一拳攥紧了电报纸:“这帮杂种!”
贤儿皱着眉,眼皮突突地跳。
不对劲。
但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WBG明明可以在任何时候阻拦他们,但反物质在大气层湮灭,会毁掉生态圈,在浅水区湮灭,会毁掉WBG联邦。
WBG太精了,精到像是提前知道了ITC的所有动作。
他们知道了ITC也会铤而走险带回反物质,于是早就预备了方案,就慢慢等着,不动手,直到货轮开到深海,才跳出来骑在ITC脸上,让他们骑虎难下!
微笑也看出了贤儿的心烦与诧异,道:“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贤儿来不及细想,火烧眉头先传命令。他打开扬声器,让衫儿传达信息,指使已经杀红了眼的蒹葭紧急制动,将货轮停在原地。
衫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万一他不听我的怎么办?!”
微笑一把拉住桅杆冲上舷梯,大步流星,怒骂道:
“快走,追货轮!我跟你一起去——就算把人摁地下也得让他停船!这不是他忆蒹葭意气用事的时候!”
但发生的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
堂哥从望远镜中看到,贤儿的命令传达到之后,蒹葭只平静地说了声“好”,那艘载着反物质的货轮、复仇的高速马力和他毁天灭地的仇恨,在第一时间全部刹住了。
贤儿松了一口大气,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
但那种不详的预感始终没有消失,如同密布的阴云一般笼在贤儿心头,就等着他放松警惕,然后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情况下劈一个大雷下来。
这不像杨某人的风格……
这不像WBG任何一个人的风格……
刚才那甚至不像蒹葭的风格……
贤儿头痛欲裂,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心乱如麻!
微笑很快撤了回来,两人一对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杨某人性格暴躁乖张,但脑子简单直接,做事一根筋,眼睛和嘴都藏不住话。”
贤儿强行定下心神,告诉自己要一个接一个地分析:“这个局就应该不是杨某人做的。”
微笑摇摇头:“我奇怪的点是,他们能想到拿整个地球来赌,还付诸实践了——这是杨某人的脾气,但绝对不是WBG整体的风格。”
贤儿补充道:“而且好像还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WBG联邦总部,杨某人、小铁张狂激进,大龙、回忆、妹克、极夜求稳为上,两方特性互补。
但这个计划很明显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批神经病做的,居然还成功了,就他妈离谱。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衫儿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微笑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桌子上,低着头看着内海地图,可能是想从里面看出花来。
怎么办?
反物质之外,一切武器都可以无视。ITC的反物质抵达不了WBG大陆,双方筹码不对等,他们还是劣势。
难道就要守着这艘动力有限的货轮,日日夜夜待在WBG的公海上吗?!
“联系蒹葭,问问蒹葭有没有办……”
直到现在,贤儿宕机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一个可怕的事实:
“货轮停船多久了,蒹葭怎么没给我们打电话问问原因?!”
“这就停了?之前还那么大阵仗,吓唬谁呢。”
小铁得意洋洋地倚着高塔的栏杆,甚至拿了瓜子来磕。
妹克也凑过去看热闹:“大不了就炸——反物质球在海上,他们炸不炸得到咱们还得另说。”
极夜踮踮脚,用望远镜确定了货轮的位置,喜滋滋地和电话里的人报信:“危机解除!”
就在这生死交界的几分钟,有不少海鸥飞上高塔来啄食小铁手里的瓜子。
洁白的双翼一如既往地拂过头顶,传达平静安定的愿景,顺便去码头整点薯条。
电话另一头,那人传来一声轻笑,仿佛也在欣赏脚下海舷涌动、碧波荡漾的美景。
然而,回忆的骤然出现打破了众人劫后余生的祥和。
回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圆脸憋得通红:“港口出现了一艘……不是一艘船,是一艘核潜艇!”
杨某人脸色巨变:
“你说什么?潜艇?!”
WBG所有人都知道,在半个月里,阿福受遍酷刑,一声不出,只在精神药剂控制神智时,吐出过含混不清的两个字——“潜艇”。
在这之后,WBG用尽了一切手段,再也没从阿福嘴里抠出来一个字眼。
这艘潜艇没有任何雷达迹象,没有分贝音噪,没有电磁波信号。
它如同毒蛇一般游进了WBG因货轮而混乱的公海防线,没有任何一艘巡洋舰发现它。
这是一艘幽灵潜艇!
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回忆带来的第二个消息让众人呆在了原地:
“潜艇是全自动驾驶,里面没有人,只有一个球体收容器——用磁力控制的。”
“金属探测已经出结果了,那里面是一块铁!”
就在此刻,ITC联邦从太空采集的十三吨反物质铁随潜艇成功接触WBG大陆。
威慑确认建立,地球已经被推到了毁灭的边缘。
但阿福得救了。
众人脚底,地层之下,阿福被几根手指粗的锁链捆在地牢里,遍体鳞伤,不省人事。
众人远眺,甲板之上,蒹葭保持着一种超出冷漠的平静,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静静地站在甲板最前头,身后衣袂翻飞,在怒啸的孽风与毒焰中猎猎作响。
他整个人带着浑然天成的压迫力,脚下货轮波涛汹涌的爆鸣声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炸响在苍穹之上!
地鸣。
当心。
他为你而来
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运气差劲的小汪被几个人拿绳子捆了,扔进了联邦总部的办公室,摔了个狗啃泥。
此时此刻,他的手腕被手铐磨得发红,双脚也被牢牢缚着,那张口吐莲花纵享丝滑的嘴更是被抹布堵了个严实。
否则小汪看着眼前这幅骇景,能把他毕生所学、祖宗八辈的脏话都骂出来。
“港口出现了一艘……不是一艘船,是一艘核潜艇!”
当听到回忆颤抖着的喊声时,小汪面前剑眉星目的漂亮男人终于停止了悠闲的踱步,微微一眯眼。
“金属探测已经出结果了,那里面是一块铁——”
美人定定站在原地,没有什么表情,也不说话。
那双漂亮的眼睛似乎看着头顶忽闪的灯,又似乎在神游天外。
过了很久很久,可能是几个小时,也可能是几分钟。
当然,也可能是几秒。不过从小汪极度抓狂、极度难受、极度愤怒、极度想杀人的视角来看,实在是他妈的度日如年。
电话里的杨某人焦急万分,但他的语气还尽可能地保持着镇静,以及微不可察的恭顺:
“反物质已经和潜艇一起靠岸了!……怎么办,伯千?”
随着男子的缓步而近,小汪含混不清地喊着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语序的脏话,眼珠恨得充血,几乎要凸出来。
——他认识了将近两个多月、给他提供私船的“军火商”朋友慢慢走近,轻轻附身,认真地看着他的脸。
随后,他的美人朋友低低笑了一声:“好一个忆蒹葭——好一个ITC。”
“我们输了。”
伯千直起腰来,冷冷地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小汪,脸上的笑容如面具般骤然褪去。
“请求谈判吧。”
【ITC/WBG】无疆(2)
进针处的知觉逐渐清晰,每一根神经的末端都像是被毒蛇以火热的牙撕咬,足以毁掉任何人的灵魂。
有声音在叫他的名字,是WBG成员在调动他们没有下限的手段。
他的知觉被逼供药水唤醒,直到全身被疼痛包围,像一把刮刀,在他的骨头上沿着骨干一片片挂下,直到每一寸筋骨被碾碎。
神识要被劈开,耳边只剩下嗡鸣,眼前的视野逐渐扭曲,时间的感觉被放慢。
痛苦仿佛没有尽头。
“潜艇……”
他终于吐出了WBG梦寐以求的情报。
意识逐渐模糊,不知过了多久,疼痛逐渐抽离。
ITC和WBG并不是一开始留处在对立状态。
随着时间的流逝,经济水平不断发展,两个联邦的人口慢慢增加,环境污染、资源匮乏...
进针处的知觉逐渐清晰,每一根神经的末端都像是被毒蛇以火热的牙撕咬,足以毁掉任何人的灵魂。
有声音在叫他的名字,是WBG成员在调动他们没有下限的手段。
他的知觉被逼供药水唤醒,直到全身被疼痛包围,像一把刮刀,在他的骨头上沿着骨干一片片挂下,直到每一寸筋骨被碾碎。
神识要被劈开,耳边只剩下嗡鸣,眼前的视野逐渐扭曲,时间的感觉被放慢。
痛苦仿佛没有尽头。
“潜艇……”
他终于吐出了WBG梦寐以求的情报。
意识逐渐模糊,不知过了多久,疼痛逐渐抽离。
ITC和WBG并不是一开始留处在对立状态。
随着时间的流逝,经济水平不断发展,两个联邦的人口慢慢增加,环境污染、资源匮乏问题日益严重。
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ITC和WBG之间产生了裂痕。由于军备实力相当,核威慑让双方保持了平衡。
但这种恐怖的平衡性,随着ITC新一代领导者的就任,被彻底摧毁了。
新任科技部长忆蒹葭凭借着超出常人的天赋,对人类文明上出现过的所有轻重武器进行了筛选改进。
以ITC目前的战略军备水平,WBG的所有核武器,包括洲际导弹和战略轰炸机在内,都会在ITC新式全覆盖精准打击的破坏下变成一堆废铁,战火不仅不会烧到自己本土,WBG大陆甚至也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的核事故或核污染。
ITC联邦的武器水平突飞猛进,很快便形成了对WBG的压倒性优势。
小汪吹着他乌蒙山连着山外山的口哨,催完人事工作,又过来闲逛。
衫儿咬着笔杆:“汪总,你也别怪人家军火贩子,挣点小钱罢了,别给人路堵死。”
堂哥大大咧咧道:“衫儿搞资源材料,他出身就是学药剂的,而且我还有学过数控机床的朋友——要不是进ITC,我们光做枪做毒都能成大老板。”
小汪一边削铅笔一边笑:“好家伙,你俩直接立国得了。”
微笑最近可能过劳,顶着俩黑眼圈,但语气还是正经的:“认真点,50g十五年,100g无期,200g死刑,500g可以死两回再带个无期了。真要靠这个发家,加特林突突你一分钟。”
“其实药物也是原子组成的,”蒹葭放下手机,从他一贯天马行空的角度发表意见,“只要有操控原子的能力和设备,你需要什么就有什么。”
贤儿撇嘴:“胡说,你要有这个,做什么合法的东西不好?”
蒹葭轻笑:“有这种能力,你做什么都是合法的。”
小汪莫名打了个寒战。
蒹葭好像看透了小汪的心思,好整以暇地俯视着他:
“丛林法则,实力至上。文明社会的道德绑架很常见,但我们的位置决定了我们不能做普通人——”
“只要我们没有道德,就不用被绑架。”
手机发来短信,蒹葭看了一眼,又关掉。
“别天天盯着手机看,眼睛!”衫儿指指自己的眼镜,“你才这么大点儿,得保护视力。”
“我没打游戏,我等阿福短信。”蒹葭又打开手机反复确认。
“他出差之后就接我电话,也没回消息。”
小汪稀里呼噜喝面条:“说的出差一周,也该回来了——阿福做饭多好吃,贤儿这整的啥,跟猪食似的。”
厨房里的贤儿没出来:“……要不你加点葱油?”
小汪皱了皱眉。
蒹葭望着微笑:“出差也没有必要保密这么久,小福什么时候回来呀?”
小孩儿甚至拉了拉微笑袖子,带上一些撒娇意味:“至少给我个期限嘛。”
微笑喝光面汤,拿起碗往厨房走:“这么着急干什么,总得把…事情办完。”
蒹葭愣愣地看着微笑的背影,一时竟没有说话。
小汪默默放下筷子,招呼道:“微笑,贤儿,你俩过来。”
微笑回头瞟他一眼:“你发什么疯?”
“有事,单独聊。”
贤儿也从厨房出来,默默看了小汪一眼,和微笑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对小汪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汪面色一变,摔了筷子,直截了当道:“蒹葭,阿福出事了!现在跟我抄家伙走人!”
蒹葭反应极快:“出什么事了?是谁!阿福是被抓了吗?!”
小汪一边套外套,一边狠狠剜了微笑贤儿一眼,目光几乎要化成实体的刀子刺过去:
“WBG,阿福一定栽在了WBG——妹克,小铁,大龙,回忆,极夜还有杨某人!WBG总部一共有六个人,我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去找他们!!”
衫儿和堂哥连饭都顾不得吃,也猛然站了起来:“别慌,一起!”
小汪恶狠狠道:“贤儿,我要是说你炖猪食你早骂我了!微笑,你什么时候对蒹葭这种态度过?——衫儿堂哥,带重武!”
小汪恨不得把手指怼到两位决策者的脸上:
“你们三个是军事决策层,无论有什么决定都要告知我们后方!我不管你们打的什么小九九,也不知道你们内部有没有矛盾!现在我只知道阿福要没了,始作俑者就是你们两个!”
碎裂的瓷声在厨房贸然炸响,随之而来的是贤儿带着颤音的怒吼:
“那你他妈知不知道,ITC大陆马上就要完蛋了?!”
微笑颓废地坐下来,点了根烟。
“大陆完蛋……是什么意思?”衫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堂哥皱眉:“WBG有我们四倍体量的沙皇炸弹?”
“贤儿,微笑,你们必须得说清楚。”小汪面色冷得吓人。
“无论如何,你们也不能擅自做主把阿福送过去。ITC没有阿福,怎么打仗?”
蒹葭呆住了。
他只感觉手脚僵冷,四肢的血液冲上头脑,双眼因为血压变得模糊。
微笑沉默了几秒:“如果是沙皇核弹,我们就不必担心了,这种小武器是不可能对整片大陆造成威胁的。”
蒹葭几乎要立刻冲上前去,要不是衫儿拉着,他差点摔倒。
“不可能!即使能量最高的热核炸弹……10亿颗沙皇核弹才能扰乱地球大气,30亿颗才能沸腾海洋……要想毁灭ITC联邦大陆,也至少需要上亿枚核弹。WBG不可能有比ITC先进的武器!”
蒹葭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WBG联邦怎么会有超出ITC水平与体量的武器?!
早年间的WBG并不弱势,大洋对岸的联邦曾有过一段短暂的辉煌期,那时候的统治者名叫伯千。
但天妒英才,伯千英年早逝。
余下的上代目政府昏庸无能。伯千死后仅仅数年,WBG联邦总部也随之换血。
WBG新任统治者杨某人,WBG军部战争主力,全权负责外战。
除战争之外,这人情商与智商双低,素质与人品齐飞。多亏他身后的妹铁龙回夜五个人靠点谱,一次次给他兜底,不然这仗也打得不怎么样。
据蒹葭的估算,WBG联邦的大部分军事力量都在战场上抵抗ITC的入侵,他们空不出手来去搞武器,怎么可能有实力直接制衡ITC总部?
在短暂的寂静后,贤儿终于开了口:“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核弹真的是目前地球上能量最高的武器吗?”
蒹葭一脸的不可置信:“可这是常识啊!”
贤儿点点头:“不错,这是常识。但你们还记得之前突然出现的那个新太阳吗?”
“ITC的观测结果是,那个新太阳出现在太阳系内,距地球约一个日地距离。”
贤儿叹了口气,绝望地抬起头来环视众人:
“首先,这里有没有谁知道,反物质是什么?”
微笑猛吸了一口烟,低下了头。
小汪、衫儿、堂哥一脸懵逼,毕竟他们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崭新的名词。
只有蒹葭恐惧地睁大了眼睛,黑色的瞳仁瞬间收缩,手脚一时发麻。
“反物质原子中的粒子电荷与我们世界的物质相反,一旦与我们世界的正物质相接触,质量就全部转化为纯能。在同样的质量下,正反物质湮灭产生的能量要比核弹大上万倍。”
堂哥战战兢兢地开口:“这和那个新太阳什么关系,那不是个小行星吗?”
微笑解释道:“确实是小行星——甚至算不上,就是一个直径还不到三十公里的小天体、漂浮在太空中的一个小石块……但它是由反物质构成的!
“它着沿彗星轨道进入了太阳系,经过小行星带时,触碰了一块陨石。正反物质湮灭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产生了那次太阳一样的的闪光。”
微笑深吸一口气,用手指生生摁灭香烟:
“这次湮灭产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反物质碎片,飞散到了太空之中。而WBG联邦产生了一个极其疯狂的想法,那就是采集反物质碎片带回地球,作为威力远在核牌之上的超级武器,威慑ITC!”
“——不好意思,我插个嘴,那WBG现在是用反物质威胁我们吗?”
小汪打断了微笑的解释:“我认为这个说法有待考证,说不定是杨某人那个傻逼编出来逗你玩的。人家满嘴跑火车,你俩傻不愣登的就把阿福交出去了。”
贤儿的脸涨得通红:“小汪!”
小汪冷笑一声,一摊手:“你都说了,反物质与正物质接触后会发生湮灭,那WBG用的什么容器把它带回地球?这是个悖论。”
“……那个反物质天体,相当大一部分是反物质铁,与我们世界的铁一样,能受到磁场的作用,这就为解决存储问题提供了可能。”
贤儿咬牙切齿道:
“WBG联邦制造了一个球形容器,内部能够产生一个强大的约束磁场,可以把反物质牢约束在正中,避免它与容器的内壁相接触——这样就可以对反物质进储存,并能够将它运送、投放到任何地方!”
就在一个月前,WBG的宇宙飞船载着约束着反物质的球体容器进入了地球大气层。
他们带回的碎片重达十吨,如果在大气层内湮灭,将使二十吨的正反物质在大气层转化为纯能,巨大的能量将毁灭地球上的一切生命。
这无疑是个极其疯狂和危险的举动,但面对ITC联邦长达数年的完全碾压,WBG联邦生存的欲望战胜了一切,他们真的彻底完成了收纳行动!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使疯狂达到了巅峰。
飞船降落后,在海上将球体容器转载到了一艘货轮上。
这艘货轮不是驶回WBG,而是驶向ITC大陆,停泊在了联邦最大的港口上!
这艘货轮进港的汽笛声吵醒了睡梦中的小汪,并气得其抄起了拖鞋。
阿福在军部最先知道了这个消息,并告知了微笑和贤儿。
他第一时间召集兵力,将所有在产武器全部投入使用,海军倾巢而出。
但面对这样一艘死亡之船,阿福束手无策——他不敢对这艘毁灭之船进行任何拦截,只能听之任之。
那艘船进入港口,如入无人之境。
货轮停泊后,船上的WBG成员乘直升机返回了WBG联邦,把货轮留在了ITC大陆港口。
贤儿、微笑随后赶到,也不敢对货轮有任何轻举妄动。他们知道,WBG可以随时遥控球体磁场,让容器内的反物质与容器接触而湮灭!
ITC、WBG两片大陆并不连接,双方领土有广阔的大海相隔——二十吨正反物质湮灭的能量并不足以沸腾海洋,由于有大海的保护,WBG联邦受到的影响还有待估计。
但这十吨反物质已经落地ITC联邦大陆,一旦产生湮灭,最先毁灭且一定毁灭的,只能是ITC联邦。
那是ITC决策层三人经历的最黑暗的日子。
WBG联邦手握ITC命脉,变得前所未有的猖狂。
最高决策者杨某人不仅撕毁了与ITC签订的所有不平等条约,更不断向其提出领土要求,并命今ITC解除核武装。
WBG甚至在得到战争赔款后继续欺人太甚,发表了一个简短的警告。
如果ITC不立刻投降,就会面临迅速、彻底而简单的毁灭。
只要ITC愿意割让除首都外所有领土,WBG联邦愿意拥抱和平。
在丧失一切军备优势、受尽欺凌之后,微笑忍无可忍,命令ITC核动力航母下水,绕行WBG联邦外公海示威。
此时的WBG也有些外强中干,除了反物质一穷二白。
在经过内部权衡之后,他们决定退让一步:
“他们要忆蒹葭的项上人头!”
贤儿的目光淬了毒,恨不得化作刀子,捅进WBG的心脏。
贤儿的声音不大,但足以撕裂蒹葭的目眦。
蒹葭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直打晃,灵魂似乎火辣辣地烧灼,冲动几乎驱使着他跪倒在地。
蒹葭的声音含混不清:“那为什么……”
“阿福、贤儿同WBG进行了两轮谈判,”微笑的声音有些哽咽,“阿福自愿代替你,前往WBG。”
关于索要的人选,WBG经过了慎重考虑。
ITC内部全非等闲之人。
对内,四个人分工搭配,效率高超。
小蒹葭提出新武器概念,堂哥创出武器设计雏形,衫儿让武器变为现实,小汪领导上下,统筹兼顾。
对外,三位决策层团协一致,重拳出击。
军部长阿福统领军队调动,担任战争主力;军情部长贤儿透析武器实践,对比敌我力量;战略部长微笑指导阿福、贤儿的战争实践,在ITC中起着关键作用。
在武器天才忆蒹葭的领导下,ITC联邦的军备水平已经到了WBG望尘莫及的地步——要想阻止ITC前进的步伐,WBG最快的办法就是杀死忆蒹葭,从根本上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为什么不告诉我?!——贤儿!微笑!”
蒹葭绝望地抓住了贤儿的肩膀,眼泪却像被高温蒸发了一样,一滴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要让阿福——”
微笑闭上眼睛,艰难开口道:“WBG做出了最后的让步。”
“如果ITC不能杀死你,就必须向他们交出活的阿福。”
衫儿腿一软,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
堂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几乎冲着贤儿喊了出来:“你疯了!阿福是军部长啊!”
微笑厉声道:“他至少能活着!”
阿福是ITC的战争主力。逆风的底牌,残局的王将,作战风格强悍,经验无比丰富,甚至有战神之称。
ITC失去阿福,无疑是失去了一柄最锋利的利刃。
而更致命的是,阿福身为军部长,必定掌握着联邦所有的军事情报与政治机密。
WBG要蒹葭死,却要阿福活着,其寓意不言自明!
“阿福临走前,说,”微笑颤抖着嘴唇,“只要WBG不舍得杀他,他就不会死。”
“他说,无论WBG对他做什么,他也不会吐出任何情报。”
“他会一天一天地撑下去,给ITC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半个月。
距离阿福离开已经过了半个月,每一天里,阿福都在遭受非人的折磨。
在这十多天里,阿福身处魔窟,埋于地狱。WBG几乎要运用目前人类历史上所有的刑讯手段对其进行逼供,意图摸清ITC的军备底细和战略安排,断绝ITC所有翻盘的可能。
就在微笑复述阿福为数不多的遗言的同时,作用于神经的药剂摧毁了阿福的神智,他发出了第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全部真相。
偌大的大厅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蒹葭轻轻抬起头。
阳光倾撒在少年身上,沿着年轻的皮肤肌理走过,仇恨的烈火在五官与身形的立体之下暗流涌动,蓄势待发。
他平日光滑的、静静淌动的躯壳已经破碎了,欲图磅礴地冲破平和假象,喷涌而出,无声咆哮。
那些隐于心间不表的、因理性无可言说的情感一瞬间被无尽的惊慌与绝望打破,妄念和杀意汹涌如潮,浩劫一般向少年倾覆潮袭而来!!
“都跟我来,堂哥带仪器。”蒹葭的语气平静得出奇。
“你想干什么?!”
贤儿慌了,他极少听到蒹葭用这个语气讲话。
蒹葭抬头看向衫儿,眼中薄薄的泪花很快被怒火烧干:“衫儿,两个太阳出现在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
“货轮呢?”
小汪道:“一个月之前,我记得清楚!”
他认识那位新朋友也大概有一个月了。
蒹葭紧紧闭着眼,一只手撑住桌子,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微笑,贤儿,之前的事情我不会计较。你们带军部围住货轮,不许任何人接近,尽可能地扫描收容反物质铁的磁性球壳数据,我回来之前一定给我!”
微笑脸色明显一变:“你要干什么?!”
“准备航天飞机和三级驱动飞船!”
蒹葭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这一个月太阳风没有明显异动……那些反物质没有接触任何陨石或者太空垃圾进行湮灭,只有一个原因……反物质一直停滞在原地,停滞在第二个太阳闪耀的方向!”
蒹葭双眼血红,厉声道:“找到残存的反物质铁,装进磁力收容器械,载上货轮,把死神之船停到WBG联邦的港口上!”
“忆蒹葭!你他妈疯了?十吨反物质铁就会毁掉ITC联邦,你还要再带一块回来!?你……但凡行动有一丝差错,地球就会万劫不复!”
小汪浑身冰凉,如同正月里碎冰罐入天灵盖,脑子一片麻木,耳畔嗡嗡吹响。
“就算行动成功,有这样当量的反物质在地球上,人类文明也已经等同于宣告终结——”
“闭嘴!现在ITC已经万劫不复了!”
蒹葭咆哮道:“小汪!十吨的反物质就在港口!十吨!他妈的十吨!!!我们!联邦的所有居民,所有军人,整片陆地——随时都会被烧成灰!这是唯一能制衡WBG的方法!”
微笑的目光中充斥着绝望,贤儿的沉默也被衫儿堂哥当成了默认。
“WBG研发收容器械用了一个月,我需要……60小时,设计与制造同步!”
蒹葭语调颤抖,一字一顿。
他的手心已经被自己抓出七八个血洞,血从指缝流下,他却浑然不知。
“接下来的三天,我需要ITC联邦境内一切资源、军队、人力物力的无条件支持!所有人立刻停下所有工作,随时待命,听我指挥!这决定着我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小汪愤怒地抓住了蒹葭的手臂:“忆蒹葭,你已经失去理智了!反物质是你无法控制的魔鬼!阿福还没有消息,你现在需要冷静!”
蒹葭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凛声道:“汪总,我比谁都冷静。”
“你如果吃过鸡蛋,你一定知道——从里面打破的才是生命,从外面打破的,就是盘菜了。”
小汪愣住了。
蒹葭用力地挣开小汪的手,力道大到几乎要把小汪摔倒在地:
“衫儿,堂哥!跟我上飞船!”
ITC的飞船在出发40个小时后返回,带来了一个对ITC联邦的大好消息和对全人类的毁灭性消息。
反物质铁碎片仍在一片较为干净的宇宙空间中静止,没有一块产生湮灭。
与此同时,WBG的收容器械生产细节也在ITC的尖端科技面前暴露无遗。
人类历史上最巅峰战争的号角已然拉响。这是灵长类种族文明智识发展的最高有迹记录,也是人类文明灭亡的丧钟。
蒹葭昏昏沉沉地走出飞船,在返回的过程中忽然在空中闭上了眼睛,从高处的横梯重重坠在了地上,头破血流。
几个人被吓慌了神,连忙上前搀起蒹葭。
蒹葭身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手掌上抠出来的血洞还没愈合,沾染了一身,嘴角都是嘴唇裂口撕出的血沫,鼻子被摔破了,血流到胸前蜿蜒成迹。
但蒹葭没哭,甚至没皱一下眉。
他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小汪看到众人前呼后拥蒹葭的一幕,心中百味杂陈。
他十分想上去看看蒹葭有没有受伤,想抱抱体力透支的小孩儿,但他往前跨出一步,却又缩了回来。
微笑从远处投过来一个关切的目光,小汪也抬头望过去,眼神晦暗不明。
堂哥和衫儿在病房守着,但蒹葭醒得很早。
“小汪呢?”
蒹葭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小汪而不是阿福,这让堂哥有点惊讶:“小汪他……”
“他不在,对不对?”蒹葭盯着堂哥的眼睛。
蒹葭嗤笑一声:“我就知道,他那颗圣母心不分场合地泛滥,自己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普渡天下。”
“他愿意出家,让他打坐念经去吧。”蒹葭冷声道,“我们该干活了!”
小汪回了家。
他心乱如麻,只想找人说说话。
小汪很轻易地在港口找到了那个病美人——毕竟生意难做,他要想赚钱,就得时刻盯着点。
可那艘最能“赚钱”的货轮一直不见卸货,甚至还肉眼可见地加了重兵把守。
美人也很有耐心,点了杯咖啡,请小汪坐下。
“今天你脸色也不太好,”他关切道,“生病了吗?”
小汪那艘看着高耸的死亡之船,所有能说不能说的话都堵在心里,无比憋屈。
“我就这样,心事都在脸上。”
美人意外地挑了挑眉。
小汪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脾气不好,经常摆这臭脸,你千万别介意。”
“我之前经常骂人干架,后来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精神病狂躁症什么的……我几个兄弟陪我去医院折腾半天,诊断结果人没事,单纯就是素质吊差。”
美人被他逗笑了,站起来为他冲咖啡:“不如跟我聊聊,不能说就算了。”
小汪语调轻颤,摆了摆手:“没什么。”
“……这儿有酒吗?”
“……算了我不喝了,喝酒误事。”
美人抬头,一眼看透小汪有心事,于是便笑一笑:“放宽心,又不是过不去的坎儿——等上一等,吹吹海风,关关难过关关过。”
再等等地球都TM炸没了。
小汪心脏一颤,闭上眼,斟酌了最不危险的词汇,一吐为快:“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吵架了。”
“两个人玩到一起,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小汪低下头,吸吸鼻子,把咖啡当酒喝:
“不是小矛盾。我们是……做生意的,他太年轻,只看着眼前那点东西,非要自己也折腾一个……他不顾大局!”
“那你打算怎么办?”
小汪翻个白眼,冷笑一声:“怎么办?他爱怎么办怎么办,我不管了!房子着火我拍照,人生乱套我睡觉,大难临头我不知道,实在不行就上吊。”
逃避可耻,但是好使。
美人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看着大海悠然道:“朋友不是这么处的。”
“照你说的,你朋友的所作所为一定会给你们带来损失,如果他使用的是你的资源,那你也有资格发表不同意见,这是你作为合伙人的权利。”
小汪依旧沉默着。
美人轻轻咳嗽一声,磕一磕烟灰:
“但如果你要是真的珍惜这个朋友,就应该摊开来,在明面上好好商量。别两边都憋着心里,最后谁都委屈,谁也对不起谁。”
小汪觉得声音有些哑,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可是……”
美人没有给他继续狡辩的机会:“别可是了。拉不下脸,张不开嘴,最后的结局都是追悔莫及。”
“趁现在,还来得及。”
半个小时后,小汪一脚踹开了ITC总部的大门。
【ITC/WBG】无疆(1)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又整了个垃圾。引用白垩纪往事与三体执剑人等世界观
没看过没关系,设定贼少,剧情贼快
⚠️纪念ITC战队跨平台精英赛冠军四周年
暨WBG&ITC12.31同屠同地图同一天同四跑
暨ITC队史三周年
暨2023新年贺文
⚠️致那些无可替代的人们
以下预警
⚠️文中ITC成员(除小汪)的全部印象采于2019.9.26前,WBG成员的全部印象采于2022.12.31前
⚠️ITC是ITC,WBG是WBG!不搞代餐!不搞代餐!不搞代餐!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文中所战队名均为借名,请勿上升战队战绩。
各情节安排、人物命运均为虚构,请勿上升正主,圈...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又整了个垃圾。引用白垩纪往事与三体执剑人等世界观
没看过没关系,设定贼少,剧情贼快
⚠️纪念ITC战队跨平台精英赛冠军四周年
暨WBG&ITC12.31同屠同地图同一天同四跑
暨ITC队史三周年
暨2023新年贺文
⚠️致那些无可替代的人们
以下预警
⚠️文中ITC成员(除小汪)的全部印象采于2019.9.26前,WBG成员的全部印象采于2022.12.31前
⚠️ITC是ITC,WBG是WBG!不搞代餐!不搞代餐!不搞代餐!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文中所战队名均为借名,请勿上升战队战绩。
各情节安排、人物命运均为虚构,请勿上升正主,圈地自萌。
“这他妈什么b动静?!”
ITC联邦,海上运输转卸港口。
小汪昏昏沉沉的梦被一阵悠长的鸣笛声吵醒。
他怒骂一声抄起拖鞋,一把掀开了窗帘,准备给制造噪音的傻逼吃大鞋底子。
窗外海清天明,飞鸥沙集,浪花卷卷,只见人群摩肩接踵,一辆大货轮威风地拉着汽笛进港。
——货轮吃不了拖鞋的鞋底子,倒是小汪有可能吃螺旋桨的大嘴巴子。
小汪怠惰地扔掉拖鞋,纱织的窗帘随海风拂过面庞,阳光打在他细长的睫毛和微微颤动的眼皮上。
今天港口的进出货量似乎都很多,以往秩序井然的海面上熙熙攘攘挤满了渔船和大小货轮,甚至有军舰巡航。
小汪不由得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上个月就有怪事——在10月份一个普通的冬夜,南半球空中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太阳,让半个地球在一瞬间变成了白昼。
那太阳的光亡十分强烈,直视它会暂时的失明,但大约亮了二十秒钟就熄火了。
它发出的辐射的使得那个严冬之夜变得像夏天一样闷热,突然融化的积雪产生的洪水造成了不小的灾难。
后来的调查结果显示,近地小行星爆炸,但仍然有不少迷信的老人将其阐释为神灵的怒火,天天祭海神河神,政府不得不加强军事管控,倒没惹出什么乱子来。
不过今天货轮的汽笛声似乎好像比往常进港的货轮要大了许多。
那声音震得人耳膜连带着牙根疼,回响在天地之间,像是在奏鸣一段悲壮而沉重的宏大乐章。
小汪吐出牙膏泡沫漱了口,蹬上他露脚趾的凉拖,套着老头衫叼根牙签,拿个塑料兜子装着手机就下了楼。
买上肉菜和肥宅快乐水,小汪嚼着从小卖部顺来的泡泡糖,回家路过货轮,不由得出神地看了一会儿。
“杵这儿干什么呢?!”凶巴巴的舰警一棍子甩过来,“闲杂人等别看热闹!快滚!离远点!”
厚重的橡胶棍差点砸到小汪脑袋上,小汪被吓了一跳,只能赔着笑点头哈腰避免被罚款,拔脚开溜。
换了个地方看。
那擎天巨物好像还没卸完货,上面也不见有人,就这么随着大海的涌托浮浮沉沉,在渺小的人类个体面前有一种壁立千仞的压迫感,像一只……
“像一只有生命的钢铁怪兽。”身后有人喟叹道。
小汪诧异地回头,看见一个装束简约的男子。单薄的风衣随着海风轻掠,立领被风刮起,抚过他的唇角。
小汪暗骂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但话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本是简单随意的衣着,却因男子俊朗的剑眉星目和优秀清晰的下颌线,显出了几分悠闲而清贵的气质。
眼神碰撞,男子温和一笑,率先破冰:“看你在那站了好久了。有货在上面?”
小汪嗤笑:“我还有货?我是什么牛马,我拿块泡泡糖都得趁小卖部老板不注意抓紧跑路。”
说是这么说,可小汪的眼睛还是止不住地飘向那艘货轮:“这货今天不少挣啊。”
“估计有个几千万了。”
小汪“啧”一声:“几千万都他妈够买我命了。”
男子问道:“本地人?”
“我家就在那。”小汪努努嘴,“看见了吗,靠港的那边儿,就一破小公寓,挣了半辈子。这船上随便一箱军火就顶这么多钱。”
“操他妈的,吃得苦中苦,伺候人上人。”
男子斟酌又斟酌:“军火?……”
“军火船装货轮,本地人都见惯了,”小汪嘲笑道,“军备竞赛,军火比金子还值钱——WBG联邦那群狗杂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尼玛折腾。”
在最近的半个世纪,随着核武器时代的到来,零零碎碎的小战争都停止了,这是核战争威慑的结果。
ITC和WBG两个大国拥有不同体量的热核武器,但无论相差多少,只要战争爆发,这些核弹会使地球变成一个没有生命的放射性熔炉。
双方只能通过比拼新式武器和核弹当量,尽量壮大自身,内卷威慑等级。国际地位的排名从经济水平变为了武器水平。
共同毁灭的恐惧,使两个联邦维持了针尖上的可怕和平。
小汪提起一袋子黄瓜:“相逢就是缘,进来坐坐吧,喝两盅。”
“不用,我明天还在这儿,以后能常见面。”
男子一笑:“大家都是敞亮人。我来倒腾‘货’的,挣点小钱。”
港口走私贩子很多,小汪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位兄弟似乎身体有点差劲,说话间一直在咳嗽。
小汪活动一下酸麻的胳膊,苦兮兮地看向那辆货轮:“牛逼,老哥。怪不得我穷了小半辈子。我就不是挣大钱的料。”
“注意安全,祝你发财!闲了找我喝酒!”
“记住了——回见!”
小汪甩着三天没洗的头发,拖拉着掉色的人字拖,回到公寓,把肉菜扔进冰箱。
他还顺手捡出了刚买的各种小零食,拆开一袋,边嚼边走进自家衣柜,弯腰掀开了地板,顺着梯子爬进了地下缆车的入口。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一座山翻过一条河……”
电梯门一开,小汪贱兮兮地吹着口哨,拖拉着拖鞋,把零食往堂哥的工作台上一放:“咱们休息会儿吧?我买了好吃的!你们快……”
“汪无敌!辣条油滴我图纸上了——你大爷的!!”
只听堂哥一声哀嚎,小汪连忙兜起零食,递给接他的衫儿,佯装无事发生:
“趁热吃!”
衫儿翻白眼:“你买这破果冻,还趁热吃。”
“小汪,你还我图纸!”
堂哥抄起纸卷就踹在小汪屁股上,肇事者眼疾手快地钻进自己办公室,咔咔摁了密码,冲着外面跺脚的堂哥挤眉弄眼。
小汪吃了好几个果冻才记起正事,他拎起电话夹在脖子上,两只手撕着麻辣兔头:
“喂?对,是ITC联邦总部,我是指挥官汪无敌。麻烦给我接人事部门。”
“……”
“是我,身份确认。帮我找一下海洋运输管理部门部长——不好意思,我忘了时差,他那边几点?”
对面接线员的声音毕恭毕敬:“凌晨五点,比您早三个小时。请问总部现在要打个电话给他吗?”
“不不不,会吵醒他。”小汪嘬掉兔脑壳,“你让他发个传真过来吧。”
“明白。请问发什么样的传真?”
小汪被辣得咳嗽了一声:“辞呈。”
“传达总部命令,海洋运输部门副部长补职。三天时限吧,军火贩子清理不干净,我就把他扔军火里炸了。”
简洁明了地嘱咐完命令,贤儿先来敲门:
“兔头给我留一个!”
小汪一摊手,给他开门:“报意思哈,你来的有点晚,没了。”
贤儿拎起一个果冻,一边呼噜着吃,一边摇头:“你管军火贩子干嘛?”
小汪哼一声:“都知道ITC和WBG剑拔弩张,有老鼠趁军备竞赛发国难财?想得美。”
贤儿笑他幼稚:“这点小军火无伤大雅——快来开会,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ITC联邦最高政府成员齐聚一堂,七个人都与正襟危坐、肃穆庄严、如临大敌这些词儿扯不上一点关系。
【资源部长】衫儿的果冻还没吃完,【工部长】堂哥心疼地抱着图纸,边开会边画,【科技部长】蒹葭在打游戏,【总指挥官】小汪边看蒹葭打游戏边抠脚,寓意不言而明。
三位决策层也没靠谱到哪儿去。
【军部长】阿福温声软语地教蒹葭操作,两人分外亲昵,【军情部长】贤儿点了个麻辣兔头外卖,【战略部长】微笑皱着眉看着这帮不省心的傻逼,让贤儿给他也点一份。
六个人等蒹葭打完游戏,堂哥图纸没补完,被小汪一把抽过去:“别特么画了,开会呢。”
小汪翻着堂哥的图纸,嘿嘿嘿地贱笑:“你这是画了个火腿肠啊?”
堂哥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去你妈的还给我!这是蒹葭和阿福一起设计的幽灵潜艇!”
“你俩闭嘴,听蒹葭讲!”微笑实在受不了这两个b了。
阿福凑了个脑袋过来:“啥火腿肠,哪有火腿肠——”
蒹葭倒是不受影响,他早就习惯了。
“今天为大家介绍ITC联邦科技部门最新开发的防空制衡武器——卡什坦近防系统。”
16岁的天才少年举着点笔,还要踮踮脚。
“每架系统配备12管火炮齐射,射速高达一分钟10000发,自带天启坦克的飞弹,备弹64枚,足够拦截各类常规反舰导弹、航弹、飞行器以及各类海上目标。”
“这套制衡改进于WBG联邦在与ITC联邦近战中的近防系统,但WBG武器的最大缺点就是准头稍差、重量太大,小一点的舰艇hold不住,它打得有多欢,后勤就有多糟心。”
蒹葭眨眨眼:“总之,我拿来改进了一下,降低其配重,升级撞针,弹头进行替换——原理就不给你们讲了,你们估计也听不懂。”
堂哥切换PPT,出示图纸。
“我在实验室把蒹葭的理论投入产出,初步试验产品可行,战争实践还要进一步论证。”
小汪插嘴:“这玩意儿是不是打起来估计就跟尤里的盖特机炮似的?越打越猛。”
“理论上,一轮发射就可以制动空袭。”
蒹葭勤俭节约地补充道:“但如果你不需要,那就不要用掉它,它仍然是总部的财产。”
每次进行汇报的都是蒹葭,堂哥备注,阿福补充,这个流程大家早就习惯了。
衫儿举手提问:“地质部这边没有收到阿福的战争实践申请,这项武器已经正式投入产出了吗?”
贤儿拍拍手:“好问题。这正是这次会议要说的。”
阿福甜甜一笑:“如果是以往的军备竞赛常规武器,我们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地开会。但如果蒹葭部下研发的重型核动力航母成功出产并下水,那事情就不会这样简单了!”
阿福切换PPT,下一页赫然是海军现场转播!
连小汪都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在资源部、工部、科技部、军部的完美配合之下,ITC为了将威力最大化,在无穷尽动力的重型核航母上搭载了四套卡什坦近防系统,并立刻取得了成功!
微笑清了清嗓子:“ITC联邦军部听令,我是战略部长微笑!”
贤儿脸上终于露出了猖狂的笑意。
“下面我宣布——ITC核动力航母首航礼,绕行WBG联邦外公海!”
在小汪的大笑声中,数万吨级的钢铁巨兽在礼花的炸鸣中启航,雷达明白覆盖WBG全海域,向所有渔船、商船、巡洋舰、护卫舰发送退让信号,狂妄地宣称着军备实力的全面碾压!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WBG联邦总部,终端控制室。
控制室里有一个大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倒计时,从七十二小时开始递减。
但这个倒计时从未减到四十小时以下。
每当倒计时进行到六十多个小时,WBG联邦的统治者们都会选择一个时间进入控制室,通常是下午——总部便回荡着妹克“修铁修铁”的叫起床声。
在所有高层的见证下,WBG最高统治者的小眼一眯,命令控制员:
“发信号。”
操作员敬礼,立正回答:“是!”
很快,大屏幕上显示出如下信息:
解除信号已发出
收到本次解除成功的回复信号
倒计时重置
屏幕上重新显示出72:00的数字,并开始递减。
WBG联邦总部很专注地看着这一切的进行,直到重置的倒计时开始,他们七个才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离开了。
从七个人关注信号发出的眼神可以看出,这个信号极其重要。
但这个执行任务的操作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这个简单的重置信号,每次都推迟了三天地球的死刑。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小汪又拖拉着拖鞋路过港口,又看到了那艘货轮和那个男子。
两人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今天男子换了件假两件,露出上下滚动的喉结和完美线条的下巴颏,阳光从他眉骨流畅的线条滑下,侧颜完美得像古希腊的雕塑。
上次初见没注意,细看这货竟是个美人。
美人的脸色有些苍白,说话间还带着些咳嗽。
“生意不好做,先避一避,”小汪劝他,“实在不行跟我打工。最近管得严,你被抓到就是个死。”
少说是萍水之交,小汪还是好心地提醒了这半个朋友。
他笑一笑:“军备竞赛越来越激烈——我害怕战争,想挣点钱,预备乱世。”
小汪嗤笑:“你真觉得ITC和WBG能打起来?”
男子对他的言论感到好奇:“可战争阴云已经笼罩在WBG头顶了。”
小汪白他一眼:“告诉你吧,目前双方所有的武器,都仅仅是起政治制衡作用。威胁、恐吓、秀肌肉,其真正目的是对方的经济资本和自然资源。如果热武器真正投入战争,这对双方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虽然你看ITC是压倒性优势,航母压境,要钱要地要人民。但如果WBG硬是不给,ITC会通过谈判少要一点,而不会直接宣战。”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小汪嚼薯片:“你信我,心放肚子里。”
美人看着眼前的大货轮,不由得愁容满面:“打工能挣钱吗?——你月薪多少?”
“五千。”
他苦兮兮咧嘴:“不是吧,连5万都没有?”
小汪一口薯片喷了出来。
“……五万也不是很多,我父亲那一辈都能月入13万。”他故意要刺小汪几句,“不知道在ITC联邦算什么水平。”
小汪实在忍不住了:“算你烧纸烧得勤。”
美人大笑起来。
说他不正经吧,人家做生意有这个好态度。说他正经吧,这生意本身就不是正经生意。
他谢绝了小汪的辣条,双手插兜看向货轮:
“见证历史的人很少,但我总有预感,我们即将要见证历史。”
“不,”小汪很有哲学感地回答,“我们在经历历史。”
美人递烟,小汪收了,他觉得他家笑犊儿可能会抽。
“保护费收到了,有事给哥打电话。”小汪双指夹烟,玩笑道。
“记住,大事帮不了,小事不想帮,但是你有事给哥打电话。”
美人又被逗笑了,一点都不像生意被堵的失业青年。
小汪再次来到ITC时,蒹葭罕见地认真工作了一小会儿——主要还是靠阿福陪着他。
阿福看着图纸细细思索,而蒹葭在看他。
年长者与年少者间未有一言,却似乎什么都道尽了。
有些话直接说出来太微末、太轻浮。
窗外闲闲垂着几朵火烧云,黄昏的爱恋明明是橙黄色的,衬得两个人明朗明朗地发着光。
但年长者偏偏在这中信仰的目光中岳峙渊淳,不远不近地注视,包容,于是少年心甘情愿沦陷,捕捉着空气中每一粒波动。
小汪咳嗽一声:“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谈恋爱。我咨询个事……哎,这是啥?”
阿福递给小汪图纸:“你看,蒹葭的新发明——GPU巨型钻地弹。主要打击目标为地下机库、地下核设施、地下指挥所这种深埋设施,在地下封闭空间引爆,威力将成几何倍上升。”
“军事实践过了?”
阿福骄傲地摸了摸小孩儿脑袋:
“9000米高空投了两枚,精准命中山体地下工程。第二枚炸弹洞内爆炸产生的温度高达4500度,可以瞬杀万人防空洞。”
“还在研进过程中,弹头需要改。”
蒹葭笑笑:“如果动能冲力足够,炮弹可以靠着更尖锐的弹头深入200米地下,即便是最先进的加固混凝土,也需要70米厚才能挡住!”
小汪咂舌。
天赋就是天赋,一般人比不了的。
就比如堂哥那个缺,画图的速度都赶不上蒹葭十分之一的灵感产生速度。
“对了汪总,你想问什么?”
小汪抓抓头皮:“我想问一下咱们的武器扩充——军备竞赛到这程度差不多了,WBG已经被我们彻底拿捏了,到最后……应该不会开战吧?毕竟这种类型的武器……”
蒹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的工作只是研发,这你要问决策层。笑哥、贤儿哥、阿福哥他们。”
小汪拉过一把椅子:“话不能这么说。WBG不想做人,那我们不能波及自身啊。”
蒹葭低低笑了一声:
“生存这件事本来就需要争取,什么时候成了理所当然?”
小汪一愣。
蒹葭笑了笑,又很认真地补了一句:“这种简单的竞争反射要是都做不到,你都没法活着进化到这个体型。”
“你给我好好说话!怎么还人身攻击呢?!”小汪鼻子都气歪了。
“犯天理的事多了,打不过就加入。”阿福劝架。
“WBG步步紧逼,我们军事决策的也没办法。”
小汪当时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WBG步步紧逼?ITC都快把人欺负到沟里了,阿福怎么会说WBG步步紧逼?
“咱们目前最牛逼的武器是什么当量?什么时候拿出来见识见识。”
一说到他的专业,蒹葭眼睛就闪闪发亮:
“1961年的沙皇炸弹,是人类历史最大规模的氢弹试验——广岛、长崎两枚原子弹加起来,爆炸当量也只有3.7万吨,‘沙皇’的爆炸当量是100000000万吨!”
“幸亏实验威力最终被减半,‘沙皇’爆炸的中心温度达到了100亿摄氏度,等于太阳中心温度的1000倍。全世界都检测到了不同程度的地震,整个半球的预警雷达和4000公里范围内的高频通信全部失灵,时间长达20小时!”
蒹葭兴奋的语气落在小汪的耳朵里,不知为何有些不太舒服。
一旁的衫儿路过叫吃饭,顺手给阿福递了一杯咖啡:“1961年?那WBG也一定有这种武器。”
“人类之后没有再进行类似的尝试,”阿福回答,“这已经是军备竞赛的最终结果,当量再大,就有影响部分生态圈的可能。
“但我们的沙皇炸弹储量至少要高出WBG一倍,所以实力还是完全碾压。”
衫儿眨眨眼睛,也拖把椅子坐下来:“那核弹呢,能量是不是更大?”
蒹葭摇摇手指:“误区!氢弹的当量更高。但你要是硬按照能量算,每克铀含有大约180亿卡路里。”
蒹葭歪了歪头:“从技术上讲,你吃一克铀,余生就再也不用吃东西了。”
在一边画工图的苦逼堂哥听得心惊肉跳:“你别说余生了,祭品都没人敢放。”
微笑围着围裙,冲着这几个家伙翻白眼:“几百年后你的骨头还会发光。”
“等会儿,”小汪眨眨眼,“骨头发光?我有点心动。”
阿福也笑得开心:“3克铀!啊——我真的栓Q。”
“谁说的栓Q,”贤儿在厨房掂勺,还不忘絮絮叨叨,“三生三世的食物,客气了。”
“蒹葭,快帮我算算,”衫儿嘿嘿笑,“比我余生饭钱合算的话,我双十一考虑买点。”
小汪接过微笑端来的菜:“但核弹之前是被双方联邦联合条约禁止的——你们也有研究?”
蒹葭嗤笑一声:“汪总,没有任何一种武器是被真正意义上禁止的,想禁什么武器,都只是想着对方不要有而已,轮到自己肯定是多多益善的。”
小汪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所有人的目光只集中在人群中惊才绝艳的天才少年身上,尤其是阿福。
蒹葭兴奋地举起小勺,犹如举起一把熠熠生辉的利剑:
“放心吧,有我在,WBG永远没有制衡ITC的一天!”
“……”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是否答应以及怎样答应WBG的条件,你们来决定。但你们给出的处理方式是否令我们满意,以及是否毁灭ITC联邦,我们来决定。”
接电话的人用汗湿的手心捂住了话筒。
日沉星起,正是夜半三更,四个人都已经睡熟了。
他沉默了半晌,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对面哈哈一笑:“我知道,你们ITC的决策层应该都在听。”
“我要忆蒹葭的人头。”
接线人怒急攻心:“混帐!你——”
“呵呵——ITC凭借防空系统、重型航母、钻地导弹和沙皇当量无底线地制裁WBG时,就应该想到有一天被翻盘的可能性。”
“……ITC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对面甚至吹了个口哨:“无所谓。你们可以掀翻棋盘,把全部的沙皇拿出来炸完,但在这之前,ITC联邦大陆会从地球上彻底蒸发。”
“……”
“这是最高决策者之间的对话,也是我方的最后通牒,你我心知肚明。
“这次不会发生战争,只有毁灭。WBG的耐心只有24个小时。”
接线人咬了咬牙:“我明天这个时候,给你答复……”
“——杨某人!”
【ITC】不老梦
至于怎么走散的,不重要了。
时隔四年,小汪再一次踏上了深渊之战的赛场。
记忆中她们的声音同四年前一样,应该是在赛场上劈天裂海所向披靡时的激昂呐喊,扩音器更加高级的音效回荡在夜幕笼罩的黑色大厅,灯牌如星子般闪烁。
“卧槽,你他妈认真的?”
阿福接到贤儿电话时甚至以为他在开玩笑:“就咱们?闯深渊?你脑子进水啦……”
贤儿“嘘”一声,压低嗓门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深渊六冠军奖金有三百万,直播更不谈……
“小汪的消息,老板说了,俱乐部——不抽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阿福的声音有点犟:“你凭什么认为我缺钱啊。”
“……你别说三百万,我现在到现场估计也会被砸臭鸡......
至于怎么走散的,不重要了。
时隔四年,小汪再一次踏上了深渊之战的赛场。
记忆中她们的声音同四年前一样,应该是在赛场上劈天裂海所向披靡时的激昂呐喊,扩音器更加高级的音效回荡在夜幕笼罩的黑色大厅,灯牌如星子般闪烁。
“卧槽,你他妈认真的?”
阿福接到贤儿电话时甚至以为他在开玩笑:“就咱们?闯深渊?你脑子进水啦……”
贤儿“嘘”一声,压低嗓门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深渊六冠军奖金有三百万,直播更不谈……
“小汪的消息,老板说了,俱乐部——不抽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阿福的声音有点犟:“你凭什么认为我缺钱啊。”
“……你别说三百万,我现在到现场估计也会被砸臭鸡蛋~我无所谓,小汪他现在事业不错,那堂哥直播也做的挺好的,没必要拉他俩下水哈。”
阿福撂了电话,没给贤儿说话的机会。
与其撕开伤疤,不如讲个笑话。
手机滑落在地毯上,他的胸脯轻轻起伏。
常人道“点头哈腰,钱进腰包。”但别的行业都可以,唯独电竞这行不行,阿福已经用一个悲观证明过这个事实了。他不想再拖着其他人受一遍凌迟。
脚底微微震颤,微笑的电话。阿福又接起来辩解。
他说对于他而言,成年后最重要的不是名誉,而是赚到多少钱。这四五年,这十多个俱乐部,这几十个选手,谁指望靠这个活一辈子?谁不是在无人问津的时候用尊严换钱,在人声鼎沸的时候拿钱换尊严。
“你也知道,这是辩解,”微笑轻声说,“你心底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就算这次深渊奖金一毛不发,你应该也早有自己的决定——贤儿不该逼你。”
这次是微笑先挂。
他去了小汪的直播间。
“深渊六嘛,没什么好说的,有好的一定要冲击最好的嘛,我这个人的性格,大家都明白啊。”
小汪“啧”一声:“抉择本身就是向前——求上得中,求中得下。我今天还跟衫儿聊了聊,说白了吧,我们参加深渊那就一定是奔着冠军去的。
“啊,你就算不拿冠军,你拿个其他的名次也有钱赚,对吧?嗯但是我们暂时先不考虑这些问题,我们就要冠军哈。”
“弹幕问:你口气真大……废话,你汪总也曾经站在巅峰过。”
“不敢上台的人永远是观众。”
ITC这支战队给IVL点了一首天下大乱,“炮队”凭着时神时鬼的屠夫和时而弱小可怜时而恶霸赶集的人队,硬生生在联盟杀了个五五开。
“意大利炮”间接性罪恶滔天,持续性恶贯满盈,在深渊六预选赛把日本第一强队打了个对穿,给国际友人踹到败者组,然后对上WBG。
第一强队线顺利上一轮游,ITC以一己之力清除大陆战队夺冠障碍。
然后被国内队二连胜,掉进败者组。
孩子记得他唯一一次看微笑心烦意乱,就是在那几天。
春夏之交赛事密集,上面的老板神经亢奋,各个战绩差劲的俱乐部更是时刻处于高度警戒状态。
他们大会小会连着开,经理层忙的人仰马翻,选手也基本都只能睡个囫囵觉,连熬了几天,才把满天神佛请出了基地。
微笑身为战队教练,底下要请示他的事情非常多,所以他不能提前下班。
于是蒹葭打开家门,就见微笑穿着短袖睡裤,顶着一头乱发,拿着水杯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活像一头暴躁的狮子。
孩子轻手轻脚地蹭过来:“开完会了。老板怎么说的?”
没人吱声。
蒹葭还是开了口:“我们没钱了?”
堂哥拍拍蒹葭的脑袋——他太习惯把蒹葭当成孩子对待了:“用不着你管,快睡觉去。”
小汪一跃而起:“睡觉去!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莫欺少年穷!”
贤儿面色不佳地开口:“再这么下去,咱们可就是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了。”
衫儿嘿嘿一笑:“然后死者为大?”
阿福也帮腔:“盗墓贼的眼泪。”
微笑没憋住,笑了。
小汪拍拍贤儿肩膀:“当时ITC刚重聚的时候,不也经历过一轮全输吗——咱们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面子就值那几张纸壳子。”
“不会更差了。”
贤儿闷闷地低下头。
每次不如意的时候他都愿意让小汪过来煽风点火,这人体面了多日,如今这么一输,也不怎么体面了——可是他就是豁得出去脸,还爬的快。
说实话,这几句话说的小汪心里也没底。他只是不想让贤儿一个人扛。
还有,他不相信永夜将至。
因为火把就在他手里。
你要写ITC,就不能只写 ITC。
你要写深渊二的丛林之椅,也要写医院T墙的来不及。但你仍要写人人喊打的屠夫能一鼓作气,要写敢于从山脚爬上来冲击巅峰的第一人队。
冲出败者组的机会就像悬进地狱里的几根蛛丝,但炮人对上了东玄。
孩子救人震慑,电机最后的1%没有点开。
人队被四,阿福在发光和发热中选择了发疯。
他拿了破轮。
台下的呼声越是一边倒地支持着对面,阿福的脸色就越是沉静。
套刺,一刀,上椅。
震慑,上椅。
夹子,一刀,上椅。
一挂,二挂,淘汰。
淘汰。
守门,击倒。
“求生者已投降。”
挽狂澜于既倒,撑大厦之断梁。
阿福后来点开了“全明星”的剪辑,这场绝境四杀的呼喊声,比当年他悲观时的呼喊声要大好多倍。
一场大雨可以洗去沾在名字上的泥。
自信至上禁止低头,外界声音仅供参考。
在这场无尽的永夜里,他们始终是明亮的星星。
但他们也有诸多顾虑,比如,这些明亮的人与我相遇,我是否有与之匹配的分量?
冠亚之争,还是东玄——解脱了dou5人队桎梏的东玄。
小汪在指挥时声音都在颤抖,尽管赛前他还和大家开玩笑:“对得起自己就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报应吧。”
衫儿已经淘汰,小汪二挂,这场要三跑。
——阿福拼上半条命追来的冠亚之争。
疲兵战疲兵,就看谁能刺出最后一枪,要是有人想停下来喘口气,那么对手的枪尖就会刺到你的胸膛上。
红地毯,孩子压机的声音在抖,小木屋,小汪遛鬼的手也在抖。
咒术被击倒,堂哥的杂技来摸。抗下记录刀、实体……咒术当面自起,又吃了一个实体刀。
泡芙焦急地擦着刀,东玄的额头上有肉眼可见的冷汗。
三。
二。
“一!”
孩子点小门,和堂哥一起跑出了庄园。小汪疯了一般朝四号机跑过去——
93分的名胜古迹,命运的交界点。
地窖口悠悠打了开来。
博弈之时,小汪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了很多,又像什么都没想。
监管没有记录刀,他记得自己有爬行加速。
他决定赌一把,当面翻板震慑。
小汪在操控咒术向前爬时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在此时真切地领会到,人不活一辈子。人活几个瞬间。
声音太大了——实在太大了,耳机都盖不住音噪。
过往的时光和记忆像强烈的风一样从他身边闪过,她们的声音同四年前一样,应该是在赛场上劈天裂海所向披靡时的激昂呐喊,也是他们剑指金雨大破楼兰时,轻狂无惧的滚烫呼吸,声如满弓拉响。
咒术师跳进了地窖之中。
ITC——
深渊冠军,魔王压境。
你要写ITC,就不能只写 ITC。
你要写深渊二的丛林之椅,也要写医院T墙的来不及。但你仍要写人人喊打的屠夫能一鼓作气,要写敢于从山脚爬上来冲击巅峰的第一人队;你要写互为后背的人队与福笑贤,一起穿过五年的风风雨雨。
与他们同一时代的星星,那些后辈口中相传的历史,有的备受推崇,有的沦为灰烬。但有人将会将他们铭记。
就算世纪更迭,他们也将被永恒铭记——联盟的魔王。
我在人间无敌手,不与天斗与谁争。
在一千六百多天的永夜和风雪里,他们始终目光如炬,直到炮火响彻万里。
风乍起,合当奋意向人生。
妙妙有话说:
电竞唯一指定剧本:我来 我爱 我挽留 我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