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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U

那镜子里的我一样的朋友

/全文1.2w+

/极端OOC

/涉及到现实梗的情节都是我在添油加醋,请勿当真


今年过生日之前,净汉问我想要什么礼物。


以前我们说好了互相不送礼物的,但是这几年,我们开始送了,第一次是我先给他的,我送了他一条项链。


他收到项链后表现得很惊喜,我能看出来,他是那种实打实的开心,把它挂在脖子上跑来跑去给成员们展示,“看,这是洪知秀给我的,漂亮吧?你们没有吧?”


最开始成员们还会配合他,很夸张地大叫,“shua哥我也要!”时间久了,大家对他只增不减的热情逐渐感到厌烦,珉奎和胜宽过来找我抱怨,珉奎说:“哥你下次再送净汉哥礼物的时候记得...

/全文1.2w+

/极端OOC

/涉及到现实梗的情节都是我在添油加醋,请勿当真



今年过生日之前,净汉问我想要什么礼物。

 

以前我们说好了互相不送礼物的,但是这几年,我们开始送了,第一次是我先给他的,我送了他一条项链。

 

他收到项链后表现得很惊喜,我能看出来,他是那种实打实的开心,把它挂在脖子上跑来跑去给成员们展示,“看,这是洪知秀给我的,漂亮吧?你们没有吧?”

 

最开始成员们还会配合他,很夸张地大叫,“shua哥我也要!”时间久了,大家对他只增不减的热情逐渐感到厌烦,珉奎和胜宽过来找我抱怨,珉奎说:“哥你下次再送净汉哥礼物的时候记得提前在群里说一声,我们争取不在净汉哥面前出现,不然他看到我们一次就要念叨一次,耳朵……”他痛苦地拎着自己的耳朵,“要被磨穿了!”

 

我被他逗笑了,捏着他的耳朵把他轻轻拽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洞?”

 

珉奎嘴里叫着“不行不行”,然后满练习室地逃窜,我就故意在后面追,成员们都被这一幕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净汉帮我在另一边堵住珉奎,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得意地说:“你是嫉妒吧金珉奎?”

 

我连忙帮腔,“嗯嗯,嫉妒就直说,哥下次也给你送个好的。”

 

胜宽似乎觉得这一幕很不应该发生,站在我们身后,满脸痛苦,“你们两个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你们已经26岁了啊哥!”

 

对的,那年我们26岁,两年过去,我们现在已经28岁了。我是我们三个95年出生的人里最晚迎来28岁生日的,我这个生日赶的时间不太好,年末我们永远都很忙,一天的工作或者练习下来,大家都累得不行,前几年大家精力旺盛,还有在宿舍给我举办生日party,近几年大多就是把蛋糕订到练习室,趁着休息的时间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地分着吃,有时候会玩点扔蛋糕的小游戏,把地面搞得一团乱,大家再用猜拳选出谁来打扫房间,我是寿星有特权,在那天可以第一个回家。

 

记得最早来到韩国的那一年,我生日那天被留下来打扫的是净汉,我原本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和成员们一起离开了,净汉突然拽住我不许我走,非让我陪他一起打扫,我和他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没能拧过他。那天成员们闹得很疯,练习室到处都乱七八糟的,我和净汉两个人整理了一个多小时才完全收拾干净,回去的路上我们的腰都很痛,步履蹒跚得像两个老头。那天晚上下了小雪,净汉提议说我们走着回宿舍吧,我答应了。雪花从天上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冻到我们两个的睫毛上,像是亮晶晶的碎钻。净汉的皮肤白,被街上招牌的彩灯一晃,像是一块细腻的画布。净汉对我的比喻水平很鄙视,我和他解释,画布好啊,高级的画布不自觉地就让人很想摸。净汉故意笑得很羞涩,“你想摸我啊?”然后他就把脸凑到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摸吧摸吧,今天你生日我就不收费了。”我真的差一点就伸手了,但还是向后躲开了,“留给别人摸吧你!”净汉就笑得很开心,地面落了一层薄雪,净汉蹦蹦跳跳地在上面踩脚印,每踩一步都会说一句,“shua呀,生日快乐。生日快乐,Joshua。”

 

净汉那时候面对我总是很坦荡的,这就是我和他的不同,我会把那种态度看成是一种旖旎的亲密,他不会,他只把我当成一个朋友,而我不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平等,但这不是净汉的错,我们之间偶尔出现的那些暧昧并不是他有意施加的,至少那个时候不是,是我对他产生了误解。其实我那晚可以很轻松地挣开净汉和成员们一起离开,他留我的态度也不是很坚决,但我还是留下了,我从来都无法忽视净汉的请求,也许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忽视。

 

这种对他类似于纵容的态度要追溯到更早的时候,从我第一次见到净汉开始。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练习室,那时整支队伍已经要成型了,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好朋友,在净汉来之前,虽然我也不至于孤身一人——成员们都是非常好相处的人——但因为语言和加入时间等问题,总觉得和大家即使是亲近也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净汉是有点怕生的个性,他那时没什么话,面对镜头也有点怯生生的,所以我主动去和他说话,我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一个亲密的朋友,净汉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我选他也还有一些更加私人的感情在,用英文来说是crush。

 

练习生的日子枯燥乏味,在决定来韩国之前,我对未来的憧憬是很美好的,可是真正来了才发现这件事比我认知的要残酷很多。净汉和我之前都没有接触过唱跳,我们两个必须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跟上成员们的进程,一次考核后,我们的成绩不理想,那刻我的逃避情绪到达了顶峰,我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大哭了一场,被净汉撞见,我对净汉说,我好像坚持不下去了。净汉也一下子流下了眼泪,告诉我他也是。我们互相拥抱着,不知道是谁先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如果你退出了,我也退出。我们都没有意识到,在那个状况下,这句话象征的是很严重的承诺,好在最后我们还是都坚持下来了。从那以后,我和净汉就变得更加亲密起来,和以往的情况不同,我能感觉到这次有什么东西改变了,那种像流水一样无法握住的感情飞快地穿梭在我们之间,我第一次对这不可控制的变化产生了恐慌。

 

我觉得净汉一定是有感觉到什么的,他是个对感情很敏感的人,但因为无论是我还是他都没有过真正的越界,我们没办法把这个东西放到明面上去谈,所以他选择了一个直白且体面的方式来阻止事态的恶化。其实我是从硕珉的口中得知我和净汉变得生疏了的。“哥,你最近怎么都不和净汉哥一起了?”硕珉这么问我,我那时正在喝可乐,也许是感冒的原因,可乐喝到嘴里的味道有点苦,我想把它吐出来,却不小心呛到了气管里,咳得撕心裂肺,眼泪流了满脸。硕珉手忙脚乱地把我扶到沙发上坐好,我们这一通兵荒马乱的动静惊动了其他成员,俊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罐蜂蜜,说要去超市买几个梨给我熬水喝,正穿着衣服准备出门,净汉从外面回来了,看到蜷在沙发上的我,净汉似乎是愣了一下,问俊,“这是怎么了?”

 

俊一边戴帽子一边说:“shua哥感冒加重了,我去买梨,熬水,有效果。”他那时候韩文还不好,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净汉走过来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刚才咳嗽出来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擦,他看到了,过了几秒,用指腹将它们轻轻拭去,“没发烧。”他道,“俊你别去了,我去吧。”

 

我想告诉他们谁也别去了,没那么严重,我只是呛到了,但是看净汉已经转身准备出门了,这句话也就没能说出口。成员们让我回房间躺着,因为刚刚那阵咳嗽,我整个嗓子都哑了,和他们交流只能点头yes摇头no。硕珉给我打了杯水,坐在我的床边看我喝完,然后我听到他叹了口气,“哥,你不要再生净汉哥的气了,净汉哥每天都睡不好,你病成这样,他都不敢来关心你,只能托我关照你,我得像汇报工作那样去和他汇报你的情况,如果我说你情况不好,他就冷着脸质问我,你怎么照顾人的?天呐,这不是人过的日子,你们和好吧,好不好?”

 

如果不是我说不出话来,我真想和他理论理论,什么叫我生尹净汉的气,明明就是他故意去不理我,因为他看出了我对他有非分之想,所以他选择去找你们这种对他没有特别想法的人当朋友,我只是顺着他的意思退出他的生活,现在不顾情面的人怎么成了我?我看着硕珉,不知道这小子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了解得有多深,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他,其实我才是被丢下的那个,但我又觉得争这些没有意义,事实就是我和净汉同时做出了放弃,如今这个局面是我们各退一步的结果。

 

我装作很悲伤的样子,“哦,原来你不是自愿来关心我的,好难过。”

 

硕珉急道:“不是的不是的啊!哥,我是非常关心你的!真的!”

 

我觉得逗他很有意思,硕珉是个可爱的弟弟,某种程度上我能理解净汉为什么喜欢和他玩,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你可以暂时忘记很多烦恼。我捂着心口,皱着眉道:“心好痛啊。”

 

硕珉果然很崩溃,“你快躺好吧!睡一觉,好好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他给我掖好被子,又出去打了杯水给我放在床头,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走后,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我想我当初应该去当演员,我的身体居然为了一场表演完成了这么高度的配合,明明只是为了逗硕珉玩的,此刻我的心竟真的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一样。很痛。

 

我采取了硕珉的建议,睡了一大觉,醒来天已经黑了,我觉得嗓子里轻松了一些,披了个外套走了出去。客厅里有几个成员聚在一起看电影,看到我出来了,很热情地招呼我过去。

 

顺荣刚参加完节目回来,还没来得及卸妆,他走到我身边东瞧瞧西看看,“哥,听说你感冒加重了,还好吗?”

 

“没事,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呛了一口饮料。”我终于有机会把这个解释说出口。

 

净汉坐在沙发的角落,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不自在,我有点想笑,他到底在怕我什么呢。“给你熬了饮料,在厨房,我去拿。”他说,路过我的时候我闻到空气里有淡淡的蜂蜜味。

 

顺荣偷偷告诉我,这是因为净汉坚持要自己给我熬饮料,但他对下厨这件事实在是不熟练,把俊的蜂蜜罐弄碎了,最后还是珉奎出马解决了一切。我喝着珉奎给我熬的饮料,这个方子真的很不错,我的嗓子被清甜的饮料一润,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净汉没有告诉我饮料是谁熬的,临睡前,我叫住了净汉,我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我们面对面谈话是什么时候了。

 

我问他,是你给我熬的饮料吗?

 

净汉“嗯”了一声,好喝吗?

 

明明是珉奎熬的。我第一次没有给他留面子。你说是你熬的,有意思吗?

 

净汉低着头,沉默了很久,然后才道:是谁熬的重要吗?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火气都冒了出来,我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他表现得要和我一刀两断一样,现在又用这么蹩脚的态度来撒谎,他在做什么,想让我感谢他,永远记得他的好?我都已经放过他了,为什么他不肯放过我?我冷笑,那里面的嘲讽意味相当浓,我可能把我毕生的刻薄都用在这了。

 

“这问题应该问问你自己。”我说,“既然不重要,你说谎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猛地提高音量,抬起头看我,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痛苦神色,我被他这个样子激得心里一紧,就听他继续道,“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回到以前,我试过,但我没有办法,我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你,我们,妈的,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不可以吗?”

 

他情绪异常激动,一段话说得颠三倒四,但我还是听懂了。我有时真他妈恨我们之间的默契,他知道我喜欢他,也尝试过喜欢我,但是他做不到,所以他选择放弃和我的友情,但他又舍不得完全和我分开。这个自私又残忍的家伙,他怎么能把回到过去说得那么轻松,简直可笑,时间是一条不断前行的线,这个世界就他妈的不可能回到过去。我真想给他一拳,让他承认,变了的东西就是变了,断了的绳子再接上就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坚固了,可是面对他时,我总是无法完全狠下心。我突然就不想再和他继续争辩下去了,一股无法抗拒的疲惫紧紧包裹住了我。说真的,要我完全和他决裂是不可能的,我比他更加舍不得,而且我们的队伍也绝不可能允许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我破罐破摔地想,像他说的那样子也挺好,我们两个从来都不是会把自己逼到绝路的人,如果这件事最终只能有一种解决办法,那么最优解就是这样了。

 

“好。”那时候我答应了他,“如果你愿意这样的话。”

 

 

 

今年净汉问我,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在临近我生日的时候,他又把我之前送他的那条项链找出来戴上了,我告诉他,你要是真的想送,就给我买一条项链做情侣的配套吧。

 

他明媚地笑着,问我,“是真的吗?你真的肯要?我送了你会戴?”

 

我摇了摇头,“骗你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净汉是有些奇怪的人,他对身边的人会有着很强烈的占有欲,哪怕是和我闹得最僵的时候,他也还是不喜欢看我和别人更亲密。在他的认知里,所有被他认可过的人或物都只能专属于他,这是天真到近乎幼稚的想法,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明白,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人际关系,某个人是另外一个人的专属,这种现象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里,一生一世只爱对方一个人的王子和公主。他总觉得他离开了我生活就会一团糟,我们之间的感情变了就不行,所以他总是幻想着能和我回到最初,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的那个时候,觉得这样就可以解决一切,但这个世界上除了水、空气和食物,没有什么是人离不开的,人和人之间的分别和变化也都是常有的事,变了也没什么,大家不都还是可以活得好好的。我时常怀疑净汉还活在那个对所有人都抱有无保留的信任的傻乎乎的孩提时代,他看起来有28岁,心理年龄大概只有3岁。

 

关于他这个无厘头的占有欲的问题,我曾经严肃地和他讨论过一次。因为工作,我们去过LA,成员们一直都说想要去我家看看,所以趁着这次机会,我把他们带到了我家。其实我第一个带回家的成员是净汉,那时候我们两个趁着休假,买了票回LA,我带他见过我妈妈,没有其他成员,只有我们三个。

 

所以当我带着成员们回家后,净汉第一时间主动上前给了我妈妈一个亲密的拥抱。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就是为了表现给别人看,他和我的关系才是最亲近的,在大家都对我家好奇的时候,他早就被我单独带到家里去过了,在洪知秀心里,他就是最特别的。其实他用不着这么证明,我对他的态度,成员们都看得出来,我根本就没想着要隐瞒我对他的特殊对待。况且除了他,也没有人会在乎到底谁是我心中的No.1,这个位置并不像他认为的竞争那么激烈,从始至终,那里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净汉是喜欢撒娇的性格,但那天的净汉比往常更加黏人,黏人到连我妈妈都来问我,是不是和净汉吵架了,为什么一整天的时间净汉都有点讨好我的意思。我有些感慨,原来在其他人看来,净汉这么做是在讨好我吗?看我不答话,妈妈劝我道,净汉是个好孩子,你一个人在韩国不容易,要和朋友好好相处,他们就是你第二个家。

 

我内心苦涩无比,却不能和妈妈透露什么,难道我要告诉她,我和净汉之间存在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旦它们被点破,我们大家都得完蛋吗?我抱着这般苦涩的心情回了房间,净汉果然在里面等我,看到我进门,他从我的床上坐起来,一语不发地盯着我看。

 

我觉得太阳穴有点胀痛,但还是尽可能地放平语气,问他,“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他开始装傻。

 

“尹净汉,既然你想要让我们回到过去,那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净汉的表情沉了下来,“什么叫多余的事情?”

 

“你今天太过火了,成员们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因为你这种幼稚的……该说是占有欲还是什么,去冷落他们,而且你也没有立场要求我只在乎你自己,我们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而已。”

 

我故意把话说得很重,我看到净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心里那阵好久不见的钝痛逐渐又涌了上来。但我不能就这么妥协,我要让净汉知道,他对我的这种占有欲是不应该出现的,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了要回到过去,那我们之间就不应该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像这样容易引起误会的态度,在它们发芽之前就应该及时扼杀掉。

 

净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语气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以前,以前我也不喜欢你和其他人关系太好……”

 

“那现在开始就不要这么做了。”我打断他,其实从这刻开始,我每说一个字,都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但我不得不说下去,“就是因为以前我们没有注意分寸,才导致一些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你也不想重蹈覆辙吧?”

 

净汉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我几乎是逼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和他进行这场对峙。以前我们都没有意识到那些暧昧代表着什么,所以它们出现得理所应当,但现在我们知道了,就是那些东西把我们推到了如今这个悲哀的境地,我们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对待它们。当一个契机还没有成为契机的时候,我们可以任由它发展,但当我们知道了,它是这一切的关键,我们就得及时止损。我必须得让净汉,或者是让我自己明白,有些东西就是无法重来的。

 

但其实那一瞬间,我也有隐隐期待着,如果净汉承认了在他心里我也是不同于其他人的会怎么样,如果他承认了对我的占有欲源自于对我的爱,那么我想,我可能就什么都不会再顾虑了。我的这番话不仅是逼迫我,我同样也是在逼迫净汉,我想,尹净汉,胆小鬼,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吧,说你也像我在乎你一样在乎我吧。

 

但是净汉什么也没有说。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礼物,有什么想法吗?”在我生日的前一晚,净汉又来到我房间问了一遍。

 

“你到底想不想送啊?”我觉得好笑,“哪有人一直问寿星想要什么礼物的,如果我要月亮,要星星,你难道去天上给我摘吗?”

 

净汉摸摸下巴,“也不是不行……”

 

“是吗?那你去摘吧,我要一个月亮,十颗星星。”

 

净汉贱兮兮地给我抛了个飞吻,“等着,我去梦里给你摘!”

 

结果生日当天,我也没有收到他的礼物。我猜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该送什么东西给我,因为这些年,我从来没有表现出我特别需要什么,成员们都说,感觉我是一个很充实的人,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净汉哥就不是,净汉哥看起来非常需要别人的陪伴。

 

大概是的,我很少看见净汉独身一人,净汉对他生命中的每一段关系都很珍视,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

 

今年的生日也是一如既往的繁忙,晚上赶行程的时候,我在车里开了生日直播,以前的生日直播,净汉都会看,不知道今年他有没有看。到宿舍的时候,我的生日还没有过完,今年没有年末舞台,成员们都在宿舍待着,我回来之前,他们已经开了几瓶红酒庆祝了一番。

 

我们组合一向很神奇,说是给我庆生,结果一个个在我到家之前就喝得醉醺醺的,有几个人还是我给扛回房间的,我象征性地吃了一小口他们给我准备的蛋糕,又喝了杯酒,时间就已经超过12点了,我的生日就在这样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情况下结束了。

 

净汉是其中醉得比较厉害的,我把他扶到房间,他还在傻乎乎地看着我笑。我掏出手机把他这傻样拍了下来,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拽住我,然后摇摇晃晃地从床头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塞到我手里。

 

“生日快乐,Joshua。”

 

盒子里是一条项链,和我送给他的那条是同款。他看我有点发愣,凑过来捏了我的脸一下,“你要的,情侣款。”

 

我眼睛有些酸涩,“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不是我的生日了。”

 

“有什么关系……”

 

“有的。”我看着他,感觉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你没有赶上我的生日,你晚了。”

 

他眨眨眼,似乎是没能理解我在说什么,“晚了……吗?”

 

我拼命点头,“是的,来不及了。”

 

我们两个太了解对方了,正如他当年能一下子就感觉到我对他那与众不同的感情,此刻的我也能感觉到,净汉对我的感情里出现了一些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东西。那个我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这样一个错误的情况下出现了。这也许就是老天给我们开的最大的玩笑,在我最需要它的时候,它毫无踪迹,甚至还让我们的关系降至冰点,而我现在终于不需要它了,它却就这么大方地展现到了我的面前。

 

我突然想起那年在LA,其实净汉也有说点什么。在我离开房间之前,我听到净汉用快哭了的声音说:“知秀,你永远都是这么冷静。”冷静吗?无论是成员,还是净汉,他们都觉得我是冷静的,没有脾气,头脑清醒,什么都能处理得很好。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我的一个优点,但我觉得,净汉可能不太喜欢我这样,只是他从来都不说。

 

近几年我们又有去LA开演唱会,因为美国距离韩国太远,我能回家的机会很少,所以每次去到LA,我都会回家看看。妈妈比前些年老了一些,但还是那么漂亮。这次回LA,我又一次把净汉带回了家。

 

其实在去美国之前,我和净汉发生了点小插曲,我们吵了一架,具体原因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总之不是什么值得留下记忆的理由。这场架吵得比较严重,在酒店的房间里,工作人员来录纪录片,我们都差点绷不住表情,还是胜宽努力在中间打圆场。胜宽夹在我们中间两头受气,看到工作人员来了就大吐苦水,“他们两个总是吵架,明明不是什么值得吵架的理由,他们却能吵起来。”言外之意是我们很幼稚。我玩心又起,故意反驳他,“我们没有吵架啊。”净汉果然是这个世界上和我最有默契的人,连忙迎合我,“对啊,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

 

但事实是吵了,而且时间还不短,直到我决定把净汉带回家,这件事才结束。那段日子,净汉的身体不太好,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妈妈见到净汉,差点掉下眼泪来。净汉也难得没有像以前那样和妈妈开玩笑,他吸吸鼻子,抱着妈妈晃了晃,“好想你啊伯母。”

 

妈妈给我们做了很多好吃的,也许是太久没有见面,妈妈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给我们盛饭的时候一直在说,家里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让成员们都来LA过圣诞。但我知道,妈妈真正想说的,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陪我在LA过一次生日。

 

因为第二天有演唱会,我们晚上得回到酒店住,净汉和我和好之后很开心,来我房间也不说话,就躺在我的床上刷手机。我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神秘地笑笑,这时门铃响了,酒店的工作人员送上来了一个小蛋糕。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净汉说:陪你在LA过一次生日。我说时间不对,离我生日还早着呢。净汉很夸张地叫了一声,皱着脸抱怨说你不要这么不解风情好不好。

 

我又想起了更早的时候,那年我们还算是新人,我过生日那天,结束了年末舞台,我们下台给PD打招呼,净汉拉着我的手兴奋地大喊:“大家,今天是我们shua的生日!”在场的人开始祝我生日快乐,我尴尬得直往净汉身后躲。但其实在那个,或者那些时刻,因为净汉这一瞬间的冲动,我感到非常幸福。

 

我和净汉,因为过于相似,又因为完全不同,所以都没能躲过各自的命运的捉弄,我们在不同的时刻经历了相同的事,我给过他机会,很多次,但他晚我太多,有一只蝴蝶在远方扇动了翅膀,那毫厘之间的偏差,让我们明明看着对方,却只能擦肩而过。

 

净汉醉得非常厉害,他的脸颊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我擦了一把眼泪,把他按倒在床上。

 

“我是谁?”我问他。

 

他迷迷糊糊地躺在那里,笑得有些傻,“知秀,Joshuji啊。”

 

“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重要的……”他突然停住,皱起眉头,眼睛雾蒙蒙的,表情十分茫然地看着我,“重要的……”

 

“朋友。”我说,“我是你重要的朋友。”

 

他愣了很久,有一瞬间我觉得他似乎已经清醒了,然后我看到他又笑了起来,比以往的每一次都笑得厉害,我才知道,他还是醉着的。他搂着我笑成一团,酒精味洒在我们之间,我好像也被空气中的酒精因子熏得醉了。

 

“对。”他把头埋在我的肩膀,“朋友,Joshua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我们就这样相拥着躺在床上,我听到他喃喃自语,大着舌头叫我的名字,一会儿说谢谢,一会儿说今天高兴,祝我生日快乐,一会儿又说想和我一起去LA,在美国陪我过一次生日,最后他很小声地叫了我一次,说他有点恨我。

 

我有些想笑,但没能笑得出来。他说他恨我,他恨我什么呢,是恨我把我们之间的友情变得不单纯了吗。可是净汉,我对你的感情从一开始便是不单纯的,我怀揣着私有的秘密去和你建立友谊,每一次我想要去抱你,去吻你,我都得使出极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那股冲动。看着你的时候,那些时候我明明已经要流下眼泪了,可是我却只能把它们忍回去。你的举动让我产生了误会,是我的错,我不该误会你,可你是那么无辜吗?你真的敢确定吗?我多想把你叫醒,把这些话甩到你脸上,逼你去承认,明明你也有那种无法忽视我的时刻,可是我做不到。净汉,你是很好的人,是很帅又很聪明的家伙,你早就知道了,我们之间有一些岌岌可危的东西正在崩坏,我们都有尝试去修复它,但它毁坏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知不觉间我们都已经被它甩下了一大截。那不是我们能够控制得了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吊桥效应,在我人生中最困难的时候,在我以为我根本迈不过去的时候,你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帮助了我,拯救了我。也许我对你的爱情不过是一种错觉,那可能只是感激、感动,或者是一种别的什么,和爱情不能完全对等的东西。也许你现在对我也是这么一种错觉,等到明天,可能更早,下一小时,下一分钟,这个让我们都无地自容的错觉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一直在等待着这样一个时刻,当我意识到你对我而言是很不同的时候,当我为了你产生思念、心痛、不由自主的期待时,我都祈祷着这个时刻尽快到来。

 

是的,净汉,这是很痛苦的,一开始都是很痛苦的,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用错误的身份相遇,就应该迎来错误的结果,纠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痛苦的。也许当初我走了,或者我们都走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在一起,但你也看到了,事实并非如此。你说我总是很冷静,或许吧,爱情不应该像我这么理智,也许我的确不够爱你,也许我们真的只是更适合当朋友。我没有说,我也有过冲动的时候,原本我从来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而我为了你,曾经怀疑过自己的选择,我后悔过出道,在我因你而止不住难过的那些日子里,我无数次地重演我们在洗手间里相拥而泣的那一天,我多么希望那时我坚定地走出了公司大门。如果是那样,我们会多出很多个选择,我们的结果绝不会是如此。可是如果我这么告诉你,你又会相信吗?

 

我是了解你的,正如你也可以一眼看穿我的想法,所以在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出现了变质的时候,你躲开了我。我眼睁睁看着你走向别人,我知道你对我并不是那种感情,你对他们也不是,净汉,你是很灵透的人,你总能在第一时间明白一些事情,你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你可以把对我的这种感情投射到任何一个队友身上,我明白的,我也有这种可以投射到其他人身上的感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感情里,唯有对你的那份,只必须得是你才行。你一定知道我想说什么,所以那个时候,才毅然决然地放弃我。

 

可是现在事情又不一样了吧,像你这般运筹帷幄的人,人生中也会出现像现在这样无法掌控的时候吧。我是相信你的,你的确是爱我的,每一次你说的Joshua我爱你,都是真心的,但爱有很多种,我给成员的和给你的都能被称作爱,但你知道的,那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你给我的这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不想要任何一份不属于我的爱去取代我应该得到的,我不亏欠任何人,我是配有所得的。你给不了我,我并不恨你,不如说我根本不可能恨你,我怎么可能不懂你的意思,你用这种方式来弥补过去的我,实在是没必要,因为归根结底,我们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开始,我没有在你这里遭遇什么损失。

 

很多时候我们都在等待一个机遇,18岁的我在等待未来给我的机遇,那个机遇有一部分是你带给我的,但最后也是你把它推走了。你那时可能是这么想的,再等等,等到你考虑清楚了,或者我们都足够成熟了。如今28岁,十年的时光让你认为可以了,所以重新带着那个机遇的一部分找到我,你觉得自己能回到当初,也想我还能像当初那样,可是你突然发现,现今横亘在我们中间的东西比当初要沉重、庞大许多,曾经只需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迈过去的东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潘多拉魔盒,如果打开它,就是押上我们所有人的荣光与未来进行一场豪赌。我想那一刻你一定很无措,你想不通,为什么那些只隔着一层纱的事情一下子就让我们都看不懂了。但是净汉,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命运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的,机遇从来都是不容错过的。

 

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角落,你这样劝我:人生在世,要为自己而活。可人生哪能事事都如愿呢。净汉,他们都太好了对吧,你现在也能明白吗,有时候爱意反而是一种无法挣脱的枷锁,如果我们不是我们,如果这个世界对我们再坏一点,如果我们身边的人都恶劣到让我们觉得,即使背叛也没什么,我们说不定就可以做到了。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遗憾,因为它总是在一切都朝着无法挽回走去的时候才让我们找到那个“如果”。但尽管如此,尽管如此,我仍然希望,你可以尽最大的可能如愿以偿。净汉,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我们是幸运的,早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之间的最优解就已经摆在了眼前,过了许多年,它仍然以一个无法撼动的姿态屹立在那,所以今天的我还是愿意顺从它,退回到安全线以内,去永远地和你当一个朋友。“我的一个朋友”,我愿意永远给你可以这样介绍我的底气。

 

以前我们开玩笑,我们两个像得宛若双生子,一举一动都像在照镜子。没有想到我们真的活成了对方的镜像,我们经历了同样的事情,却是进入了完全相反的顺序中,在我们的最后,你陷进了我起初对你的沦陷中,而我此刻才彻底地理解,那个你最初就已经找到的最优解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我靠近你,想要亲你额头的时候你的睫毛颤抖得厉害,所以我改成了抚摸。但是净汉,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了。对不起,我的眼泪滴到了你的枕头上,但那一块早被你自己的眼泪洇湿了,你不会介意我再补上一笔吧。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净汉,我们28岁,这是一个有些尴尬的年纪,不再年轻到能够无限容错,但是对这漫长的人生,我们也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参透。20代的尾巴要到了,我感谢你仍然在我身边。不要担心,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一面镜子,那我已经知道你的结果了,你会好的,会迈过去的,像当初的我一样,即使那是一条愈合得很慢的伤口,但最终,一切都会过去的。这个房间的音乐还在放着,你睡眠不好,我挑选了一首安静的歌放给你听,希望你今晚能做个好梦。


——完

-南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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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概率

天穹纪元A23年,木兔一举登顶全帝国单身哨兵(非官方)追杀榜。

凭什么区区A+哨兵,竟然能高攀西塔的首席向导赤苇京治,得到帝国的结合批准?!

又凭什么区区A+哨兵,竟然和天之骄子SS+向导,基因匹配度高达97%?!

誓死捍卫首席赤苇单身哨兵团:一定是鉴定人员脑子烧糊涂了。

木兔:一定是评级系统被我帅晕出错了。

所以A+是铁血A+还是迷之A+?:)

王牌哨兵木兔X 首席向导赤苇

 ===

天朗气清,成功完成扫除任务的枭谷小队正乘直升机返航。

扫除,顾名思义,就是清除成群出现的狂躁种。这项任务危险系数不低,且颇为繁琐,所以全队无伤归来着实令人身心愉悦。

队......

缠绵概率

天穹纪元A23年,木兔一举登顶全帝国单身哨兵(非官方)追杀榜。

凭什么区区A+哨兵,竟然能高攀西塔的首席向导赤苇京治,得到帝国的结合批准?!

又凭什么区区A+哨兵,竟然和天之骄子SS+向导,基因匹配度高达97%?!

誓死捍卫首席赤苇单身哨兵团:一定是鉴定人员脑子烧糊涂了。

木兔:一定是评级系统被我帅晕出错了。

所以A+是铁血A+还是迷之A+?:)

王牌哨兵木兔X 首席向导赤苇

 ===

天朗气清,成功完成扫除任务的枭谷小队正乘直升机返航。

扫除,顾名思义,就是清除成群出现的狂躁种。这项任务危险系数不低,且颇为繁琐,所以全队无伤归来着实令人身心愉悦。

队长木兔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侧身从冰箱里掏出几瓶冰可乐向众人丢去,单手开罐,举向半空:

“热烈庆祝尾长君融入地表最强战队!大家,干杯!”

“哦~”

被点到名的队员唰地起身,撞到机舱顶板又羞赧坐下,清清嗓子:

“加入枭谷是我的人生理想,和各位前辈们一同战斗是我的无上荣光!我,尾长涉,愿意将生命奉献给西塔,永远为枭谷小队肝脑涂地……”

起初还满脸欣慰的木叶表情逐渐呆滞,正欲开口打断,却听见木兔严肃地重复了一遍:

“肝脑涂地!”

“是!队长!”

尾长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地敬了个军礼。

“肝脑!是谁的脑!”

木兔一手托腮,表情严肃。

“好了好了,尾长,长话短说。”木叶忍不住扶额,摆摆手给同样呆滞的尾长摆下一个台阶。

一通打岔,尾长满腹情真意切的稿子早已忘得九霄云外,只得大义凛然道:

“总之!一切尽在不言中!前辈们,我先干了这杯!”

说罢,便仰头一饮而尽。

“别客气,加入枭谷就是一家人。”

“诶,说好每人一罐,喝完就没了啊。”

“争取早日超过木兔,队长归你来当。”

“说什么,说什么呢!”木兔刚想抬手拍小见的后脑勺,他的终端忽然震动起来,甜美的女声悄然朗读着新讯息。可惜一片闹腾之中,木兔只能隐隐捕捉到支离破碎的“恭喜……”“请……”“登记……”“速速……”。

估计又是哪个基地大仓库清仓大甩卖,登记帝国编号就能领取一盒高蛋白浓缩液什么的。

木兔没心思管垃圾信息,继续将手往小见后脑甩去。

滴滴滴——滴滴滴——

“紧急情报!紧急情报!”

“监测到函馆海域数值异样,疑有变异种突袭,请枭谷小队立刻前往!”

刚犯可乐懵的尾长一激灵。近年来,危险指数最高的变异种层出不穷。除了枭谷小队,几乎没有其他队伍能全须全尾地从变异种手中逃出生天。虽已经迈入枭谷门槛,但经验到底不足,难道出任务的第一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Roger that~”木兔放下对讲机,“呦,碰上个大家伙嘛。”

还没等尾长悲上心头,就看见木兔已重新穿戴好战术背心,一手拉开舱门,背上惯用的黑色长刀,揣着把M4便一跃而下。

“前辈们,木兔队长他——!”

“放心尾长,砍一只变异种对木兔来说和切菜没有区别的啦。”

“可是队长他没背降落伞啊!!”

此时,直升机刚攀升至寥寥云际间,保守估计离地面至少也得有800米。木兔此举,相当于一时兴起跑到哈利法塔玩蹦极却不系安全绳,这和有人当着他的面自杀有什么区别?!

枭谷小队是西塔的战斗力巅峰,无论是斩杀特级变异体,还是窃取敌国绝密情报,都能干净利落地拿下。更令人震撼的是,这块由4名哨兵1名向导组成的西塔金砖,一直秉持着“哪里有危险,就往哪儿搬”的爱国情怀,竟然还能常年维持低于0.5%的重伤率。距今最近的重伤,也并非是敌方实力强大,而是因为其中一名成员在战斗中意外暴走,否则这个数字或许早已突破新低。

个人能力爆表,团队配合出色,作战风格稳妥,战绩无不赫赫。多少哨兵向导在迈进天穹军校的那一刻起,就将“加入枭谷”写进自己人生的终极目标中。所以,当尾长涉以突破五位数的成绩钻出黑暗之眼,接过粘有赤金色火漆的邀请函时,印上凌厉的雕鸮无声地向他递出橄榄枝,他心想在此刻瞑目不足为惜了。

“尾长君,哥劝你早日抛开非分之想,跟着我们,想死都不一定死得成!”

第一天入队,队长木兔揽着他的肩膀,传达枭谷小队的优良战斗精神,旁边的前辈们纷纷附和。

一派温馨祥和的氛围中,尾长湿了眼眶红了眼,狠狠点头。

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当初打着包票说“绝不让任何一个人牺牲”的靠谱队长,不带任何保险装置,就这么赤裸裸、大剌剌地从千米高空表演跳海?

“别担心了,木兔不会乱来的。”

那还要怎样算乱来!

木叶撑过尾长的左肩往后座钻去,好整以暇地闭上双眼,默默地朝木兔飞身而出的方向展开精神触角。其他几位队员同样镇定自若:小见一通操控缓缓将直升机悬停于五百米左右的高度,一旁的鹫尾一丝不苟地擦着他心爱的巴雷特,后排的猿代则双手抱臂目光坚毅地凝视着……额……好像是正在补眠。

尾长坐立不安,满身是汗,耐不住探身向外看去——

此时,木兔四肢自然舒展,正呈大字快速下坠。再过几秒,他将直面扑进大海,因超乎人体极限的冲击力而全身粉碎性骨折,心脏脾肾全部错位,最终瘫成一张漏气的人皮沉入海底。

幸运的话,他们或许能赶着捞到他的遗体。倘若不幸,在飞机迫降前,木兔就会先被垂涎欲滴的鱼类啃咬得毛也不剩。

尾长不忍再看,默默闭上了眼睛。

突然,翼旋面积足达八百平方米的直升机竟被一片阴影完全笼罩。

“叱————”

下一秒,一道惊空遏云的唳叫炸起。

一只威猛的巨鹰正伸着乌黑发亮的翅膀,如疾箭一路俯冲,直逼木兔身下那片海域。几乎是瞬间,木兔将身体躬成一团,脚、膝、臀、肩依次落在巨鹰宽阔的背上,顺势做了一个漂亮的前滚翻。

“呜——呼——!”

云层附近传来木兔兴奋的大喊。

“我第一次在现实世界看到这么大的精神体,嘴巴张开的幅度和你一模一样。”打完盹的猿代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后辈。

哨兵与向导诞生于世已逾百年,但精神体的进化却跟不上人类肉体、五感与精神力发展的速度。直到枭谷分到的某次A级任务,狂躁种犀牛突然变异,直直地将锋利的头角对准近在咫尺的木兔。生死攸关之际,木兔的精神体迦楼罗竟突破了精神图景的限制,仅仅是挥下翅膀便将小小犀牛掀翻在地。

至此,人类世界出现了首位能自由操控精神体内外穿梭的哨兵,久久蒙尘的精神体进化研究再次热火朝天。

而这位载入人类史册的哨兵,此时正无聊得打着哈欠。

木兔和他的大鸟折腾出的动静早已平息。一时间,整个世界出奇平静,根本瞧不见一点儿变异种的影子。

海天一线处,太阳还在沉睡,波浪浅浅泛起细碎的褶皱。鸟影覆盖着的海域随风涌动起来,滚起层层厚澎湃的波纹。

尾长瞳孔一缩,惊呼:“队长——小心——”

眨眼之间,海面上浮出一根出奇尖锐的长针。紧接着,这针连着一截粗壮的身子一跃而起。

同一时间,木兔迅速俯身趴下,巨鹰即刻腾空飞起,那剑状锋利的吻部擦着一撮黑白相间的鸟毛堪堪而过。

这是,变异种剑鱼!

种如其名,这变异种以剑鱼为基本体。体长足有50米,本应长着背鳍的部位却是如蜻蜓般细长通透的翅膀。

看起来,这翅膀尚且不足以使其突破水生本性,显然没有木兔身边掠过的一群海鸥来得轻巧。不知是不是这幅情景刺激了大鱼的自尊心,它开始胡乱甩着翅膀。

木兔一乐,这鱼操控得也太不顺手了。

“啾——!!”

刹那间,成群的海鸥不小心卷进那变异体的翅膀之间,刹那间似被刀刃切成数团肉块,啪啪啪地掉在海里。

五感超乎敏锐的哨兵几乎是瞬间就捕捉了一股浓烈得恶心的血腥味。

这翅膀竟是如此锋利!

血腥味对于变异种而言,正是美餐的象征。循着味道,剑鱼托着硕大的身躯向前挺冲,朝木兔扑闪而来。迦楼罗旋即侧身,躲过如绞肉机般旋转的翅膀,朝变异种头顶飞去。木兔趁此机会,向变异种开出四枪。此时海上四处兴风,浪潮大作,但这四颗子弹却似乎丝毫不受风速影响,完美穿过无序乱动的翅膀,直直地打进那大鱼的背翼相连之处。

转瞬,血肉从伤口喷出,变异种发出痛苦的怒吼。没等它多作反应,木兔对准大鱼长吻的根部连开数枪。出乎意料,这部位倒是坚硬得很,几枚弹孔已是近乎落在同一位置,却还只是将这根长针击得半穿。

木兔抚过迦楼罗头顶的羽毛,精神体立刻会意,左右调整角度倾斜身体。一道人影朝着变异种腾空跃去,银黑色的头发如同流星划破天际。底下是无穷的大海,面对的是极端凶猛的困兽,他却没有丝毫的惧意,仔细看,甚至还会发现他的眼底闪烁着近乎病态的兴奋!

如果以仪表盘的形式展现木兔的五感,可怜的指针一定会一直在最右端弹跳。一旦突破极值,哨兵就可能进入暴走状态,目眦具裂还算是可控,更有甚者会失去理智,对一切生命体发起无差别攻击。木叶的额角早已被汗水浸湿,他不敢想象与这么强悍的人化友为敌是如何场景,不得不伸出更多的触角搭建精神屏障,这才勉强扯住木兔飙升的数值。

不远处,木兔眼神一闪,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双手如鹰爪猛地抓住变异种的吻部。浑身肌肉瞬间隆起,尚且坚挺的长吻在他全身的力量之下不断向下弯折,再弯折。

呲——呲呲——

残余的连接即将断裂!

一刹那,木兔反手抽出背上的长刀,臂膀以惊人的弧度向后拉开。刀光闪烁中,利刃以破云之势扎进剑鱼大张着的嘴巴。

咔嚓——

木兔失去了着力点,三度体验失重的快感。肾上腺素还没来得及继续攀升,迦楼罗再次稳稳接住主人,眼见大功告成,猛禽一改凛冽之态,附和着木兔痛快的大笑发出顺从的咕咕声。

“这就是我们王牌的实力。”小见转过身,笑嘻嘻地向尾长比了个耶。

心脏砰砰直跳,血液在体内汹涌。亲眼目睹如此激斗,尾长久久缓不过神。

能加入枭谷真是太好了。

“伽伽啊,这变异种弭除速度也太慢了吧。”

“咕。咕咕。”

木兔闲来无事,拨弄着迦楼罗毛绒绒的脑袋,来回数了好几遍那两簇自然翘起的羽毛,终于确认这孩子竟然新长了45根白毛!

孩子少白头该怎么治,回去一定要问问黑尾有什么江湖神药。

变异种危险系数虽高,但在丧失生命体征后会自动消弭,无需担心忘记补刀,也无需费力清理战场。比如现在,巨型剑鱼已消弭90%,只剩最后一截尾鳍尚存,再无回天之力。

“伽伽,你说这么大的烤鱼好吃吗?”

“咕……”

扛枪夹刀的时候没觉得什么,闲下来才回过神全身酸痛难耐。木兔泄力趴在迦楼罗背上,耳畔传来似是蜡烛燃烧的声音,那是变异种在慢慢消弭。

呲。

不对!

只见最后那截肉块朝着极限不断挤压收缩,隐约之间,好像是浓稠的墨汁从中渗出。

砰!

迦楼罗瞬间腾空,所幸木兔已经俯身,用腹部挡住那肉块暴溅的黑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四散漫延,令人如同置身于成千上万具尸体堆砌的刑场。

“小见,立刻迫降,木兔有危险!”木叶突然焦急大喊。

“队长怎么了!”
在问出这句话之前,小见已经熟练地操纵摇杆,凭肌肉记忆嗒嗒嗒按下数个按钮,直升机立马切换到高速迫降状态。

“精神连接……突然断了。”

机舱内一片死寂。

精神体与主人共生共亡,肉体负伤将折损精神体原力,而精神体负伤则会导致主人五感受损,严重者甚至会让主人直接陷入神游。

依稀之间,木兔感到有一团虚无的混沌紧紧包裹了他。一双无形的手,正剥离着他的视觉、嗅觉、味觉、触感及浑身力气。

彻底丧失听力之前,终端设置的甜美女声却如塞壬歌唱,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恭喜您,木兔光太郎上校!经东西双塔多轮鉴定,您和首席向导赤苇京治基因匹配度高达97%。请您在五日之内在西塔完成结婚登记,并速速前往东塔进行结合!西塔结合部祝您新婚快乐~”

TBC

 

 

 

 


东条大小姐

五更冬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梦中贪恋片刻的欢娱,梦醒过后只会加倍痛苦


天气渐冷,秋风席卷满地的残叶,快要入冬了,作为关西的一大氏族,道枝家的小公子过生辰自然要大操大办,虽然秋风萧瑟但阖府上下仍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府中的一花一树都似在为这位小公子庆生。


这种场合往往也是最容易发生危险的,目黑莲与其它死士隐匿在暗处默默守护着这座巍峨的府邸,他阖了阖眼,几日高强度的防范使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眼前一阵眩晕。他家世代都是道枝家的武士,从他记事起父亲便一遍遍向他讲述目黑氏的职责,今日便是最关键的时刻,小公子要过成人式了。


目黑莲见过道枝骏佑,......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梦中贪恋片刻的欢娱,梦醒过后只会加倍痛苦


天气渐冷,秋风席卷满地的残叶,快要入冬了,作为关西的一大氏族,道枝家的小公子过生辰自然要大操大办,虽然秋风萧瑟但阖府上下仍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府中的一花一树都似在为这位小公子庆生。


这种场合往往也是最容易发生危险的,目黑莲与其它死士隐匿在暗处默默守护着这座巍峨的府邸,他阖了阖眼,几日高强度的防范使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眼前一阵眩晕。他家世代都是道枝家的武士,从他记事起父亲便一遍遍向他讲述目黑氏的职责,今日便是最关键的时刻,小公子要过成人式了。


目黑莲见过道枝骏佑,他少时贪玩,每日的训练总是要逃,一次无意跑到了后宅深处,在花园中,他见到了那个人,他身边站着许多侍从,正仰着头看枝头的樱花,刘海有些长略微盖住了眉眼,该怎么去形容他呢?


他好像刚出生一样,带着朦朦胧胧的透明感,让人想起海边的风,湛蓝的天,娇艳的花。皮肤白的好像能看到内脏…目黑莲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好像只要作为道枝骏佑出生,就能理所应当的获得所有人的宠爱。


道枝骏佑走后,他折下了那支樱花,将它插在了门口的花瓶中。自那日后他好像改了习性,每日都努力训练,母亲看着他将那株干花小心收好,打趣他怕是有了心上人,他腼腆笑笑不置可否。冬去春来,父亲逐渐年长,由于他出色的表现成功继承父亲的衣襟统领着死士,他在暗处守护着这座偌大府邸,也看着那个少年一点点长大。

byebyemysummer

【莲理枝】Time View 02

*现背 慢热 OOC


Chapter2 偶然?偶然本身就是一种必然


6/

“你要出去吗?”


注意到他起身的动作,正在看手机的康二抬起头,露出了那种拜托他时才会有的标准笑容。

“帮我带瓶可乐。”


“喂。”目黑莲看他一眼,“我不是跑腿的。”


“嗯,谢啦谢啦。”

康二听也不听,敷衍地摆了摆手,又看回了手机。


这个家伙。


目黑莲对着他的头顶翻了个白眼,从包里往外拿烟的时候,还是顺手把钱包也带上了。


排练室里的空气不太流通,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现背 慢热 OOC


Chapter2 偶然?偶然本身就是一种必然


6/

“你要出去吗?”

 

注意到他起身的动作,正在看手机的康二抬起头,露出了那种拜托他时才会有的标准笑容。

“帮我带瓶可乐。”

 

“喂。”目黑莲看他一眼,“我不是跑腿的。”

 

“嗯,谢啦谢啦。”

康二听也不听,敷衍地摆了摆手,又看回了手机。

 

这个家伙。

 

目黑莲对着他的头顶翻了个白眼,从包里往外拿烟的时候,还是顺手把钱包也带上了。

 

排练室里的空气不太流通,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走出门去,仰着头深呼吸了两下,才往吸烟区走去。

 

或许,和空气什么的也没关系,只是在这种有目的性的聚集里,他总会觉得压抑,甚至有些窒息。

 

所以才要去抽上两根,借此忘掉些什么,也提醒自己一些事情。

 

不过休息时间没多少,他心情也不怎么好,抽了一根就兴致缺缺地收起来了。

 

然后,为了给康二带可乐,绕了远路回去。

 

隔着老远,就看到自动贩卖机旁边窝了个人。小小的一团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本来没当回事,是快要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这人自己认识。

 

当然认识。偌大的杰尼斯,谁不认识这一位,出了名的关西美少年,新一代jr里闪闪发光的道枝骏佑。

 

但他的认识还有另一层含义,因为康二。

 

作为和自己一样的空降兵,康二今年年初才来到东京,加入了雪人。而在这之前,他的角色是关西jr,也是这位鼎鼎大名的道枝的哥哥。

 

但其实,对康二来说,不管是上京,还是加入关东jr队,关西jr的身份不会变,哥哥的身份也不会变。

 

也就是上个月的事,那天结束晚上的工作后,康二一反常态,急匆匆地收拾东西,赶着离开。

 

“我先走了哦,Micchi来接我回家,已经在楼下了!”

 

已经听他念叨小半天了。这人下午收到消息后就一直乐呵呵的,向别人炫耀,说是来东京拍戏的Micchi要来找他。

 

自从和他认识后,就没少听他提起这个弟弟,目黑莲都已经习惯了。

 

连带着这个亲昵的称呼,也成了此时此刻,首先浮现在脑海中的名字。

 

——Micchi。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在自动贩卖机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过去。

 

竟然睡着了,在这种地方。

 

7/

不是没见过。

 

确定下演唱会的事之后,三个队就陆陆续续碰过几次面。如今时间临近,更是经常聚在一起排练,南泥湾也来了东京。

 

但也就只是这种程度的见过。隔着一整个排练室,隔着队友与队友,连视线都碰不上,只是知道彼此存在的“见过”。

 

而且道枝最近在上剧,和另一个队友一起,因为拍摄日程的关系,也不怎么在排练室露面。

 

经常是大家练到一半,他们才匆匆加入进来,外套拉链都还没拉好,就跟上了下一个舞蹈动作。

 

也难怪他靠着贩卖机就能睡过去了。

 

想想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没什么工作,也没有未来,能得到充分保证的好像就只有睡眠时间。

 

虽然也不怎么睡得着。

 

未来光明的人没得睡,前途灰暗的人睡不着。

 

想到这里,目黑莲目光里带了点审视的意味,看向这位拥有光明未来的小朋友,和他那张颇负盛名的脸。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来是要被赞美的。

 

人的审美很主观,可他的美是客观的。无论谁对着这张脸,也说不出一句挑剔的话,就是这种程度的好看。

 

应该是刚从剧组赶过来,还带着妆发,只换了练习服,一件很简单的白色T恤。

 

因为侧身靠在贩卖机上,领口斜斜地敞着,露出很漂亮的锁骨,带着少年感的纤细。

 

他的皮肤很白,是一种通透的白,看起来却仿佛流光溢彩。

 

灰扑扑的走廊里,他所在的位置,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单独打了柔光,不太真实的美。

 

他就这样靠在那里,长长的刘海遮住一只眼睛,嘴唇微张,呼吸声却几乎听不到,安静得像一只猫。

 

没错,就是猫。

 

目黑莲终于给自己从刚才就盘旋在脑海里的念头找到了形容词。

 

——吵醒一只猫应该也没什么错。

 

他怀着这样的心情,往贩卖机里投了硬币,选好可乐,等它落下来。

 

动作有些大,说不清是不是故意的。应该说,他突然很想看到小猫醒来的样子。

 

可小猫睡得很沉,机器声也没吵醒他。可乐很欢快地从上面滚落,他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目黑莲蹲下来拿可乐,手伸出去又停住。因为在可乐的旁边,还有一罐咖啡。

 

他转过脸,看向这罐咖啡的主人。

 

年轻的脸离他咫尺距离,露出来的那只眼睛,有很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伴着呼吸的节奏,睫毛轻轻抖动,像蝴蝶的翅膀。

 

鬼使神差的,拿可乐的手转了个方向,他掏出手机,对着这张脸,拍下了一张照片。

 

8/

目黑莲回来后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回着周围人的话,手里一直把玩着自己的手机,眼神在门口那边打转。

 

但直到合作舞台开始排练,才见到那抹白色推门进来。

 

他坐在那里,声色不动,眼角余光看着白色身影一溜小跑,去了右边南泥湾的位置,坐到了队友旁边。

 

角度不怎么好,中间又隔了几个人头,别的也就看不清楚了。

 

但很快,排舞老师在那边叫了人。

 

他正低头看手机,闻声抬头,就看到白色身影又一溜小跑着过去,却是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了。

 

于是放下手机,靠到椅背上,光明正大地看过去。

 

是单独叫他过去的。之前排练的几个人走回来后,那边就只剩下他和排舞老师了。

 

目黑莲还是第一次认真看他跳舞,意外发现跳得不错。和他偏美型的长相不太一样,动作干净利落,有一种凛然的帅气,很惹眼。

 

当然,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建立在长相的基础之上的。

 

这边进入短暂的休息时间,目黑莲能感觉到,周围有不止一道视线正落在道枝身上,带着各种意味,好奇的,探究的,又或者只是单纯在看,没什么想法。

 

那自己呢?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还没想出答案,那边道枝的动作幅度加大,垫着脚跳了跳,T恤下摆也跟着扬起,露出一节白皙的腰线。

 

只是一闪而过,却刚好被他捕捉到。

 

目黑莲眼睛被灼伤似的,迅速移开了视线,倒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但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一瞬的跳跃,一瞬的视线转移,像一阵风,吹过也就吹过,没留下什么痕迹。

 

或许,没留下什么痕迹。

 

9/

大合练告一段落,大家分散开休息,都累到不怎么想说话,有人干脆直接躺在了地上。

 

目黑莲靠墙坐下,透过对面的大镜子,能看到房间另一边的道枝。

 

他仍然和那个队友坐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

 

目黑莲回忆了一下,队友好像是姓高桥来着,名字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镜子里,道枝正同高桥说着什么,笑得很开心。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团孩气,鼻子皱起来,颊边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很可爱。

 

拜自己优秀的视力所赐,目黑莲把这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清楚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Meme,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吗呢?”

 

偏偏这时,康二好死不死地凑了过来,很亲密地搭上他肩膀,看不出一点疲惫的样子。

 

不得不说,他和佐久间,真是妥妥的两个神人。

 

地球不爆炸,他们不停摆。

 

目黑莲没好气地扒拉下他胳膊:“你们关西人都这么喜欢肢体接触的吗?”

 

说话间,镜子那边的两个关西人已经头靠头了。

 

高桥拿出了手机,道枝靠在他肩上,姿态亲密地自拍了起来。

 

而这边,不明所以的康二只当他是间歇性发疯。

“你们东京人都这么冷漠的吗?”

 

东京人瞥了他一眼,冷若冰霜。

 

“算了。”康二识趣地撤退,“去找关西的小伙伴玩了。”

 

他以一种音乐剧式的动作夸张起身,留给目黑莲一个飘然远去的背影。

 

“哎,Micchi,恭平,我也要拍,加我一个!”

 

目黑莲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10/

上台前围圆阵的时候,他刚好站到了道枝的对角线上。

 

可以说是偶然,但偶然本身就是一种必然。

 

生命中哪来那么多偶然?

 

要说他没有注意那抹粉色的位置,不动声色地调整自己的站位,那当然是假话。

 

总之,结果就是,他站在了能一眼就看到道枝的地方。

 

大家围在一起,视线密集地交错,所以他可以放心地把目光投向对面,不需要掩藏。

 

即便是作为一个杰尼斯,他也要说,南泥湾的演出服实在太粉了。

 

不是那种鲜嫩的、柔和的粉,而是一种高饱和度中又带点灰调的粉,看起来旧旧的,却又莫名的扎眼睛,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可就是有人,能把这奇异的粉穿出一种飘渺的仙气。

 

道枝安静地站在那里,粉色衣服衬得他皮肤格外的白,像一个瓷娃娃。

 

略有些长的棕色卷发,大大的眼睛,甚至是搭在脖子上、还没有挂好的黑色耳麦,都让他看起来像个小女生,似乎是从另一个次元走出来的,和他们这些周围人格格不入。

 

他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走神,盯着空气中一个虚无的点,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也在附和着大家的喧闹起哄,虽然也会对移过来的摄像头打招呼,可他看起来是很游离的,明明身在其中,却好像并不在这里。

 

但下一秒钟,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抬眼看过来。

 

好险。在两人对上视线的前一刻,目黑莲堪堪转开了眼睛,看向旁边。

 

作为掩饰,还对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笑了两声。

 

眼角余光瞄了眼,道枝似乎把刚才注视自己的人错认成了大桥,傻乎乎地冲这边露出了一个笑容。

 

于是目黑莲再次光明正大地看过去,正好看到他做了个鬼脸。

 

仰着小脸,五官都挤成一团,像个皱皱巴巴的小动物,可爱极了。

 

11/

舞台上的道枝不只是可爱那么简单。

 

南泥湾在雪人后面出场。忙乱的后台,目黑莲只在小小的监视屏里看了两眼,就去准备下一部分的表演了。

 

真正好好看了的部分,是《青春Amigo》。

 

他刚好在这之前出场,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唱了《雪白の月》。

 

顺带一提,其中一个,就是道枝的队友,那个他已经知道叫做高桥恭平的人。

 

一曲唱罢,升降台缓缓落下,追光灯打到了中间的主舞台上。

 

欢呼声掀起更高的声浪,今晚真正的高潮,终于到来了。

 

目黑莲转过身,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台下,和现场的粉丝一起看了这场表演。

 

台上有两个人,但他的目光,全程没有离开过道枝。

 

明明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张脸,可一身红衣的道枝,像被这舞台和灯光赋了魅,眼角眉梢都是艳色。

 

这年轻的、鲜活的、闪闪发光的一切,是十六岁的目黑莲未曾拥有,甚至从来没有梦想过的。

 

可有人就站在舞台中央。

 

看着道枝,会想起过去的自己,也想到现在。

 

他站在那里,就是一个艳色的梦。

 

而目黑莲站在台下,微仰着脸看他,心里像下了一场大雨。


白色鸢尾

莲理枝丨引燃荒海(18)

哨向,先婚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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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作为出身西塔的向导,并且曾是塔内A级向导之中的翘楚人物,向井康二与道枝骏佑虽没有同门之谊,但真论关系,甚至要比部分同门师兄弟更为亲密。

道枝最初觉醒时,正是由康二亲自领入塔内,那时他个头还很小,是个快乐而不知愁的小男孩,总是绕在哥哥身边叽叽咕咕地转来转去,像只活泼的卷毛小狗。...

   

哨向,先婚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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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作为出身西塔的向导,并且曾是塔内A级向导之中的翘楚人物,向井康二与道枝骏佑虽没有同门之谊,但真论关系,甚至要比部分同门师兄弟更为亲密。

道枝最初觉醒时,正是由康二亲自领入塔内,那时他个头还很小,是个快乐而不知愁的小男孩,总是绕在哥哥身边叽叽咕咕地转来转去,像只活泼的卷毛小狗。转眼时岁更替,他们都已经被改变不少。

“小道这孩子,从加入塔的那一天起,就表现得像个过分完美的继承人,”康二回忆道,“在光一前辈之后,他是仅有的SS级向导,说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但期待与压力有时是同义词,他所承受的东西,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多。”

“起先你们被指定结合的时候,我还松了口气。莲,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小道可以放下心来依赖你,他一定会轻松不少。可你们现在这样的相处方式,也并不像夫妻。”这样说着,康二神色中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惆怅来,“夫妻之间,彼此坦诚是最基本的事情吧。”

“我们……”目黑闻言却苦笑了一下,“我们本来也不是寻常夫妻。”

成婚几个月以来,他们始终把对彼此生活的介入程度维稳在合理范围之内,道枝有道枝的生活,他也有他的,这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大阪到东京的物理距离。

“两个等级的评级压制,康二,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哪怕我们已经是结合伴侣,但只要他有事想要瞒过我,就一定可以做到。”目黑眼神专注,任凭漆黑的风暴和海啸在其中不断氤氲,“如果他可以放下心来依赖我……是啊,你也说了是如果。其实,我也在等待这样的如果真正到来的那一天。”

这样的眼神让康二觉得万分熟悉,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被指派成为目黑绑定搭档的那一天。他们在塔的人事部门第一次见面,这位明明精神图景有残缺,却意外得到了首席青睐的哨兵,眼睛就像正午时分的光,那是一种热烈而纯粹,丝毫不带偏色的明亮。也正因如此,他从未有一天因为图景残缺这件事对目黑有过丝毫的不信任,就连知道他要与道枝结合,也并不如其他人一样,觉得是他高攀。

只是眼下他们之间面临的问题几乎无解,分别几年,道枝已经长大了不少,康二如今与他到底也不如少时亲厚,情感的天平竟一时不知该往哪边偏颇。

“说得也是,”因此他只能叹息,说道,“希望吧。”


雪人小队的支援任务在月末圆满结束,自北海道返程时,东京都的夏意已很浓了。

蝉声聒噪起来,为期两日的修整时间让所有队员都能喘口长气,拉乌卢甚至已经死死抱住了自己的游戏机,扬言这两天谁也不可能在宿舍以外的地方看到他。一行人中,唯有目黑莲行程接着行程,又要马不停蹄地往大阪赶。

只不过,赶在他递交申请离塔之前,龟梨和也亲自来到雪人小队的休息室,叫停了他匆匆的脚步。

“是急着要去探望道枝么?”龟梨把目光投向他,“恐怕得先请目黑帮我个忙。”

属于他的精神体,那只皮毛水亮的雪貂卧在他肩上,因为哨兵的靠近而不安分地转来转去,惹来主人低声的呵斥:“修二,别再动了。”


首席拥有着专属的白噪音室,两人在这里建立起短暂的精神链接,龟梨的精神游丝有如触手,瞬间绵延贯穿他的全身,又闪电似的收回。目黑感到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带走了。

与事必躬亲的大仓忠义和年少青葱的道枝骏佑不同,龟梨和也显然是位作风更具有攻击性的首席,寻常向导与哨兵建立链接,大多追求润物无声,唯有他张扬坦荡,唯恐对方不知道自己来过。

“一些必要的信息收集,”完成链接后龟梨解释道,“东塔从未有过SS级向导,因此也从未有过和SS级向导结合过的哨兵,所以,我需要对比你与道枝结合前后的精神力振幅变化作为参考。”

“前辈能感受到什么?”

“你们之间很合得来吧,目黑因为图景残缺而没办法好好使用的精神力,现在应该能够掌握一部分了?”

“是的,但我并没有试图去使用过它们。”

“没有把握么?”

“一方面是这样,但另一方面是因为,目前的任务烈度也不需要我调用它们。”

这是目黑上次在离岛与道枝并肩作战之后,所能感觉到的变化。一直以来,因为图景的残缺,他的精神力有一部分是无法被使用出来的,就像谁都知道地表之下翻涌着滚烫的岩浆,但如果出口是座死火山,那么岩浆绝不会找到途径喷发到地表上来。

而道枝的存在,就是把死火山变成活火山的关键,或许喷发的那一日依旧遥遥无期,但能拥有可能性,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无论如何,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龟梨拍拍他的肩膀,表情中流露出一丝欣慰,“我并没有看错人。”

“不过前辈,有个问题其实困扰我很久了。”目黑问道,“那时,您究竟为什么会对我抛出橄榄枝呢?”

首席不会有绑定哨兵,但龟梨和也送他那根项链,给了他那样的权利,这是破例,也是他身为首席的逾制。

“大概是因为,你和他们不太相同,”龟梨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才说道,“我见过很多年轻人,他们都不像你。”

“况且,修二也很喜欢你,”他摊开左手手掌,毛绒绒的雪貂便沿着他的手臂攀下来,站在主人掌心里提起前爪,用黑亮的眼睛脉脉注视着他,“这家伙向来不太亲人,这样的反应,我只在他对那个人时才见到过。”

“……那个人,”目黑一怔,了然道,“是说山下前辈么?”

那位首席曾经的结合哨兵,在东塔几乎已是众人讳莫如深的角色,他们也是因匹配度而被塔指定结合,称不上两情相悦,不过也举案齐眉好一段时间,最终分道扬镳的原因却至今无人知晓。

然而那可是位SS级的哨兵,目黑失笑,无论是谁都不会拿他和自己比才是。

“不必提往事了,快去吧,”好在龟梨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将修二拎回自己肩头,对他眨眨眼睛,“年轻人,情深意浓的时间宝贵得很,别被耽误才好。”


情深意浓。

这倒是个十分缱绻的说法。

目黑莲自问,他与道枝其实算不上情深,不过总也还能贪一时意浓。

动身前往大阪之前,他在宿舍内简单收拾行李,换下作战服时犹豫片刻,还是将道枝送他的那枚御守贴心放到了私服的口袋里。

距离上一次见面其实才过去半月有余,但思念的情绪仍然像夏夜的风一般时起时停,他并无意要透露自己即将前往大阪的消息,却还是给道枝拨了个视讯电话过去。

向导那边很快接起:“莲君怎么这个时候来电?”

“在忙么?”

“没有哦,”仿佛与身边人交待了些什么,道枝重新换了个地方与他通话,“只是刚刚在进行例行检查而已。”

“啊,说到这个,一直没来得及问,最近荒海的情况还好吧?”

“和之前差不多,其实只要面积不再扩大,我已经几乎习惯它的存在了。而且那些奇怪的雾气,看起来很听莲君的话,对吧。”

“所以,小枝是知道这件事的么?”

目黑闻言一怔,没料到道枝会提起这个问题。

他和大仓忠义早就达成过共识,关于自己能够与荒海对话一事,还是瞒着道枝为好,天之骄子是否愿意让渡精神图景的部分主权,他们谁也拿不准。

不过现在看来,道枝不仅已经知道了此事,还对这件事情表现出了十分良好的接受度。

“看得出来,老师不太想告诉我,不过我自己大概也能猜到吧。这样高的匹配度,总不会让莲君白来。”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边浮起很浅一层笑意,“所以等下次见面时,我想和莲君一起去荒海中看看。”

“大仓前辈不会允许的吧。”

“瞒着老师,偷偷带我去不就好了。”道枝调皮地朝他吐吐舌头,“反正不管发生什么,莲君会好好保护我的,对吧。”

“倒是对我很有信心呢,小枝。”目黑无奈地叹息着。

哪怕对他依旧无法交托全然的信任,却也愿意对他表现出十足的信心。

正如一片黄昏时的海,一夜漫天璀璨的星,这样对等的浪漫因素,会出现在他们的精神图景之中。

这大概就是彰显着他们基因契合的客观证明。


挂断通讯时,新干线的车票就捏在指间。

目黑拎起行李,掩上了宿舍的门。

现在马不停蹄地出发,大约两个小时后,就可以再见到道枝了。

到时,也当然会如他所愿,带他去见一见荒海里的风景。

 




白色鸢尾

莲理枝丨引燃荒海(14)

哨向,先婚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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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很合适的戒号,圈住道枝葱白指根,成为无名指尾端一抹银亮的环痕。

收到礼物的向导倒是显得有些惊讶:“莲君,怎么突然想要送我这个?”

“要多亏中村太太的礼物,想起似乎没有给小枝送过戒指,”目黑捏住他的指尖吻了吻,“真的非常抱歉。”

“什么嘛,不过是普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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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很合适的戒号,圈住道枝葱白指根,成为无名指尾端一抹银亮的环痕。

收到礼物的向导倒是显得有些惊讶:“莲君,怎么突然想要送我这个?”

“要多亏中村太太的礼物,想起似乎没有给小枝送过戒指,”目黑捏住他的指尖吻了吻,“真的非常抱歉。”

“什么嘛,不过是普通人的习惯而已,”道枝用指腹亲昵摩挲着他干燥的唇,“不过我收下了,很感谢莲君。”

对于哨兵与向导而言,结合关系即是事实婚姻,战场上合得来就算恩爱。他们很少按照普通人的仪式来对待伴侣,连婚礼都要算作形式主义。

“不过,怎么只有一枚呢,”道枝又问,“普通人的婚戒,不都是成双成对的么?”

“……啊,忘记了,”目黑怔愣一瞬,也失笑,“哨兵常年出外勤,并不适合佩戴首饰,况且小枝也说了是普通人的习惯,戒指不过是我对小枝的心意而已。”

“所以,是把难题交到我这边的了么,”道枝说露出有些头疼的表情,“那我该送莲君什么才好呢?”

“要么明日送我去乘新干线,”目黑想想说道,“就以这个当做回礼好了。”


依旧买的是午间车票,与来的那日差不多时候启程。

道枝送目黑到站外,牵着他衣角:“倘若有假期,我会提前同莲君说的,下次东京见,好么?”

“这个倒说不好,新干线也不过两小时车程而已,”目黑扣住他戴着戒指的手,“要是想念小枝的话,我说不定会踏着晚霞赶到你身边来。”

这浪漫的描述让道枝听得笑起来,大阪的晚霞总是很漂亮,很多次他在傍晚时分放飞无人机时,都曾独自俯瞰这座养育他长大的城市,但如今却开始另有期待,想要在滚烫霞光里见到一个专程为他而来的人。

目黑莲真的太温柔了呀,这样的温柔就像海洋或者星空,广袤,深远,是他闭上双眼就期盼回到的故里。

也叫他明明还没有分别,就开始觉得想念。


隔日午后,大桥和也在白噪音室外等待着道枝完成静默训练。

他是塔内数据分析部门的骨干,而道枝则是近日来的重点监测对象,因此返岗第一日,他受大仓忠义的命令,要全程跟在师弟身边。

时长月余的假期难免会让人疏怠,这两个小时的静默训练似乎比往日难熬了不少,道枝出来时眼睛红透,额上的湿汗已经彻底濡湿刘海,好在各项数据尚且处在正常范围内,至少现在看上去,他还算是个健康的向导。

只是这样的所谓“健康”也并不能让大桥放下心来,SS级向导的数据样本很有限,荒海的存在始终是个隐患。

“基本数值没有什么变化,荒海的情况怎么样?”大桥问道。

“很稳定,没有再扩大,不过也没有减小,说实话,我已经习惯它的存在了。”道枝笑着说道,“反正看起来就是一片雾而已,和普通的二级景观也没什么差别嘛。”

“乐观地看待它是好事,但可别轻视它。”大桥阖上记录册,把道枝带到休息室,给他倒了一杯水,“对了小道,听老师说你递交了作战申请上去,准备近期多上一线,是有什么新尝试?”

“没有的事,只是太久没有上过一线,怕生疏了。”

“可是你现在的情况……”

“我的情况谁也说不好,对吗?”道枝接过话头,认真道。

迎着大桥错愕的目光,他叹了口气,指尖在杯壁上无意识地敲动着,无名指根的那枚戒指淬出清光:“师兄刚刚也说了,我的基本数值很稳定,只是存在着荒海这个隐患,没法判断未来会怎样而已。自从精神图景发生事故以来,你们总像保护着玻璃罩里的玫瑰花一样保护着我,师兄,其实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哪里有问题,就算是荒海真的让我的精神图景彻底塌陷了,那又怎么样,无非就是我没办法再承担SS级向导的职责而已。”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小道,”大桥的眉头顿时拧起来,向来好脾气的人,声音里难得冒了些火气,“我们多少人,为了你……”

“可是,非要是我吗?”道枝反问。

大桥被他问得怔住,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像是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师弟了,这个注定要成为西塔未来的少年,十九岁,竟然平生第一次生出了反骨。

“之前我也总想着,我要担得起师兄们和老师的厚望,不能让所有人为我付出的努力白费,”他的声音轻下来,眉目间涌起一层浅浅的温柔,意外的与目黑有些相似,“但这些天我想明白了,西塔也不是离开我就不能运转的吧。老师是S级向导,东塔的龟梨前辈也是S级向导,S级向导完全肩负得起首席的职责,哪怕是我们的同辈之中,西畑师兄也是很不错的人选,为什么就非得是我呢?”

“为塔付出一切是我的命运,我义不容辞,但如果我真的无法胜任那个位置……大桥师兄,我希望大家能够把精力花在更有意义的地方。”道枝诚恳地说道,“况且,我现在也并不是一个人了。”

“小道……”

大桥短暂失语,注视着师弟平静的神色,想起前几日他和西畑一起陪老师喝茶时,大仓忠义眉目疏倦,不知怎么忽的说起,小道已经长大了许多。

前任堂本光一,继任道枝骏佑,是目前已知唯二的SS级向导,因此处在他们之间的大仓,时常被人评价为中庸,被视为过渡品一样的存在。可事实上,在过去的十年里,他就仿佛西塔的脊骨一样撑起这架庞大的屠龙利器,在西塔的所有哨兵与向导眼中,首席就是首席,是他们身后温柔笼罩的风,无处不在,也无往不利。

评级重要吗,当然重要,可塔从不是非谁不可的。如今反倒是道枝最先有了这样的觉悟。

“小道,抱歉,是我们给了你太大的压力。”大桥深深叹息。

“哪有,明明是老师和师兄把我惯坏了,让我从小得以活在这样的温室里,什么都不必思考,只要长大就好,”道枝笑着说,“和莲君在一起后我才突然醒悟到,除了是老师的继任人以外,我还是莲君的向导,也是我自己。”

他的精神图景出现事故,目黑的精神图景天生残缺,他们各自被困囿在各自的命运里,但也是这样的命运,给了他们93的匹配度,或许并不是为了让他们互相去拯救,而是要教他们如何坦诚地认清自己。

不要做为彼此领路的桥,湍急河流不是自桥上不闻惊波地路过后,就会消失。

而要做为彼此引渡的船,等真正破浪乘风后,再去想能不能视见彼岸。


目黑销假归队,第二日就在食堂遭到了同事们的围观。

东塔众人对这位迎娶了西边头号关键人物的同僚颇感好奇,熙攘人群里有人在问:“和SS级向导结合是什么样的感觉?”

目黑回想着自己在离岛上斩杀变异种的那个瞬间,感觉有些形容不出来,就像河流汇入大海,是一种全然的轻盈,彻底的融入,也正因如此,一切变化都是在悄无声息间产生的。

“其实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他说。

“什么嘛……”哨兵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嘘声,悻悻地散开。

目黑这家伙,根本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也是咯,统共就这么一个SS级向导,年纪轻轻就因为超高的匹配度与他结合,基因这东西,是送了他一张乐透一等奖的彩票吧!

向井康二则是对这件事表现得最为关心的那一个,毕竟是自己的搭档,要是结完婚回来磨合出现问题可就糟糕了。

返岗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与绑定搭档重新建立精神链接,两人结伴前往白噪音室,精神游丝渗出的那一瞬间,康二忍不住挑眉,吹了个戏谑的口哨:“哇,不得不说,你比之前似乎强了不少,不管是控制力还是精神力本身的强度都有变化,是高匹配度结合导致的么?”

“……有么,”目黑一怔,“我不清楚这个。”

“看来你们感情很好嘛,”康二凑过来,兴奋地问,“小道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对不对,老实说吧莲,你是不是已经深深爱上他了?”

“……我倒是有个问题,向井先生。”

“嗯?干嘛叫人家向井先生,这么生疏!”

“小劳最近是很乖么?”

“欸,突然问这个……”

“是看你挺有精神的,竟然还有心思来八卦。”

“……”康二有些无语,瘪瘪嘴撤回身体,“那孩子啊,最近挺没精神的,一副担心哥哥结婚后,自己就要失宠的样子。”

“我还以为他会抓紧机会和另一位哥哥培养感情。”

“喂喂,别开这种玩笑,他可才十八岁。”

“小枝不也刚十九岁么。”

“哇,小枝,叫得可真亲昵,”康二哈哈大笑,大度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像根本不想和他这样的可怜男人计较似的,“我说莲,比起看我的热闹,你还是赶紧祈愿变异种们能继续消停下去吧,新婚燕尔哦,不想快点再见吗,和小道两地分居的日子很难熬吧?”

“谁知道,”目黑耸耸肩,“指不定下个礼拜就能见到。”

作为结合伴侣远在西塔的哨兵,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按照制度,他每月能够享有两天探亲假。若当天来回,早上前往大阪,午夜时分赶回来,这样半个月就能够与道枝见上一面,倒也不算隔很长时间。

不过这样的计划最终也没赶上变化。


三月四月尚且清闲,五月六月时气候转暖,整个北部和关东地区的状况层不出穷,变异种们好像迟来地冬眠苏醒,让整支雪人小队像陀螺一样忙了起来。





白色鸢尾

莲理枝丨引燃荒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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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跃起,再落下,哨兵的动作万分轻盈,很快稳稳站定在了船板上。方才的腾空而去仿佛只是惊悸间恍然一梦,道枝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心神未定地喘息着。

“这副表情,看起来好可怜啊,小枝。”目黑有些失笑,胸腔里鸣出低低的气声,叫道枝从中察觉出一丝玩味。

……什么嘛,莲君原来是有这种恶趣味的人吗?他想着。

“才没有呢,”从目黑怀里翻身跳下来,道枝走到船板边缘,迎着海风坐下来,“刚刚我是在想,海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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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跃起,再落下,哨兵的动作万分轻盈,很快稳稳站定在了船板上。方才的腾空而去仿佛只是惊悸间恍然一梦,道枝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心神未定地喘息着。

“这副表情,看起来好可怜啊,小枝。”目黑有些失笑,胸腔里鸣出低低的气声,叫道枝从中察觉出一丝玩味。

……什么嘛,莲君原来是有这种恶趣味的人吗?他想着。

“才没有呢,”从目黑怀里翻身跳下来,道枝走到船板边缘,迎着海风坐下来,“刚刚我是在想,海上的星空的确比大阪要漂亮得多,不过,也远远比不上莲君图景中的景象。”

近在咫尺的群星仿佛触手可摘,他想起目黑确定好目的地时曾为他科普,宇宙中共计八十八个星群,这片岛屿上能用肉眼观测到的便有八十四个,但方才撞入星空的那一瞬间,他却几乎有一种要被目黑的眼睛吸进去的错觉,根本无暇去感受繁星的璀璨和浪漫。

“不过,也太突然了,好歹让人有点心理准备呀。”

“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目黑与他并肩坐下,笑道,“只是觉得,小枝被吓一跳的样子也很可爱。”

道枝听到这样的夸奖,眼神却开始发飘,神游了一刻,脸颊又莫名飞红起来。他实在是藏不住事的个性,因此目黑不难发现,除了结合所致的精神力通感外,自己越来越擅长从他颤抖的眼瞳里去读懂他的情绪,害羞、窘迫、喜悦、兴奋,又或是别的什么。

“怎么这副表情?”

“是莲君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吧,”道枝撇过脸,小声嘟囔着,“不是说过,觉得我可爱的话,就会吻我么?我刚刚还以为……”

“啊,抱歉。”目黑愣怔一下,瞬间恍然,自己的确是忘记这回事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知错就改,很快他就扣住道枝肩膀,与他在星空之下又交换了一个很温柔的吻,比之前吻得要深一些了,舌尖叩开向导的齿列,几乎嗅得到道枝鼻息之间清浅的柑橘香。

这样的亲吻让两个人都几乎感到沉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会不会进展太快了一些?目黑想到。起先还觉得亲吻不过是必须要做的事而已,毕竟都已经是结合过的关系,体液交换又是维系结合关系的最直接方式。可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亲吻道枝竟然已经能让他感受到深深的愉悦,因此他甚至会对此生出不小的期待来。

大概是因为前一天夕阳下,道枝突如起来的坦白吧。保护向导是哨兵的天性,道枝对他隐晦的需要和依赖最大程度上取悦了他的本能。

原来那个在众星捧月般的呵护中美丽长大的孩子,也并非看上去那样从容不迫,坚不可摧嘛。


两人这样坐在船顶,吹了好一会儿海风。

直到中村先生和中村太太揶揄的声音响起来,扬声问着:“喂,上面那两位,约会时间可真够长啊?不会是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吧?”

“才没有的事!”道枝腾地站起来,面红耳赤地分辩道。

最后仍是目黑抱着他从船顶一跃而下,常年身在一线,哨兵抱他就像抱起一只小猫一样简单。那位船家心不在焉地掌着舵,眼神不断在两人身上飘来飘去地逡巡:“冒昧问一下,这位客人是在塔里工作的么?刚才那样子,动作敏捷得不像是普通人呢。”

哨兵与向导之外,没有觉醒能力的民众被统称为普通人,他们对塔内的世界并不了解,只知道塔是隶属于内务省下的某个作战机构,专门负责解决掉近年来四处作乱的变异种。

“原来如此啊,是在塔里任职的精英么,那完蛋了,这回可是彻底被比下去了,”中村先生睁大双眼惊呼,“难怪道枝君这样漂亮的人,也会爱目黑先生爱得不能自拔呢。”

“我……其实……”道枝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好在中村邦彦看起来只是在开玩笑,回头又自顾自地打起了精神,冲太太说道:“不过纱绘,你可别急着变心,虽然目黑先生很完美,不过有一件事我很有信心,是绝不会输给他的!那就是海钓!”

“……”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道枝和中村纱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情绪:男人的好胜心还真是要命啊。

只不过目黑大概不会介意这种事吧。

他把目光投向丈夫,谁知正听见目黑闷闷的笑声:“这种事情,也不一定吧。”


中村将手里钓具移交给目黑时,得意地哼哼了几声。

他对自己的钓艺非常自信,从前还在业余级别的比赛里拿过奖呢,目黑这样身在塔里的公职人员,终日忙着作战和训练,怎么会有海钓的闲情?因此他几乎是吃准,目黑绝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赢过他。

然而不过十分钟后他的脸色便有了变化,目黑莲稳坐钓鱼台,脚下的深海几乎风浪不惊,是以愿者上钩,不多时,钓桶中便已经满是渔获。

中村先生像被扎漏的气球一样萎靡下去,懊恼地锤锤自己的脑袋:“啊啊,我是个笨蛋吧!”

“嘛,邦彦,你的确是个笨蛋,”中村太太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请放心,虽然目黑先生哪里都比你强,我还是最爱你呢。”

“纱绘……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太太……呜呜……”

新婚夫妻几乎一刻都分不开,气氛很快又变得肉麻起来。

目黑看得失笑,不去打扰两人恩爱,索性将道枝带到甲板上,新拆了一只海蟹给他。看得出他显然深谙此道,蟹脚拆得很细致,蟹壳里灌进酱汁,轻轻一吮便能将鲜美的蟹肉整个吞吃进喉咙。

道枝脸颊鼓鼓,视线瞥到他手中用来拆蟹的那柄刀,之前就觉得好奇了,那刀的刃很薄,翻飞间闪烁着锋利的寒芒。

“在我的印象里,现在已经很少有哨兵会随身携带冷兵器了。”他说。

“冷兵器杀伤力不大,但更称手,”目黑撑着船舷,把玩着那柄看上去似乎并不起眼的小刀,“拉乌卢那家伙最喜欢的武器是架迫击炮,玩兴上来之后总是一顿乱轰,我得替他善后。清理战场的时候,刀往往更好用,小巧,一击必杀。”

“说得我很像看看莲君在战场上的样子呢,”道枝轻轻“啊”了一声,回忆起来,“我记得令和元年有一次跨区行动,雪人小队的前辈们就在我隔壁的火线,那时我去和康二哥打招呼,似乎是与莲君匆匆见过一面的吧?莲君脸上有蓝色的血,应该是杀死什么变异种时沾上的?因为颜色很少见,所以我反倒记得很清楚。”

“那次,”目黑沉吟片刻,想起来了,“是一只很少见的基因变异,外形却还是宿主样子的变异种,宿主是狼,和汪酱长得很像。所以我下手时没有想象中干脆,还差点让康二受伤。”

“欸?!康二哥没事吧?”

“没事,我的另一位队友岩本保护了他。不过说到底是我的责任,所以回塔之后,我交了份千字的检讨书。”

“……莲君,对自己未免也太严格了。”

目黑有些沉默下来,那些不想被看低,不愿被看轻的念头,哪怕从未轻易示于人前,仍始终深埋于心。所以他习惯了什么都做到最好,因为机会对他而言从来不是可供挥霍的东西。

“不过这种事情,往后请第一时间分享给我吧。”道枝说道。

“嗯?”他倏地抬起眼。

“因为我也想更多地了解莲,了解莲的生活啊。”向导朝他露出一个皎丽的笑容,颊边梨涡若隐若现,“我有把自己的心情尝试着坦陈给莲君听吧,我们礼尚往来,可以么?”

海风把他的头发蓬蓬吹起来,像是撒娇又像是恳求,少年的轮廓愈发鲜明被勾勒出来,十九岁的道枝,似乎怎样都可爱。

所以,倘若觉得他可爱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做来着?

因此目黑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倾身吻住了他。

道枝猝不及防得到了一个新的吻,几乎是下意识回应了起来,他的眼睫疾速眨动着弯了起来,很快明白了目黑的意思,与他相贴的唇瓣间流泻出浅浅的笑音。

果然吧,只是因为觉得可爱就要吻他的话。

那么往后他们之间的亲吻,的确还多得是呢。


这一趟出海十分愉快,故而中村夫妇后来又与他们相约过几次,冲浪与野营,都有不错体验。

一星期后他们便要返程回大阪,目黑和道枝的假期则还未结束,要在这里再度过两个礼拜。不过好歹有相逢之缘,彼此交换过联系方式之后,还约了改日再见。

这样的季节,离岛上游人并不多,中村夫妇离开之后,目黑和道枝的假期生活逐渐变得固定下来。午后外出觅食,从岛上的渔民手中买来新鲜的海产自己处理,后几日几乎没再出海,只常于夜间出门散步,白日里海潮总来势汹汹,黄昏时分便悄然退去,道枝玩性不小,赤足踩在滩涂上,好几次和汪酱滚成一团,还兴致勃勃地捡来一筐海螺,穿成风铃挂在露台的檐下。

后来的夜里便常有风铃声伴着有序的浪声响起,新婚初期的哨兵与向导会遵从本能,不断地加深结合羁绊。

因此伴随着这样的声音,他们反复相拥,共同跌入云雨的昼梦,逐渐开始,变得更像一对真正恩爱的眷侣起来。

   

   

白色鸢尾

莲理枝丨诞生日

给咩咕噜困的短短生贺。

祝愿大帅哥新的一年大大发财,多多人爱。


诞生日


这是第三次了。


新映画拍摄已经接近尾声,起因是这日收工前,道枝骏佑拉住福本莉子偷偷讲小话,问出某个叫他纠结了许久的问题:“那个,福本桑,要送作为前辈的成年男性生日礼物的话,该送什么好呢?”

他们并非第一次合作,距离上次共演才过去不到两个月,会面频繁如同吃饭喝水,因此就连像道枝一般认生的人,也还暂时将福本划分在可以交心的范畴内。

而最近困扰他的也莫过于那一件事:目黑莲生日在即,作为刚结束合作不久,并且在前一年送...

    

给咩咕噜困的短短生贺。

祝愿大帅哥新的一年大大发财,多多人爱。


诞生日

 

 

这是第三次了。

 

新映画拍摄已经接近尾声,起因是这日收工前,道枝骏佑拉住福本莉子偷偷讲小话,问出某个叫他纠结了许久的问题:“那个,福本桑,要送作为前辈的成年男性生日礼物的话,该送什么好呢?”

他们并非第一次合作,距离上次共演才过去不到两个月,会面频繁如同吃饭喝水,因此就连像道枝一般认生的人,也还暂时将福本划分在可以交心的范畴内。

而最近困扰他的也莫过于那一件事:目黑莲生日在即,作为刚结束合作不久,并且在前一年送过他一双昂贵凉鞋做礼物的前辈,回礼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可是,究竟该回什么礼才合适呢?

从新年伊始,他便在绞尽脑汁地揣测前辈喜好,又因为害怕提早泄露消息而不能去问康二哥,于是连杂志也多翻了不少。可惜这只能算聊胜于无,因为很快他就发现目黑并不像自己一样,什么都容易在人前,在采访时说出口。

什么嘛,把自己的想法藏得这么紧。毫无头绪时他在心里嘀咕着,虽然藏不住事并不算什么好习惯,但有时候也会有意外之喜啊。譬如前段时间,自己曾在团综里随口提到没怎么收到过巧克力这件事,让前辈知道后,不就在情人节当日叫宅急便给他寄送了一份义理巧克力来么。

唔,义理巧克力,虽没特意说过性质。不过,应该是义理巧克力吧?

啊,想到这里才发现,好像除却生日礼物之外,又多欠了前辈一笔呢。

 

“成年男性,还是前辈么?”福本莉子刚换下戏服,正在扎头发,闻言露出一丝很了然的微笑,问道,“是目黑君吧?”

“呃,为什么这么猜?”道枝吓一跳,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上回和她共演,不也正是和目黑前辈共演的那次么,怎么会连这种事都忘记了。

“是因为除了目黑君,也没有别人能让道枝君这么费神了吧,”福本耐心说道,很快压低了声音凑过来,露出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不过像你们这样的关系,我想,礼物是什么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道枝君能在生日那天陪伴在目黑君身边吧?”

“哈?!什、什么啊,”迎着女孩的注视,道枝的脸腾地红起来,“这样的关系是指哪样,我们就是普通前后辈而已啊。”

“欸——?!欸欸欸?!”福本迅速退开身体,捂住嘴,瞳孔开始地震,“等等,你们、你们竟然没有在交往吗?”

 

果然,又来了。

道枝几乎忍不住扶额头。

怎么好像,全世界都觉得他和目黑前辈在交往啊。

 

上一次是向井康二。

那还是圣诞前夜的事,雪人和浪花男子在朝日电视台的MUSIC STATION上同台表演他们共演那部剧集的主题曲,当晚两个团体被安排在同一个乐屋,甚至雪人们还要连夜赶去新泻准备隔天的巡演,但在拍摄完所有物料,匆匆要搭车离开之前,康二依旧分秒必争地抽出空,将他单独拽到了一旁。

“虽然对于你们的感情,我是只能给出祝福,”这位几乎是眼看着他长大的兄长万分严肃地叮嘱道,“不过小道,以后在镜头前,还是稍微注意一些吧。”

“哈?”道枝满头雾水,“康二哥,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啊。”

“你和目目,是在交往吧,今天在台上时那副表现,还不知会有多少人看出不对劲来。”康二忍不住叹了口气,今晚所有人都在笑闹和起哄,也不知道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唯有他笑不出来,作为道枝最为信任的兄长,目黑最为亲近的队内好友,他毫不怀疑自己已经从这两个人身上捕捉到了暧昧的风场。

“等等,康二哥……完全没有的事!”道枝结结巴巴,脸涨得通红,“我和目黑君才不是那种关系呢!”

“我知道,这种关系还不方便被拿到台面上来说,”康二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小道,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总归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道枝:“不是,其实我……”

队友们呼唤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康二退后几步,又不放心地折回来拍拍道枝的肩膀,才表情沉重地跑开,留话没说完的道枝在原地几乎哭笑不得,想着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至于再上一次则是大西流星,那个明明人不错,却总是很毒舌的队友。

记得是出道日的当晚,他紧张得几乎睡不着觉,爬起来在酒店的走廊里团团乱转时,不知怎么想到目黑在片场教他跳过的,新单曲的舞蹈来。雪人是已经出道快两年的前辈团体,各方面能力都已经很成熟,唱歌,跳舞,沐浴在舞台璀璨明光下时,每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游刃有余,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呢?

这么想着,他回忆着舞蹈动作,不由自主也哼唱了跳了起来,紧张情绪倒是因此缓解不少,结果才跳到半程,扭头却见流星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很是不爽地打量着他。

“嘛,又是目黑前辈教你的咯?”

“你也睡不着么,”道枝捋了把头发,重新比划几个动作,说道,“虽然同是剧集主题曲,不过目黑君他们组合的这只曲子,风格和我们的出道曲很不一样呢。”

“哇,那我真是好感动,小道还能记得我们的出道曲呢,”流星夸张地鼓起掌来,“目黑君目黑君目黑君,我还以为你和他交往之后,已经被恋爱冲昏头脑,连自己的组合都快要忘记了呢。。”

“什、什么交往不交往的啊,”道枝被他吓一跳,急得左顾右盼,确定四周没有别人后才松了口气,“我们才没有,就只是合作关系而已啊。”

流星露出“骗谁也不要骗我因为根本骗不住”的表情,扯了个哈欠转身回房:“嘁,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咯。”

 

所以,这的确是三次了。

就连道枝自己也迷惑起来,询问福本:“所以,我们看起来很像在交往吗?我和目黑君。”

他又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交往中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可事不过三,怎么会连队友、亲近的友人,甚至合作对象都对他与目黑前辈之间的关系有这样的误解呢。

“不能说很像吧,根本就是呀。”女孩掰着手指,一桩桩同他清算,“之前,在片场时,你们总是黏在一起,戏里演情侣也就算了,连戏外都不愿意被打扰相处时间,铃木君有好几次承担着拍摄花絮的职责,不得不去插入你们中间互动,回来后都同我偷偷抱怨,说你们两个不情不愿好像被扰乱了约会的样子,让人看得非常心惊胆战呢。”

“所以,如果是目黑君的话,送什么礼物还是由道枝君自己来决定吧,”福本耸耸肩,“我也没有谈过恋爱,恐怕无法提供这方面的好建议呢。”

“都说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了……”道枝几乎绝望,决心不再与她讨论这个问题,“好吧,先不管目黑君,我是想问,如果只是普通前后辈的话,该怎么送礼物呢?”

“唉?竟然不是目黑君么,”福本只好又思考片刻,答道,“那么,送些工艺品之类的东西吧,摆件啊,或者挂饰,大概两三万日圆差不多?不会太贵重,也没有很鲜明的个人取向,总不会出错的。”

“鞋子怎么样?”

“鞋子,反正只是普通前后辈的话,我是不会送的。”

“欸,怎么,不觉得很合适吗?”

“因为还要费心收集尺码啊,又怕不合身啊,不合脚啊,款式不合心意啊什么的,总之,如果不是很有好感的人,我是不会随便送对方服饰类的礼物的啦。”

“很有好感的人么,”道枝不免有些发怔,“这样啊……”

 

他仔细回想着自己与目黑的相处模式,从合作之前,要合作当时,到如今合作之后。

这样的两个人,算是在交往吗?

会提前半年联系,期待相见;会日常互发信息,分享生活琐事;甚至新年时,他还受邀去了目黑家里共度佳节,与前辈同看了新一年度的第一趟日出。

生病时下意识寻他要安慰,不安时第一个看向他所在的方向,紧张时要跳他教给自己的舞来缓解压力,曾在万人瞩目下回答过他:“我们是两情相悦的这种事,不用说出口也知道的吧”。

好像并没有谁提过交往这回事。

但是现在这样,能算是在交往吗?

 

生日那天凌晨,目黑莲在家门口捡到一只远道而来的小狗。

他近期都在京都拍戏,因为隔日要拍摄某本杂志表纸才连夜赶回东京,但合作对象却在午夜时分出现在他私宅门口,头发被夜风吹得乱蓬蓬的,见到他便委屈巴巴地扑上来,抬手要环住他脖颈。

目黑莲连忙把他接入怀中,这亲昵动作叫他一瞬间仿若穿越,还记得大约是四五个月前,当他们共演的那部剧集还在拍摄时,剧情进展到林间学校,在野外生存一事上颇不器用的青木只拿到胡萝卜当晚餐,但在得到了井田分给自己的咖喱饭后,也是这样脸蛋红红,泪眼汪汪地往心怡对象的怀抱里钻的。

那个晚上故事里的少年们确定了交往的关系,并就此拉开一段罗曼史的序幕。

所以,今夜赶来的道枝又是为了什么呢?

“前辈,生日快乐。”道枝的眼睛在月下剧烈颤抖着,好像在求证些什么,又像在期待些什么,却先娇气地嗔怨着,“手机没电了,都没办法打给你,外面好冷啊。”

目黑哭笑不得地掏出钥匙开公寓门,推他进去:“不是明天就要见面的么?怎么现在过来了。”

他们明天就有共同的拍摄行程,年前共演的那部剧集在前些日子的好些评选里拿到了不错的成绩,这为他们创造出更多的合作机会。不过那都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他们本来也就没有因为合作关系的暂时结束而断掉联系。

“我是前来确认一件事的。”道枝像戏里那样,自顾自地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煨好,说着。口袋里很暖和,察觉到那时显然高于人体的温度后,他又忍不住笑起来。

果然,就猜到目黑前辈也像戏里的井田一样,会在衣服口袋里随时揣好一枚暖贴,预备有某个天生体寒的家伙需要取手。

看来他们都还没能彻底出戏。

又或者,戏本来就成为了人生的一部分也说不好呢。

“所以前辈,”道枝直接发问,“我们是在交往么?”

 

他这样的少年,从小轻易获得爱,毫不畏惧地接受爱,也敢于坦然索要爱。

为什么会被人不断误解着和前辈的关系呢?这个问题他想不通,也懒得猜,所以索性来问目黑讨要答案。如果是目黑前辈的话,一定可以把两个人都安放进合适的位置,赋予最正确的身份吧。从相识至今,他都是这么坚信着的,目黑前辈也是这样做到的。

“交往这件事的话,”目黑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愉悦,“小枝说是就是吧。”

“喂喂,会不会太草率了点啊?”道枝双手钳住他的口袋,将他整个人朝自己拉得更近一些,这下更像是个别扭的拥抱,不过呼吸,体温,都已经近在咫尺了。

“慎重得很,”目黑回答,“谁叫我喜欢小枝呢。”

道枝霎时间感到恍然:“原来真的是喜欢啊。”

生日的凉鞋,圣诞节的彩灯,新年的初日,情人节的巧克力。

目黑给他的一切,他记得的,关于目黑的一切。

都在这一刻得到正解:是真的源于喜欢。

 

“所以要恭喜小枝吗,终于发现这件事了。”

目黑注视着身前的少年,笑意的流泉很快从他的眼睛淌进了道枝的眼睛。

然后他并没有听见少年的回答,却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吻。作为新岁第一件,也是最珍重的礼物。

芬芳柔软的双唇是最甘甜的贺礼,他品尝到与自己身上同调的柑橘味香气,想着,真的是小枝啊。

 

樱花只开七天,他曾用一整年时间来久候花期。

狮子座流星雨只有那一颗,他也曾终夜不敢眨眼。

但无论如何,花迟早会开,星星落下的轨迹总会划过夜空。

 

道枝这样好的孩子,也绝不会永远让他等待。

 

—完—


    


白色鸢尾

【莲理枝】小狗的傲慢

  

原本是约定好一同去巴黎度短假的,但这趟旅程最终因故没能成行,这是起先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

年后的工作安排说实话不算紧凑,只是事情总是会阴差阳错地堆积在一起。譬如道枝去年拍摄的那部映画近期在海外上映,只是动员阶段就取得了超乎预料的好成绩,事务所正有扩展市场的打算,为此自然抓住机会,要紧急安排他和共演搭档飞一趟邻国。事出突然,时间排得也难能凑巧,几乎同他原本定好的假期挤在前后脚,这下是无论如何不支持他风尘仆仆无缝对接两趟行程的了。

得知消息后,道枝骏佑把这件事情遗憾地告知恋人,目黑莲倒是表现出良好的接受心态,表示自己一个人出行完全没有问题,虽然不能和小骏一起共度假期是件很遗憾的事情,但......

  

原本是约定好一同去巴黎度短假的,但这趟旅程最终因故没能成行,这是起先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

年后的工作安排说实话不算紧凑,只是事情总是会阴差阳错地堆积在一起。譬如道枝去年拍摄的那部映画近期在海外上映,只是动员阶段就取得了超乎预料的好成绩,事务所正有扩展市场的打算,为此自然抓住机会,要紧急安排他和共演搭档飞一趟邻国。事出突然,时间排得也难能凑巧,几乎同他原本定好的假期挤在前后脚,这下是无论如何不支持他风尘仆仆无缝对接两趟行程的了。

得知消息后,道枝骏佑把这件事情遗憾地告知恋人,目黑莲倒是表现出良好的接受心态,表示自己一个人出行完全没有问题,虽然不能和小骏一起共度假期是件很遗憾的事情,但:“小骏不是说好要做掀起杰尼斯的飓风的那个人吗?这可是很不错的机会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道枝双手合十,叹了口气,身为同社前辈的目黑在与工作有关的事情上总是表现得这样善解人意,“总之,这次就只能拜托莲君抱着做攻略的心情,先去好好地游玩一番吧!”

他甚至还打起了一些小算盘,想着,既然前辈一贯是个踏实可靠的家伙,那么这次就由他先行探路也未尝不可,如果下次真正结伴前去时,能够因此而拥有更好的游玩体验的话,他也不介意为此多等一段时间。

因此他放宽心态,十分大度地放恋人独身前去度假,临出门时将目黑送到住宅门口,还调皮地缠着他好一番索吻,害对方差点错过班机。

只是,仿佛乐极生悲一般,事到临头又往往生变。

很快,在知道目黑组合内的另一位成员也有巴黎的公事行程,并且还特意邀请目黑前去看秀之后,道枝便无论如何没有办法淡然处之了。

  

其实他并不愿意为这种事情发脾气的。

明明已经处于感情很稳定的交往阶段,也深知很多工作并不能由自己做决定,他当然想要和目黑一样拥有从容不迫的心态,是大度的,大方的,永远温和而可靠,在恋爱这件事上,好像成熟得从来不会失仪。

然而海内外的饭们都对目黑君难得一见的私人行程充满了探究欲,并企图通过蛛丝马迹猜测出他此行的用意,最后甚至有人兴奋地宣布:所以是特意请假作陪的么?Meme和组合里唯一年下的那位门把果然是关系亲厚,连这样重要的场合都要随行在侧呢。

只差三四天便要飞往首尔,道枝自己的行程也很紧张了,原本已是出行前最后的休整时间,他却始终拿着手机放不下,一边警惕地翻着消息流,一边脸颊鼓鼓地气成河豚,就连屏幕上远隔重洋的恋人也怎么都看不顺眼起来了。

什么啊,虽然是有种落拓的英俊没错,可是这才几天不见,就连胡子都会忘记刮!就算是放假也不可以这样怠慢吧,果然没有我在身边是不行的!饭们绝对不会知道,莲君其实是个比想象中叫人头疼很多的伴侣,甚至出行前的行李还是由我来收拾的!除了我以外,指不定还有没有别人受得了呢!

他在脑内愤怒地指责着那些明明一知半解却敢于妄下断论的家伙们,就连在电话里也不想要给男朋友好脸色,哼哼唧唧的,颇有一点阴阳怪气的语调:“所以今天过得怎么样呢,走秀好看吧,模特也是很帅气的吧?”

“秀是很不错的,模特倒没有很注意诶,”隔着九个钟头的时差,目黑在通讯那头笑起来,温声说道,“我反倒在想,换小骏来穿这些衣服或许会更漂亮呢。”

哇,真是有够睁眼说瞎话的,道枝暗自吐槽,今晚哪有一身好看的造型,东京潮男为了哄人真是连审美不要了!

“每次都说得这样好听,”他嘟嘟囔囔地撇开视线,“但我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那怎么办呢?”目黑苦恼地蹙起眉头,忽然将整张脸贴过来,近到连眉梢那道细细的疤痕都已经清晰可见。

“要是现在能拥抱小骏就好了,”他认真说道,“是可以直接用亲吻来证明我的诚心的吧。”

道枝听得一怔,视线立即变得游离起来,下意识舔舔嘴唇,嗔道:“……少来了莲君。”

  

实话实说,他向来是最喜欢接吻的。

哪怕在如今,两个人已经有了更亲密的身体接触之后,道枝其实也更乐意去享受亲吻所带来的那种骤然心悸。因为职业缘故,他同目黑日常相见的时间总是嫌不够,在哪档音番的后台,或是宣番时的偶遇,各种匆匆相会常以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汇来彼此确认,能偷到亲吻的机会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很浓烈也很温柔的吻,蕴含着很浓烈也很温柔的情思,让他每一次都会如初次般心动,也从不后悔十九岁开始和一个人相恋这件事。

但是这次的情况又是有些不一样的,巴黎这座特别的城市,原本独属于两个人的旅程,眼下竟然被盖上另一个碍眼名字的标签!这样一想,道枝反而愈发愤愤了。

“总之,这次可别想光用一个随便的亲吻就蒙混过关,”挂断通话之前,他信誓旦旦地向男友宣战,“莲君啊,千万不要抱什么侥幸心理,这次我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仿佛验证自己要说到做到一般,一连好几天,道枝骏佑拒绝接受对方的口头求和,将两个人的联系很有分寸得把握在line上的交流里。但目黑莲显然不将他单方面的别扭放在心上,每日的消息从不间断地来。

他的巴黎之行很快走到尾声,已在通话框里说过无数遍的想念小骏,然而道枝又已经身在飞往首尔的航班上,关闭手机之前还幸灾乐祸地同他汇报自己已经登机,惹得共演搭档福本莉子在走道另一边的座位上发出“咦呃”的声音。

“我听到了哦,”女孩伸手捂在唇边,发出促狭的笑声,“是发给目黑君对吧,没想到一年过去,道枝君和目黑君的感情还是这么好哦。”

“哪里见得,”道枝哼哼否认,“莲君最近的表现很不好,还在考察期呢。”

“哦哦,”莉子起先迷惑,但很快露出了然的表情,“这又是你们之间的什么新情趣,对吧?”

她理所当然的态度简直让道枝哭笑不得,然而作为首先见证他们之间感情萌芽的人之一,在莉子的眼睛里,他们之间确实是不会出现争吵这种问题的,道枝对目黑莲的喜爱拥有着显而易见的诚挚,目黑则几乎对他百依百顺。

“那就拜托福本桑来评评理吧,”道枝气呼呼地说道,“原本我们两人一起共度的假期,我没能去成,他却受邀跑去看别人的秀,这难道不值得生气么。”

“如果是工作需要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莉子回答道。

只是这个答案显然让道枝更加生气了,他当然也明白工作需要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己不也是因为工作需要才没能前往巴黎度假的么?然而无论如何,介意的事情还是介意,这下倒显得自己像在无理取闹的。

他不再讲话了,像一只气到炸毛,朝自己龇牙的愤怒小狗。

“说起来,道枝君啊,”看他这幅表情,莉子未免又有些忍俊不禁,“你吃醋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怪不得目黑君总是想着逗你呢。”

  

这一趟难得走出国门,道枝自然也是春风得意的。

自从出道以来,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海外人气颇高。但当真感受到来自全世界的簇拥之时,比起喜悦,更多的则是一种不真实,岛国之外的世界远比想象中大得多,即使入眼的同是东亚面孔,但陌生的语言与建筑还是会时刻提醒着他:此时正置身另一国度。

随行的翻译小姐也很司职,这让他至少与人交流起来还算顺利,但触目所及都是一张张鲜艳的脸,都是迎面而来的热切的爱,明明好似短暂的萍水相逢,饭们的眼睛里却始终盈着快要满溢出来的泪水,这让他生出一种恍然的虚幻感,莫名想着,莲君身在巴黎的那几日里,在铁塔或是凯旋门下驻足时,是否也像这样,用一双来自东方的眼睛去凝望西方的天空,忽然意识到世界广袤,而我之渺小呢。

或许是这样的心态作祟,这个晚上他久违地接起了来自目黑的电话。

对方已经先一步回到了东京,这次他们至少同在东九区,没有时差了,年上恋人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问道:“旅程还顺利吗?”

他又仿佛感叹一般:“看起来,真的很多人很认真地爱着你呢,小骏。”

“嘛,也没有特别多吧。”道枝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只好揪着枕头一角,下意识瘪了瘪嘴,“只是比想象中的多一些些咯。”

“那怎么办呢,”目黑认真地说道,“我是会吃醋的诶。”

“……”

脸颊一下子就烧红了,道枝错愕的抬起头,望向屏幕里的恋人,明明还是很泰然自若的神情啊,可是吃醋这种话,真的可以在这样的情境下,这样顺理成章地讲出来吗?

“虽然和饭们吃醋是一件很没有必要的事情,但是,或许是因为身在异国吧,总之看着小骏被那样多的人围绕在正中心的时候,会突然觉得你离我非常遥远,”目黑自顾自地说着,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果然身受才能感同,这样我会想到,前几日我在巴黎的时候,小骏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所以真的很对不起啊,小骏,”他连声音也放低了,最温柔的语调,好像就伏在道枝耳边,“竟然没有过多考虑你的感受。但请相信我,这是迄今为止最为诚恳的道歉了。”

人们总是这样的,一天天长大,到远方,用脚步去丈量世界的尺寸,去不同的国度里,见不同的风景,也有人从此为此生出鹏程万里的决心,但会有更多人变得更加眷恋故乡的小房子,和小房子里安居的那些人。

显而易见的,也幸运的是,他们都属于后者的范畴。

“嘛,虽然原谅还谈不上,”道枝故作坚强地擦擦鼻尖,擦掉了自己快要憋不住的那声鼻音,“那我也勉为其难地,思念莲君一下好啦。”

  

为期三天的海外之旅很快结束,飞机落地后道枝打开手机,理所当然地收到来自目黑传来的简讯,约他晚上在常去的那家西餐厅用餐。

这是两人之间时隔半月的约会了,匆匆赶去赴约时,道枝难免想起上个春天,似乎是自己比莲君更加繁忙,他初次主演的剧集正在放送,各种各样的宣番活动应接不暇,行程紧促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并且那时他们还在新相知,因此总有一种焦灼的思念几乎时刻萦绕着他。

但现在呢?

道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每一颗肺泡里都浸润着对目黑莲的想念。

现在也一如那时,一年过去,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

  

“真想念你啊,小骏。”

见面后目黑自然首先伸手拥抱他,像拥抱一只毛蓬蓬的小狗。

然而下一秒钟,小狗却在他脸颊上愤愤地啃了一口。道枝洋佯装不高兴地说道:“喂,我可还在生气呢!”

只是这样的生气也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年长的恋人为他带回了一件意料之外的礼物。

“那还是不要生气好了,”他将黑绒布戒指盒递到道枝手里,柔声哄道,“如果小骏不肯收下的话,我只好扔掉它了,明明很难买的。”

“……什么啊,送戒指的意思,莲君不会不明白的吧?”道枝挣了挣,没挣脱牢牢禁锢住自己的这个臂弯,目黑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又或者他原本也就没有真的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戒指呢,这和之前的凉鞋,大衣,包包,都不一样,戒指拥有着更加直白的意味,当人们送出或是收下一枚戒指,就意味着给予或是应承某个承诺,这是身为前辈的目黑理应知道的事情。

“我想,就是小骏想到的那个意思。”

“那我可以戴出去吗?”

“小骏愿意收下的话,当然可以任由小骏来处置。”

“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好了。”道枝笑着伸出手去。

目黑送的戒指,自然该由目黑为他戴上,是很漂亮的环扣设计,推抵他的指根,仿佛真有浪漫环环相扣,是个很好的寓意。道枝几乎有些爱不释手,忍不住嘟囔:“新款式么,没在国内见过的,想必很贵吧?”

“其实不太贵,”目黑笑着扣住他的手,“况且也并没有在意价格,只是看到它的一瞬间,就觉得很适合小骏而已。”

目黑莲这个人,物欲寡薄,对生活质量的要求简直低到环保,诚然他衣品优秀,但服装,饰物,饮食,皆为外物,他对这些美好的事物并没有很执着的欲求。曾有位后辈评价说目黑君好像拥有着野草一样的灵魂,这可不是什么贬义词,是说他在哪里都能安然地扎根,然后奋力地生长的意思。

“对美好事物的欲求,我当然也有,我并不是那种能够免俗的人。”但当时听见这样的好评价,目黑却是这样反驳对方的。

后来道枝难免问起他这个问题,反倒被恋人笑着吻了一下鼻尖,促狭说道:“比方说,小骏现在不就属于我了么?”

他那时候的眼睛,明澈又动人,和此时一模一样,道枝知道,只要自己在心里默数到四,最多到五,莲君马上就会低头来吻他了。

会让他心动不已的吻,期待已久的吻,明明之前还嫌潦草轻率,现在却又无比思念的吻。

“所以,要吻我吗,莲君?”他的眼瞳颤抖起来,樱花瓣的唇瓣微微开阖着,已然是最殷切的邀请。

目黑却听得笑起来:“说着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但其实还是很好哄的吧。”

在道枝不满地拧起眉头之前,他果然低头吻上了年轻恋人的脸颊,又去寻找他的唇,在唇与唇的贴合间呢喃着:“真像小狗啊,小骏。”

道枝被他吻得呜呜低叫两声,本想为自己申辩些什么,但又很快放弃。

已经没有比享受这个亲吻更重要的事情了。

况且没能说出口的那些话,作为与自己如此合拍的恋人,莲君一定也是明白的吧。

  

小狗当然有小狗的傲慢,但小狗总会轻易原谅你。

因为小狗永远爱你。

  

—完—

-南素-

【兔赤】蜃楼

赛车手木兔和小说家赤苇

转身说再见之前,你欲望丛生,我给你一个吻。

 ---


序.

这个故事是我的朋友Bokuto先生转述的,我只负责记录。


他花了三个夜晚讲完这个故事。期间他喝了不少酒,一杯比一杯烈,时而大笑,时而拽着我的袖子哭泣,因此他在买下所有酒水单之余,额外付了我一件衬衫钱。

Bokuto先生说希望我用第一人称写下这个故事,我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要求。但你们知道,小说总不免有些夸大和捏造。文字不是事实,没有人应该因此遭受审判。

好了,就说到这里,接下来的“我”将不再是我。


01.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下雨天。

我走出银行才意识到下雨了,幸好折回去和......

赛车手木兔和小说家赤苇

转身说再见之前,你欲望丛生,我给你一个吻。

 ---


序.

这个故事是我的朋友Bokuto先生转述的,我只负责记录。


他花了三个夜晚讲完这个故事。期间他喝了不少酒,一杯比一杯烈,时而大笑,时而拽着我的袖子哭泣,因此他在买下所有酒水单之余,额外付了我一件衬衫钱。

Bokuto先生说希望我用第一人称写下这个故事,我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要求。但你们知道,小说总不免有些夸大和捏造。文字不是事实,没有人应该因此遭受审判。

好了,就说到这里,接下来的“我”将不再是我。


01.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下雨天。

我走出银行才意识到下雨了,幸好折回去和经理调情费不了太久时间,我撑着她的伞重新走在回家的路上。没走一会儿,两边肩膀一阵潮湿。我躲进一家书店的屋檐,随手把伞丢进垃圾桶,撑着一把绣着蕾丝的伞本来就够难堪的了。

他那时就蹲坐在书店的台阶上,怀里捧着一沓纸。顾客向外推开门会挤到他,他会在那个时机到来前起身,等门合上再坐回去。一来一回,充当封面的纸被雨水滴出几处崎岖,红色的墨水荡在皱巴巴的白色里,模模糊糊地晕出几个字母。

“Aka?”鬼使神差的,我念出声。

他抬头看我,我跌进他眼眸里墨绿色的河流。水汽缓缓攀附于我,分不清是屋顶的雨水滑落在我身上,还是他望向我的眼神太过潮湿。当你遇到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即使他还在呼吸,还在睁着眼睛张望,腐烂干枯的味道早已比真正的死亡更早降临。但是一个活着的人,无论他是在泡在蜜罐里,还是挣扎在滚烫的炉火里,都带着某种鲜活的湿润,愉悦的或是忧愁的。

显然,他是后者。他的眼神告诉我,我可以与您倾诉到天明,先生如果您愿意听。

“抱歉,这位先生,您认识我吗?”他站起身,抬手随意撩开眼前的碎发。与他的眼神不同,他说出的话带着克制的礼貌。

我看向他怀里,微微扬起下巴:“我看到那上面写着,你是日本人?”

“是。您也……是吗?”

标准的东亚长相,熟悉的罗马音,这一切并不难猜,也没什么好隐瞒,他干脆利落地应下提问。但在异国他乡,将一个发色银黑相间又瞳孔金黄的人直接归于同类则没那么容易。他不经意间歪着头,犹疑着措辞打量着我。

“看着不像吧,但确实是哦。”我旋即用日语与他交流,换上一副笑得人畜无害的脸。

此时我对自己的长相空前满意。这颇具迷惑性的皮囊成功绊倒了他,他在脆弱、疏离、克制之后,先是疑惑,继而心安。他因了然我们出自同一片土地的事实,心甘情愿地让渡了更多的社交空间,也让我得以在这张漂亮的脸上看到更多灵动的神态。

“这真是太幸运了。Aka是我的笔名,您可以叫我赤苇,赤苇京治。”他向我伸出手,直白地将这个咒语交到我手上。

“你好赤司,你可以叫我木兔,木兔光太郎。”我握住他的手,仿佛握住一块柔软的薄冰。

“木兔先生,是赤苇,Aka—ashi。”赤苇嘴巴张开成小小的椭圆形,有意拖长两个音节。发出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嘴角又浅浅上扬。这让我回忆起孩提时期牙牙学语的日子,跟着大人们的口型拾起一个个陌生的词组。但这些回忆又都是虚构的,因为那些我跟着模仿的脸,竟然都变化成赤苇的脸。他微笑着重复“Aka—ashi”,我乖巧地跟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如果有灵媒在我身边,估计会看到我的灵魂正抽离出我的身体,在天堂的某个角落紧紧拥抱赤苇与他亲吻。我要贴着他的唇瓣重新学习语言,跟随他的呼吸念出与他频率一致的“Akaashi”。如果念对了他会如何奖励我呢,我能带他逃离那潮湿的忧愁吗。

大概在我沉浸其中的时候,已经喊对了赤苇的名字。他正微笑地看着我,如同我幻想中那样。我跺了跺脚,抽身于这个荒唐的幻想。但这一切已经让我口干舌燥,我决定向赤苇索取更多。

“雨停了,木兔先生。”

赤苇先我一步开口,转头望向我,像是能望到我脑内浮现的那些场景那样。

“您愿意邀请我去对面坐坐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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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赤总逃不开一见钟情!

在三个DDL到来之际的头铁产物……

(如果有人喜欢有人评论肯定是猛猛助力码字><


-南素-

【兔赤】高中生拯救计划(Love is Love)

关于高中兔赤拯救成年兔赤情感危机的故事。

00.

全场寂静,灯光俱暗。

“赛季最佳主攻手——MSBY 木兔光太郎!”

倏忽间赛馆爆发出高昂的欢呼,耀眼的镁光灯披在23岁的木兔光太郎身上。

领奖,合影,如同每一个曾经获此殊荣的选手一般,木兔光太郎理应在极致的激情与澎湃中退下场去,等待无数话筒与闪光灯向他涌来时,发表一段饱含真情的感谢致辞。

但此刻赛场上的大屏幕却亮出一位年轻男性的脸,没人知道他是谁。直到木兔光太郎在万众瞩目下将他拥入怀中——那人湖绿色的眼眸漂亮得出奇——观众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位明星选手正在向世界高调宣告他的恋情。

狂热的网友们在互联网上横冲直撞,排球...

关于高中兔赤拯救成年兔赤情感危机的故事。

00.

全场寂静,灯光俱暗。

“赛季最佳主攻手——MSBY 木兔光太郎!”

倏忽间赛馆爆发出高昂的欢呼,耀眼的镁光灯披在23岁的木兔光太郎身上。

领奖,合影,如同每一个曾经获此殊荣的选手一般,木兔光太郎理应在极致的激情与澎湃中退下场去,等待无数话筒与闪光灯向他涌来时,发表一段饱含真情的感谢致辞。

但此刻赛场上的大屏幕却亮出一位年轻男性的脸,没人知道他是谁。直到木兔光太郎在万众瞩目下将他拥入怀中——那人湖绿色的眼眸漂亮得出奇——观众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位明星选手正在向世界高调宣告他的恋情。

狂热的网友们在互联网上横冲直撞,排球明星与神秘恋人的蛛丝马迹全都敞亮起来。原来两人是同一个高中的前后辈,枭谷排球部的主攻手与二传。情感交融在共同的失败与胜利,千丝万缕的因果导向命中注定的相互吸引。人们极尽笔墨刻画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赞美他们的勇气与执着。

木兔光太郎和赤苇京治至此成为世人口中的完美情侣。

 

 

 

01.

那么完美情侣在阔别一个月以后的第一天见面应该如何呢?是依偎着呢喃思念的情话,还是彻夜唇齿相贴,一把火点燃干燥的荒原。

总之不是像现在这样。赤苇京治把自己关在书房试图揉开紧锁的眉头,隔壁房间断断续续地传来东西翻倒的声音,木兔光太郎懊恼的低吼若隐若现,半晌又恢复平静。

传闻里他们可以捱过距离和时间,即使身处异国,也会永远将双手放在胸口望向彼此的方向。

开什么玩笑……把你的男朋友换成看不见摸不着发消息还隔着大半个地球时差的初级人工智能试试呢。

木兔有打不完的联赛和做不完的训练,赤苇有赶不完的DDL和催不完的稿。同在日本且彼此有空的时间屈指可数,年轻的荷尔蒙如洪流汹涌,爱人的身体奉为治愈灵肉创伤的最佳补剂。于是两个人黏在一起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分别的前后情浓似水,不出一周又纷纷一头扎进找不到对方痕迹的工作。

东京时间凌晨三点赤苇京治收到木兔光太郎几条意义不明的消息,配图有一颗排球、一张自拍、贴着哭脸表情的一盘意面、镜头晃得让人看不出是何方神圣的一只四脚动物。意大利时间正午十二点,忙得脚不沾地的编辑大人回复木兔前辈比赛辛苦了,今天晚饭吃什么,附上711的饭团和牛奶。等地球再走七个小时,赤苇京治已经入睡,木兔拍的烤肉大餐姗姗来迟。

让二追三在客场拿下决赛,木兔兴奋得来回和队友胸膛击掌,拿起电话迫不及待地拨通赤苇的号码,嘟声响了一下,他手忙脚乱地赶紧挂断。

连续加班近一周的赤苇终于等来漫画顺利动画化的好消息,摘下眼镜向后伸懒腰的那一刻,脑海中自然浮现木兔的脸却竟然模糊起来。

他们像两只被粘在永动机上的小白鼠,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循环着徒劳的相互追逐。肌肤相亲的记忆好似羽毛,时不时在心底划拉着让人发痒,又好像从来没发生过,只是幻觉剐蹭着神经末梢。

好多次了,两个人都意识到了哪里不对,说好了再见面要坐下来好好谈谈。但看到彼此的那一刻,闻到熟悉的香味跨越大西洋还温存着的那一刻,一切尖锐刻薄的草稿又灰飞烟灭了。我们只见面三五天,难道还要大张旗鼓地排兵布阵,拿着对方明晃晃的软肋相互搏杀。

睡一觉再说,下次再说。

于是问题越滚越大,倾轧过靠残存的性欲黏合的爱一路摧枯拉朽。一场争吵的到来注定是时间早晚,毕竟人饿到目眦具裂就会死。


 

02.

吱呀——紧闭的木质门钻进一条窄窄的缝。

“木兔前辈,我说过我想自己冷静一下——”赤苇躺在转椅上闭目养神,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又不禁蹙起,转身的瞬间来不及思考他脸上不加掩饰的烦躁是不是火上浇油。

“小赤!你怎么戴着眼镜?不对,你是小赤吗?嗯……你是赤苇吗?啊啊啊,你当然是赤苇,可是可是……”

一通逻辑混乱的质问砸得赤苇晕头转向。看清来人后这种眩晕更是飙升得离奇。谁来给他解释一下眼前的人为什么穿着枭谷的队服,金色的瞳孔赤裸裸地在他身上扫荡?

赤苇撑着扶手站起身,脚踢到转轮不禁一个踉跄。木兔,准确地说是高中生木兔,一个箭步冲向几欲摔倒的赤苇,双手稳稳托住他的肘窝。赤苇趁机捏了捏木兔的手臂,指尖轻轻发力,高中生的肌肉远没有现在硬朗,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小坑。

“木兔……君,你现在几岁?”赤苇犹豫着开口。

“高三哦!说起来今天可是我18岁的生日!”

18岁的木兔……赤苇暗自盘算,开口问道:“木兔君,我身上有几颗痣?”

木兔闻言愣了一下,很快凑近赤苇,手指尖像蜻蜓点在赤苇耳朵尖上:“左耳有一颗。”

赤苇今天穿的风衣,里面搭配的白衬衫扣子扣得规整端正。木兔象征性地向下扯了扯那碍事的衬衫领子,游走的手指最终选择隔着衬衫料子在锁骨的位置画一个小圈:“这里有一颗。”

木兔又牵起赤苇的左手到自己眼前:“这只手的虎口也有,但是很浅。”确认那颗小痣安然无恙后,心满意足地向赤苇眨眨眼。

“最后是,大腿的这一侧,光太郎之痣。”

木兔说的最后一颗痣长在赤苇的大腿内侧,理所当然地逃离在赤苇自己所能扫射到的视线之外。直到某天下训,刚洗完澡的木兔看到赤苇在更衣室。他看他双手向上掀起队服,温润的身体在白炽灯下泛起轻盈的光泽。汗水从他的发尾慢慢滚落,滑过他的脖颈,他的背脊,最后顺着腰窝的弧度钻进贴身的内裤。

赤苇将队服对折挂在衣柜的门上,侧身将要离开之时,不小心带落了同样放置于此的运动短裤。他弯腰去捡,更多更深更隐秘的大腿皮肤露在木兔眼前。木兔鬼使神差地走到赤苇身后,一只手护着赤苇的后脑勺以免不小心撞上锋利的柜角,另一只手探向赤苇身后,若即若离地贴着他大腿根部一粒黑色小点:

“赤苇,你知道你这里有一颗痣吗?”

赤苇摇头,木兔狂喜。他比这颗痣的主人更先一步发现他身体的秘密,他将这颗痣命名为光太郎之痣。

如果我没发现它的话,你的身上就永远没有这颗痣。但现在我发现了,它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你可以理解为这颗痣是我送给你的,赤苇想起木兔当时说的话。

“我都说对了吧,赤苇!”木兔交出他的满分答卷,像每次扣出一个好球就会看向赤苇那样献出期待的眼神。

“分毫不差。”赤苇从容地点点头。

他知道木兔对他这番回应并不满意,但别无他法。高中生的触摸像虚晃的静电,在他身上打出细小的火花。幸好成年人故作自若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

确认完毕,眼前人既不是幻觉,也不是无聊的恶作剧。他就是赤苇最熟悉的高中的木兔,他的队长,他的王牌,他的主攻手,他所有情感萌芽与生长的温床。

“赤苇!果然你长大了也没我高。”木兔伸出手掌,五指合十,贴着赤苇的头顶小心翼翼地平移到自己的眉骨。又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本还算客观的手掌越比划越偏离正轨,最后一次直接从赤苇头顶划到自己下巴。

“木兔君,干脆从我的头顶比到你的脚趾算了。”赤苇走向落地窗边的榻榻米,俯身将拖鞋脱下安放在一边。他双脚盘起坐在蒲团上,从一旁的小冰箱里掏出两瓶零度可乐,一瓶捏在手里,一瓶放在小木桌上,抬手招呼着木兔坐到自己面前。

“说起来,赤苇现在开始戴眼镜了吗?”木兔拿起赤苇搁在桌子上的黑框眼镜,放在自己眼前比划着。赤苇看他因为模糊的视线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又撅起嘴,笑着接过眼镜架在自己鼻梁上。

“读大学的时候就有点近视,加上现在每日盯着屏幕眼睛负荷很大,久而久之就成习惯了。”

“诶——难道我们之后没有一起打排球吗?!”

赤苇刚刚扬起的笑意瞬间凝固在一个尴尬的弧度。

人们为什么总说虚长虚长,赤苇京治在这一刻大彻大悟。他估摸着虚长这个木兔五六岁,再提起当初就把两人搞得遍体鳞伤的话题还是束手无策。

“木兔前辈,人各有志,你也知道我不算什么天才二传。”绞尽脑汁半天,翻出来竟然还是当时就苍白无力的回复,甚至连称呼都不改,对着稍显稚气的高中生也能脱口而出前辈二字。赤苇站在尘土飞扬的记忆中间,暗自祈祷木兔的诘问不要再卷土重来。



03.

“对不起,请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赤苇转身走进书房,门与框严丝合缝地前一秒,木兔没能等来赤苇留给他一个回头,甚至朝他方向瞥都没瞥。

“赤苇每次说的气话真的很让人生气!赤苇真是说气话第一名!”木兔对着已经关上的房门振振有词,没等来回应,便学着赤苇的样把自己塞进隔壁的房间。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木兔只在有限的空间里踱步挥拳,试图用汗水宣泄杂乱无章的愤怒。只是心情失了头绪,挥拳的力度也失了分寸,一下弄倒了两个黑狼助,一下又把不甚沉重的奖杯碰得摇摇晃晃。木兔也不管了,索性怒气冲冲地扫视这个房间陈列的每一件物品:一些材质特殊的奖牌妥善收纳在防潮箱里,墙上贴满的海报平整熨帖,刚刚摇晃的奖杯最终还是摔在地上了,但砸在干净蓬松的地摊上只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响。

这里的一切都印着他的名字,这里的一切又都在无声地宣告赤苇京治的存在。

木兔赌气似地拽上一根搭在木质杆上的奖牌,发狠打个死结,又小心翼翼地解开,努力抚平他粗暴动作留下的褶皱。可惜收效甚微,这枚奖牌只能伤痕累累回归原位,在其他精心保存的同类间活脱脱是个异类。

木兔也不明白到底在气恼些什么。是在埋怨赤苇被工作剥夺的时间,还是埋怨排球把他推向赤苇又把他拽开?只要冷静下来,就知道答案全是否定的。但木兔又在一瞬间巴不得这些答案都是肯定的。那么万事万物都有了出路,他退役,赤苇辞职,只消如此他们就能重修旧好。

但答案全是否定的。

没头没脑的火气是在酷暑中的一瘫水,像鬼魂滞碍在又潮又闷的空气中。

“阿木前辈?”

称呼好古怪,熟悉又陌生。木兔应声回头,穿着五号队服的赤苇正歪着头看他。

“小赤——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木兔前辈了——”

木兔坐在便利店外的塑料凳子上,拉长声调拽着赤苇的衣角摇来晃去。

他们刚刚分享了同一只冰棒。木兔一如既往在冰柜前抓耳挠腮,死盯着葡萄味和海盐味迟迟拿不定主意。赤苇熟练地抽出木兔攥着的两只冰棒拿去结账,木兔三两下吃完葡萄味,赤苇手里的那只自然向他递去。

木兔并没有直接拿走,铺着薄茧的手指搭上赤苇的手腕,微微发力向他自己嘴边拽过去。赤苇觉得木兔的手指尖有点烫,像一粒香灰掉落在他的皮肤。是打完球的缘故吗,过了那么久也会发热吗。冰棒被咬了一口,刚好咬在已经空缺了一块的地方。黄昏的余温不容小觑,冰棒融化得比想象更快。于是有细小的冰碴留在赤苇手掌心,顺着那些隐秘的纹路变成一小块甜蜜的黏腻。

小赤是两人确定关系后木兔想出来的称呼。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人这么喊过赤苇,这意味着他又有了新的关乎赤苇的独一无二。意识到这一点令他无比幸福,他决意要让赤苇也同样幸福。

“木兔前辈有什么好主意吗?”赤苇想不出来,又不忍心直接否决,于是把问题转了圈又抛回去。

“小赤直接叫我木兔嘛。”

“恕我拒绝,这样很不礼貌,其他前辈也一定会刨根问底的。”

“那……叫阿木前辈如何!”

这个称呼足够特别,又足够隐蔽。只要说快一点,舌尖和上颚轻触带出的“to”音就可以含糊在两个音节之间蒙混过关。

原来早在宫侑喊自己阿木之前,这个称呼就已经率先烙印上赤苇的名字。那后来为什么换回来?为了假装赤苇只是普通的后辈,为了在总跟随着木兔的镜头里划出得体的社交距离。这些本应入木三分的痕迹,在蓄意掩盖之下真的消失殆尽。再提起像在凭吊,又像在念高中时代的墓志铭。

赤苇应该是彻彻底底地端详了这间屋子,最后盯着墙上并排悬挂着的两件队服——一件和他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另一件泛着光泽的黑底上用细密的金线勾勒出“12”。他把手伸向MSBY的队服,虔诚得如同一位朝圣的信徒。

“果然前辈会成为真正的Star。”

木兔见过清晨的雾。

别人形容它是寒气逼人的,钻进皮肤是刺骨的凛冽。木兔不以为然,起初确实有些凉意,但在雾里站久了就会觉得自己和那柔柔软软一团融为一体。这点冰凉令人清醒,在静谧的世界里是生命跳动着唯一的征兆。

此刻回忆这种朦胧让人想起冬天下的那层薄薄的雪、雨后森林深处的浅浅氤氲以及赤苇湿漉漉的眼睛。

赤苇哭了,眼泪顺着他弯起的眼角滑落脸颊。

他们离得很近,木兔抬手就能抹掉赤苇的眼泪。但即便这么简单的事,也隐藏着好多前提,第一赤苇不会闪躲,第二赤苇愿意当着他的面哭泣。

如今两个前提都不成立,千沟万壑横亘在他和赤苇中间。



04.

木兔光太郎18岁的生日,赤苇京治用手蒙住他的眼睛,两人前肩撞击着后背,磕磕绊绊地向前挪动。重新拥有视觉时,木叶托着十寸的大蛋糕,两只猫头鹰安安静静地伏在蛋糕顶端。枭谷排球队凑成一团,东一句木兔生日快乐,西一句王牌生日快乐,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木兔面红耳赤,轻轻吻了赤苇的侧脸。

木兔光太郎24岁的生日,赤苇京治钻进了他风尘仆仆的拥抱。一米九和一米八的个子挤在厨房里,谁也不知道是哪一步做错了,赤苇刚还洗着碗筷的手攀上木兔精壮的后背,木兔掐着赤苇的腰偏头与他唇齿相接。虚空拉扯出银线,白皙的皮肤留下红痕。赤苇趁意识尚且清醒,推搡红了眼角的木兔,故意无视他露骨的眼神,说,木兔前辈,我们应该先好好谈谈。

他们边切蛋糕边铺垫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木兔说宫侑真是黑心鬼,自己三刀流练得很不顺手,就靠把攻手骗得满场跑取悦自己。赤苇说起上周去催稿,精神涣散的宇内老师把原稿当作垃圾扔了,翻遍整个屋子才找到。

木兔没有提起新的队友和复杂的攻防战术,赤苇没有提起入职的后辈和晕头转向的应酬。他们在三个月的空白里努力搜寻一些对方能理解的话,拍拍灰抖抖土,小心翼翼地呈在对方面前。

“对了赤苇!庆功宴之后我和侑侑臣臣一起去了罗马,超倒霉的还遇上铁路罢工!”木兔反坐在椅子上,两只椅脚悬在空中上上下下。

“去了罗马?是上周末吗?”赤苇抬眼,戳着蛋糕的叉子顿了顿。

“是哦!周六去,周日回,本来还打算玩两天,还好还好,一天完全够了。”木兔毫无察觉,继续往下说着。

“木兔前辈,为什么没有和我说起过这件事?”赤苇彻底放下叉子,直直地盯着木兔。

你抓过鱼吗?在清水潭子里,小鱼会静止地聚在某个土坑。你自以为下手胸有成竹,搅得池水发浑,结果连鱼逃窜的身影都看不见。

“诶,因为不太有趣,我们只去了一天,古建筑我也看不懂,而且……”

“木兔前辈,比起整天在写字楼里暗无天日地待着,晒到罗马的太阳都够有趣的了。”

木兔听着赤苇的话怪怪的,却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性地补充道:“那等赤苇有空,我们也可以一起去。”

“抱歉木兔前辈,我的工作真的非常多。”

找不到一点破绽,一句平静到天衣无缝的回答,刚刚张牙舞爪的情绪好像是木兔的幻觉。事态看似是往好处回旋,但木兔知道赤苇又拿起工作当挡箭牌。他要故意将二者的距离拉扯回攻防平衡的阶段。

“赤苇真的好忙啊。每次打视频,不是要赶着开会,就是要接新的电话。而且你已经好几次在大中午问我晚饭吃什么了。”木兔垂下眼,一阵虚无缥缈的失落包裹住他,他眼底的金黄色晦暗无光。

“后一件事我确实很抱歉。但前一件事,木兔前辈,这是我的工作。”

一般说到这里,两人都会被无能为力压垮,压成一张扁平的纸。凭借本能的生存意识,制造出呼吸的声音,让这间屋子听起来不像是闹鬼。接下来,如果谁先示弱讲出我好想你,另一方就忍不住丢盔弃甲,两人磕磕绊绊地滚到床铺上。赤苇总是习惯给新换的三件套喷上他爱用的香水,这让木兔还没做前戏,就能联想到赤苇贴在他耳朵隐忍的喘息。赤苇会狠狠在木兔耳垂上留下齿印,听到木兔吃痛的抽气,再用舌尖温柔地舔舐他咬出的痕迹。

木兔打算故伎重演,伸出手将要揽过赤苇,却被赤苇一把甩开。

火星燎原,大火成灾,火光里堆叠这可笑的美梦和腐烂的肉体。

“赤苇如果跟我继续一起打排球就好了……”

又来了。赤苇闭上眼睛急促地深呼吸,身体像筛糠一样颤抖。他挤出一个笨拙又僵硬的笑:“对不起,我是永远满足不了前辈的愿望了。如果前辈遇到更好的人我会退出,前辈尽管开口就行。”

“赤苇——我不是这个意思——”

木兔猛地站起来,拽着赤苇的领子用力扯向自己。鼻尖相撞的瞬间没有疼痛,大概是心被揪住拧烂的时候人是没有痛觉的。拽过赤苇以后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如果他是什么烂人主角,应该会不顾一切地往赤苇身上砸一拳。可是他不是,他恨不得用最柔软最洁白的棉花包裹赤苇,拦在他身前不让任何纷纷扰扰接近他的恋人。

木兔可怜地希冀赤苇能变成一只小狗,他可以到哪儿都揣着他,将这团鲜活的生命安置在和他心脏最近的口袋里。木兔又想自己变成一只小狗也行,他一定会亲自叼着牵引绳交到赤苇手中,赤苇往哪走他都会巴巴地跟上。如果他做错事了,赤苇估计会故作生气戳他鼻子,他趴在赤苇的脚边示好地摇摇尾巴。如果他表现好,赤苇肯定会奖励他,在手掌心上放一块冻干,他会用粉红色的舌头舔得赤苇失笑出声。

对错泾渭分明,奖罚公平公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不清来由的伤疤刚愈合结痂又被扣掉,再愈合,再被扣掉。

“对不起,请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赤苇转身,木兔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05.

没等来预料之中的反应,只听见木兔开口问道:“赤苇,你刚刚说话了吗?”

木兔疑惑地看着赤苇,银灰色的眉毛皱成一团,那样子显然不像是开玩笑。

赤苇思忖片刻,突然福至心灵。他想起被木兔拉着看的那些科幻片,提前领略未来的时间穿越者没有一个好下场。狂妄自大者企图凭着寥寥预知片段改写旧时空,却仍如蝼蚁般泯灭于滚滚巨轮。苟且偷生者因提前透支生命而诚惶诚恐,终日深陷等待靴子落地的恐惧。

一切因果交织成巨网,人走到哪里都在命运之中。

意料之中的事得到确认也无妨,但超出想象的范畴仍然是绝对禁区。该在一年以后揭晓的谜面无需现在就知道,这穿越机制还真是足够仁慈。

如果眼前的木兔接着问下去,赤苇保不准自己会把所有避而不谈的情绪全部摊开、铺平,指着其中同样抚不平的褶皱告诉木兔:我们生活交错的部分越来越小,这让我变得乖戾、敏感又惴惴不安。这是他最熟悉的木兔,在高一到高二的那两年,如同太阳注定会在新的一天到来那样,永远出现在他身边的木兔。天知道为什么差了一个楼层、差了一个年级的前后辈会天天形影不离。他们躲在天台分享彼此的午餐,在无人的体育馆一起关掉最后一盏灯,他们尝过便利各色口味的冰棍,站在春高的领奖台上淋着同一片金灿灿的雨。

幸好,幸好。让一无所知的人替这个时空的木兔背负过于浓烈的情感实在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期待的对谈没能如期进行,木兔也不执着,留下顾自发呆的赤苇走下榻榻米,再次打量起这间干净的小房间。赤苇正愁怎么转移话题,见此情景长舒一口气,只是还没放松几秒,他又心头一紧——木兔正在扫视他的书柜,如果他低头往左下角看,不难发现一张裱得精美的表彰状,上面遒劲有力地写着“最佳新人编辑赏——赤苇京治”。

按照刚刚的机制,木兔是永远不会往那边瞥,还是瞥见了也看不见?又或者这个机制还不足以智能到抹除所有BUG,木兔终究重蹈覆辙,成为又一个可怜的时间穿越者?赤苇不敢赌,他急匆匆地起身,顾不上穿鞋,棉质的袜子直接踩在木质地板上,刚迈出一步竟然有些打滑。此时木兔已经渐渐向左侧身,目光略过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书籍与漫画,不断向下移动。

该死——!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赤苇双手撑膝重新找回平衡,为了避免再次滑倒,索性脚不离地蹭着地板向前,只差两三步就能挡住那张纸了。可偏偏木兔又莫名向后撤了一步,这面书柜在他眼里一下子更一览无遗,只要木兔稍微转一点点头,那张表彰状就会赫赫然地撞进他的视线。白纸黑字,写着的不是板正的表彰句式,而是他和赤苇共同的排球人生的死亡证明。

“赤苇——这是你的风衣腰带吗!”木兔的注意力最后停留在那根搭在衣架上的卡其色腰带,轻手轻脚地拿下,献宝般递到赤苇眼前。赤苇点点头,悄悄地用背遮挡起左边的那块警戒区,心脏仍然砰砰直跳。

“那能不能让我来帮你系腰带?”



06.

木兔光太郎18岁的生日,他拉着赤苇和他一起许愿,两个人同时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希望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

木兔光太郎24岁的生日,青春期定下的惯例依旧,两个人同时闭上眼睛,暗自祈祷睁开眼就能重修旧好。

所以四个人同时淋到了时空交错的裂缝里逃出的一场倾盆大雨。

谁说上帝死了,上帝明明善心大发。



07.

这天注定要离奇到底,砰地一声,四个人同时出现在客厅。

高中生木兔站在赤苇身后,双手环着他的腰绕到身前,笨拙又认真地尝试为赤苇的风衣打一个漂亮的结。

成年木兔不甘心在抹掉眼泪之后迅速抽手,指腹从眼眶滑到耳朵,反复揉搓着赤苇小巧柔软的耳垂。

抬眼看到对方的瞬间,战争一触即发。高中生大喊着变态大叔不准碰小赤就张扬舞爪地向前扑去。成年人同样怒火中烧,扯着来人的衣服领子叫嚣着小屁孩在我面前玩哪门子纯情。

此时赤苇们已经端坐,钻在二人打斗间隙互相点头算作问好,交换眼神后分工明确,各自拉扯一个缠斗中的木兔强行结束战局。

四个人,两副脸,面面相觑。他们互相交换信息,努力理清这场闹剧诞生的蛛丝马迹。

“这么说来,如果我们要回去,不仅要实现我们的愿望,也得实现你们的愿望吧。”穿着队服的赤苇总结,上述陈词得到了两位未成年人的认可,以及旁边的高中生亲昵的爱抚。

“小赤——你真的好聪明!”木兔忍不住搓搓赤苇的头又捏捏他的脸。

“阿木前辈,请不要小题大做。”赤苇瞄了对面两位面色沉重的成年人一眼,轻轻拍打了下木兔的手腕,示意他赶紧乖乖坐好。

木兔不甘心自己回归原位,跑来和赤苇挤一张懒人沙发,刚刚还端坐着的赤苇一下子失去重心,只能和一屁股坐下的木兔像连体婴儿一样黏在一起。木兔开口道:“对了对了,我早就想问了,大叔你们是吵架了吗?”

“喂喂喂,注意一下你们之间的距离!”成年木兔松了松领带,甩在沙发背上,颐指气使地对着高中生喊道。“还有,凭什么说我和赤苇吵架了,我们可是天天住在一起。你看,赤苇现在还会帮我收拾领带,超亲密的哦!”

被点名的赤苇动也不是停也不是,最后选择假装没听见,将折叠好的领带挂到一旁的落地衣架上。

“可大叔你竟然能忍住不和小赤有身体接触。”木兔不甘示弱地回应,他实在想不出来此事除了“因为吵架被赤苇禁止接触”以外还有什么可能的缘由。脸蛋满分,身高满分,身材满分!虽然刚刚还在气他黏着小赤,木兔还是不得不承认未来的自己完全达到了目前的心理预期。只是视线再往下扫,扫到成年人的下半身时,木兔脑袋里突然闪出了一个诡异的答案。他僵硬地抬起头,满脸惊恐地看着对方:“难道说……你……我……你???”

“哈?”木兔不明所以,顺着高中生视线低头看,瞬间会意,冲到高中生面前狠狠拍了他的头:“臭小子想什么呢!我身体可好得很,赤苇,对吧!”

再次被点名的赤苇本想依旧假装没听见,可抵不过木兔气势汹汹、目光如炬,那架势他不回答就会把他盯穿。赤苇深呼吸,视死如归地回答:“确实如此,木兔前辈现在的身体素质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我以后也会更厉——唔——”高中的赤苇一把捂住木兔的嘴,十八岁正是吐槽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年纪。

“我们确实吵架了。”赤苇率先开口。他和木兔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微妙地隔着半个人的距离。

“说说原因吧,或许我们能帮上些忙。”对面的赤苇反手用食指的关节敲敲木桌子,顺着话茬说下去。

成年赤苇发现木兔正欲开口,赶紧侧身贴着他耳畔小声解释关于时空穿越者的禁忌。解释完毕,他正打算重新正坐,又感到肩膀一沉。木兔发力将赤苇往自己这边揽,硬是将那道微妙的距离填补得不留余地。

十八岁的木兔光顾着打直线球就会忘记斜线球怎么打,二十六岁的木兔光顾着和赤苇亲密贴贴就会忘记补充吵架的缘由。赤苇看了眼笑得心满意足的木兔,理了理脑海中的思绪,隐去关键信息又删繁就简,像高二时常作木兔语翻译家那样,继续补充道:“我们因为工作原因聚少离多,加之时差问题线上交流也不通畅。眼看着和木兔前辈重叠的生活圈越来越小,我感到焦虑和不安,于是说了什么愿意退出这段感情之类的很过分的气话。”

木兔听到赤苇坦白他的不安,心底软得塌陷下去一片,忙不迭跟着认错:“我也说了,我也说了!我说赤苇要是继续和我打……要是继续和我一起工作我们就不会吵架了,这也是很令人生气的话。”

小孩子有时磕着碰着,爸爸妈妈会跑来拍拍桌脚,说桌角坏,弄痛我们家小孩。现在回想起来,这真是一句毫无逻辑的话。但小朋友就是吃这套,将错误归咎给无辜的桌脚就能真的止住眼泪。如果一起打排球就好了,如果没有繁重的工作就好了。疏于向恋人耐心描述生活的怠惰,以唯恐叨扰为幌子避而不谈的真心,被胡乱揉成一团,无意义的假设成了新的坏桌角。

错位的休息时间,手指在虚空中加减的七个小时,恋人的期待沦为隐秘的暴力,如钝刀挫肉,看到鲜血直流才回过神察觉疼痛。忒修斯之船拖曳着全新的身躯还是原先的船吗?那么,当爱所根植的土壤经历新的风雨洗礼之后,长出的爱还是同样的爱吗?

但你看,只要你递过橄榄枝,我就会收下。绿意长成参天大树,危机会化成我们仍然相爱的证明。

“你可要给赤苇打一个漂亮的结哦。”

木兔回过神,转身看到高中时的自己正牵着他的赤苇,递过那根平整的风衣腰带。木兔刚要伸手去接,腰带却忽地飘下,再抬眼,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和赤苇两个人。



08.

“小赤,我们以后是不是会效力于不同的球队,所以总待在不一样的地方呀。”再次回到体育馆,枭谷众人已经离去。木兔捡起一颗球,在向上抛出之前开口问道。

赤苇敛下眼眸,睫毛像蜻蜓的翅膀匆促闪动,没有立刻回答。

助跑,起跳,一个漂亮的跳发球分毫不差地压在对场的边线上。只是没有人计分,也没有人欢呼,这颗球在地上反弹了几下,最终静静地躺在地上。木兔正准备小跑着去捡球,只见赤苇已经将排球车推到自己身旁。

明天,后天。六年后,还是六十年后。管他呢。

无需多言,木兔高举右手,看着赤苇大喊:“再来一球!”

反正世界上任何一座牢笼,爱都能破门而入。

FIN.

 

 


柠茫茫

【兔赤】雨季不再来

Summary:木兔光太郎选手因伤退役了,他没哭,赤苇京治倒是哭得挺惨。

全文1w+,孤爪研磨视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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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小黑的消息的时候我刚下直播,鼠标刚在结束键上点了一下,手机便弹出了消息。

这段时间V联盟常规赛开展得如火如荼,他也时常加班到深夜,以前总是在晚上六点左右发消息,最近则是向后一再推迟到十点左右。

我瞥了一眼手机,本以为依旧是他对于工作的控诉和哀嚎以及人形战绩播报,消息也会像前几天一样如水底气泡一般上浮个没完,没想到屏幕就亮了一下,随即归于寂寂无声——我习惯把各个软件的通知消息都设置成免打扰,除了朋友的信息,其他东西基本都不会在我的手机上主动......

Summary:木兔光太郎选手因伤退役了,他没哭,赤苇京治倒是哭得挺惨。

全文1w+,孤爪研磨视角的故事。 



=======


收到小黑的消息的时候我刚下直播,鼠标刚在结束键上点了一下,手机便弹出了消息。

这段时间V联盟常规赛开展得如火如荼,他也时常加班到深夜,以前总是在晚上六点左右发消息,最近则是向后一再推迟到十点左右。

我瞥了一眼手机,本以为依旧是他对于工作的控诉和哀嚎以及人形战绩播报,消息也会像前几天一样如水底气泡一般上浮个没完,没想到屏幕就亮了一下,随即归于寂寂无声——我习惯把各个软件的通知消息都设置成免打扰,除了朋友的信息,其他东西基本都不会在我的手机上主动弹出来。

怎么回事,今天是被工作拖住了吗。我关掉电脑之后滑亮手机屏幕,点进信息,赫然发现这条信息比以往的任何一条都要简明扼要——

“木兔受伤了,我在医院,下播给我打个电话。”

 

我在毕业赚到第一桶金之后就买了一辆车。坦白来说,东京公共交通丰富又发达,十步一电车五步一地铁,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买车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必要。

不过对我来说,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可以确定我将来会有源源不断的资金进账,就算买了车没什么用,我也不会太过懊悔,更何况对我来说车最大的用途并不是当成战靴增加我的移动速度,而是让kodzuken的脸不会高频率地出现在公共交通的空间之内。

但是今晚我头一次庆幸我买下了这辆大排量的车:从家里坐电车去木兔所在的医院要两个小时,开车却只要五十五分钟。

 

医院的电梯里匆匆忙忙地塞满了病人,我实在不好跟他们抢占那狭小的空间,于是只能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八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小黑说得对,我确实应该加强一下锻炼。

和苦情电视剧里经常演的戏码不一样,病房不是ICU,没有任何东西监控木兔的心跳,也没有各种发出滴滴滴急促声音的奇怪大头仪器,木兔也并未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他只是普通地躺着,连眼睛都没有昏昏沉沉地闭上。

医院的层高很低,小黑一米九的个子站在窗边,窗帘的个头甚至都不足以把他挡起来,整个病房简直是游戏里的一个精巧的大型玩具。

如果真的只是游戏就好了。

从熟悉程度的角度来说,我很想先把小黑拉到一边,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是事件的主角并未丧失意识,根据我二十多年对于人际关系的粗浅学习,我还是先看向了病床上的木兔,几个音节从我的嘴唇之中蹦了出来:“痛吗?”

另外一个问句被我压了下去。“赤苇呢?”我想问,但我知道我并不该问。

木兔却是笑了出来,如释重负的样子:“还行,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痛啦!”

病房里只剩下他自己的笑声。小黑并没有跟着他一起笑,我也没笑,木兔的笑音渐渐消失,到最后他用鼻子吸了一口气,逼仄的病房里虽然塞着三个离死还有好远的活人,但却是回归了一片死寂。

他问:“你们怎么不说话?”

 

这一天的到来其实我和小黑早就有过预想。比起预想,我觉得这对运动员来说简直是个百分之九十概率触发的结局。

二传这个位置还算好,小黑当年说“跑动不多”也不尽然是诓骗的成分,看二传的平均职业寿命就能知道这个位置对身体的消耗并不算是压榨的程度;但是主攻……

如果要拿游戏来做比喻,我有的时候会觉得二传是牧师兼指挥,副攻是DPS职业,而主攻手则是坦克:当然这个比喻实在是太不恰当,虽然主攻承受了最大的压力,但场上的输出也极大程度上依赖着他们。

回想一下,小黑第一次向我表露他对木兔的担忧大概是四五年之前。那个时候我方才大学毕业,木兔在黑鹫旗大会里打得意气风发,观众在场下为他鼓掌鼓得拼命,他也笑得灿烂开心。

二十四实在个是太年轻的数字,以至于那时根本没有人意识到那么精妙的小斜线扣球会让这个排球界新星的肩膀承受多大的压力。

我不清楚球队的队医有没有对木兔说过什么,但是小黑毕竟从前和他当了三年对手、如今每场比赛不落,他敏锐地意识到木兔如今剑走偏锋的扣球线路用得越来越频繁。

今年前段时间,小黑又旧事重提。我们在街心公园喝着冰镇的柠檬汽水,五月底的晚上七点半夜幕还没有轰然下坠。光线很暗,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公园里没风,他的声音格外清晰:“木兔的肩膀,以后大概率还会出问题。”

他用了“还”这个字。

从一开始的肌贴,到止痛贴,再到前年那个赛季之前的那一针封闭针,再然后不得已而为之的治疗方案成为了常态。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地下城中boss的level up,可惜没有任何人是勇者,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越来越臃肿庞大,并且清醒地保持无能为力。

我说:“理疗没有用吗?”

小黑叹了口气:“要是有用的话,他也不至于上封闭了。”

他的肩伤还没发展到要做手术的地步,只是肌肉伤,可是肌肉伤的疼痛并不会因为这“只是”二字便自觉地下降一个等级。

只是一针接一针的封闭打下去,他好像一直都那么健康,在球场上高高跃起的姿态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和他们两个见面的时候我们从来都对此默契地闭口不提。

伤病是房间里的大象。

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汽水,它刚从冰柜里被拿出来的时候凉得我手疼,现在回过一点温度,倒是刚刚好。

五月底的东京已经出现了该死的蚊子,我穿了长袖长裤倒是还好,小黑嫌热穿了短袖出门,汽水还没喝完一半,他便开始为自己“来街心公园散步”这一决定付出惨痛的代价。

路灯不知道何时已经亮了起来,我看着他汗流浃背抓耳挠腮地从第一个包挠到第五个包,在他说出那句“要不然还是回家吧”之前,我终于说:“如果最后真的是那样的话,赤苇要怎么办?”

 

好了,现在算是一语成谶了。

我当年能问出这句话必然不是因为赤苇靠私下转移克扣木兔的税金为生,虽然我们全都知道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这么做;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全都知道,他对赤苇而言,是“明星”。

虽然从我自己出发,我并不可能把任何人任何事当成我的“明星”,但人和人毕竟不同,当年的赤苇、大多数情况下的赤苇乃至现在的赤苇,需要和渴求的正是“明星”。

为什么呢?我和小黑也曾就这一问题展开过并不激烈甚至称得上是不咸不淡的讨论。非要说实话的话,就是我们两个剥柚子的时候实在是打不了游戏也看不了手机,不聊点什么实在是无聊。

那时候我说:“赤苇看似坚强,其实内心并不是那样吧。”

那时候小黑顿了一下,很疑惑地看向我:“他看起来很坚强吗?”

抛去这个人幼稚的明知故问不提,我们的共识是——赤苇京治需要木兔光太郎。

对,是需要,而不是想要。

赤苇比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接近社会传统意义上的精英,这和学习成绩关系并不大,更多是生活方式和追求的意味。

我完全相信有人对于这种生活方式如鱼得水、乐在其中,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拼命往上爬,站在东京几千万人的顶端轻叹一声,决定今天吃完三文鱼沙拉之后加个无糖酸奶,去完gym冲个澡再打开outlook处理今天的邮件,乐趣的百分之九十九来源于职位的晋升和腕表的升级。

但那样的人不会是赤苇京治。以前不会是,现在不会是,永远都不会是。

小黑曾经说赤苇其人面冷心热,像咱们这种人还真未必能承受住他如此低沉又汹涌的爱与热情。

我说,咱们哪种?

小黑说,咱们这种。

黑尾铁朗还真是废话连篇。

从不熟悉他们的人的角度来看,赤苇京治真是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蛊,疯得够呛,跟偶像团体的Gacchi饭一样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对于他本人来说,正是因为有木兔光太郎这个简直和他反其道而行之的人存在,他的隐而不宣的愿望、他的凝滞浓稠的爱,才寻得到一个出口。

 

在木兔问了那句话之后,小黑被迫开口说话——毕竟他清楚,第一个主动开口的人不可能是我。

小黑带着鼻音说:“这次你要住院多久?”

“唔……”木兔想了想,“一个月吧,多住一会儿,我还没怎么住过院呢。不过医生说我正常活动问题不大,因为我的骨头很强壮。只不过就是不能再那样起跳了,我的腰部肌肉坏得很严重。”

说到这里他甚至坐起身来,虽然眉头因为客观存在无法被忽略的疼痛而微微皱起来,但还是成功地向我们做出了证明:“你们看!这样坐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与此同时门被打开,门又被关上,如我们一直所知道的,赤苇京治是一个非常懂社交距离的人,就算是这种时候也仍然保持着不要让门内的声音影响静悄悄的楼道的意识。

他手里提着两三个纸袋子,和我们简单打了个招呼,便把纸袋子放到已经显得很拥趸的窄小圆桌上:“烤肉饭,多肉少饭,还有两个蜜柑,外加乳酸菌汽水。木兔前辈现在就要吃吗?”

“我饿死啦!”木兔大叫道,“赤苇也一起吃吗?”

赤苇摇头:“我在外面吃过了。”

撒谎。

但我明知他撒谎却没有戳破,只是用最平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问他:“我想买瓶酸奶,不知道自动贩卖机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一下。”

 

我跟着他又从八楼下来,下楼比上楼轻松不少,但还是有点累。一出医院的大楼,他便很疲惫地倚靠在了楼的外墙上。

天气有点闷,我被湿热的空气堵得难受,在他身旁蹲了下来,看着他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他说“抱歉。”

你抱歉什么?不至于真的以为我要找自动贩卖机吧。

“我只是……只是……”

他说到这里,像是响片突然卡住的发声玩具。

再然后,赤苇靠着墙沿一点点滑落,在像一朵沉重的云一样落到和我一个水平线的时候,用手挡住了眼睛,终于发出了碎得不成样子的呜咽声。

我向来不知道在这种场合该说些什么,于是我就这么安静地蹲着,默不作声地听着这一场连绵阴雨一般的哭泣。

他一边掉眼泪一边问我:“他才二十八岁……为什么?凭什么?”

非要我给出答案的话,我可能会说,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概率模型,小小的概率落到一个具体的事件上就是百分百,说不定明天僵尸入侵地球,我们直接全都在二十七岁死翘翘。要是有拉普拉斯妖,她可能还会准确地说出我能在几分几秒感到一阵窒息的痛苦,然后在几分几秒死掉。

但是他看起来太悲伤了,他的眼泪在眼睛里蓄成湖,然后延伸出一条薄而浅的河流,河流变成瀑布,波涛汹涌地向手背砸去。

于是最终我说:“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放弃排球,排球界也不会放弃他。”

我用的是肯定句,全世界都知道孤爪研磨从来不会因为气氛或者是情感而说出一些安慰剂一样的话,赤苇京治自然也知道,所以我的这句话似乎让他的心稍微宽慰了一点,他红着眼睛看向我:“但是退役的事是必然的吧?”

我没否认,只是直接继续往下讲:“毕竟像他这种选手在哪个时代都是凤毛麟角,就算不打职业,只要他还不想退出,他就可以一直继续往前走。”

赤苇抿了抿嘴唇。他刚才擦眼泪的时候摘了眼镜,现在更像我高中时经常见到的他的样子,枭谷的二传手赤苇京治。

我又说:“退一万步讲,只要他想打,至少还有你会为他托球。”

他揉揉眼睛,用力地点头。

“我们高中三年级的最后那场全国赛,最后有职业队的教练来找你了吧。”

赤苇京治作为二传并不如宫侑或者影山那么耀眼,但只是因为木兔的光芒盖过了他,而他也恰好心甘情愿。场下的观众看得未必清楚,但是教练能找上门来,必然不会是因为他的脸有多好看或者是中心考试的偏差值有多高。

我问他:“你当时为什么没去?”

他仰起头来,看起来略带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又低下头去:“其实我当时很犹豫,职业队那边开的待遇条件很好。”

“但是,”我说,“你对排球的热情还不足以让你以它为生。”

赤苇苦笑:“孤爪,你把话都说完了,让我说什么?”

我不置可否:“如果你愿意的话,木兔前辈肯定比谁都希望你进入职业队,无论是作为他的队友还是对手。但是比起排球,你还有更喜欢的东西吧?”

他点点头:“当时他跟我说,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我猜当时所有人都劝你去打职业。”

“毕竟这是那个时候从社会意味上来说最好的一条路。”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说:“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愁苦地抽一根烟?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赤苇好像被我的话弄得有点无措又无语:“我不吸烟。”

“你别担心他了,木兔前辈比你坚强多了。”

他站起身:“我知道,我只是……替他不甘心。”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说,“说不定他开个排球馆,赚个一百亿日元,整天躺在家里数钱。”

赤苇被我的话带偏:“他不喜欢在家里躺着。”

我说:“我喜欢。”

我又说:“走了,买酸奶去。”

 

回到病房的时候木兔并没有什么异样,小黑倒是松了口气,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些什么;赤苇买的饭被吃了个精光,倒是乳酸菌汽水不知道为什么在小黑手里。

小黑看见我怀疑的眼神,解释道:“病人不能喝乳酸菌汽水。”

我只想翻个白眼,这大概又是他编出来哄木兔的弥天大谎,连病人都骗,太欺负人了黑尾铁朗。

 

我们认识了十多年,到了这个程度,客套寒暄的热情话说出来能让我们四个都生理性头晕目眩犯恶心,小黑自然而然地找了个和一切都无关的话题,以我手里的酸奶为由头,聊到酸奶面包,又聊起了枭谷对面的甜品店卷款跑路的事。这事实在是恼人,聊着聊着我们都快忘了我们为何聚集于此,完全陷入了义愤填膺的声讨状态。

聊到“那老板看脸就不觉得是什么好人”这一句的时候,木兔忽然说:“我也想自己开个店。我看脸应该像个好人吧?”

“像大明星。”小黑的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诚恳神色。

“那就好!”木兔双臂抱在身前,“到时候你们会给我打广告的吧?”

“你要开什么店?”我问,“有些店做宣传是违法的。”

木兔想了想:“其实我也还没想好。如果是开店,那就是排球的训练馆吧?但是留在职业队做教练好像也挺好的……真难选啊!”

小黑毫不留情地吐槽道:“这其实都是一回事吧!”

我看见赤苇的眼睛疑惑地睁大了一些,随即整个人像松开的弓弦一样,极其缓慢地一点点柔软放松了下来。

木兔颇为骄傲神气地骗过头来,对他说:“赤苇,你不知道吧?其实我早就考虑过以后的事情了。”

暖黄色的病房夜灯落在他的脸上,沁成橘色的一片,像夕阳又像朝阳。在旁人看来称得上是惨痛的终章居然完全无损于他飞扬的神气,他的眼睛仍然锐利明亮。

“虽然任何人都没和我聊过……你们好像都不想和我聊这个,但是,毕竟这是我自己的身体嘛,”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和腹部,“我绝对是全世界最清楚它状况的人呀。”

他往床头靠了靠,把手递到赤苇手边,赤苇下意识地握住,又想起旁边有人,在意识到旁边的人是我和小黑之后,终于重新安心地紧紧抓住他的右手。

再然后,赤苇把头埋下去,用它们抵住了自己的额头。

木兔的另一只手在他的头上很轻地拍了拍又揉了揉,有点像哄小孩子。

我瞥见小黑贴心地偷偷在uber eats上买了敷眼睛的冰凉贴。

木兔把头扭过来跟我说:“研磨,能不能帮我剪个集锦视频?我想在退役发布会上放。”

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和想法,于是直接点头答应,并且抛出前提:“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我得逐场找一下素材。”

木兔很疑惑:“不用啊,我哪些球打得好我都记得的,你直接找对应的场次就行。”

小黑笑起来:“还真是木兔光太郎行为啊。”

我又蹲又站一晚上,实在是有点累了,把病床上的棉被扒开一块小小的空地,坐了上去,继续听他们聊天。

木兔说:“其实我还挺幸运的吧,上次黑尾你跟我说的那个是什么来着?人气TOP?”

小黑点头:“V联盟人气TOP选手木兔光太郎。还是大断层呢。”

“我们这几年不是也没少在海外打比赛么,”木兔回忆了一下,“意大利、巴西、中国……无论去哪一个国家,每一次观众席上都有很多人喊我的名字,尤其是发球的时候。有的时候在我下一个发球的就是侑侑,观众席收不住继续喊,差点把他气死。”

赤苇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笑出声来:“木兔前辈还让我教他他的名字在每个语言中的发音。”

木兔颇为得意:“每次都没白教!每个地方都有人为我喝彩!”说到这里,他又向赤苇确认:“MU……”

赤苇又用中文读了一遍他的名字,我听了一下:“后面三个字和日语的发音还挺像的。”

“是吧是吧。”

 

我们离开病房的时候已然是深夜,电梯终于不再忙碌地升升降降,我按下按钮,等着电梯轿厢升到八楼。

小黑看了我一眼:“我相信就算是现在这个时间,研磨你开车也不会是疲劳驾驶对吧。”

我说多巧,孤爪研磨的生物钟就是从现在这个点开始崭新美好的一天。

我们去停车场把车开了出来,深夜车辆稀疏,回家的时间连五十五分钟都不需要。

小黑坐在副驾驶托着下巴,在安静的空调风声中开口:“木兔退役的事,刚才黑狼那边已经和排协沟通过了。”

虽然他是推广部的成员,并不负责人员管理,但是一来排协毕竟是个整体,而来木兔光太郎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他要退役的消息还没被他本人确认下来,就已经像穿堂风一样把整个排球界吹了个彻头彻尾连底翻。

但我还是挺惊讶的:“你们这么晚还加班?”

“毕竟事关重大嘛。”小黑顿了一下,道:“从黑狼的角度来看,好在队里选手够多,如果换个小队伍的话,失去这么一个王牌可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了。”

我看了一眼后视镜,外面夜色晦暗,后面的车灯离我们很远:“现在还在季后赛赛季内,退役发布会应该要在季后赛结束之后才开吧。”

他点点头:“黑狼这边是这么想的。其实他们早就做好了一套退役发布会的预案,不过……”

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过本来是为了奥利弗做的。”

奥利弗已经在职业生涯的末年,三十五六岁的年纪,无论如何都可以算得上是圆满退役。

小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又犟得很,怎么都不肯睡觉,说是怕我一个人夜间开车不安全。他伸手去拨弄挂在副驾驶抽屉把手上的猫咪御守,御守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发出细碎的哗啦啦响声,随即恢复原状,静静地挂在那里。

“奇怪,怎么我不动还是有声音?”小黑闭着眼睛纳闷道。

我指了指窗外:“睁睁眼吧黑尾部长,下雨了。”

我们的车在淋漓雨水和泼天夜幕中驶离医院,回了家。

 

季后赛打得焦灼,去年表现平平的EJP和VC神奈川一路高歌地挺进了四强,但AD和黑狼家底雄厚,最终仍然是这两队的针锋对决。

决赛和季军争夺赛在同一天开幕,小黑分身乏术,只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溜到虎那边,恭喜他们拿下铜牌。

今年AD又有新人的加入,是前几年春高备受瞩目的主攻手,我和小黑猜测过AD花了多大的价钱签下了他;不过人员的组成是一方面,今年AD的气势确实也是难出其右,但黑狼就算少了木兔也不是吃素的——小黑说这句话从哪种意义上来说都非常正确,最后的决赛也打得很艰辛,AD打到三比二、最后一场甚至逼近了三十五分才赢下了这个冠军。

我没去现场,直接在直播间做了转播加解说,不出意外地,评论区涌入了一群ID并不熟悉的人,显然是排球而非游戏题材的受众。

颁奖仪式进行完毕,我看了一眼右下角的电脑时间,调整了一下麦克风:“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我是Kodzuken,明天见。”

小黑这次没给我发消息,似乎是直接蹲守了我的直播,在我关闭直播的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进来:“来吗?木兔的退役发布会半个小时之后开。”

我从电竞椅上站起身,一只手拎起车钥匙,另一只手擎着通话中的手机,踢上拖鞋往玄关走去:“我这就来。”

 

小黑还混迹在一群NPC一样的黑西装白衬衫的工作人员之中,个子高发型怪倒是还算好认,但我没去找他,轻车熟路地摸到赤苇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发布会尚未开始,我们身边挤满了翘首以盼的记者,其拥挤场面比决赛最后一球时沸腾的观众席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小小的会场之中冷气倒是开得很足,我甚至打了个冷颤。

赤苇在旁边像一尊思考者石像,我想了想,掏出三个苹果糖给他。

石像迷茫地转过头来:“怎么了?”

我说:“游戏里给石像供奉三个苹果可以触发克洛格。”

结果是他的表情变得更迷茫了。

 

第一个上场的不是木兔本人,而是他们的队长明暗修吾。这很好理解,毕竟我们在学生时代开表彰大会的时候第一个讲话的也不是被表扬的学生本人。

前面的流程像流水一样走过,我听得昏昏欲睡,赤苇倒是聚精会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黑狼的股东。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球迷和股东的区别也并不是很大,只不过一个倾注的是金钱,另一个倾注的是心力。

我问他:“以后你还会看黑狼的比赛吗?”

他微微一怔,随即目光垂下,点了点头:“会。就算木兔前辈一开始就没在黑狼,我应该也会。毕竟日向、宫侑、佐久早……”

这一串熟悉的名字让他心安。除了枭谷之外,这些一直在赛场上扎了根的对手是二传手赤苇京治在排球一事中的另一个锚点。

紧接着妖怪世代的其他人从后台走了出来,分列两边,双手背在身后,像每一个经常在发布会出没的运动员那样略带摇晃地站着。其他的成员则是退得更远了一些。

不对,他们背在身后的手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佐久早我不好说,但是宫侑和翔阳的胳膊一直在蠕动来蠕动去,显然是有什么藏着。

明暗队长俯下身来,让麦克风离自己的嘴边更近,鼓足了劲,用最大的音量喊道:“现在出场的是我们黑狼队的大明星——木兔光太郎!”

在台下的一片欢呼声中,翔阳他们很迅速地从手中抽出了什么,“嘭”“啪”的清脆四声响起;更远处的几名队员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巨大号的手拉礼炮,声音巨大,我几乎要捂住耳朵。

随即,漫天的金雨落下,木兔光太郎从金雨和灯光里走来。

这是妖怪世代的第一场退役。

 

我还没顾得上听木兔说什么,赤苇就在我旁边不住地抽出纸巾,左右开弓,一手擦眼泪一手擦鼻涕。我替他收好他的眼镜,掏了掏我随身的帆布包,居然摸出来一个不知道买什么东西给的纸袋子:“扔这里。”

“谢谢你孤爪。”他小声说,稍微缓了一会儿,终于让自己心情平复了些许。

刚才木兔忙着和队友拥抱,抱完这个抱那个,就连佐久早都破天荒地没有躲开、反而是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两下。这个时候,木兔终于来到了麦克风之前,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木兔光太郎,今天就要退役了!”

随即,他挠了挠头,问大家:“接下来我该说什么?”

台下笑成一片。

“呃,那我就随便说吧!谢谢队长,这还是我第一次有这么长的自由演讲时间,以前抢镜头抢久了队长就会揍我来着。哦对了侑侑,以后就不会有人跟你抢镜头啦。”

我看见宫侑眼眶红了,拳头向下一挥,嘴里不住地低声说着些什么。

“谢谢我的朋友——我想想,名字暂且保密吧,他肯定不想让我说,总之谢谢我的朋友帮我剪辑的集锦视频。在黑狼打球的每一天我都过得特别开心,无论是训练还是赛场上都是。当然,我最开心的还是我打球能为所有人带来快乐,所以……”说到这里他开始面露难色地按鼠标,又转头看向大屏幕,再然后求助性地看向人堆中的小黑,“屏幕怎么不动啊?”

小黑认命地走了出来,距离太远我听不见他和木兔说了什么,但我猜是“大明星,这个电脑没连屏幕,要用的电脑在我们手里”。

 

大屏幕上,身着黑狼12号队服的木兔光太郎选手一次又一次地起跳、飞扑救球,打出球路奇诡的一个个球,又在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地方全力暴扣。

一场集锦下来,连记者都忘了拍照,只顾得上在每一次扣球的时候放下手中的相机,拼命为他鼓掌叫好。

“这个视频我会拜托我的朋友上传到他的YouTube频道,到时候大家可以反复观看。”木兔向大屏幕望了最后一眼,对大家说。

既然最终还是由我来上传到我的频道,那刚才的匿名行为到底是图什么?我在心里默默地想,好在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时至今日他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那么,职业排球运动员木兔光太郎就陪大家到这里啦。至于我之后嘛……大家不用担心,反正我肯定还是会一直打排球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想直接教大家木兔光线的独门绝技。而且,”说到这里,他往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并且我很确信在视频的话题过去之后他看的不会是我,“在球队的这几年一直超级忙,训练啊打比赛啥的,甚至很多时候都不在日本。但是,接下来我应该就有很多时间和我爱的人一起生活了。”

我也认命地当了一下服务生,从我的帆布袋里给赤苇掏纸巾。他的纸巾在二十分钟之前就被扯光了。

明暗适时地把麦克风接过来插话:“那个,除了我们选手主动透露的内容,希望大家不要对运动员的感情生活给予太多不必要的关心,如果实在想关心的话还是关心一下我们黑狼的成绩吧!木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木兔想了想,说:“嗯……请大家都来喜欢排球吧!”

明暗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黑狼永远是你的家。”

我也抽了一张抽纸。赤苇不可思议地看了过来,我解释:“我冻得有点流鼻涕。”

 

“他还真是神奇。”送走了所有人,甚至送走了黑狼其他的队友,这个时间体育馆本来应该闭馆打扫,但小黑从一开始就悄悄地将租借时间延长了半个小时,现在我们正站在这偷来的半个小时里。

小黑道:“我本来还以为底下他的粉丝会哭成一片呢。”

“他的退役发布会跟得了冠军一样。那样的金雨我也见过。”我说。几年前我加入了某竞技游戏的职业战队,苏黎世世邀赛上,灯下的金雨浓得像阳光。

小黑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当时是第四。”

我撇嘴:“第四也不会被赶出颁奖典礼现场。”

木兔这段时间恢复良好,可以轻轻起跳。小黑找了个三色的排球扔给赤苇,赤苇解开袖口的扣子,掂了掂排球,用一种轻柔的姿态托给了木兔。

“跟当年和枭谷集训一样。”我说。这一幕穿过十年,很不同,但又很熟悉。

小黑跃跃欲试:“来吗?我们是血液……”

“停,你不继续往下说的话我就来。”

他做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比了个“OK”的手势。

 

我们四个的这场排球打得不伦不类,一个许久没有运动的宅男、两个社畜、一个因伤退役的运动员,却打得尽兴酣畅。

打到最后,倒是木兔这个负伤的人还精神满满:“再来一球!”

哪怕是不能起跳的一球,他也仍然期冀。

我实在是体力不支,率先倒在地板上伪装死尸。小黑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我身边。

我翻了个身,球网对面的两个人在我的视线里旋转了九十度,横直地站着。横着的赤苇小跑了两步把滚落到栏杆旁边的排球捡起来,他看起来已经有些累了,呼吸的幅度开始变大,但他仍然调整了一下呼吸,又全力地把球抛起来,手在球上重重一击,球便乖巧地向木兔的方向飞了过去。

“嘭”的一声,木兔把这个球扣到了我和小黑之间,我费力地坐起来,看见他冲我们做了个挑衅的表情。

小黑刚深吸一口气,打算张嘴开始回击,木兔便将头扭了过去,看向赤苇。

他说:“赤苇,你传的球真是太棒了!”

赤苇吸了吸鼻子,向前走了半步,很紧很紧地抱了他一下。松开的时候,赤苇终于笑了,是难得的轻松。

小黑的手机震了震,是半个小时的闹钟响起。他看了一眼,向他们两个招呼道:“走吧,回家了!”

我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顶上的通知消息来自系统自带的天气。

天气说,本年夏日的雨季已经结束,接下来的一周都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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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赤】Guilty as Sin(完结)

谢谢狗蛋老师,我爱你。

谢谢每一个看我文的宝,祝大家都能拥有纯粹勇敢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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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24日。周六。吉祥寺。

 

木兔站在赤苇的公寓房间里,稍稍踮起脚就把窗帘从撑杆上取了下来,然后转过头和黑尾说,“喂!黑尾来帮我拿一下。”

 

黑尾放下手中的封箱带,过去帮木兔拿起窗帘的另一边,然后木兔仔细地把窗帘对折起来,平整地放到一边的纸箱里。

 

黑尾看着木兔熟练的动作,不由得啧了一声,“真难想象,你这种以前比赛时候会把外套随手丢在地上的人,现在会好好叠窗帘。”

 

木...

谢谢狗蛋老师,我爱你。

谢谢每一个看我文的宝,祝大家都能拥有纯粹勇敢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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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24日。周六。吉祥寺。

 

木兔站在赤苇的公寓房间里,稍稍踮起脚就把窗帘从撑杆上取了下来,然后转过头和黑尾说,“喂!黑尾来帮我拿一下。”

 

黑尾放下手中的封箱带,过去帮木兔拿起窗帘的另一边,然后木兔仔细地把窗帘对折起来,平整地放到一边的纸箱里。

 

黑尾看着木兔熟练的动作,不由得啧了一声,“真难想象,你这种以前比赛时候会把外套随手丢在地上的人,现在会好好叠窗帘。”

 

木兔哈哈笑出来,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以前扔外套的时候,知道赤苇会帮我叠好的!现在乱扔的话赤苇要生气的!”

 

黑尾意味深长地笑出来,挑衅地说,“那你反思下这十年发生了什么,现在被赤苇牵着走了。”

 

木兔歪了歪脑袋,澄澈的金色眼眸看着黑尾,奇怪地问,“赤苇愿意为了和我一起生活,搬家去大阪,我叠个窗帘有什么了不起的?”

 

黑尾无言以对。

 

“说起来赤苇和研磨去哪里了?”

 

木兔和黑尾站在窗前往下看,看见赤苇和研磨蹲在公寓门口台阶上,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又转身去打包搬家的纸箱。

 

“说起来自从求婚之后,跟拍的记者少了很多吧?”

 

木兔点点头,“本来就是普通的谈恋爱结婚而已,也没什么好拍的啊。”

 

“那就好。”黑尾拍了拍木兔的肩膀,“欠我的人情,记得还啊!”

 

木兔弯起眉眼笑出来,“当然!我是要结婚的男人了!黑尾有什么感情上的困扰的话,随时来找我商谈哦!”

 

黑尾扶住额头,长长叹口气,“我时常觉得,赤苇的眼光有点问题……”

 

“诶?为什么为什么?赤苇觉得我很好啊!”

 

“……真受不了你!闭嘴吧!”

 

……

 

木兔在大阪重新租了宽敞一点的公寓,依然找了有个小书房的房型,可以让赤苇安心写作。但大部分时候赤苇都会盘着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客厅的沙发,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写稿。木兔会用各种奇怪的姿势坐着或躺在沙发上,看着比赛视频,看到自己的特写会倒放慢放看几遍,然后得意地问赤苇:

 

“赤苇赤苇,看到了吗!我的超级小斜线!”

 

赤苇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微微笑着说,“看到了,木兔前辈很厉害呢。”

 

“虽然是凑巧的!”

 

7月的时候,木兔和赤苇低调地飞去了美国波士顿,在波士顿市政厅申请结婚登记。三天后,他们在James和Harry等波士顿Bounce队友的见证下,在查尔斯河边的绿草如茵的草坪上,简单举行了小型的仪式,牧师在结婚许可证上签了字,正式完成了登记。

 

8月木兔正式回归MSBY俱乐部,开始进行训练,准备9月开始的新赛季。

 

8月19日。周六。

 

炎热的盛夏里蝉鸣阵阵,木兔开着车,推了推自己的墨镜,棒球帽压着银色的头发,穿着黑色的V领T恤,露出了好看的锁骨,项链上的金色圆环吊坠灿烂闪耀。

 

赤苇坐在副驾上,撑着脑袋看着木兔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大阪不算特别宽阔的街道上乱转。

 

“木兔前辈,想好去哪里了吗?”

 

木兔咧开嘴笑着说,“没有!”

 

赤苇努力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没有说话。谁知木兔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有点戏谑地笑着说,“赤苇没耐心了吗?”

 

“……”

 

木兔笑着摇了摇手指,“可是这是之前说好了的,周六的时间都可以给我安排,周日的时间都听赤苇的!”

 

赤苇微微笑出来,点了点头,“是……木兔前辈慢慢开吧。”

 

赤苇以前并不喜欢木兔这样没有规划的行动,多少会让他觉得失去了对生活的掌控感。

 

但他现在也在可控范围内,尝试去享受和木兔一起浪费时间,发现一些无所事事中的偶然的惊喜。

 

“明天赤苇有什么安排吗?”

 

赤苇从斜挎包里拿出手账,翻了几页,念给木兔听。

 

“明天上午10点预约了木兔前辈的大阪大学医院的复查,12点半预约了万両的烤肉,之前木兔前辈说想吃的……下午2点去阪急给雀田的新生宝宝买点礼物,3点半预约了木兔前辈的理疗,5点我会去再接木兔前辈的……晚饭后再去给爸爸买点章鱼明太子煎饼吧,上次心斋桥那家的他说很喜欢呢。”

 

木兔听着听着皱起眉头,从方向盘上放下左手,握住了赤苇的手,“赤苇没有想做的事情吗?安排的都是我的事情或者别人的事情……”

 

赤苇一愣,然后反手捏了捏木兔宽大的手掌,温和地笑出来,“我的事情,木兔前辈也会放在心上的,不是吗?”

 

木兔眼神明亮,抓起赤苇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他的手背,郑重地说,“当然。”

 

银灰色的雷克萨斯在车水马龙间穿梭,不一会停在了一栋看起来复古庄重的建筑前,巨大的深蓝色玻璃上印着淡金色的花体英文,悠久的历史感与精致奢华交织在一起。

 

“啊!去这里吧!赤苇!”

 

赤苇看着车窗外那建筑上写着“Harry Winston”的门头愣了一下。

 

木兔笑着指了指胸前项链上的圆环吊坠,对赤苇说,“这玩意也不能真的当戒指用啊……不买戒指的话别人怎么知道赤苇结婚了,再来几个加藤那种臭小子,我要闹脾气的!”

 

赤苇无奈地笑了笑,一边走下车一边说,“木兔前辈怎么现在还在提加藤君的事……”

 

木兔撇着嘴,咕咕哝哝地说,“这种乘虚而入的臭小子……我接他电话的时候就觉得讨厌……”

 

赤苇主动去拉了木兔的手,笑着安抚他,“好啦……加藤君都已经去加拿大继续读书了,快别念叨了。”

 

两个人刚走进店里,西装革履的导购就走了过来,专业完美的营业式笑容里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

 

“两位先生早上好,请问今天有什么特别想看的首饰吗?”

 

木兔摘下棒球帽,随意地抓了抓有些被压趴下的银发,有点困惑地看向赤苇,“赤苇,我们要买什么样的?”然后还没等赤苇回答,木兔歪着头,像一只天真的猫头鹰,好奇地问向导购,“你们这最大的钻戒有多大啊?”

 

再专业的导购忍不住抖了眉毛,硬是咬着牙才没笑出来。赤苇只觉得头痛,纤长的手指捂住了半张脸。

 

“……请问先生是需要求婚钻戒吗?还是结婚对戒?”

 

木兔刚要回答,赤苇扯了下他的手,抢着回答说,“结婚对戒,谢谢。”

 

“好的,请跟我来这边柜台。”

 

木兔一边跟着导购走着,一边委屈,“想给赤苇补个钻戒嘛……大家都说求婚是要用钻戒的。”

 

“木兔前辈,如果‘大家’指的是木叶和小见那群家伙的话,是可以不用去听的。”

 

“诶真的吗?那他们说还要参加婚礼,也不用管吗?”

 

听到“婚礼”这个词,赤苇脚步略略迟滞了一下,犹豫了一会问,“木兔前辈,想办婚礼吗?”

 

木兔肯定地点点头,笑得灿烂,“当然!想热热闹闹的!也想创造一个和赤苇的回忆嘛!”

 

赤苇垂下眼睫,心里久违地泛起一些苦涩。

 

他也不是没有幻想过一个温馨的充满祝福的婚礼,只是他想到母亲哭泣伤心的面容,父亲愤怒失望的眼神,就好像看见婚礼的坐席上,最前排那两把空荡荡的椅子。

 

似乎看出了赤苇的心事,木兔捏了捏他的手,“婚礼的事,以后再慢慢商量吧!先把戒指买了,可以吗?”

 

“好。”

 

最终赤苇和木兔选择了Harry Winston经典的Infinite镶钻对戒,双圈铂金戒指上镶嵌着一颗小小的圆形明亮式切工钻石,晶莹剔透,在灯光下变幻出五彩斑斓的色彩,光辉夺目。

 

“两枚男款Infinite镶钻对戒含税一共是108w日元。”

 

赤苇皱皱眉,没想到看起来不算很特别的戒指那么贵。

 

木兔选定款式之后就坐不住,已经好奇地跑去了腕表柜台东看西看,交给赤苇和导购讨论材质大小保养等问题。

 

赤苇沉吟一下,微微笑着和导购说,“好的。”

 

导购也微微露出松口气的样子,不留神地说,“谢谢木兔选手和赤苇老师光顾。”

 

赤苇也没有特别惊讶,这段时间他已经很习惯被认出,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导购打出了账单放在银色盘子里递给赤苇,赤苇确认了下金额,然后和导购说了句,“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赤苇站起身,走去了木兔身边,深呼吸一口,撇开那些过剩的自我意识和没有必要的自尊心与自卑心,拉了拉他的衣角。

 

木兔转过身,明亮的金眸看向赤苇,“怎么了?”

 

赤苇伸出手,直直地看着木兔,“戒指要108w,我的卡里没有那么多,麻烦木兔前辈把卡给我吧。”

 

木兔一愣,笑意逐渐染上眼底,像秋日里金灿灿的麦浪,凉爽的风吹过,如海波荡漾。

 

“……赤苇,我好感动!”

 

赤苇茫然地看着木兔,只见他捂着心口,一副开心得快哭了的表情。

 

木兔从口袋里拿出钱包,着急地把钱包里绿色红色黑色各种卡,全部一股脑全塞进赤苇手里,大声说道,“都交给赤苇了!以后也是!”

 

赤苇微微勾了勾嘴角,“感觉木兔前辈又把麻烦的事情丢给我了呢。”

 

木兔摸了摸脑袋,“以前税金的事情就是赤苇帮我处理的嘛!以后也拜托赤苇啦!”

 

赤苇轻轻呼了一口气,手里的卡轻飘飘的,却满载着的是木兔那沉甸甸的信任。

 

这一瞬间赤苇才终于有了一些在婚姻里的实感。

 

与恋爱不同,作为人生伴侣的他们,会共同面对更多听起来一点也不浪漫,甚至是现实到有点丑陋的问题:家庭资产的分配,彼此职业的发展路径,家务的承担,双方家庭事务的参与……

 

赤苇看着木兔不含一丝杂质的纯粹眼眸,好像一条清澈的溪流,载着他在人生的荒野里一路顺流而下,向着不曾奢望过的未来奔去。

 

途中见过春夏秋冬的美景,也曾干涸到无法向前。但旅途漫长,只要和木兔在一起,他就不会再迷失方向。

 

赤苇小心地收好卡,认真地说,“木兔前辈,我没有完全的信心能支配好这些资产,但是……”赤苇抬起头,对上木兔的眼神,微微笑出来,“我有信心和您一起构建我们的生活。”

 

木兔也笑出来,俯下身亲吻了赤苇的额头,温柔地说,“我知道。”

 

 

2023年9月23日,V league联赛正式拉开帷幕,MSBY首战JT日铁,也是木兔在种种风波后第一场正式比赛。

 

大阪SKY ARENA第一综合体育馆里,距离比赛开始还有20分钟,此时已是人山人海。媒体席上也坐满了人,黑森森的镜头全部对准了选手入场的方向。

 

赤苇穿着黑金相间的黑狼球衣安静地坐在不算特别近的观众席里,12的银色背号在聚光灯下如星辰闪耀,金色的贪狼爪痕显示着攫取胜利的气势与野心。

 

当木兔入场时,观众席里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周围的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木兔的名字,几乎将解说的声音淹没。

 

“现在入场的是光束武器木兔光太郎!从他轻松和元气的笑容来看,对这场复归之战很有信心——”

 

赤苇注视着满面笑容的木兔,只见他银色的头发张扬地竖起,浑圆的金色眼眸里满是热情,黑金色的球衣下是他充满力量的完美身形轮廓,黑色的长护膝紧紧箍着他的腿,修饰出流畅的腿部线条。

 

木兔进了场之后,毫不犹豫地就先看向了左侧的观众席,然后快步走到赤苇所在区域的下方,用力地朝赤苇挥了挥手,赤苇也笑出来,冲他小小地摆了摆手,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去和其他观众问好,木兔会意,又走到其他区域和观众互动。

 

“哔——”比赛的哨声响起。

 

明暗一记势大力沉的跳发直砸对方后排边线,对方自由人鱼跃险险接起,一传乱了,二传给了个open高球试图破局,犬鸣顺利救起,是机会球。

 

木兔的站位在最擅长的左翼,他高举左臂,毫不犹豫地高声要球,“Left!!!”

 

宫侑狐狸一般的眼眸里精光微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球传给了木兔。

 

此时坐在赤苇身边的研磨,淡淡地说了句,“高了。”

 

赤苇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木兔,墨绿色的眼眸里只有纯粹的信任。

 

木兔稍稍后退一步,开始助跑。风吹起他的球衣,荡起的褶皱好像因为急速的气流而抖动的羽毛。木兔膝盖弯曲,腿部肌肉绷紧,核心发力,背部弯成满弓,猫头鹰舒展开受伤后重新生长出的宽阔羽翼,在转瞬之间腾空而起。

 

木兔那锐利的金色眼眸盯着那飞翔而来的,太阳一般的排球,燃烧着他的爱与理想,右臂直直挥出,手掌猛烈地击中排球中心,手腕下压,重重突破了三人拦网,角度刁钻地砸在了后排边界线内。

 

全场沸腾。

 

解说的声音也激动起来,“木兔光太郎!回归的第一球没有依赖他擅长的球路和力量型打法!以高度取胜!强行突破拦网——!!!”

 

这时研磨才轻轻笑出来,“没想到木兔前辈的打点,居然还能提高。”

 

赤苇也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总是往前。”

 

此时木兔兴奋地大笑着和队友们击掌庆祝,然后大屏幕上镜头拉近,木兔望向左侧的观众席,拿起项链上挂着的铂金戒指,笑着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

 

面对着木兔直白的爱意,时至今日赤苇依然觉得羞耻得脸上发烫,但现在他会努力回应木兔。

 

于是他举起左手放在唇边,也微笑着轻轻亲吻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MSBY在新赛季的第一局比赛以3:1的成绩取胜,木兔的状态极好,无可指摘,得分率刷新了个人历史记录,达到了65%。

 

 

2023年12月05日。

 

赤苇的第二本小说《Daylight》正式出版,并且在东京的三省堂书店进行了签售。

 

赤苇坐在桌前,拿着马克笔一次次在扉页签下自己的名字,微笑着和读者致谢,终于在签了快500本之后就开始觉得肩膀酸疼,手腕生疼,自己的名字看起来也有点面目可憎了。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赤苇不由得小声问了下身边的夏希,“夏希小姐,请问大概还有多少本?”

 

夏希估算了一下,“还有100多本……再坚持一下,赤苇老师。”

 

赤苇此时终于知道什么叫身心的分离。

 

他心里满满都是感恩,但是快拿不住笔的手只想赶快结束,于是他埋着头努力签着,终于签到了最后一本。

 

赤苇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微微笑着接过递过来的书,正要签名的时候,突然熟悉的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在耳边响起。

 

“赤苇老师,请问可以给我一个特殊的签名吗?”

 

赤苇抬起头,看见面前的人戴着棒球帽,黑色的口罩,露出的金色眼眸满含笑意地看着他。

 

“木兔前辈……?您不是应该在大阪训练吗?”

 

木兔弯起眉眼笑得灿烂,“可是今天是赤苇的生日啊,训练完就赶过来啦!”

 

说着木兔还得意地给赤苇看了看他背着的训练包,挤了挤眼睛,“准备万全!”

 

时间仿佛长了脚的怪物,经过之处总是物是人非,但总有爱会逃过锋利的爪牙,让日复一日的疲惫生活温暖而鲜亮。

 

赤苇拿着马克笔,思考了一下,微微笑着在扉页上签下一句话:

 

To 木兔光太郎:我爱你如日光。

 

——赤苇京治。

 

木兔接过书一看,耳根都有点红了,手忙脚乱地把书藏在包里,然后凑到夏希面前问,“赤苇没给其他人签这句吧?没有吧?”

 

这一年夏希已经逐渐习惯了木兔的脑回路,冷静地回答,“没有。但是木兔选手,书的钱还没付。”

 

“哦哦!抱歉!等下!我的现金买新干线花掉啦!卡在赤苇那边!赤苇能付下钱吗?……”

 

“……到底为什么我还要买自己的书啊……”

 

“快别抱怨啦!早点完事我们回酒店做……呃……”

 

“木兔前辈,三省堂并没有给您订房间,建议您现在直接回大阪。”

 

“啊!赤苇好冷淡!”

 

夏希终于听不下去了,红着脸翻了个白眼,“你们能不能先把钱付了!”

 

 

2024年04月05日。周五。

 

MSBY再次杀入Final Stage的决赛,比赛在第二天的周六举行。

 

周五晚上训练结束之后,木兔和赤苇吹着舒适的晚风,在银座干净整洁的街道上并肩走着,木兔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训练时和宫侑打出的配合,赤苇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安静听着,时不时给木兔一个肯定的回应。

 

路过Harry Winston门店的时候,赤苇看着手上的戒指,顿下了脚步。

 

“木兔前辈,戒指买了快大半年了,想去清洗保养一下,可以吗?”

 

木兔低头看了看挂在项链上的戒指,自然地点了点头,“好!”

 

说着两个人走进了店里,和店员说明了来意,就被安排着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休息等待。

 

赤苇刚坐下没一会,就看见大门再次被推开,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停滞了,呼吸也开始变得不畅快,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口,有种熟悉的恐惧感从身体里蒸腾起来,他想逃离却动弹不得。

 

赤苇直人和久美子也看见了赤苇,一时间三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赤苇看着父亲身上的西装剪裁得体,质感高级,想到了之前在新闻上看到父亲已经晋升为了总务审议官,想必仕途顺利,青云直上,确实是他这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母亲穿着华贵的和服,妆容精致,却掩盖不了眼底的忧愁疲倦。

 

想必父母也早就从各种新闻报道上知道了自己现在的生活,但赤苇却从来没敢想过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

 

而这一瞬间的赤苇,几乎是靠着这么多年被规训的本能,站了起来,礼貌地问了好。

 

“好久不见,父亲和母亲还好吗?”

 

赤苇直人没有说话,久美子看了看板着脸的直人,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眼里金光闪烁,锐利而警惕地盯着他们的木兔,露出了礼仪周正的微笑,“我们都很好。京治……还好吗?”

 

“托您的福,我很好。”

 

说完这句话,赤苇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已经完全不是对着最亲近的父母说出的问候,而是冰冷的社交辞令。

 

听到赤苇这么说,久美子也沉默了下来,有些无措和紧张地看了看直人。

 

直人在赤苇和木兔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会,然后努力对着木兔笑了笑,“听说木兔选手,今年被征召进国家队,备战巴黎奥运了?”

 

木兔一愣,没想到直人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挠了挠头,“哦!是有这个消息,还没正式确定!”

 

直人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赤苇淡淡说,“书,我看了。写得不错。”

 

赤苇看着父亲的表情,想到小时候自己考了班级第一,兴高采烈回家和父母炫耀的时候,父亲也是这样平淡的称赞,似乎这是他理所应当做到的。

 

“谢谢。”

 

久美子犹豫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京治和木兔选手这几天在东京的话……有空来家里吃个饭吧?”

 

赤苇看父亲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默认了久美子的提议。

 

好像是和解的信号,是释怀的橄榄枝,是休战的旗帜。但赤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略略低下头,皱着眉拧起了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这时候木兔伸出宽大温热的手掌,拉过他的手,小心而温柔的与他十指交缠,好像要把他的不安纠结都包裹起来,燃烧成随风飘散的灰烬。

 

赤苇心里微微一震,然后抬起头,看见了父亲皱起的眉头,和母亲移开了的眼神。

 

他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如果我没有成为一个作家,只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失败者,如果木兔前辈被流言所诬陷,声名狼藉,被禁赛,您还会邀请我们吗?”

 

久美子一怔,嘴唇翕动,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如果这样的我们,要举办婚礼,您和父亲,能骄傲地站在宾客面前,祝福我们吗?”

 

赤苇看着无言的父母,只觉得轻松。

 

他转身看向木兔,微微笑着说,“木兔前辈,我们办婚礼吧。”

 

木兔漆黑的瞳仁微微放大,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又欣喜,“……好!”

 

这时候,店员拿着清洗好的戒指来到他们面前。

 

木兔自然地拿过赤苇的戒指,在他父母的注视下,小心地顺着他无名指的指尖推向指根。赤苇感受着木兔的动作,那无尽的爱意仿佛顺着毛细血管一路蹿行到心尖,震颤不已。

 

——好像完成了一种交割的仪式,他再也不会被自觉亏欠的爱而束缚住羽翼,他展翅飞向纯粹真挚的爱,飞向广阔无垠的人生。

 

戴上戒指之后,赤苇坚定地拉起木兔的手,向父母微微欠身,然后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2024年4月6日。V league联赛决赛,MSBY终于以3:2再次击败老对手AD,拿到了本年度的冠军。

 

木兔光太郎,斩获最佳球员,最佳攻手,最佳得分三项大奖。

 

2024年4月14日。日本排球协会正式官宣木兔被征召为国家队选手,备战巴黎奥运。

 

2024年5月开始,日向、影山等被征召的国外的选手也陆陆续续回到了日本,准备进行集合训练。

 

2024年5月23日。


宫古岛东急酒店的私人沙滩上,雪白细腻的沙子上摆放着几列木质的座椅,椅背上用白色的纱巾装饰得精致优雅。椅子前方是褐色松木搭建的质朴拱门,装饰着灿烂的向日葵和绿叶,缠绕着的藕色薄纱布随着海风微微飘荡,背后碧蓝色的大海与天空融为一色。

 

不远处是四重奏的乐队,穿着白色礼服的乐手奏响了Vitamin String Quartet的《Home》,轻快悠扬。

 

此时穿着正装或礼服的宾客纷纷入场,坐在了椅子上。

 

宫侑正了正自己领带,看了看前边的木叶,又看了看后边的黑尾,突然大声说道,“等下?你们都在这里,那谁是木兔的伴郎啊?总不能是日向吧!”

 

坐在旁边的日向不满地喊出来,“说了一百遍了我和赤苇前辈一样大啊!我当伴郎怎么了!”

 

木叶耷拉着眼皮,抬了抬下巴,“是这家伙。”

 

这时候一只边境牧羊犬甩着蓬松的大尾巴,叼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放着两个深蓝如海的戒指盒,快乐地奔向了拱门下的祭坛,乖巧地蹲在了闇路教练身边。

 

宫侑无语,小声和一边的宫治说,“木兔是不是骂我狗都不如?”

 

宫治面无表情地说,“确实,你像猪。”

 

“啊?!”

 

眼看又要打起来,坐在侧前方的北信介转过身来,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你们很吵。”

 

双子立刻坐得端正,紧紧闭上了嘴。

 

此时乐队的曲调一转,奏响的是《Daylight》的弦乐版本,沙滩上一片安静,只听见海风卷着浪潮温柔冲刷着沙滩上的响声,交织成一首动人的情歌。

 

木兔穿着长款的黑色西装,将身材修饰的宽肩窄腰,深蓝色领带打成温莎结,金色的眼眸与灿烂朝阳交相辉映,银色的头发泛着碎金般的光芒。

 

赤苇穿着短款的银灰色西装,白色衬衫上打着棕褐色的领结,柔软蓬松的黑发下,一双墨绿色的眼眸映着无边无际的碧色大海,沉静深邃。

 

他们牵着手走到了拱门下,面对面站着。

 

赤苇看着面前的金眸里盛满热烈笑意的男人,心脏疯狂跳动,已然听不见风声,海浪声,甚至闇路教练的致辞声。

 

时间好像回转到遥远的十六岁,当他推开了东京市体育馆的那扇大门时,似乎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

 

无数画面从他眼前闪过,每一帧的光影里都是木兔。

 

那些他托给木兔的球,一起挥洒的汗与泪,一起追逐过的梦想,藏在冬夜里不与人说的隐秘,圣诞夜里如流星坠落在海里般的吻,体育馆里飘荡着的横断幕,清晨咖啡杯里的香醇拿铁,更衣室里不可遏制的荒唐的情欲,碧绿如茵的草坪上牵着手的掌心里溢出的汗,异国他乡里橘色路灯下紧紧的拥抱,医院里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以及在那些午夜梦回的孤独深夜里,他一睁开眼,看见的都是眼前这双水晶一般璀璨晶莹的金色眼眸,无声而坚定地说,赤苇,我在等你。

 

“那么,请交换誓言。”

 

木兔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定定地看着赤苇,声音在风中显得愈发有些低沉。

 

“赤苇,我曾经想过如果有天站在这里,我一定要想办法告诉赤苇,我所爱的你的那些美好,我敬你仿若神明。但是现在,我想说的是,我爱的只是赤苇京治这个人,那些组成赤苇的全部。美好的你,泥泞的你,勇敢的你,挣扎的你,都是你。都是我爱的你。有赤苇在身边,我就觉得有了归处,你的存在,就是我生命里最大的奇迹。”

 

听到木兔说完这些,赤苇努力眨了眨眼,让模糊的视线清晰一些,然后轻轻笑出来。

 

“木兔前辈,我也曾经想过,在我信仰的神殿中,刻在每一根罗马柱上的名字都是木兔光太郎,支撑着我的灵魂。但现在我不需要了。我想要的是您的名字出现在我们平凡生活的每一个细碎的角落里,出现在我们的门牌上,我们的水电账单上,我们的保险合同上,我们家里黑狼助的玩偶上……我爱生活里的每一个木兔光太郎,与您相爱这件事情,让我获得自由。”

 

说完这句,赤苇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木兔小心地伸出手,擦掉那湿润的眼泪,然后侧过头,温柔地吻上他的唇。

 

掌声响起,柔软缤纷的花瓣落下,人群欢呼喧闹声中,闇路教练笑着说:

 

“恭喜木兔光太郎先生,与赤苇京治先生,成为人生伴侣。”

 

 

仪式结束还没几分钟,椅子都被撤走了,在沙滩上支起了几张球网,原来还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已经换上了球衣,在球网两边飞奔起跳扣杀。

 

“Boke!你的托球能再低点的吗?”影山打了个下网球,愤怒地朝日向喊。

 

日向握着拳努力辩解,“风啊!有风!”

 

另一边木叶看着即将落地的排球,飞扑过去救球,结果球转了个弯落在另一边,被雪糕咬着就跑。

 

“啊不是!球!”宫侑赶紧去追,结果在沙滩上摔了一跤,宫治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宫侑抓起一把沙子就丢了过去。

 

佐久早嫌弃地离远了一点,生怕被撒上。

 

更远一点的场地上,木兔给赤苇托了个离球网很近的球,赤苇起跳来不及,被球网对面的牛岛轻松扣杀。

 

赤苇扶着膝盖,喘着气,睨了木兔一眼,“木兔前辈,您的托球真的……好烂。”

 

木兔豆豆眼,“赤苇好过分啊喂!我才托了三个球吧!”

 

“……没一个能打的。”

 

站在球网对面的牛岛严肃地点点头,“我觉得赤苇说得对。”

 

夜久一叉腰,骄傲地补刀,“甚至不如我!”

 

木兔头发都耷拉下来,撇了撇嘴,“都是风的错!再来再来!”

 

……

 

2024年5月24日。

 

东急酒店的行政套房里,地上乱七八糟脱了一地的西装外套,裤子,皮带。

 

赤苇缓缓睁开双眼,这个南方小岛的阳光似乎比东京的要热烈不少,透过没拉紧的灰色窗帘,映下浅金色的光芒在白色地毯上。

 

赤苇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人,睡得安静香甜,浑身都散发着盛夏好闻的柚子清香,酸甜清爽。

 

他好像从沉睡了二十几年的黑暗中醒来,耀眼的日射曾刺痛他的双目,炽热的温度灼烧过他的心脏。

 

但现在,他可以自在地奔跑在灿烂阳光下,可以对着只属于他的万丈光芒,在耳边轻轻地喊一声:

 

“……光太郎。”


西瓜冰

请不要屏蔽木兔光太郎的朋友圈

起因是木兔光太郎实在是太喜欢发朋友圈了。


赤苇某一天屏蔽了木兔的朋友圈。

因为那天工作很忙,累得像条狗,编辑借着上厕所间隙摸鱼歇会儿,看见木兔今天又一口气发了好几条朋友圈,是他和队友比赛结束在当地游玩。


社畜一怒之下屏蔽了木兔的朋友圈,眼不见心不烦。

晚上木兔光给赤苇打电话


木兔:今天过得怎么样?我想你啦~


赤苇:…还好。


木兔:话说赤苇看我朋友圈没?


赤苇:当然看了,前辈打沙滩排球的样子很帅气呢。


木兔:是吗!哈哈哈哈…还有呢?


赤苇:你发太多了,我现在就记得你玩的很开心。


木兔:赤苇撒谎咯。


赤苇(嘴硬):怎么可能,我当然看你......

起因是木兔光太郎实在是太喜欢发朋友圈了。


赤苇某一天屏蔽了木兔的朋友圈。

因为那天工作很忙,累得像条狗,编辑借着上厕所间隙摸鱼歇会儿,看见木兔今天又一口气发了好几条朋友圈,是他和队友比赛结束在当地游玩。


社畜一怒之下屏蔽了木兔的朋友圈,眼不见心不烦。

晚上木兔光给赤苇打电话


木兔:今天过得怎么样?我想你啦~


赤苇:…还好。


木兔:话说赤苇看我朋友圈没?


赤苇:当然看了,前辈打沙滩排球的样子很帅气呢。


木兔:是吗!哈哈哈哈…还有呢?


赤苇:你发太多了,我现在就记得你玩的很开心。


木兔:赤苇撒谎咯。


赤苇(嘴硬):怎么可能,我当然看你朋友圈了,就是太忙没有点赞而已。


木兔:这样啊,要不要从你工位上起来往窗外看?


赤苇若有所感,连忙过去,只见木兔捧着一大束鲜花在下面冲他招手。

本以为正在异地玩乐的恋人来到他的身边,赤苇解禁了木兔的朋友圈,发现往后的十几条,木兔发的朋友圈都与自己有关。


光太郎:玩累了,好想赤苇!想回家了!😫


光太郎:花店老板说这是他们家卖的最好的花束了!赤苇喜欢吗🥰

【附:一大束茉莉花】


光太郎:嘿!给赤苇买了好多好吃的!马上就要回家啦!

【附:车站照片三连拍】

白福前辈:真幸福,我的呢?

木叶前辈:真幸福,我的呢?

小见前辈:真幸福,我的呢?

猿杙前辈:真幸福,我的呢?

……


光太郎:做个测试,如果赤苇看到这条消息,给我点个赞👍🏻

鹫尾前辈点赞。

光太郎回复鹫尾前辈:你点啥。


哎,赤苇京治今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他微笑着给木兔那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


评论道:木兔前辈,我想你了。

光太郎回复赤苇:话说你不会真把我屏蔽了吧啊啊啊啊啊啊🤯😰😱😡😭🥺😢

赤苇回复光太郎:没有。

木叶前辈回复光太郎: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让你一天发三十条烦死个人了,活该。

【光太郎删除木叶前辈的评论。】

鹫尾前辈回复光太郎:习惯给每一条朋友圈点赞。




Ken

檀香埋玉

“枯灯夜暗,我等不了了。”

黑道设定,没有被我做过黑道饭的rps都不算真的爱过😋,看就知道了。


檀香埋玉


宅子里又在敬香。

老爷子老得快死了,瘫在床上有进气没出气的,看起来两眼一眯瞪人就走了。

床边上做了几个少爷,全是老头一辈子耕耘的种,有大有小的,大的眼尾褶子多得能藏烟气,最小的那个还一股子学生味儿呢,刚从学校里赶回来就紧着老爷子大事了。

还真是大事,大夫人觉得这回挺不住了,家里总要有个能话事的,就把男丁们都叫回来拾掇拾掇分家业。

这边大少爷在提着眼睛瞅老爷子遗嘱,那边纱帐内就开始惊天动地地咳,肺都要呕出来。

“唉哟我的天爷哎!造孽啊!”大夫人也已经差不多是个老...

“枯灯夜暗,我等不了了。”

黑道设定,没有被我做过黑道饭的rps都不算真的爱过😋,看就知道了。


檀香埋玉



宅子里又在敬香。

老爷子老得快死了,瘫在床上有进气没出气的,看起来两眼一眯瞪人就走了。

床边上做了几个少爷,全是老头一辈子耕耘的种,有大有小的,大的眼尾褶子多得能藏烟气,最小的那个还一股子学生味儿呢,刚从学校里赶回来就紧着老爷子大事了。

还真是大事,大夫人觉得这回挺不住了,家里总要有个能话事的,就把男丁们都叫回来拾掇拾掇分家业。

这边大少爷在提着眼睛瞅老爷子遗嘱,那边纱帐内就开始惊天动地地咳,肺都要呕出来。

“唉哟我的天爷哎!造孽啊!”大夫人也已经差不多是个老婆子,但她保养的好呀!除了生了个大少爷其他啥精血也没亏损,不沾烟不沾酒的,看起来可精神,年纪一大把还能说掉泪就掉泪,特别能哄人。

她顺着纱帐摸进去,突然被一只骨瘦嶙峋的手捉住,吓了一跳,心想果然人快死了:“老爷!老爷!您说,大家伙都在呢!”她最后也得哄着老头子,家里产业那么多,虽然自家孩子名正言顺的,但耐不住有几个野种就是受他宠爱,隐隐的,还捉不稳了有些。

     大少爷看着自家妈撅了个屁股在床头不知道和他爹在那捣鼓啥,长舒一口气,遗嘱的事儿他终于能放下心来。他扫了周围的弟弟们一眼,心里冷晒一声:呵,懂什么叫正统嫡出吗?

他紧攥着几张薄纸,余光里最警惕的不是年纪相仿的二弟,也不是母亲最得宠脑子最转的开的幼弟,他最担心的,还是那位母亲都不知道是谁的老四。二十几年前他爹从庙里带回来了个襁褓,婴孩浑身上下血糊糊的,洗干净之后倒是个白净孩子。他那时已经是十几岁的年纪,自己爹虽然多情多心,但这还是第一次连生母都不肯说就往家里带。

他妈私底下揪着他念叨心里慌里慌张的不知道多少回,生怕这小孩的娘是老爷子念念不忘的心头痣,养大了心野了,抢家业就不好了。

但这二十几年过去了,人越长越齐整,人倒一直很老实,家里不缺这一双碗筷,将养大了每次回祖宅还能帮衬着家里打理庶务,大房的防备也逐渐软化,但今天不知怎得,大少爷在这座烟熏缭绕的红木软床前瞄老四,心中还真是第一次觉得捉不稳了。

那被他大哥盯到眼珠子都要歪了的老四在干嘛?

黄铉辰半低着头,看起来也有些伤心的,只是像他们这样的族里,兄弟和兄弟之间都要防着——大少爷心里这样想着,他妈也从帐子里钻出来,人哆嗦着,需要大婢搀着手,脸色青青白白,眼中恨恨地瞪着谁。

大少爷一看心中大喊不妙,他妈每次这个样子就准没好事!

“老四...老四!老爷可真疼你!”大夫人竟要扑上去扇老四耳光!啪!响亮亮的,谁也没想着!

“你给老爷下了什么药!唬得他要把私印给你!你把本家放在哪里了!”大少爷本来还想上前劝两句,可一听这句话人也傻了,一瞬间就咬牙切齿的。

“...四弟?”做大哥的不好上去像长辈一样上手,要不然他现在几乎要上去和老四扭打成一团。

“那田子、庄子,还有赌坊,不都是给您了吗?”黄铉辰被打了也不着急的,他身边小仆递了张濡湿的绢子,他就慢条斯理的在那擦啊擦,真慢悠悠!看的大房更起火了。

“这些算个屁!”老三凑热闹来了,他跟大房利益最紧,大房吃肉他喝汤,本来计划好着大哥做家长后他也算熬出头,结果半路杀出来个老四,这如何能忍。

“三哥话不要说早了。”黄铉辰把绢子丢了,嘴上的弧度缓慢扯平,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几个哥哥:“老爷还没死呢,就在这里嚷嚷,不嫌丢人?”

大夫人听了这话踉跄着倒了一步,嘴里还在说:“我看你是巴不得老爷过身吧!”

老大才来得及细细打量他这个深藏不漏的四弟,黄铉辰这时才毫不扭捏的把脸盘抬起来,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了。他恍然反应过来身边何时养了这么一条咬人不叫的狗,但他也明白,老爷子敢把这话跟大夫人讲,就说明老四早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今天把他们一网打尽呢。

“...母亲,别说了。”老大咬着牙,缓慢半跪行家主礼,手上扯着他老娘往下按,之前一直都是他看着老四在他眼前低眉顺眼,这回轮到他仅能看清老四垂在腿侧的手指,上面赫然戴着老爷子的私戒。

“这才对嘛。”黄铉辰看着眼前乌拉拉跪着的一片,心下满意极了。门外的亲随挤进来把大家全给绑了带回院子软禁起来,一时间,哭喊声,叫骂声,训斥声在房内挤成一个大团,比乌泱泱的人还闹心。

床上的老头呼哧呼哧喘粗气,黄铉辰仅探了只胳膊进去,摸到他脖颈处,人快死了,脖子也像鸡皮,耷拉着一层层纠缠着,划到口子血都流不出来。

“把香熄了。”

小仆应了声,一泡冷茶下去埋住了袅袅檀香,老爷子最爱,可惜了,人和香都可惜了。

你别看祖宅里鸡飞狗跳就以为咱要讲的是一家小门小户,哼哼,那可真是走眼!敬香是敬香,老婆多几个是多几个,但这年头出门得做四个轮子的车,谈生意要用一个洞的枪,做风流鬼要用带着把的人。豪族大家做起来嘛,就要看当家人的本事。

老爷子头七刚过,家里的生意就要走动起来。其实其他几家看黄铉辰说话,一点惊讶都不带的,大房在前几个月被老爷子派去外地跑码头,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一耗就是几个月,等老大赶回来,爹没了,产业也没了,还要被老四按着鼻子赶着做事。这不得听得幸灾乐祸。

但黄铉辰有本事啊!新家主上任火速重印了家族私印,在厘清家族内乱的同时也不给别的叔伯添麻烦,谈的了的生意就谈,谈不了让三分利他也做得,比大房当家时抠搜的模样好多了,几单生意下来,人都爽利!

生意干什么的?门头多着呢。

黄家是一列大族里顶顶的大家,为什么?买卖军火枪杆子硬,之前大房不得已捏着鼻子灌跑码头的苦水也是因为这必须得打点好,货进不来出不去钱囊子就堵着了。次一点的就是做白粉生意的韩家,炒地皮的张家,管人口牙子的杨家,一提溜着数过去,哪个不是权柄极大富得流油?它们压着这座城的脉搏,根和手都插进了这片土,城外的人想进来?难!

只外头有一地是例外,它携领北方,在军事、政坛与财政上都是重中之重——北都,各地心患之地,而都城话事的,姓李。

李家把之前故弄玄虚的大总统踹下台后又碾死了几个贼心不死的小族,政府军浇不进被李家修得固若金汤的大本营,卷铺盖赶紧往西南跑,各地分裂之势更甚,保不齐哪天就打起来。这回李家南下扣江城城门,临海之地风声走动极快,三面环水船路日行千里,李家还挑了个黄道吉日,携宗主之问礼,敲水城之门滨。

黄铉辰早就接到消息说有贵人要来,这可不是一般的贵,临港码头总有些不规矩的工人他连夜换下,连着别家能话事的头脸一起,早早地就在水边上候着了。

礼船入港时日头微斜,巨轮底下的暗影罩着一大片人,个个都举着脑袋看甲板顶上是谁——好嘛,一眼望过去只记住了光线刺眼,谁也看不清谁。

等船停稳人得下来,先是人,随行奴仆成群,还个个齐头排脸的,丝毫没有初走水路的不适,最后簇拥着来使,身后一箱箱贺礼一件件大宝,同铉辰见礼。都城势大,李家下分支族长来也算合适,大家客套着应付着就离了码头,几家人又多,码头路窄,铉辰招呼着年纪大的长辈走前头,自己就跟着那名李氏族长的随仆一道了。

桥下一个浪头打来,撞得桥面震了震,铉辰余光里注意着随仆有些受惊,于是顺势搭一把手,免他倾倒。随仆同他道谢,他随口应着,脚上加快便先他半个身形,余光里便也看不见这枚小仆。

黄家族长黄铉辰并没有在这个日光甚好的日子里注意到身旁的人,他只专心地看着前方,全心全意地琢磨着都城的意思,是吞并还是协作,是要船还是要枪。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二十几年前黄老爷子将他从庙里抱出的那一日,那像香灰似的命运锱铢就开始绞动,把红线折折剪剪,投入凡间求一个重圆。

李家入城得第七天,天下大雨,码头浪打浪,敲碎了许多木船,贪便宜的劳工顺着残骸捡拾落下的木片,顺手收拾被潮水冲上来的尸首,淹死的人太多,晚上拖过来还得等白日日头出来等家里人一个个来认。劳工现下手上拽着的,拖两步吐口水,拖两步抽一下,没死透呢,放岸边上晾会儿,运气好还能自己爬回去。

但他在被像晒海带似的摊在岸边之前先挣扎着动弹了,海水剐蹭了他的嗓子使这声嚎叫喑哑不堪,但也是这一句,嚎醒了整座关卡。

京城!下船兵了!

白日里李家刚吃完宴,晚上就派兵攻城,这让内城的人如何料得到?且都城是陆地,怎么可能豢养会水路的家兵。江城的各门一开始就大大放松了警惕,以为真是来做生意的。

嘿嘿,李家看着江城这块肥的流油的地怎么可能擦擦口水就走,不割块肉下来誓不罢休。若要说师出无名,你且看着大家族是怎么扯大旗的。

急报传至黄家时,黄铉辰还没歇下,书房暖晕晕的灯光照着他批账皱起来的眉,在中间挤下了一个小小的坑。下人连滚带爬递消息进房,铉辰一听,被李家的阵仗惊住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要断江城大门的活路。

他也着急,披上衣服就出门开私库起兵,但房门还没出呢,灯就暗了。

顶上的玻璃罩算不上稀奇但也是精贵玩意儿,渣子砰的掉落一地,还有几片碎碎地落在他头上,外面呼啦啦的大雨遮住月光不让它的垂涎溜进,存了一点私密的嫌疑。

水汽湿重,他要喘不上气来,他唤随仆,人却不见踪影,空荡房内只有他一人站在中央,黄铉辰警惕地摸住内侧衣裳的配枪,肌肉紧紧绷着。

“铉辰。”有人声喊他名讳。

黑暗里他转向窗口,那儿口子正呼啦啦灌雨而进,还有一个黑糊糊的人影站在那。

是精魅!他喊不出声,惊疑不定的情绪唬住了他的唇舌。

他管不住发软的腿,好像这一下他被上下劈成两半,一半是他作为常人的畏惧,一半是他作为家主的胆量。

他向精魅走去。

窗外磅礴大雨,和窗面厮打,怒吼着说,听我!看我!遮住了两人的呼吸声,往前走两步,铉辰能看见有东西在盈盈发亮,四散着莹润的光辉,这实在不是一个能符合当下惊惧氛围的光线。

“黄铉辰。”精魅鬼怪的声音都是如此低沉的吗?他还没细想,于是就被那只发亮的手抓了过去,这样他都能能感到窗外的丝丝雨气。

月色在糊弄众人,他就着如此微弱的光线看见大雨,也看见说话的他。那人的脸泛着晶莹的玉白,眼睛直直望向自己,让他有一种恍惚密会的错觉。

铉辰看着他从窗台上跳下来,轻巧地落地,鞋面上沾着一点水迹,带着水珠踢到铉辰的指节上,极巧极巧地印在他的私戒,于是也在铉辰不注意的地方泛起了好看的玉色。

“雨很大。”他抱怨似的皱眉,他看起来好年轻,眉心中间怎么挤也是平整的好看的,铉辰悚然,他一瞬间又回到了掐灭檀香的祖宅,雨水是香气,缠啊缠绕呀饶,那他就变成动弹不得的老爷,只顾着贪婪地看他。

“江城天湿,你跟我走,去个干净点的地方。”铉辰看他笑着说:“放你在外面这么多年,太稀奇,早回早定,咱俩也算有个了结。”

这时候月亮才舍得出来,心多贪婪,垂涎那人美色。玉光如雨一倾如瀑,打在他脸庞上,虽眉不若柳眼波不转,但依然晃他心神。

屋内一亮堂些,铉辰便清醒些:“我...我是黄家家长...”他本想据理力争一番,看看金银财宝能不能让他暂时脱困,眼下神智不清了都!

“虚言!”那人皱着眉,很不满:“你甚至连我给你的名字都不肯提在前面,黄氏老头太可恶!太可恶”他有些气恼了,拉着黄铉辰就想走。

天!铉辰看着他手一挥屋内就亮了,心想这真的不是大房嫉恨他给他设的套吗?怎么这般像走迷魂记!

“我走不得,前面还要我去解决李家...”铉辰拖着他的手,死拽拽不动,心中稀奇地看着纤细好看的手撑着玉戒,怎力气这么大。

完蛋啦黄铉辰,你就光顾着惦记人家手心气力,你的船都快被吃了,还记不记得开私库的事儿!

不记得,完全不记得,铉辰就记着那人终于不耐烦,回头剜他一眼:“你懂什么?我就姓李,你跟我走,我要外头人全撤了。”

骇,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铉辰可不相信,以为就是这位瞎说呢,另一只手也拖上来拉他手腕:“你且在这等我,我去把事情处理干净再来。”他也没想到这句等着就说的这么顺口,只是两人都没觉着奇怪。

“等?等?我等你多少年了,你还要我等!要不是...”铉辰看他怒容皎皎,更为莫名。

“我与你相识?”

今晚忽至的貌美精魅显然沉默下来,铉辰看他喉头滚动,嘴唇几番张合都未说得出话。

“...不认识。”他气馁了一会儿,又振作起来:“但你一定识得我。”

“我是李家家主,李龙馥。”他拨弄着铉辰的私戒,淡淡地同他说自己就是那个处心积虑要吞并江城的阴险家主。

李龙馥才不给他时间反应,他踏雨夜行,月光和玉色都在为他点灯,狡猾地在别人怔忡间从腰侧摸出一把匕首。

“枯灯夜暗,我已经等了将近三十年,我没时间了。”铉辰看着他,只觉得他苦恼至极,焦虑的情状令他脸色变得灰暗。

他一时间松了手。

他没有松,雪亮的刀光贴着他和他,再下一秒,就是刀片入喉,铉辰看着,只见他于暗色中坠血泪。

他的指节被戒指箍得滚烫,李龙馥抹了把脸,于是下巴上也附上了淤堵的血色。黄铉辰突然捉住了一种熟悉感,即这好像不是第一次发生在他和他之间,好像在什么时候,也有一个人倒在一个人面前,另一个人慌张地止住他飞溅的鲜血,两人于是瘫倒和跪倒,但这也是倚在一起的。

“都城再相见。”铉辰迷蒙地感到有人关上了他的眼睑,眩晕之间他有一丝丝不甘心呢!这怎么莫名其妙就死了呢!刚把老爷子赶下台,自己屁股都没坐热乎,怎么就死了呢!

李龙馥好像能听见他想,隐隐约叹了口气。

“且看着吧,事儿多着呢。”

此为掐香种玉。

 

 

 

 

 

 

 

雨宫葵

【侑治】非公開写真

超靠谱阿侑(?

  

  

  宫治收到一封陌生邮件,附件是一张命名为一串数字的照片。

  晚高峰店里忙得要死,他随意扫了一眼,把手机放回围裙兜里。门口迎客铃叮叮当,宫治思考的时间不过几秒,再抬起头时又恢复了公式化的营业笑容。

  深夜,他送走最后一桌醉醺醺的客人,伸了个懒腰准备收拾残局,但住在附近的几个店员坚持留下来收尾,催促忙碌一天的店长赶紧回家休息。

  “那拜托你们了。”他笑了笑,没有推辞。

  路上等红绿灯的空当,回宫侑消息时宫治才又想起来那封邮件。他截图发给宫侑,对面秒读,但好一会才回复。

  “拍得还挺好。”

  “你心眼和球技成反比吗?”

  宫侑又发了什么...

超靠谱阿侑(?

  

  

  宫治收到一封陌生邮件,附件是一张命名为一串数字的照片。

  晚高峰店里忙得要死,他随意扫了一眼,把手机放回围裙兜里。门口迎客铃叮叮当,宫治思考的时间不过几秒,再抬起头时又恢复了公式化的营业笑容。

  深夜,他送走最后一桌醉醺醺的客人,伸了个懒腰准备收拾残局,但住在附近的几个店员坚持留下来收尾,催促忙碌一天的店长赶紧回家休息。

  “那拜托你们了。”他笑了笑,没有推辞。

  路上等红绿灯的空当,回宫侑消息时宫治才又想起来那封邮件。他截图发给宫侑,对面秒读,但好一会才回复。

  “拍得还挺好。”

  “你心眼和球技成反比吗?”

  宫侑又发了什么,而信号灯也变了色,宫治发动车子,把手机丢到副驾驶座上。

  其实那张照片也没什么,大概是看台上某个观众的随手一拍。那是他们第三局最后拉平比分的关键一球,宫兄弟出人意料的交换二传晃空了宫侑面前的拦网,他原地起跳,扣球,球落地时对方球员不可置信的表情极大鼓舞了狐狸们的士气。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会选择更稳妥的打法,毕竟再丢一分稻荷崎将止步八强。除此以外观众们不知道的是,那一球也将为宫治的排球生涯画下一个不甚完美的句号。

  之后轮到宫侑发球,但对方叫了暂停。休息时教练也不再说什么,任由他们怪叫着将胆大包天的三年级前辈围在中间——

  就是那一瞬间。

  宫侑和每个队友击掌碰拳,他坚信自己那时揽着宫治肩膀,只是想像亲吻奖牌那样给自己兄弟的脑门来一口,可宫治一点都不配合,以至于他扭过头正正撞上他的侧脸,也许是鼻子也许是脸颊,宫侑早不记得了,反正不是嘴巴。

  一定不是嘴……吧?

  那张照片展现出十足的迷惑性,任何第一眼看到它的人恐怕都会认为,稻荷崎双子星赢球后大庭广众之下亲嘴,还让队友帮忙打掩护。

  宫治到公寓楼下,一抬头看见自家阳台透出灯光。只有宫侑有他家备用钥匙,心有灵犀似的,窗帘猛地拉开一边,宫侑扒着沙发靠背,远远地朝他比了个中指。

  “阿治出门不关电脑吗?”进门时宫侑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津津有味地抱着他的笔记本看比赛回放。

  “从我家里出去。”宫治有气无力道,脱了鞋打算去洗澡。玄关地板上堆着宫侑的包,宫侑的伴手礼,宫侑不知道从哪捞来的排球。他一开始还挑空地走,走两步就烦了,把它们一股脑踢到鞋柜后面。

  “我们一个周没见了!你就不能讲点好听的?”宫侑抓起桌上的草莓砸过去,被他轻松接住丢进嘴里。

  “前天看狗打比赛去了呗,啊,这草莓不错,哪买的?”

  丢过来的草莓饱满酸甜,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顺着手指没入指缝。他像没注意到宫侑的视线,一点一点舔净沾湿手指的草莓汁,末了还砸吧砸吧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求我下次还给你带。”

  “算了,也没那么想吃。”宫治摘了袖套和带着各种调料味道的T恤一起丢进洗衣机,光着膀子到客厅,弯腰装作拿空调遥控器,手上动作一晃又抓起几颗去了蒂的大草莓往嘴里塞。

  宫侑冷笑一声,反应极快地掐他下巴把人拉到身前,舌尖灵巧地卷走还没来得及被他嚼碎的莓肉。分开时宫治被满溢的汁水呛到,扶着宫侑的肩膀一边喘一边咳,整张脸红透了。

  “太天真。”宫侑得意。

  

  “来看,”宫治洗完澡,宫侑指着照片,一脸认真地喊他,“角名是不是在看镜头?”

  他用毛巾抹掉脸上的水珠,凑近屏幕。

  有一瞬宫治还以为自己在与五年前的角名伦太郎对视。不得不说那家伙确实在这方面出奇敏锐,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他还能记得当时的随意一瞥吗?

  “明天问问。”毛巾在手上缠了几圈,热水好像将浑身骨头也泡软了。他懒洋洋地嘟囔,把宫侑的大腿当坐垫,膝窝搭在沙发扶手上,两只脚叠在一起——

  闪光灯亮起时他们一齐朝窗外看,但仅凭单薄的一两盏路灯显然什么都看不到。

  “……冲你来的?”宫侑眨了眨眼,只觉新奇。

  “关我屁事。”宫治说完,想到那个角度大概刚好能看到他的上半身,还有宫侑辨识度极高的发顶,“我记得那边有监控,明天就报警。”

  “阿治真可靠~”宫选手看自己热闹也不嫌事大,抱着宫治的腰乱蹭,顺便捏捏他已经覆上薄薄一层脂肪的腹肌,“放心啦,俱乐部养那群公关也不是吃干饭的。”

  宫治拍掉他的手,起身拉拢窗帘,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这几年他俩还做过什么容易招人惦记的事。

  高三的毕业典礼,饭团宫开业,宫侑被黑狼签下,宫侑赢得第一块奖牌,宫治第一家分店开张……两只手都数不完,倘若每次都隔墙有耳,那也太惊悚了。

  “明天再说,困死,睡了。”

  周四是饭团宫的定休日,卧室窗帘遮光性太好,宫治一觉睡到午后,恍惚地睁开眼,以为天还黑着。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宫侑的短信,最新的一条说他已经到附近的警局,晚点和警察一起回来。

  宫治纳闷这人怎么才过一晚上就突然热心起来,直到他往前翻了翻,看到宫侑发过来的图片。

  在体育花边新闻这一领域,那位擅长错位摄影的拍摄者一定深谙其道,这五年里宫兄弟也不过是他餐桌上的一道配菜,聊天框里重重叠叠的照片每一张拿出来都足以引起一阵骚动。确实如宫侑所说,黑狼俱乐部的公关拿钱办事,早上收到消息,中午便协助警察顺着网线揪出了陌生邮件背后的人,或者说团队。

  至于那张照片在五年后突然被投进宫治的工作邮箱,据说是那家名不见经传的新闻社本打算憋个大的,但由于团队内部利益冲突导致某人“操作失误”,大家一起完蛋。不仅仅是宫治,宫侑后来在垃圾箱找到了一样的邮件,而他俩之后也有不少球员陆陆续续报了警。

  没人知道那些错位照片里有多少真的多少假的,它们连同源文件被一齐销毁,统统归为子虚乌有的绯闻。

雨宫葵

【治侑】超典型哨向

文中的“你”等于任何一般路过炮灰

很莫名其妙的一个第二人称

后续在大眼



  “你看见了什么?宫呢?”他们问。

  “我们被袭击了,我不知道宫前辈去了哪。”你躺在纯白的病房里,头上缠着绷带,左腿打了石膏,吊在半空。

  “算了,回来就好。”

  四面八方的视线使你呼吸困难,你侧过脸,角名伦太郎站在门口,正在摆弄手机。

  似乎察觉到你的目光,他不被任何人注意地抬高手腕,摄像头对准你的病床。

  

  “这种学习机会可不多,新人。”总教官拍拍你的肩膀,将你推向那个早早等在直升机旁的黑发哨兵,“睁大眼睛。”

  “你,您好,宫学,前,前辈。”你扯扯腰上过紧的战术挂带,说话...

文中的“你”等于任何一般路过炮灰

很莫名其妙的一个第二人称

后续在大眼



  “你看见了什么?宫呢?”他们问。

  “我们被袭击了,我不知道宫前辈去了哪。”你躺在纯白的病房里,头上缠着绷带,左腿打了石膏,吊在半空。

  “算了,回来就好。”

  四面八方的视线使你呼吸困难,你侧过脸,角名伦太郎站在门口,正在摆弄手机。

  似乎察觉到你的目光,他不被任何人注意地抬高手腕,摄像头对准你的病床。

  

  “这种学习机会可不多,新人。”总教官拍拍你的肩膀,将你推向那个早早等在直升机旁的黑发哨兵,“睁大眼睛。”

  “你,您好,宫学,前,前辈。”你扯扯腰上过紧的战术挂带,说话都变得结巴。

  “别紧张,我们以前见过?”前辈对你笑笑,转身钻进机舱后排,招呼你跟上。

  起码最近几年,以及未来数年,他的名字都将被人们反复提起。宫治,你的直系学长,你刚入学时在战术课上跟他打过照面,那时对方也还没毕业,总被教官抓去给你们这些新瓜蛋子当实战演练的木桩。

  “是的!演习时受过您的指导,帮大忙了!”你小心翼翼在宫治旁边坐下,看他在随身背包里摸了半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不透明方盒。

  里面会是什么?匕首,还是枪的零件?你跟自己打赌,自顾自地押上一包压缩饼干,默念里面一定是某种武器。

  直到你们达到一定高度不再颠簸后,他掰开卡扣——盒盖弹起,米饭和海苔碎的清香飘了出来。

  “你也想吃吗?”宫治注意到你的视线,数了数饭团的数量,似乎有些犹豫。正当你想要表示自己也带了食物时,一团毛茸茸的影子突然从他怀里窜出来,闪电一般踹了你一脚,又跳回他肩上盘成团。

  宫治愣了一下,十分清楚地啧了一声,朝你道过歉,抬手把脸旁还在不服气的小动物扒下来。

  你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只半透明的赤狐,尾巴尖金灿灿的,应当是前辈的精神体,没想到这么……自由。

  “再这样就滚回精神图景去,阿侑。”

  天呐,他居然给精神体起正经名字,好反差。你想着,心里掠过一丝诡异的违和感,但没来得及抓住尾巴它就消失了。

  赤狐哼哼两声,溜圆的眼珠仍然锁在你身上。它用尾巴勾住宫治小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盘成一团,比刚才安分得多。

  “我也带了食物。”你掏出两袋饼干,赤狐嫌弃地呲了呲牙,一定是嫌弃,它居然还用鼻子朝你哈气,然后被宫治提着后颈肉丢到一边。

  “别找事。”宫治说。

  本次行动是为了追捕从塔里逃跑的未登记向导,至于那家伙姓甚名谁,为什么逃跑,会得到什么处罚,你一概不知——毕竟他并不是你的目标。观察,或者说监视宫治才是你真正的任务。

  一个刚毕业的新人能派上什么用场?不是所有哨兵都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你成绩平平,只想做个五感有点敏锐的普通市民,但登记在册就意味着在毕业后的起码三年内,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把一切包括生命交给塔。因此,当总教官找到你,告诉你完成这次任务就可以退役回家,而任务目标还是你一直敬仰的前辈,你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签字接受了。

  直升机停在山里的一处空地上空。自从进山你就听不见任何螺旋桨以外的自然音,宫治吃完饭团抱着手臂休息,阿侑倒是愈发亢奋,尾巴焦躁地甩来甩去。

  “这里方便降落,有事随时联系。”飞行员侧过头看你们,你透过他的护目镜,突然认出这是另一位前辈,好像叫角名什么的。

  奇怪,你心里念叨,前两天才听说角名前辈去隔壁县执行任务,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谢了。”宫治放下绳梯,与他碰了个拳。

  “治,你确定吗?”角名伦太郎还是没忍住,看朋友惹麻烦是挺有意思,但看朋友找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塔只需要忠诚的狗。”宫治慢慢地说,垂着脑袋调节束带。

  “喂,骂你自己别带上我。”角名不满道。

  “你们高一个档次,起码是项圈,”宫治在自己空荡荡的颈上比划,“那家伙倒是轻松,等会狠狠揍他一顿。”

  “不错,照片记得发我。”

  宫治不置可否。

  他们像是终于想起舱内还有第三个人,齐齐看向你。

  “三天后无论任务成功与否都回到这里,知道了吗?”角名意有所指,推高护目镜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你,“保重。”

  你莫名打了个寒战。

  你们大概没办法重新齐聚在这片空地了。

  

  直到太阳落山都无事发生。你们在河边扎营,宫治问你想不想吃鱼,没等回应就踹掉靴子,扎起裤腿跳进流淌的溪流中,溅起大片水花。

  我们是来春游的吗?!你钉死最后一个固定帐篷的木桩,心里吐槽,而且鱼都被吓跑了吧!

  “帮忙生下火,你应该学过吧?”他使唤赤狐寻来树枝,从腰后抽出你心心念念的匕首把它削尖,没一会就串好一串鲜鱼。

  你合理怀疑他想用这烟招来什么东西,但烤鱼太香了,没有人可以拒绝烤鱼。

  “明天我们去山顶神社。”宫治一手摊开地图,另只手还在给烤鱼翻面。听见你咽口水的声音,他颇为得意地把烤好的那条递给你。

  “谢谢宫前……”

  你满心欢喜正要接过,精神图景内一直沉默的精神体忽然发出尖锐爆鸣,你下意识退了一步——

  一支箭斜斜插进你面前的土地里,箭尾还在抖动。

  “是他?!宫——”你顺着箭来的方向看过去,树丛间人影一闪而过,而下一秒后颈一痛。

  或许是昏死前的幻觉,你恍惚看到宫治绕到你面前,身边多出另一个单手提弓的陌生人,同他差不多高,有一头与圣经中天使同样的浅金卷发,却穿着神社宫司的狩衣。

  宽松裤筒扫过你的脸,他就着宫治的手,一口咬掉半条烤鱼。

  “野人?”“你再骂。”

  不是幻觉,你得出完全错误的结论,宫前辈的精神体变成人了。

  

试试发点

  “我们多久没见了?”宫侑逗弄怀里正在打架的两只狐狸,挠挠这个耳朵戳戳那个爪子。

  它们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区别大概只有金黄与银灰的尾巴尖。

  “鬼知道。”宫治把昏死的后辈拖进帐篷,用麻绳捆好,打了个死结。

  他撩开帘子弯腰钻出来,正对上宫侑亮晶晶的含着些期待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嘴巴张了张,干巴问道:

  “……你见过角名了?”

  “不是吧,这种时候提别人?”宫侑揶揄,“他确实厉害,幸好是自己人。”

  他还在感慨自己是如何在午睡时被直升机的轰鸣吓醒,又是如何与孤身前来的角名遥遥相认,宫治突然快走两步,沉默着朝他脸上来了一拳。

  “干什么!不是你问的吗?”他捂着脸恼道,宫治没理,又扬起拳头,脸色臭得吓人。

  “我才是你亲兄弟,”手被宫侑拦下,僵持半晌宫治才低声咬牙切齿地说,“四年了,侑。”

  他以为自己可以妥善处理这四年里无处宣泄的情绪,但宫侑突然把他拉进怀里,像十五岁那年安抚刚刚觉醒能力的他时一样揉了揉他的后颈。

  “对不起嘛。”

  小时候他偷吃宫治的零食,被亲兄弟压在地上揍的时候也会用这样可怜巴巴的语气蒙混过关,然后在宫治放松警惕后一把给人掀飞。但现在显然不比当年,他原本坐在半人高的巨石上,拉宫治过来时两条腿自然而然绕过他,原来穿着的木屐不知所踪,脚后跟有一搭没一搭磨蹭他的腿肚。对方不说话也不抗拒,呼吸都没有乱一点,但宫侑发现他也并不是全身上下都如此不诚实。

  “小可怜,塔这几年都没有给我们阿治安排向导吗?”这就不生气了。宫侑得意地想,嘴上又开始胡说八道。

  “别说的像相亲一样,”宫治手搭在他腰上,闻言皱着眉掐了把他腰窝软肉,“我不需要他们。”

  “嗯嗯,真棒,”宫侑敷衍道,把他推远一点,眯起眼笑得狡猾,“那需要我吗?”

  他毫无保留地向他的哨兵展示脆弱的咽喉,于是宫治欣然接受这无声的邀请,咬上宫侑喉结的同时一旁他的精神体也发出一声可怜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