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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子

(帝都)我的将军啊

第三十八章

  两军在繇属边地对峙了四个月之久,双方交手三十余次,全都不痛不痒。

  梁军也看出来,大夏没有跟他们一较高下的意思,就这样故意跟他们耗着。

  罗侯计都一边对梁军严防死守,一边有借住梁军训练七大营,推进繇属之地兵民一体的进程。

  同时在大夏的朝堂上,朝政改制已经开始,至此以后,文官武将彻底脱离,大夏朝堂从此文武不相干。

  在不上不下的又僵持了一个月之后,大夏派出使臣与梁国和谈。

  南越女君已平定内乱,西漠十三国被罗睺计都杀破了胆,挑动繇属之地叛乱也没有丝毫结果,那里的百姓好不容易获得安稳的生活,对如今的一切格外珍惜。

  战事僵持不下,陈家军反而成了罗睺计都练...

第三十八章

  两军在繇属边地对峙了四个月之久,双方交手三十余次,全都不痛不痒。

  梁军也看出来,大夏没有跟他们一较高下的意思,就这样故意跟他们耗着。

  罗侯计都一边对梁军严防死守,一边有借住梁军训练七大营,推进繇属之地兵民一体的进程。

  同时在大夏的朝堂上,朝政改制已经开始,至此以后,文官武将彻底脱离,大夏朝堂从此文武不相干。

  在不上不下的又僵持了一个月之后,大夏派出使臣与梁国和谈。

  南越女君已平定内乱,西漠十三国被罗睺计都杀破了胆,挑动繇属之地叛乱也没有丝毫结果,那里的百姓好不容易获得安稳的生活,对如今的一切格外珍惜。

  战事僵持不下,陈家军反而成了罗睺计都练兵的磨刀石,梁国最初的利益设想全部落空。

  是退还是战?

  陈家军主帅陈漾遥望夏军大营,中军大帐前飞扬着那一面令世人闻风丧胆的修罗战旗。

  罗睺计都究竟想要做什么?

  既不向前,也不后退。

  有使者从梁国国都来与陈良报喜,大小姐生了,是个皇子。

  陈家二小姐,梁国宸妃。

  梁国皇后并无所出,他妹妹的这个儿子是梁国皇帝的头生子。

  很快另一件喜事也呈到了陈漾面前,大夏皇帝派来使臣送来国书,要与梁国议和。

  两件喜事合在一起,并没有让陈良觉的喜悦,反而是让这位梁国主帅惊出了一身冷汗。

  元庆四年,孟春之月,夏梁之战再起。

  从开春打到立秋,从万物生长打到百花肃杀,君主猜忌,至使陈家军军心不稳,终被罗睺计都斩于马下。

  陈漾英雄末路,没有遗憾只余悲凉,仰天长啸曰他的今日就是罗睺计都的明天。

  东政殿上,他背对着皇帝,背对着文武百官坐着。

  一帘之隔,他在百官之上,与皇帝同尊的位置。

  这一路他走了多久,又为什么他会坐在这里,罗睺计都有些恍惚,他听见礼部上官大人一句一句念颂这一路以来的过往,有一些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碧血万钧,力透汗青,东政殿上,述陈功绩,赤胆忠魂,可有聆听。

  徐家的哥哥们,他的将士们,他的同袍们。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隔着一重帘幕,隔着许多年不曾看透的彼此的心,还有他不曾细看的昊辰。

  眼里有些湿,心却是越发滚烫,那怕这是陛下的捧杀,他能在东政殿里听到这些,便已经无憾了。

  “计都,大夏不会忘记他们。”

  皇帝轻声道:“朕原本想着,你回来了,先歇几天,等那些想对你不利的人露了头,朕收拾了他们,便给计都和我大夏的三军将士正名。”

  罗睺计都微仰着头,他不想那些眼泪落下,可是他真的很想他们。

  罗睺计都抓住些许理智道:“上行下效,陛下打压我等,百官难免让百官有所揣度,委实不必苛责。”

  “揣度上意,那更该杀。”皇帝道:“太平日子过久了,有些人已经忘了从前内忧外患的光景,正好给他们紧紧皮,让他们记的这江山是谁在为他们流血。”

  横竖都是你有理,罗睺计都不想与皇帝争辩。

  御阶之上,礼部尚书上官大人已经念到了最后一战。

  “勐州府之战,杀敌七万七千四百五十二人,折损军卒两万四千七百六十六人,云啸倾,李小文,罗钧还阵亡。”

  与此同时,皇帝也对罗睺计都说道:“朕知道计都偷偷让北边的驿站备了马匹,都是极好的战马良驹,出了帝都,一路向北,纵马狂奔不过五六日的光景,计都就能回到心心念念的戎狄了。”

  皇帝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罗睺计都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身子,他实在不知皇帝是什么时候逮住了他的小辫子,虽然是隐忍着没有发作,但在心里已经给他记了一笔了。

  “罗睺计都,朕从来就没想过要放你走。”

  皇帝与上官大人的话音一同落下,罗睺计都只觉身上一轻,却又觉一沉。

  轻的是他总算能给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一个交代,沉的是战事结束,这私情私债,便追上门来了。

  上官宏合上卷轴,将卷轴归于匣中,高声道:“陛下有旨,大夏将士为国征战,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特命礼部将此《战功策》送入凝祥寺供奉,以慰大夏将士们在天之灵”。

  有武将的落下泪来,又被自己粗鲁的抹去。

  上官宏向皇帝行礼后退回百官之列,陈明志行至御座前行礼,皇帝额首示意,便有小太监呈上早已准备好的圣旨。

  皇帝有旨,参战的所有将领,五品以下者,依序往上晋升一阶。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后面这些单独晋封的。

  大夏武官共九品,从,正,上三阶,共二十七级别,正三品及以上自带同等级军侯封邑,君王轻易不许。

  “晋方文秀为宣化中郎将,正四品上……”

  “晋俞朝阳为忠武将军,正三品……”

  “晋赵川为淮化将军,正三品上……”

  “晋裴虎为辅国大将军,正二品……”

  赵川喜滋滋的给裴虎递眼色,兄弟正二品啊!

  裴虎不见喜色,甚至想给赵川两拳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他成了辅国大将军,那大将军怎么办。

  大将军的军阶名位一直暧昧不清,此事自先帝起,便一直悬而未决,先帝遗旨封大将军为一等军侯,可军阶究竟是从一品的镇军大将军还是正一品的镇国大将军一直未有明旨。

  大将军在军中地位超然,可在这朝堂上,正经的名位却是皇帝不说,百官不提。

莫问前程(接稿中)

【洛沈赋】观风与月舒番外1

1. 南下

  

  

  

  万籁俱寂。京都还飘着雪,拂开竹帘,红梅傲然,与白湛梨花交相映衬,一男子负手而立,对着漫天大雪出神。


羽睫纤长,面容姣好。若说俊秀,却多了分漂亮,若称似女,又有几分疏朗。他似乎在思虑些什么,眉头微微蹙起,正巧几枚雪瓣被风刮了进来,沾在了睫毛上,冰冷之气落在脸上,平添几分矜贵。


萧鸣在一旁站了良久,眼看雪越来越大,忍不住开口提醒:“主人,要不进屋吧...”男子一言不发,兀自抬头望天,其实风已经吹的他手脚冰凉,狐裘裹在身上亦不能驱散半分寒。萧鸣知道洛子商想事情时不愿被打扰,正忧心着,突然从里屋出来一人。


来人脚步极轻,应该是练家子,洛子商却...

1. 南下

  

  

  

  万籁俱寂。京都还飘着雪,拂开竹帘,红梅傲然,与白湛梨花交相映衬,一男子负手而立,对着漫天大雪出神。


羽睫纤长,面容姣好。若说俊秀,却多了分漂亮,若称似女,又有几分疏朗。他似乎在思虑些什么,眉头微微蹙起,正巧几枚雪瓣被风刮了进来,沾在了睫毛上,冰冷之气落在脸上,平添几分矜贵。


萧鸣在一旁站了良久,眼看雪越来越大,忍不住开口提醒:“主人,要不进屋吧...”男子一言不发,兀自抬头望天,其实风已经吹的他手脚冰凉,狐裘裹在身上亦不能驱散半分寒。萧鸣知道洛子商想事情时不愿被打扰,正忧心着,突然从里屋出来一人。


来人脚步极轻,应该是练家子,洛子商却狠颤了一下,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转身迎上去,有些埋怨道:“这么冷的天,不好好躺着出来做什么。”沈明只觉身上一重,洛子商那件触感极好的白裘覆了上来,伴随着响在耳边的湿润气息,又凉又烧。


他无奈地:“冬天又不是炼狱,你老这幅作态干什么,我真没事...”未尽的话湮灭在另一人动作里,洛子商为他披上衣服犹觉不够,仔细捂好人,竟一把搂进怀里,手在后背抚摸着,似乎想传递些暖意。


沈明:...到底是我冷还是你更冷啊。


但也没阻止,否则依这人性子,又要垂着眼神伤了。两人在一起多年,沈明对他的了解实在没办法不深入,以前觉得他满腹阴谋,惯会算计人,后来对方算计自己,慢慢地居然习惯了——毕竟美人示弱已炉火纯青,只看脸也心甘情愿呐。


“我在想,等这场雪一停,我们下江南吧。”这话没头没尾,像是突然心血来潮提出的一样,沈明一愣,知道他又老毛病犯了。两人关系开始纠葛在一起时便由于一场雪,而后来差点分道扬镳也是在同样的场景里。初见时一人像老道的狐狸,一人则没什么心眼,整日活蹦乱跳。这样的沈明在一场雪里被洛子商瓦解了,留下的病根不仅落在受害者身体上,还钻进了施予者心里。纵然有意弥补,还是无法彻底祛除。


冬日和雪成了洛子商的心病。还是爱之切,沈明早与他摊开讲过,其实不怪谁,只是形势所迫,时间推着人抉择,那样的情形下没人会做出完完全全正确的决定。他并不怪洛子商,遑论一到冬天,对方比自己还像这副身体的主人,完全把他当瓷娃娃,留病根留病根,没感觉怎么叫留病根,只要略微咳两声,还没等难受,一碗备好的润肺梨水就端了上来。


沈明什么时候这么奢侈过,每个举动都熨帖到了心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洛子商全部亲力亲为,有时候实在受不了,一看那无辜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唉...都说了多少回了,你不要老念着这事儿嘛。”搂着的胳膊紧了些,洛子商声音轻柔:“是我想离这朝堂远一些,而且京都雪期长,总让人觉得不爽利。”沈明这才从鼻子哼了一声,勉强赞同这想法,“行吧,你想干嘛就干嘛,反正我也腻了,南方啊......”沈明眯起眼睛,叹了口气,鹅绒大雪仿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霞光,干燥温和的天气让人心旷神怡,不同于北方的景色从脑中冒出来,喧嚣着占据一席之地。


“...我还没去过呢。”



二月。南下。


官道走了十天,之后一路坐船走水路,不到一月便闻到了不属于北方冬季的气息。旭日初升,细碎耀光透过远方矗立的层层塔身在水面投下光影,跳跃漂浮,轻快得像沈明的心情。刚从船舱里钻出来就能看到这幅场景,怎能让人不高兴。


此刻,脱去惹人烦的冬衣,轻便的衣裳衬出挺拔身姿,高扬的马尾束在身后,划出恣意的弧度,洛子商看着,唇边不自觉泛起一丝微笑。


一路上,从随处可见的雪景慢慢过渡到春花初开,第一朵花映入眼帘的时候,沈明罕见地吵着要凑近看,不远处便是渡口,依着他的意思停了,等人瞧完回来,居然高兴的半天见牙不见眼。

果然,换个环境会有大惊喜。


是夜,华灯初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入驻了苏州城,早派人打点好的府邸宽敞舒适得不吝于京都惯住的宅子,沈明快速逛完了落身处,一见新地界五光十色,拉着洛子商一头扎进了人潮。


摩肩接踵,人流涌动。挤在人堆里,有些洁癖的太傅大人也不恼,擦肩而过一抱着小孩的妇人,小朋友手上的糖葫芦不慎被挤掉,正要张嘴哇哇大哭唤起大人注意,沈明眼疾手快,从卖糖人那儿卷了一根塞进软嫩的手里,得了新玩意儿的小朋友嘟着嘴好奇地打量泛着蜜漬的“替代品”,粉白的脸上是来不及哭就挂上的新表情。洛子商笑了一声,摸出块金锭扔了过去,得到沈明一个古怪的眼神。


好不容易挤出来,果然,“你不会只带了金子吧?”洛子商心下了然,安抚道:“放心,有钱。”沈明无奈,撇了撇嘴,想骂他几句,没说得出口,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走,湖畔之上立起一幢小方台,无遮无挡的,什么东西碰撞在一起,几米高的火花迸发泼洒开来,犹如披天洒落的星星,虽然转瞬即逝,灿烂却留在眼底。


石栏周围都是人,沈明看得入了迷,正要兴奋地拉洛子商,亦步亦趋牢牢守在身边的人却消失了。说来好笑,一个大男人也不怕出事,关键他树敌良多,万一被认出来,趁着人多拉走毁尸灭迹了,沈明没办法说自己置身事外。况且...况且就算没什么大危险,人来人往地,太容易出事,他长成那样,万一被人贩子看上迷晕......沈明大脑飞速转动,似乎已经看见尊贵的太傅大人是如何被卖去花楼,被人打断手脚锁起来,对客人笑脸相迎的。



他慌了神,从视角最好的地方钻了出来,一路上不知踩了多少人脚,骂骂咧咧的难听话权当没听到,沈明心急如焚,差点忘了谁能在这只狐狸身上占到半分便宜。若是萧鸣在身边,定要嘲他二人天生一对——都是瞎操心。


烟花突然在头顶炸开,他离得太近,还没从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缓过神,铺天盖地的璀璨强势地夺走全部注意力,巨大的光圈层层叠叠,几乎触手可得,无数种颜色于眼底绽开,洛子商提着花灯,一转眼就看见立于烟火之下的沈明。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熟悉的蓝色背影突然出现,烟火如同屏障将小小的人笼在其下,单薄的身子一动不动,他没有继续走,也不怕沈明突然迈开步子离他而去,两人不约而同地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手中挑着的花灯不同于随处可见的款式,盘跃而上的龙覆在万千灯火之上,四面勾起独特的吊角,就在沈明沉溺于看表演的时刻,他无声无息出来,替他赢了一盏最漂亮的花灯。


蓝色身影似有所感,沈明转过身,头顶复绽开的烟火又发出巨大声响,洛子商一袭青衣,面如冠玉,眼尾泛起薄红,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沈明有些费力去辨——没、花、钱。


......


这才注意到手上的灯。沈明脸都红了,按理说花灯那样大,早该一眼看到,可被洛子商那张脸攫住,夜色之下自有容光动人,想起军营那次梁下轻摇折扇之人,除去戏谑与调笑,被埋在层层掩饰下的真意穿越时光洪流,于很久很久之后突然投射在心里。喉结滚动了一下,沈明笑起来。


无声做了口型:过来。


洛子商跑起来,飞扬的衣摆绽开,一向运筹帷幄稳重自持的太傅大人坠入爱河也是幅“孟浪”模样,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沈明眼睛弯起,抱着手臂,一如曾经很多次见面那样嚣张明朗。或许是跑的急,花灯几次欲灭,短短一段距离走得太傅大人冷汗连连,又是跑又是护的,沈明早已笑弯了腰,于是“护灯使者”也不急了,步伐逐渐稳健。


因为他知道,心爱的人会一直等着自己,或许还会慷慨地附赠一个吻。

  

  晚上。造小人儿? 其实是单方面被欺负。移步afd  莫问前程

春暖夏凉

罗睺计都每天都想把白帝大卸八块(五)

白帝x罗睺计都

我能在周四前写完吗?(跪


*


罗睺计都陷在一段久违而迷离的梦里,他身着玄衣玄袍,头戴罗刹面具漫步于弱水河畔,弱水将修罗界与天界一分为二,与其他修罗不同,纵使同族之间,亦好勇斗狠,频频有修罗要与他一较高下,取而代之,他虽善战却疲于应付,是以常常来此散心解闷,此处乃是两界分界处,天险屏障,素来人迹罕至,寸草不生。


那日也恰有一人于河畔躬身采石,远远看去,面如冠玉,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润儒雅,倒也成了一段风景,罗睺计都久在修罗界,上至修罗王下至魔兵魔将,无不五大三粗,面目狰狞,哪里见过这般神仙人物,不由得多看几眼。


那仙君亦感其...

白帝x罗睺计都

我能在周四前写完吗?(跪


*


罗睺计都陷在一段久违而迷离的梦里,他身着玄衣玄袍,头戴罗刹面具漫步于弱水河畔,弱水将修罗界与天界一分为二,与其他修罗不同,纵使同族之间,亦好勇斗狠,频频有修罗要与他一较高下,取而代之,他虽善战却疲于应付,是以常常来此散心解闷,此处乃是两界分界处,天险屏障,素来人迹罕至,寸草不生。

 

那日也恰有一人于河畔躬身采石,远远看去,面如冠玉,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润儒雅,倒也成了一段风景,罗睺计都久在修罗界,上至修罗王下至魔兵魔将,无不五大三粗,面目狰狞,哪里见过这般神仙人物,不由得多看几眼。

 

那仙君亦感其视线,偏过头来,却不似寻常仙人那般看到修罗鬼面便吓得掉头就跑,只见罗刹鬼面后的双眸眼廓姣好,灿若星子,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也相得益彰,十分和谐。

 

罗睺计都平生第一次看到没有对修罗颐指气使,故作清高的神仙;白帝也同样第一次看到见面没有对神仙喊打喊杀,耀武扬威的修罗。

 

这一眼,便成为了日后二人千年孽缘的开始。

 

仙君常常去弱水河畔畅游,修罗也时时于河边漫步、一来二去,两人虽无对话却也心生熟稔,是问谁人见到魔尊罗睺计都不跪地叩拜,谁人见到东方白帝不俯首称臣?

 

反而是两个素未谋面、不言不语的人有机会同游弱水,而全无负担。

 

再后来,罗睺计都便发现这仙君极爱沿河采集剑材玉石之类,修罗界与天界虽仅有一水之隔,然两地风貌却大相径庭,修罗界一片茫茫荒漠,雾气笼罩,杳无人迹,另一边的天界却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分外美丽。

 

两地风物亦各有不同,出产的宝石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这一天,罗睺计都仍然忙里偷闲,族中上下都在讨论攻打天界的相关事宜,言及天帝偏安一隅,耽于安乐久已,五方大帝里只有白帝一人负隅顽抗,甚至不日便要御驾亲征,只待罗睺计都一出,白帝必定手到擒来,天界成为修罗们的囊中之物便指日可待。

 

罗睺计都却兴致缺缺,推脱身体抱恙先行离开,当他又来到天河边上时,看到那仙君正隔岸注视着修罗河堤一块极不起眼的石料上。

 

他循着仙君目光落处走到他视线范围内,对方先是一愣,罗睺计都已俯身将石材捡于手中,以法力震碎外壳,果不其然露出其中红光潋滟的宝玉来。

 

仙君闭目轻叹,似是可惜又似是无奈,那弱水之上,活物不过,鹅毛不浮,使得阿修罗无法轻易进犯,然而即便仙君爱材好玉,若要渡水而来,无异于送羊入虎口,纵有不甘,也不得不就此作罢。

 

罗睺计都看他眉头轻蹙,转身要走,忽然心念一动,指尖凝神,将宝玉朝仙君掷去,那玉石从弱水河上一掠而过,正好投在仙君雪白的衣摆上,又骨碌碌滚至脚旁,仙君闻声低头,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将之捡起小心地捧在手心,又深深看了一眼鬼面修罗,不知怎的,这竟让罗睺计都想起人间一句词话来: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可惜这样的时日没过多久,修罗便与天界开战,白帝果然不出所料,为鼓士气,当真御驾亲征,修罗王命罗睺计都擒拿白帝。

 

说到底罗睺计都对谁掌三界终究无甚关心,只是疲于应战,若是修罗一举攻下天界,从此定下心来安生度日,对他而言也是好事一桩。

 

这么想着,便打定主意要直取白帝,尽早结束战事,他乃是万万年来第一个智慧与力量并存的修罗,战场之上,一时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天兵天将哪是他敌手,连罗睺计都的衣角也未曾碰到便倒成一片。

 

朱雀、玄武、青龙、白虎虽护立在白帝周围,但第一次见罗睺计都如此阵仗,竟当真下了决心和杀心,不过转瞬之间那鬼面修罗便突破重重包围冲到白帝面前来。

 

待罗睺计都近看,这白帝双手持剑,剑上一颗红色宝珠光华四射,不是那弱水河畔的仙君又是谁?当下掌风急错,擦着白帝耳畔过去,玄武见他居然阵前失手,赶忙拈弓搭箭,这一箭若是得手,必要射瞎罗睺计都一只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玄武正待放矢,白帝却一扬衣袖将他的手腕向上格开,那箭登时失了准头,“铿锵”一声堪堪擦着罗刹面具飞了出去。

 

罗睺计都这才跳出战圈,修罗王与众魔不由得扼腕叹息,四圣兽但觉心惊胆寒,冷汗连连,后怕至极,连白帝亦是脸色微白。

 

那之后罗睺计都便无心恋战,任修罗王如何好言相劝也无动于衷,修罗界与天界且休且战,罗睺计都此后日日只觉得内心烦闷无比,暗忖如今吾既知那仙君便是白帝,他亦应知吾是罗睺计都,又怎会再来相见?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脚下却不由自主走到弱水河畔,正出神间,仿佛心有灵犀般,便见一道颀长身影从一尊青石雕像后绕了出来,而后看了看他,竟抬手从袖里取出一枚小巧发簪来,落于水面便化作一叶扁舟,那扁舟并没有船底,故而缩小时极像一枚发簪,就这样摇摇晃晃地浮在凝滞的弱水上,向罗睺计都缓缓漂来。

 

白帝并未说话,罗睺计都却头脑昏昏然,浑身轻飘飘,好似全然未考虑这人会加害于他,鬼使神差地便乘舟向对面驶去。

 

待扁舟停靠稳当,白帝才说了二人间的第一句话:“多谢阁下那日手下留情。”

 

罗睺计都却想到彼时生死关头白帝也同样解了自己一箭之围,不由得道:“君当时怎一眼认出是吾?”

 

这世上修罗千千万,他当日虽戴着面具,罗睺计都却确信只一眼白帝就已将他认了出来。

 

白帝含笑,直言不讳:“阁下的眼睛很是好看,叫人一见难忘。”

 

罗睺计都听他又是“好看”又是“难忘”不免心旌摇曳,极为受用,然而转念一想,若他总是“阁下阁下”地叫未免显得十分生疏,便道:“吾名罗睺计都。”

 

白帝从善如流:“计都兄。”

 

“如此称呼,吾莫非看上去比君大很多?”罗睺计都话才说完方察觉自己一直以罗刹鬼面示人,这副面具形容可怖,青面獠牙,画着一张血盆大口,令人见之丧胆,白帝却始终待他如一,从头到尾既不鄙夷轻薄,也不惧怕退却,只是听他说话便叫人如沐春风,便知他并非以貌取人,心中更是欢喜。

 

当下揭开脸上面具,白帝看他忽然露出真容不由得一愣,只见他眉间一点朱砂,眼如星辰,鬓如刀裁,端的是明艳不可方物,只好失笑道:“好罢,你若不喜,从此我唤你计都便是。”

 

此后二人便时常结伴下界,或把酒言欢,或泛舟湖上,或夜游街市,到后来白帝甚至将无底扁舟相赠于他,修罗界因失了罗睺计都一大战力又兼弱水这道天险屏障进攻天界的大业始终举步维艰。

 

那一日正值人间元夕佳节,二人租了一艘画桨置身其中,花灯夹岸如星,烟火点缀如梦,罗睺计都几乎看花了眼,今夜白帝喝多了一些,双目微阖,早早便倚在了软榻之上,一头乌发迤逦如云,衬得仙君脸如芙蓉,眉如墨画,这漫天绚烂花火竟都不及这人一分颜色来的好看。

 

正在此时,盏盏花灯顺流而下,其中似有笺纸,漂至船舷旁,一阵扑鼻芳香,沁人心脾,罗睺计都低头注目,不由得伸手去捞:“君,这是何物?”

 

白帝睁眼去看,见朦胧夜色里罗睺计都双目放光,浓眉杏眼,当真可爱至极,他已然微醺,蓦地倾身附到罗睺计都耳边,捉了他的手,醇厚酒香尽数喷到罗睺计都耳廓上:“我姓姬,名少昊,字玄嚣,计都莫要忘了。”

 

罗睺计都当时便有些懵了,红霞一路从耳根漫上脖颈,白帝新奇不已,这修罗素来不假辞色,千杯不醉,此情此景煞是难得,于是伸出两指捏了捏他泛红耳垂,取笑道:“计都也醉了。”

 

接着又引他去看那花灯,“这是凡间男女互诉衷肠、缔结良缘之物,写上姓名和祝愿,你若捡了便要去与那人间女子结秦晋之好。”

 

罗睺计都闻言断然收手,张口讷讷道:“那吾不捡了。”

 

白帝看他今日并未束冠,黑发半披,只是以一根木簪略略绾着,天然去雕饰,凝眸细看,那木簪竟是由那叶无底扁舟所化,一时心下动容,想要伸手摸一摸,神思恍惚间,竟有道心不稳之象,刹那便如好梦惊回,吓出一身冷汗。

 

心道自己竟将这渡弱水的法子教给了他,这法门攸关天界一干人等的性命,纵然引他为至交,罗睺计都亦是阿修罗,何况白帝当日结交之心并不纯粹。

 

如今他在这里拖住罗睺计都,同他游山玩水,寄情人间,无异于断了修罗王的左膀右臂,但若有朝一日罗睺计都迫于压力不得不对天界刀剑相向,甚至于日后将这法门透露给众修罗,到那时他身为白帝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不由得清醒几分,半真半假道:“倘若计都是我天界之人就好了。”

 

不曾想那罗睺计都只是思忖片刻,随后竟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白帝闻言喜上眉梢,然而转眼又见罗睺计都面色红润,想来也是酒后醉话,当不得真,哂然一笑便不再说话了。

 

他哪里又晓得罗睺计都只是看他展颜便心生欢喜,若是见他皱眉便跟着心中郁郁,这声“好”里一分醉意,两分私欲,七分真情。


然而这些白帝到底是不知了。

南瓜籽与脑瓜子

【无唐】放下屠刀

16K一发完。轻轻一搞,搞完拉倒。

无唐现代pa,黑切黑无心小和尚和被他骗来的保镖唐大侠的故事。

OOC预警,有血腥场面,注意避雷。


1、


泰国夏天的海边热的要命,阳光烤着棕榈树,宽大叶片在地面上透出斑驳的阴影。


唐莲在无心的强迫下换上一身与他步调一致的花衬衫花裤衩。从试衣间走出来时,无心正端着一杯柠檬汁在跟店员唠嗑,他头戴一顶宽檐巴拿马大草帽,一身标准游客装,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修长匀称,脸也长的标致英俊,往柜台边上一靠,引来不少窥探的目光。


相比于唐莲大热天也穿的严严实实捂出来的白净,无心这两天的日光浴初有成效,眼看着比唐莲黑了一个色号,他对此十分满意,认为自己颇...

16K一发完。轻轻一搞,搞完拉倒。

无唐现代pa,黑切黑无心小和尚和被他骗来的保镖唐大侠的故事。

OOC预警,有血腥场面,注意避雷。


1、


泰国夏天的海边热的要命,阳光烤着棕榈树,宽大叶片在地面上透出斑驳的阴影。


唐莲在无心的强迫下换上一身与他步调一致的花衬衫花裤衩。从试衣间走出来时,无心正端着一杯柠檬汁在跟店员唠嗑,他头戴一顶宽檐巴拿马大草帽,一身标准游客装,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修长匀称,脸也长的标致英俊,往柜台边上一靠,引来不少窥探的目光。


相比于唐莲大热天也穿的严严实实捂出来的白净,无心这两天的日光浴初有成效,眼看着比唐莲黑了一个色号,他对此十分满意,认为自己颇具东南亚风情,等到见了唐莲,他一扬头,对他招了招手,说:“快,唐大侠,一会儿咱们去冲浪。”


唐莲冲他走过来,既不期待也不抵触,单纯就是面无表情,等走到他跟前,无心把自己喝了一般的柠檬汁塞到他手里。


倒不是他吝啬,舍不得钱再买一杯,他是单纯的喜欢和唐莲不分彼此的这份亲密感,唐莲好像也注意到了他似乎试图用这些不起眼的小事打破他俩之间的疏离,不过他不在意,他自有自己的打算,因此他从善如流的接过了那杯无心喝了一半的柠檬汁。


柠檬是鲜榨的,口感酸涩,即便加了糖浆,仍然刺激的直冲脑门,唐莲没忍住,一皱眉,无心奸计得逞,跟对面的姑娘笑出了一排牙花子和两个大酒窝,说,你看吧,我就说他会露出这种表情。


唐莲有点无奈的看向他,无心经常会作出些孩子气的恶作剧来,他一贯很会拿捏尺度,他的恶作剧多半时候不会让人感到厌恶,反而觉得他是个挺可爱的小和尚。


但是一般的和尚,并不会穿着花裤衩在海边的泳衣店里有说有笑的调戏小姑娘,也不会短短时间继承了他老子的不义之财,带着他跑到泰国来逍遥自在。


由此可见,他是个有点顽劣的、令人琢磨不透的小和尚。据他所说,他本次前往泰国是奔着了却心愿侍奉佛陀来的,作为无心的保镖,他的职责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结果从他俩下飞机,无心带着他东游西逛,正事儿没见他干,看着唐莲皱得能夹死蚊子的眉头,无心伸出两根手指头戳在唐莲的脸上,给他扯出个笑脸:“唐大侠,你别这么严肃,笑一笑嘛,笑一笑十年少。”


唐莲拍开他作乱的手,看日暮西斜,橘红阳光追逐着海浪的一角,唐莲不耐热,蔫蔫的说:“快去你的吧,别淹死在海里,连累我给你收尸就行。”


听了他这无情无义的一句,无心做西子捧心状,跟他抛了个媚眼儿,奈何唐莲郎心似铁,看都没看,一脚给他踹进了海里。


他坐在岸边,看无心赤裸着上半身踩着一只冲浪板像是条小白龙一样在海里乘风破浪,发红的皮肤上海水的印记正在闪闪发光,看着看着,唐莲就想起克一些肉身成圣的传说。


跟无心呆的久了,听了不少佛教的故事,什么目连救母割肉饲虎割肉喂鹰,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也要历经磨难,但无心看上去自在的过了头,让他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怀疑物极必反,乐极生悲,他这颗无忧无虑的小光头就要遭遇灭顶之灾。


就在他魂游天外杞人忧天的时候,无心已经夹着冲浪板上了岸,小腿上沾着金色砂粒,赤裸上身挂满水珠,走到了唐莲身边,他大大方方躺在唐莲身前的躺椅上,递给唐莲一瓶防晒油,毫不客气的指挥道:“莲,过来给我推个油。”


唐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爱称恶心的快要呕吐,他叹了口气,接过防晒油到了满手,及至把无心搓成了一个人间油物,他感觉自己像个给佛像刷金漆的油漆工。


2、


唐莲活了二十来年,头一次深刻体会什么叫好的不灵坏的灵。


他们从酒店出来去往灵光寺的时候,是个暖风熏人惠风和畅的清晨,太阳还没有爬的很高,路边绿叶植物上露水晶莹,他们开着一辆吉普就上了路。


从他们所在的渔村到清莱府大概需要两个多小时,中间一段路况不好,好在车底盘高,一路颠颠簸簸,无心出来时说不能亵渎佛门,换了一身长袖长裤,脚上穿了一双不露脚趾头的布鞋。


早上车少,他靠在车窗边打瞌睡,收音机里放着歌曲版本的不空摩尼供养咒,看着专心致志开车的唐莲,他忽然想世间的缘分还真有点道理。


持此咒者,莲花化生,永不胎生。众生死后一千年之骨骸,若持咒一遍吹气,亦得脱离三途,往生净土。


他身边坐了个唐莲,实在是相当的应景,就是不知道他俩有没有上辈子。


没等他参悟透前世今生,忽听一声巨响,因着车身被撞身体因惯性猛的往前扑去。


一辆盖着帆布的货车陡然出现在他们的正前方,唐莲猛踩刹车,前方车辆的后半截车厢被藏身其中的歹徒一把掀开,子弹迎面飞至。


对方有备而来,唐莲反应迅速,立刻挂倒档试图拉开距离,却不想后面亦有追兵,微型冲锋枪一梭子子弹如同爆豆,前车玻璃应声而碎,随着越来越密集的枪声,车身东摇西晃打着转的失了控,显然是被对方打爆了所有的轮胎。


唐莲当机立断一脚踹开车门,拉着无心就地一滚滚下了路肩。道路两边是有点弧度的斜坡,长着长长的野草,他们就势滚进草丛中翻了几翻,头顶枪声不绝,无心的光头磕在一块土块上,登时磕的头破血流。


等到他在短暂的眩晕过后一睁眼,就看见唐莲把他压在身下,脖子肩膀都是血,甚至连半个侧脸连着耳朵都是血淋淋的,他心惊肉跳的摸了摸唐莲,却被唐莲按住了手脚低声道:“流弹蹭破了点儿皮儿不碍事,趴好别乱动!”


无心看了看他,忽然一咬牙,问他,你还能不能跑?


没等唐莲说话,他就像条大白蛇一样在野草中扭出了半个身子,唐莲一把抓住他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他娘的不是让你趴好么!你干嘛去!”


无心要看要被人打成筛子,知道再隐瞒下去两人都得死,急切道:“回车上!车上有枪!”


唐莲愣了一瞬间,把无心塞回了草丛里,咬牙切齿道:“有流弹,你别动,我去取!”


说着他看准对方射击的间隙,一跃而起爬上路肩,他这几年没少干刀口舔血的事儿,对于逃命和保命均有一套,连着匍匐带跑跳的一阵风一样爬回车上,果然在前排车座下找到了无心藏的枪。


两把格洛克手枪,唐莲愣了下,他当年在国外比赛的时候用的就是9mm口径的G34,如今重温旧梦却不是在赛场上而是真刀真枪的枪击现场,他拿起枪,感到沉甸甸的手感,应该是弹夹里压满了实弹,他没有一丝迟疑,开始与对方对射。


手枪肯定干不过冲锋枪,但却可以在对方绝对的火力压制下找出一线生机,他一边还击一边盯着路基下的方向,猫着腰边打边跑,他把其中一把枪扔给无心,问他:“跑得动么?”


无心接过枪,熟练的打开保险杠,重重的一点头:“能!”


唐莲虽然一脸血,但他好胳膊好腿儿,跑出个十里地不成问题,他刚才看导航知道有个小镇子,转头对无心说:“他们人多咱们打不过,我掩护你,你先撤。”


无心一点头,他并没有感动的热泪盈眶,因为知道此刻时不能做妇人之仁的时刻,所以只是最后看了唐莲一眼,他快速的道了个别:“就等你这句话呢!唐大侠,你顶住,我先溜了!你放心,无论你是死是活,我都会去找你的!”


然后他就在唐莲眼皮子底下脚底抹油的跑了,无心逃命时身手矫捷简直不能用人类来形容,唐莲见他三下两下消失在了半人高的野草里,先是瞪大了眼睛,怀疑无心是不是练过什么少林七十二绝技神足通之类的,随即他再次转身,心无挂碍的英勇起来。


在打光了所有的子弹后,他带着肩膀上一个滋滋冒血的透明窟窿束手就擒,没办法,实在是实力跟人家相差太大。


他伸腿踹开一个刚才被他近距离打死的歹徒,靠着车门坐下,筋疲力尽,几乎有点儿瘫软,对方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把他五花大绑,塞进了车后备箱里。


3、


等到再次重见天日,已经是两天后,期间他感觉这汽车上了轮渡,又开过了半天坑坑洼洼的破路,车后备箱里空气稀薄,他浑浑噩噩的快要窒息,绑他的人怕他死在半路上,第一天夜里把他从后备箱里抓出来包扎了一下给他扎了两针止血针。


他闻到一股松树的气息,没等他辨别出来,又被塞回了闷热的车厢里。


等到到了地方,对方把他从车后备箱里拽出来,才发现他全身都湿透了,又是血又是汗,狼狈的像是一条死狗。


于是他们拖死狗一样把他拖进狗笼子里。


就这么熬到了晚上,他终于见到了绑他的人,眼睛上的黑布一摘,他先是看到了一座小竹楼,举目四望,四处都是背着枪的毒贩子。


唐莲也没少看背景东南亚的警匪动作片,往往下一秒对方的老大就要下身穿着笼裾霸气登场,可他不是井,对方却实打实是个匪,老大不出所料的亮了相,身后保镖还牵着条德国大黑背。


老大名叫孟坤,据说当年是坤沙的一个马仔,常年混迹泰缅边境以及金三角经济特区,这几年国内的赵老板驻扎进来,顺手带着一只武井中队指哪儿打哪儿,他生意是越发的不好做。


尤其是互联网一发展,供应链人员管理都跟着更新迭代,具有市场鼓励机制的新产品层出不穷,他们的市场紧缩紧缩再紧缩,现在唯有在习惯性依赖于纵向链条的老客户中间还保持着一定的市场占有率,也没太保持住,眼看着就被人给抢了。


如果不是市场环境太差,而他又有兵要养,他也不至于铤而走险的搞绑架,这帮人都开始喝着人血就着白面儿长大的,少给一分钱都容易让他死于非命,实在是给逼的走投无路了,他认为自己也挺不容易。


起初听说绑的是个有头发的,孟坤差点儿方便打爆小弟的头,等到见着了唐莲,他乐了,把烟叼在嘴上,两根香肠一样的大粗手指头从兜里夹出一张照片儿来,照片上他俩姿势暧昧,唐莲看着快要趴无心身上了,而那小贼秃半眯着眼,享受的很。


他一挥手,就有人揪着唐莲的头发逼迫他仰起脸来,孟坤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照片儿,问他旁边儿的:“你看他,是不是那假和尚的相好?”


得到了手下的肯定,孟坤笑眯眯的一点头,让人把唐莲塞回笼子:“没想到啊没想到,抓不着姓叶的小秃驴,倒是把他相好的绑回来了。”


唐莲没想到自己在对方眼里居然成了无心的相好,解释道:“请您不要误会,其实我和无心是纯洁的雇主与雇员的关系。”


没等他说完,孟坤就哈哈笑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伸腿踢了踢他的笼子,引来旁边狗吠阵阵,说:“我管你是卖腚还是卖命,既然你说那小子是你老板,那你知不知道你老板吞了我们多少生意?”


唐莲无辜摇了摇头,说:“我真不知道,我只是个打工的。”


孟坤隔着生锈的铁栏杆瞧唐莲的脸,发现该姘头长的真不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哪怕此刻灰头土脸一身血,看着仍然有点出淤泥而不染的漂亮劲儿,就这么被迫缩在笼子里,相当的我见犹怜。


可惜孟坤并非怜香惜玉之人,且爱好就是辣手摧花,他让人给他在笼子前搬了把椅子,呼哧带喘的像是一座肉山一样坐下了,他开始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跟他扯淡:“你是不是打工的你自己说了不算,那假和尚狡猾的很,他们叶家的人他不用,偏偏找上你,你要说你没点过人之处,我可不信。”


唐莲仰起头,无奈道:“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为了五险一金工作轻松,日常就是陪老板吃喝玩乐,我人都在这儿了,你就知道我业务水平也不太行。”


孟坤听了他的话,摇头晃脑的抽了大半根雪茄,吭吭咔咔咳嗽了一会儿,后面的人立刻给他送上热茶,唐莲看着他吸溜吸溜的喝水,喉咙忍不住痒痒起来,他已经快两天滴水未进了,嘴唇干裂出血,孟坤喝茶水的时候没忘了打量他,见他直勾勾看着手里那杯茶,他笑道:“想喝啊?”


唐莲毫不犹豫的说:“想。”


孟坤脸上笑意更浓,他一挥手,身后人打开他的狗笼子,一撒手那大黑背立刻狂吠着扑了进去,这狗是专门养来干这个活儿的,前前后后不知有多少人葬身狗腹,平时不给吃饱,一到闻见人味儿血味儿两眼直毛绿光。


见了唐莲这样一位美味,这位犬中豪杰立刻垂涎三尺,张开獠牙就想咬断唐莲的喉咙,腥臭的大嘴未见其形已闻其味,晕的唐莲当场一皱眉,差点没吐出来,但这光景里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趁着开笼子的一瞬间他长腿一蹬,刚一探头就被他一脚踹飞,在地上打了个滚又吼叫着扑了进来。


眼看着笼子又被上了锁,他几乎要绝望,但绝望后他又生出一股子匹夫之勇来,但就这么进了狗肚子,他不甘心,他不怕死,但是也不想这么窝窝囊囊的死!


一手掰着狗嘴,一手掐着喉咙,那黑背却是力量极大,没几下就把他甩开,一口咬在了他左臂上,撕下一条血肉来,但唐莲被逼到了极限,已经不知道疼,只见他一咬牙红着眼掐住了那黑背的脖子,两手死死按住那大狗的气管,一人一狗就在不足一人高的铁笼子互相斗了个你死我活。


孟坤看着这一番龙虎斗,啪啪的拍手,笑的一脸横肉上蹿下跳:“你小子有点本事,今天你要是能从狗嘴里活下来,我就给你水喝!不!我请你喝酒!”


笼子里的两条困兽扭打撕咬成了一团,起初那黑背狂吠不止,肉体撞击在铁栏杆上砰砰做响,血腥味儿不断从笼子里漫出来,陡然间那狗叫声嗷的高亢万分,像是发情期遇见了和自己争夺母狗的同类。


躁动、狂怒的兽吼声中还夹杂着唐莲粗重的呼吸,及至那喘息声完全消失不见,狗吠也跟着弱下来,开始呜咽般嗷呜嗷呜的叫,四条大爪子发疯一样在狂踢狂挠,铁笼叮咣一阵乱颤,铁条蹭在地面上发出刺耳声音,忽然狗吠和铁笼蹭着地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笼子里重新响起了人类的喘息声。


一呼一吸,绵长规律,孟坤让人打开笼子,一条狗尸被扔出来,只见那黑背浑身是血,耷拉着脑袋,竟是被人活活掐断了脖子。


孟坤愣了一阵功夫才意识到他的狗被无心的姘头掐死了,跳脚着嚷嚷:“把他给我弄出来,妈的!老子扒了他的皮!”


手下把唐莲从笼子里拖出来,却见他已经没了人样,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一双眼杀气腾腾的睁着,显然是还没从这场绝杀里缓过神来,孟坤被他这一眼看的脊背发凉,怀疑眼前这人要跳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竹楼里灯光明亮,唐莲四肢瘫痪般的瘫软,心脏绞痛双眼模糊,头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胸中一股热气翻涌上来,他身不由己的开始一连串的咳嗽,及至他终于把气喘匀了,只感觉喉咙跟吞了块碳一样快要冒火,是以他把眼一抬,气若游丝的问孟坤:“能给口水喝么?”


孟坤听了他这话,看他简直像个怪物,忽然生了异样的心思,越发不肯让他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他对着唐莲咧嘴一笑,很是嘉许的弯下了腰,因为胖,弯腰费劲,但他还是尽力伸长胳膊摸了摸唐莲的头,说:“你很不错,是条汉子。”


然后他对手下吩咐道:“给他点儿水!别让他死了!”


唐莲在被灌进三碗水后,整个人终于活过来,然而他这么一活,浑身的伤痛也跟着活,之前子弹打的、刚才被狗咬的,通通一股脑的发作起来,几乎要将他撕碎。


在这剧痛中,他想起了无心,心想着他最好是出家人不打诳语,无心若是能早点来,说不定还能给他收个尸。


4、


无心真的是个和尚。


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年,都在常伴青灯古佛中度过。

早上晨课晚上念经,跟着师父给来寺院敬香的居士旅客答疑解惑,三百块结个善缘,五百块保个平安,求学业求事业求姻缘无所不求,寺院对信徒来者不拒,他看着这些凡尘迷途人往菩萨跟前一跪,满心满眼都是欲望,心想自己和这些人其实并没什么不同。


求佛之人无非求个心安,而他之所以十年如一日的呆在这里,不是他求心安,而是老子把他奉于佛前,求他自己的心安。


除了这些散客,有几个市里的富商领导也经常来,出手阔绰,后院达摩殿里修缮一新,红砖碧瓦金光闪闪,还带着刚出窑的鲜亮,他师父对着有缘人双手合十,笑的慈悲又通透,说施主心中有佛,佛祖也会体谅你们的。


无心看着眼前清汤寡水的白菜炖豆腐,吃的百无聊赖没滋没味,说:“师父,你说人做下诸多恶业心中无佛,功成名就了又来拜佛,难道黄白之物也能买来佛缘?”


忘忧大师说:“他们要拿起富贵,就要放下屠刀,佛能让他们放下屠刀,怎么不是缘呢?”


无心略有顿悟,没说话,没过半个月就跟老和尚辞行,下山回家去了。


按照他的话说,家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全是恶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说,我要他们放下屠刀。


话虽然这么说,但放下屠刀的前提是,手里得先有屠刀,于是他亲自操刀,开始大杀四方。


他老子稳坐本地地下组织部第一把交椅,生意遍布各行各业,明年上的生意主要是搞建材接投标,也涉足金融行业,还投资一些颇具潜力的科技股,比如半导体之类的。


私下里就不好说,杀人放火高利贷,卖喷卖枪卖那这个花花绿绿小药丸儿,还有拐卖妇女儿童。 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都是竞争对手为了抹黑他们企业形象放的烟雾弹,要是他们这么无恶不作早就被拉去枪毙一百回了,哪能稳坐本市第一钠税大户?


至少无心本人并没有亲眼见过。


他也是这么跟唐莲说的。


唐莲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当过兵练过武射击拿过专业赛事第一,据说因为跟射击队主教练闹不合闹到了对簿公堂的地步,他愤而出走,自此流落江湖。


但最重要的是,他认为唐莲长的好看又不过分张扬,站在他身边既能赏心悦目,又不至于夺走他的光彩,他们俩并排一站,画面就是名花倾国两相欢。


至于为什么请唐莲来,他讲说道上谁不知道你唐老板事少话不多,干活漂亮价格公道?找你来保护我,我这心里踏实啊!


无心一见面一顶帽子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但唐莲这人有点脾气,他虽然在道上名号响亮,规矩却是不小,不是什么活都接。他将信将疑看着无心,锃光瓦亮一颗光头太阳光一晃,好似个五十五瓦大灯泡,光芒万丈,突然就想起了来之前听到的关于眼前这位的小道消息。


该光芒万丈的光头大名叶安世,法号无心,从小皈依佛门,在山上一住就是十来年,年前还俗回了家,刚回来就开始兴风作浪。


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学的一肚子阴谋诡计,凭他那几个浸淫江湖多年的哥哥的心狠手辣,不光没能解决他这个麻烦,反而因为招架不住他的金刚手段,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最后连他老子都服了他,说他人沉稳练达,心思周全,比他那几个不争气的兄弟都有出息,让他掌握了家里的生杀大权。


唐莲在无心脸上左看右看,试图找到一丝菩萨低眉金刚怒目的证据,结果看了半天,只看见了两个圆圆的大酒窝,无心对他笑的无比诱惑,甜美可人堪比倚门卖笑。


“想好了没啊,唐大侠?我们天外天公司上市企业,提供五险一金,定期体检,带薪休假,还能公费出国旅游,最重要的是老板年轻多金英俊潇洒风趣幽默光看着都很养眼,从小吃斋念佛无不良嗜好,一不用你陪酒二不用你应酬,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啊,赶紧把这合同签了吧!”


无心对他自吹自擂夸奖一番,唐莲暗暗把白眼翻上了后脑勺,他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这点分辨力他还是有的,任凭他他说一千道一万说的天花乱坠,黑的就是黑的,吃斋念佛也变不成白的。


唐莲说:“你们叶家几百个脱产打手,用得着我来保护?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无心笑的一脸高深莫测,用茶刀从茶饼上敲下来一块陈年老普洱,唐莲看着他烧水洗茶煮茶一气呵成,最后一双白净的不染尘垢的手亲自给他递上了一杯热茶,问他:“好喝么?”


唐莲看他答非所问,耐着低头喝了一口,茶汤红亮,但他其实并没喝出个所以然来,只敷衍了一句:“好喝。”


无心老神在在,看着唐莲被热茶烫红的薄唇,悠悠然开口道:“你看,你喝了我的茶,觉得很好喝,并没有问我这是什么茶,产自何处,放了多年头,你虽然不知道,却并不会因为问题感到疑惑,这是因为你见到了这杯茶的结果。而我要你来保护我,你只需要看到我这个已经存在的结果,何必追问我的前因?”


唐莲被他一番歪理绕的头昏脑胀,眼看无心没个正经也不打算跟他多费口舌,他起身,跟无心道了别,说,“那抱歉,我因为个人原因,不能接受您的邀请,请见谅,先走了。”


没等走出去,无心从背后叫住他,说:“你先别走,我刚给你三叔打了个电话,他应该马上找你了。”


唐莲之三叔,并非他的亲三叔,而是他们小时候拜师学艺时的师叔,名叫司空长风。


司空师叔颇有治家之能,鼎盛时期雪月武术教育培训中心干的也是风风火火,还培养出几个武术冠军,称得上桃李满天下。可谁知道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学武术的都不登门,教武术的也改线上授课了,培训中心规模缩水,收入受到巨大冲击。


司空师叔拉扯着武馆的男女老少紧紧巴巴度日,为了开源节流节省花销,甚至连夜跑网上开了视频号,让他的亲闺女舞刀弄枪传播中华武术魂,试图用颜值征服广大网友。折腾了两年,他的自媒体事业小有起色,终于鸟枪换炮。


没等唐莲对无心的话提出什么质疑,唐莲果然接到了司空长风的电话。司空长风张嘴就跟他哭起穷来,说:“小莲呐,咱这不是最近刚换了点装备,手头实在有点儿紧,三叔我也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唐莲面无表情的听完了他的哭诉,因为类似经历太多,以至于精神麻木,古井无波。


但麻木的久了,他也领悟出了不少人生的道理,对待这种要求,要么是彻底的视而不见,要么是无条件的听之任之。但很遗憾,他天生是个自讨苦吃的命。


无心走过来同情的拍了拍唐莲肩膀,又哥俩好的一搂唐莲的肩膀头,他人比唐莲高一点,顶着一颗光可鉴人的光头凑近了唐莲,说:“唐大侠,你给谁打工不是打工呢?在我这儿干我保证你这幸福指数蹭蹭往上涨,我都怕你以后离不开我。”


5、


无心没去找他的唐大侠,他站在一座大佛前,千年古刹,猎猎雄风,热浪铺天盖地。


他抬眼往去,尽是佛陀低眉,四周唱经声阵阵,无心双手合十。


孟坤看着他顶礼膜拜,无比虔诚,仿佛真是个潜心修佛的高僧,他挪过去跟他并排站着,硕大身躯能装下两个无心,前两天清莱警查局的局长拖了姓赵的跟他说和,说是无心这小子提出跟他见一见面。

孟坤说:“谈可以,您愿意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我也愿意给您个面子,地方可以他定。”


这小秃驴选的地方挺怪,他们干的是大奸大恶下地狱的事,偏偏要在西天佛陀下谈生意,不过他这人不怕报应,活在世上刀口舔血已经和在地狱里差不多,他就是下了地狱,想必也是一位穷凶极恶欺压众鬼的鬼中枭雄,因此他不光不怕、不敬,更不耐烦。


不过这小秃驴真沉得住气,他往佛祖跟前一跪,两眼一闭,物我两忘,嘴里滴里嘟噜的不知道在念的什么经,他心想,莫不是他要把他那对象超度了吧?


这小子当初能抛下他那姘头独自逃命,想来也不是个多情之人,他觉得他还是得提醒提醒他,就这么百无禁忌的开了口:“给你对象念经呢?实话告诉你,你那对象在我手上,嘴挺硬,半点儿你的消息没跟我透露。”


无心没睁眼,只见他直起了腰,跪在蒲团上,腰背停止,午后阳光炽烈,孟坤一动不动都出了一身汗,却发现无心把这大殿里的佛拜了个遍,仍然是一点儿汗没出,他像个世外高人一样语气自得的说道:“当然了,我的人嘛。要是没有用我能白养着他?”


孟坤听了他这话,心又放到肚子里了,他本来也不是冲着鱼死网破来的,手里捏着个砝码,谈好价格总比拼的两败俱伤强,于是他说:“”那既然他这么有用,我也不好夺人所爱,本来我也不想要你小子的命,但是你实在太不懂规矩,踩过界了,我只好给你提个醒,清莱的市场不景气,实在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退出去,我把人还给你,还送你一个赌场,怎么样?”


无心站起身来,侧过身看他:“大手笔啊,孟老板。”


他正对了孟坤,微微一笑:“可是我这个人一向比较叛逆,人家白给我的我偏不愿意要,人家不给我的我偏想抢到手里。你不要我的命,我很感激你,但是你的条件,我不能答应。”


他说的笃定,礼貌,带着一贯有之的风流腔调,看孟坤如猪如狗如众生,只把他看成了虚空,仿佛他拈花一笑吹一口气,对方二百来斤的肉就要化成一把劫灰了。


没想到他是如此的嚣张,孟坤咬牙切齿:“别忘了你还有人在我手上!”


无心平静道:“看来你没搞懂,唐莲最大的用处就是他一无所知的被你抓。我知道你的手段,但凡他真的知道一点,此刻不是死在你手上,就是已经背叛我了。可惜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想背叛都没法背叛。”


他这话并没作假,当初唐莲的确是被他给骗来的,无心天生有当骗子的资本,长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偏偏眼里带着钩子,如果他不是个和尚,去当个斜教头子想必也能大放异彩。


孟坤闻言,一脚踹开前面一个蒲团,激起尘土飞扬,一双被肥肉挤的快看不见的小眼射出两道凶光:“那看来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他一发狠,就要杀人,但是他怎么叫,也只有他自己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根本无人回应,他埋伏在殿外的人手竟然统一失了声。


越是寂静,他越心慌,慌到了极致,简直五脏俱焚。


佛像下垂的眼睑好似乜斜着他,无心无所谓的态度也如同鄙视,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拉门炮过来,把无心和他的佛祖通通炸上西天。


无心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孟坤猛的抽出枪来,无心看着黑洞洞枪口,笑的无畏无惧,说:“的确没有必要谈下去了,你的命已经在我手上了。


孟坤一枪打过去,他这几年嗑药嗑的手抖,这么近的距离居然打偏,无心轻轻巧巧的躲闪到一边,脸上仍然挂着笑,这一笑笑的孟坤像是见过鬼。


他遇到过不少亡命徒,但还没见过无心这样的亡命徒,一般的亡命徒是光脚的不怕穿鞋,随时随地准备横死,多活一天都是赚头,但无心不一样,他给人感觉就像那千变万化的佛祖金身,杀了一个还有一个,大道三千无穷无尽,光是杀他都能把人杀的精神崩溃。


无心看他就有点要崩溃的意思,仍然是无动于衷,这时从殿外走进来一个青年,看了孟坤一眼,也没把他用枪指着无心当回事,他低头跟无心说:“外面都处理干净了。”


此刻才有腥气传出来,那人身上干干净净,并没有血,可死亡的腥甜还是混进了这满室的檀香。


烟雾缭绕中,无心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他看泰国警方刚刚发的通缉令,他那张脸清清楚楚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一张穷凶极恶的脸,悬赏金额五十万美金。


孟坤掏出手机来给警长打电话,电话未接通,他不死心,冲着电话大叫,电话传来被挂断的忙音,紧跟着电话铃声突兀响起,他一看,是他的留守老窝的干儿子阿泰。


警长当然接不了他的电话,他正带着人突袭他的老窝,上千人的队伍进了山,在直升机的指引下直扑村寨,炸弹落在竹寨屋顶,掀起火热巨浪,瞬间将寨子里里外的民兵吞没。


寨子里的兵往外冲,机枪架在路中间扫射,跟警方用炮弹对射,四处都是硝烟和火光,孟坤的干儿子断了一条胳膊,袒露着淌血的残肢给孟坤打电话:“阿爸!我们被人卖……”


话没说完,他就身首异处,冲锋枪的子弹打碎了他的喉咙,头颅和肩膀连接处血肉模糊,他的脑袋就这样掉了下来。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位置,阿泰!说话!”


孟坤脸色惨白的对着电话吼叫,耳边能听见寨子里的枪声炮声和惨叫声,他不可置信的一抬头,眼前一片眼花缭乱,无心趁机三下两下夺了他的枪,他质问着无心,无心却不回答。


小和尚背对着佛陀,手举着杀人的武器,目空一切,他说:“好了,都是成年人了,不要总是那么多问题,我回答你回答的都累了,剩下的你下地狱自己问地藏菩萨吧。”


嘭的一声,伽蓝染血。


他眼都不眨一下,一枪崩了孟坤。


4、


唐莲被救回来的时候几乎不成人形。


据说他被找到的时候肚皮都快被野狗抓烂了,毒贩虐起囚来毫无人性,大概因为他还有点用,对他已经算手下留情,但即便是留了情,也把他弄了个半死不活。


阿泰看他长的漂亮,又总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认定他玩儿起来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他最爱啃这种自以为是的硬骨头,然而唐莲对他那他那一张嗑药磕的面黄肌瘦的脸毫无兴趣,说不硬就不硬,气的他发疯,对唐莲拳打脚踢,最后一刀插进唐莲的肚子里,要给他放血。


他有点变态的癖好,把手伸进刀口里摸他柔软的内脏,因为之前磕了点要,他爽的嗨上了天,手指头滑腻腻的都是血,让他感觉自己被那血腥的柔软包裹住了,他想象自己是个怪胎,快要蠕动着回到他妈的肚子里去了。


阿泰对着唐莲的脖子又啃又咬,及至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村子,他才依依不舍的舍唐莲而去。


唐莲被找到的时候,肚子被豁开,几条野狗围绕在他身边,他大概流了将近一升的血液,很快陷入休克,软绵绵像是一条被抽筋剥骨开膛破肚的蛇。


无心看到他,先是看到一滩看不出个数的红,铺天盖地无所不在,然后这混沌的红里渐渐分出了形状,胳膊,腿,躯干,还有脑袋,他心脏停顿了一下,发现唐莲没缺胳膊没少腿,胸口微微起伏,终于一口气喘了过来。


他是真怕唐莲死,青天白日里梦魇般浑身哆嗦,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痛恨自己,他打算要给他最好的治疗,要寸步不离的陪他度过生死难关,等唐莲醒过来,他要给他最好的房子最好的车子,他要给他很多很多的钱,来弥补他因自己受到的所有伤害。


但他很快平静下来,感觉自己挺可耻,但是干都干了,后悔和补偿都没有用。而且他就算送了车子房子钞票,大概率也进不了唐莲自己得腰包,说不定都得便宜他那“三叔”。


还有就是,其实他很怕死,怕自己死,因为还有想做的事没有做完,也怕他身边的人死,因为受不了生离死别。


听医生说,唐莲肋骨骨折,肠子被刀割破,又大量失血,能活着是个奇迹,能醒过来更是个奇迹。


醒来的时候,无心坐他床边剥橙子,他脑子一团浆糊,眼睛也有点睁不开,嘴里插着管子,不能说话,不能动,因此只能朦朦胧胧看无心的影子,他身上麻药劲儿还没过,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躺在流云中,风一吹,就把他吹回了刚认识无心的时候。


从作为老板的角度来说,无心的确是个挺好的老板,唐莲一开始也以为他会受不了这种风平浪静到有点堕落的日子,但结果就是他在无心身边一呆就是两年,公司福利落实挺到位,钱多事儿少还有餐补房补一样不缺,除了陪老板吃喝玩乐或者吃斋念佛,再有就是陪他全世界的挥洒善心。


他的老板怀揣着一颗慈悲之心,顶着一颗智慧的光头,没事儿就让他拎着大包小包的慰问品和儿童图书陪同慰问大小敬老院孤儿院,要么就是为建设希望工程添砖加瓦,要么是给身患绝症的贫困家庭捐钱,慈善事业发展的如火如荼。


有那么两次,他甚至还跑到人家病床上探视,享受着旁人对他的千恩万谢,他便慈悲为怀的笑起来,像是莲花坐上有求必应的活菩萨。


不过但他这菩萨也不是次次都灵,有一次他去看一个得白血病的小女孩儿,时机很不凑巧,孩子换骨髓排异反应异常,夜里昨晚手术,凌晨人就没了,没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到的时候,这家人已经在处理后事,他站在门外没进去,隔着一道门,静静的看着里面鲜活的生离死别,念了一段往生咒,让唐莲替他进去问候一声,自己转身走了。


回来的路上唐莲忍不住问他,说,你怎么不自己进去看看?


无心看着车窗外,晨光普照,生机勃勃,他被阳光刺了下眼睛,仰起脸对着后视镜笑了一下,他知道唐莲一定正通过后视镜看他,故而用一种神神秘秘的口吻说,“有个秘密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不光怕死,我还怕死人,我多看一眼就做噩梦。”


唐莲颇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说:“我还以为以你无心大师道行,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呢,怎么,无心大师您还怕这个?”


无心从车后排倾身上前,双手搭上驾驶座,像是搁着一道屏障趴在唐莲的背上,他歪着头笑了一下,语气像是个柔弱无助流落街头的无辜少女,轻声说:“说什么呢唐大侠,我只是个误入凡尘的小和尚,我当然怕,所以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呀。”


他的回忆戛然而止,因为无心终于在剥出一个完整的橙子后,发现他醒了。


他笑着跟他打招呼,开朗而阳光:“醒了啊。”


意识到唐莲可能没法回应他,他俯下身和唐莲对视,唐莲漆黑眼珠动了动,艰难抬起那只没打针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无心叫来护士,给他撤掉了呼吸管和喉管,唐莲看着无心,喉咙里像是攒着一把干柴,支楞巴翘的戳着他的喉管,一张嘴嘶嘶的往里灌风,简直是气若游丝,唐莲第一句话问他:“什么时候?”


无心装傻,他一双过分机灵的眼呼噜一转,有点心虚,把橙子塞进自己嘴里,他含着满口酸甜的汁水口齿不清的回答:“什么什么时候?”


唐莲这会儿感觉疼劲儿上来了,脸色惨白,声音嘶哑:“别装傻,你什么时候往我身上放的定位?”


为了那么个米粒大小的东西,他差点被去而复返的阿泰掏空内脏,好在阿泰最终在他身上一无所获,死的时候阿泰的头颅滚到他的脚边,像是个破烂的皮球。


无心没想到他连这事儿都知道了,也不好不承认,讪笑一声:“那个啊,员工福利,出国前给你打疫苗的时候弄的。”


他怀疑如果唐莲能动,一定会跳起来掐他的脖子,因此他格外辛勤,面带讨好的握住了唐莲的手,眨了眨眼:“这也是为了保护你嘛,你理解理解,你们公桉这么厉害,我怕没等我还没行动,就被你们抓了。”


唐莲在丝丝拉拉的疼痛中沉默了,他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无心牢牢抓住不放,无心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亲了一下:“这次我欠你的,以后让你亲自抓我。”


5、


从泰国回来后,唐莲有点意志消沉,三叔给他打电话讲,无心这次跟泰国警方合作,不光捣毁了孟坤的工场,连把从清莱到金三角的几条供应链也一并断掉了,不知道他许诺了什么,在泰国警方全力配合下,居然真把他们家在东南亚的买卖清了盘。


主要人员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他这招壮士断腕,真是断的又狠又及时。从明面上看,这次行动大获全胜,但对于唐莲来说无疑是失败了,泰国警方传讯了无心几次,结果都是证据不足。


回来后,唐莲就想要辞职,无心却说什么也不答应,他好像忘了唐莲究竟是干嘛的,也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每天跟唐莲面前晃来晃去,装作无事发生。


他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那个不管不顾的劲头会让人怀疑无心爱上了他。


最开始无心以一己之力承担了看护唐莲的重担,唐莲不能动的时候,他给他端屎端尿擦身抹汗,等到唐莲好一点,他给他端茶倒水喂水喂饭,活像个孝子贤孙。


最初唐莲每天看见他给自己的导尿管放尿,感觉人生都要绝望了,连排泄这种事都不由自主了,他感觉自己真是一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


但无心对此毫无负担,他每天乐呵呵的给他擦身体,忙前忙后,用轮椅推着他在病房里来回走,把他抱过来抱过去。他一生气,无心就扬起一张始终如一的笑脸,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看着无心那个生出了黑发茬的脑袋,伺候他这段时间,无心光头都变成了板儿寸,人也不仙了,也不遗世独立了,只有两个大酒窝阳光灿烂,他忽然就没有了跟他发火的理由。


到了后来,他自己能下地,无心还是不肯走,说怕他滑倒站在他身后给他扶着,扶着扶着手就不老实了,唐莲上面一脸羞耻,下面一斜如注,简直不敢回头。


无心却笑嘻嘻的给他擦干净,套上了裤子,搂着他的腰问他爽不爽。


他一边问,一边用脸蹭唐莲的脖子,唐莲躲不开,被他蹭的脸和颈子都红透了,咬牙切齿问他:“和尚还能干这事?”


无心露出个委曲求全的表情:“这不是怕你憋坏了么,再说小僧舍手取义,算不上破戒,佛祖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


他说着抬起手来,给唐莲看他一手黏糊糊的小蝌蚪,唐莲恼羞成怒,曲起胳膊肘往后一顶,无心没躲,捂着肋骨哎呦哎呦的惨叫,叫到唐莲忍无可忍,让他闭嘴。


他果然闭了嘴,嘴上不说,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笑意盈盈看着唐莲,在唐莲愠怒注视下再一次贴了上来。


无心身材算不上多高大,但肩宽背阔,站在唐莲身后能把他罩住,和尚的胸膛很热,心跳也很用力,他感到一种旺盛的、挣扎的生命力正在无心的胸腔里燃烧,他的呼吸就是柴火毕剥的声响,然后这场心火烧到了他的皮肤上,唐莲的脸和手,被无心触碰过的地方,一起烫了起来。


在他忍不住快要揍人的时候,无心送开了怀抱,他握住唐莲的一只手,因为刚刚洗过,手还是湿润冰凉的,就这么掌心贴着掌心,手指扣着手指,就这么 一起从昏暗的洗手间走出来,天光乍现,反而显得他那张笑脸不太明媚了,看着有点灰暗,像是褪了色的唐卡。


无心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苦涩,他说,:“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老板啊,你居然还想辞职,小心点,别摔着。”


唐莲睁大眼睛,怀疑无心自恋的毛病已经病入膏肓:“我不辞职,难道我等着跟你一起吃牢饭?”


无心摇摇头,说:“得了吧,唐大侠,这饭你吃不上,你送我去吃还差不多。”


唐莲到底是什么人他不太在意,反正他自己做还是别人做,结果都差不多,唐莲却是一愣,乌沉沉眼珠像是坠落陨石。


无心忽然想亲亲他,于是他抱住了唐莲,一口咬住了唐莲的嘴唇。


唐莲的唇软而干涩,被他反复咬过舔过,唐莲被他亲的喘不过气来,微微张嘴,就被他的舌头趁虚而入,下一秒,他捂着一嘴血跳起来:“你怎么咬人!”


唐莲看他那副流氓作风,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骂道:“你个假和尚!”


无心笑了,唐莲咬他咬的太狠,舌头咬破了皮,满嘴的血腥味,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说:“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是你不能质疑我的专业。”


唐莲狐疑的看着他,直觉无心不怀好意:“你又要干什么?”


无心果然不怀好意,他把手伸进唐莲的衣服,手掌被唐莲的体温捂热,甚至有点出汗,触感温热而粘腻。


外面的日光烧的厉害,他忽然有点口干舌燥的,喉结动了一下,鲜红嘴唇翘起弧度,看着活脱脱是个六根不净的妖僧。


妖僧一开口,果真不说人话,他凑到唐莲耳朵边上,说:“我打算给你念一晚上经,让你看看我到底真和尚,还是假和尚。”


虽然唐莲并不需要车和房,但他回去还是给唐莲送了车,一辆川崎1500CC的重型机车,黑色车身,拉风酷炫,发动机开足马力最高时速可达一小时400公里。


他送车的时候很有仪式感,先拉着唐莲换了一身浮夸的黑衣服,神神秘秘把唐莲拉到了车库。


一掀盖在车上的黑色法兰绒,扬起了一片灰尘在阳光下明明灭灭,他拍了拍车头,笑了起来:“提前给你发年终奖,怎么样,喜欢不喜欢?不要太感谢我。”


唐莲将将长好了他的一身骨头内脏,正是珍爱生命关怀健康的时候,看了这机车只觉得头疼,对于无心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他颇感无力,无欲无求的说:“五险一金都快要了我的命了,你送我车,是想让我进鬼门关更快一点?”


无心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拿起了挂在车头上的头盔,说:“哪能啊,我想你带我出去兜风呢。”


他把头盔抛向唐莲,唐莲下意识抱住了,无心跟他挤眉弄眼的一笑:“唐大侠,带着小僧来一圈儿吧?”


唐莲看着他,只看到他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希冀和渴望,还有些他想回避的情绪,唐莲长腿一跨,骑上了车,他刚一上去,感觉后面一重,无心已经稳稳坐在了他的车后座上,正在给自己戴头盔,他连自己的头盔都准备好了。


等到他系好头盔,搂住了唐莲的腰。唐莲试了试刹车油门,发动机发出震天响,他没回头,问无心:“我怎么感觉你这车给你自己买的,我就是个司机?”


无心看他对自己搂着他的腰没什么意见,又得寸进尺的把自己贴在了唐莲的背上,他贴着他,搂着他,抱着他,把手往前一指,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来吧我们随风奔跑自由的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出发!”


发动机一响,他们一路招摇过市,直跑到夕阳下的车道上,肾上腺素在叫嚣,他们在风中疾驰,把一切抛向夕阳,又任由夕阳吞没了他们。


无心闭着眼睛,感受风,感受太阳,感受自由,感受唐莲,他把头盔打开,狂飙的风吹的他眼角发酸,他在他身后肆无忌惮的流泪,泪水被呼啸风声带走,他感到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快意。


他大声呼喊唐莲,唐莲大概是听到了,也许没听到,但他一往无前的往前跑,并没有回头。


飞驰的机车略过一切,无心感到周遭空无一物,唯有唐莲,他开始幻象这场晚风是一只利箭,能刺透他们贴在一起的胸膛,让他们来得及在夕阳的尽头同归于尽。


但夕阳到底还是落尽了,前方的路灯依次亮起来,照耀着前方平坦的路面,唐莲还是没有回头。


无心眩晕着,忽然想起他们在泰国的那个早晨,他轻声念起不空摩尼供养咒来,唵阿姆嘎,波匝玛那,班美班匝热,达塔嘎答,波罗各帝,三曼达,札萨热,吽。


持此真言,念诵七遍,无间罪业皆解脱。


他此刻抱着唐莲,陡然感到欢喜,他没有解脱,也没有放下屠刀。



END



河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完结)

  第一百六十五章(完结)


  或许是天命,又或许天命与抗争的互相妥协,七月初七,他必会来此。


  漫天紫霞,五彩神光,贵不可言,天界大罗金仙之上的人物出行才会出现的祥瑞之象,竟出现在他身上。


  他上回来可不是这样的,天界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战火。


  天帝帝尊早已等候在中天门,对罗睺计都道:“这便是魔尊想要的吗?”


  罗睺计都拾级而上,与帝尊错身而过,道:“天界得到天界想要的,本座得到本座想要的。”


  入天界,罗睺计都慢悠悠的往柏麟帝君所在的地方行去,他知道他在那里,但他并不着急。


  一路上,遇到的仙神皆俯身叩拜,道:“参见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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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五章(完结)


  或许是天命,又或许天命与抗争的互相妥协,七月初七,他必会来此。


  漫天紫霞,五彩神光,贵不可言,天界大罗金仙之上的人物出行才会出现的祥瑞之象,竟出现在他身上。


  他上回来可不是这样的,天界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战火。


  天帝帝尊早已等候在中天门,对罗睺计都道:“这便是魔尊想要的吗?”


  罗睺计都拾级而上,与帝尊错身而过,道:“天界得到天界想要的,本座得到本座想要的。”


  入天界,罗睺计都慢悠悠的往柏麟帝君所在的地方行去,他知道他在那里,但他并不着急。


  一路上,遇到的仙神皆俯身叩拜,道:“参见帝后。”


  从前不是对他噤若寒蝉,便是对他喊打喊杀,只是不知叩拜下去的那一刻,有没有损了道心。


  这是天道给他的新身份,在天道之下,他已经不是魔域尊者,而是西天白帝的帝后。


  可惜,这样的昭示在阿修罗的眼里是无用的。


  天宇琼花尽开,端看来客归人。


  罗睺计都在中天殿停下脚步,这里是天道法则最强之地,天地熔炉安置之所,若无仙元,普通妖魔进到这里,便会被镇压至死。


  还未入殿,便能在殿外看到天道法则所凝结出的金色符文,罗睺计都驻足片刻,只觉有些恍惚。


  天命已改,因果已散,那些都已成为不存在的过往。


  入了殿,殿中还有其他人,罗睺计都并不意外的看向围上来的四方上帝,这架势像是要群殴一般。


  青帝上前,先行一礼,道:“寡人已知魔尊所来为何,寡人与诸位同僚亦无资格阻拦魔尊,只是与柏麟同僚一场,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柏麟与吾等自陈前情,求我们帮他,他之错,天界无可辩驳,但还求魔尊看在他尽心救治的份上,怜惜一二。”


  罗睺计都沉默良久,才道:“你们让开,我很久没有见他了。”


  于神魔来说,多久算久,山川日月同寿,草木枯荣不过一瞬,细究起来,他们不过几日未见。


  魔尊言已到此,四方上帝无从阻拦,罗睺计都越过四位帝君,在他们身后,那人垂首盘坐在神台上,白发覆面,让罗睺计都看的不清他的脸;帝君冠冕落下,神格尽失,天道法则散尽,身上一丝一毫的神力波动也没有。


  九天之上的西天白帝,主掌杀伐的司秋之神,一朝坠落,已是一个没有丝毫仙法,与凡人无异的散仙。


  果然如此,罗睺计都在心底幽叹。如今,他修为通达,境界之高妙远超在场所有,可看着柏麟,还是觉的自己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以天地熔炉做炼器,将自己的神格剥下,辅以天道法则,炼制成天心印,借星辰之力将天心印落下凡尘,为他修补心魄。


  这其中的谋划布置又不知让柏麟帝君耗费了多少心力。


  伸手拂开柏麟帝君额前白发,让他心心念念的神仙惨败着一张脸,唇上一丝血色也无,虚弱的如同病入膏肓的凡人,他轻声唤他道:“计都。”


  声音细细小小,却如后羿射日之箭,罗睺计都只觉心魄又裂了。


  修罗俯下身,沉默的将他白发拂到耳后,见他不说话,柏麟帝君又道:“你生气了?”


  他是有些生气,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是当真亲眼见到他如此惨状,还是让他难受不已。


  柏麟帝君伸手用尽全力拉住罗睺计都的衣衫,他没有力气,甚至是捉住修罗衣衫的手都握不紧。


  “你别生气了。”他求他,声音小小的,有一点让人听不清楚,他的情况不太好,失去神格仙法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中天殿汇聚的天道法则在排斥他。


  罗睺计都将手掌捂在胸口,只见红光在手掌中汇聚。


  “别!”柏麟帝君急道,只是他现在无力的很,什么也阻止不了。


  “闭嘴!”罗睺计都横眉冷目的凶道,手掌拂过柏麟帝君的心口,红光落进胸膛,罗睺计都将自己的心魄剖下一半,给了柏麟帝君。


  四方上帝都为这同僚松了口气,能得魔域尊者的一半心魄,能仙寿无损。


  柏麟帝君面色肉眼可见的有了血色,他痴痴凝望着罗睺计都,看着罗睺计都握住他的双腕让他的双手抱住自己的脖颈。


  修罗俯身抱起他的神灵,道:“走吧,你现在的身体,已经不适合留在天界了。”


  “你可要活久一点,你现在是天道抵给我的债,要是轻易的死了,我可就亏大了。”


  柏麟帝君含笑答应,道:“好,我活的久一些,定让计都赚回来。”


  四方上帝,在他们身后齐齐下拜,道:“恭送魔尊。”


  几日后,人间某处,夕阳余晖散落于大地,撒在金黄的麦田上。


  田野里的人们正忙着收割秋实,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忙碌的时候,白发神仙正追着他的修罗自田垄上行过。


  “计都,你慢些。”柏麟帝君叫道,一身素衣青衫,原本散落的白发也被束进了发冠里,只是为他束发的修罗手艺不精,仍有几缕发丝逃了出来,散乱在侧。


  罗睺计都一甩袖子,回过身来,薄怒道:“你若是再敢……”狠话说了一半似又说不下去,面颊一抹羞怒的红,如为夕阳驻留的晚霞。


  这神仙当真是可恶的很,自己予他半颗心魄,是为了保他仙寿无损,让他有朝一日能重修仙道,重登神位。


  可他居然……


  修罗转身,疾步而去,柏麟帝君却是半点不恼,嘴角含着笑意,继续追赶他的修罗。


  他自己也没想到,得到计都的半颗心魄之后,他竟能与计都心绪相连,他能感觉到计都对他深沉却又纠结的万般爱意。


  神仙学的很快,他利用这半颗心魄让修罗感觉到了炽如烈火蚀骨焚身的情热。


  罗睺计都不想理这可恶的神仙,他被情热逗弄的险些软了身骨,柏麟帝君直白热烈的像他诉说他的爱欲,诉说着对他的渴望,诉说着对他阴暗的侵占。


  夕阳落幕于黄昏,他们走入一片山林,木樨花的香落入了鼻间,胸中激烈的情潮退去,罗睺计都转身,瞪了柏麟帝君一眼。


  沉默着跟了他一路的柏麟帝君,此时正在编织一个草木冠,秋日里开的花不多,却多的各种颜色的秋实小果,木樨花缠绕在成熟的果子之间,花虽小香味却浓,柏麟帝君甚至编两支饱满的麦穗进去。


  柏麟帝君往前行了几步,将这秋日之冠举道罗睺计都面前,道:“计都,你低低头。”


  心魄中那满溢的爱意,如飓风中的松涛偏颇摇摆,鼓噪的心跳声隐在灵魂最深处,听不到又震耳欲聋。


  面上红霞难退,罗睺计都微微低头,为神的爱俯首。


  秋日里的草木冠带在修罗头上,柏麟帝君细细端详着他的爱人,伸手搂住修罗的腰身。


  想冒犯他,做个登徒子,就算他如今已近能天道比肩又怎样,他对他的爱欲既久且狂。


  罗睺计都紧张的攀附着柏麟帝君双肩,呼吸似乎都无法自主,破土的根茎抵在绵软的土地上,威胁着要对他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


  修罗只觉无力抵抗,他从来就是他的掌中之臣,手中之物,任他百般拨弄,随意拿捏。


  神灵要吻他的爱人,远处却响起了钟声,柏麟帝君顿了一下,道:“看来着山上有座寺庙,计都我们去借宿一宿。”


  神灵双眼之中的情潮没有半分消退,罗睺计都羞的想骂他,道:“佛门清净之地,你居然想……”


  柏麟帝君却道:“那计都是想在这里跟我野合……”


  罗睺计都赶紧捂住柏麟帝君的嘴,却也没拦住令他脸红心跳的荤话,柏麟帝君掰开修罗捂住他的手,在那手心里落下一吻。


  他闭上眼睛,任由他吻上唇来,反抗也是徒增奈何,他还能把这要命的冤家怎么样不成。


  木樨的香气压上来,这令人迷醉的芬芳又慢慢飘去了远方。


  至此后世千载,三界再无这一神一魔的消息,若水的莲花开了又败,世上有情人相见相爱,千年之后,司命星君将西天白帝与魔域尊者的故事撰写成册,流传三界,名为《天魔奇情录》。

河子

(帝都)无为而治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七月初七,月不曾满。


  银河迢迢漫漫,织女遥对牵牛。


  罗睺计都望着天上星辰,抬手捂在自己的心口,身体的疼痛早已消弭,心口处的那道裂伤随着天心印日复一日的融入体内而慢慢愈合。


  魔焰灼烧后遗留的黑色纹路逐渐退去,伤口弥合之后,仅留下了一道寸许长的疤痕。


  完美无瑕的修罗之躯,在被天罚所伤之后,终究还是留下了无法去除的印痕。


  莲叶在星辉之下静谧沉睡,这神仙的园子里处处是景,可他最喜欢的就是这里,见莲叶如思其人,见莲花如思其心,哪怕是仇恨怨怼,修罗也一刻都没有放下过神灵。


  司命,亭奴,腾蛇都在罗睺计都身后,......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七月初七,月不曾满。


  银河迢迢漫漫,织女遥对牵牛。


  罗睺计都望着天上星辰,抬手捂在自己的心口,身体的疼痛早已消弭,心口处的那道裂伤随着天心印日复一日的融入体内而慢慢愈合。


  魔焰灼烧后遗留的黑色纹路逐渐退去,伤口弥合之后,仅留下了一道寸许长的疤痕。


  完美无瑕的修罗之躯,在被天罚所伤之后,终究还是留下了无法去除的印痕。


  莲叶在星辉之下静谧沉睡,这神仙的园子里处处是景,可他最喜欢的就是这里,见莲叶如思其人,见莲花如思其心,哪怕是仇恨怨怼,修罗也一刻都没有放下过神灵。


  司命,亭奴,腾蛇都在罗睺计都身后,今夜没有神仙入眠。不止他们,三界之中,但凡有所感应者,皆在屏息以待。


  修罗王站在禺辰宫最高一层的台阶上,不知是在遥望黑山,还是在遥望那一轮血月。


  帝尊站在中天门,回首看了一眼中天殿,再回首遥望下界万千众生。


  月神躺在月桂树的枝丫上,看了一眼九十九重天上的重重宫阙,又遥遥望向昆仑之巅。


  罗睺计都盘腿坐下,似视身后守候的三位神仙如无物,天上星辰似有所感应,星辰闪烁,好似早已陨落的神古神灵,隔着岁月长河默默注视。


  万千神符自夜空坠落,如约而来,不曾毁诺,园中建筑再次绽放光华,如之前的每一夜,为魔尊闪耀。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


  未得神智的仙灵们围绕着他,想要与围绕在他身边的无上大道亲近,却又恐惧于他身上无比厚重的魔煞威压不敢靠近,蹦跳的绕行过后,又依依不舍的离去。


  万千神符汇于一处,化为纯白的炽烈的天心印,钻进他的心口。


  心口一暖,最后一丝利刃刺进胸膛的冰冷与痛楚被拔出体外,手腕与脚踝同时一轻,枷锁从他身上落下,背上的修罗血枷自行消散。


  眉间血煞之印,深如魔渊所化之痕,罗睺计都睁开眼睛,眼眸如血玉琉璃。


  魔域,黑山之上的万千曼陀罗退红为紫,血月的光华普照于魔域大地,贫瘠的土地上开出了无数紫色曼陀罗花,这些花会化为灵息,滋养生他养他的魔域大地。


  修罗王眉间的愁思终于松懈,柏麟帝君信守与他的承诺,他的弟弟痊愈了。


  禺辰宫的台阶之下,少女拖着巨剑前来,在台阶之下仰望上位的王,道:“他痊愈了。”


  不称他为师父,也不敬称他为魔尊。


  修罗王凝视着台阶下的少女,带着武器前来觐见,原本便是犯上,但王的心情很好,不会与她计较。


  “你来有什么事吗?”修罗王问道。


  栖若道:“我要去杀金翅鸟,来与王说一声。”


  只是来说一声,王同不同意她都是要去杀的。


  修罗王笑了,他明白少女的杀意有一部分是针对他的,道:“你是不是连我也想杀。”


  “怎么会呢?”栖若否认,语气冷漠又漫不经心,道:“王上是他的兄长,王上死了,他会伤心的。”


  呵,意思就是,若他不是计都的兄长,若是计都不会伤心,少女便已经提剑砍他了。


  少女说完便拖着剑走了,地面被黑石大剑划出伤痕,修罗王看着离去的少女,如此锐不可挡,计都教导出了个好徒弟。


  人间,罗睺计都用手摸了摸腹部,心魄复苏,身体痊愈,他终于感觉到在他身体中另外一个生命强劲的脉动。


  神与魔的血脉。


  腾蛇将罗睺计都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道:“不是说你的修为会更精进吗?怎么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司命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难不成要打雷下雨闪电,天降异象,五色神光。


  亭奴笑着解释道:“大道化臻而至简,腾蛇神君心里只有与青龙神君比斗之事,对其他事情到是不太上心。”


  罗睺计都转身看向三位仙者,司命与亭奴齐齐见礼道:“恭喜尊者功成。”腾蛇虽然没说话,却也跟着另外两个弯腰行礼。


  罗睺计都的视线落在腾蛇身上,解下腰间的小乾坤袋扔给腾蛇。腾蛇一把接住,这个小乾坤袋里有很多好吃的月饼,有时候大魔头会从里拿一个给他。


  腾蛇怔怔的问罗睺计都,道:“你不要啦?”


  罗睺计都没有答他,就在这时,三人的手掌上出现了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印迹,罗睺计都解释道:“你们以后若是去到魔域,凭这个印记,魔域子民会予尔等方便。”


  说完,他看向司命道:“司命星君,好自为之。”司命星君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总感觉魔尊在威胁他什么,比如他的本子,他的笔。


  说完他又看向亭奴,脸上神情柔和了些许,道:“小鲛人,好好精研你的医道,我们回再见面的。”


  话音落下,罗睺计都便消失在三为仙者面前,消失的干干净净,连一丝残留留的魔气都没有。


  亭奴扶住轮椅,在那一瞬间,他有想追出去的冲动。


  可是为何要追,追去那里?他一丝头绪也无,亭奴看向司命,眼神清澈纯粹,问道:“情是什么?”


  司命:“啊,额,这个……”


  这边腾蛇已经从乾坤袋里拿出月饼来啃的非常欢实,同样问司命道:“他和帝君能圆满吗?”


  司命:“啊,额,这个……”


  就端看魔尊如何抉择了。

河子

(帝都)无为而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爱发电

  我在救你。

  柏麟帝君抬起头,看着紧拥着他的罗睺计都,想将罗睺计都的样子刻印在他眼中,镌刻在他的神魂之上。

  我舍不得你,可你不要我了。

  你明明爱着我,却不要我了。

  神灵的吻落在魔煞星眉间的魔煞之印上,如雪遇火,化身消解于无形。

  怀中空空如也,满院莲花依旧,罗睺计都顶了顶腮帮子,默默在心里给逃之夭夭的神仙记了一笔。

  魔尊站起身,负手而立。

  天道似有感应,顷刻之间,原本晴朗的天空,便是阴云密布,雷霆窜行于云中却隐而不发。

  魔尊道:“打个商量。”

  

  很随意,也很随性,甚至是随性出了一股子嚣张来,天地无声,众...

第一百六十三章

  爱发电

  我在救你。

  柏麟帝君抬起头,看着紧拥着他的罗睺计都,想将罗睺计都的样子刻印在他眼中,镌刻在他的神魂之上。

  我舍不得你,可你不要我了。

  你明明爱着我,却不要我了。

  神灵的吻落在魔煞星眉间的魔煞之印上,如雪遇火,化身消解于无形。

  怀中空空如也,满院莲花依旧,罗睺计都顶了顶腮帮子,默默在心里给逃之夭夭的神仙记了一笔。

  魔尊站起身,负手而立。

  天道似有感应,顷刻之间,原本晴朗的天空,便是阴云密布,雷霆窜行于云中却隐而不发。

  魔尊道:“打个商量。”

  

  很随意,也很随性,甚至是随性出了一股子嚣张来,天地无声,众生敬畏,某些不可言说之势在暗中对峙。

  乌云密布,千城欲摧,似要将这水乡城池压垮一般。

  “轰……”接连几声雷响,震的人耳朵发蒙,可空有雷响,却不见雷霆敢真的落下。

  罗睺计都抬眼望天,冷冷的吐出三个字,道:“不愿意?”

  大雨倏然落下,倾天一怒,雨势立时遮掩了罗睺计都的身影。

  豆大的雨点砸在结界上,布呈出巴掌大的水花,池中莲叶翻卷莲花寥落,无端受了池鱼之殃。

  万千雨落,却没有一滴沾染他身,罗睺计都看着护着他的结界,他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原本还以为自己会落个一身狼狈

  腾蛇顶着结界气冲冲的过来,道:“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也不躲躲。”腾蛇抱怨着,左右看了看罗睺计都是否被雨淋湿,又看了看周围,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他走了。”罗睺计都道。

  “哦”腾蛇应道。

  雨还在下,迅疾猛烈,天地之间只闻雨声。

  小神君耐不住性子,没站一会儿,就开始找话说了。

  腾蛇道:“青龙让我替他跟你道谢,谢谢你的手书,他原本是想当面跟你道谢的,但天界有军务,将他召回去了。”

  “嗯”罗睺计都应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腾蛇呼了口气,将额前的金毛须须吹的飞起,瞄了一眼罗睺计都,见对方并未注意他,更觉的无聊起来,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看雨”罗睺计都道,“看这雨什么时候停。”

  腾蛇道:“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不料这话音刚才落下,这雨便突兀的停了。

  腾蛇眼睛都瞪直了,雨一停,云便散开了,阳光洒下来,蒸腾着湿润的水气,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残留在地上的雨水亮晶晶的,如同无数轮回的剖面。

  小神君气呼呼的对着天空打了一通乱拳,叫道:“那路神仙施的云布的雨啊!这活干的如此潦草,回头本神君定要找你们管事的来骂你们!”

河子

(帝都)无为而治

第一百六十一章

  

  荔香燃起,空气中弥漫着很浓郁的果香,其原料本是众多用来给罗睺计都进补的仙果中的一种果壳,经三洗三晒,捣磨成粉,入模成香,燃之,便得水木果脯之香。

  

  腾蛇拉着青龙风风火火冲过来,虽说要来致谢,但一路上,对于要如何称呼罗睺计都,青龙已经在心里做了好一番建设。

  

  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杀过,青龙对罗睺计都可说是又敬又畏。

  

  他不可能像司命毫无芥蒂甚至是顺理成章的称其为帝后,也不可能像腾蛇那样没大没小的以“你”相称,罗睺计都与帝君已结为连理,那样称呼太过不敬。

  

  腾蛇到是给青龙提供了一种新思路,让青龙同亭奴一样,称罗睺计都为尊者。......

第一百六十一章

  

  荔香燃起,空气中弥漫着很浓郁的果香,其原料本是众多用来给罗睺计都进补的仙果中的一种果壳,经三洗三晒,捣磨成粉,入模成香,燃之,便得水木果脯之香。

  

  腾蛇拉着青龙风风火火冲过来,虽说要来致谢,但一路上,对于要如何称呼罗睺计都,青龙已经在心里做了好一番建设。

  

  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杀过,青龙对罗睺计都可说是又敬又畏。

  

  他不可能像司命毫无芥蒂甚至是顺理成章的称其为帝后,也不可能像腾蛇那样没大没小的以“你”相称,罗睺计都与帝君已结为连理,那样称呼太过不敬。

  

  腾蛇到是给青龙提供了一种新思路,让青龙同亭奴一样,称罗睺计都为尊者。

  

  好像可行,青龙想了想却又摇头,亭奴在天界只是医仙府的一名医官,地位不高人微言轻,但却要比他这个天界将领多些自由。

  

  亭奴称罗睺计都为尊者这样棱模两可称呼是无妨的,可他的言行在一定程度上是代表着天界,魔尊与帝君结亲,等若天魔两界联姻,他称罗睺计都为尊者,会让人误会天界对这桩婚事有意见。

  

  难道真要称其为帝后,青龙只觉一阵别扭。

  

  不过很快青龙便不用纠结了,来园中拜访的客人堪堪比他们早到一步,被他俩撞了个正着,所幸这位客人的称呼不用青龙纠结。

  

  亭奴停下正为砚台中添水研墨的活计,青龙与腾蛇肃容而立,同时行礼,道:“参见天帝帝尊。”

  

  罗睺计都书写的笔尖顿住,魔尊抬头看了帝尊一眼,道:“帝尊,你来早了。”

  

  魔域至强,天界至尊。

  

  在天帝起心动念要来拜访之时,罗睺计都便已有所预感,他料到了与他相关的因果,无极仙丹的效用已初见端倪。

  

  所要书写的之物尚未写全,天帝提前来了,打扰了他的思绪。

  

  罗睺计都不满的曲指敲了敲桌面,砚中已无墨,亭奴惊了一下,这才又开始研墨。

  

  “虽是早了,却也正好,松使者无了,魔尊何不歇一歇。”帝尊一边说一边挥起宽大的袍袖,一局珍珑摆在罗睺计都面前。

  

  “魔尊可愿与我手谈一局。”帝尊道。

  

  罗睺计都搁笔,道:“论棋艺,本座还真不是你们这些天界之人对手。”魔煞星之言似乎是亦有所指,在场的医官神将不敢做声,帝尊却道:“吾此来,是想在魔尊手中求个和局。”

  

  湖岸边,亭奴奉茶之后便与腾蛇青龙一起退下了,只留下天地与魔尊。

  

  黑子先行。

  

  罗睺计都落子却不言,天帝执白,棋未落,语先行,道:“多谢魔尊,不曾牵连三界众生。”

  

  白子落。

  

  手中的棋子圆润冰冷,罗睺计都摩挲着手中棋子道:“本座只身荣辱,众生何辜。”

  

  经纬之间博弈,罗睺计都说自己棋艺不精委实是谦虚了,与掌管世间杀伐的神灵在棋盘上穷兵黩武的厮杀过,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落子杀伐,魔尊久未与人对弈,棋力依然不减。

  

  帝尊道:“此因果本天界所筑大错,所谓因果往复,报应不爽。”

  

  罗睺计都将要落子的手一顿,眼中凌厉之色不加掩饰,道:“这因果之中,帝尊亦是杀业无数,可有想过如何偿还。”

  

  白子落,黑白各入经纬,帝尊道:“吾之过,不敢辩驳。”

  

  棋盘上厮杀往来,各有胜负,罗睺计都将棋盘上围杀的白子捡去,道:“柏麟呢?”

  

  帝尊道:“柏麟帝君,在做他想做之事,也在做他该做之事。”

  

  天地熔炉响过两回,不管柏麟帝君在做什么,他都还在继续。

  

  “因果未曾断裂,魔尊不必忧心。”

  

  哼,他若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再见本座必要打断他的狗腿。

  

  罗睺计都不想再与帝尊打这些绕来绕去的机锋,他道:“帝尊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帝尊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罗睺计都看了一眼棋盘,将手中黑子放下,自己的心思不在棋盘上,心神失守,竟还真让帝尊做了个和局出来。

  

  帝尊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竟向罗睺计都作揖道:“天界,愿补偿魔尊。”

  

  天道向修罗退了一丈,帝尊向魔尊揖了一礼。

  

  罗睺计都嗤笑一声,道:“原来,帝尊是来找本座了账的。”

  

  帝尊道:“我应天道而生,代天道行事,特来此地与魔尊了结这段因果。”

  

  指腹在手中黑子上摩挲,罗睺计都看着帝尊,眼神中有了些许不耐烦。

  

  天宇遮蔽在他头上,静默的盘踞,俯视着苍生,罗睺计都道:“帝尊请回吧,本座会考虑的。”

  

  黑子在魔尊的中指与食指间翻飞,帝尊离开以后,亭奴过来继续为他研墨。

  

  思念不是无时无刻,但总会在不经意间在脑海中出现。修罗清楚的知道他心弦所动为谁,湖中的莲花开的正好,他想着柏麟帝君的样子,想着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身上的枷锁绑的他太紧,解不开,也弄不掉,罗睺计都看着湖中生长的莲花,他吃过那人做的桂花糖藕,他做的莲蓉月饼就在他腰间的小乾坤袋里,他还给他煮过荷叶茶。

  

  如果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

  

  修罗强行打断自己的思绪,他不想这般轻易的原谅他。

  

  “亭奴,帮本座采一支莲花。”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初时不觉,如今才知这次分别与之前不同。

  

  魔的手轻抚中的莲花,轻轻吻了一下花瓣,回来吧,我想你了。

河子

(帝都)无为而治

    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六十章


  罗睺计都将之前捡回来的玉笔投入水泡之中,白鱼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玉笔,开心的衔着玉笔在水泡中打着飞旋,差点将自个转成了风火轮。


  看着这白鱼如此开心,罗睺计都也久违的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来,他让腾蛇叫来司命,让司命将这白鱼同这玉笔一道投入人间,让这执着的白鱼好好在万丈红尘中历练一番,早日得证己身。


  亭奴在一旁看着,玉笔为器,冷心冷质,虽有因果羁绊,却免不了要让白鱼吃一番苦头。


  “愿你不忘初心。”罗睺计都没说下一句,不忘初心全看个人心性抉择,可方得始终,却要看天意肯不肯成全。


  若天意不肯成全,便只有求仁得仁了......

    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六十章


  罗睺计都将之前捡回来的玉笔投入水泡之中,白鱼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玉笔,开心的衔着玉笔在水泡中打着飞旋,差点将自个转成了风火轮。


  看着这白鱼如此开心,罗睺计都也久违的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来,他让腾蛇叫来司命,让司命将这白鱼同这玉笔一道投入人间,让这执着的白鱼好好在万丈红尘中历练一番,早日得证己身。


  亭奴在一旁看着,玉笔为器,冷心冷质,虽有因果羁绊,却免不了要让白鱼吃一番苦头。


  “愿你不忘初心。”罗睺计都没说下一句,不忘初心全看个人心性抉择,可方得始终,却要看天意肯不肯成全。


  若天意不肯成全,便只有求仁得仁了。


  司命捧着白鱼的水泡,毕恭毕敬的向罗睺计都行了一礼,道:“这白鱼在凡尘中的命数要如何安排,还请尊者示下。”


  罗睺计都道:“历劫的命数,司命你定然是比本座熟悉,看着安排便是。”


  历劫的命数能是什么好命!帝后果然是魔尊!


  司命领命而去,白鱼不知未来坎坷,鱼头顶着玉笔摇头摆尾,好不快活。


  送走了白鱼,罗睺计都也不想再钓鱼了,他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亭奴打算要走,腾蛇却没有动作,罗睺计都看向腾蛇,腾蛇犟嘴道:“帝君让本神君守着你,本神君那都不去。”


  罗睺计都怔愣了一瞬,似乎还没被人这般驳斥过,觉得既新奇又有趣。他道:“柏麟让你来,是来惹本座生气的吗?”


  腾蛇沉默了好一会儿,运转仙灵之气,幻化了一个银铃出来,塞到罗睺计都手中道:“有事就叫本神君。”腾蛇说完,手扶上亭奴的轮椅,或许是对罗睺计都年他离开之事心不忿,起步的那一使劲险些将亭奴颠下去。


  手心中的银铃是腾蛇的仙灵所化,罗睺计都也没想到,腾蛇这般跳脱的性格,居然能想的这般周全。


  他叫住腾蛇道:“腾蛇,去找青龙打架,怎么输的怎么赢的,都回来告诉本座。”


  腾蛇回头,怒目而视,打输了这么丢脸的事,还想本神君特意回来告诉你!


  罗睺计都换了一种几乎蛊惑的语气道:“本座教你怎么赢那条鳞坚肉厚的小青龙。”


  腾蛇转怒为喜,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推着亭奴飞快的窜了出去。


  可怜的鲛人医官刚领略了一把起步推背,又感受了一回蛇皮走位。


  “青龙,青龙,出来,出来,打架,打架。”


  园中的小仙灵被惊的四散逃逸,罗睺计都远远的听见那边动静,在不知不觉间又露出笑意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这样自然而然从他身上落了下去,他望青天,蝴蝶在他耳旁飞过。


  想喝酒,却无人共饮。


  腾蛇去找青龙打架了,亭奴又推着轮椅有回来,隔着漏窗与灰白墙,就停在这里,再近便是僭越了。


  日暮西沉,繁星耀空,漫天符文从天而降,天心印融入心口那一瞬,罗睺计都只觉得胸膛被融进一片酸楚。


  你还活着吗?罗睺计都尝试召唤钧天策海,感觉到熟悉的仙灵之气阻隔,修罗睁开眼睛,心中的酸楚散了一些。


  柏麟,你我的账还没算完。


  第二日,罗睺计都到是不钓鱼了,开始指点腾蛇修行之事,他魔气被封,只能给腾蛇做些体术的演练,矫正一下路数,但这也足够腾蛇领悟好一阵子。


  得了指点的腾蛇又风风火火的找青龙比武去了,罗睺计都其实挺喜欢他这性子的,随心随性而为。


  腾蛇还是没赢,虽然没赢,但腾蛇知道,他的路数对了。


  青龙跟腾蛇比过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要跟腾蛇一起向罗睺计都当面致谢。


  腾蛇:“?”


  青龙收剑回鞘,道:“他不止是在教你,他还教了我。”


  湖岸上摆了新的书案,亭奴在侧伺候笔墨,罗睺计都惯用焦墨,行文运笔之间自有洒脱不羁之意。


  亭奴在旁观看,道:“这是尊者为腾蛇神君准备的?”


  “嗯”罗睺计都点头道:“腾蛇性子跳脱,遇事不知缓和,本座要教他一些保命的法子。”


  一卷写完,罗睺计都又展开一卷来继续书写,亭奴越看越是心惊,道:“尊者,您这是?”


  罗睺计都头也不抬,道:“如你所想,这是本座给青龙准备的。”


  难怪魔尊要将腾蛇是如何输的问的那般清楚。


  但教导腾蛇与教导青龙的意义完全不同。


  “可是,尊者您就不担心吗?”亭奴道:“若天界强于魔域,尊者的亲族该如何保全胜算?”


  罗睺计都手下书写不停,答道:“就是要有天界这样的心腹大患,魔域各部才会上下一心。”


  他抬头见鲛人医官眉宇微皱,显然是不认同他的说法,罗睺计都又道:“青龙与腾蛇的修为孰强孰弱?”


  亭奴道:“自然是青龙神君更强。”


  罗睺计都的嘴角弯了弯,道:“但在本座眼中,他们两个并无不同。”


  亭奴怔住,他与司命在这园中照看魔域尊者的饮食起居,他甚至还要看顾魔尊的伤势。


  他曾数次见过眼前之修罗委顿于床,不愿起身,竟险些忘了他才是三界最强者了。


  “本座还在,想让三界混乱大可试试”。罗睺计都以笔蘸墨,吩咐道:“亭奴,去将荔香燃上,今日有客要到。”

河子

(帝都)无为而治

  第一百五十九章

  

  腾蛇一个劲的扑腾,罗睺计都摁住他就是不松,青龙急的想要过去帮忙,被司命和亭奴死死拦住。

  

  司命急道:“青龙神君,罗睺计都乃是帝君的帝后,你现在过去就是犯上。”

  

  亭奴也劝道:“神君不必着急,依小仙看,尊者只是与腾蛇神君闹着玩而已。”

  

  这边腾蛇都被罗睺计都摁在手底下了都还在叫嚣道:“刚刚不算,本神君还没准备好,你乘本神君不注意,偷袭本神君,你把本神君放开,我们再打过!”

  

  青龙想捂脸,腾蛇你没救了。

  

  罗睺计都竟真将腾蛇给放开了,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腾蛇虎视眈眈的盯着罗睺计都,气的将一缕金白毛吹的直飞......

  第一百五十九章

  

  腾蛇一个劲的扑腾,罗睺计都摁住他就是不松,青龙急的想要过去帮忙,被司命和亭奴死死拦住。

  

  司命急道:“青龙神君,罗睺计都乃是帝君的帝后,你现在过去就是犯上。”

  

  亭奴也劝道:“神君不必着急,依小仙看,尊者只是与腾蛇神君闹着玩而已。”

  

  这边腾蛇都被罗睺计都摁在手底下了都还在叫嚣道:“刚刚不算,本神君还没准备好,你乘本神君不注意,偷袭本神君,你把本神君放开,我们再打过!”

  

  青龙想捂脸,腾蛇你没救了。

  

  罗睺计都竟真将腾蛇给放开了,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腾蛇虎视眈眈的盯着罗睺计都,气的将一缕金白毛吹的直飞。

  

  太嚣张了!

  

  只见罗睺计都连手里的蟠桃都没放下,空着的那只手朝腾蛇招了招,像是在招呼不听话的灵宠。

  

  “来”罗睺计都道,有点认真但是不多。

  

  太羞辱神了!太欺负蛇了!

  

  腾蛇大吼一声,冲过去,然后又被罗睺计都摁住了。

  

  青龙默默捂脸,决定不过去了,这么丢人的事,去一个就够了,就不用丢一双了,毕竟天界还是要脸的。

  

  修罗体魄强悍,为三界之最,魔煞星又是三界至强。虽有想过腾蛇会输,但青龙没想到腾蛇会输这么惨,连三招都走不过。

  

  手下没了闹腾的声响,罗睺计都皱起眉头,不会哭了吧。

  

  腾蛇到是没哭,就是输的太没面子了,在跟自己怄气,察觉到摁着他的手松了劲,赶忙挣脱出来,窜出老远。

  

  罗睺计都看腾蛇眼圈都红了,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没成想腾蛇一抖袖子,将弄乱的头发往后一甩,道:“算了,你受了伤,还怀着帝君的骨肉,本神君不跟你计较。”

  

  说的好像你打赢了似的,罗睺计都懒的跟他计较,坐下来继续摆弄他的鱼竿,白鱼还在湖边游弋,就等着罗睺计都的鱼钩抛下来,罗睺计都看着锲而不舍的白鱼,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腾蛇搬来个石凳,挪到罗睺计都旁边,看到罗睺计都在看他,挪石凳的手顿了一下,凶道:“哼,是帝君让本神君来陪你的。”末了又嗫嚅了一句:“总之,总之……你不许撵我。”

  

  魔尊大人一头黑线,真有了一种将这条小蛇撵走的冲动,算了,他受制于人,腾蛇又是奉命而来,他撵不撵的动还是两说呢。

  

  罗睺计都解下系在腰间的小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一块五仁月饼递给腾蛇。

  

  有吃的!

  

  鲜甜的饼香窜进腾蛇鼻孔,腾蛇的眼睛都直了,鼻子动一下,义正词严的拒绝,道:“本神君是不会吃你的东西的。”

  

  罗睺计都道:“你家帝君做的。”

  

  腾蛇沉默,乖乖的从罗睺计都手里接过月饼。

  

  罗睺计都道:“你长于灵巧,为何执着于势大力沉的招式?”

  

  腾蛇更沉默了,咬了一口五仁月饼,杏仁桃仁芝麻仁……

  

  罗睺计都道:“四神兽得益于天赋血脉,擅于攻击与杀伤力强的仙法,唯一攻击比较弱的玄武,却是三界之中防御能力的翘楚,挨上几下也没什么大碍。你的话,攻击不够,防御不行……”

  

  腾蛇听了想捶桌,道:“本神君与人比武,向来是堂堂正正……”

  

  罗睺计都嘲讽道:“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等你赢了,你手下的天兵已经被敌人砍死了。”

  

  腾蛇差点被嘴里的月饼噎住,罗睺计都再补一刀,道:“多吃点,月饼里放了不少核桃。”

  

  三个偷窥的神仙默默捂脸,打又打不赢,说又说不过,太惨了。

  

  小神君差点被这大魔头说蔫了,嘴里的月饼哽的像石子,瞪了罗睺计都半晌,哼了一声,道:“你怀孕了,脾气不好,本神君不跟你计较。”

  

  “谁告诉你本座有孕后便脾气不好的。”罗睺计都是真有些恼了,他是男相有孕,司命跟亭奴都刻意避着,不敢主动提这事,连柏麟帝君在魔尊面前都的夹着尾巴做神。

  

  也就这不知天高地后的小神君,不仅敢提,还敢反复提。

  

  “亭奴说的啊”腾蛇道:“司命还跟我说,无论你说什么,都是想将我撵走;青龙让我别惹你,你已经是帝君的帝后,我惹你是犯上。”

  

  一句话拉了三个人下水,三个偷窥的神仙急急缩头,风紧扯呼。

  

  罗睺计都冷冷的朝刚刚三神仙偷窥之处看了眼,好的很,他记住了。

  

  “鱼上钩了,鱼上钩了”腾蛇在罗睺计都旁边叫道。

  

  还是那条蠢鱼。

  

  罗睺计都瞪了白鱼一眼,白鱼被吓的一抖,松开鱼钩尾巴一摆,潜进了莲花深处。

  

  魔尊烦躁的扔下鱼竿,他看向头顶的青天,眼中酝酿着风暴,狠不得将这眼之所见,手之所触的牢笼撕的粉碎。

  

  魔性难抑之下,魔气暴涨,魔尊眼中赤色渐现,缚在手腕上的枷锁感应到翻涌的魔气,竟被激的显了形迹。

  

  腾蛇一蹦三丈高,扑过去按住罗睺计都的手腕道:“你怎么了?不就是鱼跑了吗?别生气,本神君这就给你抓回来。”

  

  腾蛇将一道法力打入湖中,不肖片刻,湖中便升起一个水泡,白鱼在那水泡中游来游去,困于方寸,却自在逍遥。

  

  水泡飘到罗睺计都面前,白鱼在水泡中打了个璇,虽然有了灵智,却还懵懂的看着罗睺计都。

  

  “这不就抓回来了”腾蛇道。

  

  罗睺计都沉默的看了白鱼半晌,岁月长河已然回溯,因果终有转圜,所恨所爱终会将所失还他。

  

莫问前程(接稿中)

观风与月舒7

  

  

  两人依旧不尴不尬着,那日琴声响了萧索半夜,沈明靠在柱子后,与洛子商几步之遥,听了几支曲子,终究没有上前。


  

  直到顾九思闯进洛府,局势才稍稍有所变化。萧鸣一大早得了令去宫里探查,谁知从洛府侧门出来,正看见顾九思在张望什么,对方看见他眯起双眼:“你,我要见沈明。”


  也难为他大老远跑来仇人家里找自个儿兄弟,那天从顾府出去后,沈明几乎再无消息,按他的性子,无论多大的事过几天就会活蹦乱跳,所以这奇怪的沉默就显得突兀,怕他真出什么事,这日再按捺不住,借由休沐空档来洛府堵人。


  

  “顾大人请自重,沈明已经和我家大人结秦晋之好,若无甚要紧事,还是不要......

  

  

  两人依旧不尴不尬着,那日琴声响了萧索半夜,沈明靠在柱子后,与洛子商几步之遥,听了几支曲子,终究没有上前。


  

  直到顾九思闯进洛府,局势才稍稍有所变化。萧鸣一大早得了令去宫里探查,谁知从洛府侧门出来,正看见顾九思在张望什么,对方看见他眯起双眼:“你,我要见沈明。”


  也难为他大老远跑来仇人家里找自个儿兄弟,那天从顾府出去后,沈明几乎再无消息,按他的性子,无论多大的事过几天就会活蹦乱跳,所以这奇怪的沉默就显得突兀,怕他真出什么事,这日再按捺不住,借由休沐空档来洛府堵人。


  

  “顾大人请自重,沈明已经和我家大人结秦晋之好,若无甚要紧事,还是不要来打扰他们二人。”躬身作揖,瞧着像是毕恭毕敬,顾九思冷笑一声:“你家主子手段如何你该门儿清,别再装了,沈明好脾气,你就真当我们这么轻易被搪塞过去吗?”


  萧鸣本就是个闷葫芦,听了也不再反驳,却一步不肯让,顾九思心里恼火,腰上软剑一抖,直取对面面门。


  “九哥!”沈明出来就看到两人剑拔弩张,那柄从未出鞘的软剑寒光毕露,杀气腾腾,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顾九思在看清他后立马变了模样,“你没事吧?你姐一直念着你,怎么不知道回家?”


  回家。他这话说的奇怪,语气酸溜溜的,话里话外像是他就该住在顾府一样,沈明开朗一笑,近日被纠结拉扯生出的郁气终于散去几分,眉眼都舒展开来,他眯着眼睛:“对啊,我姐怎么没来,没事,我去看她。”说着勾上顾九思肩膀,拖着他往外走。


  萧鸣一愣,还想闪身去挡,被一个轻飘飘的声音拦下。


  沈明还在叽叽喳喳讲些东西,顾九思觉着他胖了些,摸着不似之前骨感,那病恹恹的模样除了让人难受,还使他自责,毕竟巡查总督的任务是因为沈明豁出一条命才完成的,后来局势瞬息万变,他不也没能力替兄弟遮风挡雨。


  还好,至少所有人都活着。


  “随他去。”轻飘飘的声音在走出十几米远后传进耳里,正在说话的顾九思一顿,是洛子商。沈明没有回头,神色不变,似乎还陷在相见的喜悦里,只不过搂着他肩膀的手一滞,顾九思转过头,掐住沈明动来动去的手,竟又返回洛府门前。


  沈明手上抗拒,又被拖回去。洛子商站在台阶之上,脸色发白,无视顾九思有些挑衅的笑,看向那低着头的人,“洛大人,如今新皇登基,先皇对于沈明的......”话音未落便被打断,“新皇登基,一切还未安顿,你我身为臣子,要为陛下分忧才是。”本来想着一朝易主,有些事便可以当做不算数。谁知被洛子商轻飘飘一句话挡回来。


  沈明东张西望,这古怪的气氛让他恨不得马上逃走,偏偏被扯住,顾九思咬牙切齿,还要笑着:“说的是,不过沈明心思单纯,太傅府太大了,我怕他待不习惯。况且一个人若是进了龙潭虎穴,再想出来怕难了。”


  沈明手指扣的更厉害了:“行了九哥,走了!”洛子商神色不明,目光几乎是黏在了他身上,太过灼热,引得顾九思嗤笑一声:“早知今日......走,你姐做了好大一桌菜等着呢。


  洛子商静静站立,他似乎习惯了目送沈明的身影,那抹蓝色从鲜活变得沉默,然后逐渐消失,每每从他视线里离去,带起一阵钝痛,那飞扬的衣摆随风而动,潇洒恣意,怎能让人不在意。


  好像,在不抓住就要丢了。


  “萧鸣...”声音不自觉地轻颤,萧鸣看过来,发现他整个人都不对劲,洛子商背在后面的手泄气地垂下来,茫然无措,他直直盯着沈明背影,眼睛红得快要滴血,只是心中那被掩藏的歉意化成一条无形的锁链,将他紧紧捆缚,双脚仿佛钉在原地,只能看着对方越走越远。


  他的笑,他的泪,他的恐惧,他的憎恶,无论是什么,都比沉默好。“主人......”萧鸣轻轻唤他,这声音似乎让他醒悟过来,洛子商手里的折扇忽然掉落,他大步朝前走去,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可他不说话,依旧看着沈明背影,好像稍一挪开就会跑了似的。


  听见声响的沈明转过头,发现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人不知何事已到了身后,“你......”随即,他看见了这世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洛子商上前一步,撩开衣袍双膝下跪,他今日穿了件绣有繁复暗纹的蓝衣,贵气逼人,此刻却颇有些垂头丧气,不过下一秒便打起精神,他好像抛去了一些总压在身上的什么东西,眼神都轻松起来:


  “别再生气了。要杀要剐随你去,只是不要不说话。”顾九思黑着脸后退几步,剩沈明一个人受着这份大礼,“我知道错了。”


  看不清沈明神色,却预想了十几个答案,顾九思气得咬牙,洛子商要做一件事,看似真诚,实则全是算计,比如今日这身蓝衣,比如众目睽睽之下的低姿态,又比如,得天独厚的一张脸。


  微颤的睫毛投下细密的阴影,乌发披散垂落,美人神色黯然,言辞恳切,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呼吸由于急切显得急促,腰背笔直,这样的人就算跪着,也损耗不了一丝一毫的艳丽。


  “我错了。”当朝太傅于府外当着众人面下跪认错,无论如何,这个被“娶”进来的沈大人赚足了面子,百姓还记得当日是太傅主动求娶,如今又来一遍,只觉得他确实爱到了骨子里,连尊严都可以舍弃。


  围观的人已经窃窃私语,沈明脸色古怪,却也不好发作,“起来!”顾九思混进人群里,一边暗自咂舌此人的不要脸,一边思索其他什么,今日过去,除了落个“惧内”“荒唐”外,传进新皇耳里,若是想借沈明敲打洛子商,也得先掂量掂量能不能动。


  “你起来!”一把将人薅起,对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萧鸣早愣在当场,洛子商的种种行为都在他的认知与接受范围之外,那个被对方讳莫如深的梦现在摊开在青天白日下,萧鸣终于反应过来,梦不梦的,栽了才是真的。


  “那你是原谅......”硬生生止住,自己也知道不该迫他,“你早早回来好不好,明天可以再去,后天也能,只要你回来就行。”


  顾九思翻了个白眼,恨不得直接把沈明薅走,显然叽叽喳喳的围观让他也受不住,沈明瞪圆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洛子商一样,毕竟率直,没对方想得多,尴尬地挠着头:“知道了知道了。”


  一双杏眼瞟过去,洛子商正抿唇一笑,有些赧然,转过头,顾九思正冷眼相看,太傅大人轻咳一声,又捡起自己的尊严,不怒自威,围观者立马散去,独留漩涡中的人。


  果然,刚一瞧不见洛府大门,顾九思马上咋呼开,“洛子商那狐狸精样儿,也只能迷到你了!”沈明急忙反驳:“九哥你别胡说,我可不喜欢他!”不打自招,明明没问还要多此一举。


  顾九思恨铁不成钢,看见柳玉茹才消了些气,他容貌昳丽,这样骂洛子商十分不妥,明明两人都属狐狸精,佯州首富之子风流多金,总穿红戴绿的,仿佛将一整个州的色彩穿在了身上,洛子商独独钟爱青色,若论花枝招展,谁比得过当今户部侍郎。


  沈明陪着笑,柳玉茹心思敏捷,一猜就猜到只能是为了那人,“拉着个脸做什么?好不容易聚一次,九思。”只轻唤一声九思,爱妻如命的顾大人立马卸了伪装,笑意又爬上来:“不气了,吃饭!”


  这顿饭三人吃得都极其满足,沈明顾九思多日不见更是喝得酒气熏天,沈明不提要走,顾九思便也不说,借着某人的烂记性故意恶心那苦守家中的人。酒过三巡,刚刚还醉意明显的人突然眼神清明了一瞬,举杯的动作一顿:“哥,我刚刚是不是答应了谁什么事?”

  柳玉茹瞧得好笑,再看顾九思,心里明明门儿清,装傻道:“没有啊,记错了吧,好不容易一聚,可不能提前走哈。”“哦哦.....哦....”脑子太钝,只会下意识附和。


  顾九思故意要给洛子商难受,可劲儿给沈明灌酒,等人晕晕乎乎,连路都走不了,终于放肆笑开,谁知沈明居然还能从椅子上爬起来:“我得走了哥......”柳玉茹搀扶住他,一看就知道自己夫君不怀好意:“别闹了九思,送沈明回去吧。”

萧鸣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不禁为主人担忧,果然,那张俊脸又黯然神伤起来,月色如水,映得府前青石板路光洁如许,招摇的灯火洗去疲惫,只笼得人飘摇如浮萍。


  “要不,别等了?沈大人今日高兴,怕是多喝了几杯。主人得了承诺,别多想,他总会回来的。”萧鸣杀人在行,安慰人却找不到准头,洛子商自嘲般轻笑,如玉的脸上带着丝还未消散的期待。


  一辆马车摇摇晃晃,从暗处驶来,等候的人上前一步,脚步略微慌乱,一人揭帘而下,步伐虚浮却走得稳,看见焦急的洛子商,居然久违的绽开一抹笑:“回来了。”


  灼灼杏眼中倒映一人脸庞,他听见洛子商的声音,


  “好。”

河子

(帝都)无为而治

  第一百五十八章

  

  石板上的花即将破开石板的封锁,让根系回到泥土之中。

  

  今日魔尊难得起了个大早,他坐在莲湖畔闭目调息,亭奴守在他身侧,手里还拿着魔尊大人的鱼竿,司命跪伏在地,也不说话就是抖。

  

  片刻后,罗睺计都睁开眼,从亭奴手中拿回鱼竿,道:“你们两个,谁去?”

  

  去干什么?去天界把柏麟帝君给他叫回来!

  

  罗睺计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心情越发暴躁,不知是因为腹中胎儿成长;还是服下无极仙丹之后伤势恢复,魔气滋长;还是因为……

  

  修罗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没那么疼了,却更让他不安,黑色的魔纹退去了些许,心魄是魔煞星的根基本源,...

  第一百五十八章

  

  石板上的花即将破开石板的封锁,让根系回到泥土之中。

  

  今日魔尊难得起了个大早,他坐在莲湖畔闭目调息,亭奴守在他身侧,手里还拿着魔尊大人的鱼竿,司命跪伏在地,也不说话就是抖。

  

  片刻后,罗睺计都睁开眼,从亭奴手中拿回鱼竿,道:“你们两个,谁去?”

  

  去干什么?去天界把柏麟帝君给他叫回来!

  

  罗睺计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心情越发暴躁,不知是因为腹中胎儿成长;还是服下无极仙丹之后伤势恢复,魔气滋长;还是因为……

  

  修罗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没那么疼了,却更让他不安,黑色的魔纹退去了些许,心魄是魔煞星的根基本源,而这即将寂灭的心魄正在被修复。

  

  上古传说中的天心印,罗睺计都所知的岁月中世间从未显世之物,柏麟帝君究竟是如何寻来的,或者说是如何得来的。

  

  亭奴低下头颅,鲛人的腿脚无力,跪不下去,此时有些羡慕司命星君跪伏于地,不用看魔域尊者黢黑的脸色。

  

  “亭奴?”魔尊的声音慵懒的漫不经心,甚至将鱼钩甩进湖中继续昨日未钓完的鱼。

  

  亭奴只觉他若答的不好,这鱼钩便可能甩进他的喉咙里。

  

  鲛人医官只觉自己腮帮子跟着发紧,道:“尊者恕罪,小仙修为低微,位列仙班后,一直在医仙府修行医道;帝君高高在上,小仙资质浅薄不过微末,难以见得帝君仙颜。”

  

  完球!司命只觉心头咯噔一下,暗暗狠瞪坐在轮椅上的亭奴一眼,这鲛人平日装的温柔和善,关键时刻居然卖队友!

  

  “咳”亭奴心虚的咳嗽了一声,将脸转到一边去。

  

  罗睺计都又将目光落到司命身上,司命起身作礼,道:“小仙也……”

  

  “好,就这样决定了,司命你快去快回。”罗睺计都突然说道。

  

  等会儿!等一下!刚刚不是这么说的!不对!他话还没说完!苍天啊!大地啊!有魔坑司命啦!

  

  万马齐喑究可哀,司命眼睛瞪的溜圆,感觉自己被坑了,期期艾艾的对罗睺计都陪笑道:“帝后……不是,魔尊饶命啊!小仙……”

  

  “不去,剐了你”。魔尊低声吐出这一句,司命被吓的立刻噤声,吞了吞口水,哀叹吾命休矣,认命的回天界去寻帝君了。

  

  鱼儿上钩了,罗睺计都将鱼竿一扬,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

  

  白鱼紧衔着鱼钩,罗睺计都将这鱼钩板直了,也阻止不了傻白鱼上钩。

  

  罗睺计都翘了一下嘴角,可神色很快就暗淡下去,一脸的索然无味。

  

  “这条蠢鱼”魔尊嘴里骂着,手上却是轻轻的将白鱼抖落回水中。

  

  亭奴一直守在罗睺计都身边,就像园中的花,湖中的水,天上的云一样,成为陪伴着魔域尊者在这凡尘俗世中风景的一部分。

  

  他看着魔域尊者倦怠的支着脑袋,手里握着鱼竿,眼神却在放空。

  

  尊者明明知道司命是请不回帝君的,明明尊者说了他与帝君之间已是无解,就连尊者想要得到无极仙丹,也是想离开帝君。

  

  可为什么,现在帝君离开了,尊者又想让帝君回来。

  

  神魔之间,似有一根无形的绳索牵绊着,神拽紧绳索的一头不让魔离开,魔却想方设法的想要离开;现在,神松开了绳索,魔却抓住绳索想将神拽回来。

  

  究竟什么是情呢?冷静又理智的与对方纠缠不清。

  

  “亭奴”罗睺计都道:“你退下吧。”天上行过的云似乎凝滞了一瞬,颤动的弦被按住了,慢慢的归于平静,亭奴低头行礼,道:“小仙告退。”

  

  没过一会儿,湖中的白鱼又咬钩了,这白鱼得他魔血开了灵智,却好像更蠢了。

  

  罗睺计都知道白鱼是想上岸寻那只玉笔,他不起竿,鱼也耐着性子不动,罗睺计都也不去管,倦意袭上,修罗撑着脑袋靠在椅子上打盹。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光影在他眼前晃动,罗睺计都一睁眼,便见一头金白毛的螣蛇一边啃桃子,一边歪着脑袋瞧他。

  

  魔煞星睁眼,堪比洪荒猛兽,登时便将螣蛇吓的后退了一步,差点将手里的桃子扔出去。

  

  罗睺计都皱眉道:“怎么是你?”

  

  螣蛇甚至想揉一揉他受到惊吓的小心脏,但在魔煞星面前,一定要展现出他螣蛇神君英勇无畏的胆魄来。

  

  小神君将头颅仰的高高的,插着腰道:“怎么不能是我啊!”随即又想起天上帝君的嘱托,撑住的气势软了几分,道:“是帝君让我来的。”

  

  螣蛇说着拿出了一个比自己手里这个还大了两倍的桃子,递给了罗睺计都,道:“帝君让我带给你的。”

  

  西王母的蟠桃,有助于他恢复身体。

  

  罗睺计都放下手里的鱼竿,接过螣蛇递过来的蟠桃,拿在手里沉默的看了一会儿,道:“他呢?”

  

  螣蛇啃着蟠桃,闻听此言,得意洋洋抖落起来,道:“帝君说他不想见你。”

  

  远处,墙壁的转角贴着三个偷窥的脑袋,从下往上依次是,亭奴、司命、青龙。

  

  离得老远,便见螣蛇不要命的拿手指在戳罗睺计都的肩膀,青龙担忧的道:“这真没问题吗?”

  

  司命道:“放心,魔尊现在被帝君用五岳之魂,四海之魄化成的锁链锁着的,动不了魔气,螣蛇神君不会有危险的。”

  

  让闹腾顽皮的螣蛇神君来照顾罗睺计都,帝君真是想凡人所不能想。

  

  亭奴道:“咱们还是先撤吧,尊者神识敏锐,若感应到了我们在此窥看,终究是不好,且我的炉上还煎着尊者的药呢。”

  

  三个神仙互看了眼,觉的鲛人医官说的有理,司命推着亭奴,青龙跟在两人身后,刚走出去几步,便听见一声气急败坏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放开我。”

  

  三神仙火速冲回偷窥之处,只见罗睺计都仅用了一只手,便将螣蛇反手按在莲湖岸边的小案上。

  

  咬了一口鲜脆多汁的蟠桃,罗睺计都不屑的教训手下不住扑腾的螣蛇,道:“你以为本座无法动用魔气就收拾不了你了吗?哼,天真。”

  

莫问前程(接稿中)

观风与月舒6

  我不要脸,感觉今天写得蛮有画面感。call it《聊赠一枝春》

  

  附:afd开通粉丝特辑,会早于老福特几天更新,开通后不用再另外等车👌🏻   ID:莫问前程

  

  

   自从两人闹僵后,沈明极少睡得如此安稳。洛子商手段强硬,不过论下药,沈明不是没下过,若真要辩个干净,他讨不到好。


    他从小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从黑风寨离开后本以为能够安稳一些,谁知不过从一个是非之地走向了另一个,各种事情纷沓而至,有如无根之水飘摇不定,想到顾九思的那番话,终究是要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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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脸,感觉今天写得蛮有画面感。call it《聊赠一枝春》

  

  附:afd开通粉丝特辑,会早于老福特几天更新,开通后不用再另外等车👌🏻   ID:莫问前程

  

  

   自从两人闹僵后,沈明极少睡得如此安稳。洛子商手段强硬,不过论下药,沈明不是没下过,若真要辩个干净,他讨不到好。

 

    他从小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从黑风寨离开后本以为能够安稳一些,谁知不过从一个是非之地走向了另一个,各种事情纷沓而至,有如无根之水飘摇不定,想到顾九思的那番话,终究是要往前看。

 

   夜半时分,一室寂静。月色如水,铺一汪薄纱,助故人踏梦来。

 

   睁眼时,沈明正躺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一束光从石门缝隙间溢出,他坐起身子,难受地张望,发现这里像极了大户人家家里都设的密室,只不过这间密室格局奇怪,如同山洞,不知源头何处的水流潺潺划过,将身下白玉石床堪堪包围起来。

 

   这时,石门大开,无数光柱照射进来,或许是长久处于黑暗,眼睛一阵刺痛,他用手遮挡,一人从光处来,衣袂飘扬,宛如谪仙。看清对方的沈明脸色一黑,跳起来拔腿就要走,谁知身体像被定住一样,看着对方那张与洛子商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心中突然攀附出一股恐慌与伤心。

 

    ......这身体竟不受他把控。

  

  全文7k  afd莫问前程

莫问前程(接稿中)

观风与月舒5

  

  

  

  宋濂再来,所医之人还是上次那个,相比之前,这次的伤并不那么重,只是......这位大人醒来后怕是要伤心,身体与心相连,进而牵动情绪,身体上的伤可以用药养,那心上的呢,太傅大人手段刚硬,可若碰上过刚之人,也是要折。


  

  “大人,小人自知微贱,这里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但小人还是想说,那药太伤身,虽能享yu水之欢,令人沉沦,不过,切莫再用。”这番话恳切至极,宋濂低着头没敢抬,擦了擦汗,继续道:“这位公子身体本来就没好透,天气寒凉,还得小心将养。”


  

  洛子商脸色有些白,“谢大夫。”拱手作揖,亲自送了人,临到门口,青色身影顿了顿,似乎想问些什么,宋......

  

  

  

  宋濂再来,所医之人还是上次那个,相比之前,这次的伤并不那么重,只是......这位大人醒来后怕是要伤心,身体与心相连,进而牵动情绪,身体上的伤可以用药养,那心上的呢,太傅大人手段刚硬,可若碰上过刚之人,也是要折。


  

  “大人,小人自知微贱,这里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但小人还是想说,那药太伤身,虽能享yu水之欢,令人沉沦,不过,切莫再用。”这番话恳切至极,宋濂低着头没敢抬,擦了擦汗,继续道:“这位公子身体本来就没好透,天气寒凉,还得小心将养。”


  

  洛子商脸色有些白,“谢大夫。”拱手作揖,亲自送了人,临到门口,青色身影顿了顿,似乎想问些什么,宋濂不言,静静等了片刻,“大夫可知,心情郁结之人如何舒气。”没想到他这样问,多看了神色恍惚的太傅大人一眼,情之一字,牵涉唯二,可一颗心如此小,为什么能装得下堂堂一整个人来,宋濂不曾婚娶,一人野游,自得其乐,不为情所困,也不为世俗所扰。


  

  作为一个人,他大概有所不足,可作为大夫,“在下想,解铃还须系铃人,日子还长,还长。”末了,“活着就有出路。”洛子商眼睛终于亮了几分,行了个颇恭敬的礼。

萧鸣送了客,快步回到书房:“主人,暗卫要撤回来吗?”洛子商坐在桌案前,双眼紧闭,顿了顿:“不用。”萧鸣还想再劝劝,没想到对方抬抬手,提前断了他的念头,只得继续道:“陛下派来的人已经按您的吩咐,一混进府就杀了,那边您想好怎么应付了吗?”


  

  双眼睁开,寒光闪烁:“他该死了。”这话让萧鸣有些困惑,可随即反应过来,惊讶地瞪大双眼,“范玉的药,换了吧。既然找死,那就满足他。”欺君罔上,谋杀天子,这一项项罪名颁下来,九族都要诛尽了。他没有九族,便势不可挡,无拘无束。


  

  是为了沈明吗......昨晚洛子商抱着一人冲出来,室外无人,全被遣走,萧鸣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一双露在外面赤luo的脚,月色如水,映照在二人脸上有如鬼魅,几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沈明静静缩在怀里,一只手了无生气地垂下,上面牙印慑人,血染红袖口,萧鸣不敢再看,连忙去请了大夫。


  

  竟然还是用那药了吗,明明早就不惜毁掉长久以来的谋划,杀了监视的人,为何依旧走到了这一步,一场局为什么总有这样多的变数,谁都无法独善其身,更别提皆大欢喜。洛子商跪坐在屋外一整夜,总是一丝不苟的人折下腰,为自己的错寻求解法。


  

  可这世间,哪有什么最优解。

“你说我错了吗?他来杀我,为什么选在大喜之日,我明明救了他,两次救命之恩,换来一杯毒酒。”洛子商眼尾渐红,眼中癫狂之色若现,萧鸣大惊,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师哥,你中毒了?”


  

  “费尽心思找到消魂散,想办法送到顾九思手里,兜兜转转,还是到了我的手上。也算有意思。”这样说着,完全不见有趣之处,他最常穿青衣,深青色,仿佛漫天阴云都压在他一人身上,那不是竹子的清俊傲骨,而是乌云密布下的生存之道。


  

  “是我对不起他。”上句话好像还在埋怨,现在又马上推翻,他从来都是做事不论后悔,如今却再三因为同一个人迷茫,萧鸣心中压抑,又觉出点别的喜,这是不是说明,主人终于意识到,有比仇恨更深刻的东西。


  

  他不敢说爱,小心翼翼地问;“师哥,我想知道,你最初为什么要保沈明?”洛子商提起桌上一坛酒喝尽,待放下,眼中苦痛似乎减了半分,他该是想起什么极好的事,略微浮现出笑意:“因为一场梦。”


  

  是啊,就因为一场梦,一场再也没梦到过的,既虚假,又真实的梦。隔绝了所有的深仇大恨,摔进云砌的阁楼,陷进不能抗拒的温柔乡,那一夜比所有的夜晚都要短暂,又都要漫长,漫长到抛却身份,抛却一切横亘在二人身份间的桎梏,酣畅而放肆地与愉悦作陪,坠进无边梦境。

 

  

   只是,该多问一句,那是沈明吗?这句话在心中宛如一道惊雷,劈开所有的猜疑与掩饰,好好想想,朝堂之上,为何对站于武官队伍中后位置的沈明各种情态记忆犹新,为何只凭一角就断定那是他,又为何,那样惶急地请旨,缩短婚期,明明做什么都留条后路的人,这次却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赶鸭子上架,将自己逼到看上去是绝境。

  

  他不想思考,但早已随心而动。

  

  和顾九思隔着深仇大恨,那一墙之隔,撞见个玩忽职守的莽撞人,或许一开始就没想着高高在上去欺负这刚进宫的,还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山匪,这世上有什么事非做不可,又什么事不能做,他好像压制太久,反而让心中最深处的,自己都不曾堪破的念头引领,走向未知的一条路。

  

  恐惧吗,或许有,但甘之如饴。


  

  “按我说的办。”萧鸣领命,颔首退下。洛子商独坐暗处,幽幽看不清神色。


  三天后,范玉于御花园赏花之时暴毙,有消息放出,说圣上骄奢淫逸,空了底子,落了这么个不体面的死法。周高朗念着他是故人之子,着手查了一番,并无结果,周烨和叶世安心思动起来,周高朗本入宫守卫,围了皇宫,范玉没留遗言,他周高朗手里却还有一道先皇的圣旨。


  可宫门之外,一青一黄两道身影踏步而来,是洛子商和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孩儿,待看清那小孩的脸,几个宫里伺候的老人按捺不住,跑上去跪下迎接:“九皇子殿下!”


  一声惊起千丈雷。

   

  周府内。周高朗坐在正中间,周烨叶世安顾九思皆面色忡忡,叶世安抱拳:“周将军,恕我直言,我们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岂能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前朝皇子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周高朗面色不虞,还是伸手:“慎言啊。”

  

  放弃近在咫尺的九五之尊之位,又将打来的江山归还,前朝的气数居然还没有尽,周高朗长叹一口气,“当初进军东都便是打着出兵勤王的旗号,若现在发难,不就前后相悖,那,范家的天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顾九思沉思片刻:“洛子商为什么要杀范玉?”范家如今不剩一人,被打压欺骗误解下狱的苦楚翻涌上来,几人或多或少都被范玉寒过心,没管他直呼先帝名讳,周烨大惊:“九弟!为何说是洛子商杀了范玉?范玉不死,他太傅还是一国权利最高之人,可扶持的傀儡死了,那......”那便又是一番动荡,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可洛子商心思缜密,出路颇多,顾九思嗤笑:“扶持的傀儡死了,不又来一个?”不管如何,那人都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思及此,不禁为沈明担忧起来,下毒败露后,顾九思想去见沈明,他轻功不错,独自一人前往洛府,在离还有三里的地方就被拦住,是沈明让人出来传话。


  一封纸条落在手心,无恙。


  可连着三日上朝,都只见洛子商一人。新皇名正言顺很快登基,那些还未被范轩范玉笼络的前朝大臣皆倒向新皇,一时间朝堂上下居然同仇敌忾,叶世安等人夹在中间,位置尴尬得很。而洛子商周旋于朝代更迭之间,居然立得越来越稳,作为天子太傅,依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也好,得了洛子商庇佑,沈明境遇就不会像他们一样。只是,还是担心,洛子商那样的心肠手段,不知要如何作践他,那张纸条此刻静静躺在掌中,他贴身保管,一刻不离身,仿佛这样沈明就能真的无恙。


  回到顾府,柳玉茹在门口迎接他,月色渐深,却瞧得出脸上喜色,隐隐还有些担忧:“九思,沈明来了!你快去见见他,我瞧着脸色不太好,洛子商是不是,对他不好啊。”下毒的事怕柳玉茹担忧,便没告诉她,自然不知沈明有多凶险,顾九思脚步加快,几乎小跑起来,厅堂里,沈明正举起一块糕点扔进嘴里,他耳力好,辨出二人脚步,头还没转过来:“哎呀,九哥你着急忙慌作甚,我还没死呢。”


  顾九思眼眶湿润,上前重重给了他一拳,沈明一惊,平时兄弟间也这样打打闹闹,不过现在伤还未好,胳膊似有千斤重,一时竟无力格挡,硬生生挨了一下,顾九思打完就愣了,他平时在沈明手里可讨不到便宜,眼见对方白了脸,向后磕在椅背上,耳边传来柳玉茹气恼的声音:“九思!”


  “哎呦我去,九哥,你悠着点......”顾九思轻轻抓起他的手,刺眼的牙印就这样暴露出来,沈明行动迟缓,身体受了凉还没好,连带着脑子都不清醒,一时不知他在看什么,顾九思眼睛通红,柳玉茹显然也是看到了,按下顾九思欲起身的动作,将糕点又往沈明面前推了推:“你多吃一些。”


  沈明脸色瞬间涨红,醒悟过来后急忙抽回手,掩饰似的胡乱抓了几块塞进嘴里,像是害怕顾九思接下来的要问的问题,似乎只要堵住自己的嘴,便不必回答。


  柳玉茹心疼地添了些茶水,看着埋头苦干的沈明,不禁想起那日细心牵着他的洛子商。


  “九哥,我没杀得了他。”沈明咕哝一句,没抬头。柳玉茹双眼微颤,心下已了然,必定是九思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谋划了什么。她心中郁结,却不知生什么气,按理说洛子商作恶多端,只有杀了他才能解心头之患。


  可......“九思,你让沈明去杀洛子商,难道就没想过,若是成功便罢,可若是失败,他以后要如何在洛府自处!”她向来与顾九思同心,如今看沈明不复之前的模样,心疼之下质问起来。沈明讪讪开口:“姐,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没事......”话音未落,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声响起来,顾九思手一紧:“沈明!”


  “我杀了他!”顾九思提剑就要走,被一把拉住,沈明一手扶住桌角,他似乎累极,轻轻枕在手臂上,脸色又白了几分,用气声虚弱道:“算了,真的算了。”不过三天时间,好端端一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柳玉茹心里难过:“九思,你别冲动,就依沈明所言吧。”她取下握着的剑,没入鞘中。


  顾九思没动,沈明抬头:“不是,九哥,你站桩呢?”又对柳玉茹扯开一个笑:“姐,我想喝你做的汤。”柳玉茹点点头,“我现在去,你今日就宿在顾府,我们一起吃晚饭。”沈明没答,笑了笑。


  柳玉茹为他倒的茶被顾九思一口闷完,看他愤然,沈明虽总大大咧咧,心里却被暖意包裹,“范玉死了?”有意转移话题,“嗯,前朝皇子归来,大臣们都很高兴。”沈明皱起眉,听见顾九思继续说,“洛子商依旧是天子太傅。如今局势天翻地覆,我们身份反倒尴尬起来,你能跳出这方困局,至少是个安慰。”

看他沉默,顾九思有些后悔:“是我考虑不周,玉茹说得对,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实在太像老母亲对新嫁娘的语气,沈明抖了抖:“哥你能不能变回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才有点之前的模样,松了口气,顾九思垂下眼睛:“这事以后不提了。不过,”狠厉之色一闪而过:“他若再如此,我必不会放过他。”


  柳玉茹端汤上来时,沈明已经吃完了一整盘点心,摸着肚子心满意足靠在椅子上,看见飘着热气的汤苦起脸,柳玉茹嗔道:“要喝汤,倒是留着点儿肚子啊。”沈明憨笑两声,接了过来,两口喝尽:“九哥,姐,我走了。”

  

  柳玉茹急道:“不是说了让你今天别回去嘛!”她是个聪明人,略一思忖就知道沈明是为了他们好,不想让他为难,顿了顿,竟拎起裙角冲了出去,再回来手上拿了一枚锦盒“这里面都是你爱吃的糕点,我刚刚让厨房做的,你带回去。”


  

  沈明感到眼睛湿润,笑了几声应了,由着柳玉茹顾九思送出来。

街上寂静,只剩一轮明月映照着回家之路,拐角处,洛子商正坐在马车里等候。沈明想装作没看到,萧鸣一跃而下,拦住了去路,他刚从顾府出来,心还落在那儿,看他脸色苍白,萧鸣有些不忍,半刻,还是一抱拳:“主人特地来接大人,请上马车。”


  沈明梗着脖子:“滚开!”他醒来后甚少说话,纵使是骂人,洛子商松了一口气,无意识捻着的手指也停下来。萧鸣还要再劝,一只手揭开帘子,是洛子商下了车。


  沈明身子一僵。那日犹如恶鬼一般的声音又回荡在耳边,无论是梦中还是现实,纠缠不休,教他心酸。


  “上车。我跟在后面就是了。”萧鸣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三人僵持片刻,萧鸣跳上去,为他拂开车帘,想到醒后那张布满担忧的面孔,沈明没让他难堪,转身上去。


  

  洛子商负手而立,不疾不徐跟在马车后面,皎皎明月,照不清青衣人所处一方黑暗。

莫问前程(接稿中)

【洛沈赋】观风与月舒4

  6  被长风渡提醒了一波,洛子商是坏人,坏得很透。那开虐,反正我从来没写过be,之前写了一版轻松的,顾九思从看儿子出嫁变成“嘎了那个疯子”

  不过真的,越写越觉得洛子商不是个东西。

  

  

  

  

  

  

  宣和九年,太傅大人大婚,举国同庆,共襄盛事。


  沈明一大早被砸门声叫醒,几名丫头鱼贯而入,又是沐浴又是打扮,他一个粗人,什么时候让人服侍过,尴尬地上蹿下跳躲来躲去,硬是被披上了喜服,等着洛府接亲队伍到来。


  自从梁王反叛,范轩周高朗一路南下勤王,再到东都事变,改朝换代,已经很久没有可以让百姓乐道的喜事了,权倾朝野的太傅...

  6  被长风渡提醒了一波,洛子商是坏人,坏得很透。那开虐,反正我从来没写过be,之前写了一版轻松的,顾九思从看儿子出嫁变成“嘎了那个疯子”

  不过真的,越写越觉得洛子商不是个东西。

  

  

  

  

  

  

  宣和九年,太傅大人大婚,举国同庆,共襄盛事。


  沈明一大早被砸门声叫醒,几名丫头鱼贯而入,又是沐浴又是打扮,他一个粗人,什么时候让人服侍过,尴尬地上蹿下跳躲来躲去,硬是被披上了喜服,等着洛府接亲队伍到来。


  自从梁王反叛,范轩周高朗一路南下勤王,再到东都事变,改朝换代,已经很久没有可以让百姓乐道的喜事了,权倾朝野的太傅大人一早便开始更衣,除了月白,最常穿的就是青衣,今日却要换上极明艳的颜色,萧鸣正为他整理衣衫,不小心瞥了一眼,发现洛子商有些不自然。


  “主人可是不适应?您都不习惯,更别说沈大人了。”洛子商垂下眼睛,不辩神色:“他今日缓过来没有?”确实没看过沈明穿红色,初见时一身蓝色劲装,头发高高束起,干练张扬,跟在柳玉茹身边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坐不住,浑身刺挠似的动来动去,一下暴露出本性。


  大婚礼节复杂,纵然已经简化,免不了交际一番,只希望他喝得高兴,别耍脾气。“听西凤娘子说,折腾好半天才套上一件衣服,伺候的丫头急得快哭了,才乖乖消停。”

  

  不知怎的,听见这话,他竟然能想象出沈明抓耳挠腮的样子,这人拿姑娘家最没办法,软肋被捏在手里,脾气弱的反而能占据上风。


  “师哥。”萧鸣难得这样唤他,洛子商一身红衣,精致面容少有地染上抹艳色,漂亮地让人有些不敢直视,萧鸣忧心忡忡:“圣上那里派了人来,今夜怕是不得安生。”范玉疑心太重,朝堂之上开口要人已经触了逆鳞,洛子商本想慢慢侵蚀,半路杀出个沈明,搅得范玉对他生了嫌隙。


  不悦地眯起眼睛,洛子商轻摇折扇,倒是会选时机。


  “咱们这位圣上疑心太重,”不疾不徐,“那就给他瞧瞧,我和沈明,有多两情相悦。”虽这样说,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划过一丝犹豫,萧鸣背对着,小心翼翼开口:“大人真要这么做?”洛子商没答,只问道:“药备好了?”萧鸣垂首称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那药性烈,沈大人大病初愈......”


  一只暗色瓶子被递了上来,萧鸣看着洁白如玉的手轻轻摩挲着瓶身,不禁为沈明担忧起来,圣上派人来一探究竟,为了不节外生枝,只能出此下策,给沈明下药,只是......


  洛子商站起身,却不向外走去,萧鸣看了看时间,道:“天还早,您要现在出发吗?”对方摇摇头,一时间十分安静,只剩几只麻雀惫懒地挤在树上,而不闹人。


  这罚站般的行径,一直到出门前,洛子商平日并不太注意容貌,路过镜前居然瞥了一眼,像是确认些什么,萧鸣偷笑,原来是怕衣服起皱啊。调侃之意泛上来,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放心吧,以大人之姿,沈明见了一定喜欢。”


  洛子商眉头蹙起,呵斥道“胡闹!”虽是呵斥,不见怒色,萧鸣随他这么多年,明明自己先招惹玩笑,可对方如此形色,心里生出一股悲凉来,这股奇异的感觉伴随接亲的队伍到达客栈,依旧没有平息,洛子商一步一步,牵着马却不骑,仿佛在用脚步丈量一般,看着这样的背影,心中苦涩顿生,不是怕一朝心念被牵动,而是畏惧若是一段孽缘,只会不死不休。


  或许沈明在洛子商心中的份量,连做局之人都不知道。


  像是应了他的话,沈明冒冒失失冲出来,一见洛子商便顿住脚步,神色古怪,打量他半天:“你今天怎么变了?”这话没头没脑,洛子商耳根漫起了红,还要问道:“哪里变了?”


  “你今日怎这般好看!”他大大咧咧惯了,并不觉得夸人有什么好害臊的,只是依二人如今的身份,这夸赞就多了一丝暧昧,沈明自然没注意到,洛子商心中一窒,然后心脏愈发猛烈地跳动起来。


  这不是个思考二人关系的好时机,百姓夹道观盛事,太傅大人一袭红衣,艳色逼人,那左巡使也是红衣,多了几分潇洒,神气飞扬,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沈明眼里的赞叹毫不掩饰,洛子商突然觉得这几步路有些走不下去,这一场梦,做得太大了。沈明长发仅用一根红色发带高高束起,脱下那身蓝衣,着了喜服的他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洛子商突然快步走上前,捏住沈明手腕,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当真想好了,嫁于我。”


  靠得近了,眼中的决绝让沈明一惊,不知他又发什么疯,难道是后悔了?沈明也脸色一沉,“还要不要继续了,若是后悔,赶紧去奏请皇上,来得及。”语气不悦,看他别过头,洛子商醒过神来,以为是反复无常惹恼了他。


  手一顿,慢慢松开。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再闹脾气再生气,也不准离开洛府。”这话就太过霸道且无端,沈明只当他又要算计顾家,道声死性不改,正要跨步上马,却看洛子商展颜一笑,两个酒窝浅浅绽开,轻轻拉住衣服一角,细细抚平被自己弄出的褶皱。


  能让洛子商高兴的事情不多,欺负沈明算一件,顾九思嘴里的他心机狠辣手段恶毒,惯会算计人心,朝堂之上动动嘴就搅得一方天地不得安生,沈明没经历过佯州之事,却也听顾九思叶世安二人说过,这般狠辣决绝之人,应该长了一张丑恶的脸,一副毒药浇筑的心肠。


  于是初见洛子商,并没有认出来。左巡使大人初入朝堂,而有从龙之功,纵使有心当个咸鱼,被顾九思拎着干活,他百无聊赖地写写叶韵名字,还被叶世安发现,他是真的倾心人家妹妹,一腔情谊也不假,但就是怂,稍一质问便漏洞百出,被顾九思打发出去,玩忽职守事小,不被发现就行,何况办案者是两个兄弟,他从台阶旁捡起块石头,比比划划,开始练字,谁知写下的又是叶家小姐名字。


  正专心着,被叶世安称作“丑陋至极”的“韵”字上踩了一只脚,那靴子精美华贵,却半天不挪动,沈明一气,正准备起身,眼前脚步挪动,另只又踩住铺在台阶上的衣摆,一下没稳住身子,打了个踉跄,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沈大人这字,当真有趣。”

  

  抬眼望去,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不显阴柔,只剩俊美,他不认识洛子商,看官袍颜色不一样,意识到眼前人官阶还要高一些,以为是派来监察他三人的。


  顾叶二人在屋里翻案卷,自己偷个小懒被逮住,沈明咬咬牙:“抬脚。”洛子商依言让步,摇开手中扇子,面带愧色:“还望沈大人不要介怀,在下确实没有注意到,抱歉。”现在想想,这人太会做戏,一双眼睛看过来,清润明亮,想让人不相信都难。


  见他不似所伪,大方摆摆手:“嗨,没事。”随即欲盖弥彰解释道:“这位大人,我可不是偷懒,马上就干活。”谁知对方听了笑容更大,不是偷懒,一笔一划却是姑娘家的名字,瞧他心虚的样子,洛子商缓缓摇扇,顾九思怎么扶了这么一个笨蛋。


  他笑,沈明却不知为何发笑,看他不信,着急忙慌地挡住视线,好像洛子商看不到,就能粉饰太平,当一切没发生。本来二人有些距离,这样一挡,一双杏眼出现在眼前,放在平时,肯定不会容忍如此靠近,可这系列动作实在笨拙,更重要的是,眼底的赤诚。


  “我自然是信的。”鬼使神差地说出这话,洛子商自己也没想到,他不是爱说废话爱做蠢事的人,相反,以人心为局,步步为营,顾九思和叶世安一门之隔,门外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本想来会会这位素未谋面的沈大人,捏着小把柄也是捏,一个山匪出身的人,轻贱一番也是有趣,谁知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欺负个笨蛋,不算什么本事。


  酒窝浅了些,沈明却觉得,眼前这位大人是高兴的。


  

  

  被牵着走的人微微失神,过往和现在穿插交错,洛子商方才的神情竟让他想起第一次见面,那时不知对方身份,他又惯于笼络他人,一副菩萨面孔使陌生人都能心生亲近,后来说起此事,顾九思与叶世安俱是脸色阴沉,少见地沉默不语,似乎想起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直到洛子商身份被点出,之后二人再相见,并无过多交流,只余双方阵营暗暗较劲,斗个你死我活。


  人群中闪现出一个身影,借着百姓隐匿身形,那张昳丽的脸上少见地显露一丝阴狠,沈明眼睫微颤,是顾九思。是了,灭门之恨,他低下头,这双牵着自己的手染了那么多人的血,佯州一夜成炼狱,叶韵全家被灭,如此深如此沉的恨,无人能放下。


  顾九思今日来,便是提醒他,用穿肠毒药了结洛子商的性命。想及前一晚叶韵泪眼迷蒙的样子,沈明狠下心,对不起了洛大人,救命之恩来世再报,可这天下若是再继续握在太傅手中,只会风雨飘摇民不聊生。


  洛子商依旧牵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太傅府。


  

  是夜,酒过三巡,寒风刺骨,洛府挂在屋檐上的红灯笼灭了一只,守在外面的护卫看见,禀报管家,又换上一个。洛子商身形有些不稳,招待完宾客虽神色不变,还是被瞧出了异样,沈明在另一边喝酒,其间有不得不邀请的好事者故意发难,被洛大人不咸不淡地挡回去。


  顾九思携柳玉茹赴宴,虽清楚今晚是个不眠之夜,面子功夫得做足,柳玉茹有心敬他一杯酒,总对顾夫人另眼相待的洛大人却脚步一顿,硬是打了个弯,拉了沈明一同来。


  “谢顾大人与夫人没有让在下难堪。”说罢一饮而尽,顾九思越过他看沈明,“我是为了我兄弟。”洛子商一笑,“自然。”话带了笑,眼底深沉,沈明未发现有什么不对,换了个大碗倒满推给顾九思:“夜里寒凉,我姐受不住,喝完赶紧回去吧。”


  顾九思稳稳端起,看沈明将剩下的半壶多几口喝完,迎着柳玉茹担忧的目光,陪了一番。洛子商不言语,静静注视沈明,末了,不知又从何处取出帕子,擦了擦沈明手上沾染的酒液。


  红烛摇曳,帐纱飞舞,室外寒凉,喝过几轮才觉着回神,沈明不见醉色,和刚刚需要搀扶的模样判若两人。没去黑风寨前,劫富济贫,常年被官府通缉,最怕的不是行踪泄露招来追杀,而是寒风凛冽的冬季。寻常人于春节团圆,一家人聚在一起,就算没有取暖的煤炭,也因为人多而暖和,再凑一桌饭菜,热酒下肚,亲人在侧。


  他冒着钻进骨子里的风,在外飘荡,灯火通明,没一处是他该去的。得来的钱给了穷人,连厚点儿的衣服都买不起,雪落在脸上,感觉不到冷,一路走来,最怕的还是手没了知觉,要是刚好碰上那拼命的官兵,先狠狠咬手腕一口恢复知觉,再提刀而上。


  他不怕死,只是有些怕冷。如同现在这般,手里捏着顾九思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消魂散,迟迟不动,全身发凉,这毒下了,明明只有好事没有坏事,他想,最近是优柔寡断了,不像原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盛着合卺酒的杯鲜艳血红,和救出叶韵那天姑娘脸上染的如出一辙。

   ---------ca  r-------------------------------------------------彩蛋

  

  

河子

(帝都)无为而治

  第一百五十七章

  

  罗睺计都看到白鱼为生命张弛的美丽,他将白鱼从鱼钩上取下,拿在手里,再将拇指掐进掌心,魔血溢出。

  

  修罗将自己的血喂给白鱼,白鱼被鱼钩伤了两次,用他的血便能愈合。他的血虽有魔性,但这里是神仙的园子,仙灵之气浓郁,白鱼在这池中,很快便能洗去沾染的魔性。

  

  将白鱼扔回水里,罗睺计都将鱼钩捏在手里一点一点的扳直了,他忽然问亭奴道:“亭奴,你觉得的,他喜欢本座吗?”

  

  亭奴愣住,若是司命在此,必是会说帝君对帝后之心天地可鉴云云。鲛人医官没有轻率的回答,细细思考之后,才道:“小仙以为,帝君对尊者是喜欢的。”

  

  “何以见得?”......

  第一百五十七章

  

  罗睺计都看到白鱼为生命张弛的美丽,他将白鱼从鱼钩上取下,拿在手里,再将拇指掐进掌心,魔血溢出。

  

  修罗将自己的血喂给白鱼,白鱼被鱼钩伤了两次,用他的血便能愈合。他的血虽有魔性,但这里是神仙的园子,仙灵之气浓郁,白鱼在这池中,很快便能洗去沾染的魔性。

  

  将白鱼扔回水里,罗睺计都将鱼钩捏在手里一点一点的扳直了,他忽然问亭奴道:“亭奴,你觉得的,他喜欢本座吗?”

  

  亭奴愣住,若是司命在此,必是会说帝君对帝后之心天地可鉴云云。鲛人医官没有轻率的回答,细细思考之后,才道:“小仙以为,帝君对尊者是喜欢的。”

  

  “何以见得?”罗睺计都继续追问,他想知道,在旁人眼中,他与神仙的情感是什么样的轮廓。

  

  问者有心,答的人也很认真,亭奴道:“亭奴对尊者与帝君之间的事知道的不多,但亭奴看的出来,尊者受伤,帝君很是自责,心中怨怼自己没能保护好尊者。”

  

  罗睺计都嗤笑一声,道:“本座用得着他来保护?”

  

  亭奴失笑道:“尊者,不是这样的。尊者您是三界至强,单论武力,世上无任何生灵可与您一较高下。可在感情上,无论您处于何种位置;帝君爱您,无论有多少能力,他都会想要保护您的。”

  

  手指停留在被掰直的鱼钩上,罗睺计都道:“继续”。

  

  亭奴笑着道:“尊者待帝君,如帝君待尊者,其他的话,已不用小仙多说什么了。”

  

  将掰直的鱼钩再次甩回湖中,纤细的涟漪颤颤巍巍的波动着,像被人藏起的心弦,未响而响,悄无声息。

  

  他们的感情,在旁人眼里,是这般模样吗?

  

  神灵目下无尘,天道造就的傲骨,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遭了这么大的罪,神灵怕是会自责许久。

  

  罗睺计都将手里的鱼竿递给亭奴,拿起药盒中的无机仙丹,十万年功成,原本太上老君献给天帝的宝物。

  

  谁又能料到,这颗无极仙丹最后竟然用在了天界头号大敌身上。

  

  用灵血养护心脉,是第一步;让他服下无极仙丹祛除天罚之伤是第二步,至于服下无极仙丹的种种好处,那都是附带,不在柏麟帝君的考虑范围之内;柏麟帝君回天界去,应是准备他服药之后的第三步。

  

  是不是我服药之后,你就会出现,毕竟等我化开了这颗无极仙丹的药力,挣脱束缚,你就控制不住我了。

  

  无极仙丹入体,罗睺计都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下,又抬起手腕,看了看缚在腕上的锁链,力量已在恢复。

  

  看似没什么特殊的反应,罗睺计都却知道石板上的花被注入了新的生机。

  

  无极仙丹的药力已经在化进他的身体,那些纠缠在身体中,折磨的他日夜难安的疼痛正在被慢慢抹去。

  

  七日后,修罗血枷会自行消散,五岳四海的枷锁会从魔煞星的身上脱落,他的修为会再上一个台阶,踏上从无神魔踏足过的恐怖巅峰,再也没什么能再限制他。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幽暗下来,罗睺计都从亭奴手里拿过鱼竿,继续他的钓鱼大业,细细绵绵的雨丝落下,宛若悲哀者的叹挽。

  

  亭奴欲撑起结界阻隔风雨,却被罗睺计都阻止,雨丝落到修罗的身上,微湿的缠绵,如被情郎抓住的衣角。

  

  药是你自己留下的,现在我服了药,你又在难过什么?

  

  就在这时,鱼竿又有了动静,罗睺计都挑眉,无饵还是直钩,上钩的鱼儿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屈不挠心甘情愿。

  

  鱼竿一扬,离水的白鱼鼓着眼睛与罗睺计都互蹬,饮下魔尊之血,白鱼已然开了灵智,如同有了人的神态,落在罗睺计都身上视线,也有些心虚的鬼鬼祟祟。

  

  罗睺计都冷笑,抖手便将白鱼甩回水里。

  

  夜里起了风,风不大,只是吹的莲叶摇晃,竹林簌簌做响。

  

  罗睺计都被一声如同钟鸣一般的金属撞击声惊醒,这声音似乎很远,远的仿佛声音传来的地方仿佛是不在人间,这声音又仿佛很近,近的如同在他耳边响起。

  

  是天地熔炉响了。

  

  震动之声从天界来,响在罗睺计都的耳际。

  

  罗睺计都匆匆起身,披上外袍,未着鞋履,赤着脚走出房门。

  

  庞大耀目的五色神光袭上双眸,罗睺计都用手掌遮挡了一下,待眼睛适应后方敢一观,园中所有的建筑都在发光,白日里的江南园落被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金玉琉璃。

  

  阵法被启动了,或者说这才是这个阵法原本的样子,无数小仙灵在神光中跳跃腾挪而出,汇聚而来,围着他轻灵舞动,这个阵法由他而来,为他而生,他在那里,阵眼就在那里。

  

  罗睺计都仰头,漫天的金色符文从天而降,那是天道法则外显的表象,符文落在亭台楼阁发出的五色神光之上,神光大盛,承接着金色符文,就像流向漩涡中心一般,汇聚于阵眼周围。

  

  无尽的金色符文重叠交织,在罗睺计都面前化为一道天道神符落尽罗睺计都的心口。

  

  一阵猛烈的心悸之后,胸膛中仿佛点燃了一簇生命的火苗,心魄原本是罗睺计都的根本,这样熟悉的感觉自他被天罚击中应劫之后,便再未有过。

  

  扒开衣襟,原本被修罗魔焰烧灼出的黑色魔纹褪去了些许,他的心魄被修补了一块。

  

  园子已恢复原样,罗睺计都仰头望天,夜色之下无数星辰闪烁。

  

  这便是上古传说所言的天心印吗?

莫问前程(接稿中)

【洛沈赋】观风与月舒3

  看我亲手斩了沈明和叶韵的线😶😶有借用原著描述。

  

  

  

  

  沈明一句话还没来及说,不仅捡回一条命,还被赐了婚,始作俑者把东都疯窜的流言抛在脑后,真的有模有样的操办起大婚的一切事宜,连柳玉茹的花容都接到了一大笔订单,太傅大婚,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官家女眷都领到了一份四季月脂。


  顾九思那日上完朝就闭门不出,周烨和叶世安来了也不见,两人无奈,只得离去,他们算消化的好,而顾九思,还得再静静。

  

  沈明也来过,和顾九思彻夜长谈,天亮后苦着脸离去,还撇下一句话“我命休矣。”第二日大早,柳玉茹端着汤进去,被顾九思拉住手,他这几天忧心沈明,睡得很是不好,眼底都...

  看我亲手斩了沈明和叶韵的线😶😶有借用原著描述。

  

  

  

  

  沈明一句话还没来及说,不仅捡回一条命,还被赐了婚,始作俑者把东都疯窜的流言抛在脑后,真的有模有样的操办起大婚的一切事宜,连柳玉茹的花容都接到了一大笔订单,太傅大婚,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官家女眷都领到了一份四季月脂。


  顾九思那日上完朝就闭门不出,周烨和叶世安来了也不见,两人无奈,只得离去,他们算消化的好,而顾九思,还得再静静。

  

  沈明也来过,和顾九思彻夜长谈,天亮后苦着脸离去,还撇下一句话“我命休矣。”第二日大早,柳玉茹端着汤进去,被顾九思拉住手,他这几天忧心沈明,睡得很是不好,眼底都落了乌青,“我有些担心沈明,可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

  

  自从做了巡按总督,监察百官就成了家常便饭,与人起冲突再解决是常有的事,一颗乐天开朗的心被打磨得愈发玲珑,和柳玉茹一道入东都以来,危险经历了不少,手段也更凌厉,可碰上这样的事,谁都不能两全,就是顾九思,也想不出脱身办法。


  

  柳玉茹放下汤,宽慰道:“可沈明不会死了,不是吗?相比于被下狱问斩,至少现在还有时间找出路。”她声音轻柔,却给了顾九思极大的力量,他抬起头:“你说的对,这么多路都走过来了,一切只会越来越好。”


  

  萧鸣脚步匆匆,手上拿了礼单去向洛子商禀报,廊角跳出一个人,正是沈明。想起对方前天才和主人大吵一架,闹得不可开交,萧鸣脸色古怪,想装没看见,下一秒就被伸出的手拦住:“这么大个人瞧不见哪?手上拿的什么,叫我看看。”


  范玉赐婚第二天,沈明来大闹过一场,被洛子商揪着衣领咬耳朵威胁,没人知道谈话内容,只是从那天开始,沈明总算安分不少,他没有宅子,之前住在顾府是因为跟着顾九思做事,如今狗皇帝乱点鸳鸯谱,再回去觉得没脸,干脆常住在客栈,能混一天是一天。萧鸣脸色不佳,不知他今天为何出现在这里,怪不得早上起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明看他藏着掖着,劈手去抢,萧鸣身姿轻灵,善于躲避,一时半会还真没让他逮住,只是大抵不好看,不得已讨饶:“一些杂事而已,没什么可看的。”两人飞来飞去,闹得鸡飞狗跳,洛子商送请帖回来,就看见这样一副景象。


  “住手!”一声轻喝让萧鸣乱了阵脚,沈明顺势而上“你们又在谋划什么阴谋,这么心虚,我倒要看一看....”打开帖子一字一句地读,洛子商负手而立,额角又痛起来:“那是聘礼,给你的。”又是赐婚又是聘礼,沈明垮着脸,这一行真是来错了,本是吉利字眼,对他却是催命毒药。


  “哼!”冷哼一声,心底不悦,但又好奇礼单上的内容,荥阳之前他还想着,若是此行顺利,等回到东都,就下聘迎娶叶韵,柳玉茹不是说他草率吗,那就好好准备,仔仔细细地了解姑娘家喜好,每一样都让她满意,叶韵看到他的真心了,没准就把江河甩到一边,什么兔子灯,他沈明会刻兔子养兔子,定让她瞧了欢喜。


  可世事变幻,不能尽人意。如今,他已经失去了追求叶韵的资格。现在手上捧着礼单,不是给心爱的姑娘的,而是别人给自己的,沈明再大大咧咧,也觉得心酸,叶韵叶韵,一想到这个名字,心也立马飞了。


  洛子商瞧他越来越不对劲,上前将东西抽回来,手一碰到,只觉一阵凉意,他知道这人对叶家那小姐有些心思,看这模样,居然也学会别人伤心了。一股怒气从心底攀爬出来,看沈明蔫头蔫脑,他突然有些累了,适才去拜访各位同僚,那一声声钻进心里的恭贺竟有几刻扰乱心神,现在看来只觉讽刺,犯了魔怔不惜将软肋递到范玉手上也要保下这人,是够可笑。


  沈明来闹那天二人脸色都不好看,洛子商做的决定虽从不改变,也觉得后悔,沈明更是气极,随手拿起东西劈头盖脸砸去,他不知道洛子商和萧鸣是师兄弟,还以为他从未习过武功,被轻松治住,两只手控在身后,耳朵边是洛子商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然你就去死,不然就乖乖待着,别再生事端。”沈明怒,他也怒,“你再不忿,也该记住,是我救了你。”


  洛子商确实救了他,还是两次。


  “后日大婚,你还有时间选择。”今日本要他回来看看邀请的宾客,他和沈明不在一处共事,对方与谁交好自然不知,只是婚姻一生只有一次,不想他留下什么遗憾,如今见其因为一份礼单而难过,心中堵了一团气,不知如何宣泄。要是有别的路走就好了,至少还有时间看清楚自己的心。

他们二人都如此。


  叶韵喜欢江河已是不争的事实,沈明惴惴不安,到了叶府,徘徊半天都没进去,适逢几个丫鬟采购回来,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沈明藏在石像背后,听得一清二楚,“哎,那个沈大人呀,之前我还觉得没准能和咱们小姐凑成一起,结果圣上赐婚,和太傅大人结了缘.....”

  

  另一个穿黄衣的丫头叹气道:“真是可惜了......沈大人瞧起来是个心善不拘小节的,只是之前跟着顾大人做事,洛太傅又和顾大人不对付,太傅大人的雷霆手段,会不会落在自家人身上?”


  

  却听那紫衣姑娘继续道,“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听说——”捂着嘴朝黄衣丫头靠了靠:“沈大人本来犯了重罪,是要砍头的,不过太傅大人据理力争,又在一众官员前表明自己的心意,才保了沈大人一命,依我看呀,太傅一定是喜欢沈大人的。”这样说完,她竟有点羡慕了,洛子商刚来东都的时候她遇上过一回,只记得眼睛都看直了,真是玉面桃花,世无其二,“洛太傅那样好看,和沈大人相配得很呢!”


  沈明耳力好,心意...喜欢....相配....姑娘家捂着嘴娇笑,神思落进眼里,饶是他这般脸皮厚的也尴尬起来。


  可无论如何,总得和叶韵见上一面,他不惧剖开自己的心,只求尽人事,至于天命,也挣上一挣。翻进府里,蹑手蹑脚地随着那两个丫头往叶韵房里走去,走到一半只听到一道陌生男声,紫衣黄衣俱停下来行礼:“周管家好。”管家拿出一尊红玉檀盒,上面花纹雕刻皆不俗,正是花容的胭脂,“这是太傅大人今日差人送来的礼,府里女眷人人都有,这是小姐的那一份,你们正好送去。”


  沈明利用廊柱遮掩身形,听罢探出半个头,那盒子一角缀着块牌子,上面落着他和洛子商的名字。叶韵正在梳妆,两名丫鬟叩开房门,放下礼盒后想要帮忙,被遣了出去。“出来吧,我想着,你也该到了。”


  叶韵今日着一身粉衣,沈明从窗外一跃而进,瞧见她便愣住了,二人初见时,叶韵便是穿了一件粉色衣裳,那时她委身于王善泉,趁夜杀了铸成灭门惨案的仇人,一朝雪耻,虽然还未逃离险境,却痛快不已,意气风发,沈明见了那样的叶韵,只觉得月色都亮了几分,落在身上,为她打扮。


  物是人非。叶韵不是当时的叶韵,他也不是当初的他。


  “你今日很漂亮,”他慌张地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每一日都很漂亮。”沈明有些痛恨自己的紧张,今天要是不说,以后可就没机会了,他不是踌躇不前的人,若是有了心悦之人,就是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可碰上叶韵这样柔弱却心中坚毅的姑娘,总不自知地收敛起一身刺,笨拙而真挚。


  他红着脸,从怀中掏出一枚簪子,放在梳妆台上,叶韵没有转头,从镜子里静静看他,那只握刀的手颤抖着,糅结着满腔情意,用尽全力,展示给她看。姑娘神色平静,似乎不为所动,沈明继续说:“我知道你喜欢那只兔子灯,”兔子灯是刚入东都,江河送的,想到那个所有人都认为是天之骄子的人,沈明有些难过,这种难过让他喘不过气,叶韵喜欢江河,而江河一定也护得住他。

  

   “我做兔子灯也做的好的很......”“沈明,”叶韵打断他,“我配不上你。”区区几个字,让沈明心神大乱,他从没觉得对方配不上自己,从佯州到东都,这条路艰险万分,他的姑娘一步步走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如今能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他不信神佛,却依旧感激万分。

 

    “你别这样说,是我配不上你,我知道自己烂命一条,”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他似乎很难堪,叶韵眼睫微颤,“我烂命一条,但想了想,此时要是不说,以后没准儿后悔一辈子。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我喜欢你。”话到了这儿,叶韵转过头,似乎没想到沈明如此直白,心如擂鼓,唇边却泛起一丝苦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能私下私相授受。”沈明心头大震,眼眶酸的要流出什么东西,对方又说“你知道的,我心悦江河。”

  

  话音未落,沈明已经背过身,他微微颤抖着,强迫自己别露怯,三两下抹了泪水,吞下哽咽,“你不必说这话。我知晓了。”说罢离去,走时不忘关上姑娘闺房大门。

   

  叶韵身子一软,终于能释放出真正的情绪,她高兴极了,从苦笑变成真正的笑,这世上谁说不嫌弃她都不信,除了沈明。在他心中,她叶韵,是最好的姑娘。可笑了一会儿,眼泪从眼眶中争先恐后地涌出,她伏在案上,知道自己与沈明再无可能了。只有这样说,两个人才能相安无事,在这东都里,人人身不由己,她凭什么能随心所欲。

    

   走出叶府大门时沈明还能忍着,只是心中郁结,一路上越想越难受,他低着头,一手拖刀一手抹眼泪,巷子里没有旁人,他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哭起来,泪水从指缝溢出,擦也擦不完,这巷子通往顾府,太久没回去,一受委屈,还是顺着记忆摸了过来,他哭得太忘情,转头撞上一个人,洛子商。


  

  顾九思正和柳玉茹商议事情,忽听人来报,太傅大人要来拜访,此刻已经到了府外,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听闻洛子商亲自送请帖,从上到下礼数周全,检察院里与沈明关系好的,聊得上几句的都接了帖子,本想着以两人关系洛子商该直接略过顾府,谁知离大婚只剩一日,居然真的登门拜访。


  因着沈明,三人难得心平气和坐下来喝杯茶,洛子商今日孤身来访,堂堂太傅大人,手里亲自拎着女人用的玩意儿,施施然掏出请帖,递给顾九思,又将礼物放在桌上:“虽出自顾夫人的铺子,可我为全都城下礼,自然不能越过顾家。”

  

  顾九思早就知道他在花容订了一笔大单,听了这话,更品出点儿怪异,转头去看柳玉茹,颇有手腕的柳大当家也是笑不出来,洛子商一杯茶喝尽,起身施礼:“在下告退,望二位明日一定赏脸,赴我和沈明婚宴。”


  他欲离去,脚步一顿,又弯了弯腰:“感激不尽。”


  柳玉茹瞧出确实真心实意邀请,明日另一位主角又是沈明,说实话,就算洛子商不来下这道帖,明日他二人也要厚着脸皮赴宴,不管那小子尴不尴尬,总归一生一次。


  “我送你,别被人说我顾府没有礼数。”顾九思站起来,柳玉茹也起身:“那就多谢太傅大人。”洛子商被簇拥着往外走,到了顾府门口,刚要离开,就听见一阵压抑的哭声,

  

  沈明捂着脸从阴暗处走出,垂着脑袋无精打采,一边走一边擦着眼泪,浑身上下写满伤心,他何时见过沈明这般模样,不过也大概知道发生什么,并不多言,待那人愣愣撞上,一抬头,一颗泪珠刚好滚落下来,砸在手上。沈明眼睛生的好,一双杏眼又圆又大,总是神色张扬,无畏而英勇。此刻蓄了泪水,满是迷蒙之色,教人心软。

  

  

  洛子商长叹一口气,这气郁结心中太久,是犹疑,是不安,如今终于顺畅,却是因为他的眼泪。


  顾九思柳玉茹在后面,瞧见沈明也是大吃一惊,眼看洛子商走上前,自然地接过沈明手中的刀,而后从怀中取出一块绣帕,去擦对方脸上的泪,动作轻柔至极,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沈明哽咽着,凭他动作,洛子商靠得近,知晓他是太过伤心,一时懒得反抗,只能柔声道:“行了,别哭了。”神色温和,有些无奈。

 

  月白与青色相对而立,洛子商玉冠墨发,鸦睫微敛,抿着唇再不发一言。

   

   车夫牵来轿子,沈明看见顾九思,招了招手,费劲扯出一个笑,只是比哭还难看,他知道自己现在丑得要死,只能被洛子商牵着上了马车。

   

  赶紧走,除了顾府哪儿都行。太丢人了。

   

  

   待马车行远,顾九思才像回过神来,从原地一蹦三尺高,嘴也不利索:“这....这混账!他不会真看上沈明了吧?!我兄弟可是喜欢叶韵的。”柳玉茹将目光收回来,眸中微闪,若有所思:“依我看,今日沈明怕是去找叶韵的。”顾九思还在喋喋不休,柳玉茹颇感好笑,这么多天,顾九思忧心忡忡,此刻才是真醒过神来,“他居然..居然给沈明擦眼泪,还牵手,我都没牵过他手!”

   

  看他越说越激动,越来越荒唐,赶紧拉着回家:“好了好了,明天你就又能看见他了,明天牵明天牵。”

    

  二人身影愈发小,只剩顾府大门上悬挂的灯笼忽明忽暗,飘摇不息。

小妖怪喵

《轮回》(二十九)

二十九、

柏麟被拘魂使带回了冥界,还有些精神恍惚。

昔日他道心坚定,虽生着一颗血肉之心,会有喜怒哀乐会有酸楚苦涩,可很快便能被心中坚定信念给压制下去,可如今不知怎的,他仍沉浸在罗喉计都殒命之时的悲痛里,即便知道他就在忘川河畔等着自己,可端王与端王妃之一生,如走马观花一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引渡人提着引魂灯,带着白发神君慢慢走向黄泉,柏麟看着幽暗无光的冥界,看着漫无边际的血色花海,骤然可以视物让他有些不太适应,带着几分久违的感慨,四处细细观看。

忘川对岸数千魂灵排着队,被数个引渡人牵引着,有条不紊的向奈何桥头走去,柏麟心念一动:“可是孟婆汤已成?”

引渡人弯了弯腰:“是。”

“如...

二十九、

柏麟被拘魂使带回了冥界,还有些精神恍惚。

昔日他道心坚定,虽生着一颗血肉之心,会有喜怒哀乐会有酸楚苦涩,可很快便能被心中坚定信念给压制下去,可如今不知怎的,他仍沉浸在罗喉计都殒命之时的悲痛里,即便知道他就在忘川河畔等着自己,可端王与端王妃之一生,如走马观花一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引渡人提着引魂灯,带着白发神君慢慢走向黄泉,柏麟看着幽暗无光的冥界,看着漫无边际的血色花海,骤然可以视物让他有些不太适应,带着几分久违的感慨,四处细细观看。

忘川对岸数千魂灵排着队,被数个引渡人牵引着,有条不紊的向奈何桥头走去,柏麟心念一动:“可是孟婆汤已成?”

引渡人弯了弯腰:“是。”

“如何成的?”

“小仙不知。”

柏麟本是随口一问,见他不知便作罢,待他上了渡船行到对岸,便见司命手中拿着小册子蹲在岸边,一边看一边抹眼睛。

“司命,你在看什么?”

司命一惊,连忙跳起来:“帝君!”

他敛了小册子上来扶他:“帝君,您现在可好点?魂体可有受损?”

柏麟知他定是又在翻那三界恩怨录,心中无奈叹了一口气。

这司命老头活了这许多年,怎的八卦之心丝毫不减,柏麟懒得与他计较,只哼了一声:“只要你们不气我,还能熬上几千年。”

司命讪讪一笑没敢接话,扶着他到空地,将那莲花座召出来,与他调理巩固元神。

柏麟静静坐着调息片刻,总觉心中少点什么,他睁眼问道:“罗喉计都呢?”

司命连忙四处看了看:“没瞧见,估计是去奈何桥头看热闹了吧,毕竟孟婆汤成可是件大事。”

“……”

不过一锅孟婆汤,有何看头,柏麟伸出手,半天未见有人来接,拧起眉头道:“扶我起来!”

司命正到处找罗喉计都,看了半天未见人影,心里正纳闷嘀咕,听见柏麟出声,才连忙回身将他扶起来。

“以前罗喉将军都会来寻您说上几句,怎的这次未来,”司命搀着柏麟疑惑道,“不会是,他阳寿还未尽罢?”

柏麟皱了皱眉,他与罗喉计都已轮回多世,自然知道不管哪一世,不论罗喉计都是否死于他之后,他都会提前赶回忘川河畔,等他同入下世轮回。

此次未来,定是有缘由。

“去奈何桥看看。”

“帝君,您不再调息调息?”

“本君又不是那触之即碎的琉璃,调息什么,”柏麟一挥袖,“带路!”

“是是,帝君您走这边,慢点。”

待得到了奈何桥头,柏麟一眼便看见站在孟婆身前的罗喉计都,他正负手而立,静静等着面前一个魂灵喝完汤,随后上前一步,接过孟婆递来的汤碗。

“计都兄!”柏麟心中奇怪,连忙上前叫他,见他没有反应,自顾自将那孟婆汤送到嘴边,只得提高了声音,“计都!”

罗喉计都的手明显顿了一顿,随后却将那碗孟婆汤一饮而尽,便要踏入轮回道。

“计都!”

柏麟觉得有些不对,却不知不对在何处,他拨开前方魂灵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他道:“你这是何意!”

罗喉计都低下头,看着他扯住自己的手,淡淡道:“放手。”

柏麟手指一僵,便松开了,随后道:“计都兄,你怎的……”

“怎的未来看你么?”

罗喉计都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一声:“上一世我护你到死,怎么,柏麟帝君是觉得驱使得我还不够?”

柏麟一怔,心中咯噔一下:“你都知道了?”

罗喉计都会有此反应,明显已经知道自己已能识别出他身份,他本来就对自己欺骗背叛之事耿耿于怀,如今又知道自己再度骗了他,柏麟不用仔细去想,便知自己又坏了事了。

“计都兄,我并非有意隐瞒……”

“有意无意,已经不重要了。”

罗喉计都出乎意料没有他意想中的发怒,却也未见前几世回忘川河与他对饮的淡然,他只是无悲无喜,面无表情道:“柏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变。”

柏麟愣了一下,随即勉强笑道:“计都兄在说什么,我只是……”

“你只是不甘未将所有变故掌握在你手中,你只是不愿一世又一世糊涂枯等,”罗喉计都侧过头,看着他道,“你的性子,我早已明了。”

“……”柏麟默默无语,他自然知道自己欺瞒他不对,可他只是想识得罗喉计都是谁,并未起坏心思,他怎的,就这般在意。

罗喉计都笑了一声,似乎有些自嘲。

“你们天界宝物众多,万事皆可追本溯源,想必昔日吾对你的情意,君也已经明了。”

罗喉计都微微皱眉:“想必在君眼里,这份情意何其可笑,君冷眼看我一世一世怨气消减、戾气消散,是否觉得即将达成心愿?”

不!柏麟骤然抬头,想要说不是这样,可是四周魂灵地仙众多,当着这许多人面,他想辩解,想争辩,却只是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我已经不恨了。”

罗喉计都淡淡道,他就静静站在那里,语气不冷不热,未有一分情绪,一双漆黑似黑葡萄般的眼睛里也无一丝波澜。

“柏麟,我放过你了,”罗喉计都道,“也是放过我自己,三界何其苍茫,往事皆是尘烟,我又何必再苦守昔日恩怨,让自己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柏麟怔怔站立着,似乎有些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放过他了?就这般走了?

“从今往后,我放你回归神族天界,放你重归帝君宝座,以后你仍是那个众生敬仰的天界帝君,而我只是你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他转过头,漆黑的眸子盯着他道:“前尘往事,皆如过眼云烟,柏麟,你也放手罢。”

柏麟一震,未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怔怔,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罗喉计都说完,深深看了柏麟一眼,眼前白衣神君披头散发,一头雪色长发似垂暮老人,然而他纤眉凤眼似浓墨重彩勾勒,是天界神匠也描绘不出来的倾世风采。

那是他爱过恨过的人,便是到了此时这般境地,他站在昏暗的忘川河畔,依旧高高在上纤尘不染,他也似乎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做错了,神情中皆是不解与茫然。

罢了,等他踏入这轮回道,前尘往事皆会烟消云散,他会忘记曾经刻骨的恨,也会忘记曾经刻骨的爱,忘记曾经若水之滨把酒言欢,忘记两人签订生死契约不弃不叛。

那是一个少年修罗最炙热最浓烈的情感,是他曾倾尽所有想要追逐的璀璨星辰,可如今他已经厌倦了,眼前这人始终高高在上心思诡变,他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了。

这人的一颗心太硬太冷,他斗不过,捂不热,那便罢了,为魔一世,痛苦半生,为了一个永远不懂情的人,不值得。

罗喉计都收回目光,转身就要踏入轮回道,柏麟于原地怔怔站着,看着他转身进入轮回道中,一刹那手心那滴丽安的血,似烈焰灼烧一般痛了起来。

“登仙便可以忘忧?不过都是天界自欺欺人罢了!”

忘忧?何以忘忧?曾经他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苦难,曾一起见过彼此最狼狈不堪最无助的场面,他们相扶相依、携手到老,怎么会忘,如何能忘!

“三界为苍生,一人也为苍生!若是天道置一人于不顾,这所谓之大道无情,我苏玉再轮回百世,亦是悟不透!”

柏麟看着那人身影渐渐没入轮回道光影之中,脑海中忽又回响起罗喉计都两世与他结下姻缘临终之语。

“你若是骗我,便得骗上一辈子,否则我天上地下,也绝不会放过你!”

“那时我亲了你,定下你我此世夫妻情缘,这一次……你再亲亲我罢,算是了了此世情缘。”

柏麟心中一痛,那时罗喉计都殒命之时他心中便有一些东西蠢蠢欲动,到了此时更是挣扎得剧烈,他看不懂那是什么,亦参不透那是何意,只是本能告诉自己,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就这般去了!

柏麟猛的上前一步,忽的夺过孟婆手中盛好的汤,仰头一饮而尽,便冲进了轮回道。

“帝君!”

“帝君!”

身后的声音柏麟都听不见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留下他,拉住他!这念头促使着他追了上去,在一片刺目光影中拉住了前面那人,在那挟裹着隐隐雷电与时空之力的漩涡前,将他一把拉住。

罗喉计都被他扯得一顿,回头见他紧紧拉住自己,未料他到此时还这般死皮赖脸,怒意陡生,用力挣脱道:“放开!”

柏麟神魂虚弱比不得他,便被他挣得退开一步,一脚又从轮回道里退了半步出来。

耳听得外面魂灵似乎都在窃窃私语,柏麟沉下声音怒道:“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滚开!”

司命与周围人都被眼前情景惊得呆了,随后司命很快回过神来,眼神示意引渡人将那饮孟婆汤的人暂且疏散,只留下柏麟与罗喉计都两人,静静站在轮回道口。

“柏麟!我说了不想再与你纠缠!”罗喉计都怒声道,“你还要如何!”

他看着柏麟怒目喝退众人的样子,眼前白发神君神魂虚弱,却仍旧不减当年威严。

罗喉计都冷笑一声:“你做这幅样子与谁看,向我示威么!”

柏麟死死盯着他,眼中也不见昔日温润平和,他想开口留他,却不知如何才能劝得他回心转意,只得言语直白道:“我要与你同入轮回。”

“凭你?”罗喉计都冷笑,“你也配!”

柏麟瞳孔微微一缩,似是被这句话刺痛了一般,胸口重重起伏,似在压抑心头怒意,他皱着眉头平息半晌,随后上前一步,又拉住了他的手。

罗喉计都一怔,挥手欲要甩开,却被柏麟死死拽住,他原本自毁万年道行神魂虚弱,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罗喉计都几次用力,均未将他挣开。

“柏麟!”罗喉计都心中无比愤怒,“你待如何!”

“我说了,要与你同入轮回!”柏麟拉着他道,“孟婆汤我已饮,以后与你一样,不记得前世今生,你不是要寻我报仇么?不论是仇是怨,你来,我便接着!”

“吾说过了……”

“计都!”

柏麟截断他的话,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魔族,那时他倾慕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永远那般清亮,后来他恨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刻骨恨意,可如今那些爱恨都没了,他就像一个陌生人般看着自己,那漆黑的眸子里有漠然,有不耐,却没有一丝往日的光,哪怕是恨他怒他,都没有了。

柏麟心中一阵一阵发闷,却不知该如何纾解,声音突然软了下来:“计都兄,我是真心实意想要赎罪,你,就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你当真忘了,曾经我们许下生死契约,并肩进退,你当真要忘了,我们在若水之滨日日把酒言欢的过去么?”

罗喉计都静默半晌:“是你当初毁了约。”

“是,我背信弃义,对你利用背叛,对你痛下杀手,”柏麟道,“当初你要我等你七七四十九天,是我未信你。”

“计都,我……”

柏麟神情复杂,似是挣扎纠结,片刻之后才抬起眼眸,似是下定了决心:“世有三千道,殊途而同归,你既要情,那我便弃了这无情道又如何!”

罗喉计都一震,不可置信看向他,瞬即神情变得愤怒:“你是可怜我,想要用情施舍?”

当初他下界渡褚璇玑,也曾说过这番话,眼前神君为天界为神界,何事不可为!便是这世人眼中最珍贵的情意,他也能当做工具一般利用,当真无耻!

他罗喉计都虽为魔族,虽为天界所不耻,然而却是极其骄傲的,他的情意何其真切,岂容他这般践踏羞辱!

他一把将他甩开,这次他用上了魔煞之力,柏麟一个不慎便被他震开来去,撞在轮回道口虚无缥缈的光晕上,却像是撞上了实心墙壁,重重吐出一口血来。

眼见这白发神君白衣染血,捂着胸口艰难站立起来,罗喉计都正欲转身离开,柏麟却突然似发疯一般冲了上来,一把扳住他回身,便重重堵住他的唇。

罗喉计都被他的不要脸惊得呆了,等他回神重重推他,眼前这人却如蛇一般死缠着他,两人跌跌撞撞,差点冲出轮回道来。

罗喉计都心中又气又怒,却还记得外面便是数千魂灵,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只得扯着他又转了回去。

眼前疯子抱着他一通毫无章法的啃咬,罗喉计都脸上又热又烫,半晌才推开他挣脱开来。

自己嘴上全是这疯子的血,罗喉计都一边擦嘴一边濒临崩溃:“你还要脸不要!吾现在是男的!你恶不恶心!”

“男的又如何!女的又如何!”

柏麟扶着轮回道光晕,看着他愤愤抬手擦血,忽然扯着唇角意态癫狂的笑了起来。

“计都兄,当日我曾说,这世间妖魔族,唯有计都兄是我朋友,也唯有你,当得起我柏麟敬重!这些话字字真心,未有半分欺瞒!”

罗喉计都拼命擦嘴,敬重?他就是这般敬重自己的?

“有情道也好,无情道也罢,只要计都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为你修得!”柏麟扯着衣袖擦了擦嘴边血,“当日你叫我若是骗你,便得骗你一辈子,一辈子何其短暂!”

“要我说,不如骗上生生世世!”柏麟既然话说到了这里,也不再掩饰自己本性,发了狠道,“当初我负你害你,你饮了孟婆汤前尘往事皆忘,只凭心中怨恨戾气便已杀我百世,如今你再饮孟婆汤,便是再杀上我百世,我也受得!”

此时两人剑拔弩张,怒目对峙,却不知轮回道外那口孟婆汤大锅下,有人蹲在锅后竖着耳朵在偷听。

司命抓着两鬓须须长发,张大了嘴拧着眉头,神情随着里面事态进展如便秘一般莫测变幻,待听得两人推搡拉扯,司命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然而等得柏麟说出这番话,司命却听得抓耳挠腮,恨不得冲出去捂住他的嘴!

这傻子!到了这时候还说什么狠话!帝君啊帝君,你昔日宠爱褚璇玑说的情话去哪儿了!你昔日翩翩神君风采又去了哪儿!罗喉计都喜欢的是那个高洁无垢的天界神君,可不是你这般痴狂疯癫啊!

“我就是这般,不择手段卑鄙无耻!但我改不过来了!”柏麟还在喋喋不休,“当初尊父教导我,天界需要无情之人掌管,三界需要冷心之人维护,可我如今已经不再是帝君了!”

“三界与罗喉计都,我总得抓住一样,否则我就白来这世上一遭,白活这一趟了!”

司命听得自己上司满口疯言疯语,已经不忍再听下去,只将一张脸皱得如菊花一般,揪着胸口衣服差点没厥过去。

果然,罗喉计都无言半晌,才道:“君怕是疯了!”

“你不知,他们背后都叫我疯子么!”柏麟笑了一声,眼睛盯着他,嘴里却叫道,“司命,滚进来!”

司命一惊,随后却顾不得行踪暴露,连滚带爬滚了进去:“帝帝帝帝君!有何吩咐?”

“红绳!”

“啊啊?”

柏麟伸手,死死盯着罗喉计都道:“月老的红绳!”

“啊啊啊哦哦!”司命手忙脚乱的翻衣襟,翻出一截红绳出来。

柏麟一把扯过去,在自己手上胡乱绕了几圈,又扯住罗喉计都手绕了上去,将两个人的手捆得死紧:“以后我俩世世轮回,世世结缘,不计佳偶怨侣,皆听天由命!”

司命一把捂住脸,祖宗哎!既然你对他都这般放不下了,难道还看不清楚自己心中情意么!都这个时候了,你卖个乖装个可怜,说句情话会死么!

柏麟会不会死司命不知道,他只知自己捂着脸蜷着脚趾头,在一片诡异的静寂之中如被凌迟一般度日如年。

许久之后,罗喉计都在这寂静声中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开了口。

“罢了,”罗喉计都声音带着万分无奈,“你既如此执念难消,那便允你十世,十世之后,若佳偶不成,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各走一边罢。”

司命骤然松弛下来,只觉心情大起大落跌宕起伏,差点一屁股软坐在地。

好了,我死了!

河子

(帝都)无为而治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准”柏麟帝君像是被罗睺计都惹到了,自己起床也就算了,还要将惫懒的魔尊从被窝里挖出来。

  

  “不准,什么不准,你说不准就不准。”罗睺计都嚷嚷着,争抢他的被子,他要睡觉,他要趟着,他不起床!

  

  将被子扔去床尾,柏麟帝君将修罗抱起来往外走,道:“不准做你现在想的事情,否则我就杀了你兄长,屠灭修罗一族,我还要杀光所有妖魔,还会对付你肚子里那个小的。”

  

  胳膊拧不过大腿,罗睺计都被抱着往外走,嘴上啧了一声道:“你这可就没意思了”。

  

  神仙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无杀意,顶多就是赌气,神继续道:“反正那个时候,你已经管不着我。”...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准”柏麟帝君像是被罗睺计都惹到了,自己起床也就算了,还要将惫懒的魔尊从被窝里挖出来。

  

  “不准,什么不准,你说不准就不准。”罗睺计都嚷嚷着,争抢他的被子,他要睡觉,他要趟着,他不起床!

  

  将被子扔去床尾,柏麟帝君将修罗抱起来往外走,道:“不准做你现在想的事情,否则我就杀了你兄长,屠灭修罗一族,我还要杀光所有妖魔,还会对付你肚子里那个小的。”

  

  胳膊拧不过大腿,罗睺计都被抱着往外走,嘴上啧了一声道:“你这可就没意思了”。

  

  神仙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无杀意,顶多就是赌气,神继续道:“反正那个时候,你已经管不着我。”

  

  罗睺计都叹气,劝道:“何必执着,君,你已技穷,我的伤你治不了的。”

  

  “我也不可将这三界无人能敌,却又无人能控制的元神和体魄留在世上。”

  

  不如自毁,一了百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回天界,去做什么了吗?”神仙打断道。

  

  “去做什么了?”

  

  “我不告诉你。”

  

  “唉?”

  

  清水洗净,去了莲衣,摘了苦头,深锅滚煮,低糖慢熬。

  

  清甜的香气飘荡在整个厨房里,灶上烧着的,便是被罗睺计都劈散了的那张书案,火焰跳动着,将禁忌欢愉的证物烧成灰烬。

  

  再硬的莲子,只要火候够,时辰足,都能熬软熬烂,熬到没脾气。

  

  手打的莲蓉,清甜细腻,唇齿留香。莲蓉的甜多一分便不美了,柏麟帝君在莲蓉馅料里加了一味天山盐,将甜压制在恰好之处,

  

  罗睺计都躺在一张宽大的扶手椅里,手里捧着柏麟帝君刚刚做好的莲蓉饼,掰开成两半小口小口的吃着。

  

  看着柏麟帝君在灶间为他忙碌,忽然明了,原来色香味说的是这个意思。

  

  罗睺计都吃着莲蓉饼,躺在扶手椅里,感慨自己真像个废物。

  

  手起行落间,皆是好手势神仙还给他了做桂花米糕、枣泥核仁饼,红酥饼、五仁、白酥饼、红糖肚脐饼,荷叶小青团,乳香玫瑰小饼……

  

  “君,若是在人间开个点心铺子,必然客似云来。”罗睺计都打趣的说道。

  

  柏麟帝君将刚出锅的点心拿出来,道:“开不起来,我若开点心铺,计都就得在铺面上招呼客人,无论遇上谁,说话都要矮上一分,这样的事,计都定是做不来的。”

  

  修罗没接神仙的话,另起了一个话头,道:“你做这么多,我吃不完的。”

  

  柏麟帝君背对着他,声音还算平静,道:“计都已经说了不要我了,我再纠缠,也是孽债。这些点心,我用仙力存起来,留给计都以后吃。”

  

  罗睺计都咬着莲蓉饼的顿了一下,他想起刚刚柏麟帝君制作这莲蓉馅料的情景。

  

  先要将这莲子熬软,熬透,熬到莲子一点硬性也无;然后将熬好的莲子捣烂捣碎捣成泥,捣成软乎的一团,一点莲子的本形都不见;最后是炒,一铲一铲翻炒着馅料,不能快,快了炒不透,莲蓉的味道就会不匀称,影响口感,不能停,馅料在锅底停留久了,会糊,莲蓉就苦了。

  

  以这人的心智耐性,他迟早也会如之莲蓉馅料一样,被柏麟帝君熬软捣烂磨的没了心性。

  

  信这狡诈阴险的神仙会放过他才有鬼了,防着他又想什么阴招收拾他才是正理。

  

  柏麟帝君从刚出的一锅点心中拿出一个来递给他,圆圆的,像个月饼,不对,就是月饼。

  

  神仙将这月饼直接递到修罗嘴边,道:“别掰,直接咬。”

  

  罗睺计都狐疑的看了递到嘴边的月饼一眼,乖乖的咬了一口,月饼里藏了乾坤,掰开了,乾坤就漏了。

  

  月饼是双馅,一边是枣泥,一边是乳黄流心,同在一个月饼里,却各不相干,这一口咬下去,却又合在了一处。

  

  “好吃吗?”柏麟帝君问道。

  

  罗睺计都呛他道:“好不好吃,你自己不知道吗?”

  

  柏麟帝君闻言,就着罗睺计都咬出的缺口咬下去,罗睺计都眉毛都皱立起来了,伸手便去抢,可惜还是抢了个空,神仙轻松避过,道:“这种月饼在江南之地被称做鸳鸯月饼,不过我觉的不好,应当叫灵犀才是。”

  

  凡人见识不足,看不穿鸳鸯的花心把戏,才将这月饼以鸳鸯为名,以为寓意圆满,然灵犀鸟一生只有一个伴侣,才是真正的忠贞之鸟。

  

  修罗才不管这些,手里的莲蓉饼吃完了,便伸手过去。

  

  柏麟帝君将手里的月饼递给他,道:“别吃太多,等会还有别的。”神仙说着,便将做好的点心全部封存起来,用一个乾坤袋装了,系在罗睺计都的腰带上。

  

  在园子里帮亭奴收拾药材的司命,闻着厨房传过来的香气,馋的他口水滴滴答答的流,帝君好手艺,帝后好福气啊。

  

  亭奴无语的看了司命一眼,堂堂天界主掌凡人命数的司命星君,正眼巴巴的望着厨房的方向,一副恨不得去抢的架势。

  

  出息,不过确实挺香的。

  

  江南姑苏,是水乡泽国,多的是水里长出的食材。

  

  白虾银鱼,莲藕茭白,青蟹慈菇,莼菜鲈鱼……

  

  计都几日都在昏睡,没吃什么烹调之物,江南菜的做法也清淡,追求食之本味,这个时候做给计都吃,正合适。

  

  手上收拾着银鱼,柏麟帝君问罗睺计都道:“计都想到如何破解我的阵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