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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来抖去小姐

【云²】好景多长

OOC预警,不上升真人

沙雕甜饼,无差/互攻,成人读物

今年的最后一篇给云次方,我好像总喜欢写阿云嘎视角为主的文章,大概是因为我太喜欢郑云龙的心情和阿云嘎无限靠近吧

anyway,这算是新年贺文,大家元旦快乐

——————

说起来有点好笑,阿云嘎和郑云龙,两个连在一起的纪念日都记不准确的人,有点特殊的跨年传统。

不,不是肆意乱搞,那不能算是节日才有的传统。

这个传统开始于他俩认识的第一年,大一,考完最后一门,阿云嘎拉着郑云龙去了趟小卖部。

在食品区兜兜转转了一圈过后,郑云龙背着手绕到了他老班长的身后。

“哎,不是。”郑云龙的声音在他身后炸开的时候着实吓了阿云嘎一跳。“我说班长...

OOC预警,不上升真人

沙雕甜饼,无差/互攻,成人读物

今年的最后一篇给云次方,我好像总喜欢写阿云嘎视角为主的文章,大概是因为我太喜欢郑云龙的心情和阿云嘎无限靠近吧

anyway,这算是新年贺文,大家元旦快乐


——————



说起来有点好笑,阿云嘎和郑云龙,两个连在一起的纪念日都记不准确的人,有点特殊的跨年传统。

不,不是肆意乱搞,那不能算是节日才有的传统。

这个传统开始于他俩认识的第一年,大一,考完最后一门,阿云嘎拉着郑云龙去了趟小卖部。

在食品区兜兜转转了一圈过后,郑云龙背着手绕到了他老班长的身后。

“哎,不是。”郑云龙的声音在他身后炸开的时候着实吓了阿云嘎一跳。“我说班长啊,这学期都结束了你买啥本儿啊,买了积灰还不如下学期买。”

“不是的。”阿云嘎转过来,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写日记和总结的本子,一年一个,今年的要用完了。”

“哟,班长还写日记呢,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小学生习惯?”

眼看着阿云嘎不高兴起来,郑云龙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就往外走。

“要买也别在这买啊,封面不好看质量看着也不咋地,哥给你买,以后全都哥给你买。”

“不用。”

“别啊,我们班长这么好的习惯得坚持,再说之后还得靠你带我呢。”

郑云龙朝阿云嘎眨眨眼睛,他眼睛一直漂亮。但那时候他还不懂如何表现,留了个傻不拉几的刘海,把好看全遮完了。

所以他眨眼睛的这个动作其实相当傻,但阿云嘎还是消气了。

 

郑云龙回家之前还真给阿云嘎买了个本子,纯黑的封皮好看不到哪去,但不至于太难看。质量倒确实还行,纸张摸起来又滑又软。

一月一号那天,阿云嘎郑重地把这个本子掏出来,写下第一个字。

然后他忍不住欣喜地摩挲纸面,珍而重之地往后翻,翻到最后一页竟然有字。

好好加油。

黑色零点五的中性笔,端端正正地写在最后一页的右下角。阿云嘎向来相信字如其人,见到郑云龙的字之后更是深信不疑,确实漂亮。

 

这就是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传统。

郑云龙每年年末送给阿云嘎一个本子,并在最后一页留下自己的墨宝,为了让阿云嘎写完这一整个本子之后感受到被鼓舞。

原话是这样的:

“我这是为了鼓励你把一整个本子写满,写完之前你可不准偷看!”

“好。”

阿云嘎还是一脸严肃感动地点头,好像能忍得住似的。

 

忍当然是忍不住的,于是阿云嘎私自把规定改成了在那一年的一月一号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再自己不想写的时候反复翻到最后一页。

大龙在监督你呐。

他对自己说。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四个字罢了。

 

郑云龙写过很正经的东西。

他们认识的第二年,郑云龙写的是“前路可期”。在那个时候这还不是什么烂大街的词,把阿云嘎感动得要命。

他们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冬天,郑云龙写了“一生平安”,阿云嘎看着简直要哑然失笑,这四个字怎么看怎么应该用红色来写。

郑云龙离开北京去上海的时候,本子上写的是“四时顺遂”,明明是很好的祝福,却像一根哽在阿云嘎喉头的刺。

 

郑云龙也写过很沙雕的东西。

他们谈恋爱之后的第一个跨年,阿云嘎刚翻开本子就笑出来了,赫然在上的是“阿云嘎嘎”。他真的是很喜欢我了,阿云嘎甜蜜地想。

还有之后的一年,有些不知所云的“我没办法”。嗯,阿云嘎甜蜜地简直要冒出泡来,我也喜欢你喜欢到没办法了。

还有一年,阿云嘎看到的是“可以松手”,他相当莫名其妙,直到有一天晚上他没有睡着,半梦半醒之间感觉郑云龙在摸自己的无意识攥成拳头的手。于是他顺着郑云龙的力道把手松开,任由一滴眼泪慢慢地流下去。

 

这就是郑云龙本人的风格,扒开正经的皮,内里无限沙雕。看似沙雕的,细细一品又有些正经的道理。
 

两个人有了经济能力之后,得以一起度过每一次跨年,郑云龙也终于能每次都亲手把本子给他。

这也无形中增加了阿云嘎偷看的难度,毕竟他要维持自己都是乖乖写完了再看的假象。

但是郑云龙,唉,郑云龙真的太甜蜜了,一年比一年甜蜜。

这就导致阿云嘎每次早上起个大早看完之后,总是不能抑制自己内心和身体的双重激动,只能把郑云龙也硬搞起来。

“别弄!我还想睡!”

拒绝无效。

然后阿云嘎就给自己找理由:

新年新气象,早起也挺好。

清晨开门红,今年我当攻。

听你呼隆隆,想叫你练功。

看郑云龙的表情,他应该是不信的,不过都到半截了,谁也不在乎这个了。

 

今年也是个大年,阿云嘎和郑云龙终于彻彻底底同居了,两个人只拥有一个共同的家了。

于是在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阿云嘎把他今年的本子拿过来,妥帖插进书桌上那一列本子的最右边。

“哟,今年倒不急着看了?”

“不着急。”阿云嘎把他推出房间,“先吃饭,一会该凉了。”

“行,阿云嘎嘎,我看你是真的长大了。”

郑云龙扭头朝他笑,笑得阿云嘎相当心虚,理论上讲,和郑云龙在一起过的每个一月一号他都起得很早,所以郑云龙不可能发现的。

 

说是跨年,但两个人能一起在家歇着的时间并不算太多,所以倒计时也不知道是在床上、沙发上还是懒人椅上过的。

总之就是一点不到的时候,阿云嘎偷偷从床上溜到了书房里。

他在灯下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纸,像第一年之后的每一年一样偷偷摸摸地、做贼似地一下子翻到最后一页,还是端端正正的四个字。

好景多长。

好景多长。

好景多长。

长到从阿云嘎认识郑云龙开始,他逐渐不用在睡梦中也把手紧攥,逐渐在睡前在醒后脸上都带着笑模样。

长到从这不知道哪天开始之后的每一天,直到他们生命尽头的每一天,他们都能亲吻,争吵,把毛巾甩到对方脸上,然后再结结实实地拥抱。

 

“嘿!好你个阿云嘎嘎!我就知道你每年都偷偷作弊!”

本来被关得严严整整的门突然被推开,郑云龙身上的睡衣皱皱巴巴,脸上的表情睡意朦胧,声音却带着唐吉坷德的正义与自信。

“哼哼,怎么样,被老子抓个正行!”

阿云嘎被吓了一跳,但人赃并获藏无可藏,眼里要坠不坠的水意简直是最新鲜热乎的呈堂证供。

“呃,那个...”

“你等会!”郑云龙非常有气势地摆摆手,“我尿急,等会再收拾你。”

“...”

傻子才等着他。

 

等到郑云龙解决完了时下之需,阿云嘎已经回到了卧室,于是郑云龙也躺下来,把阿云嘎和那个本子圈到一起。

“我就知道...”

“嘘。”

郑云龙刚刚开口就被阿云嘎打断了。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阿云嘎把本子放到床头柜上转过身去,把手搭到郑云龙的脊背上,以睫毛马上就要蹭到一起的距离大眼瞪小眼。

“好景多长?”

“很长很长。”

“很长多长?”

“很长很长了,嘎子,你不睡我们就干点别的,前几年的第一次全是你,今年也该我了。”

“先别闹。”阿云嘎严肃地拿开郑云龙到处乱摸的手,“到底多长?”

“...”

郑云龙忍无可忍地往前送了送胯。

“这么长够不够长?”

“...”

这次换阿云嘎说不出话来了。

 

当然这个问题还是有答案的。

“嘎子,嘎嘎...”郑云龙的嘴唇贴在阿云嘎的颈窝里,那里的弧度好像天生就该容纳一双他的嘴唇,他低低地喘气,后槽牙也咬在一起,“够不够长?嗯?够不够长?”

阿云嘎被逼地狠了,爆出来一句脏话:“biang, 够了!够长了!cao!”

 

另一个问题也有答案。

“大龙,你之前怎么知道我会提前偷偷看啊?”

“废话,你每次早上看完回来床上就折腾老子,老子腰都给你搞折,还能不知道吗?”

 

好景多长啊。


——————


伟大又荒唐的计划是:大龙写给嘎子的每四个词,我都要当做标题写篇文章,这篇里没提到的那些不算

遇到双云和双云圈的大家真的很开心,希望大家也能觉得遇到我是一件好事情

谢谢阅读,可以奢求多多的红心蓝手和评论做新年礼物嘛

山海有龙

今宵酒醒何处

分了好几次写的叨逼叨……


1

我现在真心实意觉得他俩唱的我罩你比原唱还甜,而且好听,郑龙没跑火车,是用去世界巡演的强度排练过的,至少这首是。隔了六年拿出来,吹一吹灰,扣起来严丝合缝,一出鞘吹毛断发。尤其是郑龙一开口,接着reprise的seasons of love前奏,出来的那一声,我的天哪。

太动人了。

那个情绪真的太准确。是我能想象的对柯林斯这个角色的最好的诠释,既有永失所爱的痛苦,可是另一面又有无悔和骄傲。我和这样一个人相爱过,就算只有一天,这一生也值得了;就算失去时有再多痛苦,我又怎么可能不去爱他呢?

他这句的表现是我意料之外的好,真的有种惊艳的感觉。能理解为什么阿云嘎使劲...

分了好几次写的叨逼叨……


1

我现在真心实意觉得他俩唱的我罩你比原唱还甜,而且好听,郑龙没跑火车,是用去世界巡演的强度排练过的,至少这首是。隔了六年拿出来,吹一吹灰,扣起来严丝合缝,一出鞘吹毛断发。尤其是郑龙一开口,接着reprise的seasons of love前奏,出来的那一声,我的天哪。

太动人了。

那个情绪真的太准确。是我能想象的对柯林斯这个角色的最好的诠释,既有永失所爱的痛苦,可是另一面又有无悔和骄傲。我和这样一个人相爱过,就算只有一天,这一生也值得了;就算失去时有再多痛苦,我又怎么可能不去爱他呢?

他这句的表现是我意料之外的好,真的有种惊艳的感觉。能理解为什么阿云嘎使劲夸他了,极其极其聪明,呈现出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2

什么我都有心理准备,也知道他们录完最后一期马上又一起吃早饭吃晚饭喝酒看球,可是,大龙走到门口说,“再见,嘎子”,我心里还是被捅了一刀。

还有嘎子哭得满脸是泪,后补的那句“再见,老同学”。

别离是假的。可是感情是真的。我真的好想问问郑云龙,你情窦是怎么开的,感情里那么多痛苦,你怎么一样一样都痛得过来?你他妈平时画风那么沙雕,你老班长又那么爱你,你怎么来的生活阅历?怪不得你老班长说你聪明啊!!!!

我十六岁的时候问过一个问题:好朋友和“喜欢”一个人的区别究竟在哪儿。到二十一岁的时候我有了一个答案:喜欢一个人就是你想要天天见到他。好朋友你随时见到随时开心,可是只有你喜欢一个人,才必须要每天都见到他,一天见不到都万分难过。世界上所有亲密的关系里,只有婚姻,是全社会都默认你们一辈子都应该天天见面的。

我看到郑龙上《新闻当事人》的采访,里面说他和嘎子毕业后联系少了,大家都很忙,像这样,“天天都能见到”的时候只有现在才再有——我觉得心里动了一下。

从事实上看,他们其实真的没有长久分别过。最长一次异地不见面的记录也只有两三个月。但是,这样都是不够的。他要的是“天天都能见到”。

我真的可以相信他上飞机前突然回一句“我会想你的”就是真情流露,有感而发。因为就是会想的,一天也会想的,你要是喜欢一个人,一秒钟见不到,都会想的。

然后嘎呢,我觉得嘎知道。

嘎知道郑云龙会想他。知道郑云龙喜欢他。虽然在他的概念中,这样的“喜欢”或许也能归类为“友情”……但是他是知道的。郑云龙跟他说再见的时候他哭成那样,明知道根本一会儿出去就一起吃饭。我觉得他懂的,郑云龙想说什么,他都懂的。


3

这几个月间,这个节目几乎成了我对人类信仰的充值。它真的像一道金光——无论我身遭再风刀霜剑,只要这道光还源源不断地亮着,还照耀着我,我就总归是安全的。

现在这盏光暗了,我没有了庇佑。要在风雪里走,只能继续燃烧我自己。

只能希望售后还有点,给我续一口气,熬到我再有力气,再有勇气的时候。

愿他们两个人好,愿他们每个人好,愿他们在长远的时空里互相照亮。


4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无非风月
那月色 多美丽 皎洁地挂在夜里...

那月色 多美丽 皎洁地挂在夜里

那银河 璀璨着 流淌着无边无际

那月色 多美丽 皎洁地挂在夜里

那银河 璀璨着 流淌着无边无际

青花椒

在云端

架空


一、


这虽是一个冬天的下午,但空气温暖,宛如春日。流云浮动在开阔的天边,一片叠着一片,仿佛算术的平方。

马佳见天气不错,出门站在台阶前,高举起心爱的酒杯准备享受这个美丽的下午,酒没喝到嘴里,却停下了动作。因为他见到一个人影从悬车车站的方向走了过来,一个陌生人。

梅溪镇已经好些年没外人来过,上一次有陌生人在这里出出入入还是因为悬车车站的开建,可是由于当年建站的资方对于当地人的财产侵吞和工程烂尾,早早被赶出了这片土地。

后来别的公司接手重建,梅溪镇曾短暂地通车,车站却再一次和居民发生了激烈冲突。梅溪人对这项新生事物已经相当抗拒,没人还愿意乘坐,不到一周悬车停运。...

架空


一、

 

这虽是一个冬天的下午,但空气温暖,宛如春日。流云浮动在开阔的天边,一片叠着一片,仿佛算术的平方。

马佳见天气不错,出门站在台阶前,高举起心爱的酒杯准备享受这个美丽的下午,酒没喝到嘴里,却停下了动作。因为他见到一个人影从悬车车站的方向走了过来,一个陌生人。

梅溪镇已经好些年没外人来过,上一次有陌生人在这里出出入入还是因为悬车车站的开建,可是由于当年建站的资方对于当地人的财产侵吞和工程烂尾,早早被赶出了这片土地。

后来别的公司接手重建,梅溪镇曾短暂地通车,车站却再一次和居民发生了激烈冲突。梅溪人对这项新生事物已经相当抗拒,没人还愿意乘坐,不到一周悬车停运。

轨道仍然在那个地方,像是从未出现过那样荒芜。

 

然而马佳眼前的陌生人,很显然是搭着悬车来的,这意味着平静了许久的梅溪也许会重蹈覆辙地陷入利益旋涡和马乱兵荒。

陌生男人相当优雅,穿着贵气的外套,手上一只皮箱目不斜视,带着王子巡城的姿态向他行了个礼,问马佳最近的客栈在什么地方。

没有游客,梅溪镇哪来的客栈?

小镇只有一条路,分南北两段,几十户人清清楚楚。马佳迅速地把全镇人在脑中过滤了一遍,告诉他北边大街走到底有唯一一座双层楼房,那里应该可以借宿。他尚未得知此人的来意,于是仍然对他进行了客气的回应。

陌生人向他致谢,略扬起骄傲的下巴,自信地向南走去。

 

二、

 

短短一个小时,郑云龙就把梅溪镇从头走到了尾,一头靠湖,一面靠山,他还发现这里的人很喜欢唱歌,大街上见不到几个人,但空气中时不时就传来飘扬的乐声,在半空中交织出无形的图画。

不过他转来转去,没找到经过指点的双层楼房,倒是在靠山的那头遇见了一位开杂货店的老板。老板姓王名晰,是个很特别的人,他一开口说话能让人感到方圆数十米随之发出震动,卖根冰糖葫芦出去都用的是胸腔共鸣。

郑云龙和王晰商量了一下,花了一笔不算低的价钱在他家客房借住。他告诉王晰自己来这个小地方体验生活,而杂货店每天光临的人会很多,他能够见识到这个小镇原本的样子。

其实郑云龙是有点私心的,到梅溪之前他在城里做过一次健康体检,医生拿着一张超声图让他多喝水多运动。而在王晰家住过一天,他感觉结石全被震下来了。

杂货店前的一条小路通向山坳,郑云龙问王晰一直走是不是能上山?

王晰说,上不了山,不过有一片草场,你感兴趣的话带你去看看。

 

白云游向山间,明朗的草地上就起了浓郁的颜色,像是人类散开又聚起的哀愁。哀愁的风声中羊群在草场上悠闲漫步,郑云龙这才发觉山间真有一栋二层小楼,原来这条北大街比他想象中更加漫长。

一位穿着高领毛衣的男人正徒手薅起一只小羊,他拉扯着羊后腿,把羊拼命摁在怀里,那羊哀哀喊叫,场面既慈爱又狰狞。

就当郑云龙想要绕道走的时候,薅羊的男人抬起了头,两人双双愣住了。

一同前来的王晰虽然不明形势,却显然觉得气氛起了变化,他用手在中间比划了一下:你们……

声波震得二人回过了神。郑云龙撮了撮腮帮子向对面打招呼:老班长。

那人微微下垂的嘴角提了起来,笑出了明朗而诚实的态度:老同学。

 

三、

 

阿云嘎确实没想到还能再见到郑云龙。

他们是同班同学,同一宿舍,他是他的班长,十年之前。阿云嘎来到梅溪多长时间,他们就有多长时间没见过面。

重逢猝不及防,郑云龙优雅地站在他面前,像是只羽翼丰满的燕子,而他却怀抱着一只羊,羊正在奋力挣扎。这只羊早上吃了湿草,抱起来闹情绪,放下去闹肚子,阿云嘎还没来得及处理就遇上老同学,一时进退两难。

“你长胖了。”“你瘦了很多。”两人同时出声,构成不太和谐的二重音。

白云的阴翳在身边飘过,阿云嘎上前拍了拍郑云龙的肩头,羊夹在了两人中间,带着热烘烘的温度。

好像的确变了一点,又似乎什么都没变,这种感觉难以描述,一个微笑可以懂得,同时带着那么一点湿漉漉的茫然。

郑云龙盯着湿漉漉的手指,羊舔了他一口,真的茫然。于是他没有抬起眼睛。

空气分子再次被震响,王晰不知道从哪儿搬出了他的货架,站在他们身后低音嗡嗡地说:冰糖苦瓜要买一根么?既很苦涩,又是甜美。

 

阿云嘎得知了郑云龙是搭乘悬车到达梅溪镇心情就不那么痛快,当年和车站方对峙最尖锐的人中就有他一个。现在又开始通车了,纵然他不会坐进去,也是千百个不乐意。

而郑云龙来到梅溪端了一天的高冷人设在遇见阿云嘎之后自破绽迅速走向了阵亡。阿云嘎倒是很习惯,因为从前这人同他讲话便是这样的不客气,一个钉子一个眼儿地顶他,仿佛少说一句就让渡了灵魂。

悬车哪时候开的啊?他问郑云龙。

不知道。

——你到这儿来干啥呀?

——玩儿啊。

——我们这地方没啥好玩儿的。

——不看看怎么知道。

——待多久?

——看心情。

——你就不想问点儿什么?

——羊为什么要踩我?

……因为,因为它们要回家啦。

郑云龙看向远方,目光之辽远如同他在对面天际线见到了圣光,终于没有再接话。

但阿云嘎知道他只是眼神不太好。他叹了口气,让气流在嘴边绕过一圈,弹出唇音,低唱起一首蒙语歌,歌声悠长而沉郁,像是落下山坡的太阳。

赶着羊群下山,他把秘密放在心里,没说出有一根冰糖苦瓜,黏在了郑云龙的头上。


四、

 

王晰老板最近颇有些烦躁,阿云嘎三天来了杂货店五次,意思是他和郑云龙同学一场,人应该住到他家去。而郑云龙偏偏没有要搬走的意思,两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挤在狭小的杂货店内叙旧,格外影响他做生意。

为了呼吸两口新鲜空气,王晰盘算了一下,打算向郑云龙透露阿云嘎的弱点,借刀杀人通常比较迅速。

嘎子这人吧,听不得人家说他岁数大,我每回就是这么给怼走的。你可以不用对他太温柔。

郑云龙露出吓了一跳的表情,平时看起来没睡醒的眼睛瞪出了上古图腾的视效,似乎没料到有生之年这个词还能落在自己脑袋上。

他本来就老,他自己知道。说完郑云龙眯眼笑了起来,用声波震了他人一辈子的王晰忽然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解铃还须系铃人,王晰被麻了一下竟然开了窍,一个赶不走为什么不赶走俩?他抓起电话打给了周深让他速回。

没过几天,梅溪镇的北大街上传来了海妖一般的歌声。全镇人都知道,周深回来了。

 

周深也是梅溪人,不过作为本地水域管理的负责人长期生活在湖岛,一年到头在镇上待的时间不长。王晰冲着电话一通深呼吸,这是他们之间的求救信号,周深正好也想补充点日常用品,于是小个子提着大口袋走到了杂货店前。

王晰拉着周深对郑云龙表示我的深深休假回来,会留在店里住几天,我再给你介绍一个不错的地方借住。

郑云龙当然知道他的意图,只是之前没明讲还能赖,现在不走不太行,寄人篱下,总有这样的难处。他睡眼惺忪地点点头,回房间收拾自己不多的行李。

周深还觉得这事做得有点不地道,想去解释两句,把瞎话编得瓷实一点。

王晰说没必要。

虽然我算不上很了解他,但他是个恋旧的人,去嘎子那边儿,对他俩都是好事。王晰老谋深算地分析道。

这么几天,你怎么看出来的?周深看着郑云龙离开的背影疑惑,夕阳将那人的身形拖曳着漫过起伏的长街。

王晰慢慢眨着他不大的眼睛:苹果都出到iPhone31了,而他,还在用iPhone6的手机。

 

五、

 

蔡程昱是镇上第一个上大学的人,他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鼎沸人声,其实能接受悬车开进梅溪。只是街坊四邻都不愿意,他并不好意思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如果有人邀请他同乘就不一样了。

这人叫郑云龙,是住在嘎子哥家的房客,高大英俊,像个艺术家,无论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都带着一点洗脑的魔幻感。蔡程昱明知道他在洗脑,仍然每一句都听得进去。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人,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能量,从容地进入了你的情绪与思想。

但嘎子哥是怎么抗拒这种洗脑的呢?蔡程昱刚开始也很疑惑,后来转念细想,嘎子哥记性不好,听一句忘一句,所以能够立场坚定,不忘初心。

他瞒着亲戚朋友,随着郑云龙坐上悬车前往相邻的星城,一路上风景如诗,绿荫如梦,两人在空旷的车厢内面面相对,构成一幅亲子故事里该有的画面。

大城市念书期间蔡程昱曾坐过一次悬车,不是第一次见,但从家里出发难免兴奋,在走廊上迎着和煦阳光与凌冽东风高歌猛进。

他来来回回地跑了几圈,两眼放光地告诉郑云龙VIP包厢特别舒服,虽然只有一个人的空间,但还有上厕所和洗手的地方。

郑云龙揉了揉脑袋,认为把他带出来是对的。

 

他们在星城吃香喝辣,度过了内容丰富的下午,回到梅溪镇已是夜色沉沉。

北大街尽头的山坳间,二层小楼亮着两盏夜火,好似注视着世界的一双温柔眼睛。阿云嘎没意识到他俩从哪里回来,只是嗷嗷叫着饿。

好饿啊,你没回来我都没开饭。明黄的灯光下他仰起脸望着郑云龙进门的表情竟然有种非常诡异的年轻,眼珠深黑,尾音松懈。一瞬间让郑云龙想起八九年前他们同住同吃的时间,恍如昨日。

蔡程昱一向把阿云嘎这儿当自己家,坐下就拿起了筷子,没有半点客气。

郑云龙心中动了动,拦住了他的动作:等一下,先做个智力测试才能吃饭。

蔡程昱竟然着魔般听话地放下了手。

郑云龙笑了笑,一面瞄着阿云嘎突如其来年轻的表情,一面像梅溪镇人习惯的那样,用唱歌的方式,慢慢开口说了一个故事——

老张家养了一只猫,猫不是普通的猫,老是学人喊叫。

老张管不住它,把猫扔进了东城老房子的灶,从此一人一猫的命运各自飘摇。

有一天老张家进了老鼠,老鼠泛滥成灾吃光了老张所有米糕,咬伤了他的老娘,还咬断床脚。

老张开始想念起他的猫,尽管它总是学人喊叫。许多事都是这样,说起来是老生常谈,但相知相守,其实很难做到。

他唱完最后一个音,蔡程昱小心翼翼地问:那……所以问题是什么?

阿云嘎也从碗边露出眼睛看向他。

郑云龙平静地问:刚刚这个故事里,有多少个老字?

温柔的夜灯下,有人呛了面汤。

 

六、

 

最近一段时间,梅溪镇以蔡程昱为首的一些个年轻人放弃私家车,搭乘悬车去星城、去学校、去向更远的世界。

郑云龙知道阿云嘎已经了解了现状,不过谁也没开口谈及此事,他甚至看得出阿云嘎心中的不愉快,但他没有向镇上的年轻人们表达出来,不知是源于确有隔阂,还是因为他汉语说得不溜。许多年前他学着讲汉语时,也还是个小孩。

到了过年前后那几天,郑云龙才知道阿云嘎家之所以两层楼,是因为有亲戚家的四个小子时不常会跑来团聚,阿云嘎成了半个老爹。

之前郑云龙还担心这些年阿云嘎过得冷清,完全是他杞人忧天。四个男孩住着的这些天,郑云龙怀疑他们在房间里研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出惊天动地的响,而后是高低起伏如同四个声部一般的狂笑声。结石是好了,说不定会落下心律不齐的毛病。

郑云龙为了躲清静,白天都在镇上闲逛,走街串巷地聊天,发现原来他们一部分人对悬车未必是那么抗拒。

一直走到南边的湖岸线,他陆陆续续见到各色各样的人,如果这些人在城市里,或许特别惹眼,但在这里不会,他们与这座歌声绵密的小镇惊人的和谐。

大胡子在广场上跳舞,小胡子发出夸张的花腔高音,一长串灰色的小鸟跟在他身后呵呵鸣叫,没有胡子的人在这样或那样的地方唱歌,有时吵吵闹闹,有时格外平静。

郑云龙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阿云嘎到了梅溪之后留在了这里,人始终是要找到一个让自己归于平静的地方。

 

傍晚郑云龙拉着一把椅子到草场边坐着,这日的天气不算好,草场上空起了风,冻得他没什么表情。不远处的二层楼里再次响起这些天习以为常的巨响,响过没多久,一位身材高大的少数民族朋友走到他身边,是他认识十年的老朋友。

头上没有太阳,郑云龙几乎以为阿云嘎变成了一道凭空出现的倒影。

鞋带开了。郑云龙提醒道。

倒影呀了一声,埋下头去栓鞋带,他的头毛翘起,发旋弯成圆满的弧度,鼻梁高挺,睫毛很长,哪怕蹲在地上的角度也能看得很清楚。

郑云龙听到阿云嘎蹲下时关节发出咔的一声响,他嘴角抽了抽,心里泛出一抹涩沉沉的怅然。

前方站里着羊群,后耳传来了风声,风声轰烈,像三五个雨天积攒起来的闷雷。圆润的发旋在他的手边,而郑云龙到底没伸出手,只是吸了一口入肺的凉气,用几不可查的声音轻飘飘地问道:

为什么……你没有去找新的恋情?

 

七、

 

阿云嘎仍然没搞明白郑云龙出于什么原因出现在梅溪,问过几次都被敷衍,便没办法再开口,只知道一定不是体验生活那么简单。但这个人太精明,他不想说的事,勉强全无用处。

郑云龙已经到梅溪两个多月,眼看冬日过去,没什么色彩的草场渐渐长出了新色的叶芽。四个孩子要回城里上学,排着队步履整齐地向外走,一个接一个地唱着:花儿谢了今年还是一样地开。

不是明年么?郑云龙站在二楼阳台上高瞻远瞩。

阿云嘎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冲小子们招了招手,像是回答,更像对自己说:今年也会开的。

那日他俩在草场上冻得打喷嚏还不肯回家之后,阿云嘎就心有戚戚,郑云龙的提问他也没有回答,这么一想算是互不亏欠。

西南面有清越的钟声传来,那是悬车即将上路的动静,阿云嘎心里不是滋味,仿佛这些年的坚持没多大意义。

郑云龙端着一部裂了不知道多少条口子的旧手机发起短信,他刘海很长,发丝柔顺,垂下来几乎看不到眼睛。

阿云嘎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背在身后,偷偷摁下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号码。两秒之后,郑云龙的破手机响了起来,两人视线相对,沉默片刻,笑容如出一辙。

铃声长时间持续着,浑厚响亮的歌声从那台充满年代感的小机器上传出:

——无论世界多广大,我就不接你电话。

 

送走四个小孩的第二天阿云嘎开始犯胃病,他强撑了大半天,毕竟在郑云龙面前哼哼实在有违自己草原男儿的意志。郑云龙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居然主动进厨房熬了点稀粥,这让阿云嘎刮目相看,原来人都是会变的。

身体不大对劲的时候人多少会敏锐一些,无论体感或是情感,以至于郑云龙每在他身边动一下,阿云嘎就觉得身上有根神经在跳跃,跳得他心肺牵连,合不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听到郑云龙乒铃乓啷暴躁地翻东西,好像把抽屉给拽地上了,一边翻还一边骂:什么蒙古大夫开的药!

阿云嘎在心里叹气:蒙药可贵可贵了。

就当他好不容易产生出疲倦的片刻间,那人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刚聚拢的睡意登时烟消云散。

郑云龙一脸老中医的表情摸着阿云嘎的手说:你用力掐一掐这里,手掌旁边,这儿有个穴位,掐了管用。

阿云嘎虽然不怎么信任,还是照做了,半垂着眼睛摸索着操作,嘀咕道:什么啊,没用。

郑云龙盯着他,打开了磁性的嗓音:……你掐的是我。

 

八、

 

好些年前他们念书的时候一起去看过一场音乐剧,看了许多遍。他们在一个小地方上大学,整整三年间只有那一出剧目上演,每每观看,都像是年华的往复叠加。

舞台上一群年轻人,住在简陋的居所里苟且偷欢,又在生命的缝隙间积极相遇,载歌载舞吟唱着面对死亡的恐惧和转瞬即逝的快乐。他们彼时也如同剧中人一样,面对着惶惑不定的未来,和什么都可能发生的年轻人生,蜗居在简陋的屋檐下唱歌,偶尔会有如叩响琴弦的雨声。

看完之后热情未退,趁着着寒冷的北风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回宿舍。早些年阿云嘎特别瘦,一蹦跶都觉得他要骨折,抱起来费不了什么劲儿。他肩膀是斜溜的,背脊突兀的骨头硌着郑云龙的下巴,像是从草原带来的一把匕首,再贴近就要划出伤口。

他把手贴在他胸肋当作琴键摆弄,但这个人触觉迟钝,应激状态似乎比普通人低了几个阈值,就像很少有刺激能让他疼痛,按了半天没啥反应。

是卡农。阿云嘎蒙在被子里瓮声说。

是手太冷。郑云龙抽出手笑着翻了个身。

现在可能抱不动他了。郑云龙用膝盖怼了怼成熟男人结实的身体,把外套拉到他下巴上,盖住了这病号习惯性下垂的嘴唇。

 

春天到来,新生涌动。

阿云嘎闲不下来,搬了个梯子要重新给房顶铺草垫。他身手算不上特别笨拙,但喜欢瞎嚷嚷,总让人疑心要从房顶上摔下来。

郑云龙这个连火烧屁股都不想动的人,磨蹭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阳光灿烂,高挑的影子杵在上方,以一种堪称扭曲的姿势与沉甸甸的稻草堆较劲。郑云龙扬起脑袋看了半天,像是欣赏什么帅哥卖力气的三俗默片,终于舍得去搭把手,又觉得未必能帮上忙。

刚走近扶梯,一大坨不长眼睛的稻草落了下来,劈头盖脸砸向了他。草垛挺沉的,郑云龙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阿云嘎叫了一声连忙从梯子上溜下来看他。

人是没事,就是吃了一嘴的杂草,他一面暴躁地呸着,一面摇晃遭受摧残的脑袋。

阿云嘎先是笑得鼓掌,笑了一会儿良心发现,一点点帮郑云龙清理头发上的草屑,他动作缓慢而温柔,一如此刻春风拂面,好似真能抚平忽之乍起的情绪波澜。

虽然长得着急了点,但阿云嘎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双眼皮极长,黑眼珠深得像井。在他全神贯注的深情注视之下,郑云龙心中警铃大作:不能大意,前方危险,他看羊也是这个眼神。

阿云嘎轻轻拉扯着他的发尾末端,弯着眼睛冲他笑:满头草也这么好看。他的手指蹭过他的耳廓,声音带着蒙人特有的甜:特别特别好看。

操,郑云龙皱眉。

完蛋去吧——

他一把捣下心头警铃,半抬起身撞上了对方的唇角,准确而用力咬了下去。

风清气爽,是个适合接吻的天气。

龙……头……阿云嘎喘着硬气喊了一声。

我头没事了。郑云龙闭眼又凑上脑袋。

压着水龙头了……

来不及闪躲,在明朗午后遭遇一头春雨,散出了漫天的虹光。

 

九、

 

晚饭后,阿云嘎拉着郑云龙散步到杂货店买东西。他们在路上挽着手臂,踩过太阳留下的光线,前方才是影子。

阿云嘎注视着阴影,一瞬间发觉这俩傻子手挽手的样子,瞧着是有些生活不能自理的趋势,好像不能怨四个小孩儿在家时把他俩当出土文物对待。

不过他心里清楚,谁离开谁都得自理,生活就是这么个硬核道理。想到这儿,他又把郑云龙的胳膊拽得紧了些,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到杂货店买包洗衣粉都像上战场那么庄严。

周深已经回湖岛了,王晰刚开车从星城回来,进了一大堆货,一件件往里屋搬。瞧见他俩过来,愣了一下,又喜不自禁,拉郑云龙陪他喝两杯。虽然面部还是高深莫测的稳重,但兴奋加低音震得四周尘土纷飞。

之前郑云龙住在这里时,两人拼过酒,海量得不分伯仲,马桶抽水都赶不上他们上厕所的频次,喝到天亮神采飞扬,英雄惺惺相惜。

这回郑云龙身边还带着个外挂,不过不是帮手,倒像拖后腿的,自己滴酒不沾还一个劲儿劝他们少喝。

王晰在一旁催促道:嘎子你年纪大了,早点儿回去睡。

阿云嘎居然很认同地点头:我们年纪大的人,都应该少喝酒,早睡觉。

王晰兴致大打折扣,对这俩黏在一起的人实在没办法,于是提议再喝最后一杯。

最后一杯,快点儿,喝了撤。阿云嘎慈父般叨叨了一晚,终于要功成身退。

最后一杯,慢慢儿喝。王晰故意压低了声音,杯中酒平地起波澜。

阿云嘎拉了拉郑云龙道:你也赶紧说两句。

郑云龙酒量虽好,但是上脸,眼尾呈现出高饱和的酒红色,像是只危险的猫科动物。他笑了笑说:那还是慢点儿喝吧。

为什么?阿云嘎抗议。

那二位酒仙眯着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齐声道:因为慢慢是个,最好的原因。

 

三天后,郑云龙说去星城办公事,之后便再没回梅溪。消失了一个多星期,阿云嘎联系不上他。

以前总有人说郑云龙不像个人类,阿云嘎觉得他们说得不对,但他确实没在其他人类身上见到过郑云龙的某些特质,他说不上是什么,都是特别特别好的东西,充满了一层迷幻的颜色,使得此人有时看上去并不那么真实。

所以他自觉是了解郑云龙的,他们十年前就认识,关系一言难尽,不足以讲给任何一个外人聆听。多年后重逢,阿云嘎原本以为一切都没变,是他猜错了什么?

他站在阳台前吹风,觉得嘴唇间有不属于自己的,酒的味道。他又不喝酒,哪里来的?

还没等他来得及擦一擦,就见到马佳站在楼下,高举起酒杯叫他下楼。

现在梅溪镇大部分人都愿意搭悬车去星城了,这事儿你知道吧?马佳愤愤地说。当初反对建站的人中,就数马佳和阿云嘎的意见最强烈。

阿云嘎叹气点头道:知道呀。可是这次没出状况,我们没办法,没办法去反对。

马佳说:你知道这次是谁牵头的么?

谁啊?

住你家的郑云龙啊。马佳的酒杯还是高举着没放下:他就是个票贩子,是悬车运营公司专门派来梅溪卖车票的!镇上的票都是他卖出去的。

阿云嘎眨了眨眼睛没什么反应。

他这些天怕是在忽悠你。马佳摇头叹气,举起酒杯无奈地走了。

阿云嘎摸了摸鼻尖,酒味儿还在,可已经很淡了。

 

十、

 

郑云龙坐在星城的悬车车站内,这里每天有两班去梅溪的车,他接连三天到候车厅坐着,有时买张票,有时没买,都只是坐了一会儿就走。

有一次遇到蔡程昱进城,这孩子简单又热情,还没经过生活的毒打,请他吃了个饭,传授人生经验。喝下半杯红酒蔡程昱就醉得像虾,好半天才醒过来,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从此视郑云龙为指路明灯。

指路明灯偶尔也不太灵光,在车站一坐三天,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回去。

他手里拿着只破手机,是三天前车站的人捡到还给他的,此前一度认为已经和它告别。与悬车公司的合作告一段落,他便再无几人可以联系,上面若干个电话,和一条短信,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短信问:你能不能回应我一下?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上这样的时候,周围喧嚣不已,处处人流如织,他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来来往往,每个人都与自己无关。但这一刻却对他十分重要,因为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一如交响配乐在四面燃起高潮。

悬车悬在天上,轨道是细细的线条,车窗外白云纠缠,停停走走,时快时慢,好像结局会到得比想象中更晚一些。

 

梅溪镇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从南自北,仍然环绕着此起彼伏的歌声。郑云龙一路走到山间的二层楼房,屋主却不在。门没锁死,一推即开,门外有羊,门内有风。

他向杂货店打听了一下,王晰想了想说这些天没见过阿云嘎,可能去什么地方养老了。

转了大半天,终于在镇南湖岸找到了他。

阿云嘎正在和一个小孩子玩闹,用一颗被湖水打磨过的光亮石头为奖励教他唱歌,见到来人,嘴角微微垂了下去,摸着孩子的头把推他到状况外。

阿云嘎眉间带着抹痕迹,眼神看起来充满情绪,不过一开口不是那么回事。

你要干嘛啊?他要笑不笑地说。

不干嘛啊。郑云龙还是习惯性地接话,一个钉子一个眼儿。可能他自己并未发现原来有和对方抬杠的习惯。

——想说什么?

——不想说。

——你没回我消息。

——我不识字。

——为什么找来?

——这边风景挺好。

——那看完就走了吧。

——我不走。

郑云龙不想他再没完没了,立刻补上一句:我不走。

两个人相视而笑,笑容不尽然那么畅快,但却发自内心,无遮无拦。

郑云龙拉过阿云嘎的手,圆溜溜的石头滚落一地,蹦下了湖岸。他揉捏了一下湿润的掌心,语气松和地说:我这些天一直想对你说,悬车除了星城之外,还能通向其他很多地方,那些歌里唱过的地方。

阿云嘎又恢复了皱眉的表情,过了好久才用一种底线被虐的语气道:我不想自己坐。

郑云龙拍拍他胳膊,揽住肩头:行啊,我会陪着你。

远处列车停在天上,浮云多情,片片相连,有如多年来回,重逢再聚。

 

 

End

Sin

【阿云嘎x郑云龙】海棠依旧

敬一往无前。


00


  他记得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他很高挑,清薄得过分。衣服黑漆漆的,露出的一节手腕却白而细瘦。他走过来的时候春风万里与他同行,伸出温暖而干燥的手掌,准备好迎接一颗无处安放的、少年的心。不大的屋子里拥簇着年轻而滚烫的呼吸,他站在其中,是几十分之一,却又是视线里的唯一。

  “你好,我叫阿云嘎。”

  后来郑云龙花了很多酒后的贤者时间去掰开了揉碎了地回温头次见面的瞬间,试图从那个口袋空空的蒙古青年身上寻找与所谓“一见钟情”这类浪漫字眼相匹配的特质。他...

敬一往无前。


00

 

  他记得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他很高挑,清薄得过分。衣服黑漆漆的,露出的一节手腕却白而细瘦。他走过来的时候春风万里与他同行,伸出温暖而干燥的手掌,准备好迎接一颗无处安放的、少年的心。不大的屋子里拥簇着年轻而滚烫的呼吸,他站在其中,是几十分之一,却又是视线里的唯一。

  “你好,我叫阿云嘎。”

  后来郑云龙花了很多酒后的贤者时间去掰开了揉碎了地回温头次见面的瞬间,试图从那个口袋空空的蒙古青年身上寻找与所谓“一见钟情”这类浪漫字眼相匹配的特质。他自暴自弃地推翻绿莹莹的啤酒瓶,最终将自己声势浩大而不合时宜的心动归罪于阿云嘎那双眼睛——那像极了他故乡的海,容纳一切哀伤与苦难。

  他用他那挽过缰绳的、粗糙的掌心,在年少的郑云龙那颗柔嫩的心脏上反向抚摸,激起一个乖觉的少年人迟来的反叛。

 

  十年,不敢忘。

  知否,知否?

 

 

01

 

  从舞台退出,进入候场区前,有一条黑暗的隧道。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得兄友弟恭。只是谁也没想出第一句话来,于是也就没了第二句话、第三句话、第四五六七八句话,沉默、沉默。可出奇一致地,两个人的步伐都有些拖沓,好像谁也不愿意抢先一步走入灯火通明的镜头前,好像谁都在留恋这黑暗。

  太久没认真地见过一次了。

  没仔细研磨他痕迹丛生的眼角,没用水一样的目光逡巡他多情的心。

  眼看着就要到尽头,走在前头的男人转过身来,目光直直撞进阿云嘎的眼睛里。半秒也未到,他又收了回去。演员最该知道自己身上漂亮可爱的地方在哪里,唯有对自己每一寸筋骨都熟稔,才能在短暂的分秒里调动起细胞的舞跃,以此俘虏看客的心。

  可阿云嘎总觉得郑云龙对自己的美丽太懵懂。

  他不知道他有一双狐狸一般的、聪明而易碎的眼睛。他不知道那里一旦为某个人蓄起零星的水痕,就动人得仿佛一尊爱的神像。他那眼睛里写了一句箴言,“我知道一切你身不由己、言不由衷、情非得已,你放心,这不妨碍我爱你。”

  

  “哎。”

  他只吝啬地给出了一个语气词,将他挡在半路。他的手指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是要阿云嘎转过身去的意思。阿云嘎转过去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闭上了眼睛。他闻到冰冷的清新剂的味道,听见克制的导演的话语,感受到一个人的手。

  温柔而有力地,在他后腰累积的酸乏里捏了几捏。

  替补席那张椅子实在坚硬,录制进程缓慢冗长,久坐之下这从前就不耐受的腰又吱吱呀呀起老毛病。他无意张扬,只是悄悄换了几次坐姿,偶尔在镜头没有光顾的空白瞬间小小地站起来一下,快速转一转,勉强安抚一下躁动的酸楚。

  只是那疲累积压得太久了,骨头里都渗着不适。他自己生活,粗糙已成习惯,这四处漏风的骨头架子他也懒管。方才又是试唱、又是复议,一通鏖战下来他自己都把这事儿丢在脑后,满心只有郑云龙黑漆漆的、毛茸茸的背影。

  可郑云龙看得清楚明白。

 

  他们方才比了一场剑,你来我往、刀光剑影、针尖麦芒、火花四溅。

  在那一场战争里,阿云嘎尽了一个对手最大的本分。他给了郑云龙能将高山夷为平地的枪炮子弹,在毁天灭地的电闪雷鸣之后,郑云龙还给他的,是一朵雨做的云。

  淅淅沥沥,像从前春日里的红楼,绿柳青青。他们缩在排练室,唱俄语德语西语英语,忽然那扇透明窗户上就落了几点雨——郑云龙总是能做全班第一个发现这个小秘密的人,他一定会捅一捅自己的胳膊,说,你快看,快看。

  阿云嘎一时也不知道究竟是雨好看,还是他的男孩好看。

  

  是,他的男孩没把心思花在放首席复议的结果上,他眨眨眼睛就好像把那一篇翻过去了。他的男孩,心脏的入口和出口之间是通畅无阻的,就好像风总能在雨的帘幕里穿梭而过。他给了他的男孩一场战争,而他的男孩在战场上种下玫瑰。

  替他揉了揉那总不听话的老腰。

  就像从前宿舍里,长手长脚的少年从上铺一跃而下,蹦跶到他的床上。一只手大剌剌地掀开阿云嘎汗湿了的练功服,用牙撬开红花油的瓶盖,轻车熟路地在自己掌心倒出一团,捂热推揉,俯身问他,“还是老地方?”

  他那会儿正在努力成为一个无坚不摧的男人,咬牙点了点头,嗯。

  郑云龙就替他按,很卖力气。他喜欢一边按一边和他讲话,好像这样阿云嘎就不会那么痛。他讲的话都很没营养,比如,“你这次有多疼?十分满分的话是几分?”阿云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数字来,他就若有所思,“嚯,那这还比上次好一点。”

  然后豪气干云地一拍床铺,“还是咱这手法好啊,按一次好一点按一次好一点,早晚给你按一根治出来!”

  

  阿云嘎后来反思这画面,想了半天还是觉得,那时候太年轻啦,年轻得满肚子都是罗曼蒂克。以至于那么一个蹦蹦哒哒的、爱说爱笑的、没半分安宁的、好像永远不会长大的男孩给他揉腰的画面,让他在心底悄悄地记了好久好久。

  记得他的男孩微长的黑发掩过眼眉,坐在太阳的余晖下,金光洒了他满身。

  他愿意花上一整个夕阳,来慢慢望尽他的男孩眼底不会枯朽的天真,来缓缓研读他胸怀里关于未来的咏叹。

  直到他不再年轻,也终于成为一个无坚不摧的男人。

 

  从恍惚里抽身,腰间已没了方才的温度。郑云龙转身大步向前,方才那瞬刻的温情荡然无存。阿云嘎看他,肩颈腰背,已然有棱有角,不复少年人的单薄。

  他笑,原来他的男孩有好好地长大。

 

 

02

 

  晚上有个破冰局,年轻的男孩们在几张桌子间乱窜,把气氛炒得热热闹闹的。年纪大些的人倒了点酒,也不拘束红的白的啤的,酌几口也就空杯。一时间酒桌上人人耳酣眼热,大有将人生往事和盘托出的交心之势。

  开喝前,阿云嘎端了一个小碗,往里头扎扎实实地盛了米饭,又仔细地布好菜。青叶子黄蛋花并上红白肉,堆出一个结结实实的小山峰来。其余人面面相觑,直到他把小碗儿放在郑云龙面前,压低了声音,“少喝酒。”

  郑云龙没说话,狭长的眼睛轻轻瞥了一眼,权作回应。

  旋即端起酒杯来,轻松干掉,“大家随意。”

 

  开局这点水火不容的意味很快在欢声笑语里消磨殆尽,郑云龙没吃几口菜,倒是喝了不少酒。唱歌的都得保护好那把金嗓子,面子上喝得豪阔潇洒,其实心里都有一个计量。酒过三巡,有人提议玩个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这个任务是,你有没有一个你确定他会在你掉下悬崖的时候伸手拉住你,且不怕被你一起拖下去的人,如果有,请现场打电话给他!”

  男孩把这个问题朗读得抑扬顿挫,让郑云龙恍惚里想起从前念书时候的自己,也永远是个没有片刻安稳的人,野猴儿一样地上蹿下跳,总担纲起气氛烘托的角色。世殊事异,你看总有人年轻着,重复着我们年轻时的故事。

  阿云嘎也望着那个男孩,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

  

  转盘转呀转呀,停在郑云龙面前。

  他已喝得有几分醉,眼睛红红,看起来像被爱人辜负一般。明明生得高挑,却又总有单薄纤细的羸弱之态——或许这就是那位女演员所说的,男演员最珍贵的是脆弱感。他侧着头,没去看任何人的眼神,一字一顿,“阿云嘎。”

  被点了名的男人一愣,本能地怔了一下,神经高速运转,就要接过话头来。众人的目光闪闪烁烁,快活里有些意味深长。他讨厌这种被猜忌的不确定感,加剧那种摇摇欲坠的危险可能,于是他咬了咬唇,“哎,那当然,我这老班长肯定拉你啊。”

  “你不是咱音乐剧王子么。”

  他亲亲热热地将郑云龙搂在自己怀里,亲昵的鼻尖就要贴在他滚烫的耳肉上。郑云龙侧脸去看他,想起今天首席复核的时候,阿云嘎揽了自己的腰,他一时恍惚,以为时光倒流,他仍是站在他身边肆意妄为的男孩,险些就要凭本能落吻在他脖颈。

  像小吸血鬼似的——他的阿云嘎曾经这么形容他的动作,在唇对唇呼吸的间歇里。这是郑云龙的癖好,他喜欢亲他那里,喜欢看他因为麻痒而躲闪,喜欢看他为自己留下的任性的痕迹而竖起高领衫的衣领。

  

  郑云龙不动声色地挣脱,“你别装。”

  别用对所有人都一样的态度对我。

 

  阿云嘎盯着他的男孩,他瘦削的、刀刻般的面庞上满是他熟悉的那种任性。从前是恃宠而骄,他不愿意练习,一屁股坐在排练室的地板上不肯动。他是班长,总要公事公办,过去好声好气地哄,好了,去吧,练练,好吗?

   他说,我不要练嘛。

  他拿他没办法,只能悄悄蹲下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对他说,“你就当是陪我,行不行?”男孩眨眨眼睛,伸出手掌来,这是要谈条件的意思。

  阿云嘎耳朵尖滴血的红,把身子俯得很低很低,讲,今晚回去,说你喜欢的那句话给你听,好吗?男孩满意了,晃晃手指,“说三遍,要大声,普通话,不能吞音。”

  他一咬牙,好。

  男孩故作忸怩,妩媚多姿地伸出一只手递给他,像罗马假日里的出逃公主。他滚烫的掌心捧了少年的手,将他拖至练习室的中央,这才按下排练的开始键。

  

  郑云龙所说的,那种对所有人都一样的态度,是他开朗的、热情的、体贴的那一面。如果是其他同学撒娇耍赖不去做,他一定会温和而不容辩驳地讲,“大家都很辛苦的,再坚持一下,我们不能没有你的,这个剧就不完整了。”

  而对郑云龙不是这样,郑云龙不许他对自己说这种话。

  他不敢装了,从古到今,他都怕郑云龙对自己生气。

 

  他试图寻找当年的阿云嘎,捡起那种笨拙的温柔,回应他的男孩时细语轻声,“你在哪儿,我都跟着你。”

  郑云龙没说话,嘴角耷拉着,苦笑,然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是,阿云嘎自己也要承认,不太像了。他太久没和二十八岁的郑云龙摆出过从前的样子,以致他都忘掉了当年是如何把一颗心交付出去,热烈,又不求回应。

  只是他有点气了,他讨厌郑云龙喝很多酒,会头疼。

 

  这次他用力扯了扯郑云龙的袖子,“你给我少喝点酒。”

  郑云龙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乖乖地放下了酒杯。

 

  那一场喝到最后的是王晰和郑云龙。

  两个人你来我往,交锋火热。男人的心事啊,虽然多半时候不会出来排山倒海,但是一旦碰上点小酒,再碰上另一个愁人,三两杯下肚,就立刻涌上被世界辜负的哀伤。譬如此时,两人小半瓶下肚,呜呜啦啦满嘴跑火车。

  “哥,你一定知道,有的人吧,他对你就是不一样。”

  酒过三巡,郑云龙开始剖心掏肺。王晰喝得尚存一丝理智,把一只手腾出来拍他的肩膀,宽慰,人这一辈子哪能没什么心结呢,时间都能开解的。

  可是郑云龙却倔强,他不愿被开解,他说,“哥,你知道的啊,搞艺术的人自己得相信,他得相信点什么,他才能让他的观众也相信一点什么。”

  “所以我得留他在我的这里。”

  他用力地点了点心脏,“他一直在这里,我就一直相信。”

 

  郑云龙给他唱,乌兰巴托的夜。悲切凄婉,哀而不伤,像银河做成的长绸被挑出一缕来,荡涤在夜空。搞艺术的人都在灵魂里给浪漫主义塑了一口水晶棺,保它不老不死、不枯不朽。王晰跟着他低低哼唱,感觉眼前跳出草原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

  “这首歌对我很重要。”

  男人喝得晕晕乎乎,却很认真地讲出这句话。王晰半梦半醒,硬生生睁开眼睛,勉强点了点头,说,好听。郑云龙笑,他说,晰哥,你知道么,当时我特傻,人家拿一首歌,就把我骗得稀里糊涂的。

  “有个晚上,我俩跑去学校后头的山坡上看星星。他给我唱乌兰巴托的夜,他说,草原上的星星又大又漂亮,要比北京来得美。”

  “他说,我就是草原夜空里走失的一颗星星。”

  “他问我,愿不愿意回到他这片夜空。”

 

  眼泪无意识地掉了下来,“我就说,好啊。”

 

  

03

 

  阿云嘎是蒙古族人。

  刚认识的时候,郑云龙总爱缠着他,问这问那。“你们是喝水啊,还是喝马奶酒啊?”“你们是不是每天骑马上学啊?”“你们考试考不考射箭?”如是种种,个顶个的无聊。阿云嘎是个学不会拒绝的人,于是总会认真地回答。

  有一天训练结束,排练室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阿云嘎坐在一张椅子上,把郑云龙的脸正过来,试图将创口贴黏在他眉骨的一道伤口上。被问诊的对象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边咕哝他干嘛大惊小怪,一边龇牙咧嘴,“操疼死老子了。”

  阿云嘎好笑地看着他,说,你就不能少说几句脏话?

  郑云龙更好笑地看着他,说,你管这叫脏话?

 

  对这地道的北方暴脾气汉子而言,就这么几个词也就撑死叫个语气词,真正意味上的喷脏这还不算开始。阿云嘎皱眉,这人吧,颇有些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的宽阔胸怀,苦难让他浑身的伤口都哗哗淌血,他也能咬牙,一力担当。

  “额吉说过,如果小孩子总讲脏话的话,腾格里不会保佑他的。”

  他顺手将郑云龙额前的碎发撩起,露出那双初现风采的眼睛。当时的阿云嘎不会知道,这双眼睛因为他识得爱恨,得以在日后的舞台上展露出一十八种多情。

  “腾格里是什么?”

  

  郑云龙趴在他膝盖上,望着他年长的爱人。听他缓慢地讲起古老的故事,蒙古王成吉思汗以苍穹为永恒神,是为“长生天”,蒙古语写作Mongke Tangri,念为腾格里。阿云嘎用他粗糙的指尖小心地、小心地戳点郑云龙浓密的下睫,“长生天是庇佑我们的神。”

  尽管这故事端庄肃穆,彼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郑云龙也未受触动,他认真道,“那它怎么不对你好一点?你这么好。”

  他是当真为阿云嘎不平,为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苦难而不平。阿云嘎愣了愣,没想到男孩将重点放在这里,他摇头,我不怪它。

  “我怪,我真是操他妈的了我……”他一张嘴就又开始骂骂咧咧,大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没骂到紧要关头,阿云嘎一根手指抵住他口唇,轻轻道,“那你少说几句脏话,就当为我积福,好吗?”

  这次轮到郑云龙愣在原地,他嘴巴开开合合,半晌,低低道,好嘛。

 

  阿云嘎将手盖在郑云龙额上,当年排戏时不慎撞出的小伤口已然愈合,连一道细浅的印子也看不出。郑云龙躺在他膝盖上,在酒醉后的梦里辗转反侧,睡得并不踏实。他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拍他后脊,想着,这人生来性子古怪活泼,眉目里却总藏着淡淡的忧郁。

  这是为什么呢?他一边想,一边泛起微笑。

  方才他将几个迷迷瞪瞪的小孩送回房间,迟疑一下,仍然返回酒席。在门外,他听见一高一低两个声音在哼唱,唱的是,《乌兰巴托的夜》。他想起那年青青山野上,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今生为数不多的、名为浪漫的念想,他想留住眼前这个男孩,想把落在自己身上的利刃谱成一首歌,唱给他听。在内蒙古草原的永夜之上,他愿他是迷途而归的一颗明星。

  伫立在外,久久无言。

 

  后来王晰扶着郑云龙走出来,摇摇晃晃打着酒摆。他靠墙站着,一下子立正,把人接过来,说我送他回去。王晰看了他一眼,忽地就笑,说,阿云嘎,什么时候你能给我们也唱唱乌兰巴托的夜啊。他声音里有戏谑,可也满载了沉重。

  把人交还给他,王晰说,“好了,倦鸟归巢。”

  他这会儿痴痴地盯着他,看他眼角团团的红,看他骨节上细小的伤口,看他眉心里揉捏不去的疲惫。阿云嘎后知后觉,明白倦鸟归巢四个字的意义。他的男孩有很好的长大,他从未背叛艺术,仍与他心向共同的信仰。 

  只是他从未想过,他的男孩是独自长大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郑云龙已然睁开眼睛,猫一样地打量着他。他对阿云嘎说,“你他妈最好已经想起了怎么和我说话,你再来我这儿。”

  阿云嘎皱眉,说,你不是答应过我么,少说脏话,只当是给我积福了。

  郑云龙挑眉,“我给你积福?你谁啊,你哪位啊?你要那么多福气干嘛,泡小姑娘去?”话锋一转,道,做你他妈的春秋大梦去吧。

  眼看着这谈话又要如雪水迸流,阿云嘎轻轻念出那阔别的二字,“奥登。”

 

  操他妈的阿云嘎,这他妈内蒙男人真他妈会……

  在郑云龙满脑子跑脏话的时候,眼泪早就落下来了,他太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大学两个人懵懵懂懂恋爱的时候,阿云嘎就叫他奥登,每每要生气,一听这两个字就立刻败火。后来年纪大了,烦恼也变得丰富立体,再不是一个爱称就能摆平的。阿云嘎本就早熟,年纪渐长,这名字也不再叫了。聚少离多,工作纷忙,把爱情当饭吃的岁月倏忽而过,他们俩在十字路口,向左向右。

  大厦将倾,郑云龙干脆一把推倒了那大厦,让它倾倒得更彻底些,他说阿云嘎,你放心,这辈子只要你他妈还能喘一口气,我就爱你。你每天活得摇摇欲坠的,我知道你觉得这世上所有东西都不是稳的、能攥在手心里头的,但是我是,我的爱是。

  “我一看见你,我就束手就擒。”

  他笑,吞食下一整根香烟里的尼古丁,摇摇头,说,但咱俩散了吧,成么。

   

  郑云龙的心思像玻璃似的。

  他人生的多数时候云淡风轻,图个人的快活,找自身的融洽。从毛头小子到艺术先生,九九八十一难他只身独闯,过五关斩六将,脱凡胎换仙骨。出于纯净的献身主义,他保证他的艺术灵魂是细薄的蝴蝶翅膀,时刻准备着爱与信任。

  他在“自杀-重塑”的旅程里,为自己保留了一份专属的荒唐。有赖于此,他能期望于久居于艺术而永不苍老。这一部分,就是阿云嘎。他唯独允许自己在他面前缴械投降,因为他确认就算他们阔别五十年,阿云嘎也永远会替他挡下刺往胸膛的匕首。

  那时候的阿云嘎一直没说话,只是做了个爱流泪的蒙古男人。他俩在悬崖边上苦缠,他甚至已做好了把一辈子都浪费给他的打算,可他的爱人张口叫停,他们就只有到此为止。

  

  这时候,他又念起那两个字,“奥登,奥登。”

  Odon,蒙语意为,草原上最亮的星星。

 

  “我保证悬崖边上我一定抓住你,我也不怕被你拉下去。

  他把这一句话讲得十分认真,他说,你要相信我,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片夜空,会背叛他的奥登。

  “你也永远永远,不会走到悬崖边上的。”他笑得如此温和而笃定,“我和腾格里约定,把我今生做的所有好事,都换做你的福分。”

  

04

 

十年不敢忘,我亦飘零久。

知否知否,海棠依旧。

 

  含泪带笑——

“我心永恒。” 

  

  


坐等超度

【嘎龙】无人区玫瑰 (abo)

A/O注意


我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套路,下次我一定写别的哈哈哈哈


ooc算我的


阿云嘎发现他的十年老同学突然成了一个omega,然后事情突然脱轨了


请AO3自行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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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飞行

用外语说我爱你

用外语说我爱你


阿云嘎作为一个来自内蒙古的少数民族同学,毫无疑问地会被频繁地问到以下问题。


“你真的是蒙古族的吗?”

“那你会骑马吗?”

“你们都住蒙古包吗?”

“你会说蒙古话吗?”

“那你教我两句吧。”


刚进入大学的阿云嘎正在克服自己不太能说话的障碍,尝试和同学们打成一片,而面对同学们热情的问题他的回答也十分简洁。

“是。”

“会。”

“不一定。”

“会。”

“学什么?”

一个室友要学你好,一个室友要学再见,郑云龙说:

“‘我爱你’怎么说?”


阿云嘎教了一个室友你好,教了一个室友再见,然后对郑云龙说...

用外语说我爱你

 

阿云嘎作为一个来自内蒙古的少数民族同学,毫无疑问地会被频繁地问到以下问题。

 

“你真的是蒙古族的吗?”

“那你会骑马吗?”

“你们都住蒙古包吗?”

“你会说蒙古话吗?”

“那你教我两句吧。”

 

刚进入大学的阿云嘎正在克服自己不太能说话的障碍,尝试和同学们打成一片,而面对同学们热情的问题他的回答也十分简洁。

“是。”

“会。”

“不一定。”

“会。”

“学什么?”

一个室友要学你好,一个室友要学再见,郑云龙说:

“‘我爱你’怎么说?”

 

阿云嘎教了一个室友你好,教了一个室友再见,然后对郑云龙说:

“你换一个。”

郑云龙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他,嘴角撇了起来,眼睛在笑。

然后郑云龙说:

“那‘傻逼’怎么说?”

 

大二的阿云嘎已经有些适应大学生活了,在他的努力之下,他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和同学聊天,对戏,只是抬杠和吵架还暂时是短板。

他坐在桌子前面看电影,郑云龙靠在他旁边抠手机,明明看到不到屏幕,还要分走他一个耳机。

“演到哪儿了。”郑云龙问。

“他要去打仗了。”

“去干啥?”

“打仗,当兵。”阿云嘎一心三用,一边看电影,一边看字幕,还得应付郑云龙,十分紧张。

“怎么就当兵了?”郑云龙又问,“你英语进步了吗?”

阿云嘎集中注意力在看电影,没回答,郑云龙只能亲自抽空看了一眼屏幕。

“哎我这英语是不是进步了,”郑云龙说,“怎么感觉我都快能听懂了。”

“这个简单。”现在是动作场面,阿云嘎可以应付了,“你英语挺好的。”

“我有天赋。”郑云龙重新抠手机,“嘎子,虾怎么说。”

“啊?”

“电影里有,虾怎么说?”

“……忘了。”

郑云龙有点得意起来,“教你,虾,shrimp。”

阿云嘎小声重复,“shrimp。”

“那蒙古话虾怎么说?”

阿云嘎说了一个词。

“蒙古有虾啊……”郑云龙说,“不是不靠海吗……”

就在阿云嘎想揍郑云龙的时候,郑云龙又问:

“那‘我爱你’怎么说?”

电影演到了阿甘被珍妮拉上台做演讲的部分,一阵尖利刺耳的电流声后是能听到心跳声的安静。

郑云龙一把扯掉了耳机,“我吓他妈一大跳。”

 

大学三年级的阿云嘎十分受欢迎,他能唱能跳,还长着一张帅脸,他尊敬师长,关心同学,为同学们的演出和排练操碎了心。而且,阿云嘎同学为了更好地表演作品,始终没有忘记学外语,还想在英语之外开辟更多语种,这是多么有上进心啊。

“你想学什么?”郑云龙盘着腿在床上看剧本,三心二意地跟阿云嘎说话。

“意大利语,要不就法语?”阿云嘎前两天看了部前苏联的电影,甚至蠢蠢欲动想练个原文版的喀秋莎什么的。

“学那么多干什么?你又不一定用得上。”郑云龙哗啦啦地翻着剧本,琢磨明天的汇报演出。

“那谁说如果学意大利语,唱歌剧什么的也帮助发音。”阿云嘎抬起头看郑云龙,“大龙你说哪个比较好?”

郑云龙说:

“我会意大利语,我教你。”

“你会啥啊?”阿云嘎撇嘴,“你啥时候还会意大利语了。”

“披萨。”

“这我也会。”阿云嘎皱眉,“这是意大利语吗?”

“那你说蒙古语披萨怎么说。”

“蒙古没有披萨。”阿云嘎已经是个成熟的圣斗士了,他还冲郑云龙飞了个眼。

“行,那蒙古语‘我爱你’怎么说?”

阿云嘎嘴唇开开合合,还带了一个鼻音出来。

郑云龙说:

“哦。”

 

大学四年级,阿云嘎在练功房的时间比他在哪的时间都多,沉浸在热爱里的每一颗汗珠都发光。

他的手和郑云龙的手汗津津地拉在一起,他旋转跳跃,但不能闭着眼。郑云龙的眼睛眼里盛满了爱意,还在眼波中一晃一晃的,他觉得这就是书上说的波涛汹涌吧。

阿云嘎想跟郑云龙讨论讨论关于人物的把握问题,他这四年也没怎么佩服过别人,但是表达人物心理这个事情,郑云龙的天赋过于明显。唯一的问题是,郑云龙是个体验派,让他讲出来比较难,他自己入戏飞快,却不能系统说明自己入戏的心路历程。

“大龙,你说这个爱情……”

“什么?”郑云龙刚才在用毛巾擦汗,没听清,凑过来点跟阿云嘎贴着,“你说什么?”

“你觉得是一见钟情吗?”

“是啊。”郑云龙轻轻地点头,然后对着阿云嘎笑着说,“就是看了一眼,觉得对,就是他了,我好爱他。就是一见钟情了。”

阿云嘎垂着眼皮在思考,郑云龙只能继续给他出主意,“那你先用自己熟悉的方式感受一下,比如说你先想想这些台词,用你的母语说是什么感觉,然后记住那个语气,再用普通话说出来。”

阿云嘎还在思考。

“那你教我,蒙古语‘我爱你’怎么说?”郑云龙又说道。

阿云嘎把头偏过去一点,睫毛上像挂了蜂蜜,黏糊糊甜腻腻的,嘴唇碰嘴唇发出爆破音,仿佛带着爱的火花。他说完,又拉着郑云龙的胳膊晃了两下:

“你学啊。”

郑云龙说:

“你这个状态我觉得可以,你再体会体会。”

 

后面几年,偶尔有新的合作伙伴会让阿云嘎教两句蒙古语,有时候郑云龙也在场,也会跟着点头,但从不跟着重复。

郑云龙离开北京的饭局最后,阿云嘎扶着他在街头打车,阿云嘎忽然说:

“大龙,我教你‘我爱你’用蒙语怎么说吧。”

“啊?”郑云龙努力睁了睁眼,“行啊,你说。”

阿云嘎就说了一遍,又说:

“你学一遍。”

郑云龙站直了点,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

“哎,车来了。”

 

又有过这样的几次,话题不知道怎么扯上了外语,有人说阿云嘎会说外语那不是很厉害,郑云龙就说阿云嘎的普通话才是外语,还是第一外语,用外语工作真是不容易。有人问郑云龙怎么不近水楼台跟着阿云嘎学学蒙古语,也算一门外语,郑云龙说阿云嘎水平不行,教不会我。阿云嘎就反驳说那是你不学,郑云龙接着搬古文反驳他。

“教不严,师之惰,就是说教不会学生就是老师不行。”郑云龙还要用现代文补充论据,“没有学不好的学生,只有教不会的老师。”

一肚子蒙古谚语的阿云嘎只能跟着笑,并不能进行有力的反驳,还有点想揍他。

 

录制声入人心的日子仿佛参加冬令营,大家都年轻轻活泼泼的,阿云嘎说想重温当年的奋斗历程,他要继续向上登攀。

那天他和郑云龙请蔡程昱吃饭,蔡程昱大概是觉得在饭局上比较放松,有些问题他也憋了一段时间,不吐不快,于是阿云嘎又一次面对熟悉的蒙古人问题。

 

“嘎子哥,你是蒙古族的吗?”

“哇,那你会骑马吗?”

“所以,你们是住蒙古包吗?”

“喔,那你在家,是说蒙古话吗?”

“你能教我两句吗?”蔡程昱说,“还有,你能教我《鸿雁》吗?”

 

“能啊,”阿云嘎冲蔡程昱眨眼,“我先教你个有用的,蒙古语说‘我爱你’。”阿云嘎又重复了那几个音节,然后期待地看着蔡程昱。

蔡程昱沉默傻笑。

“你说太快了,你慢一点。”郑云龙懒洋洋地夹了一筷子豆角茄子,“再来一遍。”

阿云嘎用蒙古话说:“我爱你。”

蔡程昱背单词一样小声重复着“我爱你”,一遍普通话一遍蒙古话,然后他说:

“嘎子哥,你听我发音对不对。”

蔡程昱不愧是上音高材生,说得有模有样,得到了阿云嘎老师的肯定。

“蔡蔡真棒。”阿云嘎又冲郑云龙伸手,“你也一起来。”

“我说什么,又没教我。”

“那现在教你。”阿云嘎一挥手,看着郑云龙,又用蒙古话说,“我爱你。”

好学生蔡程昱在旁边小声重复。

“没听清。”

阿云嘎拉着郑云龙放在桌上的手,拖着点长音,一个音一个音地用蒙古话对他说:

“我爱你。”

又晃了晃郑云龙的手,“你说一遍。”

“没听清,再说一遍。”

阿云嘎带着点笑又说了一遍。

“我脑子不好使,你刚才说什么?”郑云龙抬着下巴看阿云嘎,嘴角翘着,笑模样压都压不住。

“我说了你可得说啊。”阿云嘎攥了攥郑云龙的手,用他的母语说:

“我爱你。”

在一旁已经熟练掌握,不想再复习这一句的蔡程昱说,“这我大龙哥,怎么跟那个什么,那个马冬梅,马东什么梅似的。”

“大龙,蔡蔡说你老。”阿云嘎迅速幸灾乐祸起来,拉着郑云龙的手却没有放开。

“行,”郑云龙点点头,“这顿饭要不然蔡程昱结账吧。”

蔡程昱立刻左一个大龙哥右一个嘎子哥地讨饶,然后继续热热闹闹地吃他的油爆虾。

 

阿云嘎站起来去结账,蔡程昱去洗手间,郑云龙站在阿云嘎旁边放空自己。扫二维码的仪器有点小故障,结账的小姑娘去找经理解决,阿云嘎忽然想起来刚才的失败教学,半真半假地埋怨郑云龙:

“你就是一直占我便宜。”

“我怎么了?”

“我教你说我爱你你从来不说。”阿云嘎说,“你怎么这么不爱学习。”

“我学够了。”郑云龙晃了下脑袋,把刘海甩上去一点,他从阿云嘎的眼睛里看出来,刚才他那一下一定帅炸了。

然后郑云龙又说:

“我教你一句吧。”郑云龙点点头,“普通话的。”

阿云嘎看着他笑。

“我爱你。”郑云龙说着又甩了一下刘海。

 

回去的出租车上,蔡程昱在副驾驶抠手机,自己跟自己玩得挺开心,并不知道阿云嘎和郑云龙一路上都在后排座上偷偷牵着手。

 

 

尾巴1:

 

“所以你知不知道蒙古语‘我爱你’怎么说?”阿云嘎问。

“知道啊。”郑云龙点头。

阿云嘎的耳朵有点红。

“特高兴吧。”郑云龙抿了抿嘴。

阿云嘎又点头。

 

尾巴2:

 

蔡程昱你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那次没有吃上牛排。

蔡程昱:“我不知道啊。”

所以让你思考一下。

 

尾巴3:

 

蔡程昱看了《偿还》也还是不明白。

 

尾巴4:

 

一个蒙古语说我爱你的地址,大家可以自由组织学习。

http://www.iqiyi.com/w_19rvlir2f5.html


晚间月山

【云次方】非言语

看声入人心第九期激情创作

两个人的坐姿实在太微妙了

没有车所以嘎龙无差


—————————————————————


非言语


1.

郑云龙自己都没发现,每次和阿云嘎坐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头总会不自觉的稍稍往身边那个人的方向偏一点。

直到有一天和阿云嘎一起下了采访,在摄影棚里等他们去吃饭的蔡程昱问他说是不是脖子不舒服怎么老歪着,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旁边的王晰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笑,表情暧昧地给了蔡程昱一肘子,勾住男孩子的脖子边走边数落他: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没点眼力见儿呢?”


被数落的男孩子一脸茫然,还想回头再看他两个哥哥一眼,被王晰掰正脑袋,扯着...


看声入人心第九期激情创作

两个人的坐姿实在太微妙了

没有车所以嘎龙无差


—————————————————————



非言语


1.

郑云龙自己都没发现,每次和阿云嘎坐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头总会不自觉的稍稍往身边那个人的方向偏一点。

直到有一天和阿云嘎一起下了采访,在摄影棚里等他们去吃饭的蔡程昱问他说是不是脖子不舒服怎么老歪着,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旁边的王晰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笑,表情暧昧地给了蔡程昱一肘子,勾住男孩子的脖子边走边数落他: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没点眼力见儿呢?”


被数落的男孩子一脸茫然,还想回头再看他两个哥哥一眼,被王晰掰正脑袋,扯着走出了摄影棚。

郑云龙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满脑子都是蔡程昱天真无邪的疑问和王晰暧昧不清地调笑,他有些焦虑地扣了扣手指,不自觉地咬着嘴皮子,转头去看身边的人。

那人也转过了头,两个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撞在一起,这时候郑云龙心里想的还是阿云嘎今天还是穿了有跟的鞋子,他才能正好对上他的眼睛而不是眉毛。

他们和往常一样毫无意义地对视了几秒。

然后阿云嘎先笑了,他伸手搂住郑云龙的肩膀,还轻轻捏了两下。


“不是饿了吗?走,吃夜宵去。”


郑云龙看着阿云嘎冲自己笑,也跟着咧开了嘴,却不知道在乐什么。






2.


那天吃完夜宵回去以后,阿云嘎本着老班长的精神把郑云龙送回房间,虽然他俩就住在对门,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他早点睡觉。

放在平时郑云龙一定乖巧地履行他班长的指示,可偏偏今天他的瞌睡虫早被蔡程昱毫无眼力见儿的发言给赶到了九霄云外。

他关上房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ipad找出所有他和阿云嘎坐在一起的片段。

他俩一起的片段再加上采访也不算多,拉着进度条来回看也不过几十分钟的事,郑云龙却看的胆战心惊,出了一手的汗。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关于郑云龙喜欢阿云嘎这件事。




天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天知道郑云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阿云嘎的。

或许是从毕业大戏上的那个吻开始,或许是从阿云嘎每天叫他的起床声中开始,或许又是从阿云嘎早上带回来他最喜欢的煎饼的香气中开始,或许再早一点,是从某个夜里他抱着流泪的阿云嘎,轻拍着男孩骨瘦如柴的背开始。

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开始,不过是十年间一点点累积起来的情感和爱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把这点子喜欢和爱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学着如何面不改色地对所有人说他们是大学时代的好同学好朋友好兄弟,其中也包括对阿云嘎。


可是语言能骗人,但他的身体终究不会。

微微偏着的头,歪着的身体,都在向他身边的人靠近,这是潜意识的动作,是身体最诚实的表现,在心理学中代表着依赖和信任。

除了依赖和信任还代表着什么,郑云龙心知肚明。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王晰发了条微信,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真这么明显?”


王晰回的也快:


“你当哥瞎呢?除了蔡程昱那孩子傻不拉几的,谁看不出啊?”


郑云龙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手机顺着他的手指滑下,落在铺满地毯的地板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王晰也看出来了,阿云嘎这个人精不可能没发现。

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郑云龙瞬间心凉了半截。他眼睁睁地看着视频跳到最新的一期节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和阿云嘎的双人采访中又一次把头歪向阿云嘎的方向,身体也是歪的,歪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躺到阿云嘎的怀里。


“biang的真没出息。”


他骂自己,然后慢慢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3.


郑云龙就保持着这么一个姿势在沙发上坐着,直到房间里响起敲门声,他才如梦初醒般地站起来去给门外的人开门。

好死不死门外站着的是偏偏是郑云龙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阿云嘎,他大概是刚洗了澡,身上还穿着酒店的浴袍,隔着一米的距离,郑云龙还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洗发水味。


“我那卫衣好像落你这儿了,就黄色的那件。”


阿云嘎冲他笑了笑,无比自然地侧过身往房间里钻,却被郑云龙一把推回门外。

他似乎是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也不知道郑云龙为什么突然生气起气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眨着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怎么了大龙?”


“草他妈你玩我呢?心里一清二楚还他妈玩老子呢!?”


郑云龙咬着后槽牙骂他,语气狠得吓人,音量是压都压不住的响。

走廊里已经有人听见响声开门出来瞧了,阿云嘎的视线内还能看到蔡程昱探出的脑袋,半张着嘴一脸被吓傻了的表情。

可怜的孩子还真没见过他龙哥生气的样子。

阿云嘎叹了口气,习惯性去搂郑云龙肩膀的手被一巴掌拍开,他只好耐着性子小声哄道:


“弟弟们都在外边看呢,咱们进屋再说。”


郑云龙又咬了咬牙,听见走廊里传来黄子弘凡问怎么了的声音,只好扭头往房间里走。

阿云嘎这才松了口气,朝门外一群手足无措的小孩儿们安慰道。


“没事儿,都回去睡吧,明天就好了。”


他轻手轻脚地关了门,转身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在郑云龙旁边坐下。

茶几上的ipad还在放最新一期的节目,阿云嘎刚瞟了一眼,就被郑云龙一把按掉。

但就这么一眼,阿云嘎已经了然于心。


“怎么了?还在想蔡蔡那句话呢?”


“你他妈也知道啊。”


阿云嘎笑了,他抬手摸了摸郑云龙的后背,像给生气的猫儿顺毛一样,一下又一下,还真把喘着粗气发火的郑云龙的气给摸顺了。


“我以为你一直不知道呢。”


他伸手把ipad给摁亮,忠诚的人工智能瞬间识别出了阿云嘎的指纹,屏幕又显示到最新一期的节目。阿云嘎把进度条拉到他俩双人采访的那一段,按下了暂停。


“你他妈干啥?”


“你看啊。”


阿云嘎的手指指了指屏幕里的两个人,郑云龙看着斜着身子的自己,只觉得眼睛鼻子都酸,火气止不住地往上蹿,刚要开口骂人,就听见阿云嘎又说:


“你看我。”


郑云龙这才定睛去瞧。

视频里的阿云嘎不像他没骨头似的弯着背歪着头,他哪怕坐着,身体也是挺拔得如一刻松树,他挺胸昂首的样子郑云龙眼里看着,心里还是喜欢得不得了。

他啧了一声,在心底把自己骂了个遍,

阿云嘎看着郑云龙这表情就知道他没瞧见重点,无奈地抬手拨开他略长的刘海,细声解释道。


“你只看到你自己总往我这儿歪,没看到我也往你那侧着身子吗?”


郑云龙猛的睁大眼睛,身体往前倾,凑在ipad前仔仔细细地看。

他看着突然就红了眼睛。

视频里阿云嘎坚挺的躯体也微微向他这边侧过来,留出的那么一点距离好似一个拥抱的空间,正好让歪着身体的郑云龙填满。


“我以为你一直不知道。”

“不过现在也不晚。”


他凑上前去亲了亲郑云龙的眼睛。


“你可真是个傻子。”


郑云龙闭上眼,他想,他确实是个傻子。




0.


伟大的威廉•冯特在1879年创立了世界上第一所心理实验室,从此心理学作为独立的学科从哲学中分离出来。

伟大的心理学不仅造福了社会,也让阿云嘎明白了郑云龙的心思,更让郑云龙明白了阿云嘎的心思。


感谢冯特,感谢心理学(不是






END


不只一句话的番外:


蔡程昱:“哥,大龙哥咋还歪着头啊?咋还靠着嘎子哥呢?是晚上没睡好落枕更厉害了吗?”


王晰:“你这孩子咋说不听呢,这么没眼力见儿就憋给哥说话了,还想不想吃油爆虾了?”


蔡程昱:“想...我闭麦了...”




PS:两个人的姿势取自最新一期的声入人心,阿云嘎一直很端正的和微微朝大龙的方向别过身的坐姿,在心理学的非言语行为中代表了支持和包容。











晚间月山

【云次方】一分钟的十年

嘎龙

不想说别的 反正我流泪了

他们属于自己 更属于彼此


——————————————————


2019年1月4日下午16时58分


人民艺术家,音乐剧演员郑云龙的男朋友,音乐剧演员阿云嘎,在沙发上捧着手机正襟危坐,腰杆挺得像棵松似的。

正好郑云龙揉着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从卧室里挪出来,看见阿云嘎笔挺的背影,走到他身后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你在干啥呢?”


这么再自然不过的一个动作,再自然不过的一句疑问,阿云嘎却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身体猛得打了个颤,手跟着一起抖,手机顺势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

阿云嘎哎呦一声赶紧蹦起来跟过去捞。

动作飞速看得郑...


嘎龙

不想说别的 反正我流泪了

他们属于自己 更属于彼此



——————————————————



2019年1月4日下午16时58分


人民艺术家,音乐剧演员郑云龙的男朋友,音乐剧演员阿云嘎,在沙发上捧着手机正襟危坐,腰杆挺得像棵松似的。

正好郑云龙揉着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从卧室里挪出来,看见阿云嘎笔挺的背影,走到他身后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你在干啥呢?”


这么再自然不过的一个动作,再自然不过的一句疑问,阿云嘎却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身体猛得打了个颤,手跟着一起抖,手机顺势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

阿云嘎哎呦一声赶紧蹦起来跟过去捞。

动作飞速看得郑云龙一颗心跟着乱颤,张口朝他喊:


“你他妈的给我慢点!小心你那老腰!”


还好酒店房间里的地面铺满了地毯,手机落在柔软的羊毛上没什么损伤。

阿云嘎捡起手机,赶紧瞅了一眼时间。

16时59分

他松了一口气,顺势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又开始低着头捣鼓手机。

郑云龙觉得奇了怪了,阿云嘎是长了一百熊心豹子胆,居然当他不存在?


昨晚上聚餐郑云龙喝多了酒,一行人闹到四点多才回到酒店。酒后他单方面乱性,没事故意撩拨挑逗他的男朋友,结果不出所料地被阿云嘎折腾到天亮,而后他没睡几个小时又爬起来陪阿云嘎去买咖啡。

中午吃了饭回来之后他实在困得不行,倒头一觉睡到现在,昏昏沉沉还不知今夕是何年。

照理来说,他一觉醒来,扶着头揉着腰从房里走出来,阿云嘎应该上来对着他倒水揉腰,嘘寒问暖才是。

但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郑云龙实在好奇,他走近阿云嘎,在他身边蹲下来凑上去想看他手机里的内容。

没想到阿云嘎突然一巴掌把他刚刚还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的手机拍在了地上,抬起头饱含悲怆地嚎了一声。

声音洪亮如同连唱九个High C的蔡程昱。

哀嚎中还附带着一句蒙语脏话。


这次换郑云龙被吓一跳。

“阿云嘎你干啥??”


阿云嘎闻声转过头,看见郑云龙蹲在他旁边,于是把手机往旁边一甩,张开双臂一把抱住那人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大龙你的票子太难抢了,这些小姑娘的手速怎么这么快,我一张也没抢到。”


他顿了顿,用力吸了吸鼻子又说:


“但是看到票子卖的这么好,我又好为你高兴。”


“人说十年磨一剑,你终于等到了。”


郑云龙蹲得脚有些麻,于是抱着阿云嘎的脑袋顺势坐在了地上。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和微博上那些小姑娘一样搁那儿看着时间抢他的音乐剧票呢。

他想着,手一下一下揉着阿云嘎柔软的头发,把他因着没做造型而难得乖顺的发丝都给揉乱了。


“行啊,你现在都能说成语了。”

郑云龙抖着机灵开口笑他。


阿云嘎摇头,手下轻轻掐了下郑云龙腰间的软肉:

“别打岔,我是真为你高兴。”


“我也高兴。”郑云龙哼哼得笑,好像一只偷了腥满足至极的猫儿,愉悦地眯起了双眼。


他低头亲亲阿云嘎的头发。


“只有你知道这一分钟,我等了有多久。”


天色渐渐暗了,最后一点日落的余光洒进房间,阿云嘎抬起头,透过那一线余晖去看他的爱人。

郑云龙的眼里星星点点,亮得刺眼,一瞬间他竟分不清是太阳的光还是他心里的光。


那一定是郑云龙心里的光,他想。

他凑过去吻他的眼睛。


“下一次我一定会抢到票的。”


郑云龙摸了摸被亲吻的眼睛,笑他傻:

“哪一次没有给你留票?”


“那不一样,作为票贩子的男朋友居然抢不到他的票,岂不是很丢脸?”


“那你今天可真丢脸。”


“这个脸我丢的乐意。”

阿云嘎嘴唇抿起,嘴角慢慢地往上扬,他握住郑云龙的手,低头轻轻吻他的手背。


“这样的一分钟,未来你还会有很多很多。”


郑云龙闭上双眼,他靠过去在阿云嘎的脸颊边点头似地蹭了蹭。

他的嘴唇贴着阿云嘎的耳朵。

低声细语恍若期许,又如承诺,更是信任。


“你也会有很多很多。”


“我们都会有很多这样的一分钟,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十年。”




未来,我还在你身边,


不见真理。


只伴着初心,


一起登上世界的山顶。






END




不只一句话的番外:


阿云嘎:龙哥你真给我留票了吧?

郑云龙:没留,自己找黄牛买。

阿云嘎:那我找蔡程昱要去。

蔡程昱:哥你不能仗着是我爸就这样对我,妈才给了我一张票我不能给你!









写文专用马甲

【云次方】你是我的特别(一)

嘎龙预警。

破车预警。

又名《在爸妈隔壁房间里打炮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不可能一发完了,因为我想写带球跑文学了。

私设是男女无差生子理想化世界,没有撕逼没有反对,大家都特别好的世界。


阿云嘎也不知道郑云龙是怎么从这么密集的排期里要到了三天的假期的。

反正等他从飞机上下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咸涩空气的时候,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是被郑云龙拉来了青岛!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阿云嘎和郑云龙并肩等行李的时候,心里就在打着小鼓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虽然他俩通过这个节目重新在一起了,但是现在这是个什么节奏?

见家长吗?出柜吗?

这未免也太快了一点?

郑...

嘎龙预警。

破车预警。

又名《在爸妈隔壁房间里打炮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不可能一发完了,因为我想写带球跑文学了。

私设是男女无差生子理想化世界,没有撕逼没有反对,大家都特别好的世界。



阿云嘎也不知道郑云龙是怎么从这么密集的排期里要到了三天的假期的。

反正等他从飞机上下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咸涩空气的时候,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是被郑云龙拉来了青岛!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阿云嘎和郑云龙并肩等行李的时候,心里就在打着小鼓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虽然他俩通过这个节目重新在一起了,但是现在这是个什么节奏?

见家长吗?出柜吗?

这未免也太快了一点?

郑云龙倒是老神在在的,双手垂在前面交握着,抿了抿嘴道,“那你有本事去买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去啊。”

阿云嘎侧头看他一眼,“那我真回去了?”

然后就看见郑云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

阿云嘎秒怂,“我开玩笑,开玩笑……”

 

两人一前一后的拽着箱子从流亭机场出来,叫了个车,郑云龙直接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阿云嘎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脸上还有点惊慌,“我、我不用去买点什么吗?空手去啊?”

郑云龙睨了他一眼,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干嘛,你还想拎点大包小包的去,多刻意!”

“也是。”阿云嘎有点泄气,“可我什么都不拿,好像太不礼貌了……”

郑云龙笑弯了眼,“那就在我家楼下超市提一箱牛奶得了。”

阿云嘎叹了口气,跟这人没法说。

最后阿云嘎还是十分慎重的提了一箱牛奶和一箱白酒,跟着郑云龙回了家。

 

“爸妈,回来了。”郑云龙打开门,十分熟稔的换了鞋,才看到阿云嘎还站在门口,“进来啊。”他招手。

大龙妈妈从厨房出来,一脸春风般的笑意,“哎呀,这是嘎子吧,好几年不见了,长壮了!”

“阿姨。”阿云嘎连忙将东西拎到跟前,“好久不见了阿姨,您身体好吗?”

“好,都好。你看你,来家里还带什么东西啊。”大龙妈妈一边接过东西,一边拍了拍自家儿子,“你也不看着你们班长一点,瞎破费。”

郑云龙笑得露出一排牙,“让他买呗,他乐意。”

阿云嘎也跟着笑。

郑云龙悄悄挑眉看了他一眼,嗯,不错,乖巧。

“我爸呢?”他把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扭头就看见桌上已经摆了两个热气腾腾的菜了。

“出门买卤菜去了,马上就回来。”大龙妈妈拍了拍阿云嘎的背,笑得十分和气,“嘎子快坐,阿姨给你们拿水果去,先吃着垫垫,一会就开饭,啊。”

阿云嘎伸手就拽着大龙妈妈的手,“阿姨别忙活,我来帮你吧。”

“哪能让你来呀,你是客!”

郑云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笑得幸灾乐祸,还帮腔道,“妈。他不是,你让他帮呗。”

“你这孩子!”大龙妈妈没好气的瞪了郑云龙一眼,还是被阿云嘎推着进了厨房。

 

郑云龙坐在客厅里玩手机,还能听见厨房里传来其乐融融的声音,十来分钟之后,大龙爸爸拎着一袋卤菜回来了。

“爸!”郑云龙起身,笑出一排牙。

“儿子!”大龙爸爸一笑,也露出一排牙齿,爷俩一模一样。

阿云嘎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见大龙爸爸,一边把菜放桌上一边招呼,“叔叔回来啦,开饭了,来洗洗手吧。”

“哎哟嘎子!好久不见了!”大龙爸爸走过来拍了拍阿云嘎的手臂,满意的上下打量,“不错啊,一直练着呢吧。”

阿云嘎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点点头。

“看看,这就是有自制力。”大龙爸爸扭过头就要准备对自家儿子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大龙啊……”

“哎!爸、爸、爸。”郑云龙双手投降,“咱们先吃饭,有什么话,边吃边说。”

 

等一家人终于落座,郑云龙才将倒满了酒的酒杯举起来,“爸,好多年没给您过生日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咱爷俩喝一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话一出口,阿云嘎眼睛都要瞪掉出来。

敢情原来是老爷子过生日啊!

天杀的郑大龙竟然都不提前透露一下!

不知道是基于身体本能反应还是什么,阿云嘎也突然端起酒杯站起身来道,“对,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完他特想扇自己一耳刮子。

现在这场面,他和郑云龙两个人都站起来敬大龙爸爸,怎么看怎么像俩夫……呸!

好在大龙爸爸也没在意,举杯跟他俩碰了碰,也说了点祝福的话,这茬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有惊无险,好歹算是过了关,大龙妈妈厨房里忙活洗碗啥的,把嘎子赶了出来,让他陪着大龙爸爸看电视。

七点多正是新闻联播的时间,大龙爸爸戴着眼镜看得可认真了。

阿云嘎和郑云龙就并排坐着,郑大龙脸上都是大写的无聊。

电视上还在播着国外哪哪又发生恶性枪击事件了,阿云嘎忽然就感觉手心被挠了一下,他转头去看身边的人,郑大龙张着一双大眼睛回看过来,一脸无辜,甚至又挠了挠。

阿云嘎用余光看了看大龙爸爸的方向,才动了动口型,“别闹。”

郑大龙同学笑弯了眼,回了个口型,“就不。”

说完,把手指顺着班长的指缝插了进去。

阿云嘎惊得缩回手,眼神回瞪,无果。

幼稚如郑云龙,似乎突然就对私下逗他这个游戏乐此不疲,当着爸妈的面,就是要撩拨他,看他没办法发作又一脸无奈的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好容易等到睡觉的茬,大龙妈妈给多拿了一床被子过来,又细心的铺好,才转过来对阿云嘎说,“大龙这孩子说要回来的时候也没跟我们说你要一起来,就没把客房收拾出来,今晚要委屈你跟大龙挤一个床了。”

“没事儿的阿姨,不用麻烦。”阿云嘎手搭在大龙妈妈的肩上还轻轻的捏了捏,“您去睡吧。”

大龙妈妈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伸手拍了拍肩上阿云嘎的手,“还是你懂事,那你们也早点睡啊。”

“好嘞。”

 

等两人终于并肩躺下来的时候,阿云嘎才终于有了点实感。

12小时之前,他俩还在长沙的某个小演播厅里录备采,而12个小时以后,他俩躺在郑云龙在青岛的家的床上。

郑云龙撇过头看他,“想什么呢?”

阿云嘎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轻轻回,“就是觉得像场梦。”

他和郑云龙重新在一起,比原来还好上千倍万倍,他们在微博暗搓搓的秀恩爱,在镜头面前有意无意的触碰对方。他以为,这已经是一个特别特别美好的梦境了。

可是今天,郑云龙又给了他一个更美好的梦境。

这个梦的名字,叫家。

家常的菜,家常的寒暄和笑闹,还有对他特别特别好的,大龙的爸爸妈妈。

郑云龙侧过身来,单手支楞着头,借着月光去看他。

他问他,“你喜欢吗?”

喜欢这个家吗?喜欢我的爸爸妈妈吗?

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

阿云嘎迎上他的目光,眼神真挚又诚恳,“喜欢,特别特别特别喜欢。”

不善于表达的阿云嘎在说到某种强烈的感情的时候,总喜欢说特别,特别特别。

——我们私下特别特别特别好。

——有大龙在,就特别特别美好。

现在他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

——特别特别特别喜欢。

郑云龙觉得心底里都是暖意,十年的感情酝酿发酵,换来一句喜欢,已经算十分完满。

他埋下头,在阿云嘎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是和他一样的牙膏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于是他又吻了下去,不同于浅尝辄止,他含着阿云嘎的唇峰,舌尖轻轻描摹着对方好看的唇形,然后被迎上来的舌尖缠绕。

阿云嘎伸手揽住郑云龙的后颈,交换一个湿漉漉的吻,他心底里熨帖,手上的动作就带了怜惜的味道,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对方的头。

谁知道郑云龙趁机翻身压了过来,一双手撑在他头两边,亮晶晶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做吗?”

阿云嘎扶着他的腰,低声道,“你爸妈就在隔壁屋,你胆儿怎么那么大!”

“别出声不就行了。”郑云龙用胯部顶了顶阿云嘎,他俩叠在一起,那个部分就隔着睡裤蹭了蹭。

阿云嘎看着门的方向,咽了咽口水,他很犹豫,特别特别犹豫。


温馨小破车请点击 链接挂了请及时联系我补档


下一章指路:

第二章



一写这种日常风的文就感觉要放飞自我了。

车不重要,感情才重要。

最近被正主摁头吃糖似乎把大家都逼疯了,一到周末全是车。

我这种小破车在停车场里都要找不到位置了。


最后,日常求收藏、评论、推荐。

以上,爱你们。



这辆小破车还有个长长的后续,喜欢的朋友点进我首页里,在另一个合集里找就是了。

感恩。

SHER呀么RL

【云次方】【ABO】非必需品-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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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龙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谈恋爱第一天就把人给赶走了不让人跟自己睡觉,自己一定是傻了,还是傻得很彻底的那种。

于是郑云龙出现在那件杂物间门口的时候,意外的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他把门敲开,还没等阿云嘎说半句话就自顾自往床上一坐,“睡了。”

“你别在这儿睡呀,要睡我们回去睡好吧,这儿太乱了。”阿云嘎才把散落在各处的衣服挂在衣架上,还有一堆没理。

“谁敢跟你说要你在床上睡了,老子是让你睡我。”

阿云嘎看着郑云龙有一瞬间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但是忽然却感觉到了甜腻的味道往自己身体里钻。

“不是啊,大龙,不是你说要我戒断的吗?”

“你睡不睡,不睡拉到啊。”

“睡睡睡。”


恋爱,谈不谈。

谈谈谈。

我,你睡不睡。

睡睡睡。

嘎言嘎语。


郑云龙醒过来的时候脑子是晕的,妈的,做过了。

阿云嘎个不知道节制两个字怎么写的东西。

哦不对,昨天晚上好像不是这个剧本。

“醒啦?我特意给你买了点儿早饭,你喝吗?”

“生煎包。”

“吃,你拿来。”

“你就在床上吃啊?”

“那这样,你坐在床下,你喂我,我就在床上嚼,不在床上吃,好吧?”

“服了你了。”

郑云龙心满意足地手也不动地嚼着生煎包。

“叫你昨晚发疯。”阿云嘎把金主爸爸的特供奶递给郑云龙。

“我发什么疯了?”

“你不发疯你现在会下不了床?”

“那你tm的怪我?感情昨天晚上老子自己搞的自己吗?”

阿云嘎无言,沉默,往那人嘴里塞了一个他刚刚咬开一个小口把里头汤都吹得不烫的生煎包。

可是,生煎包住不了郑云龙的嘴,“你太会搞了,这难道也怪老子吗?”

阿云嘎继续无言以对,他觉得自己中文水平这辈子都跟不上郑云龙了。

“那你下次,”阿云嘎一边给人擦嘴一边说,“别那么看着我还求我,行吗?”

“老子怎么看着你了?”

阿云嘎觉得自己不能回想,回想了说不定信息素就又会飘满整间屋子。

“就别一脸正直地看着我,然后通知我你还想要。”阿云嘎觉得自己的中文水平走到了巅峰。

结果郑云龙一连吃了屎的表情,“阿云嘎你是不是要死,你逼老子谈恋爱第一天就谋杀亲夫是不是?”

哦对了,今天是他俩正式谈恋爱的第一天。


对于开始和郑云龙谈恋爱这个事儿,别的不说阿云嘎心底里还是有一些激动的,毕竟俩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忽然就要换一个相处方式,会不会在磨合上出现问题?

对于这个事儿,和阿云嘎同组的两位老师,有一些说法。余笛老师和洪之光老师,由于节目相识,目前正处在朦朦胧胧的初恋期,他们平时对于阿云嘎和郑云龙之间在敌对战队里都能互通有无这个事儿感到非常之好奇,于是两人就觉得加以询问。

“嘎子,问你个事儿。”

“洪老师您说。”

“就你和大龙,是怎么把专业工作和爱情生活做一个划分的啊?”很委婉,洪老师对自己的遣词造句相当满意。

“我俩以前只有专业工作,今天开始才有的爱情生活。”阿云嘎非常诚恳得坦白了这件事。

“你俩之前?”

“之前真没在一起。”

“啊?”

“之前我俩都不清楚对对方是怎么回事儿,对我来说我真的一直以为自己把他当兄弟,当最亲的人,后来才知道他是最特殊的,他对我特别特别好,所以我也要加倍的对他好才行。”

“那这次分组你打算怎么办啊?”

“就争取不和他对上喽。”

不同组的恋爱真的谈不得,洪之光老师想,自己一定要和余老师绑死。


对于阿云嘎这组赢了这件事,郑云龙说实话是真的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对于阿云嘎为什么会赢,郑云龙有着自己的想法。

一看就知道是,昨天晚上自己把人喂饱了,否则阿云嘎状态哪里会那么好,呵。


试问,谁敢和一个alpha抢他家omega。

没有,下一个。

郑云龙内幕整个选人环节,导演组没有一点办法,怎么办呢,自己请来的佛只能自己供着,这往后的赛制要怎么来啊......

说实话,导演组现在甚至在怀疑,他们当初请郑云龙来,是不是阿云嘎派了人在暗箱操作为了给两个异地恋人口提供谈恋爱的机会。


郑云龙,一个浑身上下洋溢着奶味儿的暴躁omega。

阿云嘎,一个浑身上下洋溢着香水味儿的温柔alpha。

这世上还会有谁比他们更加相配呢?


郑云龙和阿云嘎在这段时间当中轮番感冒,可能是因为练歌太辛苦,也有可能是因为俩人都不太懂节制这两个字怎么写。或者可能只是郑云龙单方面太勾人了。

郑云龙,躺在床上用手撑着脑袋,撇着嘴说一句,“要”,最会了。

阿云嘎对于这一招真的是没有半点办法。

这个感冒的责任到底要怪到谁身上,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算。毕竟要亲热这种事,谁也刹不住车来的。

只是郑云龙的感冒断断续续得总是不好,疲劳都写在脸上之后,阿云嘎对于这位仁兄的处理方式就不同了,从原来的循循善诱好言相劝,吃一口药奖励一个亲亲,到现在直接掰开对方的口罩或者用嘴灌药的方法,暴力来对付暴力的人是实实在在地有效了。


就在郑云龙拖拖拉拉的感冒里,srrx走进了尾声,他们粗粗算了也不会在一起一个月不到,但走进这一个月他们却用了十年的时光。

也许别人的一见钟情波澜壮阔。

但他们却用十年走进彼此的生命,了解彼此的生活,完整彼此的人生。

十年。

我们浪费了十年。

却还好有这十年。


阿云嘎一直在思考他们现在的关系和从前的关系的区别在哪里?

他们理解彼此、包容彼此、给予彼此关怀,他们共同追求理想和信仰。

只是他们远比从前需要彼此。

从前会在夜深人静时想起的那个名字。

从前会在辗转反侧时想起的那个名字。

从前会在焦头烂额时想起的那个名字。

从前会在欢歌起舞时想起的那个名字。


现在却是时时刻刻会想起的名字。


你从前是我日常生活中的非必需品。

可你现在却是我的必需品了,时时刻刻的必需品了。


FIN


谢谢大家对这篇文的喜欢

停更两天发现自己对于这个故事感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始终对于如何阐述这样的关系感到困扰,感到迷惑,这种感觉长久未有了。

我喜欢他俩,因为理解喜欢,因为不理解喜欢。

我会继续写他俩的

请各位期待,若是能够继续喜欢,最好不过了。

鞠躬。

笔芯。

请评论(hhh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