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中】寄信风波(fin.)
01.
中原中也脸色惨白。
爱丽丝站在他面前,双手揪着柔软的荷叶裙边,一脸为难。
中原中也还抱有最后一丝“爱丽丝是在恶作剧”的希望,指了指自己干净的办公桌面:“真的寄出去了?两封?”
爱丽丝点点头,知道自己大约办了坏事,小女孩像奶猫一样细声细气地小声说:“我想帮大家的忙嘛,所以看到有写了地址的封好的信封,以为那是要今天一起寄的,就通通一起寄出去了。”
即使已经听过一遍,但中原中也得到确切的回答后还是不由得眼前一黑,脑袋嗡嗡响。
“对不起中也,那是不能寄的信么?”爱丽丝仰起头,轻轻拽了拽中原中也的衣角:“我想帮中也的忙的!我看到那封信上,你已经封好了口,写了地址,还有名字——我看到你...
01.
中原中也脸色惨白。
爱丽丝站在他面前,双手揪着柔软的荷叶裙边,一脸为难。
中原中也还抱有最后一丝“爱丽丝是在恶作剧”的希望,指了指自己干净的办公桌面:“真的寄出去了?两封?”
爱丽丝点点头,知道自己大约办了坏事,小女孩像奶猫一样细声细气地小声说:“我想帮大家的忙嘛,所以看到有写了地址的封好的信封,以为那是要今天一起寄的,就通通一起寄出去了。”
即使已经听过一遍,但中原中也得到确切的回答后还是不由得眼前一黑,脑袋嗡嗡响。
“对不起中也,那是不能寄的信么?”爱丽丝仰起头,轻轻拽了拽中原中也的衣角:“我想帮中也的忙的!我看到那封信上,你已经封好了口,写了地址,还有名字——我看到你写了太——”
“——啊啊啊啊啊啊啊!!!”中原中也登时回神,猛地蹲下身捂住了小姑娘的嘴,一脸崩溃:“我知道了我的小小姐,我原谅您了所以不要说出来!!!”
爱丽丝的长睫毛扑闪扑闪,声音闷闷地从中原中也手掌下传出来:“不能说么?明明中也都写了信了。”
“不可以说。”中原中也纠结片刻,终于还是叹气,松开了手:“虽然是写了信,但还在犹豫中,并没有寄出去的打算……算了,是投到了信箱里么?我去撬开拿回来就是了。”
“不过,”他在转身准备出去前突然注意到了爱丽丝刚才的用词:“您刚才说……帮‘大家’的忙?”
爱丽丝点点头。
中原中也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他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芥川龙之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比平时还要冷,匆匆走了进来。
“芥川啊。”中原中也看着芥川龙之介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冒出一点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中原先生。有一点事,想找爱丽丝小姐。”芥川龙之介说着半弯下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住了站在中原中也身后的金发少女:“……您刚才从我桌上拿走了两个信封,寄出去了么?”
中原中也:“………………”
爱丽丝揪着中原中也的衣角,点了点头。
中原中也看到芥川龙之介的身形十分明显地一晃,他一边想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一边试探地问:“两封信。难道你也有一封是……没打算寄出去的?”
芥川龙之介大约已经头脑一片空白,因此甚至没注意到中原中也话中“也有”的措辞,他伸手扶了一把桌子,极为缓慢、极为克制地点了一下头。
不是吧。中原中也有点懵。芥川这家伙会选择写信就算了,居然也有这么纠结的寄信对象么?
爱丽丝像是听到了中原中也心中的腹诽,从他身后探出头:“芥川要寄给——”
话还没说完,爱丽丝便再次被捂了嘴。黑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为迅速地出现,风疾电掣扑过去,紧紧把金发小女孩未说出口的话音捂严实了。芥川龙之介和爱丽丝无辜的眼神对视许久,最后艰难开口道:“……还请您,不要把我的收信人说出来。”
“算了,算了。”中原中也打圆场,他有了垫背的兄弟,心情便火速冷静下来,不再那么崩溃焦虑,他拍了拍后辈的肩膀:“一起去楼下撬开信箱就算了。”
“……”芥川龙之介在这时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看向中原中也:“……‘一起’?”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
“中原!!中原!!小爱丽丝是不是在你这里?!我有急事找她——”梶井基次郎火急火燎冲进办公室。
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一起回头,中原中也睁大眼睛心想怎么你也来凑这个热闹,伸手拦下了终于发现爱丽丝的踪影想往前扑的梶井,然后问:“你该不会……也有一封没打算寄的信被寄出去了?”
“哈?你怎么知道??”梶井基次郎一脸茫然,等看清他脸上神色后,那点茫然化作了抽搐的嘴角:“等等,难道中原你……芥川你怎么也在这里?!”
中原中也:“…………”
芥川龙之介:“…………”
爱丽丝用脚尖碾了碾地面:“诶呀。”
“爱丽丝,”中原中也蹲下身,郑重其事看着金发小姑娘:“实话告诉我,除了我们今天要寄走的材料外,您到底还从多少人的桌子上拿走了别的信件寄出去了?”
“没有几个人呀……”爱丽丝说:“你们大家今早不是在开会,没时间所以才要我帮忙将各自桌面上的材料寄走么?我就去了当时在开会的你们几个的办公室呢。”
她掰了掰手指头:“我寄了四封。”
“我,芥川,梶井。”中原中也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个人。”
“今早在一起开会的人还有首领和红叶前辈。”芥川接道。
梶井眨眨眼:“什么意思,所以说那位红叶大姐的信也被……?”
“大家都在这里啊。”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森鸥外走进来:“哦哦,果然是在这里。我可爱的小爱丽丝,我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的那封信,你是藏起来了么?”
中原中也:“…………”
芥川龙之介:“…………”
梶井基次郎:“…………”
爱丽丝拎着裙边,小猫一样:“诶呀。”
02.
“所以现在一共有四封信被寄了出去。”中原中也说。
森鸥外背着手:“真是糟糕的事态。”
芥川龙之介捂着嘴轻轻咳嗽:“刚才,不该在办公室里浪费那么多时间。”
梶井基次郎摊开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发现了自己没打算寄的信被寄出去后,四个人一起到了总部楼下的邮箱前,打算把箱子撬开拿回自己的信。
然而迎接他们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邮箱,侧面的时刻表写着每天的收件时间:在周五,这个信箱的收件时间是上午九点。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
四个人表情都很复杂,不知道怎么才变成现在这种严峻的境况。也许这件事得到的教训是以后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不要因为正在开会、材料要寄出去的时间很紧张就委托给他人。
“总而言之先查查邮车的收信路线。”梶井基次郎拿出手机:“每个邮箱的收件时间都是固定的,查好路线然后直接去拦车吧。”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虽然想要帮忙的爱丽丝真是太可爱了。”森鸥外说。既然梶井在查路线,他们三人无事可做,只能随便闲聊。森鸥外长叹一口气:“停战时期,那种信寄到侦探社可不好。”
听到寄信地址,中原中也眼皮一颤:“首领那封被误寄的信……是什么内容?”
“不好说。”森鸥外干咳一声,表情凝重:“是在三社对立的时期写下的,后来结束对立,觉得再寄出那封信就不太合适,于是收在了抽屉里……”谁知道爱丽丝一直记得这件事,今天把信寄出去了。
中原中也有点好奇那封信的内容,不过鉴于自己信的内容并不好说出口,所以只能在这里控制住对其他倒霉被寄走的信的好奇心。
“您写地址和收件人了吗?”芥川龙之介忽然问。
“嗯?”森鸥外摸了摸下巴,回想起来:“收件人倒是写了,但是地址……唔,对,地址当时还没来及写。”
“林太郎真笨。是忘记了么?”爱丽丝在旁边拎着裙摆:“不过,我没有在大家的信封上写东西哦。”
“没有写收件地址的信,会在邮局被分拣出来后退回吧。”中原中也说:“如果邮车已经开了回去,那我们可以直接去邮局。”
森鸥外表情微妙,一副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些遗憾的表情:“能顺利找回来的话就太好了。不过,倒是也想看看对方在收到信后的反应。”
“那到底是想寄还是不想寄呢?”爱丽丝问。
森鸥外摸了摸爱丽丝的头发。“下次再说吧。”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查到了。”梶井基次郎举着手机过来:“邮车会在十二点的时候回到邮局,将上午的信卸下在邮局分拣,邮车下午在开出去,收取另一个街区的邮筒。”
“现在过去的话时间正好。”中原中也一刻不想耽搁,只想立刻找回自己的信:“开我的车走吧。”
*
“收件人处写着‘福泽谕吉阁下’——是这封吗?”邮局的工作人员从另一张桌子上翻了半天,拿回了一封信。
“没错,就是这封信,十分感谢。”森鸥外拿回了那个素白的信封。
剩下三人一拥而上:“那么刚才说的另外几封——”
“不好意思,武装侦探社所在街区的信,在你们来之前已经由邮差带走了。”工作人员抱歉地说,同时用中性笔的笔帽,好心在旁边墙面上放大的横滨地图上画出一条路线图:“他会沿着这条路沿途送信,如果你们想拿回来你们的信,就顺着这条路走好了。邮差的衣服很显眼的。”
剩下三人:“…………”
“啊,不过,今天这位邮差是我们的最佳职员喔。”工作人员补充:“他很熟悉这片地区的,做邮差也很多年了,如果慢的话,也许他很快就送完了也说不定。”
剩下三人:“………………”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追上去还有挽救的机会。
芥川龙之介已经一言不发往邮局外的车子走去;梶井基次郎调出Gxxgle地图嘀嘀咕咕,似乎在研究走哪条路是最科学的路线。
“那我就不和你们一同去了。”森鸥外对他们点点头,然后打开那枚信封,将里面的纸片倒出来,似乎是想检查有没有遗漏。
“啊——太好了,完好无损,要是丢了就太可惜了。”那些纸片看上去是照片,森鸥外点了点发现没有缺漏,于是心满意足地重新整理好。注意到中原中也的眼神,森鸥外挑了下眉,将照片伸过去:“要看吗?十分难得哦。”
中原中也经过了三秒的思想斗争,最后决定还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那我便失礼了,首领。”
他接过照片,可能是因为自己那封信的内容格外不好说的原因,他现在看到首领也为难纠结、不愿寄出的信,不知道怎么心中还有点忐忑;然而接过来把照片翻到正面,中原中也定睛一看,塞满了相纸大半的小猫照片映入他眼中。
中原中也:“………请问,这是什么?”
“刚出生三个月的奶猫照片。”森鸥外抵着嘴唇呼呼笑:“想不到吧,侦探社的社长,那位福泽阁下最不能拒绝的就是小奶猫了哦?后面还有好几张我拍到的,他坐在路边花坛上一脸认真和流浪猫说话的照片,本来打算寄给他嘲笑他一下呢,结果也没了用处,现在让他看到这种东西,可能他就要立刻上门活劈了我吧。”
中原中也:“………………”
人不可貌相,那个侦探社社长居然是猫派……不、不对,为什么首领会拍到福泽谕吉和猫说话的照片?……也不是,这种东西就不要随便塞进信封寄出去了啊!
中原中也一脸麻木将照片递还给笑眯眯的森鸥外,违心称赞:“不错的照片。那么……我和梶井他们就先离开了,首领。”
森鸥外摆摆手:“去吧,希望你们也能顺利拿回你们的信才好。”
提起这个中原中也就头疼,他皱着鼻子小跑出邮局,芥川和梶井已经等在了车上,他带着剩下的两人,按着梶井规划出的道路开了出去。
03.
找了两条街都还没有邮差的踪影,中原中也面上不显,但心里越来越暴躁,担心等自己顺着路线找到侦探社,看到的会是邮差正好把自己的信交给那个混蛋的画面。
梶井基次郎负责看地图指路,他坐在副驾驶上,和中原中也没话找话:“话说回来,中原你那封信是什么啊?”
“和你无关吧。”中原中也目不斜视,他从烟盒里敲了一根烟出来,顾及着车里还有两位同僚,只是烦躁叼在嘴里没有点火:“想知道别人的,不如先把你自己的说出来。”
“我的没什么好说的啊。”梶井摊开手:“那封信的收件人是侦探社附近的一家化学制剂贩售店,之前不是来这边袭击过人虎么?在电车上。虽然最后被打得破破烂烂,但是发现了这家店——我平时有和店主通信,让他直接寄给我平时常用的那几种,但是这次的我不小心把炸弹中丧生的尸检研究报告折进去了,所以必须得拿回来才行。”
中原中也一愣,这才记起刚才他、首领和芥川谈话时这小子没参与,而是在查地图。看芥川的那副阴郁滴出水来的臭脸,大概也能猜到他的收信人是谁,四个人里三个都要寄信给侦探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和侦探社有多好的关系——于是下意识也以为梶井要寄给侦探社了。
“喏,到了,就是那家店。”梶井说。
能拿回一个算一个。中原中也在路边的停车位停下车,梶井基次郎开车跑进店里,两三分钟后,他一脸疑惑地走出店门,冲车子里的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疑惑地摇了摇头。
“怎么,还没送到?”中原中也按下车窗:“但是我们这一路上并没有看见邮差啊。”
“不,送是送过了……”梶井基次郎困惑地挠了挠头发:“但是店长说,他见到隔壁的咖喱店今天有收了几封信,但邮差并没有来这里?奇怪,是我写错地址了么……”
一行人正在疑惑,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走过来,拿着一封信,推开店门走进去:“下村店长啊,这里有你的一封信,邮差送到我那里去啦。”
“啊,是拐角煎饼店的奶奶。”店长擦了擦手走出来,道谢后接过信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了站在一边的梶井:“梶井先生,这是你刚才说的那封信吧?”
“啊——!就是它!!是我的信!!”梶井瞪大眼睛,把巨大的护目镜推到了额头上:“怎么会这时候才送来?”
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看到这边情形,也跟着推开车门下车。
“今天的邮差先生,是个陌生的小伙子啊。”煎饼店的奶奶笑呵呵地说:“是新人吧。还认不清这里的门牌和人名。毕竟我家的店和下村店长的店,门牌号可是很相似的呢。”
“我怎么感觉事情有点不大对。”中原中也听完,皱着眉开口。
“邮局的工作人员说,今天送信的邮差是熟练工。”芥川龙之介低声复述。
梶井想了想,问那位老奶奶:“奶奶啊,那个邮差送信的时候,还对你说了什么吗?”
“嗯,我想想啊……他对我问路来着。”老奶奶回忆:“他问我,‘这条街的83号,那家叫漩涡的咖啡店在哪里’。我回答他说,‘83号的话,因为当时规划的问题,不在这条街,在离这还有半个街区的五丁目上。”
那不是侦探社的位置吗??
“喂喂,冒牌的邮差,打听的地址,这怎么听怎么不妙吧?超级标准的犯罪寻仇套路啊。”梶井小声说:“要我和你们一起去帮忙吗?”
“这点小事,我和芥川去就行了。”中原中也揉了揉额头,回到车上:“你先回去吧,今早的会议交给了你很多新任务不是吗。”
“那我就先走了。”梶井并不和他客气,并起手指隔着窗子对他点了下额头:“有事的话,我随叫随到。”
“真有我都解决不了的事,叫你来也是白给。”中原中也笑骂:“心领了,回去上班加班去吧。上车芥川。”
梶井基次郎:“等等,从上班这个角度来看,我是不是和你们一起去比较好?呃呃呃,等等中原,我后悔了,把我带上——”
但中原中也的车已经开远了。
车上只剩下了芥川和中原中也两人。他们遇上堵车,本来能二十分钟赶过去的路,也被拖成了四十分钟。
“中原前辈的那封信。”芥川龙之介看着十字路口的红灯,平静地开口了:“是寄给太宰先生的吧。”
“是情书吗?”第二句话更加一针见血。
“那天,中原前辈在酒吧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其实我也在。我在那里的后门等一个目标人物,看到你和太宰先生喝酒,接吻,后来太宰先生先离开了,中原前辈趴在吧台上,摇摇晃晃对调酒师要了纸笔,写下了什么东西。”
这是第三个炸弹。
芥川龙之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长短不一的三句话下来,中原中也完全不动了,没点燃的烟草从他僵硬的手指间掉了下来。
04.
中原中也在想自己当时是怀着什么心情写下那封信的。
就像芥川所说的那样,那天他喝多了,又正好遇到太宰治。太宰治和他偶遇、顺势蹭他的酒喝是常态,恰好那天两人间的气氛也不错——这里的“不错”是相对而言,他们没有打起来,仅仅只是拌了嘴,互相嘲讽了几句,然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处喝酒,对他们来说就是难能可贵的友好氛围了。
两人都喝到头脑不太清明的时候他们吻到了一起,并不激烈,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只是各自半侧过身,太宰治手肘撑在吧台上俯身下来,嘴唇轻轻碰到了中原中也的嘴唇,在预告一样磨蹭了两下后,他们的舌尖伸了出来,嘴唇含到一起。这种情况在他们认识这么久的漫长岁月里发生过无数次,他们接过吻、上过床,和平日常时候很难想到对方,但在自己身心俱疲、连一个手指尖都不愿动弹,也不想回到一个人冰冷的家中时,第一个想到的又总是对方。就好像他们在不同的道路上,各自向前走,都知道想休息的时候只要扭头就能看到那张好看熟悉又令人生厌的脸。
喝了酒太宰治就准备走了,走之前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去。这里“回去”的意思只有一个,中原中也即使喝得迷迷糊糊也心知肚明,他第二天还有个早会要开,和太宰治厮混不起,所以摇头拒绝。太宰治也没强求,伸手挠小狗一样挠了挠他的下巴,耸耸肩说“我们这样还真有点关系好的错觉呢”,然后就走了,中原中也自己在吧台旁边,无聊中把这句话想了又想,最后发现就今晚来看,他们的关系好像是还不错。
他和太宰的关系时好时坏,就好像一直以来他对太宰那隐秘又不可言说的心情——于是在酒精催生下,他问调酒师借了纸笔,以及信封。
中原中也用醉酒后摇晃但仍然潇洒的字迹,给太宰治写了一封情书。
车子里,中原中也无言沉默。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突然想到,然后想确认一下。”芥川说话做事都向来一板一眼,他说是好奇确认,那就是好奇确认,不会有更多内涵。不过他多少也知道一点人情世故,在犹豫片刻后主动暴露了自己那封信的内容:“我和人虎约了六个月的止战,约好六个月后再比胜负。樋口一直对我先前在海上的重伤耿耿于怀,认为那是人虎和镜花二对一的手段,于是现在六个月到期,她偷偷替我给最人虎写好了挑战书,放在了我桌子上。”
“啊……嗯。”中原中也没想好要怎么评价,就他本人而言,他好像已经过了要和谁一门心思拼出个胜负的年纪。就连和太宰治,他们两个最近的见面交流,吵过火了也只是活动筋骨似的打一打,并不冲分胜负去。
于是他想了想,只好开玩笑说:“挑战书。那不是正好符合你的心意,就这么送到侦探社去也可以吧。”
“是这样,所以接下来中原前辈只要拿回您的信就好。”芥川龙之介认真点了点头:“前辈把我在前面的路口放下来就好。”
“哈——给我等下,你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放弃了?”中原中也哪里想到自己一句说笑,芥川就真的不再找了:“等等芥川,挑战书这种发生在古代剧里的东西,你送到人虎那里,不担心他吐槽你幼稚吗?你就算真想找他再打一场,拿回来挑个好时机,直接上门说明不就好了!”
“实际上,刚才黑蜥蜴发来联络。”芥川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港口交货的货商耍滑存了我们一批货,请我现在立刻赶过去。”
中原中也:“港口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芥川龙之介摇摇头,“但我还是要到场。挑战书的事,今早被寄出去,樋口发现放在我桌上的信封不见了才敢告诉我,所以我才下意识追了出来。但现在想想,我的确是想和人虎再打一场,这种心情我一定要让他知道。
芥川龙之介冷冷地说:“至于手段如何,我不在乎。”
“……服了你了。”
中原中也抹了把脸,靠边停车:“今天风这么大,你就别强迫你的肺跟你跑到港口了。开我的车走吧。”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只剩下他一个人追着那封信,一直追到侦探社。
因为怀疑那冒牌邮差是为了报复侦探社楼下咖啡店的什么人,而故意加快速度把信送到那边,所以中原中也在人行道上一路狂奔,同时心里乱糟糟的,满心都是刚才芥川的话。
转过弯就是侦探社所在的街道,中原中也跑过来,来不及喘匀气,一眼看到了侦探社楼下咖啡店门口,一个邮差打扮的人,正要把信递给店长,而一道银光从他藏在挎包的手心闪过。
就是这家伙了!!!!
中原中也猛地加快速度。
“给我等等——!!!”
05.
千钧一发之际,中原中也狂奔过去,一脚踹飞了企图对咖啡店老板实行报复的冒牌邮差,用来行凶的匕首“刷刷”转圈,最后“噌”一声钉在了墙上。然而这一脚后中原中也并没有去关注这个冒牌邮差是否还有行动力、在他那一脚后是死是活,装满信的斜挎包跟着邮差一起高高飞起,中原中也眯起眼,从纷纷扬扬的雪片中一眼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封,跳起来一把抓在了手中!
一曲三折,终于拿回来了!!中原中也还保持着单手高高抓着那封信的姿势,半弯下腰,另只手扶着膝盖喘气。他从两条街外一路狂奔过来,说实话这点运动量倒不算什么,只是他在看到那冒牌邮差已经站在侦探社的楼下,正在翻装着他那封情书的斜挎包时心跳就直线加快,浑身血液往头上涌。费了这么多事,这下终于拿回来了,总算避免了一场灾难!!中原中也撑着膝盖一边喘一边心情复杂。
“什么什么,”一个熟悉的嗓音在他身前响起来,好奇念出了他手中信封上的收件人:“‘太宰治 收’——啊呀,是寄给我的么?那我就收下啦。”
说着来人已经轻轻巧巧从中原中也手里抽走了那封信,中原中也已经完全惊呆了,连暴跳夺信的力气都没有了。“……你怎么在这里啊?”他用一种马上要死的语气喃喃:“把信还我。”
“这可是侦探社的楼下喔。中也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我当然要下来看一看,该问‘你怎么在这里’这句话的人是我才对吧?”太宰治挑眉,歪头嫌弃地看着中原中也:“才不还呢。不是寄给我的吗?”
中原中也不说话了。说来好笑,他纠结担心了一上午,火急火燎地几乎翻遍了整个街区,为此还阻止了一起犯罪未遂,就为了这封信。然而当太宰治真的站到他面前、拿到了那封情书时他忽然又破罐子破摔地懒得拿回来了,他想到了芥川龙之介,芥川和人虎的交流从来直来直往,是要挑战还是休战,都通通写在脸上,而他和太宰治这么多年,都有所感觉和对方关系的微妙,但为了那所谓的“成年人给彼此留有余地和面子的体贴”,谁都没有做第一个开口的那个,一直拖到现在。
太宰治拆开了信封,拿出了里面的纸片。
中原中也垂着头。他放弃了,太宰治大概会嘲笑他很久吧。告诉他自己真正的心情真的逊毙了,但或许……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这也许不是一件坏事。
“……中也。”太宰治开口了。
中原中也攥紧拳,下意识闭上眼睛。
“这是什么?这算什么啊!”太宰治难以置信地抖着手上展开的纸片:“你把那天我和你喝酒的账单寄给我??太过分了!!说好的那天是你请客呢????”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刚给自己悲壮做好了心理建设的黑手党干部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犹豫地从愤愤不平的前搭档手中接过信封和里面皱巴巴的长纸片,拿到手中展开一看,发现果然没有半点记忆中的内容,入眼第一个就是“长岛冰茶x4 30000円”的字样。
中原中也:“………………”
“啊。难道是……”中原中也敲了下手心,喝醉那天晚上的事情在此时此刻终于完全记了起来——晕眩着在酒精的作用下写完情书后,他把信装入了信封,写好地址,然后把笔和兜里的账单一起丢进了垃圾桶……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情书,在那天晚上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搞错了吗!
中原中也镇定地收起账单:“误会,是爱丽丝今早帮我们寄材料,一不小心把这个也寄了出来。请你喝酒算个什么事?反正你来我这里蹭吃蹭喝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地上那个晕倒的冒牌货就交给你们侦探社处理了。”
快速说完这一大串,中原中也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充斥了尴尬与是非的不祥之地,但太宰治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等等,中也。信封里的是误会,信封上的收件人和地址总不是吧?”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说:“中也那么着急地跑过来,拿回这封信不想让我看到……中也一开始以为这个信封里装的是什么?”
“我……”中原中也张了张嘴。太奇怪了,明明他刚刚已经豁出去,做好了被太宰治发现自己的心情的准备,但是现在得知信封里的压根就不是情书而是一个乌龙,他那点好不容易冒出来的勇气又重新缩了回去。
“我……”中原中也沉默,最后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嗯……是嘛,那就算了。”不知道今天吹得哪阵歪风,太宰治居然没有追问,只是在一个意味深长地鼻音后就松开了他的手腕。中原中也的理智在催促自己赶快走赶快走,但心理上却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回过头想看看太宰这混蛋又在想什么。
结果一回过头,就看到一个雪白的信封戳到了自己鼻尖底下,把他吓了一跳。
“这什么???”
“看不出来么?是信呀。”太宰治挑起眉说道:“写好后好久了,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寄出去。刚才在楼上,正在揪着花瓣数到底要不要寄,结果揪下最后一片时刚刚好,看到中也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当时我就想,也许这就是要我寄出去的意思吧。”
中原中也呆住了,愣愣地接过手中的信,似乎是不敢相信的翻来倒去看了信封,正面写着收件人——中原中也;而背后用来粘合信封的是一颗可爱的桃心贴纸。
这是一封什么信不言而喻。
“我把信交给你了,英俊的邮差先生。”太宰治转身走回楼梯间,要上楼回到侦探社,背对着中原中也摆了摆手:“就麻烦邮差先生将这封信,带给我的心上人了。”
中原中也在原地愣了足足半分钟。
半分钟后,他再也忍不住上翘的嘴角。中原中也把信往怀里一塞,迈开腿,几步跟着跳进了侦探社的楼梯间,追了上去。
Fin.
【1988/泽善】二十一
#1988同人文短篇完结 cp是成德善x崔泽
#原著向甜向 双门洞全员都有出场
#时间是95年年末
#在很努力地在还原原作的感觉 有不少亲情和友情的场景 有私设
#两万字 就是想写个二十一集给自己
#可以搭配1988的歌单观看 如果有幸能让你看了 希望你能看完
二十一
一
胡同里第二个要结婚的是正峰哥。
他和美玉顺利地...
#1988同人文短篇完结 cp是成德善x崔泽
#原著向甜向 双门洞全员都有出场
#时间是95年年末
#在很努力地在还原原作的感觉 有不少亲情和友情的场景 有私设
#两万字 就是想写个二十一集给自己
#可以搭配1988的歌单观看 如果有幸能让你看了 希望你能看完
二十一
一
胡同里第二个要结婚的是正峰哥。
他和美玉顺利地交往一年,在见过彼此家长后,顺理成章地求了婚。
最后婚期定在了年末的时候,这时胡同里还没有人家搬走。
双门洞的豹子女士罗美兰很高兴,携着金社长在胡同里奔走相告。
胡同里的三位妈妈一如往昔地聚在善宇家中。
“宝拉妈善宇妈,你们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当年正峰他跟我说他要放弃司法考试去打工的时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结果那小子干的还不错,那个时候我看他高兴的模样,再加上孩他爸一直跟我说随他去吧,我才终于有点宽心了。”正峰妈边说手上边择着豆芽。
三位母亲在一起准备一个礼拜后正峰婚礼的小菜。
善宇妈仿佛颇有同感:“是说啊,孩子小时候我们总想着他能按着我们心里想的去做,可等到现在他们长大了,我们老了,我就觉得只要他们能做他们开心的事就好了。这几年看着善宇这么忙,我就在想了,当年让善宇按着我的想法去学医是不是对的,善宇从来都不会反驳我的意见,可万一他心里不喜欢怎么办。”
宝拉妈连否认她:“没有的事,宝拉经常打电话跟我说了,善宇平时虽然很忙,但每次救到人,都会对着她高兴地讲半天呢。很多事情都是做着做着就会发现乐趣的。啊对了,正峰妈,我听说正峰他辞去了在餐馆的工作,可他这眼下都要结婚了,辞去工作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正峰妈似乎更高兴了:“那小子是打算和美玉结婚之后开一家自己的餐馆啊,这两年他和美玉各自工作也攒了不少的钱,美玉也跟我说了,她和正峰准备了很久了,结完婚就开一家自己的店。唉,我现在想来,仿佛正峰一次又一次备考大学的事仿佛就只是昨天,怎么一转眼,就要成家立业了啊。我们真是老了啊。”
“孩子都是这样的啊,好像就是在我们父母不经意间就长大了啊。善宇和宝拉转眼也结婚一年了。不过没事啊,我们都还有的熬呢,正峰妈你以后还有正焕的婚事要准备呢,宝拉妈你还有德善和余晖呢。我也还有阿泽和珍珠呢。等胡同里的所有孩子都成家了,我们才算是真正的老了啊。”善宇妈也有点感慨。
“说到这个我就奇怪了,你看正峰他这眼下都要结婚了,正焕那愣是连个屁都没有,别说女朋友,这么多年了,他身边的女性朋友我也就知道德善一个。”正峰妈说道。
“难道阿泽不是吗?虽然他平时很忙,但这几年你们也看到了,每年杂志报纸上向他表白的女艺人少说也有这个数了吧?”善宇妈伸出一只手比划,“可我也从来没见他提起过除了德善以外的女孩子。这瞅着可真急人。”
“哎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突然比起这个来,那最惨的肯定要数我们家德善了啊。她可是胡同里这群同龄孩子里唯一的女孩子唉,我看别的女孩子这个年纪男朋友都交了好几个了,可看她也是半点声响没有,平时休假也不出去约会,就是在家陪着我和她爸。她也就比宝拉小了三岁,不说结婚,也该是谈恋爱的时间了呀。”宝拉妈也放下手里的活说道起来。
善宇妈却打趣她:“宝拉妈你这有什么好急的,德善这么好的女孩子,外面追她的人肯定很多,她挑不出来呢。再不然,就让德善做我家儿媳妇,胡同里我最喜欢的就数德善了,早就想让她当我儿媳了,这么多年了,她和阿泽关系依旧这么亲密,说不定早就有感情了。”
双门洞的豹子女士第一个反对:“不行不行,要做也是做我的儿媳,胡同里就三个女孩子,一个是你家的,一个做了你家儿媳,另一个不能再去你家了。”
“看孩子们自己吧。”宝拉妈都没有当真,“说起来今天德善要回来了,其他孩子也要回来吧,他们是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要在东龙的店里吃饭啊?这几个孩子感情是真的好啊,彼此一有空就会聚在一起啊。”
“是啊,毕竟可是一块长大的。对了,宝拉妈,德善是不是后面两天要休假啊?”正峰妈问宝拉妈。
“是呀,怎么了?”
“这不是正焕因为他哥的婚事也要休假一礼拜,我就叫他明天去江南买些结婚要用的东西,可我怕他一个男人,平时还只在军地,搞不清这些,我想拜托德善和他一起去,德善是女孩子,还准备过宝拉的婚礼,肯定清楚些。”正峰妈道。
“好呀,等会我回去,她到家了我就跟她说。”
“羡慕你们呀,孩子都休假了,阿泽明天还有比赛呢,善宇也要在医院忙,估计要到正峰结婚前两天才能休假了。”善宇妈摇头叹道。
“你有凤凰堂欧巴还不够吗?”宝拉妈正峰妈调侃她。
善宇妈拿着豆芽作势要打她俩。
二
德善到家时已经九点多了。
“阿爸,阿妈,我回来啦。”德善高兴地在门口喊道。
她拉着行李箱进来的时候,成科长和余晖挨在一起看选秀,妈妈在厨房里洗萝卜。
“德善啊,你回来啊,你等会不是还要去东龙店里吃饭啊,赶紧去洗洗吧。”妈妈停下手里的活,转身对德善说道。
“妈,你在洗什么?”德善放下行李箱走过来看。
“萝卜,是帮正峰妈准备的小菜。”
“明天再洗吧,今天太晚了。”
“没事,我今天洗完明天可以直接用了,你快点去洗吧,别让东龙他们等你。”
德善没能拗过妈妈,便只好转身进了里屋。
“哟,这不是我们可爱漂亮的二女儿德善吗?好久不见了,快让阿爸我看看。”一进门就听到成科长高兴的声音了。
“二姐你又来啦。”余晖倒是见怪不见了。
成科长毫不留情地拍了拍余晖的头:“臭小子你说什么。”
余晖一脸不屑:“本来就是啊阿爸,你看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除了二姐谁每次休假都只管往家里跑。”
“那是你二姐顾家孝顺。”
“不,就是找不到对象。”
于是又被成社长狠狠打了头。
德善倒是习惯的样子,佯怒道:“余晖你这个臭小子,外面追你二姐我的人排着队呢,你二姐我看不上而已。”
余晖嘁了一声,表示不信。
德善也不和他争了,对成科长说:“阿爸我先去洗洗啦,等会要去东龙店里和他们吃饭。”
“去吧去吧,每次休假回家都不知道先陪陪老父亲。”成社长嘟囔,有点不高兴。
“爸,你就让二姐去吧,东龙哥他们可能是二姐仅有的异性朋友了。”看着电视的余晖又发出讨打的信号。
“臭小子你说什么?!”于是理所应当地得到了成科长和成空姐的混合双打。
德善收拾完换完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她走到门口时,妈妈正在收拾厨房,她已经把萝卜都洗完了,整齐地放在大盆里。
“妈,我走啦,可能要十二点左右回来,你和阿爸早点休息。”德善冲妈妈的背影说。
“好,早点回来,开车不要喝酒。”妈妈手上收拾着便没有回头。
“好。”
结果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妈妈叫住了。
“德善德善!”妈妈想起了正焕妈的嘱托,喊住了她,“我差点忘了,正峰妈问我你明天可不可以陪正焕他去趟江南买些正峰结婚要用的东西。”
“当然可以呀,我走啦。”
三
德善到店里的时候,正焕和善宇已经在了。
“啊,德善,你来了,过来坐。”见她进门,善宇便招呼她过来。
德善走过去坐了下来:“娃娃鱼呢?”
“听说你要来,赶紧去后厨拿肉了。”正焕说得煞有其事。
德善拿着筷子冲他凶狠地比划了下。
“啊,对了,你明天要去江南是吗?”德善边倒可乐边冲正焕说。
“嗯?去江南干嘛?”问话的是善宇。
正焕答:“去买我哥结婚要用的东西,怎么了吗?”
“罗夫人问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来着。”德善挑了一块五花肉烤。
正焕停下烤肉的动作,不解地看着她。
德善轻轻笑了下,没有看他,却像是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你一个大男人会挑吗?”
“···那你明天有空吗?”正焕认输。
“有的,我这两天休假。”德善将烤好的肉放进碗里。
话罢店门那里又传来了声音,是崔泽到了。
德善停下了把肉放进嘴里的动作,转头冲门口扬了一个很灿烂的笑。
“崔大师,过来坐。”善宇招呼他。
阿泽在德善身边坐下,他俯身对德善笑了笑,德善把碗放到他面前,又把刚才那块原本要放进嘴里的五花肉也夹到了他碗里。
“刚烤熟的,吃吧。”德善笑道。
“我们秀妍也就对喜喜东会这样体贴了,唉。”还经常会叫德善秀妍的,就只有娃娃鱼了。
德善没有驳他,看他走来,冲他伸出手:“肉呢?”
“什么?”东龙疑惑。
“正八说你听说我来就拿肉去了。”
“这你也信。”
德善哼了一身,瞪了正焕一眼,他正低头倒了杯可乐,没看到。
阿泽笑了笑,把一块刚刚烤好的肉放进了她碗里。
“哎,这么一看,你们怎么喝的都是可乐。崔大师明天有比赛,那你们三个呢?”东龙坐下看到桌上没有开封的酒有些难以置信。
“我等会要去法院接宝拉回家。”善宇道。
“噫——都两年了,我听你这么叫我姐,我还是会泛鸡皮疙瘩。”德善笑着做出一派受不了的样子。
“我也是。”东龙开了今晚第一瓶酒,又问,“那你们两为什么不喝?”
正焕撇了他一眼,微顿,说:“我明早要去趟江南。”
“我跟他一块去。”德善紧接着应。
听到这话,原本要吃肉的阿泽抬头看向了德善,问:“有什么事吗?”
“她陪我去买我哥婚礼上要用的东西,我不是很擅长挑这些。”回答的是正焕。
阿泽点了点头,低头要继续夹起碗里的那块肉。
可到底是二十多年了还用不好筷子的人,又是半天没能夹上来。
另一双筷子伸了过来,有些无奈:“笨死算了喜喜东,这么大了,夹个菜都还不会。”
这样说着,却还是把肉送到了他嘴边喂他,德善藏不住笑意:“啊——张嘴,阿泽小朋友。”
阿泽笑着,满足地吃下了这块肉。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东龙有些受不了:“唉——你们看看我们阿泽高兴的样子,他们两这样,说在一起了我也相信。”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从小到大都这样。”善宇倒是见怪不怪。
阿泽看向他们,样子有些无辜,却没有敛起笑容。
德善低头又夹了一块肉烤了起来,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说:“我们就是在一起了又怎么样。”
语气直白得像是在说“这块肉真难烤。”
其他人却顿住了。
阿泽有些艰难地转头看向德善,他好像还有点颤抖,满脸的难以置信,德善也转头看向他,却笑得坦然。
一股从心眼里涌上来的喜悦。
他有些激动地拦过德善的肩膀抱住,笑意已经要溢出来了。
德善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也笑的很高兴。
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七年了啊。
本来因为德善那句理所当然的话有些木住的东龙和善宇见到他们两个这样抱在一起,心下便知道德善是说真的,他们震惊地对视一眼。
正焕却挺平静地又倒了杯可乐。
“啊——啊——成德善崔泽你们这两个——居然,居然真的——啊——”东龙大叫。
善宇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显然也一时间无法平静:“你们两个才是真的藏得深啊阿西。”
“不,那我觉得还是你和宝拉姐藏得深。”东龙驳他。
善宇佯装要打他:“臭小子,现在我们要一致对外知道嘛?”
“嘁——你们都是没义气的家伙,等等,正八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吃惊,难道你又是早就知道了?”看到平静地烤着肉的正焕,东龙便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正焕抬眼看他,道:“不是挺明显的吗?”
“???”
于是这顿饭接下来的时间里都是对于阿泽和德善的拷问了。
“你们居然在一起两年了,那不是在跟我和宝拉差不多。”善宇边摇头边说,显然一时间还是不能完全接受这件事。
“对的。”阿泽点头。
“那为什么一直不和我们说?”善宇问。
说起这个,阿泽就有些哼哼了,倒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德善答他:“那个时候你和我姐的事,我家和你家已经烦的很了,我们再说,不就是亲上加亲,不想让你们更烦恼。就一直拖着没说,后来你们结婚了,但也总没有好时机,便也一直拖着没提。”
听完善宇有些愣住,一时想不出要说什么,顿了顿,他把杯子里的可乐喝掉,拿过东龙开的那瓶酒倒上,他说的认真又恳切:“谢谢你们,真的谢谢,委屈你们啦。”
他仰头把酒喝下,眼角有些酸涩。
“没事啦!”德善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好好对我姐就好了。”
“啊,怎么回事啊你们,崔大师和秀妍公布恋情是高兴的事,怎么被你们弄的有些沉重了。”东龙连忙打断他们这种发展,“话说,那你们也打算直接和家里说了吗?”
阿泽没有答,而是看向了德善,脸上全是掩不住的期待。
德善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等正峰哥结完婚吧,我怕现在跟他们说,他们得高兴坏了,你们也别说出去哦。”
说完她又想了想,冲阿泽询问道:“可以吗阿泽?”
“可以。”阿泽高兴地将头靠在她肩上。
“唉——瞧瞧你们这样,我也想谈恋爱了。”东龙嘴上有些嫌弃,却也笑的很高兴。
“去呀,找不到的话,要姐姐帮你介绍吗?”德善笑应。
“真的吗,姐姐快给我和正八安排一下吧!”东龙颇有义气地带上正焕。
正焕嫌弃地推开他。
吃完饭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四人帮着东龙收拾完就关了店门。
“对了,善宇你不是说要去接我姐,可你刚才喝了酒,要不一起坐阿泽的车吧?,我们一起去接我姐吧。”德善对善宇说。
“不用啦,我给宝拉打过电话了,她自己会回去的,我和东龙坐正八的车好了。”善宇道。
“对对,以后我们可不坐你和阿泽的车了,唉。”东龙也凑上来揶揄。
“切,还不带你们呢。”德善拉过阿泽懒得理他们两,“啊对了,正八啊,明天早上什么时候啊?”
忽然被点名的正焕有些没反应过来:“啊——,哦,八点吧,可以吗?”
“好。”德善应完便拉着阿泽和他们告别了。
国际惯例开车的又是德善。
德善没有急着启动,偏过头看向笑的有些痴的阿泽:“这么高兴啊?”
这样问的她却也根本忍不住笑意。
“嗯,我很高兴,你这么主动的说出我们的事,我真的很高兴,德善。”他用力地冲她点了点头。
“白痴,这不是迟早的吗。”她这样说着,却低身趴在了方向盘上,没好意思把脸露给阿泽,声音捂在中间,有些闷,带着点迟到的害羞,“阿泽,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突然特别的想和大家说了。”
大概是被胡同里喜庆的气氛感染了吧。
“德善啊,”阿泽深吸了一口气,笑的毫不遗留,他吻了吻德善的头发,“撒浪嘿。”
她这才从赧然中起身,她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我也是。”
阿泽却反应格外迅速地伸出手按着她的头,不让她再缩回去,他吻住了她。
真的,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了。
四
德善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在门口站住正准备敲门的正焕。
“早啊,好巧啊。”德善因为这样的巧合笑的很高兴。
“早。”正焕有些无措地收回手。
更巧的却还在后面。
两人打开铁门的时候,斜对面的铁门也正好开了,阿泽走了出来。
“早啊。”三人都笑了。
“你今天是去釜山比赛吗?”正焕问阿泽。
“对。”他点了点头。
三人对视,一时却又无话。
“我,我去把车开出来。”打破沉默的是正焕,他扬了扬手中的钥匙。
“好。”德善笑着冲他点头。
德善看着金少尉挺拔的身影,因为常年在军地,连平常走路都带着点正气,她笑着说道“正八啊,还真是不一样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向阿泽,有点像是自言自语。
阿泽走过去,从她身后抱住她,他埋在她肩上蹭了蹭:“怎么不一样了?”
“就很正气啊,军人的风姿啊。”说完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泽也笑了,搁在她肩上的头轻轻地点了点表示赞同。
正焕把车开出来的时候,阿泽已经离开了。
德善上车后,问他:“阿姨有跟你说具体还要买些什么吗?”
正焕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
“嗯——我基本都陪着妈妈去买过,江南那里有个市场专门卖这些的。”德善看着清单道。
“罗女士说了都要买最好的。”正焕想起出门前双门洞豹子女士的反复叮嘱。
“哇,大户人家气场就是不一样啊。”德善打趣他。
“啊,不是的——”正焕却否认了,德善疑惑地看向他,他像是在组织语言,“···你也知道的,你那个朋友,家里条件比我们家好很多,我妈说——就决不能让她受委屈,嗯,就一定要给她最好的。”
话罢却看到德善一直看着自己。
“哈哈。”然后她笑出了声。
正焕皱了皱眉,以为是自己的表达方式有点问题:“很好笑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德善连忙否认,随即又忍不住笑了,“我是觉得,正八啊,美玉再过几天就要嫁到你家了,你怎么还称她为“你那个朋友”,唉,我们美玉也太委屈了。”
“···对不起,我是说,嫂子。”正焕也意识到了。
“哈哈,没事,这几天慢慢改就好了,婚礼的时候可别这样就行了。”德善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语气中却还是调侃更多一些,“话说,为什么还不出发?”
这回换正焕看她了。
“嗯?”德善不解。
正焕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安全带没系。”
·····沉默。
“对不起。”德善低头道歉,把安全带系上了。
五
采购还是很顺利的,德善负责挑选讲价,正焕负责付钱。其实婚礼必需品早已准备好了,剩下的就是一些零碎的用品,但却很杂,要逛很多不同的店。
德善说的这条专卖婚礼用品的街,窄的很,车开不进去。
“还没买完吗?”正焕感觉自己已经有点拿不下了。
“还有一些,而且还不在这条街,现在再去买一床被子。”德善看了看表,已经快是饭点了,“买完被子先去吃饭吧,剩下的下午再买。”
“好。”正焕应下。
德善带着正焕去了之前妈妈带自己帮姐姐挑被子的地方。
“我妈跟我说了,这家店的被子都是纯手工缝制的。”
这家店在街角,店面并不大,墙上挂满了各种绣制图案的被套。
“两位喜欢怎么样的?”导购是一个长相随和的戴眼镜的大叔。
德善转身看向正焕,是想问问正焕的意思。
“我不懂啊,我看着都差不多,你挑吧。”正焕最不擅长应付这些。
“阿姨没跟你说要怎么样的吗?”
“没有,她就说都要买最好的。”还真是简单明了。
受意的德善便对大叔说:“就要你们店里最好的吧。”
然后德善就看到大叔的笑容僵住了,显然是没怎么明白:“最好?是指材质吗?丝绸的吗?两位其实可以看看棉质的,很多年轻人并不喜欢丝绸,棉质颜色丰富而且洗涤也很受用。你们之前有好几对新婚的夫妇来买过了,丝绸虽然听上去金贵,但···。”
“不是我们俩。”正焕却打断了他。
“嗯?”大叔有些懵。
“我是说,结婚的不是我们俩。”正焕正色道。
旁边的德善已经笑得不能自已了:“唉,正八,你真是···”
大叔也算是过来人,一下便明白了,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想的太理所当然了。”
“没事。”正焕说。
最后两人还是听了大叔的话,选了一套最近年轻人买的比较多的类型。
正焕付完钱,大叔送他和德善到门口:“谢谢光临,祝两位的朋友新婚快乐。”
“谢谢。”德善也鞠躬回意。
六
“去吃点什么?”把上午买的东西放进车里后,正焕问身旁的德善。
德善向周围看了一圈,因为这条街是专卖婚庆用品的,周围一眼看不到餐馆的招牌。
“往前面走点吧。”德善道。
往前走就是商业街的干道,道路中心的都是餐馆,最明显的就是在中心对望的汉堡王和麦当劳了。
“吃麦当劳可以吗?”德善问。
却没有马上得到回应,过了一会,她才听到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可以”。
“不想吃快餐的话不用勉强哦,往前面走还有很多韩食店的。”德善说。
“没事,走吧。”他却率先走了过去,德善只得跟上了。
“你要吃什么?我去点。”找到位置坐下后,正焕问德善。
德善望着点餐处挂着的餐单说:“一个牛肉汉堡,一份薯条,一杯大可,一份鸡块,一个冰淇淋。嗯,再来对炸鸡翅吧。”
“喂——你能不能点一次自己能吃的下的份啊。”正焕白了她一眼。
“我吃的下的。”德善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不行,鸡翅先去了,冰淇淋也去了,冬天吃什么冰淇淋啊。吃完还吃的下的话我再买给你。”正焕说完,就起身去点餐处了。
德善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这个人,怎么一点都没变啊。
正焕回来时,德善连忙殷勤地接过餐盘。
“我一直觉得,美国的快餐食品是世界上最永恒的东西。”德善吃完一口汉堡,却没来由地说了这样一句。
正焕也刚刚咬完一口汉堡,一时间没明白她这突如其来的感慨,他抬眼看向她。
德善却没有看过来,她自顾低头吸了一口可乐,像是故意在嘴里含了一会,才咽下去,然后坐直,特别认真地说:“因为它们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都永远是这个味。”
正焕不知道该怎么答,他等着德善继续往下说,德善却没有,只是就这样看了他一会,就什么都没说的继续低头吃起来了。
这不是正焕和德善第一次单独吃饭。
正焕却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再也记不起自己以前和德善单独吃饭的场景了。
他无从得知这突然的空白记忆背后到底是热闹还是尴尬亦或是如现在般的沉默。
真的太久了。
“正焕,谢谢你请我吃麦当劳。”德善吃完最后一口,终于开口了,说得格外认真。
正焕有些茫然,却还是应道:“这有什么···”
德善笑了,神色有些说不出温柔:“我是说,谢谢你请我吃麦当劳,不管是现在还是七年前。”
谢谢你请我吃饭。
不管是今天的这一顿,还是从前那一顿。
谢谢你曾经愿意为了我的握握上台跳舞。
谢谢你曾经愿意因为我的一个电话,而特地从双门洞到江南。
谢谢你曾经陪我一起去看演唱会。
谢谢你做我的朋友,这么多年。
“这有什么啊,你这个白痴。”正焕终于忍不住了,伸出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就像那句没能说出口的“我喜欢你”一样。
那句“谢谢你喜欢我”也没能说出口。
就都把它们留在十八岁吧。
七
车开进胡同口后。
德善解开了安全带,对驾驶座的正焕说:“你先回去吧,我去趟凤凰堂。”
“阿泽今天不是不回来吗?”
“不是,我是想去大叔那里看看,我想给美玉买条项链作为新婚礼物。”
“我和你一起去。”
“啊?”德善不解。
“我,还没送过礼物,给,嗯,嫂子呢。”正焕有点不好意思。
“那一起走吧。”
店里只有凤凰堂大叔一个人。
“大叔好。”正焕和德善冲大叔打招呼。
凤凰堂正坐着打盹,着实被吓了一下,懵懂地回复:“你们好,你们怎么来了,今天阿泽不在家啊。”
“不是,我们是来找您的。”德善解释,“我想给美玉买条项链作为新婚礼物,所以来您这看看。”
“我也想买份礼物送给嫂子。”正焕跟上。
“啊——”凤凰堂笑了,“这样啊,她喜欢什么样的?”
正焕看向德善,德善已经在店里的展柜里看起来了:“朴素一点的吧,唉,这个看起来不错,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好。”凤凰堂打开柜门拿给了她。
是一条细长的金项链,没有特别的花样,只有一个圆形的挂坠,挂坠外围一圈雕刻了一些简单的花纹,中间镶嵌了一颗心形红宝石,是不会过时的款式。
“怎么样?”德善拿给正焕看。
正焕接过看了很久,才开口道:“很好看。”
“是吧,美玉很喜欢这种简单又浪漫的。”德善笑的很开心,“那就付钱吧,回去送给你嫂子。”
“啊?”正焕没明白,“这不是你——”
德善却打断了他:“好啦,我可以送些别的,让你自己挑你还不定挑些什么。”
凤凰堂一直在旁边看着,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正焕啊,我觉得德善选的挺好的,而且金银作为婆家人送也更合适啊。”他笑的很慈祥。
“那你要送什么?”正焕问德善。
“我,我就送个表吧。”德善看了一圈,指着一款款式蛮流行的女士表对凤凰堂大叔说,“大叔,给我看看那个。”
凤凰堂拿给她,德善在自己手上试带了一下:“美玉的手腕大小应该和我差不多,怎么样。”
她伸手给正焕看了看。
“很好看。”正焕答她。
“当然啦,现在电视上女星都是带这种款式的,女人还是要买一两款流行的饰品。”德善又仔细看了看,“真不错啊,感觉自己又潮了不少,要不我给自己也买一块吧。”
“可以啊,买两块大叔给你便宜哦。”凤凰堂说。
“啊?大叔你的意思是买一块就不给我便宜了吗?”德善故作不满。
“我可以——”凤凰堂大叔没来得及回应,正焕突然开口了。
“什么?”德善偏头问他。
“没什么。”他却没有说下去,而是朝向凤凰堂大叔,“大叔,帮我把这条项链包起来吧。”
德善看向他,他却像是故意避开她的目光一样,头梗在那里,有些僵硬地看着凤凰堂大叔把项链装进盒子里。
德善低下头笑了笑,随即也将手表递给大叔道:“大叔,帮我把这块手表也装起来吧,我这个月工资还没有拿到,就先不给自己买了。”
“好。买一块也要给你便宜。”大叔微笑着接过。
“谢谢大叔!”
八
正焕进门的时候,张美玉也在家里,正和金社长豹子女士一起坐着聊天。
“妈,我回来了。”正焕冲他们打招呼,“嫂子好。”
美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回意。
罗美兰女士看向他:“东西都买了吗?拿过来给我看看。”
正焕走过去把手中的东西放下:“还有一些在车里。”
“去拿吧,我看看被子,辛苦啦。”
“辛苦啦,谢谢您。”美玉也向他道谢。
正焕鞠躬致意。
金社长看不下去了:“哎,你们两个都要成为一家人了,怎么还这么拘谨啊。”
正焕这两年一直都在军地忙,在家的时间其实一直很少,更不用说和这位嫂子的相处时间。
“他从小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也别坐着,跟正焕一起去拿东西。”罗美兰女士赶他。
“是。”金社长恭敬地答。
再把东西都拿进去的时候,正峰也在客厅坐着了,罗美兰女士去准备晚餐了,客厅里只有正峰和美玉。
说来两人的爱情,除了年少时隔六年的分别外,一直都很顺利,再过一周也将成为夫妻了。
但又偏偏好像正是因为要更亲密了,反而更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羞赧。
站在门口看着的金社长和正焕相视一笑,默契地放下东西,一起去了厨房,没有去打扰客厅里的这对新人。
吃完饭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那么我该回去了。”美玉起身向告别。
金社长望了一眼钟:“咦,都这么晚了,这,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你疯啦,你刚才喝酒了。”被豹子女士打了。
“啊,我也喝酒了!”说话的是正峰,他有点懊恼,“美玉,这——”
“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去,你···”美玉宽慰他。
“我送吧,我送您回去吧,我没有喝酒。”正焕插入道。
金家其他三人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正峰是第一个开口的;“那就麻烦你啦正焕。”
美玉也跟着鞠躬感谢。
“没事。”正焕点头致意。
一路上是一阵有些尴尬的沉默。
“要听歌吗?”正焕偏头问美玉指了指副驾前的柜门。
“啊,可以。”美玉应,拉开了副驾前的柜门。
清一色的李文世。
美玉笑了,她拂过这一排磁带:“正焕你是李文世的粉丝啊。”
正焕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我也很喜欢他,高中的时候每天都会听他的歌。”她说着,拿出一盘打开放了起来。
正好是《깊은 밤을 날아서》。
也是李文世非常经典的一首歌。
调子十分的轻快,车内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美玉忍不住跟着调子轻轻地点起头来。
她看向窗外,心情突然变的很轻松。
正焕看了一眼后视镜,也露出了笑容。
九
车停在了美玉家门口。
“谢谢你正焕。”美玉解开安全带,对正焕说。
正焕点头回意。
“李文世也很好听。”美玉露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正要侧身打开车门,却又被正焕叫住了。
“嫂子。”
“怎么了?”美玉回身看他。
“这个,送给您。”他解开安全带,拿过后座上放着的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了美玉。
是在凤凰堂买的那条项链。
“啊,”美玉完全没有想到,她惊喜万分地接过,“谢谢,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
路旁的路灯光投射过来,是一条简单但又浪漫的项链,挂坠的红宝石在晦暗的光之下,并不耀眼,却很动人。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正焕,我很喜欢。”美玉抬头看他,眼睛里布着点零碎的星光,像是红宝石的投影。
“嫂子,”正焕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深吸了一口气,“这两年我一直在军地,很少回家,您和我哥哥的事我一直都知道,但是却一直没有什么时间和您相处。不管怎么样,我都特别感谢您,感谢您一直陪着我哥并愿意陪他一生——”
他顿了顿,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您,一定要和我哥一直幸福下去啊。”
美玉看向他。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十八岁那年那个在麦当劳里对自己和王子贤说“我以为只有她一个人的”少年。
也是如同现在这般,不善言语却又真诚。
“我知道啦。”美玉说的很温柔,“谢谢你,正焕,结婚的那天我会戴的。你,也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啊。”
那么请你,也一定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啊。
十
阿泽回到双门洞的时候,离正峰的婚期就只有一天了。
婚礼是在东龙的店里举办的,这会整个胡同的人也基本在他店里,阿泽回家放了个行李就过去了。
东龙善宇正往店里搬酒和新鲜的食品。
正焕不在,应该是去准备的别的事了。
双门洞的三位妈妈在讨论的花的摆放。
几个父亲在摆桌椅。
“啊——这不是我们连胜归来的崔大师吗?”东龙一眼便看到了进店的他,“我手上还拿着酒,就不拥抱你了。”
“去跟大人们打个招呼吧,然后过来帮忙。”善宇招呼他。
阿泽没有马上应下,他张望了一眼店里,问道:“德善她不在吗?”
“唉西,你还真是——”东龙嫌弃地撇撇嘴,“德善她这周本来无休的,为了参加正峰哥的婚礼排班了,明天晚上才能到。”
“噢。”阿泽乖巧地点点头。
“噢什么噢,赶紧去。”善宇催促他。
再回到双门洞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金社长一家再次表达了对大家的感谢。
“谢谢大家啦。”金社长朝大家鞠躬。
“哎呦有什么好谢的,宝拉和善宇结婚的时候你们也帮了我们很多啊。”成科长拍了拍他的肩。
“欢迎大家后天来参加我们正峰的婚礼。”金家四口都鞠躬了。
“好啦好啦知道啦,早点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忙呢。”成科长拦不住他们,无奈地摆摆手。
阿泽在众人散之后叫住了宝拉妈:“阿姨,请问德善有留工作的地方的电话吗?”
“没有唉,她们排班的行程是不确定的,每次飞的地方都不一样。你有什么事要和她说吗?很急吗?她明天就回来啦。”宝拉妈问。
“没事,那就算啦,谢谢您。”阿泽鞠躬道。
“哎呦不客气,我还要恭喜你又获胜了呢。”宝拉妈祝贺地拍了拍他的肩。
“谢谢您。”
“妈,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余晖进家门后跟宝拉妈说。
“奇怪什么?”宝拉妈不解。
“你不觉得阿泽哥他真的太关心二姐了吗?”余晖一脸高深莫测。
“这有什么啊臭小子。”成科长拍了拍余晖的头,“你二姐和阿泽在胡同里一直都是最要好的。”
“爸妈这么多年了,你们就真的不觉得二姐和阿泽哥之间有问题吗,你看他两都一直单身着。就算没在一起,也一定有感情。”余晖却不以为然。
“唉——真有什么的话,早可以告诉我们啊,有什么好藏着的。”宝拉妈反驳他。
“没有好的时机啊,胡同里的大家把他们的关系想的太理所当然了,反而会让他们不好意思说出来吧。再加上之前大姐的事,他们肯定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余晖分析道。
“阿泽会喜欢德善这样的类型吗?阿泽这么安静的一个孩子。”宝拉妈继续力争。
“我倒是觉得阿泽哥只喜欢二姐这样的,啊,应该说,他就是喜欢二姐。”余晖说的认真。
“臭小子,要是阿泽真的喜欢你二姐,我就——”结果又被成科长打了头。
“你就什么?”宝拉妈看向他。
“我就得高兴坏了呀哈哈哈!!!”成科长语气变得很快,开怀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我也是!”宝拉妈笑的更开心。
余晖翻了个白眼。
十一
“阿泽,恭喜你啦。”临睡分别前善宇妈给了阿泽一个拥抱,“正峰的婚事快要到啦,胡同里都很忙,这两天没法庆祝你连胜夺冠了。”
“没事的,阿姨,正峰哥的事比较重要。”阿泽笑道。
“是啊,妈,就当一块庆祝了,双喜临门。”善宇宽慰她。
善宇和宝拉今天都各自回家陪父母了。
“恭喜哥哥啦!”珍珠拉过阿泽的手,仰头笑的很灿烂。
“谢谢珍珠!”阿泽低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好啦,妈,都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东龙店里帮忙,阿泽回来都还没休息过呢。”善宇拍了拍母亲的肩。
“那好吧,阿泽你早点休息噢,明天多睡会,累的话不去店里也没事。”善宇妈对阿泽说。
“没事,起晚的话,我晚点过去就好。”
“哥哥晚安!”
“珍珠晚安!”
“走,善宇哥带你去睡觉啦!”善宇像小时候那样抱起珍珠,和善宇妈一起离开了。
凤凰堂却没有跟上。
“阿爸?有事吗?”阿泽问。
凤凰堂有些局促地朝阿泽伸出了手,却又在半路缩了回来,他一如往昔地看不出太多的情绪说道:“比赛辛苦啦,阿泽。”
“谢谢阿爸。”阿泽却很明白。
明白父亲所有不善表达的关心和爱意。
感谢父亲所有的支持和等待。
“嗯。”凤凰堂笑的有些欣慰,“那你早点休息,睡不着的话,我给你热牛奶···”
“阿爸——”阿泽打断了他,“我已经很久不吃药了。”
他看着父亲,笑的又温柔又坚定。
“那真是,”凤凰堂有点担心自己可能要维持不好情绪了,“那真是,太好了。”
仿佛是被阿泽的笑灌输了什么力量,他终于能伸出了手,拍了拍阿泽的肩,像是安抚更像是欣慰。
十二
阿泽一天都没有收到泽善的电话,他甚至拿出了依旧不怎会用的BB机,尝试着给德善发去了消息,却也没有得到回应。
“崔大师!崔大师!”
“啊,什么?”阿泽一脸出神被叫回的茫然。
“···”东龙很无奈,“我是说,你帮忙回胡同拿一下小菜。你在想什么?不是没比赛了吗,还进入神游状态了?”
“我——啊,对不起,放在胡同哪里了?”阿泽抱着歉意问。
“在德善家的厨房里,大人们在备流程走不开,正焕善宇去联系摄影师了,宝拉姐在帮新娘确认装束,你去一下吧,这是德善家的钥匙。”东龙把手里的钥匙递给他。
“好。”阿泽接过。
“你刚刚在想德善吗?”东龙问。
“嗯。”非常的坦诚。
“···虽然知道你就是这个性格,可是这样的坦然,还是会让人觉得有点欠揍啊。”东龙咬牙切齿,又有点忧伤,“唉,我只剩下狗焕了。”
阿泽没能把车开进胡同口,因为胡同口停了一辆他没有见过的车。
两年了他好不容易差不多学会把车停进这个口子,现在还被占领了,憋了一天的郁闷一下子涌上来了。
他把车倒了出去,想想只是拿个小菜,应该挺快的,就把车停在了街道旁。
德善家的大门是开的。
他停住了脚步。
他听到了德善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走进去看到的是两人在愉快的交谈,男人手里拿了几盒磁带,是任炳洙的。
“德善。”他叫了她。
“阿泽?你怎么来了?”德善很惊喜地朝他走来。
“你回来啦。”他却没答。
“嗯,对呀。”德善被他这幅莫名其妙认真的样子弄笑了。
那为什么不先联系我。
他看着她。
阿泽看向房间里的第三个人,这个他不认识的陌生男人也正带着探询的目光看来。
“这个是我同机组的同事朴旭勇。”德善终于介绍这个人了,“他开车送我回来的,不然我坐大巴可能要到晚上呢。”
那他为什么要进你家。
阿泽只是看向她,又没能问出口。
“我听说德善有任炳洙的磁带,就向她借了。”是那个男人说的,说着他也向阿泽走近,打量了一会,“您就是崔泽九段吧,我是您的粉丝呢,听说您是德善的发小后,我一直想来双门洞看看,可是德善一直说你是双门洞里唯一“不可打扰”呢。”
男人冲阿泽伸出手,脸上的惊喜和尊敬不像作假。
阿泽礼貌地握回,却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您现在还听磁带吗?CD已经这么流行了。”
可等到的不是男人的回复,而是德善的揭短:“崔大师,房间里还只有录音机的你怎么能问出这种话的?我们阿泽要开始紧跟潮流了?”
阿泽又看向她,她倒是笑的很无辜。
他看着她,又不说话。
“我听说崔泽九段您最近又连胜夺冠了呢,恭喜啊!”那个男人笑着找话题。
阿泽看了他一眼,点头表示了谢意,没说什么,却是终于对着德善开口了:“我连胜了。”
他比她高,可说这话的时候,却有点像是个做了好事仰头要求表扬的孩子那样。
瞪着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德善笑出了声,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啦,我们阿泽最棒啦。”
他满足地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
如果这样还看不出端倪就真的太没眼力劲了。
男人终于明白了从崔泽进入房子后,这有些奇怪的氛围的原因。
其实要说起来自己确实对德善有好感,自己也早就不是一个还会听磁带的人了。
不过眼下看来,一切没开始就只能结束了。
“那么,我就先告辞啦,德善,谢谢你的磁带,也很高兴能见到崔泽九段您。你们应该还有事吧,就不用送啦。”男人很自觉地告别了。
德善便也没有多做挽留,道谢着目送他离开了。
男人走后,两人却陷入了一阵奇怪的沉默。
两人相视,只是德善是笑着的,阿泽却像是故意抑制着不流露特别的情绪。
“崔泽啊——”结果还是德善先开了口,可她又偏偏不往下说,只是故意拖长了音,看向阿泽的眼里是十足的笑意。
“什么?”阿泽有些局促。
“你是不是吃醋啦哈哈哈!”她毫不掩饰笑意,甚至是半跳着说出这句话的。
他看向她,眼睛里敛着太多的情绪。
他是先起动作的。
他揽过她,俯身吻了下去。
在唇齿快要贴合时,露了一声,包含了一天所有郁闷却压抑住的情绪的“我是”。
我是。
不管是你没给我打电话,还是被别的男人送回家还交谈的这么开心。
我是。
想一直能得到你的问候,想在连胜后能被你表扬,想在你回来以后第一个和你亲近。
我就是。
十二
德善和阿泽到店里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应该是忙的差不多了,大人们都围坐在一起聊天,明天婚礼的主角正峰曼玉也在其中。
其他孩子们坐在另一边。
宝拉善宇亲近的挨在一起聊天,东龙正焕在另一旁喝酒吃烤肉。
“哟!崔大师你也太慢了吧。”在看到阿泽身旁的德善后,东龙又语气一转,笑得有些揶揄,“原来是我们德善回来啦。”
德善冲他龇了龇牙,问道:“放哪啊小菜?”
“给我吧,我拿去后厨。”正焕起身要接过他两手中的小菜。
“没事,我拿着吧,德善,你给正焕吧。”阿泽说。
德善也没客气,把手里的泡萝卜递给了正焕后便跑去东龙旁边坐下了,大人们冲她打了个招呼就继续聊明天婚礼的事了。
德善看到正峰和美玉坐在大人们,两个人脸上都透露着不安。
美玉身旁的就是她的父母。
这是德善第二次见到美玉的父母。
第一次是一个月前美玉父母来正峰家商讨婚期的时候。
她想起美玉高中时总不愿意让自己和子贤去家里玩,原因就是爸爸长得太凶恶了。
明明一点都不凶恶啊。
虽然也早已是人到中年的发福状态,可眉目间,依稀能看出和美玉的相似之处。
坐在女儿身旁与亲家邻里讨论女儿婚礼的样子,和宝拉爸谈论宝拉婚事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都是那样的欣慰却又有着难以掩藏的哀伤。
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
再普通不过的为人父的样子。
“在想什么?”拉回德善神思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在德善身旁坐下的阿泽。
德善看向他,笑了笑,偏着昂起了头,看向了天花板,眯着眼,一派的回忆相:“在想我们的十八岁。”
阿泽看着她也笑了,没说什么,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啊,感觉十八岁和美玉子贤在炒年糕店里一起聊天瞎侃的事仿佛还只是昨天。”她低下头,还是笑着的,只是带着别的意味,“怎么一转眼,曼玉就要结婚了。”
怎么一转眼,我们都长大了呢。
阿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崔大师啊,你有什么怀念的事吗,十八岁。”德善看向他,好奇地问。
阿泽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有啊。”
“是赢了哪场特别难赢的比赛吗?”德善打趣他。
阿泽拍了拍的她的头,说:“是和你们一起聚在我房间的时光啊。我啊,十八岁,除了围棋,就是你们了。”
说完,不只是德善,在旁一直听着的东龙正焕也坐直看向了他。
“啊——崔大师你这个人可真是——”东龙伸手捶了锤的他胸口,“唉西,这是怎么回事,你这话都要把我说哭了。”
正焕拿着酒杯看了他一会,才喝了下去。
“唉,这么多年了,我们没白疼你啊。”德善摸了摸他的头,“我们阿泽啊,真的太招人疼了。”
世人眼中的崔泽九段。
或许一直都是一个只会泡在围棋里的活佛,受了太多同龄人无法忍受的孤独。
只有双门洞的伙伴们知道。
崔大师拥有过精彩不输于任何人的青春。
也是和他们在一起过的青春。
“我亲爱的伙伴啊
或许你不得不远行
离开故里离开我们
这可爱的青春啊
还请别忘了我们
如同我们也不会忘了你那样”
十三
婚礼如期而至。
德善和王子贤陪着美玉等待在化妆间。
美玉没有兄弟姊妹,两个好友便是她这些年来最亲密的人了。
“哎哟,我们美玉啊,终于要出嫁了呢。”子贤看着身穿婚纱的美玉笑的很欣慰。
“嚯,王子贤你这是什么语气啊,好像老妈子一样,明明自己都还没有找到对象。”德善调侃她。
“喂——成德善,”子贤不甘示弱,“我们两就不要大哥说二哥了好吗?”
德善也不驳她,只嘁了她一声,转而笑意十足地对美玉说:“美玉啊,项链真漂亮,很适合你。”
是正焕送的那条。
“有吗?我怎么觉得和婚纱有点不搭啊。”王子贤凑近看了看,表示反对。
德善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别瞎说,哪里不搭了,和美玉配的很。是吧美玉?”
“对,很好看,我很喜欢。”美玉点头道。
王子贤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咦——难道这是你老公送给你的?订婚信物?”王子贤问道。
美玉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却说的很温柔:“是正峰的弟弟正焕送的。”
“咦?看不出来啊?他看起来不怎么爱搭理人,还是很有心意的嘛。”子贤很意外。
“别乱说,正八他就是面冷心热,他从小就这样。”德善道。
“嗯,他真的是很好的人啊。”美玉也附和。
十四
婚礼要开始了,子贤德善也必须得去入座了。
“美玉,新婚快乐!我们在大堂等你出场。”子贤对美玉说完拥抱了她。。
“加油美玉!等会走红毯不要紧张,你今天超级美的!”德善也拥抱了她。
“谢谢你们。”美玉微笑地点了点头。
她们最后相视。
三个人突然都很想哭。
今天的司仪也是东龙。
“欢迎各位来宾来到我们金正峰先生和张美玉小姐的婚礼,请大家有序入座,我们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东龙站在主持台上说道。
德善子贤坐在了美玉家的宾客座的那一边,而双门洞的其他人都在正峰家的一边。
德善正好坐在红毯过道旁,而隔着过道的正好也是双门洞年轻一辈坐的一排。
德善看过去,阿泽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
也正是这个时候,婚礼进行曲也正好奏起。
全场霎时静了。
被庄重的交响乐缓慢而又悠长地击中了心。
他们相望。
两人都怔住了。
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种情绪。
同一种冲动。
大概是突然也很想就着音乐告诉全世界我们彼此相爱。
十五
美玉今天真的很美,她穿着洁白无瑕的婚纱从所有人面前走过。飘洒的花瓣落在她肩头,衬着她此刻的圣洁和美丽。
这或许也是每个女人一生中最闪耀的时刻,全场的灯光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她。她颈上的那颗红宝石像是能折射所有的关注,也变得格外的耀眼。
她的父亲挽着她,每一步都走的格外郑重。
台上的正峰已经激动得落泪了。
但还是挂着灿烂的笑容等待着他的新娘走到他面前。
双门洞的罗美兰夫人已经挨着金社长哭起来了,安慰她的金社长也没有忍住哽咽,正焕很认真地看着婚礼的进行,也红了眼眶。
德善和子贤早已哭得不成样子了。
几个小时之前还嘱咐美玉婚礼上要努力忍住泪水,这会两个人自己却先哭得很凶。
终于,新郎从新娘父亲的手中接过新娘。
“交给你了。”美玉放父亲把手从美玉的臂弯里抽出来的时候对正峰说道。
他背过身去,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泪水,却宁可让台下的人看他流泪的样子,也不愿让新婚的女儿看到。他忍住不哽出声来,走下台去。
“阿爸!”美玉带着哭腔地喊住他。
这个情况有点突然,因为下一步就是要新人双方缔结盟誓了。
主持的东龙四下张望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美玉的父亲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哭什么啊臭丫头,这么喜庆的日子。去吧。”
去吧。
去吧,我的孩子。
美玉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新郎,你是否愿意娶张美玉作为你的妻子?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快乐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我愿意。”
“新娘,你是否愿意嫁给金正峰让他做你的丈夫?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快乐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我愿意。”
十六
直到送走新郎新娘去蜜月后,所有宾客去东龙店里入座参加婚宴,德善还是哭得停不下来。
“喂喂特工队你是水做的吗?这么高兴的日子啊。”东龙调侃德善。
“你不要烦我。”德善凶他,“我就是想哭啊。”
“算了算了,你让她哭吧,上次我和宝拉的婚礼她不也这样。”善宇对东龙道,又转而对德善说,“德善啊,你这样,以后大家都结婚了每年看婚礼上照片的时候你永远都是个熊猫眼。”
“闭嘴吧你。”结果被宝拉骂了。
“别哭啦,你是新娘吗?你这样下次自己结婚的时候婚礼该怎么举行。”宝拉拿出纸巾擦掉德善花掉的眼妆,“你们又不会分别,他嫁到正焕家,你们不是离得更近了吗?”
“姐!”德善抱住宝拉,靠在她的肩上努力忍住抽泣。
宝拉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哇这种时候我总是能感受到他们的姐妹情深。”东龙看着她们说。
“我也是。”善宇道。
阿泽则很温柔地看着抱着宝拉哭的德善。
我知道我们不会再分别了。
可我依旧害怕和惋惜我们不得不与曾经的时光从此隔离。
我们终于再也不是也再也不会是十八岁了。
那个十八岁对爱情一直抱有美好的期待却又有些自卑的美玉啊。
新婚快乐。
十七
好在婚宴的气氛还是很喜庆的。
婚宴上放的都是流行乐,余晖还上台演唱了一首。
“德善,陪我跳一曲吧。”东龙对德善说。
“哎,不要。”德善嫌弃道。
“哎——我们都多久都没有一起跳过舞了,连余晖都唱歌了。”东龙冲德善眨眼。
“那好吧。”德善还是妥协了。
音乐是李尚恩的《담다디》。
曾经在阿泽房间跳过很多次的一首歌。
东龙和德善在这方面总是意外的合拍,两人一蹦一跳和谐又不失衬着这首歌的喜感,台下不少人也跟着他们两个摇摆。
德善在台上,做出招徕的动作,看向阿泽。
当年她也是这样调戏进门的他的。
阿泽知道她是在对自己做,他坐在台下看向她时盛满了笑意。
当年他也是这样笑的。
“阿泽!”她下台后基本是蹦着朝他走来的,“我跳的好吗?”
阿泽笑着点了点头。
“唉西,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东龙说。
你在闹,他在笑。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不管是十八岁还是二十五岁。
不管是我如今惋惜的已逝去的青春还是我们会彼此相伴的未来。
十八
众人又是在金社长家门口分别,只是上次大家还忙碌于正峰的婚礼,而现在婚礼已经结束了。
“祝贺你们啊。”双门洞的其他几位母亲都拥抱了正峰妈。
父亲们也宽慰地拍了拍金社长的肩。
“谢谢大家,这些日子以来麻烦你们了,辛苦啦。”金社长一家向大家鞠躬。
“不辛苦啊!”成科长代表双门洞众人大声回复道。
惹得大家都笑了。
这时天空飘起了雪。
珍珠是第一个发现的:“下雪啦!”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
这是1995年的第一场雪。
飘雪在路灯的照耀下漫天飞舞,每一片雪都像孤绝的舞者,在1995年的最后几天向人间展示着自己最美的也是最后的姿态。
“这可真是个好兆头啊。”宝拉妈抬头看着雪说道,“新的一年要到啦。”
“是啊。”善宇妈笑着应道。
大人们的神色都有些说不出的怀念。
“德善啊。”阿泽叫了一声德善。
德善原本站在他前面,这会她听到他叫她,便回头看向了他。
“怎么了吗?”她问。
他却没有答她,只是提高了音量,又叫了她一声:“德善啊。”
这下双门洞其他人也都看向了他俩。
心里很痒。
她看着他,也笑着又重复了一句:“怎么了?”
“德善啊!”他还是只是叫了她,只是这次是喊出来的。
雪花落在他们两人的肩头。
大家像是说好的那样,都没有出声打断他两。
成科长宝拉妈和凤凰堂善宇妈对视,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差不多的情绪。
都没有开口。
宝拉也疑惑地看向善宇,善宇冲她露了一个安心的笑。
东龙看着他俩,笑得有些欣慰。
正焕也低头笑了。
“德善啊,”崔泽放轻了声音,“初雪了啊。”
“嗯。”她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十八岁的你说过的。
告白吧,初雪的时候就告白吧。
END
后记
我是最近才看完1988的,像大多数人那样,有些无法走出来。
不愿意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
抱着这样的心情,我突然就很想写一个二十一集给自己,这也是标题的原因。
我写了好几天,两万字,我以前写文的时候,快的时候写短篇一天就可以写完两万字。
写这一篇,我却真的写的很久,也很认真,每天都要把前一天写的再细细琢磨一遍,在字眼上纠结。不过总算还是在开学前写完了。
我写之前以为我会写很多更特别的或者更多的都是泽善的事。
可是我到底还是按照原著的方式来了,我写了双门洞每一个人,亲情友情向场景占了很大的篇幅。
我试图尽力地去还原原作,最主要的就是人物说话的语气感,写完一些之后,我自己回看的时候,电视字幕翻译的说话的感觉放到小说中,其实有一点翻译腔的感觉。但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改,因为还是想试图用我看到它时的方式来呈现我心中的双门洞。
写的其实并不算多好,毕竟我也是很菜的。
但都写出了我心里对人物的一些想象和补充,还有一些我自己看原作时的一些遗憾。
比如正峰的婚礼。
比如正焕和美玉的相处。
比如美玉和父亲的爱。
比如阿泽和父亲的爱。
比如德善对青春的惋惜。
比如德善和东龙能再一起跳一次舞。
比如阿泽的青春,我一直记得剧中他心看着正焕他们学校的修学旅行的传单时的场景,可能他的青春有些缺憾,但也绝对不失精彩。
再比如,德善和正焕的感情的结局。这个剧里其实有给出,但在我看来那更多的是正焕对德善的感情的表达,我想写的则是德善对于感情的回答。其实也不是回答。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更完善的结局。
【“谢谢你请我吃麦当劳,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这有什么啊白痴。”】
这也是我心中,他们两最好的结局。
再比如泽善恋情的公布。
我剧里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看到他们两个恋情的公布,所以我自己写的时候在此花了很重的笔墨。
我想等下完95年的初雪,他们也终于可以告诉全世界,我们彼此相爱了。
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写完文后写后记。
祝福1988中的每一个人。
祝福我自己。
祝福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