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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佩斯生贺

《坠入》我/罗伊

第一人称注意  字数4000k

作为一名复健医生，我见过了太多失去行动能力的病人，他们有的抱怨自己残废掉的胳膊、有的积极应对每一次的训练，说实话，无论是哪种病人，对我们来说都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后者比前者省事罢了，至少耳朵能够少听些抱怨。

但有个病人挺特别的，我是说，他不归结于上述的任何一种，他从不抱怨也从不积极，比起活人，有的时候他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娃娃。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的办公室里，陪着他的只有他操作还不熟练的轮椅，他坐在上面缩成一团，就算是这样也能看出他的个子很高，他有些不安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我能感受到他的局促。

“嘿！”我尽量和善的和他打招呼，他终于肯抬起他一直低着的脑袋了，我看到他那张小的与身高不太匹配的小脸，我是说，他的脸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真的太小了，像是被裹在好多层被子里的雪娃娃。

他长得可真好看，对上那双漂亮的绿眼睛时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惊讶的抽了一口气，而他似乎被我吓到了，有些不安的垂下了眼睛，这样我可以看到他长而浓密的睫毛，扑扇扑扇的抖动着。

他说他的名字叫罗伊，罗伊、罗伊、多好听的名字啊，我想着，这个名字很适合他，我喜欢叫他名字时卷起舌头的感觉。

他说他是在拍摄电影时受伤的，他是个演员，我怎么没想到呢？他这样漂亮的脸蛋应该出现在荧幕上的。

他正在诉说着当时受伤的情形和为他做手术的医生交待给他的忠告，他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的，露出几颗贝齿，他的下牙有两颗不那么整齐，在他身上却意外的显得可爱。

还有他眼睛下方的泪痣，我的目光总是追寻着他说话时泪痣上下的浮动，像是他宝石般的眼睛在眨眼时不小心落下来的碎钻，散发着细闪的光。

“医生？医生？”直到他叫我的名字，我才意识到自己失神了，他微微抬起眉毛，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惹人怜了，他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复健。

我告诉他先安排好住院手续，再根据他双腿的具体情况进行时间安排，他似乎是懂了，相比于开始的局促不安，现在他显然轻松一些了，至少他的手指不再捏在一起了。

从那天开始罗伊住进了医院，他很受护士们的喜欢，每天的病房里都有几位漂亮的护士陪他聊天，但是我又听那些护士们说，罗伊总是自己发呆，不愿意理她们，慢慢的，就算护士们再喜欢他，也不愿意在他病房里浪费时间了。

那天我趁着午休的时间来到他的病房门口，透着窗户我看到他靠坐在病床上发呆，他的手中摆弄着一个纸片，白纸上穿透着几个不规则的方孔，他神色认真，像是在钻研些什么。

阳光透过纸片落在他脸上，映着不规则的倒影，他的鼻尖在阳光下发亮模糊了锋利的边际，把他的轮廓映照着更加柔和。

他长得过分的睫毛在眼窝处落下一片阴影，一根一根分明的像是长出翅膀的幼鸟，在他眼睛上片刻的歇息，似乎我的动作被他察觉到了，幼鸟的翅膀抖动了两下，扑扇开来望向我。

这次轮到我有些局促了，我把双手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我知道，这是我有些紧张时的表现，揣进口袋里能让我有那么一点安全感。

我问他在看些什么，他只是收起了手中的纸片，他把它放进了一个小盒子里，上面有着奇怪的图案，看起来像是小孩子收藏玩具用的。

他说这是他的一个朋友送给他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有些感冒了。

他低下头，我看到他棕发头顶的发旋，他说：“她拯救了我的灵魂。”

他的声音像是被风吹过的大提琴，低沉、优雅，透着浓厚的纯净，在我的胸口带起一阵阵战栗。

他又抬起头，在阳光下他的眼睛不是纯粹的绿，瞳孔的周围带了一圈微黄，像是银河中央晕开的淡淡星辰，朦胧中闪烁着永恒的光辉。

“莱恩医生。”他叫着我的名字，我喜欢他低醇的发音，尽管他叫着我的名字对我诉说别人的爱意，他说着他朋友的美好、纯真，这让我心生嫉妒。

可是他眼中闪烁着光又让我无法责备他。

我每天最期待的是与罗伊进行复健训练的两个小时，在这期间内，我与他的距离是如此之近，我甚至可以张开双手抱住他枯瘦的躯体，感受到他有些微凉的体温与灼热的呼吸。

罗伊的身高很高，我不清楚具体是多少，但是保守估计应该会有六英尺三英寸左右，当我抱着他站起来的时候，他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的冲我笑了笑，似乎在向他的身高超过我而道歉，可我并不在意，尽管他完全站起来的时候比我高出了半个头。

他是这样的完美，当他做出伸展的动作时，纤细修长的脖颈让我想到了即将展翅的天鹅，他面无表情时看起来是那么的高傲，垂下的眼睛似乎在俾睨众生，而且我心甘情愿成为他脚下的灰尘。

我喜欢看他颤抖的睫毛和皱起眉头时鬓角的汗珠，他从不勉强自己却也从不偷懒，只是按照我的规定一下一下坐着动作，他弓着身体，修长的身躯弯起完美的弧度，必要的时候我会握住他的脚踝，初次时我是如此惊讶他的骨骼是这样的纤细，几乎一只手就能够握住。

他的双腿是这样的美，纤细又脆弱，修长到不可思议，每一条曲线都恰到好处，我借着按摩的理由触摸他的腿，我感受到他细腻的皮肤与颤抖的肌肉，一寸一寸的由下至上，只有我知道这样的触摸是多么的过分与S情，可他是那样的信任我，像是出生的婴儿信任自己的父亲，那双漂亮的绿眼睛无辜的看着我，似乎还在懊恼自己没有知觉。

我压下心中升起的异样，像个真正的医生一样安慰他继续锻炼下去会好的，他回了我一个羞涩的笑容。

罗伊很腼腆，他经常自己发呆，等到我们关系更近了一些，我会问他在想些什么，他会对我害羞的笑了笑，然后给我讲他想到的童话故事，他想的故事总是如此美妙，有关海盗的、有关战争的、他总是能想象出这些。

天马行空的奇妙旅程，我夸赞他的故事有趣，建议他可以把这些故事拍成电影，自己来主演，他似乎思考了很久，才慢吞吞的说他不想暴露在荧幕前，他想转去幕后。

我说，那真可惜，你这张脸蛋应该在荧幕上大放光彩的，可他只是笑着，被我的夸赞染红了脸。

罗伊在无聊的时候经常来到我的办公室，我知道他喜欢我养的那只金丝雀，那只全身羽毛洁白的、红眼睛红嘴的金丝雀。

他经常在笼子前坐上一天，听金丝雀的明亮的叫声，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捻起谷粒凑到金丝雀的嘴边。

当那只小小的生物凑上前叼走指头上的谷粒时，罗伊总是会露出笑容，嘴角扯起微小的弧度。

我坐在办公桌前书写报告，可视线总是被罗伊所吸引，他穿着宽松的病号服，白色更衬得他虚弱苍白，他窝在轮椅里整个人看起来缩小了一圈。

他的侧脸是那样的完美，我时常发出这样的感叹，当他微微抬起下巴垂下眼时，翘起的鼻尖仿佛在接受上帝的亲吻。

他低低地叫着鸟儿的名字，我却过分臆想他是在一遍一遍的呼唤我。

有时候他抱着笼子坐在窗前，阳光落在他和鸟儿身上，他深邃的眼望着窗外浅淡的云，这时我总觉得他也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他眼中的光依旧闪亮，却被折断了翅膀无法飞翔。

在罗伊住院的第三个月，他终于可以自己站起来了，他像是得了奖的孩子在我面前炫耀自己努力的成果，他不靠我的帮助、也不用扶着墙壁，靠着自己的力量站在我面前。

我如他所愿的夸赞了他，我说他做得很好，他腼腆的笑了笑，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棕色的发丝遮住他略微浓重的眉毛，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柔软了。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其实很开心。

罗伊最近开始创作，他听从我的建议将他所想象的故事写成一部部剧本，我为他在病房专门搬了个写字桌。

他的创作非常快，我给他的稿纸经常很快就用完，我是他忠实的读者，他总是第一个与我分享他的故事。

依旧有趣，犹如他这个人一样，他逐渐发光发热，医院里的每一个医生护士、甚至是病人都开始读他的故事。

但他依赖我，他仍旧最先把写好的部分分享给我。

可我知道，终究有一天，他会飞向更远更高的天空，他将不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而我也不会再是他第一个读到他故事的人了。

那天晚上我被临时要交的报告缠住了身，等我写完最后一个字，天已经黑了。

我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路过医院前面的院子时，我看到了罗伊。

他坐在那里，抬头望着天，月光落下来为他镀上一层柔光，虚幻的看不清他的眉眼。

我脚步很轻地走过去，尽量不打扰他，我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

他仍旧抬头望着夜空，星河璀璨，落在他眼中凝结成一片片光辉，是被风吹散的云又是烟雾缭绕的雨。

我陪他站了很久，他终于开口：“莱恩医生，谢谢您。”

他这样对我说，他说感谢我，我受宠若惊，被他这一句郑重的感谢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应该是我对他说一声感谢，能够遇见他是我黯淡的一生中唯一的浓墨重彩。

我站在他身边，我距离他是如此的近，近到我低下头就能看清他卷翘的睫毛和清澈的眼睛。

他是这样的纯粹，美好到让人心碎。

到最后，他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依旧看着夜空，我看着他。

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唯有此刻，在我眼中他将与日月同辉，不灭永存。

我与罗伊相处只有一年的时间，奇迹发生在他身上，他已经能够自由行走了。

他站起来时笔直的双腿真好看，我欣赏着他走路的步伐，他依旧纤细修长，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知道他准备好了。

罗伊与每一个与他熟识的朋友们告别，最后他穿过人群走向了我。

他向我走来，犹如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腼腆，他笑着，散落的满天星在他眼中聚集，我听到胸腔剧烈的跳动，扑通扑通，我惧怕又期待着他的到来。

他拥抱了我。

他没有再说谢谢，他知道我需要的不再是感谢，而是某些能够让我凭空怀念的某种仪式。

于是他选择给我一个拥抱，我感受到他的体温，不再是最初时的微凉，如今他在我怀里是炙热的、鲜活的。

我哭了，我感受到我滚烫的泪落在他的肩膀上。

我知道，这是我一生仅有的一次能够拥抱点燃我的火焰。

罗伊出院了。

他在一个炎热的夏日离开了，艳阳笼罩着他修长的身躯，他笔直的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我知道，他会奔向更辽阔的天空，他的才能与创作会点亮许多人的人生。

而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最后，我放飞了那只金丝雀。

END

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总之祝佩佩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