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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BCC两大恶势力(误)

MBCC两大摸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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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条卜子
  [cp]——电影院—— 参...

  [cp]——电影院——                 参考剧照有

■在陷入回忆的时候,不妨看看身后,也许她已经重新出现在你的轨迹中了


  

  

  老公你快回来啊啊啊啊!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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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陷入回忆的时候,不妨看看身后,也许她已经重新出现在你的轨迹中了


  

  

  老公你快回来啊啊啊啊!我想你了!

樱桃酒
记录下我打nox审查时的心情…...

记录下我打nox审查时的心情……我用所有搜集到的线索和幻境拼凑出“安柏”的金色轮廓,但最后破茧的只有名为“诺克斯”的空壳……

记录下我打nox审查时的心情……我用所有搜集到的线索和幻境拼凑出“安柏”的金色轮廓,但最后破茧的只有名为“诺克斯”的空壳……

银小可YiskuAg

我会传一些我爱的灰毛狐狸

以及她的动物朋友们

感谢薄荷绿小鸟副官,雪鸮长官,蓝色小狗和紫色小狗的友情出演!

最后一P私心画了金色眼睛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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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她的动物朋友们

感谢薄荷绿小鸟副官,雪鸮长官,蓝色小狗和紫色小狗的友情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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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梓藤w
“哦?你就是新来的局长?别在那...

“哦?你就是新来的局长?别在那个破局子里浪费生命了,来我们军团吧。狼群需要你。”

  

(⬇️有女局彩蛋


  上一棒:@槿承 

  下一棒:@游小婉 

“哦?你就是新来的局长?别在那个破局子里浪费生命了,来我们军团吧。狼群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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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蓝

  老公真的很想摸摸你的颈动脉啊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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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归.卡文边缘来回蹦迪

【西区卓女局狂欢48h/19:00】解构

是卓娅X女局长。

长文预警,手癌预警。

我流局长,背景是第四章往后,没有帕尔马出来搅屎,全员都在,辛迪加艰难且文明复兴的世界线。

虽然时间轴上是承接合集里面前几篇文章但单看毫无影响,总得来说就是前面两篇:

交往前→热恋期→现阶段磨合期。

单独阅读只要明白卓局已交往的前提就行了。

喜闻乐见变小梗。

可能会有不喜欢的地方,善用退出键幸福千万家。

推荐搭配BGM食用。

以上,请入席开餐。

————————————————

1.0

周五,早上七点半,狄斯城,MBCC局长办公室。

当前状态,提前上班的,周五地狱。

按理来说八点半上班的局长,至少八点二十才会匆匆忙忙带着早餐的三...

是卓娅X女局长。

长文预警,手癌预警。

我流局长,背景是第四章往后,没有帕尔马出来搅屎,全员都在,辛迪加艰难且文明复兴的世界线。

虽然时间轴上是承接合集里面前几篇文章但单看毫无影响,总得来说就是前面两篇:

交往前→热恋期→现阶段磨合期。

单独阅读只要明白卓局已交往的前提就行了。

喜闻乐见变小梗。

可能会有不喜欢的地方,善用退出键幸福千万家。

推荐搭配BGM食用。

以上,请入席开餐。

————————————————

1.0

周五,早上七点半,狄斯城,MBCC局长办公室。

当前状态,提前上班的,周五地狱。

按理来说八点半上班的局长,至少八点二十才会匆匆忙忙带着早餐的三明治,从局长休息室飞速奔向办公室(三明治还是前一天晚上从食堂打包好的)——毕竟局长深夜加班已经是常事,谁也不会指责局长贪睡那么一点点可怜的时间,来说她不是尽职尽责好局长。就连人事部的当值考勤员每回看着局长挂着黑眼圈全速冲进工作区的时候,总是想打电话给夜莺副官——别吧,别让他们可怜的局长这么热爱工作了,人事部可以帮她后台改考勤记录的。这么下去人事部真的很怕局长刚刚跟他们打完招呼表示自己到岗了,下一秒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然而局长没有接受人事部的好意,表示自己是局长,要起模范带头作用。

(“不过大家该休假还是要休的,劳逸结合很重要的。”

↑完全没有资格这么发言的局长如是说着,让不少本来可以摸鱼的员工都完全没有良心去摸鱼了。)

所以局长就连为了挤出一个约会时间出来,都得周四熬夜,周五提前上班,来保证周六周日没有文件处理,周一也不至于那么地狱模式。

按理来说,事业编都是有忙就有闲的代名词,但是局长从来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忙,完全感受不到闲。就连午休时间阅读报纸发散注意力,看见报纸上所谓专家发表言论:事业编女性为何在婚姻市场受欢迎——因为拥有大量的空余时间可以照顾家庭,更好的尽到妻子和母亲的义务。

局长看着那篇小文章,内心颇为鄙视的表示这年头所谓专家真好当,完全都不要脑子的。先不说什么狗屁妻子和母亲的义务——事业编公务员等于空闲,那她算什么,算这个美好狄斯城空闲表象下的牺牲品吗?

——*文明狄斯*,好像真的是的。

有她的牺牲才有这么多显得发慌的专家——脑子里面不小心转出来这样的因果结论一时间噎的她连午餐的南瓜汤都喝不下。

牺牲品局长小姐默默的吃完碗里面的沙拉,又在路过的安虎视眈眈的目光中给自己剥了一个鸡蛋补充营养。

行吧,行吧,冷静点,保持理智。这个混账的狄斯城总有人要负重前行,为了更美好的未来,至少为了这些未来里面有海拉她们一份,她可以这么忍受。

如此安慰自己的局长,走回去的路上被路过的赫卡蒂塞了一瓶酸奶。一边咬着吸管回去,一边安慰自己,至少赫卡蒂她们足够值得自己的牺牲,她也没有什么家庭什么伴侣需要照顾——

嗯,这么一想卓娅真*文明狄斯*是个完美伴侣,完全不需要自己操心。

(不对,她明明还得操心卓娅的M值变化,还有军团与政府之间的,将来一定会有的一摊破事。)

不过前面暂且不提,后面至少现在她不需要太操心,需要操心的只有卓娅口中年纪轻轻就可以给整个军团当爹的厄尔希。作为军团的参谋长,提供策略是他的义务,而不是她这个女朋友的义务。

 

处在周五地狱的局长如此安慰着自己,把空掉的酸奶盒子丢给了清洁机器人,坐回办公桌前面,决定午休时间也一起牺牲掉。

然后她看见了自己遗落在办公桌上面的私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出来好几通未接来电。

女人伸手拿过手机,面部识别解锁,发现好几条未接来电都是厄尔希打来的。

「“来一趟辛迪加。

卓娅出事了。”」

 

2.0

 

诚然,局长得承认,自己一直以来不那么喜欢厄尔希。

其实也没有别的原因。厄尔希的能力值得肯定,在确认了双方站在同方面的战线,至少不会成为敌人之后,厄尔希就显得比一些政府部门还要值得信任。等她跟卓娅关系挑明了之后,厄尔希也是满脸无奈的,展露出来了足够的认同与诚意。

她不怎么喜欢厄尔希的全部原因只有——这家伙往自己身上安过炸弹,事后还是卓娅笑着说他一定是忘了解释,那个炸弹一天之后就会失效,完全不用担心今后的生命安全。

*文明狄斯*,她信半个字才有鬼了。

不过局长是一个稳重可靠的成熟社会人了,对厄尔希那点小不满最多也体现在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去刺他两句。厄尔希虽然对她也算不上有多少好感,不过在于这件确实是他理亏的事情上,这种看来完全是仗势欺人的无聊小事他也就忍了。

总得来说,厄尔希的能力值得肯定,厄尔希的话语值得信任——

所以厄尔希发这种消息过来,直截了当的叫她支援。

那怕是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

而且涉及卓娅、卓娅——

怎么回事,是死役?狂厄污染?锈河和西区有一块土地接壤,是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

还是哪里狂厄武器有所残留,卓娅那个个性,肯定是谁也拉不回来的往前冲——她都说了多少回了,别的事情她可以不管,涉及到狂厄,就算是不为了她们之间的私情、于公,米诺斯的局长都应该第一时间赶往现场进行处理。

局长已经完全忘记前段时间她还在刺厄尔希说,现在西区基本完全自治,政府的军队都压不进去,何况那些负责狂厄污染方面的FAC调查员。

她的脑子一瞬间乱糟糟的,本能的去深呼吸调整自己混乱的思维,但是那些飞速奔跑的轨迹线还是如同偏离轨道的列车一样四处乱撞。

冷静,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冷静。

肾上腺素的飙升,随着一直积压的压力引发了一直都不乐观的呼吸问题。等她翻开抽屉找到自己的急救药,来不及打水硬生生嚼下去之后,夜莺那边也因为她的身体数据紊乱,强行破开了她的办公室门。

“局长!局长!您没事吧!!”

“、没事、没关系。”

 

她跪坐在地上,凭借着药物,调整好自己呼吸。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最能够依靠的。必须是她自己。

“忽然有紧急的事情。”她说,“……叫赫卡蒂和海拉过来、我得立马去一趟辛迪加。”

“!什么事情、是死役、还是——”

“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我要过去一趟。”

“是军团那边的问题吗?”夜莺继续问她,“那边有人接应您吗?是军团团长,还是——”

“好了,夜莺,别问了。”

她按着胸口,平复下来了一些呼吸,抓住了夜莺来扶她的手臂。

“这是命令,别问。”

 

“……我明白了。”夜莺沉默了几秒,最后默认了这个指令,“需要其他人员配置吗?”

“先让海拉和赫卡蒂跟过来、其他人员待命。”

“明白了,我会这么通知各组人员的。”

“另外,今天的文件——”

“我会看情况处理好的,请您相信我。”

 

“……谢谢。”

 

夜莺随即站了起来,随身的终端接通相关部门的通讯,简短而迅速的传达着指令。

等药效彻底稳定下来的时候,赫卡蒂和海拉已经站在门口,回答她,夜莺副官已经把车子准备好了。

“暂时没有配备司机——如果您需要的话,副官就在调度部。”

赫卡蒂认真的回答着她。

 

——谢谢你,夜莺。经过了无数次帮忙修改实际报告,还有无数次看完她对着自己那副忍不住的儿大不中留的表情之后,局长对她的信任值都快要高过内疚度了。

但是,就算是出于她个人的私心,辛迪加的事情也暂时不好外泄。

局长重复拨打着厄尔希的电话,想要了解更多事情,却一直都拨打不通。

 

她似乎一直以来,太过信任卓娅了。

无视一个红灯,直接飙车冲过去,海拉兴奋的拿着水管邦邦敲着车顶,欢呼声嚣张到本来电子识别出她的车辆牌照,可以无视他们放过去的交警机器人都鸣了两声喇叭表示不满。

 

不对,卓娅有哪里不值得放心呢。毕竟强大她那个级别的禁闭者,怕是整个狄斯,甚至满世界都翻不出几个来。

重火力装甲车,掀翻,直升飞机,怕是都能跳上去踢下来。正面打估计没有人能打过她,暗杀更是想都别想,怕是狙击手都没有办法进入可攻击范围,就被辛迪加的十步一哨五步一岗干掉了。

哦,至于什么毒杀,什么生化武器——那大概只能在她那金刚不坏的身体里面养蛊吧、最后还是狂厄力量获胜的那种。

*文明狄斯*,就因为这样不放心的地方才多了去了。

她到底还是个人类,到底还是一个会流血受伤的人类。无论她怎么说,却还是不听劝的混蛋人类。

平常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被局长硬生生缩短到了一小时以内。进入辛迪加范围内的时候,哨岗的军团成员还没有来得及拿着喇叭链接音响威胁一句“前方车辆减速,下车接受检查!”就看见了探出车子天窗在欢呼的海拉,进而看清楚了车牌号和开车的人——那一声憋在喉咙里面要喊出来的威胁硬生生给他憋成了一声雄壮浑厚的“大嫂好——”

声音悠远,连绵不绝。

 

要放在平常,可能局长就要耳朵烧红,顺便说上一句文明用语来安抚内心获得迅速平静。

不过现在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不是厄尔希在耍她,要不就是真的出大事,被他死死压住了。

嗯,鉴于厄尔希虽然讨厌但是可靠的程度,还是最糟糕的后者比较可能。

一路上黑帮成员的招呼和玩笑由自由输出文明用语的海拉帮忙应答,赫卡蒂帮她死死盯着前方,直到前面看见熟悉的人影。

“局长!”赫卡蒂指着前方,大声提醒,“是厄尔希。”

常年恨不得住在军团指挥部的厄尔希,现在满脸无奈的站在卓雅独居的小别墅前面。

 

“动静可真大——”

“卓娅呢!!”

厄尔希还没有来得及惯例的不满她一句,就被黑发女人抓住了手臂。

“卓娅呢?!出什么事情了——”

 

“……”

好吧,不管他怎么嫌弃这个女人柔善心肠容易拖累事,至少这个柔善心用在了他们老大身上,从来都是是有利无弊的。

“确实是出事了,不过你急也没用。”

厄尔希输入密码,打开了大门。

“不如赶紧把你手下那些精通奇怪医疗的禁闭者叫来,彼岸的那个疯子也行。”厄尔希走上二楼,打开了房起居室的房门,顺便一道在楼梯口拦住了要跟上来的赫卡蒂和海拉。

没人。

“在卧室里面,你自己去看。”

 

“……卓娅?”

厄尔希的反应反而让局长冷静下来——很好,至少不是重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进入辛迪加之后,枷锁的感应就越来越明显,虽然不太明了,但是枷锁和厄尔希的反应至少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卓娅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或许是被狂厄污染,导致有些高烧——上回她自顾自跑来见面,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的时候就遇上了这种情况。

她推开卧室的房门,四下望了望,依旧没看见人。

床上都是空荡荡的,虽然残留着人躺过的痕迹,床单乱七八糟,她最喜欢的那床又轻又软的太空棉也冬被不翼而飞。

“应该还在衣柜里面。”

厄尔希的声音从起居室传来,声音比刚刚更无奈了。

“……?”

 

局长站在衣柜前,看着这个米白色木质推拉门衣柜——如果她没推断错,这个衣柜里面应该只塞了几床换洗用被套,一床夏凉被和备用冬被,加上她的几件换洗衣物——卓娅那几件甚至收在一边抽屉里面。

总之,很难塞下她那个一米八三女朋友的个子。

 

局长似乎已经预感到了哪里很不对劲,但是还是按照厄尔希的指示,拉开了衣柜的门。

……她的太空棉被找到了。

好大一团。

还在动。

 

“……卓娅?”

不对吧。

先不提这个藏衣柜躲被子里面的举动怎么回事……

这个体积不对吧?

 

要知道她们两个睡里面的时候,卓娅可是要抢走大半床被子——这个体积怎么看都不对吧?

“……卓娅,我掀开了哦。”

她小心翼翼的,拉起了被子没有被藏住的一角。

 

“——”

哇,太不对了。

她的理智壁垒好久没有接受到这种冲击了。

这个浑身是青青紫紫,满脸是小伤口的小可怜是谁啊——

肯定不是卓娅,卓娅至少知道得洗干净才能进她的被子……

不对,这不是重点。

 

“……卓娅?”

那个被拉开了遮挡物,瘦瘦小小,脸上还带着青紫的孩子下意识的朝她龇牙咧嘴了一下,却在发现对面不是那个奇怪的男人,而是一个黑发的女人之后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如同本能逃避危险的幼兽一样,从她手上抢过被子,又把自己埋了进去。

“滚开!!”

 

“……”

啊,卓娅声音从小就这么低吗,像个男孩子、原来不是变声期没有保护好嗓子……算了,不对。

“厄尔希、算了,也放放——赫卡蒂。”

她把衣柜门拉上半截,用自己的后背挡住那个躲起来的孩子。

“帮我联系夜莺,我需要医疗部——派艾恩,还有安过来。”她遮挡着后面那团棉被,没有注意到幼狼从缝隙间露出来了一只灰蓝色的眼睛,正看着她的背影。

“啊、对,最好把夏音也派过来。”

“好的,局长。”

赫卡蒂远远站在门口,乖乖点着头,甚至帮她挡住了特意往里面张望的海拉。

“……夜莺副官问您,需要带什么必备药剂吗?”

“让艾恩和安看着带就行了——让夏音多带些检测仪器。”她嘱咐到,“越多越好。”

“这样危险等级就提高了,局长。”赫卡蒂强调着,“……可能会被跟踪的。”

“……让夜莺派一支可信的警卫队压阵,进入辛迪加以前枷锁就可以恢复近距离强控制效力、其他的——”

“车牌号告诉我,我会让兄弟们去接应。”

厄尔希接上她的话,看到了赫卡蒂展示的信息面板之后,发了一条简讯出去。

 

“……别怕。”她侧过头,看见了一闪而过,躲进了被子里面的灰蓝色眼睛。

“我是你的……朋友。”她说。

“别怕。”

 

“……我没有朋友。”

里面传来闷闷的声响。

“孤儿院的人都跑了、死了。”

“我没有朋友。”

“你骗人。”

 

“……啊,你说对了。”她转过身,蹲下身,看着那团被子。

“我不是你的朋友。”

 

哇,团子的动静更大了——不过竟然没有跳起来,看来小时候卓娅的警戒意识就很厉害啊。

“我嘛。”

她手肘一端撑在膝盖上,一只手掌拖着脸颊。

“算是你未来的老婆吧。”

 

“……”

“……”

 

哇,好羞耻,但是忍住了。

她已经能感受到身后厄尔希那一副见了鬼了,你真不怕吓坏小孩吗的视线,但是到底没有打断她。

有一说一,讲道理,实事求是、她也没说错……卓娅确实是有试探过她这方面的口风,只是她现在确实是没有太多想法而已。

 

她也只是想试图打乱一下小孩子的固执思维而已——毕竟哄骗的惯用手法都是“我是你的朋友。”,没有她这种,上来就是一句:“我是你未来老婆。”

“……”

她看着太空棉团子蠕动了几下,之后就是那张瘦瘦小小,额角上还带着伤口的小脸。

“……”她露出来了半张脸,迟疑的问着。

“真、真的吗?”

 

信了、她竟然看起来真的信了。

不知道是要感叹小孩子某些方面意外的好哄,还是要感叹她有这么好看吗竟然能让幼年头狼对她似乎一见钟情,相信这种鬼话。

 

“是真的、不过你不信也没关系。”她说着,试探着拉了拉那床已经沾上些血污的被子。

“会痛吗?”她伸手,试探着摸了摸孩子额角的伤口,意外的发现没有被躲开,于是温柔的笑着问她。

“我可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吗?”

 

“——本来是今天有会议。”帮她拿来医药箱的时候,门外的厄尔希站在门外无奈的解释着。

“卓娅一直没有出现,手机也没有开机,所以我过来了一趟。”

“我中午一来就这样了。”

厄尔希下意识摇了摇自己的手掌,想着自己打开衣柜。拉开被子的时候还被咬了一口,余光看着乖乖坐在床边,把自己埋在女人的外套里面,咬着嘴唇接受伤口清理的小狼崽子就觉得有些好笑。

他可不觉得卓娅真的信了局长的鬼话(虽然内容真实论证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辛迪加的儿童,尤其是孤儿,一直以来与野兽幼崽无异——趋利避害,避免捕食者是刻在骨子里面的本能。所以怎么看都是MBCC局长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太具有欺骗性,能让对现况毫无头绪的孩子放松些警惕。

 

女人刚刚给她清理好表面的伤口,辛迪加哨岗那边就传了消息过来。厄尔希就暂时离开了一会,很快便把背着医疗箱的艾恩和安带了上来。

(夏音因为突然被外派太不情愿,赫卡蒂和海拉在一楼试图强行拽她上楼。)

 

“呵。”

饶是什么乱七八糟都见过的艾恩,看见面前裹在局长外套里面的小孩子,都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医学奇迹啊,局长。”她故意这么的说着。

“你们才好上多久,孩子都这么大了。”

“你什么时候生的。”

 

“……艾恩。”

“——艾恩。”

 

艾恩也不是真的想开他们玩笑,毕竟眼前这个“病人”的情况显得更加有趣。

“好了,瞧瞧,多么外行的包扎。”艾恩示意局长让开,留给她一个便于观察的位置,“安,你重新弄一遍。”

为了避免刚刚适应下来的孩子应激,局长也没有退开多远,只是站在门口,一边示意卓娅不用担心,一边看着赫卡蒂和海拉前拉后推,才把夏音弄上了楼。

“局长——我最讨厌跑腿了——”

她抱怨道:“最好是有趣的事情哦!不然我——”

“啊呀。”

她看了一眼房间内,抬了抬自己的眼镜,拼命回忆思索了一番之后,转头看着局长。

“你们两个怎么创下这个医学奇迹的。”

“……夏音。”

“说笑的,真没有幽默细胞,这样老的快哦,局长。”她扶了扶眼睛,之后展开海拉骂骂咧咧帮忙拖上来的仪器箱子。

“这个倒是足够有趣了。不过跑这么远的外勤,我还是要收好处费哦~”

她坏笑着歪了歪脑袋,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厄尔希之后,又转过头来对着局长装出一副纯真可爱美少女的样子。

“那个,你懂的吧,我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平常跟大人们聊聊八卦,一些小道消息,不就跑出去了吗~”

“而且,你看,这个八卦,这么有趣——是吧,艾恩医生,安姐姐~”

“我只管我的病人,至于病人是谁,于我何干。”

“保护病人及其家属的隐私,是医疗工作者的职责哦,夏音。”

艾恩和安都没有接她的话茬,顺便一针就扎了下去,抽了一管血。银发的孩子用力挣扎了好几下,或许比普通孩子力气大一些,却还是没有挣扎过艾恩的机械臂,最后被安熟练的塞了一个棒棒糖到嘴巴里面。

哇,这个一脸吃惊,但是舍不得糖的样子,真的是卓娅吗——

局长最终也放下了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拍照的手机,结果转头看见了海拉正拿着她的儿童手表咔咔乱拍。

“局长,将来你们孩子要长这样,要记得给我玩哦。”

“……”

你们那么相信有医学奇迹吗……

 

局长内心一阵疲惫,不过好在大家闹归闹,该干活的时候还是都在认真的做事。

“没问题,就是一些软组织挫伤,上皮破损,毛细血管破裂,还有营养不良。”

艾恩给了她一张龙飞凤舞的手写诊疗单,

“没问题?”

“辛迪加的孤儿,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没有缺胳膊少腿,或者食物中毒。”她平静的说着,顺手丢给局长两盒药,“里面夹着用药说明的是你的,你的副官说你忘带出来了。”

“另外一个是维生素,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嚼着当糖玩吧。”她难得升起来了点恶趣味,“真是有趣,原来头狼也有幼年期——我还以为她一出生就是一个破坏狂呢。”

“我很好奇,那个还在吗。”

她指了指局长的右手:“枷锁。”

“我也很好奇。”

操作着一堆仪器,对着硬被安按在椅子上的孩子扫了扫去的夏音举手问着:“她身体里面没有狂厄能量,现在肯定不是禁闭者。那么枷锁还在吗——”

“……还在。”

“啊呀,有趣有趣,又是新的研究方向呢。”夏音指了指自己的手腕,那是禁闭者们打上枷锁的地方,“我本来的研究方向,认为枷锁是作用于肉体上面,通过能量改变,对禁闭者进行控制和救治。”

“现在呢。”

 

“嗯,现在就分两个情况了。”

“要是作用于肉体上的,我就会推断这个小意外,是她身边的神秘能量导致的肉体回溯。”夏音指了指一边仪器上面显示的波状图。

“如果是、灵魂之类的。”

“或许就是时空乱流,或者其他什么的。”

“总之,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嘛!”

“……夏音。”

“啊呀,我只是一个学生,要拥有幻想嘛!”

 

“她什么时候可以变回来。”

厄尔希打断了夏音的嬉皮笑脸,严肃的问她。

“……切。”她还是回答了厄尔希。

“虽然一时半会没法分析出是什么导致了这个意外,不过我的一起检测出了她身边围绕着一种特殊的能量——而且在不断衰变消耗。”

“或许是维持时空乱流的能量,耗完了就能让她换回去,或许是肉体的改变,总之还是能变回来。”

“不过我更相信时空乱流啦!”她又转回头,对着局长眨眨眼,“通过枷锁的灵魂绑定什么的,时空错乱也能回到你身边——哇,多么受欢迎的少女漫画题材——局长~~肯定会很卖座的~~”

“回去我给你买《雷光少侠古德拜》的动画特别设定集。”

“好嘞,这是这回的检查结果,我没有存档哦。”夏音满意的给她一叠资料,“要是设定集上面有那么一两个原画师签名,我可以选择把大脑里面的结论也删除哦!”

“……我也可以用枷锁,让你玄学失忆。”

“呜啊!说好玄学的呢!不要敲我这个顶级聪明的天才脑袋啊!忘掉了忘掉了!”

 

3.0

一番折腾过后,临时叫出来的医疗小队,带着厄尔希准备的谢礼回去了。

“局长不回去吗?”

跟着上车的赫卡蒂忍不住拉住她的手问她:“您一个人留在这里没有问题吗?”

“是啊,这是军团的事情。”艾恩本身对以暴制暴的理念还是没有什么好感——尽管辛迪加的确是在重生,但是卓娅确实是曾经暴乱的源头之一。

“没问题,我不是经常、”

她刚刚回握住赫卡蒂的手让她放心,就忽然被抱住了胳膊,抢下来了她那只手:“啊……”

“啊呀~”

“哎呀——”

 

禁闭者们看着刚刚因为一系列半强迫检查而炸毛的孩子,刚刚被局长安抚好回到房间里面,吃着点心垫垫肚子。她们才出来告别叮嘱一会,这孩子就自己摸了出来,身上局长的外衣过长的部分。还被她小心的捞在一起抱在手臂里面,和局长刚刚握着赫卡蒂的那只手一起,抱进自己怀里。

“你怎么出来了。”她低头问道,“不是说了,外面很冷吗。”

“……咳咳。”

“你看……好了,我们马上就回去。”

 

“噗。”

安听着这两声毫无演技的咳嗽,看着局长把那件外衣又裹了裹免得漏风——虽然这是局长对待小孩子一贯的温柔手段,不过小头狼看起来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好了,局长看来是走不了了。”安帮忙安慰着赫卡蒂,“夏音不是说了吗最快两天天,最长不过三天,就会变回去了。”

“没错哦。”夏音惋惜的叹息着,“可惜时间不够我组装针对性仪器呢,就当什么什么恋爱喜剧的烂梗好了!”

恋爱喜剧烂梗主角之一的局长:“——夏音。”

“啊呀,不要害羞嘛!夏音的小剧场下回给你们增加两个可可爱爱小情侣客串哦!美少女英雄的好朋友和好朋友的女朋友!怎么样!”

“……谢谢,你赶紧回去吧。”

 

“夜莺副官那边我会帮忙叮嘱的。”安最后抓住了局长另一只手道,顺便给没法抱住局长两只手而呲牙示威的孩子塞了一颗糖贿赂一下。

“您注意自己身体,要记得按时服药。”

“好,别担心我了。”黑发女人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记得服药,“你们回去路上小心些。”

 

目送车辆开出街道,与接应的黑帮接头送出辛迪加之后,局长忽然感觉自己的手又被拉了一下。

“……她们是你的手下吗。”银发的孩子问她。

“嗯……准确来说,她们是我的员工,还有朋友。”她把孩子牵回有暖气的房间——先不管小时候的卓娅扛不扛冻,她刚刚在外面站了那么一会,就着实有些冷了。

(反正卓娅本人是完全不怕冷的,入冬以来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局长就被卓娅这个冷的跟冰窟窿一样的房子狠狠打击到了,一再声明,要是卓娅不给她开暖气到十六度,她绝对不会脱下身上被笑话毫无情调的毛绒睡衣的。)

 

回到十六度房间内,局长感觉自己血液流通都畅快些了。

“——所以果然那个男人是骗我的吧,还有你。”

小孩子握着她的手,小声嘀咕着:

“你其实是什么实验组织的头目吧——又是医生,又是研究员,我听说过这种组织。”

“所以呢,你是要拿我做什么实验吗。”

 

“……”

——这是什么丰富的想象力……

不对,这是什么完全不对劲的经验之谈。

“……你不害怕吗?”

“——你看起来不会拿我做太过分的事情。”

年幼的孩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得出了如此结论。

“你看起来就心肠太软,可能是从外面来辛迪加的吧——你的手下不是也出去了吗。”

“那个叫厄尔希的男人,是你的雇主,还是合作伙伴什么的、唔。”

“好了,别多想了。”

局长伸手拿起了零食篮子里面的一块小面包,撕开包装塞进她嘴里。

“你信不信我都可以——小孩子别想那么多。”

“刚刚吃饱了吗。”她想着卓娅估计是一早上就变成这样,惊慌失措的在陌生的地方,一直躲到了被厄尔希到中午发现。

呵,混账厄尔希,既不知道先拿点吃的,也不知道给孩子先开个暖气——不知道是怎么把赫罗养的那么结实的。

局长在心里面,惯例的挖苦了两句了正在辛苦处理军团事务,尽力把这紧急情况压下去的参谋长。

“……吃饱了。”她顿了顿,嚼下了嘴巴里面的面包,“你这里怎么这么多甜食……”

“……当然是为了哄骗小孩子过来,给我做人体实验。”

“!”

“我要拿你实验——”她笑着蹲下身,瞄准了一块痒痒肉,轻轻挠着。

“实验一下,这么点的小狼崽子,要怎么养大,变成一八三的大高个!”

“哈?!”

被女人的举动吓得往后蹦了一下的孩子,终于露出来了“你有病吧”这种带着强烈感情的表情。

“什么都别想了。”

她抱住那个身上包扎的到处都是绷带的孩子。

“虽然暂时不能让你出门,但是今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为什么。”

卓娅被她抱进怀里,挣扎了两下之后,终于发声问她。

“为什么。”

“嗯、虽然不知道你具体想问什么。”她温柔的说着。

“但是我这里有个通用回答。”

“因为你现在只是一个孩子。”

“好好休息一会吧。”

 

3.0

 

卓娅很少和她提过去的事情。

虽然本质上她们都是只注重现在,只会去争取未来的人。但是不同于局长的遗忘,她一直觉得卓娅是完全出于她不问,自己就不说。被问起来还很难得的学会了挑挑拣拣,但是完全没有什么隐瞒技巧,全靠她自己嘴硬不说。

局长对于她这种行为,从来都是露出来一副“我管你死活的”态度——之后在床上一个心软就被折腾的要死要活,一个晚上就找不回自己的嗓子了。

(有时候局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脑子里面闪过白天两个人的聊天和对话的时候,总觉得卓娅多少有点故意的倾向了。)

然而她没有证据,也不想在这种事上,找这种原因的证据。

局长一直觉得卓娅其实心眼极多,不说像厄尔希那样八百个心眼子揣在身上,至少也得六七百个——光凭暴力也没法在辛迪加生存,何况她能带领起这么大的一个黑帮,约束自己的手下,至少比别的黑帮表现得好很多。只是她的性格本就冲动,因为狂厄的影响更是惯于展示自己破坏的一面而已。

不过卓娅是卓娅,六岁的卓娅是六岁的卓娅。

 

局长一边开着语音会议,一边抱着孩子,帮她处理皴裂的手指的时候,如此想着。

小孩子能有什么心眼呢。

她回答着人事部的询问,挖出一大块护手霜,揉搓在卓娅的手上。

小孩子那点心眼,恐怕都用在疑神疑鬼,怀疑她到底在做什么实验上面了。

 

“嗯,工资加上预算就按照惯例审批,不过月中就要开始核对采购合同了——这个季度的采购似乎有点多。”

她把百合香味的乳霜仔仔细细的擦在孩子手上:“采买办这边配合人事部,整理一下清单,看看是否有记录错误。”

“「没问题,局长。」”

 

啊呀,真乖。

她擦完一只手,抓起另一只小爪子的时候如此心里感叹着。

上回她把多出来的护手霜顺手擦到卓娅手背上,她那个表情真是精彩。满脸都是“你给我涂了个什么玩意”的表情,嫌弃的闻了闻自己手上与她相同的香味,最终也只是又皱了皱眉,没有去把它们洗掉。

 

“给医疗部的预算,这个月实际还降低了不少,是有什么改进措施吗、啊……你说因为艾恩看起来杀气腾腾不像医生吗……”

“所以原来奥利弗他们……算了,等我回来调查一下吧。”

“嗯,给艾恩医生发锦旗——她可不要这些,你不如拨这钱去技术部,多让技术部存点预算,艾恩的机械臂听说维修材料最近涨价了?”

“哦,技术部那边夏音也在申请经费,嗯,把申请书发给我,我看完今天给你们答复。”

 

她戴着耳机,一句句回复着会议提问。小小的孩子就坐在她怀里,安静的像个玩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局长也没有去猜小孩子心思的想法,毕竟虽然她被海拉在局里面偶尔戏称局长妈妈,但是本质未婚未育,更没有研究过儿童心理学。在局里面和现在一样,关心年纪小的禁闭者就一个原则:开开心心,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赫罗在申请外出、啊——那让夜莺明天把需要盖章和签字的文件交给她带过来吧。”

“没事,我这边很好,放心吧,安。”

“嗯,没事的话就先到这里。有别的事情的话,电话联系我。”

 

“……你很忙吗?”

结束了电话会议,她也揉完了小狼崽的爪子,把她放回一边椅子上面之后,对方无视了手机里面播放的动画片,跳下椅子跟在她身后问。

“是啊,毕竟要上班嘛。”她整理好夏音留下的那一打近乎外星语言的资料,熟练的找到了起居室柜子后面一个保险箱,扭开了塞进去。

“……所以你还是骗我的吧。”

“……?”

“你要真是我老婆!我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辛苦的工作呢!”小狼崽如此气愤的说着。

开什么玩笑,那个男人还说什么这整个辛迪加都是她,不是,是未来的她的地盘——她要是有这么大个辛迪加,怎么可能让她的老婆出去这么辛苦的工作。

(尤其是她刚刚目睹了局长左边一个电话右边一个通讯,中间放着笔记本电脑飞快回复讯息,一口气三四个工作同时作业,完成后倒在椅子上刚刚舒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倒水吞下药片,电话会议就开始了。

就这样,她甚至还不忘把自己抓住给手上擦乳霜。

哪怕是孤儿院第一天进来,人生充满美好愿景,热情过溢的年轻志愿者,也没有她这么能干,)

 

“不该是我养家吗?!”

 

她想不懂,这样子,像孤儿院里面,院长养着的花朵一样脆弱的女人,如果没有人庇护,要怎么在辛迪加活下去。

她见过那些花朵,白日里面总有孩子的轮着去给那些娇贵的花朵浇水施肥松土。

她不喜欢那样娇娇弱弱的东西——白色的花瓣,开放的时候那么明明看起来那么冷清,却明目张胆展露自己的美丽,几乎要压折自己的花枝——这样美丽的代价就是不能离开温室,哪怕小孩子伸手过来都可以随意攀折。

那些花朵在孤儿院被毁的瞬间,就被暴徒们踩踏,变成了泥土里面腐朽的残渣。

如果她真像男人口中那么强大,可以摧毁那些可恶的暴力黑帮,那么把一朵花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她还是信得——

前提是不看见漂亮花花这样忙的头脚倒悬。

 

而局长。

局长看着惊讶诧异到炸毛的小狼崽子,要不是为了顾忌小孩子薄薄的面皮,她就要忍不住笑了。

这是什么话来着,情侣之间最可怕的大饼排行第一。要是卓娅跟她说了这么一句,她可能要连夜删除卓娅以及所有军团人员联系方式,之后立马撇清关系,远离西区老死不相往来。

要知道卓娅虽然经常跟她开玩笑,说要不就来军团,别当公务员了。她躺在沙发上,把没营养的爆米花电影当背景音听着,对此已经头都不抬,手机还回复着部门请示安排,随口应付着,那来干什么职位,开多少工资。

“这我倒要思考一下,厄尔希那边一直很需要人,不过你这样的脑子,至少得跟他平级吧,工资待遇什么也好说。”

彼时卓娅抽着烟,认真思考了一会,似乎认真的考虑了她跟厄尔希那个虽然不至于拔刀相向,但是见面势必会没营养的怼对方几句的关系。最后放弃了她这个提议,改成了调戏她。

“不过千好万好,抵不过一点好处,不是吗。”她圈起她自己的食指和拇指,放在嘴边故意伸了伸舌尖和她说着,“随时休假哦,局长小姐。”

“*文明狄斯*”

局长就势把搁在她肚子上暖着的脚踹了过去,硬邦邦的,不痛不痒,卓娅笑的更厉害了。

 

虽然卓娅懂得尊重她可怜巴巴的劳动成果,但是小孩子懂什么呢。小孩子只知道谁对自己好,就要对谁好。想要看着她忙的头脚倒悬的样子,小小的卓娅也对她产生了同情了吧。

她脑子里面跑过了一串解释,什么工作平等,经济独立,互相尊重,无形资产,人脉资源。最后看着卓娅气鼓鼓的脸颊,只想起来了一句。

“卓娅。”她故意蹲下来,歪着脑袋,一脸认真的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是大富婆,未来的你是我包养的小白脸呢?”

 

“————”

 

啊、错了错了,不该让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承受这么多。

她摸了摸卓娅的脑袋,内心满怀愧疚的安慰了几句。

“好了好了,这句才是唬你的。”

“我只是一个辛苦劳动的公务员而已。”

“「你」知道我的工作很重要,也尊重我的工作。”

“虽然偶尔也会调侃这个公务员作的好没意思。”

“但是基本上、嗯……”

 

“我们是并肩而行的,不是谁一直跟在谁身后走着的。”

 

说真的,她不擅长儿童教育,不然也不会每个月局里面都花一大笔预算去给奥利弗他们请老师了。

眼见面前孩子脸上没有那么多震惊了,局长也就拿着刚刚打过来的电话,一边接一边站起来。

“晚上想吃什么。”她电话打到一半,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抬手捂了一下收音孔。

她探头看了看黏在她身边,坐在一边沙发看着爆米花电影的小朋友。

“……肉。”

“——好。”

知道了,弄全熟的。

(她可不信现在到卓娅能有那个能消化五分熟还是三分熟牛排的胃。)

 

局长戴着工作手机和耳机,站起身离开起居室走到厨房,随即就模模糊糊听见有脚步声小心翼翼跟过来了。

“……”

局长沉默一会,回头去看,只能看见一个迅速缩回的影子。

……现在让夜莺帮忙传一份儿童心理学过来还来得及吗。

局长如此想着,一边从冰箱里面翻出囤积的速食和牛排,一边回应着技术部的汇报。

……枷锁还能感知到微弱的情感变动,是在生气。

啊,是在生气什么,不会是在生气那句小白脸吧,明明已经道歉了、是不是要再诚恳一些呢。

 

“……要吃布丁吗?”

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问了一句。

“……要。”

墙背后过了好一会,发出来了一声回应。

 

好了,按照可能是不知道哪里传承下来的思维传统,局长本能的觉得,愿意吃饭和零食,那就不是太生气。

打开冷藏室,取出布丁。

(果然小孩子还是好哄,卓娅可是基本不吃甜食的。)

煮意面,煎牛排。

好在她们两个都不太重视口腹之欲,属于能够混饱就行。除开她自己总是被医疗部追着叮嘱饮食清淡,还有本身比较喜欢甜食之外,卓娅那更是吃什么都行,极好养活。

 

“洗手了吗?”

“……我拿湿巾擦了。”

躲在墙后面的小狼崽跟上来,别扭的回答她。

“……平常都是你做饭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有放假才过来。”她把餐食都放在桌上。

“不过做饭是对半吧——反正你负责晚上那一餐。”

(准确来说,是负责晚上把她折腾的起不来之后,给她煮点宵夜补充体力。)

“哦……”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还差不多。”

 

然后她努力的爬上椅子。

 

冷静,深呼吸,不能拍照。

哇,这么小的个子,究竟是怎么长成那样的大高个的啊。

(赫罗一定很想知道。)

“……那「你们」、会一直这样吗?”

她坐到椅子上,拿起看起来过大的刀叉,支支吾吾的问着。

“谁知道呢。”局长如实回答,“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不想待在这里吗。”

“我有工作,为了工作我可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她用叉子卷起意面,看了一眼卓娅手上大小完全不合适的刀叉,拿过了她的牛扒,帮她一块块切开。

 

“……我想也是。”

 

“——你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的。”

 

“……你小小的脑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发问了,笑了一声。看对面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不过她没有听清楚对面支支吾吾的回答,就听见传来了一声炮轰爆炸的声响。

她倒是常听到这些声音,除开战场上少不了重火力压阵,平常局里面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爆炸意外,不是有人烧穿了熔炉,就是有人搞武器开放炸了实验室,再不济就是把货车当赛车开,然后后面箱体直接甩了出去撞上护栏。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叉子划过瓷盘发出来了一声刺耳的响声。

“没事,你先吃饭。”

她把切好的牛扒放到孩子面前,摸了摸她的头之后,立即拨了厄尔希的电话。

她也知道西区不算安定,或者是整个狄斯城都不算什么好地方。不过外面有治安局,MBCC也得在特定情况帮忙维持秩序。

西区突然冒出这么些响声也是常事了,上回就有她刚刚洗完澡,就听见外面好大的声响,卓娅出门上车的时候局长都能听见外面传来她的文明用语。不过她没有多久就处理完回来了,身上还沾着血就凑过来想把她从电脑前抱回卧室里面。

(然后她就被局长敲了一脑袋,先检查是否有伤口和沾上污染,再赶去浴室洗澡。)

啊,打不通,看来是突然袭击,正在处理。

“……你先吃饭,我马上回来。”她听了一会无人接听的铃声,最后还是抓起自己的外衣。

“家里的刀啊,水电什么的不要乱碰。我很快就回来,注意自己安全,知道吗。”

“你要去哪里!”

“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她拦住跟上来的孩子,“待在家里好吗,我很快就回来——”

“——要是过了十点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先睡。”

 

要是放在往日,她一向是不插手辛迪加的事情的。

卓娅的态度暂且不论,至少厄尔希这个参谋长对此表示十分省心,并在出现死役动乱或者污染的时候,毫不客气的使用她这个合理外挂。

不过今天不一样,军团一直以来生存的资本,一个是强大的军火输出,另一个就是战无不胜的卓娅。有时候卓娅会跟她轻描淡写的形容一句“我就是军团”——各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

局长在傍晚的冷风里面疾走着,寒风灌进围巾里面的时候,她内心都忍不住骂骂咧咧两句。

这回结束得让卓娅给她开工资——公是公,私是私,女朋友也不能让她白干活。

(说笑的,她觉得厄尔希能够处理好一场小动乱,要是这些事情军团都不能内部消化解决,卓娅就得跟她一样007过劳死了。)

不过她没走多远,就听见了后面跟上跑来的脚步声。

“你跟上来做什么——”她扭头就看见银发的孩子跑了过来,因为暂且没有合适的外衣,穿的还是她的毛绒睡衣来暂时御寒。

“我、”

“算了,本来放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也不放心。”

女人一边摘下自己的围巾,一边俯下身,把小孩子围了个严实。

“别放开我的手。”

她说着,匆匆忙忙牵起孩子,就往指挥部赶。

 

辛迪加的夜晚虽然比不上新城区那边,但也算得上灯火明亮。局长没费多少时间就凭着记忆走到指挥部,说明来意之后站在门口站岗的凯文就放她进去了。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厄尔希看见被局长裹得严严实实的卓娅,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说是她自己跟上来的,你信吗。”

“……”

罢了,现在卓娅的脸被挡的严严实实,指挥部里面的几个人也是信得过的。

“算了,你放她一个人,我反而觉得不放心。”厄尔希也不问她来做什么,直接把远处的监控打开来给她看。

“没什么可担心的,日常骚扰罢了。”他抽出一根烟之后,看着局长抱起小孩子立即远离了他半米——明明自己能够忍受二手烟,但是小孩子不行。

“那些人放了几枪就跑了,我们抓到了最末尾的那辆车,然后那车就被同伴给炸了。”厄尔希满不在乎点燃了香烟之后,解释道,“我们的人倒是没炸到,活口却是没有了。”

“线索断了吗。”

“别的组织或者是上面的,逃不出这么几个选择。”厄尔希冷笑了一声,“卓娅没跟你说过吗。”

“我不管你们这边的事情,除了禁闭者。”

 

厄尔希难得没有接着挖苦那她为什么现在跑来了这里,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被围巾围住了半张脸的卓娅。

“她什么时候能够变回来。”

“夏音说,至少得两天。”局长咳嗽了两声,缓解了一些刚刚冷风吹进喉咙的不适感,“我看了报告,虽然看不太懂她的分析原理,但是她基本上是环学院的顶点了,她的结论还是可信的。”

“……”厄尔希又是抽了一口烟,“行吧。”

“军团不至于这么两天就垮了,又不是你们MBCC。”

“——喂。”

 

“你能在这里待多久。”

“……最迟周一我就得回去,应该能熬到她变回来。”

“那再好不过了。”厄尔希难得的露了笑脸,之后想起来了什么一般,给了她一沓文件。

“要卓娅审阅盖章的,我差不多看了一遍了。”他说,“你知道她把个人章放在哪里吧。”

“——你这得给我开工资吧!”

“那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不管。”

“*文明狄斯*!”局长忍不住骂了一句,随即咳嗽了起来,接过厄尔希递来的水之后,才想起来今天晚上的药一个都没有吃。

“给。”

她犹豫着是要跟厄尔希再了解一些情况,还是赶紧回去吃药的时候,忽然就一边的孩子被塞了药盒。

“你忘带了。”

“咳、咳……谢谢。”

她慌慌张张的倒出药来吃下去,这才在上一波药效过去之前止住脑子里面冒出杂音。

局长继续跟厄尔希聊了一些,明白近况之后带着卓娅回去了。

“这两天晚上你不要独自出来。”末了,厄尔希在叫住她,跟了上来,“我送你们回去。”

“虽然卓娅在的时候,我敢保证军团没有叛徒。”他走出楼房,打开车门,“——消息虽然压住了,但是变数还是在的。”

“你最好把赫罗派回来。”

“我已经和夜莺说了,明天她会过来的。”

“那再好不过。”

 

卓娅的住处离指挥部很近,开车不过也就五分钟的路程。

“记住,你别自己出门。”

她们下车的时候,厄尔希又重复了这一句。

“知道了。”虽然明白他是好心,局长还是忍不住呛了他一句,“我也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呵。”男人又是点上烟,一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的表情。

“要是没有卓娅,没有你那群禁闭者——你觉得你一个人能够在辛迪加活多久。”

他问。

“这里现在也没有差到这个地步。”局长反驳他,“这里在变好,我知道的。”

“但是顽疾还是在的。”他提醒着,“收收你那软和的心肠吧——你从一进来就跟卓娅绑定了起来,所以就算经历了那么多,你也没有切实感受过辛迪加的暴乱下面的更为可怕的暗流。”

“你这样的女人,就算是现在进来,怕是也活不过一个星期。”他抽着烟,眉头就没有展开过,“就算有你手下那么些禁闭者——这也只是加速你的囚禁或者死亡罢了。”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和卓娅至今没有同意开放人员流通。”

“……”

“……好了,你们回去吧。”他发动了车子,“我明天早上再过来看情况。”

 

4.0

 

“他说的是对的。”

 

局长把孩子牵回屋内,一边感叹着好冷好冷,暖气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一边脱下外套,给自己和卓娅去煮热牛奶的时候,她看着奶锅里面冒出细小的气泡,忽然听到了这么一句。

 

“那个男人说的是对的。”

那个孩子站在起居室,低着头,抓着毛绒睡衣的绒毛布料说着。

 

“你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

“你不该来这里。”

“「她」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来。”

“既然没法提供永久的庇护。”

“「她」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这里。”

 

卓娅见过这样的事情。

她熟悉这样的事情。

 

就像是孤儿院里面的那些花,南方的品种,经不起一点冷风。院长总是精心的养护着它们,孩子们总是在换季的时候跟在院长身后,把那些花盆一个个搬进有暖气的教室,或者活动室、卧室内。

卓娅见过那些花朵,从小力气就很大的她,一直都会跟在院长身后,把那些花转移到温暖的地方。

白色的,卷曲的花瓣。内里透着淡淡粉红色的花芯。那样冷清得,却盛大的开放着的花朵,总是压弯了它们过于脆弱的花枝。院长会带着孩子们帮忙插上树枝固定住花形,免得它们变得东倒西歪,自己害得自己提早衰败。

那样贫瘠的,单调的孤儿院生活里面。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保护那些脆弱娇贵的花朵。

 

卓娅在暴乱之后,逃离被暴徒砸毁的孤儿院之后,曾经返回过那些教室。

 

那些曾经被爱着的花朵们——

它们都枯萎了。

 

辛迪加的暴力永远不会结束,富人们带走了资产,带走了供给人们养家糊口的工作。接下来是暴力,枪支,掠夺,和死亡。

在那样干净整洁的房间醒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就认为自己是落入了梦境之中。在男人闯入之后,长久的劝说和解释之后,她近乎都要相信那套说辞。

这里是未来,是一个已经重生,却依旧需要人带它去成长的辛迪加。混乱与暴力依旧存在,但是未来的自己站在这一切的顶点。她在将来会拥有破除一切的暴力,她在用拳头粉碎那些污秽,她在倾尽一切,引导辛迪加的重生。

 

然后这个女人出现了。

这个看上去冷冷清清、却温柔的不可思议,应该独自开放在新城那样安全的温室里面的女人,出现在了依旧充满暴力与混乱的辛迪加。

她的出现就像是真实的梦境里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极为可笑的漏洞,卓娅只能觉得,是有一个她无法看透的谎言在等着她。

她清楚这样女人的命运,如果无法找一个牢固的庇护,那么接下来在辛迪加等待她的生活,还不如痛快的死去。

 

然后,再然后呢。

她似乎证明了自己不是一枝必须要人养护才能活下来的花朵,却展露出来了更多诱人的事物。

如果将来的自己足够强大,可以一直保护这样一朵花,那么因为自己的私欲把她带进辛迪加,这无可厚非。

但是强大又能有多强大呢,如果真的未尝败绩,那现在的自己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样的意料之外。

 

年幼的孩子无法思考清楚这些事情,她只明白一件事情。

那些花朵,从一开始就不该来到辛迪加。

把它们带来的院长,也是害死它们的罪魁祸首。

 

她疑惑的,委屈的,愤怒的站在起居室里面,低着头看着脚下一块灰白色的地毯。

她自顾自的气愤着,恼怒着,嫉恨着——

 

然后就被捏了脸颊,用力扯开了。

 

“——你这么小的年纪,这么小的脑袋,都在想些什么。”

女人走到了她面前,跪坐到了地毯上。

 

“卓娅。”

“不论前面是怎么样的经历,现在——”

“我是自己选择来到这里的。”

“我是自己选择,来到你身边的。”

 

“……”

 

“啊呀,牛奶、”

她身后传来了一阵不妙的响声,女人赶紧站起身,跑去关掉了开关。

“喝杯牛奶吧。”

她打开橱柜,找出来了糖罐,用力把它拧开之后加了一勺糖到玻璃杯里面。

“来,喝点东西,外面那么冷,衣服又不合身,喝点热的,别感冒了、咳咳——”

说着女人就咳了两声,很明显是冷风吹的过多了。

“你看。”

她苦笑着,认命般的说着。

 

她把孩子带到沙发上,让她坐好,好好喝完牛奶。自己赶紧转身去药箱里面找感冒药。

要是平常,感冒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但是现在不行,说不定明天还要照顾一天小孩。

 

“……好甜。”

银发的孩子小口啜饮着,半天才发出声响。

“抱歉,可能是我糖放多了。”

黑发女人抱歉的笑了笑,翻找出来了感冒冲剂,赶紧给自己冲药喝:“下次我会注意的。”

“……或许就没有下次了……”

 

“啊、你说什么?”

被冲剂苦的不得不捂住嘴巴,防止自己五官都要皱缩在一起,成为一个丢脸的成年人的女人很明显没有听到她的话。

 

“……我在问,你有那么爱「她」吗?”

“啊……成年人,是很难评价「爱」的啊。”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拿上了她自己那杯甜牛奶。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

她坐到孩子身边。

“不过,我在你身边,一直都,很开心。”

 

5.0

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安抚好了小孩子。总之喝完牛奶,把小狼崽赶去洗热水澡之后,局长就打开又一个保险柜,拿出卓娅的签章之后就开始加班成为无情的敲章机器。

 

敲章敲章敲章

——嗯,你们军团这么有钱吗?

敲章敲章敲章——

“厄尔希,今天你给我的第三十四号文件数据有问题、对、是枪械——嗯,你核对无误就行了。”

敲章敲章敲章。

——锈河防御编制?哦,这个后面要和自己谈的啊……

大概是早就习惯了熬夜加班,所以连感冒药里面有一定助眠成分的药效也完全没有影响。

厄尔希确实把文件都审核过一遍了,还有附录进行标准说明。

只不过这些报告格式、格式啊——

看的头疼。

(改天要不要分享给厄尔希一份标准公文格式参考……至少她觉得统一格式的公文能增加卓娅耐着性子坐下来盖章的可能性。)

局长按着自己额角,盖完了章之后整理好文件。思索着要不要帮卓娅干脆起草一份公文格式统一说明。

啊,该死的劳碌命,这样下去一定要卓娅给她发工资。

她极速书写着,心想着今天到底能不能转钟前睡觉——这个忙碌的周末,不仅要完成局里面的事情,女朋友的事情也要担心。

这就是成年人必备的烦恼吧。局长如此安慰着自己。

然后她就被暖乎乎的团子抱住了。

湿漉漉的,暖乎乎的小狼崽,睫毛上都还挂着水珠。脸颊贴在她的胳膊上,虽然没有什么颊肉,但是还是软乎乎的。

“你还要工作吗。”

 

“——”

啊,如果可以,真想拍下来啊。

“你先睡吧。”她深呼吸了一下,决定继续社会人的劳累。

 

“……”

暖乎乎的小狼崽贴着她的手臂,不满的嘟囔着什么,最后还是放下她的手臂,自己往卧室走了两步。

那个脚步声根本就那样到床边,局长回头一看,果然就看见守在门边,满是怨念的小朋友。

 

对不起了,我的职业素养。

“好了好了,睡觉吧。”她收好文件,关上电脑。把小朋友带回床上,帮忙盖好被子,之后火速去洗了澡,再躺回来。

顺便把暖乎乎的狼崽子抱过来取暖。

 

啊,真好。

相比起自己手长腿长会把自己变成抱枕的女朋友,这回也终于能体验一把有人肉抱枕的待遇了。

(这也算是加班的福利把。)

局长如此安慰着自己,把怀里孩子的银发呼撸的炸起来,脸颊都被她的举动气恼红了。

“不要摸我头发——”

“啊呀。我错了、错啦。”

她用手指理顺了对方的头发,又拍了拍对方的后背,闭着眼睛轻声说着:“我要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子!”

“好啦,睡吧……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吗?”

“……你就不担心吗。”那孩子问她。

“担心我一直变不回去。”

 

“你、你们更需要的,是以后的「她」吧。”她的声音闷在被褥之间。

“你就不担心吗。”

“嗯,担心也没有用吧。”女人回答她。

 

“无论如何,你都已经在这里了,照顾你才是第一要务吧。”

“军团团长卓娅在这里,军团有存续的方法。”

“不在这里,为了辛迪加的未来,军团也会有办法挺下去的。”

“你已经把前面的阻碍都破除了。”

“就算是给自己放假吧。”

“小小的脑袋,一天到晚为什么愁那么多事情。”

“这是成年人该思考的事情,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

“就算变不回去,厄尔希也会想出办法,我也会帮忙的。”

“睡吧,小孩子不能熬夜的。”

 

“——你一点也不担心「她」吗?”

她干脆用手肘支起身体,一脸严肃的说着。

“你根本不爱「她」吧。”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一天到晚情啊爱啊,真是不像你啊。”

女人难得的小声的笑了出来。

“我们约好了一起看辛迪加的将来的建设。”

“只要你还在这里,我们就能一起去看。”

 

“卓娅。”

“就算你一直变不回去,就这样成为一个小孩子,成长,长大,重新成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没有强大的力量,也没有军团团长无坚不摧的意志。”

“你可能不会再喜欢我,我也可能不会再喜欢你。”

 

“但是我的想法是不会变的。”

她看着孩子蓝灰色的眼眸,伸手轻轻抚摸过她的额前的发丝。

“那就是你的人生,任何人都不能否认。”

“……啊呀,我和你这么小的孩子说什么呢。”

她打了一个哈欠,感冒药里面的助眠成分药效似乎因为神经放松,逐渐开始起效了。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她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给她掖了一下被角,摸了摸她背后确定没有漏风的地方,“快睡吧。”

“要我唱摇篮曲吗?”

“……我说了,不要把我当两三岁的孩子。”

“知道了……明天早上……给你做些好吃的……”

 

她迷迷糊糊的,很快就陷入沉眠。

 

“晚安,卓娅。”

 

5.?

 

“……可我知道。”

在黑暗中,那个孩子小声说着。

“可我知道。”

“「她」一定爱着你。”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她望着女人模糊的轮廓,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

“……「我」一定,非常爱你。”

“如果可以的话——”

 

6.0

 

局长梦见了一些过去的的事情。

也没有多过去,至多过去了两个月。那个周六她坐在自己的城市越野里面,跟军团的技术部的人员在一起拆装她车上的监视器和监听系统。

领她过来求助的卓娅本来看着好奇,想自己上手帮帮忙,结果刚刚靠近半米就被技术员们团团围住,纷纷开口请她去一边坐下。

载具杀手名不虚传,局长想起当初见面的时候她能一手就丢一辆汽车过去砸到黑帮头上,于是就拿着数据调整器的遥控屏在那里哧哧的笑她。卓娅坐在不远处抽着烟,看她笑起来,挑着眉毛,手指拿开香烟,动着嘴唇跟她讲着唇语:

“晚上有你好看。”

 

哇,好可怕好可怕。

局长收了笑,赶紧埋头跟技术员一起调整参数。

她才低头没有半分钟,厄尔希就找了过来。看见她这种白嫖技术员的行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过去跟卓娅商量了什么,似乎聊的不算愉快,但是卓娅还是带着厄尔希一起走了过来。

“我们找到了艾恩。”卓娅撑着车门框对她说,“她情况不乐观。”

“可能是因为上一次的暴乱,她的侵蚀情况变严重了。”厄尔希解释道,“我们想留下她。”

“……然后呢。”她放下遥控屏。

“她说待在我这里,不如去当FAC的走狗,或者变成死役。”卓娅嘲笑了一句,“真稀奇,我上次招揽她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大的火气。”

“……安说艾恩因为狂厄影响,变得易怒——算了,你们先带我过去吧。”

她走下车,又对着厄尔希补充:“我帮她用枷锁控制污染——但是我会招揽她。如果她选择留在这里,我就当没有这件事情,如果她选择跟我走——”

“那个我们后面再谈。”厄尔希打断她,“你也知道,军团的医疗资源不乐观。”

“管理禁闭者是我的职责——她还不算你们军团的禁闭者。”

 

艾恩的状况确实不乐观。她不喜欢暴力,自然也就不喜欢卓娅这个暴力源头之一——不过这不代表她会喜欢摧毁彼岸的罪魁祸首之一的局长。

局长在审讯室里面见到因为狂厄污染在体内蔓延,高烧到几乎半昏迷的艾恩。走过去给她刻印上枷锁的时候,却差点被一个手术刀划破喉咙。还好是卓娅一直跟了进来,及时抓住了艾恩的机械臂,才让她的脖子破了只一点皮。

“嘿,清醒点。”卓娅沉声说着,“她在救你。”

或许那一下只是本能反应,总之艾恩也没有再挣扎——也可能是她发现了卓娅在这里之后,再动用武力挣扎也没有效果。

使用枷锁,勉强稳住艾恩的状态。之后立即清理自己脖子上伤口,避免细菌感染。

 

“我的手术刀都经过消毒。”

卓娅和她说要不先去检查一下的时候,艾恩撑着自己的额头,清醒一些之后笑了一声:“我还不至于是那么没品的医师。”

 

“真稀奇,你们两个怎么会搞到一起去。”

 

“上面人的走狗,和暴力团体的头狼,呵。”艾恩语气里面带着嘲讽,“真是狂厄蔓延的久了,什么疯子都能看见。”

 

局长本来想开口解释什么,艾恩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一副拒不配合的样子。

“行了,别解释了,我又不是瞎子,她那护食的样子,是套了枷锁后,真的变成狗了吗。”

“还是说,你也放弃了你那想维持秩序的一星半点自尊。”

 

“你可以在外面等我一会吗。”她没有理会艾恩的不满,只是转头问卓娅,“我想和艾恩单独谈谈。”

“就像我跟厄尔希说的,她要是不跟我走,还是交给你们说服她,加入军团。”

“……好。”

 

大概是因为比起当被管理的禁闭者,参与曾经的暴力团体让艾恩更无法忍受。意识到暂且没有退路后,在局长,以及电话里面安的双重劝说下,艾恩最终选择了去MBCC。

“我先去跟卓娅商量,安排你好好休息。”她让安把电话转接给了夜莺,安排好了之后与艾恩说着,“休整一天,明天MBCC的车辆来接我们。”

 

“——我很好奇。”

艾恩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变异的全新病毒毒株。

“你觉得你们能走多久。”

“MBCC的局长。”

 

“我以为艾恩医生不会好奇这种八卦。”

“只是单纯的探究欲而已——或许是枷锁产生了什么情感扭曲,让你对身边力量最强的个体产生了什么错觉。”

 

“毕竟你是政府的人。”艾恩手指敲击着椅子的扶手,“虽然你跟那些走狗不一样,但是你也算是秩序的象征——或许你比那些人更想要维护秩序。”

“那个女人只会破坏。”

“我甚至都搞不懂,她怎么会喜欢你。”艾恩笑了笑,看着玻璃窗外,盯着她的银发女人,也不管对于卓娅这种程度的禁闭者来说,审讯室的隔音形同虚设,“别误会,局长,你算个好人,比那个混混头子好多了。”

“大概是黑帮惯有的,及时行乐吧。”

她自己回答了自己,之后配合的伸出手来,让局长帮她抑制污染蔓延。

 

之后局长跟厄尔希谈判了至少两个小时,卓娅就在一边看着,看着他们针锋相对,一言不合,鸡飞狗跳。

厄尔希敲诈了她手里可以调动部分的全部医疗器械和消耗品,最后也是骂骂咧咧的说着文明用语,勉强同意了放人。

厄尔希是吵的基本满意,局长却几乎是吵掉了半条命。一结束谈判就抓着药盒往嘴里面塞药,坐下来过了半小时才缓过神。

 

至于卓娅,最多是因为不帮腔任何一方而被厄尔希骂一句色令智昏。

 

“回去吧。”末了,她对坐在一边的卓娅说,“回去我还得写一份说明。”

“或许我还可以帮军团跟上面表个功。”

她撑着脸颊,侧脸看着卓娅,对方脸色不太好,好半天只回应了她一句,不稀罕。

“怎么,你还想给我发个锦旗不成。”

“也不是不行——热心市民卓娅小姐。”

她没有营养的说着,枷锁和谈判的消耗让她站起来都费力,还是卓娅伸手把她拉了起来,陪她慢慢走回去。

又是随便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接下来就是无尽的书面报告地狱。反复跟夜莺确认细节,修改报告内容,忙碌了一个晚上,直接消耗走了她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约会时间。

 

疲惫,成熟的社会人永远没法享受单纯的假期,如果可以,那也是假的。如果可以摸鱼的话或许她的生活会好过很多,但是她不知道哪里培养出来的职业素养不允许。

加上今天的药物剂量比原来多,等她放下笔记本电脑,拖着身体去洗澡再回到卧室里面,卓娅过来吻她的时候她平静的像个木头。

 

好累。

 

适度亲密活动有利于缓解精神压力。但是在精神损耗到顶点的时候还要亲密就属于是负担了。

“不想?”

“……我今天好累。”她躺在床上,表示无福消受,“大概是用药的原因吧。”

被伴侣拒绝的头狼有些不满,但是也只有一些。报复般咬了咬她的锁骨之后,便坐在一边,点了烟抽起来。

“你原来招揽过艾恩?”

“嗯。”她伸手勾起女人的一缕黑发,“军团需要医生。”

“她好像挺不喜欢你的。”

“辛迪加除了军团的弟兄们,可没有几个人喜欢我。”她自嘲道,“她觉得我是暴乱的源头之一,倒也没有错。”

“不过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染上狂厄的,在辛迪加,倒是不奇怪——她脾气从前就不好,有几个从里面出来的兄弟跟我说过。”

黑发女人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侧头看着一边抽着烟的恋人。

“一直以来,只有暴力能够终结暴力——她算是好运的,没有因为可笑的天真浪费掉自己的性命。”

她看着恋人的侧脸,伸手握住了对方无意识拨动着自己发丝的手。

“你在建立新的秩序,我知道。”

 

卓娅转头过来,看着她,回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指间的卷烟就凭空燃烧着,要不是能看见它逐渐燃烧殆尽,局长几乎就要以为时间停止了。

“……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没有枷锁,我们根本不可能相遇。”

她抽掉最后一点烟草,之后捻灭了烟头。

“我想是的,毕竟这里是全是腐烂的淤泥。”

“没有人想走到这里来,就算能拔脚抬出去,最后脚上也只会沾满全是臭味的泥土。”

 

“……你知道淤泥是上好的肥料吗。”

局长看着她,忽然就冒出来了一句。

“淤泥的恶臭和粘稠,来源于大量的腐殖质。”

“经过阳光的照射,还有风化后,可以杀死里面的病原体和细菌。”

“再之后,就看往上面种什么了。”

“如果你种的是什么大麻,罂粟。长得越好,也只是越来越令人作呕罢了。”

 

“你把淤泥晒干,风化,甚至还放生石灰进去烧了烧之后——”

“你在上面种着什么呢,卓娅。”

 

卓娅没有回答她,只是俯身过来吻她。

尽管没有什么精力,但是局长还是去拥抱着她,接受了她寻求安慰一般的爱抚和亲吻。

大概是因为体谅她确实精神状态不太好,这场亲热也没有持续多久——不过做的时候她脑子里面就迷迷糊糊的,连卓娅说些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如果可以的话——”

在大脑几乎空白的恍惚间,她听见卓娅低声喘息着,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如果可以……”

 

7.0

 

如果可以,局长不想大清早就给冻醒。

准确来说,应该是冻醒,之后被掀翻到地上。

 

局长向来在周末是不设置闹钟的,尽管生物钟会七点钟准时把她从睡眠里面拉起来,但是她在听见更大的响动之前,是不会睁眼的。

这是社会人续命的自觉。

所以这个周末,她也是,在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睡在自己柔软的太空棉被里面。下意识往旁边摸了一下之后,潜意识反应过来:啊,有人,是在女朋友家里面。

然后她翻了个身,往热源靠近了一些。

然后她就忽然感觉到旁边人“噌”的蹿了起来,顺势带起来了一股冷风只钻被窝,冷的她闷哼了一声。

然后她就被掀到地上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头砸到地上的局长,勉强撑起自己之后,看见的是一个额上、鼻梁上,脸颊上都贴着止血贴的少女,半长的银发扎着小辫,寥寥草草,不良少女,又是浑身是伤。

啊,是青少年时期啊。

 

睡意褪去,关于意外状况记忆终于回笼的局长。揉着自己的脑袋这么想着。

 

是青少年啊——

 

她看着面前,炸着毛,呲着牙,不断爆发出文明用语,怀疑这里是什么颜色场所,质问自己用什么方法把她骗进来了的亚成年头狼。

 

拜托了,还是让她照顾儿童吧!

 

8.0

 

“我家!?!”

“这里*文明狄斯*怎么可能是我家——这都是些什么玩意!*文明狄斯*这里是新城吗?!你是做什么的?!”

“你这种女人!怎么可能在辛迪加活的下去——就算是在辛迪加做皮肉生意,也不可能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文明狄斯*!你说话啊!”

 

局长:“……”

 

好累,心好累。

 

局长无视那一串枪炮爆炸般的话语,捂着自己脑袋站起身。

 

“你、你、你穿上衣服——”

 

“……”

*文明狄斯*。

她把毛绒睡衣和长衣长裤给了小狼崽,自己自然只穿着一条吊带睡裙睡觉。

但是她看了看面前的卓娅:

“你穿的比我还少,你说什么呢。”

终于,她好早以前就想跟卓娅吐槽了,她这个靠着超高肌肉量和超强身体素质,大冬天能够只穿单衣的发热怪物。

 

她丢给卓娅一件外套,自己捞起来毛绒睡衣,坐在床上看着站在墙边,一脸警惕的亚成年。

 

“……饿吗。”

“……哈?”

 

“我问你饿不饿。”

“……”

 

局长正在低血糖,局长不想理她。

也不是真正的低血糖,是有低血糖的前兆。毕竟她晚餐吃的少,又加了一个班,能量消耗的差不多,实在没有余存让她对付现在的情况。

厄尔希估计一会就来了,交给他吧。

 

“我先去热点吃的,一会我们再说……”

 

“喂、你——”

亚成年拉了一下她毛绒睡衣的衣料,可能是因为环境陌生,又或者因为青少年总是毛手毛脚,加上局长本来就有点刚刚睡醒的头重脚轻——

于是她又被卓娅一下子拽到,直接磕到了门框上面。

“*文明狄斯*!你、你是纸糊的吗?!”

卓娅凑过来看她情况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卓娅,已经高了她半个头了。

 

“——”

深呼吸,冷静——

冷静个*文明狄斯*。

 

她的小狼崽呢!

她的小狼崽子呢!

她那个瘦瘦小小,但是听话乖巧,给撸给抱,还洗护的香喷喷的小狼崽子呢!

这是怎么长得这么快的!十五六岁就比她高半个头了!不是说营养不良吗!?!

 

局长深呼吸调解着自己情绪的时候,楼下传来了“咚咚咚”近乎砸门的敲门声,之后就是密码锁打开的声音。

 

“老大——我回来了——”

有脚步声三两下就蹿上了楼,局长捂着破皮渗血的额角站稳,就看见赫罗提溜着几个档案盒的文件就蹿了上来,满脸欢喜,看见局长捂着额角擦了擦血迹的瞬间,就又炸毛跳了起来。

“呜啊——大嫂!”

“你没事吧!局长!!”

“老大!老大你怎么能家暴呢——”

 

局长:“……”

 

好累,如果可以,她宁愿回去加班。

青少年是世界上最难理解的生物,尽管管理局内部青少年禁闭者不在少数,局长也有定期去陪她们聊天谈心,或者一起看看电视剧,关心一下学习进度——

但是这不代表她擅长应对青少年。

尤其是莫名其妙返回青少年时期的女朋友。

 

啊,冷静一点,自己是一个成熟的社会人了,不应该逃避责任。

局长趁着赫罗和卓娅进行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厄尔希正在走上来的时候,赶紧去找医疗箱。

(或许卓娅说的很对,她确实有点缺乏锻炼了。)

局长找出碘伏和纱布,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银发亚成年一边质疑赫罗的乱七八糟没有逻辑的解释,一边还不忘往自己这边瞟一眼。

 

她觉得自己好像的确在这段时间,跟卓娅恋爱的这段时间养出了点什么毛病——或者说,被偏爱所以有恃无恐,真的是生物特性。

冷静一点,明明对谁都可以保持冷静。不管是对于无故找茬的上峰,还是街上无端谩骂的群众,她明明都可以保持冷静,理智应对。

面对卓娅为什么不行呢,难道是因为卓娅对她偶尔的脾气总有包容——行吧,怎么说她们还处于热恋期,而且这点卓娅做的真的相当不错。

局长随便处理了一下本就不严重的伤口,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

然后就看见赫罗跟卓娅比划起来了。

——行吧,毕竟赫罗一直那么仰慕卓娅,仰望着她遥不可及的力量。这么乍一下看见成长期的卓娅,想要比划一下也是正常的。

屁啦——

 

“你们住手——”

厄尔希显然是没法管住自己的妹妹,也处理不过来这个陌生的卓娅。最后还是局长在赫罗这个禁闭者被尚是普通人的卓娅按到了地上打,气急败坏要动战斧的时候,被迫用了枷锁管住她们。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理,但是卓娅的枷锁也还有点效,真是太好了。

好个*文明狄斯*。

虽然卓娅现在还是普通人,但是似乎枷锁这边控制力反馈还是针对狂厄级的影响,加上一个正在兴头上赫罗——

局长眼前短暂的黑了一下,撑住了方桌才没有倒下去。

“局长!”

“喂——你还好吗!”

“你没事吧?”

 

“……没事。”她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厄尔希……你来帮忙解释一下吧。”

她勉强撑起身体:“我得去冲杯糖水。”

“啊、局长——夜莺让我带了药过来。”

“谢谢。”

 

局长撑着桌子和墙壁,摇摇晃晃的走回半开放的厨房里面,找到糖罐给自己冲了一杯糖水,又吃了两颗药,缓解了低血糖和枷锁带来的精神压力。

耳朵里面的嗡鸣声逐渐褪去,她听着外面厄尔希无奈的解释,和年少卓娅不断的质疑,深感无力。

她得想想,卓娅确实没有跟自己提过小时候的事情,不过有跟自己提过两句年少时候的经历——但是她也没有说具体年纪。

很好,走出去一脚,说不定全是雷区。

 

所以自己真的是拿什么换的成年狼王当女朋友啊,寿命吗。

她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咖啡之后再关上。也不管是否会胃疼,总之先摄取足够的咖啡因。

然后她关上门,看着冰箱上面贴着卓娅狂放字迹的便利贴——这个龙飞凤舞的程度真的是不亚于艾恩的医嘱,每回检查完身体,她都要满脸迷惑的去找安帮忙翻译一遍。

上回她看着卓娅在屋里面签批文件,那个批注就看的她直皱眉头,忍不住问她手底下的人到底看不看得懂,这简直就是军团内部加密通报。卓娅听了抽着烟笑她,说她哪里来的练字环境,不都是能表达意思就好了。

说的也是,卓娅又不是可以悠哉坐在教室里面读书的学生,她能好好识字,还能耐下性子处理公文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局长看着冰箱上面贴着的饮食提醒,字迹龙飞凤舞,也认不清楚具体到底写了什么。

卓娅还在外面跟厄尔希争执,质问他是否有证据证明她就是「她」。

哇,真是一个哲学问题,辛苦你了,厄尔希。

她撕下便利贴,走出厨房,把那个尚有粘性的纸条贴到了卓娅面前的桌子上。

“识字了吧。”

她坐到一边,打开赫罗带过来的档案盒,清点今天得签批完的文件。

“你在屋子里面留下的,自己看看吧。你自己说的,从年轻时候开始,字就这个德行。”

 

“……”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证明方法,至少卓娅看见那个字条愣了一下,确实是她自己的字迹。

 

“……什么嘛。”

过了好一会,她小声骂着。

“我怎么可能找你这样的女人——纸糊的、像个冰块、都不像个活人样。”

“你、你——你倒是很有本事……最后能进「我」的眼……”

 

“……”

“噗、”

“咳……”

赫罗为了给她们留点面子,要笑出声的瞬间就捂着嘴蹿出了起居室,厄尔希倒是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咳了一声就调整了过来,闭口不谈自己是怎么看着卓娅闷头追人的。

 

“……”

冷静,深呼吸,冷静。

局长摸着自己额角,决定一会给自己找颗止痛片。

*文明狄斯*。

成年卓娅也别回来了,把狼崽子还给她吧。

 

9.0

 

“「哦吼——一觉起来老婆变成了十六岁。多么标准的轻小说题材。局长,真的,你搞个副业吧,这样就不用为局里面的经费发愁了。」”

“谢谢你夏音,但是我拒绝,我还想睡觉。”

“「十五六岁身高达到一米七以上,按照骨龄和她成年身高推测,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安,把那把刀给我一下。」”

“我懂了,这就是辛迪加的营养不良吧——等等,你是在做手术的时候接的电话会议吗?”

“「没错,在帮你切除那群捣乱小鬼的脑前叶,这样他们就不会闹了,很方便吧。」”

“等等、等等艾恩你认真的吗——”

“「她骗您的,局长,我们只是在吃早餐,她在切鱼排。」”

 

局长这边一片兵荒马乱,差点掀飞自己的文件后,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闷响,之后是安的解释声。

“……再这样下去,恐怕医疗部得给我开降血压的药了。”

“「不会的,你血管方面非常正常。」”艾恩在那边依旧一本正经的回答她,“拒绝滥用药物是医师的基本素养。”

……整天给自己用止痛片和安定的人真敢说啊。

 

“「不过一夜起来变成十六岁的话,时空乱流的可能性就跟高了。」”

夏音那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响。

“「大概是因为枷锁的捆绑,所以不至于当传送到这个时间点的个体到处掉落吧。啊,多么完美的轻小说题材——局长——」”

“打住,打住。”

她坐回椅子上,把签好的文件放回档案盒里面,继续拿起下一张。

“……那、那个孩子呢。”

“「嗯?」”

“我说的是昨天出现的,卓娅,她才五六岁呢。”

“「哦,那估计哪来回哪去吧。」”夏音满不在乎的回答着,“「一个位点只能出现一个个体,而且为了时空的稳定,想要打乱次序需要巨大的能量,就昨天看起来的那点残留,根本不足以支撑把个体到处乱扔啦!」”

“……”

“「——你的同情心还真是泛滥。」”

局长听完沉默了许久,还是艾恩发出来了声音打破尴尬的局面。

“「对于小孩子来说,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梦都是会醒的,小孩子都知道这一点,而且遗忘的比成年人更加迅速。」”

“「而且还不一定有记忆呢。」”夏音补充着,“「难道局长,你和女朋友初见面的时候,是执手相看泪眼吗?」”

“……啊,她掀翻了我的车子,还绑架我,暴力威胁我。”

“「倒真是军团的风格。」”艾恩冷笑了一声,如此评价,“「你这算什么,斯德哥尔摩?」”

“可能只是一个劳碌命吧。”

 

多方通话也没有持续多久,以艾恩那边又有新的手术安排告终。局长一个个看着手上的文件,自己深呼吸了好几下,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梦也好,美梦也是一种很奢侈的存在——唯一的缺憾是自己确实应该拍两张照片下来的。

幼崽,是各个生物种群里面最可爱的存在。

局长这么安慰着自己,想着好歹卓娅这么坚强的活了下来,还走上了黑帮事业巅峰,是靠谱的黑帮老大,还有自己这个事业编女朋友——嗯,算得上苦尽甘来了。

这么想着,她就接到了厄尔希电话。

 

“「我管不住她们两个了。」”

厄尔希在那边,声音都略带沧桑。

“「你过来直接给赫罗和卓娅上枷锁吧。」”

哇,妹控参谋长都这么嫌弃赫罗了,她们在干什么啊。

(果然亚成年是每个年龄种群中最难懂的存在。)

“她们在干什么?不是只是带她去参观军团内部设施吗?”局长揉着自己眉头,“总不至于去炸了你们的军火库吧。”

“……她们在地下竞技场。”厄尔希看着卓娅跟几个禁闭者弟兄互殴着,旁边还有赫罗不嫌事大的叫好声,“卓娅在跟军团里面的禁闭者过招。”

 

“——你干什么,拉住她啊!”

“「接你的车子估计到楼下了,你过来吧。」”

 

*文明狄斯*。

*文明狄斯*!

*文明狄斯*!!!

 

局长抓起自己的外套,迅速跑下楼跳上来接她的车子,开车的蓝尼还描述着那边现场状况,说着老大果然从小就厉害啊。

然后局长到达现场,看见的是卓娅被老杰一个过肩摔摔到地上,之后又跳起来继续打架。

厄尔希在旁边一脸放弃,赫罗还在那里拍着栏杆叫好。

你这样的妹控,究竟是怎么把赫罗养的怎么活蹦乱跳的啊。

 

“卓娅!!”

“停下!!!”

 

枷锁给她带来一阵眩晕的同时,竞技场里面传出来了卓娅的一声怒骂。

“*文明狄斯*!你怎么这么扫兴!!”她不满的看着护栏外扶着栏杆的局长。

“就是操练一下。”老杰拍着卓娅的肩膀,旁边几个禁闭者壮汉还喝着水在那里调笑,“小局长,这么就心疼了。”

——你们黑帮和禁闭者管把普通未成年按在地上打叫操练吗。

 

局长头晕,局长不想说话。

“嘿,惹自己女人生气了,不知道先去服个软吗。”老杰笑着推了她一把,不同于曾经像推个雕塑一样动也不动,这下子差点把卓娅推倒。

 

“什么女人!我才不喜欢这样的!”她还处在被强行阻止的怒气中,“跟个鸡仔似的——”

“……”

局长真的不想说话了。

 

她扶着栏杆,低着头,忍不住捂住嘴来遏制自己头晕导致的胃部翻涌,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没有吃早饭,腹中空空只剩下胃酸。

自己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毕竟在局里面的时候,她要是少吃一顿饭,可能会被安追着唠叨两个小时。在这边的时候,每回亲热过之后,卓娅都会被她赶去做一份夜宵。有时候早晨她自然醒过来,拖拖拉拉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卓娅已经在跟煎蛋做斗争了。

倒真是自己过于理所当然了,在局里面的时候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就连海拉整天拆坏输水管道她也没说什么,黑帮孩子哪个不是摔摔打打过来的,卓娅肯定比这经历过更多,这个年岁,卓娅也早就见过老杰他们几个年岁大一些的人了。

 

“……喂。”

她安慰着自己的时候,亚成年的头狼已经走到她面前了,因为她低着头没法看见表情,干脆蹲下来抬头看着她。

“你生气了?”

 

“……我在担心你。”她缓和了一些,回答道,“禁闭者和非禁闭者有本质差距,就算下手有分寸,你也很可能弄伤自己。”

“我没那么娇贵。”

她不满的抱怨着,不知道谁给她的烟,拇指和食指捏着半根烟,就在那里别别扭扭的抽着。

 

“别像莱、别管我!……我就是想打打架。”

 

她抱怨着。

 

“……反正在这里,又死不了。”

 

“……你可以跟非禁闭者练练。”

局长看着蹲在地上抽着烟的卓娅,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十几岁就像个老烟枪了。

“这里的人——他们一直在这里。”

 

“……啰嗦。”

她站起来,把烟头丢在地上踩了踩。

 

“她不会记得的。”厄尔希拄着手杖,站到她身边,看着卓娅活动活动筋骨,又开始惯有的,拿习惯的暴力释放压力。

“八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可没有什么惊讶表情。”

 

“你听说过莱格特吗。”

“听卓娅提过,不过我们遇见的时候,涅槃车队已经只听卓娅的了。”厄尔希明白她想说什么,“……听老杰他们说,差不多就是这个年岁吧。”

 

“……”

“我早就说过,你心肠太软了,完全就是在拖累你的脑子。”

厄尔希看着她,黑发的女人一直皱紧眉头,面色愈发苍白。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弄不好以后会连累卓娅,连累整个军团。”

“别想着改变过去的命运,别为过去的事情伤感——你们的目标在将来。”

 

“……你要是真的这么多愁善感,不如把今天卓娅该审的文件也一起审了。”

“*文明狄斯*——你今天给我说清楚!厄尔希,薅羊毛也不是你这个样子薅的!”

“换个角度来思考,你连卓娅的签章都知道在哪里,这迟早是你该处理的家务事。”

“不要混淆概念!”

 

好累。

局长那点残存的伤感和感动,荡然无存。

于是她站在一边没营养的跟厄尔希拌嘴拌完,看着赫罗顺便去食堂带快餐过来,卓娅手都没洗就拿起一片炸牛肉,一边说笑一边进了嘴。

——局长走过去的时候,老杰都退了一步,让开场地,供她发挥。

 

好的,冷静点,还是得给青少年一点面子,毕竟青少年教育是一个谨慎的话题——看老杰他那个习惯了的样子,怕是这些个不好的头就是他们当年带的。

她记得原来和卓娅坐在一起。锈河动乱清理完毕之后庆功,MBCC精英编队的成员被军团的人追着灌酒,她也是实在不想喝了,就跑到卓娅这边来躲。

卓娅拿着烈酒瓶子直接就对瓶吹的时候,局长看得眼皮直跳,拍着她的手臂把她拦了下来。之后老杰他们坐在一边就一起笑,说混混头子找了个喜欢讲究的文化人,将来有卓娅好受的。

“你还不是被家里老婆管着,还笑话我。”卓娅的手臂是没有被打痛,倒是痛的局长吹了吹自己手指。

女人看着好笑,一边把她手拉过来握住,一边给自己换了玻璃杯,倒了半杯酒就停住,还给主动的倾斜了一下杯子给她看,之后才继续喝酒。

“怎么了,羡慕我有人管?”

老杰翻了一个白眼,酒劲上来笑着啐了她一口。蓝尼几个刚刚一起笑话卓娅的年轻人则是露出来了一副酸倒牙的样子,纷纷退远一些,免得闻到酸臭味。

 

——就像现在这样。

 

深呼吸,冷静,深呼吸。

“去洗手。”她冷静的说着,“你手上都是灰。”

“喂、”

她刚想辩驳一句,就发现刚刚一起谈笑的几人纷纷溜去洗了个手回来了。

 

“……*文明狄斯*,管的真多。我小时候跟野狗抢食的时候多了去了——”

“——妈的!你别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我去洗,去洗行了吧!”

 

“行了、行了行了。”老杰看她一副头痛的样子,摆出来了过来人的面孔,跟厄尔希一个口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想那么多,不都熬过来了吗。”

“稍微忍忍,明天,估摸着明天那个听话的就回来了。”他笑道,“你们是不能生,要能生,或者你们今后还想领一个?那往后还得烦一遭。”

“……如果可以,她也别回来了吧。”

局长看着老杰,苦笑了两声:“如果可以,还不如让我带小孩子呢——难道她原本就省心吗。”

 

聊完天,叙完旧,吃完饭。

局长铁石心肠的,把卓娅领了回去,按在了桌子前。

“你识字了吧。”

她冷酷无情。

“自己的活,自己干。”

 

局长倒不是真的指望现在的卓娅能看懂什么文件。她只是想阻止一下亚成年拆家拆自己的可能性。

 

局长看着骂骂咧咧,却坐在了桌前开始努力看起来纸张的卓娅,实在是摸不准她现在已经经历过什么。

卓娅曾经跟她提及过莱格特的事情,但是前因后果都没有详细说过,只是评价了一句,是和她一样的傻瓜。

而现在的卓娅,一句话也没有问她。

 

局长忙完自己的工作之后,还是把卓娅从根本看不懂的公文地狱里面解救了出来,丢给她几张爆米花电影的光碟,她就自己坐在一边,调小了声音看着电影。

局长一时间只能听见微小的电影声响。

 

过了好一会,大概是她盖章到一半的时候,卓娅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莱格特埋在哪。”

 

“……大概是郊区的公墓吧,我还没有去过。”

“那他家那边呢。”

“倒了,黑帮混战,具体我也不清楚。”

“还有什么留下的吗。”

“花园里面的花还留着。”她翻过一页,继续看着。

“每年都在开。”

“今年开的时候你跑去摘了几朵。”

“被管园艺的小孩子追着骂了几条街。”

 

“给你摘的?”

“嗯。”

“*文明狄斯*。”

她抽着烟,面无表情的说道:“真搞不懂。”

 

 

她觉得她跟十六岁的卓娅,可能相性不太好。

不过这也正常,六岁的卓娅还是一个小孩子,自然会依赖大人。比起看起来一脸阴险的厄尔希和军团其他画风粗犷的男性,自然是她看起来比较安全。

至于她认识的卓娅,她喜欢的卓娅——

她早已经经历过这一切,这一切给了她力量,也给了她见惯不惊的平静。或许时间无法磨灭她对混乱的辛迪加的厌恶,但是也给予她面对当下的冷静。

 

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局长收好文件,打电话叫厄尔希派人来接她们。

“锈河那边划分本来就很危险,你们也不想在清理死役的时候被治安局来上一枪吧。”

“对,你也知道,下面还乱着——嗯,我等你们开车过来。”

 

“我们得去开个会。”她站起身,顺便收拾了一下昨天搭在椅背上面的衣服,“要和厄尔希商量些事情。”

“这里还是乱糟糟的吗?”

“……或许吧。”她一时间无法下论断,毕竟她对这边确实关心不多,只能看见表面现象,“厄尔希总是说,暗流还在那里。事情没有解决完,还得慢慢来。”

 

她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面,翻找着洗衣液被卓娅放在了哪里。

不过她的确听过卓娅跟部下争执一些问题——她们基本不管理对方的工作,也不避讳在对面面前处理。只是辛迪加的运转法则跟外面还是有些差别,所以局长也就没有过多关心,只是在禁闭者和锈河方面,会帮忙处理一些事情。

 

厄尔希很快开车过来了,接上她们之后,在路上就跟局长争论起来。赫罗在旁边听的呼吸都不敢加重,生怕引火烧身。

进指挥部,进会议室。局长跟厄尔希还有几个参谋部的人吵了两个小时,期间不断的就是局势,死役,治安局,黑帮残余份子,外部势力。

平常她吵的体力过半的时候卓娅还会拦一下她,站起来暂时调停,让记录员先整理着,带她出去呼吸一圈新鲜空气,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回来再继续跟厄尔希吵架。

不过十六岁的卓娅不清楚她的身体情况,也显然想不到那么多。估计是听着闷得慌,听到一半就溜出去了。

 

不要对十六岁的孩子要求那么多,她还在成长期呢。

局长带她过来也只是为了保证安全。于是她和厄尔希看着卓娅抽着烟出门去了,叮嘱了人去看着一点,就开始继续争论。

一直争论到她体力条见底,开始翻自己药盒找药吃。

“辛苦了。”

厄尔希给她递了一杯水,收起了刚刚开会时候要吃人的模样。

“吃点水果,局长。”

赫罗也推了个果盘过来,刚刚一起争论的军团成员也拿着各自的水杯和香烟,开始中场闲聊。

“老大不来拦一下,我们都忘了局长小姐的身体不好了。”刚刚一直给厄尔希帮腔的一人挠着头说,“啊呀,对不住,对不住。”

“这真是让你一直在打双份工,厄尔希,你真得给局长小姐开个工资。”

“这是她们两个的家务事,让她们两个自己商量去。”

“哟,来了来了。想当初老大跑来跟我们说要追人的时候,你不知道,局长小姐,厄尔希那个表情真是精彩啊。”

“是啊,自从我认识这小子以来,就没看见他表情那么失控过。”老杰拿着啤酒罐子,指着厄尔希笑道,“他骂了卓娅一整天,最终也拗不过她。”

“真难得啊,局长小姐,厄尔希心眼子最多,信任的人却少的可怜。”蓝尼看着厄尔希对他们翻着白眼,之后去一边盘点战力和军火库存。

“怎么,我还该骄傲吗。”局长没好气的说着,“给我画饼然后加班?那还不如给我装个炸弹呢。”

“还记仇啊,小局长。”老杰不嫌事大,笑了大半天,“厄尔希,你来为炸弹那事道个歉吧,不然都是一家人了,今后总这样可不好。”

 

“免谈。”

“我不接受。”

 

休息了十几分钟,再之后的争论她就坐在椅子上,众人也体谅她,干脆把给她一个电子投屏拿在手上,一个人坐着跟一群人据理力争。

又过了一个小时,争论完毕。赫罗难得忍受了整个听不懂的会议,一结束就给她把徒手剥开的核桃拿来了。老杰说着一把年纪真的要坐不住了,留了年轻人们在会议室里面整理资料,自己要出去溜达一圈,厄尔希就拿起自己的车钥匙。

“走了,送你们回去。”

“瞧瞧您这用完就丢的架势。”

“行了,你要什么东西,等卓娅恢复之后直接跟卓娅要,别过我这边一道恶心我。”

他推开门,走到指挥部这层的门口,问了一下刚刚安排盯着卓娅的人。

“卓娅人呢。”

“老大刚刚不是回会议室了吗。”那人也愣住了,“我看着她往那边走了。”

 

“……”

“……”

“……”

 

“……老哥。”赫罗指了指一边打开的窗户,以及窗台上面的脚印。

 

*文明狄斯*。

局长又是不想继续说话了。

多大的人了,还离家出走——

哦,不对,十六岁,青少年,离家出走,高峰期。

 

10.

 

辛迪加的暗流大概分几个种类。

黑帮残余,根深蒂固的黑色交易,对于锈河那边“资源”觊觎但是不好从别的城区入手的组织,以及治安局的眼线,等等。

*文明狄斯*,属于撞上哪个势力,现在不是禁闭者,年岁尚轻,单枪匹马的卓娅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算不针对卓娅,趁着这个空档来骚扰军团也是十分麻烦。)

 

局长知道她成为禁闭者的经历,一个人杀进黑帮里面,被狂厄武器污染,凭借强大的意志成为了禁闭者,连带着摧毁了整个黑帮。

她看着资料的时候曾经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自己闯进去。

 

“……不记得了。”

那时候卓娅翘着腿,在沙发上看着部下的报告,看的直皱眉。

“你不想说也换个理由。”局长滑动着电子页面,换了下一个禁闭者的资料,“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进去,像是不想活了的。”

“怎么可能。”她笑道,“我要是不想活了,早就变成死役。”

“你不会当时真的觉得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可以干掉一整个黑帮吧。”女人放下资料,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可不是你,我原来就很能打。”

 

“……我觉得还是你那时候不想活了比较可能。”

“说不准。”

她轻描淡写的说着。

“说到底,人想要活着,和想要去死的理由,其实都很简单——那些都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那些都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枷锁对她的好处不算太多,不过有一点非常好用,那就是寻找跟自己绑定的禁闭者们。

大概是因为十六岁的卓娅并不是禁闭者,所以枷锁的感应比往常微弱,她花了些时间才准确定位下来。

 

厄尔希骂骂咧咧的开车准备跟着她的提供定位走,只有老杰听到位置时咂了咂嘴。

“那原来是郊区的公共墓地,小局长。”他说,“莱格特埋那呢。”

“后来那里起了一个武器实验室——也就算个黑作坊吧,总之前年又给卓娅平了。”

“那莱格特的墓呢?”

“没了,当然没了。”老杰叹息着,“实验室平了之后我们试着找,但是那地基一挖一打,哪里来给死人睡呢。”

“给那些死了还被扬起来了的倒霉蛋们立了个碑,草草了事罢了。”

 

厄尔希开车的时候又不妙的下起来了雨,雨刚刚飘进车里面就被副驾驶的赫罗升起窗子挡在外面。

“局长、你还好吗?”她通过枷锁,感觉对方状态不太好,“冷不冷,要不要帮你开暖气?”

“我没事,你们只管看路就好了。”

 

所以她不太会跟青少年相处。

所以她跟十六岁的卓娅相性差得要命。

 

她想起来卓娅刚刚在起居室问她的话,问这个辛迪加是不是还乱糟糟的一片。

是啊,他妈的就是这样啊,什么地方重建起来前,制定新的规则前不是乱糟糟一片呢。

这里到底不是真的泥潭,抽水晒干,或者丢下生石灰进去烧一烧就能参数达标适宜重新开垦。

这里都是人,到处都是善变又贪婪的人。

但是这里又到处都是军团的成员,是她一手带起来,为了未来在行走着的人。

 

局长自认为是一个冷静自持,充满理智的人,她的理智壁垒坚不可摧。

但是她现在只想给人憎狗嫌的亚成年一巴掌。

坏脾气,急性子,有事情了还喜欢当个锯嘴葫芦——这些毛病都是这个年纪养成的吧,不如物理教育一下直接改变世界进程好了。

 

局长如此一边深呼吸调整自己,一边如此想着,在自己的烦闷范围火上浇油。

 

“找到了。”

 

厄尔希白色的远光灯照着前面,局长在后座上第一眼只能看见一个两人高的方碑,上面密密麻麻的,大概刻着那些被打扰安宁的逝者的名字。

 

她打开车门,冬天的冷雨扑面而来。

 

那个银发的孩子就站在雨里面,垂着头,看着墓碑上的名字。

 

“局长、局长——老哥!有伞吗!”

赫罗在她身后叫着,试图阻止她冲进雨里面,但是还是没有来得及拉住她。

 

“卓娅——”

她呼唤着。

“卓娅!!!”

她向前奔跑着。

 

“卓娅!”

她抓住那个孩子的手,下意识抱了了她一下之后放开,仔细看她有没有受伤——平常热乎乎的暖炉现在却冷的像个冰疙瘩。

 

“……你……”

 

“你在想什么!”她没有管卓娅在说什么。

“你至少要跟我们打个招呼吧!”

“不知道拿伞,至少要多穿点啊!!咳、咳咳!”

 

她自己先咳嗽起来。

 

“*文明狄斯*!你这么点大的孩子!整天脑子里面想什么呢!”

“别跟我扯你从小怎么样,别跟我说辛迪加向来怎么样!”

“这都开始重建了,该制定点新的规矩了!”

 

她随意抹了一把脸,擦掉遮住视线的雨水。

 

“你……”

“你什么你!”她拽了一把卓娅,“跟我走!跟我回家!”

拽一把,拽不动——

*文明狄斯*,这都吃什么长大的。狂厄级禁闭者,一米八三的成年人她拽不动就算了,十几岁她也拽不动。

懂了,回去就把撸铁安排上日程,下回就算只敲卓娅脑袋,也要敲她一头包。

 

她有些气急败坏,无论是哪个卓娅,都是她的克星。

如果可以,她只想选择儿童那个,至少那个让她省心些,她还抱得动。

她勉强拽着卓娅,对方僵硬的跟她走了两步,她头上雨忽然就停了。

 

后面开车过来的老杰打着伞直叹气,之后把伞柄递给卓娅,让她给局长遮着些。

 

“老东西原来也是带了你两三年的,该教的也教了你。”他说。

“自己认个错,不会吗。”

 

“……”

她看着面前已经显出苍老的熟悉面庞,在自己的记忆里面,老杰本来还是一个留着花白的短胡茬,笑话莱格特怎么捡了一个小丫头做搭档的大叔。

“你别笑话我。”

莱格特那时候狠狠拍了两下老杰,肌肉拍的啪啪直响。

“我可是在混混堆里面捡了个宝出来,别看她年纪小,打架可厉害了。”

“嘿,你这个老倒霉蛋,还能捡到宝?”

“哈哈,那话怎么说来说,璞玉,原石?总之本身是个材料,教教不就好了——你们也帮我费点心,有什么好东西别藏着,教教她。”

“得了吧,我们这群大老粗,教几个为人处世的道理就得了,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不就是好东西吗。”

莱格特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拍着她的肩膀,一副良师益友的架势,看着怪恶心的。

“这个就记着,错了就认。”

“对对,尤其是面对自己婆娘。”

“行了,老杰,你个妻管严。”

“你老婆在的时候你还不是!”

 

莱格特大笑的声音离自己已经很远了。

就像自己跟脚下的泥土一样远。

跟曾经的,孤儿院的那些受不得冷风的花一样遥远。

 

“……对不起。”

她从喉咙里面挤出来了这点声音,如同幼狼被教训之后喉咙里面细小的呜咽声。

“……你带我回去吧。”

 

11.

 

非常糟糕。

局长的心情,非常糟糕。

 

虽然是把人憎狗嫌的亚成年抓回来了,但是整个车子因为她的低气压变成了十足的冰窟窿。

 

她摸了摸身上,找到药盒之后吞了一片下去。卓娅坐在后座的另一边,不到半米的距离像隔了条银河。

 

老杰开着他的皮卡,把卓娅骑来的摩托运回去了。赫罗不断回头看着后面,每回都是张了张嘴,却一声都不敢吭。至于厄尔希,呵,不来个火上浇油,顺便把她气死就不错了。

——算了,好歹这家伙还知道给车上开个暖气,没让她在回去路上就冻死。

 

她看着窗外,新建的居民区附近灯光不算明亮,快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她开口:

“厄尔希,前面左拐。”

“——你没问题吗。”他虽然转了方向,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我不想你回去之后,我还得被你的副官找麻烦。”

“我没那么脆弱,淋个雨而已,战场上面这些破事多了去了。”

 

开车,停车。

 

“你跟我下来。”

她打开车门,也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她听见后面的只顿了一秒钟,随即一言不发,悉悉索索的找着伞,马上跟了下来。

上回来还能看见远处在施工,这回来只能借着灯光,看见刚刚盖起来,还没有粉刷完毕的房子了。

局长借着街边的灯光确认着地方,后面的亚成年狼崽子就举着伞,一步一步跟着。

 

搞什么,本来人憎狗嫌的,又弄得怪可怜的。

 

她围着小路走了一圈,走了两圈,后面就一直跟着马丁靴踩着水的啪嗒啪嗒声响。

等她绕道第三圈的时候,她终于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位置。

“……”

她是被气昏头了吗,气到智商跟理智一起归零了吗,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花。上次来的时候她记得那就快要开过花期了,这都好小半年了,还能有花才见了鬼了。

 

“你知道这是哪里吧。”

她指着围栏里面一片光秃秃的叶子和枝干。

“……嗯。”

 

“你明年非得把这片都给我摘回来不可。”

她板着脸,转身看着面前头发湿漉漉的卓娅,甚至带上了点咬牙切齿。

“我管你被那些小孩子追着骂几条街,有没有当军团老大的面子。”

“我管你之后记不记得——敢忘了你就完蛋了。”

“明年花开的时候我看不到花,你就等着吧。”

 

“……等着什么。”

“等着分手!”

 

*文明狄斯*,总是笑的莫名其妙,这也是从年轻时候留下来的毛病吗。

局长看着眼前,低下头,捂了捂脸,之后忽然就仰头笑起来的卓娅,恨不得邦邦给她两拳。

 

亚成年个体,尤其卓娅这种,人憎狗嫌。

 

12.

 

回去之后局长惜命的赶紧去洗了热水澡,洗完之后一边擦着头发就一边把卓娅赶了进去。

至于她围着浴巾就出来赶人进去的时候,卓娅又是一副炸毛到跳起来的样子——

无所谓,谁管她。

 

夜莺那边发过来了几份紧急的文件和申请,厄尔希也毫不客气的把会议记录发给了她一份让她帮卓娅审核。

加工资,这一定要加工资。

局长一边啪啪敲着键盘,一边在心里抱怨着。

(哦,她还不忘赶紧去吃份感冒药避免生病。)

连续加班一个半小时后,她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跟一个孩子发什么脾气呢。

先不说辛迪加的环境必然造就了她这种个性,按照老杰他们的说法,这个时候莱格特刚刚去世——她很可能还没有找到杀害莱格特的凶手,本来就是一腔愤恨无处发泄。

再退一步来说,管理局里面,海拉整天拆水管,开尔文整天毁厨房,多莉赫罗整天拆训练室——闹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怎么轮到卓娅头上,她反而冷静不下来了。

 

一会得道个歉。

局长这么反省着,忽然就闻到了一股糊味,之后听见了一声不妙的爆炸闷响。

她放下文件,走去厨房。

里面躲着一个头发上还挂着水珠,站在烤箱前面,着急忙慌消灭罪证的卓娅。

她看着里面糊的乱七八糟的烤箱内壁,心里那点愧疚荡然无存。

累了。

把她埋了吧。

 

“把里面东西丢了,除油污净在左边橱柜。”

“唉,算了,你去擦干头发吧。”她挥挥手,让卓娅让开一个位置,“我来弄吧。”

赶紧把亚成年赶离厨房,免得卓娅头上除了载具杀手之后再多一个厨房杀手。

“你生气了?”

“你、你又生气了?”

 

什么叫又生气了——行吧,她今天确实是要发完一整年份的脾气了。

“没有。”她把烤箱内部喷上专用除油污净之后,转身去找冰箱里面冷冻的速食披萨,“吃披萨可以吗。”

“……嗯。”

 

“我想你知道我手底下有很多,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她拿出披萨放进微波炉,之后找到汤料包,“她们闯祸的报告单可以从我办公室一直堆到大门口,我也没有被她们气死。”

“我只是很担心你,卓娅。”

“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和你发火的。”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她移开目光,在微波炉定时结束之后,飞快的拿起里面的披萨,闪身出去了。

 

吃饭的时候局长也在处理信息,吃完饭也是草草把碗碟往洗碗机里面一丢就继续去加班。

说真的,她倒是想跟十几岁的卓娅聊聊天,拿她这段时间为了开尔文她们临时抱佛脚学习的心理学给卓娅做做心理疏导什么的。

但是——

时间上实在是不允许她打第三份工了。

 

管理局里面总体来说比较风平浪静,禁闭者们知道她一个休假难得,所以在她放假的时候都相当乖巧——除了不可控意外。

比如伊格尼炸了熔炉,还有九十九拆了训练器材。

(以上事情真的是屡见不鲜,局长已经准备把这些事情编写进正常损耗处理手册里面了。)

 

加班加班加班。

签字签字签字。

盖章盖章盖章。

 

等她处理完事情,走回卧室里面,准备休息一会,和卓娅说会话就睡觉,明天差不多一切都恢复正常的时候——

她又看见了蹲在卧室角落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卓娅。

“……卓娅?”她走过去,探了探头,“你在看什么?”

“————”

 

亚成年狼崽子不知道为什么,给她吓得直接蹦了起来,激动的脖子都是红的。

“色、”

“色情狂——”

 

“……哈?”

 

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的局长只觉得莫名其妙,偏头一看。

不可描述①。

不可描述②。

不可描述③。

还有一堆她见过没见过的。

至于卓娅手上,拿着的那部手机,局长更没有印象了。

不过局长很快就知道那是干什么的了。

因为骂她色情狂的狼崽子在她走进的时候吓得退了好几步。手机都滑落摔倒了地毯上。

 

然后外扩音响就传来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的声音。

“「卓娅、停、停一下——」”

“「呀❤️、慢一点——我、」”

“「哈啊——❤️」”

 

“……”

“……”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她*文明狄斯*听出来了,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你不是很喜欢吗?」”

“「局~长~?」”

“「啊、别躲啊,这里不对吗?」”

“「你看,这么多水。」”

“「放松一点,手指都抽不出来了,你也不想被弄疼吧。」”

 

果然她捡起来手机,那个昏暗晃动的小视频里面,是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自己。

 

“关掉它啊!色情狂!!!”

 

“——”

深呼吸,冷静,深呼吸。

冤有头债有主,要打她也得恢复过来再打。

*文明狄斯*——

她知道卓娅把她弄得神志不清的时候会有些恶趣味,不知道还搞成这样啊!!!

 

她木着一张脸,咔咔删了一会照片和视频之后,气急败坏的直接把手机格式化。

“你有没有考虑过——”

末了,她仍旧不解气的说:“这个视频角度,究竟是谁拍的。”

 

“……”

“……”

好家伙。

卓娅看上去要直接整个烧红融化了。

色情狂竟是她自己。

 

亚成年狼崽子脑袋后面的小辫都要炸起来了,局长也懒得跟她掰扯,从柜子里面拿出来了备用棉被之后,把毛毯和枕头一起卷吧卷吧,决定今晚去睡起居室。

 

“你、你干什么!”

“去睡沙发。”

她干巴巴的说着,把床头摆放的公仔也打包准备带出去。

(公仔还是赫卡蒂闲时学着做的,毛绒的白色狼崽。交给她的时候一脸郑重,让她直觉得赫卡蒂最近是不是跟夜莺在一起待太久了,看她像看女儿出嫁。)

她把被子枕头抱起来的,身后传来了咔哒一声,回头就看见卓娅站在门口,低着头,别别扭扭,好半天才挤出一声:

“你那个小身板、睡一晚上不冻没了。”

“反正、就睡个觉……而已。”

 

深呼吸。

算了。

回去就把青少年心理学排上日程。

 

她放下枕头,铺好被子,躺下去之后叹一口气。

“睡觉吧。”

她说。

“我累了。”

 

于是卓娅别扭的掀开她自己的被子,僵硬的像个石板的躺了下来。

 

“……将来的……「你们」感情很好吗?”

黑暗中,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或许吧。”

局长睁开眼,在黑暗中模糊的看着天花板的顶灯。

“应该还算不错。”

 

“……什么啊。”

她似乎在抱怨,枷锁传来的情感也全是不满。

“……她一定——”

“——我以为,「她」不会喜欢做那种事情的。”

她说。

“……算了,「她」肯定不会跟你说吧。”

 

“……”

局长转头看着她模糊的侧脸。

 

“我可以抱抱你吗?”

局长本来只是平静的问她,不过果不其然,看她一下子又弹了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抱一下而已。”局长扒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伸出手臂。

“……只能一会。”

“嗯,就一小会。”

 

她伸手抱住少女,摸了摸她柔软的银色发丝。

 

“……老杰他们老了好多。”

“嗯。”

“好多人、我都见不到他们了吧。”

“……嗯。”

“将来会一直经历这些吗。”

 

“……嗯。”她拥抱着那个孩子。

“你说过,作为军团团长,为了你所想要开辟的未来——失去谁都要保持冷静。”

“……哪怕是你吗。”

 

“或许吧,哪怕是我。”

黑发女人平静的回答她。

“「你」是无可挑剔的军团团长。”

“你是辛迪加的希望。”

 

“……「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嗯,坏脾气,暴力狂。”

她笑了笑。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把车子直接掀翻了,我晕了三个小时,你还笑话我锻炼不够。”

“……”

 

“哦,对了,你还调戏我呢。”她拍了拍孩子的后背,“上来就问我要不要做。”

“——”

“然后我就泼了你一头酒。”

局长稍稍用力收拢手臂,阻止了她一个激动蹿起来。

“总之,经过了不少事情。”

“我们或许不是最合适的。”

“但是我们选择了彼此。”

“至少,我选择了来到这里。”

 

“就算哪一天,我们分开了。”

“我也会记得你的。”

 

“……真是肉麻。”

虽然她这么说着,还是没有挣开女人的怀抱。

 

“谁说不是呢。”

“我也好久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了。”

“不过你也没有说过喜欢我啊……”

“成年人嘛。”

“有时候说太多,往后反而是累赘。”

 

“这样就很好啦。”

 

12.?

 

女人只是陪她说了一会话,就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陷入了沉眠。最后竟然还勉强撑着呓语了一句:

“晚安,卓娅。”

 

卓娅对此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她看起来苍白的像一张纸一样,如果不是能听见她的呼吸,卓娅都要觉得她随时会消失不见。

就连她刚刚无聊的翻翻找找的时候,随便拉开屉子就能看到一大堆药盒,上面还有自己的字迹,写着用药说明,却很明显不是自己吃的药。

 

“……「她」一定很爱你。”

黑暗里,她侧躺到一边,望着女人沉睡的侧脸。

“哈。”

她笑了起来。

 

“我一定很爱你。”

 

莱格特离开之后的生活,卓娅自认为过得像一只没有狼群的野狼。

失去了老狼的指点和庇护,虽然不至于丢掉性命或者被欺辱,但是免不了提心吊胆,行路艰难。要不是她早就练了一身打架的本事,怕说是丧家之犬也不为过。

 

莱格特失踪的那么突然,突然到等卓娅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线索已经被淹没的差不多了。

她知道莱格特替治安局背了黑锅,她知道莱格特身上都是诬陷和迫害。

然后呢。

 

他在哪里?

她要怎么才能找到莱格特。

她重新走回辛迪加最黑暗的地方,重新扎回那摊子烂泥里面。

等她在这里醒来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她已经枕着枪和匕首,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快一个月了。

 

这里是哪里来的滑稽梦境。

她怎么可能喜欢这样,一看就在辛迪加活不下去的女人。

 

苍白,脆弱,还是个病秧子,从见面开始,就在大把大把的吃药。

长着漂亮的脸蛋,却冷冰冰,对谁也不笑。气性上来就说话含沙射影,面对几个随时可以把她掐死的壮汉也拍着桌子在痛斥他们作战方式牺牲太大,不长脑子。

 

她明明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她也不喜欢这里。

 

莱格特曾经希望辛迪加的混乱终止在他这一代,怀揣着天真的梦想,最后变成了墓碑下面的泥土。

到了现在,说着什么辛迪加正在重生,说着什么她改变了一切。

但是她什么好的都没看见。

 

老杰他们老了,车队那些还本该还年轻的人死了。

河水下面还留存着数不尽的暗流和泥沙。

莱格特那个白痴,最后墓碑都没有留下。

 

到处都是,黑帮残余,治安局的眼线,锈河那边死役和污染泛滥,她又想起来了莱格特天真的话语。

 

“卓娅,活着,并不总是黑暗无光。”

 

于是她站在莱格特的墓碑,不,只是站在那个名字前嘲笑。

老东西,你看看,这哪里有一点光。

 

看来她最终没有找到莱格特,又或许她找到了,但也已经迟了。

老杰他们对于那些事情只字不提。反而对她说,现在都好起来了。

 

“老东西。”

“光在哪里呢。”

“希望又在哪里呢。”

“我都不敢继续问——”

“你是怎么死的。”

 

她看着那个行小小的名字,那个曾经把她从混混堆里面拎出来的老东西,只剩下这么一点存在的痕迹。

辛迪加又下起来了雨,泥土地随便踩一脚就满是污泥。

辛迪加与这些烂泥无异。

她或许也和这些烂泥无异——她从这里面被莱格特拎了出来,或许在这些寻找莱格特的日子里面,她又再度与它们融为一体。

 

她从下午站到了傍晚,一直站到了天色全黑,原处逐渐亮起路灯。

然后她听见了雨水中的呼喊声。

 

“卓娅——”

她在雨中呼唤着。

“卓娅!!!”

那个女人向她奔跑着。

 

“卓娅!”

 

“你在想什么!”

“你至少要跟我们打个招呼吧!”

“不知道拿伞,至少要多穿点啊!!”

 

那个女人背着光,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左右看了看,仔细确认了她身上没有新的伤口后,又是斥责。

 

“别跟我扯你从小怎么样,别跟我说辛迪加向来怎么样!”

“这都开始重建了,该制定点新的规矩了!”

 

“跟我走!”

“跟我回家!”

 

她看着女人和她背后的光影,仿佛看着莱格特的背影远去,老东西大笑着说着:

 

“你看,生活不是永远黑暗无光。”

 

她为什么要喜欢这样的女人呢。

她为什么不愿意放弃这烂骨子里面的辛迪加呢。

 

那些不重要了。

那些理由,没有一个是重要的。

 

她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如同幼狼一样呜咽着。

带她回去吧。

回到未来的她,给她自己留下的一点,能够确认的光里面。

 

后来车子停在莱格特故居前面的时候,卓娅是立即认出来了的。

只是她跟着女人,看她转了一圈,两圈,转到第三圈的时候,女人看起来才理智回笼。

大冬天哪里来的花。

 

失去了教育素材的女人看着有些破罐破摔,对着她这个注定会遗忘今天的人说着要求。

就像在她眼中,无论是十六岁还没有力量,无法拯救他人的她;和女人爱着的,拥有绝对力量的自己,是一个人一样。

 

哦,她道歉了,她竟然还在道歉。

 

她明明像是那些南方来的花朵,稍微气温降低就要濒临毁灭一样。却执着的生长在了不合适的季节,顶着寒风,盛开在了她的眼前。

卓娅抽着烟,看着她的背影时,脑子里面乱糟糟的过了很久,最后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

“就算因为意外,我最终没法再见到你,无法像「她」一样,与你相遇。”

“无论哪里也好。”

“到了最后——”

“——让我在你身边安眠吧。”

 

13.

 

局长周日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胸口有重压,而且四肢都被八爪鱼一般抱住了,完全动不了。

 

啊,这个体积大小,大概是对的了。

 

“醒了?”

女人撑起上半身,有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嗯,早安。”

她摸了摸对方的脸,还扯了扯,用枷锁感知了一下。

啊,是原版了。

好耶,临时加班结束了。

于是局长两眼一闭,决定继续睡觉。

 

“你还要睡?”

卓娅没事人一般坐了起来,顺便把自己那床被子踢了下去,又把局长的被子掀开了。

“拜托,我因为你的不明情况,带了两天小孩,还干了两天你的工作。”

局长徒劳的抓了抓自己的被子,没有抢到,最后抬起一只脚抵住卓娅的前胸,防止她进一步靠过来把自己压着。

“你现在要跟我说话的话,我们就先来谈谈这两天的加班费。”

 

然而局长拗不过她,局长的反抗一向形同虚设。

虽然周末起来一大早就开始没羞没臊是以往的常态,但是考虑到前两天的异常,厄尔希十有八九今早还会过来一趟。

“万一来人了怎么办——你难道不知道你前两天什么情况吗?!”

“——啊。”

“知道就快放开我。”

 

“……啧。”

卓娅明显是不想放开,干脆长手一捞就摸到了自己的手机,然后直接打电话给了厄尔希。

“我恢复了。”

她言简意赅,都不给厄尔希回话的时间。

“你直接往下面通知一下吧,至少这个上午不要来打扰我。”

 

局长听了电话里面厄尔希忍无可忍骂了一句就被卓娅挂了,甚至手机关机,丢到了一边。

 

“停、停!”

她也不想细究卓娅一大早上这么精神的原因了,只是按住她的肩膀。

 

“去做饭。”

 

她心硬的像个石头。

 

“你不是毛头小子吧!!让我吃饱饭再进行体力活动啊!!”

 

她真的是今年的脾气都在辛迪加发完了。

好在卓娅还是正常的卓娅,没有因为这两天的意外性格大变什么的。

(或许性格大变还能把性格变好点也说不定。)

十几分钟后,局长认命的坐到桌前,开始活动下颌关节,面无表情的咀嚼食物,填饱肚子。

(顺便迅速查看有没有紧急信息要回复。)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说明的吗。”

她一边单手打字,一边问着卓娅:“总得跟我讲讲你这两天自我感受吧。”

“之后再说。”她对付着面前又是不知道几成熟的牛排。

“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文明狄斯*你。”

“……”

她已经习惯了呢,这种爆炸发言。甚至都没有差点把她的燕麦粥喷出来。

真是辛苦了啊,她的理智壁垒。

 

于是她努力的嚼着面包片,喝了燕麦粥。站起来简单收拾碗碟时拍了卓娅摸过来的手,去洗了把脸,刷了牙。

然后她喝了半杯水,深呼吸了一下,走到沙发前,离卓娅半步远,就开始解自己睡衣扣子。

 

“等一下、等!”

她被卓娅握住腰抱过去的时候,又是用手抵住了她的肩膀。

“我有话要说。”

 

“做完了再说。”

女人伸手摸到局长后背,一下子就解开了内衣的搭扣。

“不等,就一句话。”

她按住卓娅的手。

 

“我必须告诉你,卓娅。”

局长伸手摸了摸恋人的脸颊,手指抚摸过她的眼睫。

 

“至少现在,我一直在这里,我存在在这里,在你身边。”她看着爱人灰蓝色的眼眸。

“你知道的吧。”

 

“——他妈的。”

她抬眼看着局长,最后又是笑着骂出声,埋首在对方胸口,调整了一下刚刚自己紊乱的呼吸。

“……嗯,我知道。”

 

再之后等局长躺在床上,意识回笼,就已经是中午的事情了。

因为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所以不至于像第一次那样疼。但是这回卓娅似乎有些没能控制好力,她大腿两边还是疼的厉害,都不用低头去看,就能想象上面一定又是牙印,又是指痕。

 

卓娅简单的帮她清理了一下,就拿来了她中午该吃的药和温水。

“中午想吃什么。”

“那个缓一缓。”

黑发女人吞下药片,用温水冲淡了嘴里残留的苦味,之后拍了拍一边的床铺,看着手指间夹着烟的卓娅。

“陪我坐一会吧。”

 

“你记得这两天的事情吗。”

“你指的是哪个「我」。”她坐在局长身边,吐出一片白色的烟雾,似乎不太想提及这个话题。

 

“对我来说都一样。”

“不一样。”她说,“局长小姐,那是不一样的。”

“别心疼,她们两个要是有这两天的记忆,那我也不至于当初一见你就凶神恶煞,绑你做人质了。”

“那你呢。”

“我?”她不满的捻灭了烟头,又点了一根,“我有。”

“就像是突然输入进脑子里面的,看你又搂又抱两个小鬼头,多少有点不爽——”

“——仅此而已。”

 

“卓娅。”

局长透过那一小片灰白色的烟雾看她。

“那是你。”

“是你自己。”

 

“……我不太想重复这些。”

她抽着烟说。

“倒是很会选时间点。”

“一个是孤儿院刚刚没了多久,我为了活下去,进混混堆里面开始打架。”

“一个是莱格特失踪了——我很快就要找到他了。”

 

“我看你一贯很喜欢小孩子,倒是不太喜欢我十六岁的时候。”

她这么评价着,仿佛评价着一个陌生人。

“也对,我那个时候,多少有点,人憎狗嫌。”

 

……啊,该说不愧是情侣,思维模式有时候会对得上吗。

她坐卧在软枕间,喝干净最后一点温水。调匀了自己呼吸之后,又倾身过去吻她。

局长一向是不怎么会接吻,自己主动凑上去之后一般都是亲着亲着卓娅就拿回来了主动权。

不过这回卓娅刚刚想按住她的后颈,方便她自己侵入的时候,就被拍了手腕。

“怎么了,这么主动。”卓娅趁她换气的时候想抱过她,不过刚刚伸手就又被拍了一下。

于是她笑着收回手,投降般半举起来,看着局长随便扯了条毯子披在身上,翻身自己坐在了她身上。

“你要干什么。”

她感觉到局长甚至动用了枷锁。

 

“你要这么审我吗,还坐在我身上?”

 

“是啊。”

她干巴巴的说着。

 

“军团团长,禁闭者,卓娅。”

“嗯?”

“……我不在乎你是怎么看我的。”

她拿掉女人手指间还夹着的烟草,免得不小心烟灰落下来给床单烧个洞。

“我只问你,你是怎么看自己的。”

“虽然我没什么资格说这个话,但是我深信,过去是一个人的组成部分。”

 

她拿过那根烟,含在嘴边吸了一口,在口腔里面感受了一下辛辣的味道来提神之后就吹出了烟雾。

 

“你知道我喜欢你。”

“所以这代表着,那些过去,我也全盘接受。”

 

“否定任何一个部分,都无法构成现在的你。”

“你这么自我否定,我很怀疑,你怎么活得下去。”

 

“我们两个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两边路没有一条好走的。”

“我们本来不该牵扯到一起。”

“但是我人在这里,后面的事情,发生什么我都认了。”

 

“……算了,有时候,跟你说话真的很累。”

她又吸入一口烟雾,吞进肺里面的时候,她觉得胸腔那里都要烧着了。

“我们又不是十几岁小年轻。”

 

“我就一句话。”

“你他妈的要是走我前面。”

“就有你好看的。”

 

“……哟,好大的脾气。”

她静静的看了局长半天,拿回来了那根已经快要燃烧干净的烟。

“我很好奇,我要是都死了,你要怎么找我麻烦。”

“……”

 

很好,果然,人果然应该随时保持理智。

她是这两天第几次干这种没脑子的事情了。

克星,绝对是克星。

 

局长羞恼着就要自己爬下来,却被按住腰,一时间又是动弹不得。

 

“……如果可以的话。”

卓娅笑了好一会。

“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什么,快说,别当谜语人。”

局长挣扎了一下。

*文明狄斯*,为什么力气这么大。

(把她可以轻易抱起来的小狼崽子还给她啊。)

 

“如果可以的话。”

“不管以后是什么样的情况。”

“无论在哪里。”

“我想最后在你身边长眠。”

 

“……我才说你敢死我前面就给你好看,你现在就跟我说遗嘱?”

“谁说长眠就是死了。”

银发女人抽着烟,轻描淡写的说着。

“就你最讲究咬文嚼字的。”

 

卓娅忽然想和女人说些她不爱听的话。

和她讲讲自己过去的事情,讲一讲自己当初刚刚进混混堆里面打架的事情。

讲一讲她找到莱格特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到这里的记忆对年少时候的她如同黄粱一梦,醒来之后连模糊的身影都记不清楚,眨眼就能遗忘。

不过那些模糊的梦境里面,她总是能梦见那些南方来的花,白色的花瓣,看上去马上就要枯萎折断,却莫名其妙的,一直盛开在寒风里面。

她本来以为是自己对幼年相对安逸生活仅存的一点不舍,后来她想了想,那也许是一种象征吧。

 

或许年幼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大概。她只是记得很清楚,在一个人杀死那些黑帮成员的时候,那些人打了好些子弹。

她的胸口,腹部,腿上,胳膊上,都要记不清了,反正都是血迹,到处都是狂厄污染。

她就像要被燃烧殆尽一样,凭着最后的怒火,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怒吼着的,咆哮着的,跪下来求饶的黑帮成员。最后被枪口围上,狂厄污染遍布了全身。

 

然后在她的意识落入深渊之前,她恍惚间又看见了那些开在寒风里面的,如同幻影般存在着的花。

摇曳着,开放着,低垂的,脆弱的。

 

她想再见一见那些花朵。

她想来年再看它们开放。

她想,就算是再也无法见到它们,至少也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她嘲笑着自己,短暂的,在那一瞬间想着——

她想在那些白色的花朵间安眠。

 

不过那些记忆随着这两天的事情堆叠,她只想抽着烟笑话那些时候,免不了带着青少年的浪漫主义,和被莱格特带的有些天真的自己。

……或许现在依旧有些天真吧。

 

不过那些花朵是那些花朵。

她就是她。

 

“怎么了,不继续威风了?”

她松开手,刚刚想难得温情的,抚摸一下对方的脸颊,对方就一溜烟跑开了。

“威风个*文明狄斯*!”

她难得的还在保持羞恼状态,没有像平常一样快速冷却下来,耳朵上都透着花芯一般的淡粉色:“饿死了!吃饭!”

局长裹着毯子走了几步,之后被身后的人一脚踩住了拖在地上的部分,又是寸步难行。

“卓娅我*文明狄斯*!”

“行了,回去躺着吧。”

她坐直身体,站了起来,低头亲了一下女人的额角后侧身出了房间。

“你要是再这么活蹦乱跳的,我会觉得你还可以再来一次。”

“*文明狄斯*!”

 

“好了。”

她如此说着。

尽管根本不可能,但是她还是如此想着:

“留下来吧。”

 

“你还能待多久,晚上又要到管理局去了。”

“老老实实待着吧。”

*☼*―――――*☼*―――――The end*☼*―――――*☼*――――

 感谢阅读到这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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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前面:

所以到底是什么神秘力量导致军团长遭此烂梗劫难?

答:作者无时无刻不燃烧着的烂梗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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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菜,所以写一下卓娅角度的解释方便大家理解:

首先是六岁卓娅:

最开始六岁卓为什么留在了房间里面没有逃走直到厄尔希来确认情况→因为房间布置问题。

简单解释就是如果卓局的卧室布置是监狱风格或者实验室风格,那警惕性极高的六岁卓肯定是立即就逃跑了,但是因为局长的原因,卧室风格更倾向于温馨日式简居。因为风格温馨所以具有迷惑性,等六岁卓准备出门探索新地图的时候,厄尔希已经开门找上来了。

(设定里面军团老成员都有卓娅房子的密码锁密码方便来找人,不过自从局长三不五时来过夜之后就没有人过来找卓娅了。)

再之后就是,六岁卓真的一开始就信任局长吗?

答案依旧是否定的,只是因为局长在跟厄尔希相比的时候亲和力明显更强——可能是管理局里面带孩子带熟了,所以对小孩子真的很具有亲和力吧。

不过后来六岁卓很敏锐的意识到局长真的是个心肠很好的人,所以开始紧紧粘着局长,甚至到最后发展成被童恋(xs)

(像卓娅这种能在辛迪加活下来的小孩子一定比同龄孩子更懂得趋利避害,识人断物。不然怎么活得下去啊,心疼叹气。)

但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小孩子的思维跟成年人的思维肯定是有差异的,尤其是卓娅这种不断经历苦难,不断失去的成年人→所以六岁卓是无法理解成年后的自己为什么会和局长交往,在她看来,脆弱的事物无法在辛迪加生存,如果局长在辛迪加受到了什么伤害,那把她带来此处的成年卓娅难辞其咎。

不过虽然到最后六岁卓都无法认同自己和成年后的卓娅完全是一个人,但是她无法否认,她也想一直和局长在一起。

 

再来就是十六卓:

首先还是要提为什么十六卓强烈否认了她醒来的时候所处的卧室是自己的卧室。

还是因为装修问题。

设定上有个小梗一直没有讲过,那就是卓娅在和局长交往之前,本身屋子的装修风格→那只能说没有装修风格,只有实用性。

虽然说军团长的房子肯定还是有一些基本装修,但是实际上跟毛坯房没有太大区别,,没什么硬装更无软装。卓娅对于住处最开始的需求也只有能睡能洗澡就好。

所以当军团兄弟们发现卓娅开始往家里扛什么沙发被套小摆件,桌子椅子小电灯→果然过了没几天,局长就过来过夜了。

而且自从局长过来过夜之后,卧室里面的东西基本就是局长自己添置的了,根本不需要考虑卓娅喜好,局长喜好什么样子的软装就直接改就行了。

(不过其实局长自己在mbcc的宿舍也是一个极简风格)

好了,说回来,十六卓对于新环境的警戒度比起六岁卓只高不低,但是因为十六卓已经是一个快要成年的人了,所以她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局长真的血条很脆,脆到她意想不到。

至于局长拿给十六卓的纸条上面写着什么→写着卓娅随手记得局长口味喜好,和一些速食的烹饪时间记录。

至于十六卓对于未来的期许,大概是像莱格特希望的那样,辛迪加能够恢复以往的繁荣吧。

但是等十六卓跟着厄尔希和赫罗出门一看,辛迪加依旧乱七八糟,曾经车队的人也有不在了的,莱格特最后也没被她找到,或者说救回来。

虽然十六卓比同龄人成熟,但她到底是个青少年。

(顺便一提,局长说亚成年人憎狗嫌,并不代表她真的讨厌青少年,只是她拿青少年真的很没办法→管理局里面好歹有专业人员帮忙辅导,面对十六卓就只能她一个人头大)

不过虽然局长不擅长应对十六卓,但是这不妨碍她本身的人格能够吸引十六卓。

(所以整篇文大概就是,各个年龄段的卓娅,反复不断的爱上同一个人吧。)

十六卓其实到了最后对成年卓娅是产生了自我认同的,青少年的卓娅最终接受了莱格特死亡,辛迪加仍然需要重新建设的结局,也明白了成年卓娅爱上局长的理由→她在各个年龄段都被局长身上的光芒所吸引。就算回到自己的时间点,忘记了这些经历,她也依旧被那些模糊的记忆陪伴着,直到她遇见局长,并且再度爱上她。

——————————

至于为什么定义这段时间的情感是磨合期→我一直遵循一对情侣要一起走下去,一定会经过相互试探的暧昧期,什么都不管不顾,看不见彼此缺点的热恋期,以及能够看见彼此缺点,逐渐适应以及接受的磨合期,最后就是非常舒适的,能够习惯彼此一切的老夫老妻。

小卓娅这篇主要是还是局长在吐槽卓娅这种有事喜欢自己扛着,当惯了老大,逐渐当惯了前面开路人,喜欢当锯嘴葫芦这种毛病。(不过局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某种程度上也喜欢当锯嘴葫芦就是了)

——————————

虽然写完这篇文我一直处于→对不起我拖太太们后腿了!

但是,仍旧厚颜无耻的来请大家品鉴辛迪加狼王从小到大恋爱史(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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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参加这种和大佬们一起的活动!感谢大佬们带我玩!

接下来请允许我介绍在我前面,图文双修,接近封神的大佬,上一棒 @横姜 

以及我们勤勤恳恳拉起整个活动,每天劳心劳力催稿鞭策我们前进的大佬。下一棒: @潮春已死 

 

 


得到宽恕的妄想

【西区卓女局狂欢48h/11:00】来日方长

【无期迷途】来日方长

卓女局


推完八章主线长草产物,有主线和一些禁闭者审讯剧情。

*第一人称

*ooc有,私设有,是一只推完哈梅尔幻境emo的局长。

*设定在5-?的时候选择了枷锁。

*因为是在白逸审讯之前写的,所以是没抓到白逸的if线

*偏向暧昧而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文笔很烂QAQ

*关于重逢的故事。

*食用愉快。


明明距离解决掉BR-001已经快过去两周,但还是偶尔会梦见那里的场景。


撕开哈梅尔幻境外衣下的乐园,是来自骸的猩红地狱——无数行尸走肉的死役,一边渴求解脱一边痛苦挣扎,最后沦为骸的食粮。...


【无期迷途】来日方长

卓女局

 

推完八章主线长草产物,有主线和一些禁闭者审讯剧情。

*第一人称

*ooc有,私设有,是一只推完哈梅尔幻境emo的局长。

*设定在5-?的时候选择了枷锁。

*因为是在白逸审讯之前写的,所以是没抓到白逸的if线

*偏向暧昧而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文笔很烂QAQ

*关于重逢的故事。

*食用愉快。

 

 

明明距离解决掉BR-001已经快过去两周,但还是偶尔会梦见那里的场景。

 

撕开哈梅尔幻境外衣下的乐园,是来自骸的猩红地狱——无数行尸走肉的死役,一边渴求解脱一边痛苦挣扎,最后沦为骸的食粮。

 

少女身形的骸,站在摩天轮的最高处,俯视着属于它的乐园,尖锐的娇笑声,天真而残忍,如同无数只黑手撕扯着我的神经。

 

这里不似卓娅的那个黑环处处充满暴力和破坏,相反,它攻心,走错一步路即是深渊。

我不断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幻境,都是假的,但是当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带着怨恨和责怪出现在面前,我的心还是为之颤抖,最后,骸变成那个人,邀请我留在幻境里。

 

卓娅。

 

我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哈,变谁不好,变成这人。

在结束BR-004后,再次相见居然是在幻境里。

我凝视着这个伤痕累累的躯壳,或许是想慰藉那份道不明的思念,但只是短暂的犹豫一瞬,我便释放枷锁撕碎这个环境。

 

假的终究是假的。

 

骸被我杀死、吞噬,我带着功勋和秘密回到了MBCC,可那之后,这个幻境的阴影始终没有散去,因为我知道,那是我心里深处的痛苦、悔恨、不甘和恐惧,在当时,我可以一腔热血为了解决黑环而勇往直前,我不能输,也不能退后,也无路可退。可当一切尘埃落地后,那些被我拼命埋藏起来的东西,悄悄地,悄悄地,冒了出来。

 

它,并没有消失。

 

我时常在想,如果再强大一些,那是否能达到更好的结局,那些没能被拯救的人——灰发的少女、036、厄尔希......以及目前状况未知的卓娅。

 

“局长?局长!您醒醒!”

夜莺的声音将我从噩梦中抽离,我费力地抬起眼皮,想要伸手把疲惫的身体支棱起来,结果因为一个姿势久睡,手脚麻了不听使唤,又是一个踉跄,还好我可靠的副官小姐扶住了我。

 

“局长,您要的调查目前已经有一些眉目,但是您是否需要休息一会再听报告。”夜莺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您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 ...”

 

“不碍事,我的身体我有数,还是说一下调查吧。”我清醒了不少,揉了揉眉心,快速将噩梦带来的不适给压下去,整理了一下之前未处理完的文件,认真地望向夜莺,“你也知道......这是我的心结。”

 

“是......”夜莺翠色的眸子黯淡了不少,但她还是正了正神色,递给我一系列资料,然后逐一汇报道,“关于白记实业,目前我们得到的情报是这样的......”

 

在结束BR-004后,卓娅就被一个神秘女人带走了,根据之前路上好心的金毛小帅哥的话推断,他们来自一个叫白记实业的公司,只不过在混乱的辛迪加,想要调查这样一个只有名字没有别的信息的杂牌公司,实属困难。

 

我听完了夜莺的汇报,很遗憾,情报还的很少。我凭当时没几面的印象就知道,他们是狡猾的泥鳅难摸。

 

“或许,我们可以向上级申请加大调查人手,获得官方许可后会容易很多。”夜莺提议,“仅仅靠我们私下调查,实属有限。”

“不。”我一口回绝,“那太引人注目了,这算是我......私事,还是不要这样醒目。”

 

不说上庭那些老家伙,就连第九机关也十分难缠,在他们目光下行事,简直处处受限,一不小心就会被抓到把柄,这段时间里,越是和各种禁闭者打交道,越是知道什么市议会没几个好东西,搞不好,我这局长也得进局子。

 

毕竟MBCC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机关,连个广场保安小队长都能给我脸色看,虽然现在被第九机关罩着了,但兰利那女人也危险得很,还是尽量不要扯上关系。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捏了捏手指,还是不够强啊,我得足够小心,足够强大到无法替代,才能护住局里的禁闭者,才能......做我想做的的事情。

 

“局长,请您不要给自己过多压力,”在我分神的这段时间,夜莺给我倒了一杯咖啡,“尽管您有一些自己的秘密......但您要相信,无论何时,MBCC会永远站在你身后。”

 

“谢谢你.....夜莺。”我笑了笑,“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就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夜莺见到我的笑容,也松了口气,“如果能让局长不那么烦恼就好了。”

 

“烦恼?我表现的很明显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我已经把心事都收了起来。

 

“局长,我看得出的,虽然您一直在尽力掩饰。”她摇摇头。

 

“啊......这样啊。”我恍然大悟,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没事的夜莺,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

 

“可是......嗯,好吧,那我先去忙了。”夜莺犹豫了一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对上了我的眼睛后,她似乎明白我的意思,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空间重归于宁静。

 

我叹了口气,重新打开了夜莺带来的资料,一点点细细研究起来,圈出几个重要的名词,我不由得回忆起那段在辛迪加的冒险。

 

老实说,在最开始,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卓娅从高处俯视,那睥睨众生的眼神,仿佛一切在她眼中皆是蝼蚁。恐惧,是我对她第一印象,初见她就差点要了我半条命,又是追杀又是绑架,还被指着鼻子骂走狗,换谁第一印象都会很差。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卓娅开始改观呢。

 

是她以一人之力对峙所有围攻黑帮的背影,杀伐果断,让我意识到军团与辛迪加的其他黑帮是不同的。

 

是她凌厉的眉眼,出色的领袖气质,还有嘴角时常挂着自信的笑容,这样的人,仿佛永远都不会输,她的存在,就是同伴的定心丸。

 

再后来......是赫罗在地窟里的那一番话,少女毫不掩饰对卓娅的崇拜,她说我肯定是卓娅喜欢的那种类型.......

 

老实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几乎漏跳一拍,不过她也没说错,我......大概是被狼王中意的猎物。

 

再后来,一起并肩作战,夜里火光中的长谈。

 

天明后的谈判,噩梦的序章。

 

......

 

我抿了一口咖啡,唇齿间的苦涩味让我清醒了许多。

 

繁杂的思绪充斥整个大脑,让我无法冷静下来,只好摆烂地推开资料,把这些交给明天的我,现在的我,要去休息了。

 

“还是得去那里看看。”我喃喃自语。

 

那是我们的相遇之地,也是故事的起点。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没多久后,正如我所愿,市议会委托了我前往辛迪加处理一些麻烦的事情。

 

自从上次带着赫罗回辛迪加找厄尔希留下的情报后,我就再没有进入过这个地方。

 

有了宝贵的证据,第九机关快速介入,处置了治安局以彭斯为首的那群残留蛆虫,但却搅乱了广场黑环后辛迪加的局势,并且牵动了市议会某些高层的利益蛋糕。

 

兰利作为我的上司,好心提示了一番——在不清楚背后搞鬼的敌人之前,最好不要去辛迪加,在变革的初期,总是有数不尽的阴谋。

 

广场事件后,失去卓娅领导的军团,势力逐渐瓦解,但在铲除治安局势力后,他们也无需再流血战斗,等一切平定后,开始寻找新的出路。再加上《西区治安管理条约》的废除,新城重新拿回了掌控权,暴力至此终结,一些重建工程也逐渐展开,在未来,辛迪加会焕然一新。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情,奈何市议会水太深,对于后续对辛迪加的治理,高层也存在利益搏斗,而MBCC还没有强大到能介入这种局势之间后全身而退,最好的办法,就是远远避开。

 

我把玩着手中切尔西伯爵送的宝石笔,思考着这个来得过于巧合且不合时宜的任务。老实说,我真很讨厌这些政治搏斗,一个个都是老阴*文明*,如果能像军团那样,什么都光明正大,按实力说话就好了。

 

当然也就想想,我知道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真按实力,我也打不过啊。

 

避不开躲不掉,也想不出什么,我的万能好上司兰利也联系不上,最后我决定去找好运异能的露莉艾卡拜一拜。

 

结果露莉却笑嘻嘻地说,局长,要不要来一发幸运子弹,保证你走大运。

 

我面无表情,谢邀,那恐怕是有运气而无命享受了。

 

 

 

 

本想老样子带海拉和赫卡蒂一起去的,结果遇上对接人的时候,却被告知这次行动会有专员护送,不需要带禁闭者。

 

啊,似曾相识的场面,让我想起广场谈判前的事情。

 

我还没想好怎么反驳,海拉就开始愤怒电报机了,好在赫卡蒂及时拦住她。

 

“为什么不能带上禁闭者?你们应该清楚派给MBCC的任务都是需要借助禁闭者的能力,如果本次任务不需要禁闭者,那就没必要我们出面。”我眯起眼,打量着对方。

 

“抱歉,这是出于机密原因,而且介于您之前在BR-001的表现,我们相信您的出色不只是依赖于禁闭者的能力。”对方回答地滴水不漏,彬彬有礼。

 

“这和之前说好的并不一样,我们无法相信你们能保证局长的安全。”夜莺也十分不赞同。

 

“我*文明狄斯*什么机密啊!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弱鸡,没了我们出去回来缺胳膊少腿你们来负责啊!”海拉愤怒地骂道,若不是有赫卡蒂拦着,她可能就要抄起水管了。

 

“我认为,这种危险任务并不适合局长。”赫卡蒂一边安抚海拉,一边道。

 

对方看了眼海拉,并没有在意,反而对我道,“您的禁闭者会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即便有枷锁的存在。”

 

“既然给我派遣任务,你们就应该相信我们,”我试图周旋,甚至有些想撂挑子不干了,“不然恕我无法接受。”

 

“抱歉,您恐怕还没有拒绝的权利。”对方看出了我的意图,也来硬的。

 

嗯,跟广场谈判前一样,连个保安都能威胁我。

 

“MBCC直属于第九机关,”我搬出我的好大腿,“你们这样行事,得到第九机关许可了吗?”

 

“是的。”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拿出一份文件,上面印有第九机关的公章。

我快速扫了一眼,而后递给了夜莺。

 

“局长,这份文件.......是真的。”夜莺仔细地检查过,面带忧虑地看向我。

 

我皱起了眉,事情变得难办起来,兰利没必要派给我这样的任务,但是目前也没法拒绝就是。

 

“我*文明狄斯*,你不会真要去吧?”海拉也察觉到不妙,惊叫道,“你是猪吗?这明摆着对你不利啊!”

“局长.......”赫卡蒂也十分犹豫。

 

“请您不用过于担心,您可以带上MBCC其他警卫,FAC也为此行配备了护送人员,”那人行了一礼,大有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的意味所在。

 

“没事,我知道了,我相信你们。”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加重了“相信”两个字。

 

往好处想,兰利那女人定然不会坑我,往坏处想,这文件有问题,背后的人来头挺大,刚好卡在我无法联系兰利的时间点,真要算计我到这个份上,MBCC的警卫过去也是送人头的。

 

虽然我的直觉大概率是后者......问就是,彼岸那会被治安局坑过,广场那边又被治安局坑了,从我醒来后就阴谋不断,当局实际上没几个好东西,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信我,你们还不了解我吗?”我回头还得安抚我的两个崽,“黑环都奈何不了我。”好吧,这话我自己都不信。

 

“你少吹牛*文明狄斯*了,”海拉给我了个白眼,但她也意识到我的困境,只能放放狠话“听好了,你要是回来少块肉,我就......”

 

“你就什么?”我好笑摸了摸她的头。

“你......我.......”两团红云漫上海拉的脸颊,不知道是被我气的还是什么。

“局长......”我察觉到衣角被拉了一下,回过头,赫卡蒂紧绷着脸认真地看着我道,“请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伤。”

 

“我会的。”我尽量。

后面的话我没说出,我稍微正了正神色,对那人道,“请稍等一下,因为计划有变,我需要带点东西。”

“好的,您请。”

我递给夜莺一个眼神,她马上领会。

 

我总得给自己留一手。

 

 

 

从配备人手来讲,还挺让人放心,FAC的战士们我还是信得过的,他们的使命是与狂厄斗争,自然不会参与政治斗争,也不会搞背刺,我不相信市议会里有人敢在FAC面前搞我。

 

辛迪加虽然还是那残破的样子,但是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去,至少,除去还剩下的那点苟延残喘的黑帮,街头火拼已经少了很多。一些基建也开始在此处修建恢复,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会变得更好。

 

真希望卓娅能看到这一切,是她用自己的拳头,粉碎了挡在眼前的黑暗,开辟了的这条道路,虽然这条路是否正确我们还无从得知。

 

“快到了,我们得到情报,仍然有黑帮在使用狂厄武器争斗,阻碍新城的治理,而且这些武器是我们从未见过的类型,威力强大,之前听闻您在辛迪加和这些黑帮交手过,想必您更了解一些,所以才请您过来指挥,您的知识和经验能帮助到我们。”市议会的人说道,他指了指前方,果然有硝烟弥漫。

 

我点了点头,仍然不放过那个问题,“我明白,但这和机密有什么关系,为何不让我带上禁闭者,有他们在,作战会更轻松。”

 

“一会您就明白了。”他说道。

 

“......”最烦这种谜语人了,真想来一拳。

 

越是靠近硝烟中心,出现的死役越多,他们还紧紧握着狂厄武器,嘶吼着朝我们攻过来,好在FAC装备齐全,一路上并无大碍,但是我却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这些狂厄武器,还是旧款。”

 

而且,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独特处能处理所谓“新型狂厄武器”。

 

“并不是所有黑帮都拿的到新武器,他们的据点在前面。”他没停下脚步,语气没有丝毫变化,“这种武器能更容易引发狂厄,并且使人迅速崩坏,所以我们一路上看到那么多死役。”

 

我跟着他的步伐,突然意识到,他走在最前面,一脸平静,而FAC的人跟着他后面。

 

“先生,您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辛迪加的死役,”我停下了脚步,不准备继续走下去了,“前面将会直面狂厄,您不像我有枷锁不受影响,也不穿防护服,您很厉害。”

 

就连FAC的护卫也没觉着这不妥,这是最离谱的。

 

他停下脚步,终于回过头,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不愧是米诺斯的局长,真聪明。”

 

我垮起脸,最坏的预想成真了,我错就错在太相信FAC了。

 

一把枪抵在了我的后腰,我努力保持冷静,“你想要干什么?我身上有定位。”

 

“本来想要带您到更里面一点的,不过这里也差不多了。”他自顾自答到,笑着取下了帽子,“米诺斯的局长,您也知道辛迪加的信号时常不好吧,您可以看看你的通讯器,是否有信号。”

 

“但是自从新城接管后,有在修复这个问题,”我虽然这么说,还是打开了通讯器,果然如他所说。

 

“那是因为,区域的不同,”他说,“这里,是目前新城还没完全掌握的地方,仍然为黑帮所把控。”

 

“你是黑帮的人?你想做什么?”我脱口问道,“为什么FAC会站在你们这边。”

 

其实我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

 

诚然如036那样鞠躬尽瘁与狂厄作斗争是FAC的信条,但也不排除其中会有蛆虫的存在。

 

温蒂和迪蒙的过往,其实就是很好的例子。

 

“局长小姐,您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道,“您之前做的有些事情,妨碍到了议员大人。”

 

“怎么,你们想杀了我?”我冷笑,一边强撑气势,一边开始飞速思考该如何脱困,眼前这人让我想起帕尔马,看起来彬彬有礼,实则做的尽是些恶心的事情。

 

“不不不,”他摇摇头,嘴角仍然带着笑,“我们大人对您的枷锁很感兴趣,想要研究研究,只要您配合我们进行实验,我们就不会对您怎么样。”

 

“那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我拿出谈判时候的冷静,在没动武之前,还有机会,“第九机关的文件是怎么回事。”兰利那女人总不会真的坑我吧?

 

“你说那个女蜘蛛吗,她正忙着呢,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顺利。”似乎是胜券在握了,他稍微多多说了几句,“天时,地利,人和。”

 

“你们的上级......是谁?就不怕事后第九机关找你们算账吗?”我握拳,试图套出最关键的信息。

 

“嘘......”他食指抵在嘴唇上,做出息声的动作,“您的话有些过多了,我还是建议您不要反抗,乖乖跟我们走吧,至于第九机关那边,我们自然有办法处理。”

 

身后的人似乎接受到了指令,枪口戳了戳我,冷漠道,“举起手来吧,局长。”

 

看来,能套出的信息有限,我有些遗憾。

 

我缓慢举起双手,如果是曾经的我,大概真的只能乖乖投降了。

 

但,还没结束。

 

双手举过头顶的瞬间,我将指缝中夹着的小物件快速捏碎,还不待对方反应过来,爆炸和烟雾从脚底升起,瞬间扭转了局势。

 

一道信号弹冲上天空绽放。

 

那是我拿切尔西的宝石从普希拉手里换来的一些用于逃跑的魔术小把戏,在我的要求下稍微做了改进,加上了信号弹功能,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真出什么事情,身上的定位器和通讯器都是废物,一个都不好使,还得靠老旧简单的传达方式——信号弹。当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我就悄悄将这些东西撒在路上,此时刚好激发,搭配我的权能引燃,争取到了短暂而宝贵的逃跑时间。

 

赌一赌,单车变摩托,露莉艾卡保佑!

 

我不敢回头看什么情况,那愤怒的叫骂和掏武器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这种情况,任何犹豫都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地步。

 

我一边没命地跑一边动用枷锁试图向管理局的禁闭者传达我糟糕的情况,我不知道这里有多大范围没信号,但枷锁时刻都在,不过在这远离米诺斯的辛迪加,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体力差是我致命的弱点,只希望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根据对方的发言来看,起码不会立刻要我性命。

 

不过这想法很快被打脸,一颗子弹同时射中我的后背和手臂,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立刻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我庆幸穿了迪蒙说的碳化钨铠甲,是可以藏在我衬衫下的贴身薄款,当时夜莺还不明白我一个非作战单位为什么要整这些,现在看来,我真有先见之明。

 

谢谢迪哥,碳化钨真的好使。

 

子弹虽然没有伤到我要害,但那巨大的冲击力还是给我造成了不小的疼痛,跌倒爬起的这段过程也大大缩短了我和敌人之间的距离。

 

我也不知道逃了多远,周围的环境有点很眼熟,或许曾经来过,但我来不及去思考这些,因为第二轮子弹要来了。

 

忽得,枷锁的某一头动了动,似乎传达了什么,而我分神的瞬间,又中了弹。

 

这一刻我真恨枷锁的权能为什么不能用在自己身上,但凡有个恢复或者庇护,我都不至于这么狼狈。

 

枷锁的某一端,传来的情感更加强烈,离我那么远,居然还能这么清晰吗?

 

等等?

 

我抬头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想起来了,这个地方,夜莺之前给我的报告里有提到——目击过我所描述的白记实业成员出没的地方。

 

在辛迪加,这个距离的枷锁另一头是......

 

一想到那个可能,我瞪大了眼睛,一时都忘了后面还有追兵。

 

如果是那个的人话......

 

眼前越来越近的敌人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枷锁的感应告诉我,她来了。

 

一块巨大的钢板从上空出现,带着无与伦比的势头砸向了那群人,他们狰狞的表情瞬间定格,而后血花飞溅。

 

“不是说过了吗,撑不住的话,记得喊救命。”熟悉的烟嗓声响起。

 

我回过头,对上了那双冰焰色的眼睛,张了张口,那个名字没喊出来,后知后觉的疼痛漫上我的神经,我一时表情管理失控。

 

卓娅。

 

“才多久不见,局长怎么就这么狼狈。”她笑着朝我走来,一把把我薅起来,拍拍我的肩膀,“怎么,不认识我了?”

 

“嘶.......疼,”我表情再次扭曲,“卓娅!”

 

我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卓娅再次相见,刚解除危机,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重逢的喜悦让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除了喊她名字,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脆弱,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我从黑环里带出来。”她收回手,收敛的笑意,正色不少,“怎么样,伤得重吗?”

 

说着她没等我回答,便自顾拉开我破损的外套检查起来,扫视到那几个明晃晃的几个弹孔和渗出的血迹,眼底瞬间升起暴雷。

 

“还好,我穿了碳化钨铠甲,那血大概是铠甲碎片划破的,小伤罢了。”我连忙安抚道,捕捉到卓娅眼底的怒火,我不知道为何,心底划过一丝微妙的感觉。

 

毕竟是轻薄款,中弹的地方都开裂了,皮肤也微微被子弹的热量灼伤,因为我的剧烈运动,有些碎片刺入血肉,不过并不深。

 

卓娅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那两个禁闭者呢,他们就这么保护你的?”

 

“呃,她们......没来。”我犹豫了一瞬,底气有些不足。

 

听到我这么说,卓娅是气笑了,“局长,这才多久没见,你这是越活胆子越大了,不带着你的保镖跑到辛迪加晃悠?嗯?你招惹的那都是什么人?”

 

我叹了口气,就知道她会嘲讽我,“这事说来复杂。”

 

我长话短说概括了重点。

 

“果然狗屎当局没什么好东西。”卓娅“啧”了一声,踢开脚边的障碍物,迈着长腿走近“案发中心”,随手掀开她之前扔来的钢板,四处看了看,道,“抱歉,急着过来没控制好力道,这里应该没有活口可以带回去给你审讯了。”

 

“问题不大,有人能解决。”我耸耸肩,等兰利那女人回过神来,定能帮忙解决叛徒问题,夜莺接受到我的信号,应该不久就会赶来,我身上碎裂的铠甲和伤势,自然能成为证据,虽然解释这群人怎么死的会有些麻烦。

 

我看向卓娅,这次我好好地打量了她,看着她一步步朝我走来,若不是卓娅气场太强,我真想上手摸摸确认真实感。自广场黑环那一别,她被白记实业的神秘人救走,我也就在哈梅尔幻境里见过她,只不过,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苦难并没有打倒卓娅,相反,曾经盘踞在她眼中那种要毁灭一切的杀气和冻结一切的冰冷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收起锋芒后的平静,还有摸不准猜不透的混沌。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卓娅被我这明目张胆的打量给逗乐了,“你不怕我了吗?”

 

“从地窟出来后就没怕过了,虽然黑环里的你......嗯,有点难搞。”两个黑环里的卓娅都难搞,简直要了老命了。

 

往事不堪回首。

 

“呵,难搞?”卓娅哼笑,语气意义不明,“那你还敢来回来?那个时候,你的枷锁已经失败了吧。”

 

我张了张口,苦涩的感觉蔓延至喉咙,只得呐呐道,“抱歉,是我太弱了,如果......”

 

“如果我当时的枷锁能够压制住遗产,黑环就不会爆发,也许结局会不那么糟糕。”

 

“也许不会死.......那么多人。”

 

甚至,如果我不促成那次谈判,卓娅也不会被帕尔马算计到。

 

厄尔希和036都不会死,那些奋战在前线的FAC士兵、来救卓娅的军团人,他们都不会死。

 

我一口气快速说完,一股难以压制的窒息感蔓延开来,一直如阴云般笼罩在心头的自责终究爆发了出来,我又想起哈梅尔幻境里看到的那些幻影,是啊,虽然不想承认,那都是我的坎。

 

我找不到过去的记忆,而新产生的记忆却充满血淋淋的遗憾,幻境我可以打破,但是现实我无法扭转。

 

恍惚间,仿佛BR-001黑环中的低语又开始在撕扯我的神经,我来不及听清卓娅说了些什么,就眼前一黑坠入无尽的寂静。

 

 

 

......

 

 

 

 

 

 

所幸,没有再次进入不好梦镜,可能我只是过于疲惫,又或者高估了我身体能承受的伤害。

 

我再次睁开眼,发现已经躺在了床上,环顾四周环境,是个不大不小的房间,简陋但却意外干净舒适。

 

我动了动手,试图找回我的感觉系统,感觉凉嗖嗖的,一看,轻薄型碳化钨铠甲已经被褪去,更别说外衣,小臂受伤处缠上了绷带,我“蹭”撑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胸前,也缠着纱布,只剩下最后一件内衣。

 

“......”

我大脑宕机了一瞬,虽然我是个失忆的局长,但是那人类社会的羞耻心还是在的——比如,不能随便让别人脱自己的衣服。

 

“咔嚓”古老的门把手转动发出陈旧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发呆,闻声望去,卓娅推门进来,我下意识捂住胸前,她见状,意外地挑了挑眉,“醒了?放心,我没对你做什么。”

 

“还是说,你希望我做什么?”她瞟了我一眼,语气玩味。

 

这是什么怪话!

 

我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绷着脸不露声色,卓娅大

概对我的反应感觉到无趣,耸了耸肩,拿起小桌上水壶,给我倒了杯水,朝我递来,“要喝点水吗?”

 

“呃.....谢谢?”为了缓解尴尬,我顺手接了过来。

 

水刚入喉,我才后知后觉想起,这可是辛迪加第一黑帮军团老大卓娅亲自倒的水......

 

理所当然地,我呛了。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卓娅拍了拍我的后背,我又下意识绷紧了身子,和卓娅待在一块,得随时防身防心。

 

当然,防心只是我个人需求。

 

“你说你不怕我,那你紧张什么。”卓娅找来一把椅子,就这么坐在床前,我听不出她什么心情,只得老实道,“没有.......嗯......我只是,很久没见你,嗯,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谢谢你来救我,卓娅,看到你挺好,我也很高兴。”我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看到她没事就好,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地,起码我还是拯救了个人。

 

“你......”卓娅身子向后倾斜,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她皱眉道,“这才多久不见,怎么变得这么矫情?”

 

“还有,你晕过去之前说的那是什么话?这又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背后的那群蛆虫。”说到这里,卓娅的声音越发低沉,“你离开广场黑环后,又发生了什么吧,BR-001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这件事?”这会轮到我惊讶了。

 

“白逸那女人说的。”提到这个名字,卓娅似乎有些不情愿,“白记实业的老板,和军团有些交情,得感谢她,我欠她个人情。”

 

“那个救了你的人?她去哪了?”我想起我最后和骸互相吞噬的时候,那个关键一击,如果没有她,我恐怕会输给骸,原来,那个强大的禁闭者就是白记实业的幕后老板。

 

“哈?拿钱办事罢了,那家伙行踪不定,她不愿意见你,你就永远找不到她。”卓娅冷哼一声,随后站起来打开窗,一股新鲜空气涌入房间内,她看向远方,自顾自道,“她把我带回辛迪加,我大概昏睡了很久,等我醒来,外面已经发生了不少事情。”

 

“白记实业的情报业很广泛,我醒来后得知,军团......”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复杂。

 

“军团还在的,赫罗她已经能抵挡一面了,一切在好起来,”我抢答,换做之前的我,绝对不敢打断辛迪加黑帮老大的话,但此时,舌头却抢在我思考之前,“新城已经在对辛迪加进行基础设施的铺建和管理,还剩一些黑帮残党,不成气候。”

 

“军团也是黑帮。”她扫了我一眼,不知喜怒。

 

我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连忙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呃,军团现在,逐渐回归老本行,做的都是车队的一些活,上面也没再追究军团。”虽然确实有几个人看军团不顺眼,想要彻底铲除,不过他们没法直接动手。

 

“已经不用......再流血战斗了。”就像那天卓娅去谈判前所说的,结束了,黑帮统治辛迪加已经是过去式。

 

卓娅没回答我,空气陷入了暂时的安静,她背对着我,我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也只好跟着沉默。

 

“局长,”半晌,她回过头,“能和我逛逛辛迪加吗。”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扯开话题,我一时摸不着脑袋,不过也没法拒绝就是了,这听起来不是问句,更像是称述句。

 

我默默地开始找衣服穿,准备出去。

 

“你可以拒绝我,回到你同伴身边。”像是看出我的想法,她轻笑了一声,“她们差不多快找到你了吧。”

 

“没,我也想逛逛辛迪加。”应该说,想和卓娅再待一会。

 

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但我知道,比起现在回管理局,我更想延长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可能会麻烦我的副官小姐了,还有海拉和赫卡蒂,不知道她们会急成什么样,希望我回去后有补偿的机会。

 

“那就跟紧点。”卓娅挑了挑眉,大概这次我的回答算是取悦到了她,她看起来心情不错。

 

 

 

辛迪加的风,总是带着硝烟和铁锈味儿,是混沌与死亡的气息,不过现在,硝烟味倒是基本闻不到了,取之而代的,是建设施工的尘土气息,裹挟着颗粒往脸上扑。

 

我大步向前,跟上卓娅的步伐,以她的性格,定然是不会放慢脚步的人,我不想只看到她的背影,我想和她比肩同行。

 

意外的是,卓娅的步子并不快,我其实很容易就能跟上。

 

“在我小时候,我想不到这里会变得有多好。”她忽然出声道,“尤其是在莱格特走后,我更不期望这里还有什么美好的未来。”

 

第一句话有点耳熟,我想了想,好像在广场黑环里听到过类似的,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

 

我的记性还不错。

 

黑环中卓娅的过去还历历在目,那是莱格特对还是16岁左右的她说的,原话是“我年轻的时候没想到它现在会变得那么坏,现在的你也想不到它可能会好起来。”

 

所以卓娅才会在一开始被黑环控制,她输给了自己,她知道暴力带来的权利只会被更多的暴力推翻,但是辛迪加这滩浑水孕育出的她,她的力量,她的一切也源自暴力。

 

当她知道了自己也是腐朽辛迪加的一部分,自然也产生了毁灭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念头。

 

“那现在呢?”我转头看向卓娅,此时正接近日落,阳光穿透辛迪加灰蒙蒙的雾气,带来许些生气和希望,我们走的这条路,正巧迎着光,我看到她眯起眼望向远方,光线柔和了她眉目间的棱角,少了分锐利,多了分柔情。

 

“现在啊......”她的语调还是那么慢条斯理,抽出一只本来插着裤兜的手去遮挡略微刺眼的光线,“虽然结局没有那么完美,但也不算糟糕吧。”

 

“还是活着好吧。”我说。

 

“活着去见证辛迪加的变革。”

 

“替那些......没能到最后的人,见证这一切。”

 

听闻我的话,卓娅哼笑一声,突然转头看向我,我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眼睛。

 

老实说,我不太喜欢和卓娅对视,在她的注视下,仿佛一切软弱都暴露在外,而她眸子总是带着凝结的冰冷,又或是暴怒的惊雷,是俯视的,蔑视的,我清晰自己力量的弱小,但不愿被强者赤裸裸剥开保护层,尽管在地窟接触误会之后,她看向我的眼睛还算带点温度。

 

好吧,还是力量差导致的。

 

不知道是不是此时的夕阳格外柔和,卓娅的眼睛也被刷上一层暖色,中和了那冷蓝,她的眼睛格外清澈迷人。

 

她启唇,目光灼灼,“那么,指引我走出困境的局长你,现在又在迷茫什么?”

 

“?”我表现出“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的神色,下意识闪躲她的目光。

 

然而,我能躲到哪里去,卓娅的气势一下子压过来,她伸手挑起我的下巴,我不得不和她对上。

 

“看着我,”卓娅悠悠道,“我认识的局长,可不会自认无力弱小。”

 

看见我还是不说话,她补充了一句,“在你晕倒之前,通过枷锁,我感受到了你的心情。”

 

“白逸说,你在管理局貌似过得不太好?被欺负了?”卓娅压低了声音,听不出喜怒。

 

这个距离,我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喷吐在我脸上,灼热而强势,我后退了半步,好让自己别完全在她的笼罩下,但我知道我已经被她锁定,拙劣的演技糊弄不了她。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耸耸肩,“是啊,被欺负了。MBCC本来就不是什么高级机构,谈判那天你也看到了。这群狗东西,我真想给他们几拳。”

 

“嗬,口气不小,你这拳头打出去,怕是自己先断根骨头。”听我这么说,卓娅大笑起来,拍了拍我的肩,“别当公务员了,加入军团吧,谁欺负你,我给你打回去。”

 

我摇摇头,虽然真的很心动,但这不是我想走就走的了的。

 

卓娅大概料到我会拒绝,耸了耸肩道,“就今天这事儿我也看得出来,你并不好过,不过,你不像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她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之前,她看了我一眼,“介意吗?”

 

虽然我不太喜欢烟味,但卓娅是例外,谁能阻拦我行我素的军团老大呢。

 

卓娅瞅着我的表情,似乎从我的犹豫中得到了答案,烦躁地“啧”了一声,竟然收回了烟,留下一句“等着”便大步走向附近的小店。

 

她买了两罐啤酒回来,远远地,道了一声“接着”朝我扔来一罐。

 

我还沉浸在辛迪加狼王居然会为我妥协的震惊中,慌忙地接住那罐啤酒。

 

“说说吧。”卓娅随意挑了块马路牙子的碎石,很自然地坐下,“咔哧”打来了啤酒罐,痛饮了一口,而后朝我招了招手,“这可是感动的重逢,你应该在黑环里看到很多我的过去吧,作为交换,你该说说你的事儿。”

 

熟悉的语调,相近的词语,我瞳孔猛睁,让我想起哈梅尔幻境里那个卓娅。

 

不,不是,我眼前的是真正卓娅,我不该想起那个伪劣品,我摇摇头,甩开不安感,走到她身旁坐下。

 

在卓娅好整似暇的目光下,我艰难地打开啤酒罐,这辛迪加的啤酒,也着实难搞。

 

从哪里说起呢,我有太多想说了,但是又不知道是否该告诉卓娅。

 

或许我需要一个倾诉口。

 

我闷了口啤酒,苦涩的气泡在口腔中翻滚,犹豫再三,我破罐子摔碎上来就是猛料,“我吸收了遗产,白逸往我体内塞了个东西,现在遗产在我体内安安稳稳地待着也没作妖,白逸把你带走了,然后我被我副官带了回去,上庭开始着重调查广场黑环,采取追责,并且开始追查治安局那些事儿,我作为嫌疑人被停职审讯。”

 

遗产这事情我谁都没说过,就连海拉和赫卡蒂都不知道,除了白逸,就是卓娅了。

 

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冲动告诉卓娅,嗯,本能吧,我向来跟着我直觉走。

 

卓娅喝酒的姿势僵住了,眼睛中难得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她坐直了身子,沉声道,“然后呢?”

 

不愧是军团长,很镇定。

 

“我不可能告诉他们遗产的事情,隐瞒了不少,他们其实知道的,他们知道得远远比我想象的多,”我苦笑了一下,“哈,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枷锁又是什么?”

 

“答案在黑环里,这也是洗刷嫌疑的机会。”

 

“所以你就去了BR-001?”卓娅冷声道,“嗬,谁给你的胆子?你就没考虑到有去无回的可能性吗?”

 

我无言以对,闷头灌啤酒,放纵酒精冲上大脑。

 

“你。”我道。

 

“什么?”

 

“我说,”我撇了卓娅一眼,“你给我的胆子。”

 

“哈?”

 

我没瞎说,卓娅身上有着一往无前,不惧一切的劲头,明知前路是一片黑暗,但她依旧会做那个开辟黑暗的第一盏灯,第一团火,将无数的普通人凝聚起来。

 

卓娅即是军团,她不倒,军团便永远都在。

 

她的精神和气势,也感染了我,成为我的勇气。

 

在这个黑暗世道上,这样的灵魂太过稀少,没人会不被她的灼热纯粹所打容,我也一样,虽然我们初见情景并不美好,那一身杀气和毁灭一切的暴怒太劝退人了。

 

谁都打倒不了她,除了她自己。

 

这样的人,不该毁在那里,不该被阴谋家所利用,世间还有需要她的人存在,有人等着她回去,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救下卓娅,我向来做我觉得正确的事情。

 

 

.......

 

 

女人眸中难得闪过错愕,随即大笑起来,“局长,你不会是喝多了吧?”

 

我随即反应过来,刚才似乎把一些心里想的话给说出来了。

 

糟糕,言多必失。

 

“没呢,区区啤酒。”我稳住面部表情,脸不红,气不喘,故意举起啤酒罐在她面前摇了摇。

 

但,大概是酒精壮胆,反正,如果说错什么,再说自己喝醉了也不迟,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我去BR-001可不是去送死的,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路,在当时情况下,这是最好的选择,总归是要赌的,就像我之前冲进广场黑环里把你拉出来,我赌赢了,这次我也赢了。”我故作轻松地说道,其中的艰难酸涩也只有海拉和赫卡蒂知晓。

 

不,应该说,她们也不完全知道。

 

在BR-001中,危险的不是死役,而是幻境,我们差点永远迷失在那里。

 

“我在那个黑环中,看到了很多人,听到了很多声音......”说到这里,一罐啤酒已经见底,我随手扔掉空罐头,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音,“责怪、谩骂、懊悔、不信任、错过的、失去的。”

 

我细数着,第一次有些痛恨记性太好,那个该死的幻境,把所有的遗憾和忧怖都展现出来。

 

“......赫罗的幻影问我,你在哪里,厄尔希在哪里?”

 

“最后,我看到了你的幻影。”我转向卓娅,再次认真凝视她的脸。

 

我胆子确实肥了,都敢好几次直视卓娅了。

 

“你的幻影说,是我带来的狗屁和谈,因为信了我,军团变成了什么样。”

 

“然后你说,谁给我的自信,可以挑战黑环,广场那次,只是我运气好,是你的允许,我才能跟你连上枷锁,我只是运气好。”

 

“没了禁闭者,我什么都不是。”说到这里,我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委屈。

 

“咔”卓娅手撑着的地面出现了缝隙,她沉声道,“你不会信了吧?”

 

我摇摇头,“我要是信了就折在里面了,我知道那是假的,全是假的,都是幻境,都是骸蛊惑我的东西。”

 

“所以,幻境里的你朝我伸出手,我回握了上去,同时释放了枷锁,幻影原形毕露,那个骸被枷锁刺伤了,哦,它可真会挑人,居然变成你的样子来诱惑我。”

 

“诱惑?”卓娅挑眉,咬重这两个字。

 

“咳,蛊惑,蛊惑。”我老脸一红,这才发现这词有点歧义。

 

“虽然我知道那些东西是假的,但它们何尝不是我心底深处的忧怖,只是骸把这些东西挖出来放大,摆在我面前罢了。”我摇摇头,拿起摆在石板上的啤酒,又闷了一口,“人啊,总有害怕的时候,那时的我,深知不能输,不能犹豫,不能回头,所以我能打碎它,但是等一切安定下来后,我再回想,也会迷茫,人最难战胜的就是自己了。”

 

我絮絮叨叨说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其实说到底,我是害怕卓娅说那种话,不然骸也没这种机会重现幻影。

 

再次见到卓娅,这种不安感散去很多。

 

“......局长”卓娅喊我,她的烟嗓喊出这两个字时不知道为何对我来说格外好听,似乎带着一种撩拨的痒意,我的耳朵下意识动了动,闷了口酒看向她。

 

“看来,你是真喝醉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然后示意我看向别处。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一个空了的啤酒罐。

 

“?”

 

我的记忆回笼,大脑一下子清醒了,在那个空啤酒罐和我手中啤酒罐来回看了好几次,最后看向卓娅。

 

她两手空空,好整似暇地等待着我的反应。

 

嗨呀,和辛迪加狼王喝同一罐啤酒,哦不,更准确说是抢了她的啤酒,这事儿要是赫罗知道了,得惊掉下巴。

 

不愧是我,米诺斯的局长。

 

......

 

骗人的,我现在慌得一批。

我举着啤酒的手僵在那里,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最后我拿出和那些新城老东西谈判时候的冷静,面无表情地把啤酒罐放在卓娅身边,“不好意思,我搞错了。”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哦?”卓娅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慢慢地靠近我,她身上那股气势又压过来,“局长,你这道歉很没诚意啊......”

 

我背部紧绷,不敢动,努力稳定声线,试图谈判,“你要我......怎么样?要不,我再给你买一罐?”

 

“过来,靠近些。”她悠悠道。

 

我挪动了一点。

 

“再过来点,我又不会吃了你。”女人笑得十分放肆,好像在嘲笑我的谨慎。

 

我只好再凑过去一点。

 

结果她瞬间抬手,给我脑门上来了一弹指。

 

*文明辛迪加*千算万算,没想到堂堂军团团长也会这么幼稚。

 

“嘶!”我揉了揉额头,愤怒地瞪向卓娅,但对上她的眼睛后,我就像被扎破的气球,全歇了。

 

我应该庆幸卓娅的控制力还不错,不然我脑袋得开个洞。

 

“第一,让你长点记性,”她慢慢收回手道,“还记得我在地窟里对你说的话吗?”

 

你在地窟里说了那么多,我哪儿知道你指的是那一句,我心里默默腹诽。

 

然而卓娅并不是想要我回答,浅色的眸子紧紧看着我,她启唇,音色沙哑却别有韵味。

 

“你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

 

一瞬间,回忆如潮水翻滚,酸涩感涌上我的眼眶,瓦解了我层层堆叠的坚强,露出了我藏在内里的懦弱,我别过眼,不想让卓娅看到我的异常。

 

啊,果然还是......

 

“你两次都没栽在黑环里,总不能栽给自己的回忆吧。我还以为是什么,一个我的冒牌货,值得你费那么多心思吗?”卓娅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到“冒牌货”三个字的时候格外咬牙切齿,我将眼眶里的那股热意憋回去,抬起头,见到的却是她好整似暇的表情,仿佛看穿我小动作。

 

“第二......”卓娅继续道,但是停顿了一下。

 

她伸出一只手。

 

“?”我有些惊诧地瞪大眼睛,不会我想的那样吧。

 

女人抬了抬下颚,还晃悠了一下手,肯定了我的想法。

 

我犹豫了一瞬,壮着胆子握上去,大有一种在摸狼王爪子的错觉。

 

卓娅的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与众不同,薄薄的皮肤下,是最正常不过的血肉和温度。在褪去指爪后,一切攻击性好像都消失匿迹,也只是个女人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半掌手套覆盖了大部分肌肤,掩去部分疤痕,难以想象这样的手屈指成拳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赛过任何武器。

 

她就是用这样的手,开辟黑暗的道路。

 

“感觉如何?这才是正主的手,不是黑环里的那个冒牌货比得上的。”卓娅慢条斯理地说。

 

我蠕动了下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

 

“这个世界可不是童话,哪有什么完美的结局,”她回握住我的手,此刻,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的手中隐藏着的力量,但那不是对我的攻击,反而是一种温柔的宽慰。

 

“或许结局并不如我们所愿......但起码,不是最差的那个。”她说,湛蓝的眼睛看着我,她的瞳色很浅,浅到我几乎能透过冷色看到隐藏着的柔情。

 

是错觉吗?

 

“你......”我开口,声线已经不像往常那样平稳,“不会责怪我带来的那个和谈吗?因为信了我......”

 

还没待我说完,卓娅就打断了,“我早料到会有陷阱,毕竟当局像你这样天真的家伙着实少见。”

 

“没有那个和谈,也一样会有别的阴谋,虽然付出的代价极大,但也找到了辛迪加幕后真正的黑手,我亲手终结了一切。”

 

“我也曾想过,如果过去的我,早点觉醒成禁闭者,能不能救下莱格特,”她的声音悠悠,大概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但,你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悲剧,那时的辛迪加本来就是一摊脏水,谁也料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未来?那更是不存在。”

 

我想到黑环里少年卓娅歇斯底里的怒吼和绝望。

 

“如果只想到去弥补过去的遗憾,那人就永远无法前进。军团一路上失去了太多人,我作为军团长,无论失去谁,我都得保持冷静。”卓娅目光沉沉,充满苦难和流血的回忆使那双眸子变得混沌黯然。

 

“正如你所说的,替那些没能到最后的人,去见证一切。”她朝我看来,眼中的黯淡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之前的样子,那是属于军团长的克制力。

 

“我们,都尽力了。”卓娅捏了捏我的手腕,足以捏碎钢铁的力量在此刻却变得轻柔,“所以,局长,以后可别说那种话了,也不要被随随便便的东西给动摇。”

 

随随便便的东西?我哑然失笑。

 

向来给禁闭者灌鸡汤的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卓娅鼓励,好吧,虽然很不想承认,确实有被鼓励到。

 

“你说的对,”我扬起了笑容,握紧了女人的手,感受到自己与她同在,“不过,这不是结局,这只是开始。”

 

心中的阴霾被炽热的灵魂一扫而空。

 

“一起去见证辛迪加的变革吧,卓娅。”

 

她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蓝眸熠熠生辉,她说:“好啊。”

 

我的心跳竟有几分紊乱。

 

夕阳把天空染成虾子红,层层叠叠云彩就像油画颜料一样铺满整个画布,绚烂的霞光笼罩整个辛迪加,我相信,这里未来会如莱格特曾经历的那样,重新走上辉煌。

 

 

......

 

 

“你......还要握多久?”忽然,卓娅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我这才想起来,我还握着卓娅的手,还很自然地变成了十指相扣的状态,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我想立刻起身抽手,结果反被卓娅用力留住,顺势一带,我跌入她的怀中。

 

大脑宕机。

 

谢邀,和辛迪加狼王零距离接触,还是这么暧昧的状态。

 

属于卓娅的气息彻底把我包裹起来,心脏就像是受到琼的音乐鼓动,开始学着佩姬那样蹦迪。

 

虽然我不知道失忆前有没有过喜欢过别人,但此刻,对于卓娅的那点死命隐藏的小心思不再受控制,犹如杂草般疯长,填满了我整个心房。

 

是悸动。

 

“你.......你干嘛?”在各种谈判桌上巧舌如簧的我第一次紧张到结巴。

 

“刚才,你没推开我,”卓娅眉眼弯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嘴角带着一股坏笑,“局长......你在期待什么?”

 

“没有,是你的错觉,你别误会。”一些死鸭子嘴硬。

 

我努力管控表情,维护我那个严肃清冷的局长形象,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推了推她,当然,毫无用处,就像一只猎物已经被狼王咬住后颈,只是象征性挣扎一下以示敬意。

 

回应我的,是卓娅愉悦的笑声。

 

“对了,我喝过的那罐啤酒......味道如何?”她揶揄道。

 

明明是慢悠悠的语调,我愣是听得血气翻涌,再次回想起先前的窘迫,不用看就知道,我的脸颊肯定熟透了。

 

破防了,表情管理失败。

 

“卓娅!”我咬牙切齿地喊出她名字,大有一种被戏弄的气急败坏。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卓娅心情大好,这才松开了手,我像是被狼王赦免的猎物,跌跌撞撞地逃跑。

 

“你该回到你同伴身边了。”卓娅拍了拍灰,站了起来,将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扔掉空壳,望向远方。

 

像是回应她的话,我看到天空有几个黑点在靠近。

 

是夜莺她们,确实,也该回去了。

 

“来得真慢啊,不过,慢点也好。”

卓娅似乎又恢复了之前那个军团狼王,朝我挥了挥手,而后插着裤兜往回走,“好了,局长,该告别了。”

 

看着她的背影,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我下意识拦住她,“等等!”

 

卓娅回过头,似笑非笑,好似料到我的举动,“怎么,舍不得?”

 

“不是,”我就是口是心非,“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跟我回去,赫罗也在那里。”

 

不过这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让卓娅去蹲局子吗?

 

“哦?”果然,卓娅嘴角的笑意收敛,我心中警钟大作。

 

“上面的人要你抓我回去?”她沉声道,眯起眼看不出喜怒。

 

“不是的!”我连忙摇头,“呃,我只是处于个人想法随口一提,你不必在意,我跟上面调停过了,他们是不会来抓你的,也不会来管军团。”

 

“不过,你还是别太引人注目,目前,对于上面来讲,你属于失踪状态。”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皱起了眉,这次回去报告还得费心思编一编,掩盖掉卓娅的事情。

 

重逢是短暂的,我又得回到自己的职位上,理智回笼,带上我礼貌而疏离的面具。

 

狼王是自由的,属于外面广阔的世界,有着自己的骄傲和理想,尽管我曾给它带上过“项圈”。

 

“嘁,”卓娅满不在乎地冷哼,“就凭他们?”

 

那可不嘛,你一拳一个小朋友。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是时候告别了,在走之前,我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道。

 

卓娅没回答我,拢了拢外套,随意地挥挥手,迈着步子往回走去。

 

我目送她离去,心却随着她的脚步一点点下沉。

 

我整理了下衣襟,收敛那多余的心思,我是MBCC的局长,手握枷锁的人,有些事情......不该奢望。

 

刚长出的春草,被我亲手一一割去。

 

然而走到一半,她却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挑眉笑着说了些什么,浅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风太大,我没听清,我只能根据她口型猜个大概。

 

她说,我们来日方长。

 

我的心漏跳一拍。

 

 

 

fin

 

 

 

 

题外话:

后面就是没多久卓娅来自首了,大家自行脑补吧,其实有点偏双向暗恋,但是双方都很谨慎不露声色,所以又像是在心里博弈,卓娅在试探,局长在伪装,一开始不动声色,后来有点绷不住了,不过局长很快又缩回了蜗牛壳,你不动我不动,所谓小别胜新婚,卓娅想明白后觉得猎物还得亲自抓回来(管理局还有那么多情敌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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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宽恕的罪孽

【西区卓女局狂欢48h/10:00】后日谈

“我很想念你。”


“哟,真是稀客啊。”

伴随着刺耳的“吱呀”声响,铁门应声而开,浓重的消毒水暂时地稀释了这片地区挥之不去的硝烟味,而黑发的医师只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打量着面前这位稀客。

面前的女子比她略高一点,弱不禁风般的身躯在灰白的外套包裹下更显脆弱,灰蓝色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就连脸庞上的五官都像易碎品般苍白不带丁点血色。

除去那双带着光亮的灰色眼眸,艾恩真的会以为自己面对的是某种高科技的仿生机器人。

“你看起来不像是需要医生的样子——怎么,难道你们MBCC已经窘迫到需要局长亲自上场来抓捕禁闭者了吗?”

嘴上的冷嘲热讽并没有遮掩那银色眸子地下闪烁的微小喜悦,披着白衫的医师...

“我很想念你。”


“哟,真是稀客啊。”

伴随着刺耳的“吱呀”声响,铁门应声而开,浓重的消毒水暂时地稀释了这片地区挥之不去的硝烟味,而黑发的医师只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打量着面前这位稀客。

面前的女子比她略高一点,弱不禁风般的身躯在灰白的外套包裹下更显脆弱,灰蓝色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就连脸庞上的五官都像易碎品般苍白不带丁点血色。

除去那双带着光亮的灰色眼眸,艾恩真的会以为自己面对的是某种高科技的仿生机器人。

“你看起来不像是需要医生的样子——怎么,难道你们MBCC已经窘迫到需要局长亲自上场来抓捕禁闭者了吗?”

嘴上的冷嘲热讽并没有遮掩那银色眸子地下闪烁的微小喜悦,披着白衫的医师身体向一侧偏了偏,显然是一副邀请的架势。

“既然不是,那还是进来说吧。”

从略显狭窄的门框进入诊所,势必会与医师擦身而过,外套似乎因此沾染上了厚重的消毒水味,但被称呼为“局长”的女子看起来并不在意,瘦削的身体仿佛一阵冷风,携带着截然不同的干燥气息挤入了室内。

 

诊所与她上次“拜访”时相去甚远,局长的惊讶大多是针对整个诊所的修复速度——虽然算不上整洁,但略显破旧的室内并无过多的杂物堆积,只有拆封的医疗用品有条不紊地摆在柜子与地面上。

“怎么,很意外?”

见她的目光停留在“彼岸”的墙壁上,艾恩率先开口。

“我以为……需要更多的时间。”

局长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她不曾想那个铁血的医师竟然能把这里再次打点成诊所的模样。

知道她指的是诊所的修复,黑发医师嗤笑了一声,“当然,彼岸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但是——”一转拖长了声音,“比起之前黑帮们拼火造成的损失,这只是我们所面对的日常。”

“艾恩,这周采购的清单我——哎呀,这不是局长吗,好久不见。”

就在她们谈话的间隙,一个温婉的女声从她们的身后响起,局长抬起眼,瞥到了那抹惹眼的粉色,“打扰了,安。”

“见到你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粉发的护理长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温暖明媚,与医师冷漠的脸庞截然不同。

“好了,我不认为你的到访仅仅是看看彼岸,”艾恩回过头冲自己的护理长点了点头,机械臂接过了那摞略带厚度的纸张,“我没见到你身边那两位禁闭者。”

“让我猜猜……你有非见不可的人。”

医师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局长仍旧感受到她在语气里施加的压力,不再兜圈子,终于直接说出了口,“我想要见卓娅。”

 

“那个麻烦的家伙早就出院了。”那张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弱的笑意,“并且我想……你应该能感知到她的位置吧?”

“……”

自从黑环爆发被解决之后,枷锁的联系被削弱了不少,此刻的局长只能抿着嘴保持了片刻的沉默,然后摇了摇头。

与任何的禁闭者所传来的反馈都不一样,每当她试图感受对方时,讯号仿佛沉入无边海洋,回应她的只有遥远而缓慢的律动,如同心跳一样、唯一能够证明对方还活着的证据。

“我没有跟踪出院的患者的习惯。”

医师清了清嗓,眉眼却微微上扬——看起来她十分感兴趣。

“等一下,”在那微微上扬的眉毛中局长回想起之前在手术台的记忆,只好匆忙地开口补充道,“我想她应该在这里。”

机械臂接过了她递出的小纸片,配色鲜艳到有些廉价的纸片上潦草地印着“白记实业”,艾恩垂下眼去看了那张纸片一眼,旋即换上了一副仿佛关爱傻子的表情望向她,连语气里都充满了同情,“我说,你们MBCC……该不会连最基础的智力测试都没有条件给你做吧?”

“这显然是个皮包公司。”机械臂刚变化出刀片,对上的灰眸里却满是坚定,医师只得叹了口气,“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你的人情还上了,我带你去。”

 

彼岸的救护车最终在暗巷前停下,驾驶座上的艾恩并没有望向这漆黑的死路,她银色的眼仍旧望着前方,仅用一丝余光打量坐在副驾上的局长。

虽然那张淡漠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但出于禁闭者对枷锁持有者的敏感,艾恩能感受到那瘦削的身躯下满蓄的警惕——可除此以外,没有更多的杂念。

她想见的,她必会见到;她想知道的,她必将知悉。

艾恩余光里的女子已经抽象成了单薄的锋刃,她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

 

暗巷比她想象得要宽一些,两侧的墙壁都涂满了五颜六色的涂鸦,在嵌着子弹与半长的钢钉之间鲜艳的色彩并不显得活泼,反而勾勒出狰狞意味。

远处还有吵杂的回响,可走在暗巷里的局长只能听见自己微弱的脚步声,与这暗巷给人狭窄且单向的视觉印象不同,墙边散布着各种各样的暗道与半人高的坑洞,仿佛动脉通向无数细小的静脉分支。

可以说是完全迷失了方向,她只能伸出手去,把希望寄托于自己手中的枷锁——一如当初她义无反顾走向黑环。

 

讯号并没有如她所愿,仍旧回应她缓慢而微弱的律动,微弱的红光亮起又熄灭在她的掌中。

挫败感攀爬上心头,局长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她已经站在辛迪加的命脉之上,可结果仍旧石沉大海。

等等。与之前缓慢且微弱的律动不同,穿过彷徨死寂的海洋,意识塌陷破碎,尖锐的碎片却传来划破什么的触感,她只觉得自身全部的感官都像那遗产一样疯狂扭曲滋长,超额的压迫力正驱赶着她,明明不是发凉的季节,无边的寒意却攥着她的胸腔。

 

……让我见到她。

局长无法遏制刻骨的寒颤,也无从阻止那些窃窃私语,她只能这样开口。

让我见到她。

一片混沌中,她甚至都无从得知她是否真的开了口,又或者只是自己深陷这泥泞的意识中,可眼前却亮起微弱且昏黄的光彩。

 

已经无从得知对方的位置,面前的景象除了昏黄的色调之外只剩下那人锋利的轮廓,浅色的发丝依旧散落在她的肩头,昏暗的光线甚至无法映照出对方的面容,只投下暧昧的阴影。

卓娅。

就在她试图呼唤的时候,撕裂般的疼痛如浪潮般席卷而来,而仿佛在证实那微弱的链接还存在一样,对方抬起了脸——就像在注视她一样,那双蓝色的眼睛亦在发亮。

“咳咳、呕——”

意识回归身躯的瞬间,烧灼的反胃感迫使局长弯下腰呕吐,血腥味也一同从喉咙处蔓延开来,脱力感让她的四肢疲软,只能勉强地靠着墙来支撑身体。

深呼吸、深呼吸。

带着些许臭味的空气在此刻成为了她唯一救命稻草,起伏的钢钉与坑洼则隔着后备的布料不断提醒她这是现实,局长闭上眼深深地吸气又呼气,终于从刚刚强烈的不适中脱身。

真是太糟糕了,她开始有点后悔没有带着海拉或者是赫卡蒂来这里了。

 

突然身后的某一处传来了脚步声,她刚松弛下来没多久的精神再一次紧绷,手已摸到外套中的枪柄,便不假思索地将它掏了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遇到禁闭者……

压下这可怖的念头,局长屏住气,缓慢地转过了身。

 

“你在找我?”

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仅仅是来到暗巷就变成了这副样子……”记不清对方是怎样将她捞上肩膀,勉强恢复意识之后感受到的便是对方背上传来的微弱热意,“是不是该夸你勇气可嘉?”

口腔中还弥留着腥气,脸庞贴着的并不是那件标志性的皮衣,而是对方略硬的肩膀,细碎的发丝贴着她的耳,泛起微弱的痒意。

 

“你怎么……来了?”

这句发问里没有过多的惊讶亦或是喜悦,甚至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淡——倘若这话语的主人并不是在对方的身上,这番发言可谓是滴水不漏。

“要我见死不救吗?”

并不在意她冷淡的发言,前军团长只是挺了挺腰板,“之前在坑洞里倒是没有这么轻,看起来你们MBCC的伙食并不怎么好嘛。”

“……当时是四个人。”

顿了顿,局长最终还是这样解释道,毕竟人都在对方背上了,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也不见有效,不如随对方去吧。

“有闲心开玩笑了?”她听到对方的轻笑声,顿时一股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懊恼翻涌而上,并没有给她发作的机会,对方再次开口,“我们到了。”

 

一块花花绿绿的招牌立在她们头顶,色彩灿烂到让人联想到珐琅玻璃,前军团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而后很自然地推开了那同样花花绿绿的门,酒精的味道飘散而出。

刚刚习惯安静的暗巷,喧嚣声震得她头昏脑涨,而对方已经走了进去,她只能跟随着对方的脚步,在那些好奇的目光下同前军团长落入同一个卡座。

对方明显是这家店的熟客,酒保安静且迅速地上了两杯酒,昏黄的酒液在暗色的灯光下隐隐透出鲜艳的红色,仿佛未凝固的血液。

 

“来吧,小局长。”未曾摘下的尖锐护指在透明的玻璃杯上敲着,她看到那双蓝色的眼里浮起一丝笑意。

“和我说说,你非来这里不可的原因。”

 

自诩是个理智人的局长,唯独在这里犯了难。

俗套的“你没事就好”“好久不见”在喉中打转,想要揣起公事公办的语气似乎又无法解释她为何只身一人拜访辛迪加,无奈地垂下视线,酒面的倒影里只有她一双落魄眼眸的虚影。

对方一定猜到了她的意图,现在多半是在捉弄她。

 

“作为米诺斯危机管理局的局长,我当然有权来确认禁闭者的状——”

话还没有说完,金属的尖指已经贴上了她的唇。这下对方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你当然有这个权利,但很显然你的目的并不仅仅如此。”

“没见到经常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两个小家伙……怎么,你终于想好,要加入军团了吗?”

挑着眉,继续调侃着她,卓娅似乎并不急于听到回答,酒液被她吞咽,混浊的空气中仍旧被带起一丝甜腻。

“对于这次事件,我很抱歉——”

没来由的慌乱促使局长前言不搭后语,她不喜欢这种感受。

这种,明明就在面前,却仍旧触不可及的飘渺感。

仿佛雾气笼罩,让她看不清坐在她对面的身影。

“——不必抱歉。”

对方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你的错。”

“真意外啊,还以为会被兴师问罪。”仍旧在调侃着她,但那种生疏感却在融化。

就在她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准备继续这个话题,不想对方竟立起身子,双手直接伸了过来,她下意识地转过脸去,不料对方的目标是她身上的外套,几乎是瞬息之间她的外套就分崩离析,只留下一阵凌冽的气息。

“好了,你现在不是那个MBCC局长了,”罪魁祸首摆出的姿势更加随意,就连银色的发丝的轻颤都浮出一丝洋洋得意的味道,“除去这些,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很想念你。

视线垂在破碎的布料上,她这样轻声回答对方。

不再去思考卓娅眼里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局长很快地抬起脸,直视着那双蓝色的眼,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很想念你。”

她看到对方扬起了嘴角——并不戏谑,甚至还让对方锋利的眉眼都柔顺了不少。

“我也是。”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陷在了对方的怀抱里,这应当是她们第一次拥抱,可她却感觉已经等待了太久。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

她没能拥抱的孩童与少年,统统交汇在这个坚实的臂弯中——没有守护或是呼唤的意味,这个拥抱温暖,似在诉说着她们心照不宣的情愫。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对方的下巴枕在了她的头顶,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当然在此刻局长只觉得这像大型猫科动物发出的呼噜声响,“你可以慢慢告诉我……”

“你有多想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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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丝灯心儿
  年幼时候的卓娅说不定会因为...

  年幼时候的卓娅说不定会因为不安定感死死拽住局长,没准还会扯头发扯衣服,想抱紧又怕被伤害,但没关系,不管她怎样局长都会紧紧抱着她的。

  打穿第六章以后被不同时期的卓娅蛊的死去活来()虽然感觉我太菜了参加这个活动完全就是蹭饭……感谢老师们的付出!

  上一棒:@以太没有派对 

  下一棒:@临时账号 

  年幼时候的卓娅说不定会因为不安定感死死拽住局长,没准还会扯头发扯衣服,想抱紧又怕被伤害,但没关系,不管她怎样局长都会紧紧抱着她的。

  打穿第六章以后被不同时期的卓娅蛊的死去活来()虽然感觉我太菜了参加这个活动完全就是蹭饭……感谢老师们的付出!

  上一棒:@以太没有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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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sling

【西区卓女局狂欢48h/03:00】反对不相配的赞美

*感谢让我这个垃圾混进去了

*有且仅有大量ooc,请谨慎观看!


“来根烟吗。”

当我找到卓娅时,她这样对我说道。

那是家辛迪加的地下酒馆,因为地下足够廉价,也足够隐蔽。迷离昏暗的光线折射在轻复古的装潢上,酒杯碰撞声和人的嘈杂声堆叠在一起,冲击得我脑袋生疼。老实说,我现在办公室里还堆着一堆待处理文件,却在大晚上被FAC叫出来逮捕从MBCC出逃的卓娅,给我个机会,我真想把上面的老古董连着卓娅一起毙了,然后回我的房间睡上三天。

“不了,你那烟呛得我喉咙疼。”我皱着眉,没接过卓娅递过来的烟。

“我觉得你想抽。”

卓娅手里的烟是辛迪加土烟,没有商标,没有固定生产厂,就是辛迪加当...

*感谢让我这个垃圾混进去了

*有且仅有大量ooc,请谨慎观看!




“来根烟吗。”

当我找到卓娅时,她这样对我说道。

那是家辛迪加的地下酒馆,因为地下足够廉价,也足够隐蔽。迷离昏暗的光线折射在轻复古的装潢上,酒杯碰撞声和人的嘈杂声堆叠在一起,冲击得我脑袋生疼。老实说,我现在办公室里还堆着一堆待处理文件,却在大晚上被FAC叫出来逮捕从MBCC出逃的卓娅,给我个机会,我真想把上面的老古董连着卓娅一起毙了,然后回我的房间睡上三天。

“不了,你那烟呛得我喉咙疼。”我皱着眉,没接过卓娅递过来的烟。

“我觉得你想抽。”

卓娅手里的烟是辛迪加土烟,没有商标,没有固定生产厂,就是辛迪加当地人们手工作的烟,价格便宜,味道浓烈。黑帮们都爱抽,包括卓娅。

我叹口气,认命地把烟接过去,想在身上找只打火机,但没有找到。

“在我这儿。”

卓娅对我说,然后晃晃手里的金属制打火机。酒馆里光线实在太暗,我只看得清卓娅的眼睛,灰蓝色的双眸闪着戏谑的光芒,她喜欢看见我这样,我那副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摸走的?”我想把打火机拿回去,但卓娅不如我所愿,在我伸手的时候就把打火机收了回去。

卓娅在来MBCC之后喜欢动我的东西,她说禁闭室里什么也没有,不如我的办公室有乐子。在我的默许之下,她第一次从我的包里翻出一包女士烟和打火机的时候立即点上抽起来。我讨厌烟味,但想到卓娅确实来MBCC后就再没怎么抽过烟,没有出声打断她。

结果没过两秒她就把烟按在我桌子上几百年没用过的烟灰缸里。

我第一次看见卓娅有点委屈的样子,她说:“这烟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过来。”卓娅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把眼睛轻微弯起来,笑着看我。那笑里没几分是真的,更多的是狼在戏耍自己的玩物。但我没得选,只能把脑袋凑过去,或者被卓娅按着脑袋凑过去。

我们俩靠得极近,她用她的烟凑上来,缓慢点燃了我的烟。烟雾逐渐弥漫在我们之间,卓娅的神情模糊不清,但我知道她正灼灼地盯我,视线在我身上冰冷地燃烧着,这让我不舒服。跟她相处了这么久,我仍然讨厌这种被她紧紧看着的感觉,谁会喜欢被一头猛兽当作猎物撕咬的感觉呢。

“太暧昧了,卓娅。”我把烟拿开,打断了这荒唐的行为。

卓娅笑笑,吐出层层烟圈,熏进我的鼻腔里,联合着我嘴里剩余的烟味向下冲去,我的喉咙被火灼烧一般地疼,一切器官都想在这被硫酸腐蚀般的疼痛中罢工。

我讨厌这烟,我想。

“出来干什么?”我问她。

她指指酒杯,里面是半杯伏特加,无色的液体在广口玻璃杯中映射出卓娅的样子——穿着黑色无袖的短紧身衣,紫色的纹身狰狞地爬满整个臂膀,流畅的肌肉顺着因为酒精而加快的呼吸起伏着。她惬意地躺在酒吧昏暗散乱的光线里,眼里却是冰冷的,那是从冰山中折射出的第一缕日光,在酒吧疯狂的潮水里安静地燃烧着。

“你别告诉我这一趟让我大费周章的抓捕行动,起因只是你想抽根烟喝杯酒。”

“要不然呢,”卓娅笑着看我,“毕竟你的MBCC可什么都不让我干。其实也没那么坏,至少在酒吧休息会儿也不错。”

我抽了一口烟,酸涩呛人的烟味让我瞬间清醒,连轴转的工作让我脑袋实在是难以承担任何思考。

“你知道你自首那天,FAC对我说什么吗?”我没有看她,只是看那杯半空的酒杯,看见被酒精刺激得失去的理智人们东倒西歪。

“他们让我毙了你。”

我说道,并且把目光转向她,想从她的眼睛里探出些什么。

意料之中,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嗤笑一声,把烟掐灭丢进那半杯酒里,烟灰在酒杯里迅速散开,灰色的花朵在液体中缓缓游动。我皱着眉看这危险的行为,但凡那烟还有点火星,我就会被炸得命丧当场。

她向我凑近,把光线挡住,我被笼罩在她的阴影里,压迫感让我向后坐了一点。

“你把烙印打在我的身体里,我整个人都已经是你的了。难不成,他们还怕你吗?”

 

明明是句调情的话,她的声音也足够暧昧,但我还是不可抑制地颤抖。她不是在对她的情人暧昧,而是在对一头到手的猎物进行羞辱。她讨厌被枷锁束缚的感觉,所以才对锁链另一头说这样的情话,让我也体验一把意志和生命都被别人攥紧的感觉。

“你以为我不敢吗?”我冷静地直视她,压制住本能地对力量的恐惧,和一头野兽斗争的猎人不能先失了理智,面对卓娅永远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那只会让她变本加厉。

一瞬间,卓娅收回了绷紧全身的威压,她离开我,坐回自己的位置,看上去像是已经达到了目的,只懒懒地说道:“你不敢的,不管是你的心还是你的身体,都不敢。”

我没在说话,只是抽自己的烟,辛迪加的烟混着泥土味,让人想起大街上永远被风刮起的沙土,那些沙土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冲进眼睛里,让眼球生疼。是了,对于辛迪加的记忆,我第一秒想起的是沙土与血,正如一说起卓娅我也会想起这两个词。

“我担心赫罗。”

我们俩沉默了许久,谁也没有看谁,我权当给自己放了个小假,把脑袋彻底放空,直到卓娅说话。

她说,她担心赫罗。

我知道这才是她总是从MBCC出逃的原因,她走之后赫罗一个人管理军团,即使赫罗比起之前已经成熟了很多,但在卓娅面前总归是个需要保护的妹妹。她不担心赫罗的能力,只是怕赫罗的承受不了压力,赫罗总是会跟她说她想老大,想得不得了。

“我知道。”我说。

卓娅叹口气,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看上去倒是一反常态的落寞。我想起她曾经在某个清晨砸开我的门送上的一束向日葵,向日葵在养分耗尽后焉掉就是这样的。橘黄色的花瓣竭力与太阳相伴为生,还是抵不住干枯爬上她的身躯,所有生命附着的地方的萎焉着,最后整盘花朵都沦为无力的尸体。

我把我的烟递给她,还剩一半,够消解半分愁苦,她比我更适合这种呛得要死的烟。

她盯了那半支烟半天,或许是在思考我在耍什么无聊把戏吧,但她最后还是接了过去,并露出一个对她来说算得上友善的笑容。

“其实你没必要自首,你在辛迪加待着轻松点,也能看着赫罗。我也不用总是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我说错了,是老鼠捉猫。”

卓娅没说话,只是又恢复平常那种上位者的微笑,饶有兴致地笑,那表情绝对是在说不如你猜猜我为什么来?

我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符合道理的理由,诸如什么看米诺斯局长一脸鳖孙样很好玩啦、前军团长替代局长成为米诺斯新头子真是太他妈爽了、米诺斯局长是时候该退位了等等。

“走了,回去了。”

卓娅站起身来,她抽完了那半支烟,站起来拍拍我的肩,打断我不停在脑海里冒出的荒唐猜想。

我没起身,只是坐着看她,看她灰蓝色的眼眸淹没在酒馆黯淡的光线里,还挂在身上的红色禁闭服与这里格格不入,活像个逃出监狱的疯子犯人,虽然她本来就是罢了。

我忽然想她送我的向日葵怎么样了,会被夜莺当成垃圾丢掉吗?其实还是做成书签比较好,我喜欢向日葵的颜色,比起冰冷的墙壁或者窗户温暖太多。

“回哪儿去?”我问她。

“MBCC。”

说完卓娅就走了,似乎对我慢吞吞的样子有些不耐烦。酒馆里热烘烘的,几个满是肌肉的男人互相比试肉块,脸上绷着冰冷的假笑,眼神不停地往卓娅和我这边瞟。我受不了过剩的汗味酒味和暗处的窥视,连忙赶上了刚出酒馆门的卓娅。

我看见卓娅站在一辆摩托车前,明显不是MBCC的,MBCC的摩托车早给她玩坏了,我还一直没钱给她买新的。或许车是赫罗给她的,军团不差这钱。

卓娅说这车很新鲜,刚从某个黑帮头子身上剥下来的,而且看起来刚买不久,车身九成新。

我问她人是她杀的吗?

她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有个好主意,”她侧身一跨上了摩托车,并且示意我坐她后面,“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坐车,不想体验撕裂脸颊的冷风呼在身上的感觉,我的头疼撑不住下一次感冒的来袭。但邀请我的人是卓娅,我只有听她的和被迫听她的选择权。

嘿,其实光速到达米诺斯总局也不错,我只需要把眼睛闭上假装自己在坐超音速碰碰车。

认命地上了摩托车后我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等等,卓娅,你喝了酒吧?能酒后驾驶吗?”

我听见卓娅低低地笑。

“不能啊,但我他妈的是前黑帮头子——”

还没等话说完她就发动车子猛地冲出去,爆裂的速度和惯性让我狠狠撞在卓娅身上,心脏在骤然加速中叫嚣着疼痛。

去他妈的辛迪加黑帮!

我在心里破口大骂,身体却还是下意识地环住卓娅的腰,感受到她的呼吸此刻比我更激烈,诡异的温度烙在她的皮肤表面,整个人都是滚烫的,她是兴奋,而我则是惊吓。

如果不是超额的疲惫使我满脑子呕吐感,其实被带着飙车的感觉不错。卓娅身上很烫,夜晚骤然空出的冷风也难以降下这吞着火焰的温度,抱着她让人感觉很温暖,辛迪加混着腥味与锈味的灰尘也没那么难受了。

她腰上覆着的肌肉很流畅,不似酒馆里那些肌肉男们卖力卖弄的那些凝成块的肌肉。想到这儿,我报复性地捏了一把她的腰,卓娅没哼声,大概我的力气确实对她来说连挠痒痒都不算。

身边的风景越来越陌生,很明显卓娅正在向辛迪加西郊区开,而不是米诺斯管理局,在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不能再阻止她了。

我想起上车前她对我说她有个好主意。对,好主意!把弱不禁风的米诺斯局长捆到辛迪加郊区绑架然后撕票,真是个好主意!

“你要带我去哪儿,卓娅?”我的声音淹没在耳边冷眼旁观的狂风之中,难以听清。

卓娅没回我,回应我的是停下来的摩托车,她从车上下来,并且扶住因为风灌了太多进身体里而浑身颤抖的我。

“挺疼的。”她对我说。

我茫然道:“什么挺疼的?”

卓娅笑了,玩味地眼光从单侧的刘海里透出来。

“你捏得挺疼的。”

我反应过来,看到她的腹肌上还留着几个浅浅的红印,正是我的手笔。

“你不觉得你该让我也回敬你一下?”她继续说道,然后向我走近,把手伸向我的腰间。

尴尬和洋洋得意,我在这两种情绪上纠结许久,最后还得将人生终于挨上卓娅两下。

卓娅的下巴擦过我的头顶,我整个人都埋于她的阴影里。她的手没有摸向我的腹部,而是轻车熟路地越过我的腰在我的衣服里翻找,一如她以往在我办公室里那样,把我身上的定位器和通讯器全翻出来,然后装到了自己兜里。

她从容地退后,末了还不忘笑我两句现在这副怕得要死的样子很有趣。

“刚见你的时候你就怕我怕得发抖,没想到……现在还是一样。”卓娅笑笑,“装这么多定位器在身上,有这么怕吗?”

“再多不也被你翻出来了,”我裹紧自己的外套,郊区比城里更冷,对我来说过冷了,“你到底想干嘛?”

“给你放个假,好局长,你不觉得自己太累了吗?”

累?确实挺累的,MBCC的每一个禁闭者都可以说累,但是局长不可以,我或许前一脚用零花钱打发完海拉,后一脚又得教育德茉莉别不小心拿走别人的盾,以及和上面那群老不死的们周旋,噢,不得不说的,把卓娅从外面抓回来也是我的工作。

“放假?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会给自己放假的,现在回去吧卓娅,我还要思考你的私自外出报告怎么写。”

我尽量压下疲惫和对卓娅有些无理取闹的行动的怒火,以冷静的面容来对她。

卓娅挑挑眉毛,显然是不信我这套说辞,“以我对你长时间的观察,你好像并没有那个忙完了的时间。你想把自己累死然后好释放MBCC的所有禁闭者,我真感动。”

“你好像很关心我?”我有点不耐烦,但尽力耐着性子,“卓娅,我们俩只是局长和被收容的禁闭者的关系,你现在的行为算绑架,你知道吗?”

卓娅没吭声。我承认我刚刚说话可能有点伤到她了,刚刚的冷风吹得我脑子坏上百分之八十,现在只剩下口不择言的那部分在工作,给我个机会,我一定收回刚刚那句话。

我刚想开口解释一下,卓娅就对我笑,只是那里面只剩冷意。然后转身向摩托车停靠的那家旅馆走去,只朝我丢下一句话:

“对,你回去以后就这么跟他们说,我卓娅绑架了你。现在你不想睡荒郊野岭的话就跟上来。”

睡觉和安慰卓娅我刚刚都在说屁话,两项都很重要。我想也没想就跟上她进了那家小旅馆,旅馆小得可怜,一盏白炽灯在前台的天花板上摇摇欲坠,低功率的黄色灯光让这里只能勉强看清大体设施,生锈的铁链子在破旧的休息椅上挂着,前台柜后面用防水布鼓鼓囊囊地盖着什么东西。

走进去的时候卓娅正把我的定位器们交给店里的小二,那小二长得机灵,看上去就是从小在辛迪加长大的小孩。他收了卓娅的钱,朝门外跑去,与我擦肩而过。

“他要去哪儿?”我走近卓娅,问她道。

卓娅耸耸肩,“不知道,也许是新城,也许是锈河,不重要。他只需要带着你的定位器糊弄一下局里的人。”

接着她接过房间钥匙,坐到门旁的休息椅上,我跟着她,在她身旁坐下。

“抱歉,卓娅。我刚刚并不是有意那么说的,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并不是什么局长和被收容的禁闭者的关系,而是出生入死的伙伴。”

卓娅没看我,只是看向窗外,烈风正呼啸地刮着窗户,窗框不停发出吱吱呀呀的噪音。

“我知道,我还不至于被这点话伤到,你没必要道歉。”

“伤不伤到是你的事,但道不道歉是我的事。”

“你这人……”卓娅像是累了般,眯起眼睛,“真没意思。”

我劝她该睡觉了,她今天喝了那么多酒,该早点休息。她把钥匙给我,让我先上楼,她还要在下面坐一会儿。

 

我应声离开,但卓娅叫住了我,眼眸里是摄人的光芒,又是那种玩味地,紧盯猎物的眼神。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是出生入死的伙伴。’你怕是对所有人都这么说吧?你对每一个人都会用这句话来搪塞。”

 

我停下来,愣住看她。

她想要我回答什么呢,她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呢?

我知道的,我不敢回答她。

 

 

 

 

 

 

 

 

——

我佩服卓娅的精力。

我不知道她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睡的,我只知道她今天早上把我叫醒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在窗外的地平线上冒出些许金边。

辛迪加的日出没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一轮巨物从荒芜的沙漠上升起,挥霍着灼烧人眼球的光线与热量,把浅蓝的天空烧成橘红色,然后告诉彻夜浪荡酒吧的杀手和黑帮们:嘿!滚回去睡觉吧!

卓娅已经洗漱完开始化妆了,顺带一提,她的化妆品是我包里的,她自己什么东西也不带,但用我的很顺手。我习惯了,甚至特地买了支口紫装在包里,专门给她用。她化妆频率不算太高,因为血跟化妆品糊在一起的感觉算不上太好,所以也不怎么买化妆品。但神奇的是每次见我时她总是妆面完整,她懂得如何让自己漂亮而富有魅力,本身也长得精致英气,只是太多时候被血和暴力冲淡了,常人见到她只是害怕或者崇拜,鲜少有人品鉴她的外貌。也可以说,没有人像我一样闲得把卓娅的脸到身材通通观察个遍。

 

“满足休假的第一个条件难道不应该是睡个懒觉吗?”

我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不愿接受自己已经醒来这个事实。

“是你起得太晚了。”

“身体素质问题摆在面前,我急需一个懒觉解决。”

卓娅笑笑,然后直接把我从床上抓起来,就像一只老鹰随意叼起一只小鸡一样简单,我那睡得发皱的衬衫差点都被她抓掉。

是这样的,不管我怎么耍嘴皮子,卓娅一定能从行动力上更胜一筹。

“好好好,前军团长大人,我这就起来。”

我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乌青的黑眼圈和一张愁得像苦瓜的臭脸,抓紧时间用冷水洗把脸。太棒了!看上去没有任何改善。

卓娅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两套衣服,一套跟她之前在军团时穿得差不多,另一套更小,是辛迪加人的常见打扮,明显是拿给我穿的。其实那套衣服对我来说有点过小了,勉强合身,让我怀疑平常我在卓娅眼里也是这么点小吗。

不过有衣可换就是好事,而且她比我想得周全得多,把我这么早叫起来是确实是对的。在我和卓娅骑着摩托车继续往郊区开后不久,我远远地看见局里的人往旅馆开去,随即又向新城走,如果不早点离开就会迎面撞上。

 

 

“老实说,我没想到我还会有进行‘逃亡假日’的时候,而且逃离对象还是自己局里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把脑袋用披风蒙起来,坐在卓娅的摩托车后座上。不头疼的时候其实坐卓娅的车很舒服,不算太稳,但速度够快,风把额前的头发吹起来时会有种什么都不愿意再想的畅快感。

“那你该经历一下才对,我以前经常这样。”

卓娅声音很轻快,被风吹起来,轻飘飘地落进我的耳朵里。

“十六岁的时候吗?”我问道。

我没来由地想到在黑环里见过的那个长头发的小卓娅,其实我更喜欢那个时候的她,虽然比现在还凶,但是嘴硬的时候很可爱,像条炸毛的小狗一样,只想让人摸摸她的头顶。

“我喜欢你那个时候,挺可爱的。”于是我又加上一句。

“在军团的时候也会。”

卓娅没理会我的后一句话。

“很可爱,虽然嘴比现在还硬,但真的很可爱。”

我也没理会卓娅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卓娅停下车,或许是到了目的地。我听见她低低的笑声,我却并不觉得她是在开心,相反,更像是猛兽在捕猎前的兴奋,好像我在她面前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觉得我傻的可怜。

“可爱可不是什么好形容词,局长。毕竟,再可爱的小狼也是会咬人的。”

说罢卓娅下了车,她停靠在比昨天更荒僻的地方,除开堆叠裸露的尘土只有零星几户人家和大量断壁残垣。我觉得这地方很熟悉,跟着卓娅走了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我是在黑环里见过,这里以前是辛迪加孤儿院,卓娅度过小半个童年的地方。

卓娅停在一堵墙面前,那堵墙可以用摇摇欲坠来形容,灰黑色的水泥裸露在外,坑洞爬满了崎岖的墙面,上方是残缺的砖块可怜地在风沙里强撑。然而引起我注意的是墙的两面画满涂鸦,尽管因为时间而模糊不清,但数量太大,几乎密密麻麻地铺满墙,很难让人不忽略。

 

“小时候孤儿院里的孩子会打架,谁赢了就可以在上面涂鸦,孤儿院里那群老头子管不住我们。”

卓娅突兀地开口,风把朦胧的雾气糊进她的眼睛里,难以看清眼前的场景。

我想起奇兰广场那个滑稽的雕像,少了一半头,满身油漆,却仍顽强伫立在那里。

“就像奇兰广场那个雕像吗?”我问道。

她摇摇头,说,“不,这堵墙无关金钱与硝烟,只是小孩子的玩乐罢了,但那座雕塑却沾了太多恶心东西。”

“我明白了。”

我知道,墙是卓娅的回忆,尽管大多数对于辛迪加的回忆都是痛苦的,但总归有一两个是好的。对于她来说,小孩子之间的斗殴是纯粹的快乐,没有情感和利益掺杂,只有原始欲望驱动的战意和快感,她是天生的战士,新鲜强壮的、炙热燃烧的生命才是她的乐趣。

“你既然带我来,肯定也带了喷漆吧?我想试试。”

我继续说道,并且望向她。

“当然。”卓娅笑着,“勉强算你用枷锁打赢我了吧,拿着。”

“我可不是用枷锁打赢你的。”我说着,然后接过喷漆,迅速在墙上画,老实说,因为这堵墙实在太脆弱破旧了,连表层的水泥也开始脱落,喷漆的颜色并不看得太清。

一个小小的简笔画十六岁卓娅出现在墙上,鼻梁上还贴着块纱布,不甘地皱着眉,比起现在卓娅的凌厉,更多的是肆意挥霍的愤怒和青涩的可爱。

“是你故意输给我的,卓娅,我从来没有赢你。”

 

卓娅愣愣地看着我画的那个小姑娘,然后笑着摇头,“你那么喜欢那个时候的我,干脆穿越回去好了。不过我那个时候可没现在这么温柔,你得悠着点。”

“哈,第一次见面就轻轻碰一下让人睡足三小时,你真温柔。”

我没好气地调侃她,并继续在墙上画着。其实墙上不止是有孤儿院时小孩的作品,还有涅槃车队的标志、军团的标志、甚至还看见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厄尔希……卓娅应该没少来,她每次来都会加上新的东西,这或许是她为数不多成为自己而不是军团长的乐趣。

我在小卓娅的旁边画了一个我,同样的简笔画,伸手摸着小卓娅的头,配上一个标准的傻得要死的米诺斯局长微笑。

“如果我真的能跟她说上话,我会跟她说你并不孤独。从黑环出来后我经常会想,你那个时候会想什么呢?一个人在辛迪加最黑暗的时期里挥舞拳头,没有意识到这潭死水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搅动,不停地挥洒鲜血,但只有嘈杂的愤怒,蔓延的黑夜裹挟着你。不惜一切的用拳头把糟糕的辛迪加砸个干净,得来的只有所有人的质疑和一身伤疤,但你只是往前走着,用生命换取火焰燃向辛迪加,誓要改变它。我并不是比起现在的你更喜欢十六岁的你,而是觉得你十六岁的时候太需要有个人在你身边,告诉你,你并不孤独,还有很多人在等你,等你变成现在的卓娅,变成那个势不可挡的军团长。”

“其实学会认输,对你来说何尝不是成长呢,曾经誓要拼得头破血流的女孩学会了沉稳和释然。成长总是这样的,来得悄无声息,却让每个人都在路途上拼尽全力。”

卓娅沉默着,她直直地盯墙上的两个人,那个皱眉的卓娅和那个傻笑的局长。

“哈哈哈……”她笑了,低哑的笑声含混从她的嗓子吐出,“你真是高看我啊,局长。”

她把头低下来,与我平视,我清楚地看见了她的眼睛,里面的火焰短暂的熄灭,只剩平和的日光照在其中。混乱的暴力政权在其眸中土崩瓦解,我极少见到这样面无表情的她,把一切都放空了,只有什么东西仍旧在她的心脏里熊熊燃烧,那是要把一切吞噬的热量。

“这就是我向你认输的原因,你把我看得太清楚了,从里到外的。我无法战胜你。”

“我不是为了战胜你,卓娅,我要的是你放下过去,好好休息一下。”

卓娅起身,不再看我,脸上又恢复笑容,“有些人可没资格说我,要不是被我绑架了,现在怕不是还在办公室里顶着黑眼圈写报告。”

“我不一样,我没有过去要放下,不用休息来慰藉我空白了二十多年记忆的大脑。投入工作,让你们放下过去,这是我的责任。”

“一说到工作,你就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而且,嘴巴还挺毒的。”卓娅笑笑,完全不在乎我的冷脸,“人累了就得休息,很简单的道理。当圣人当久了也会累的,局长。”

明显的,她的微笑是在说:管你嘴上怎么一套一套的,反正你现在人还不是在这儿被我绑着。

嘿,行动派永远完胜口头派。

“你赢了。”我无奈地叹气,“真抱歉,我总是这样口不择言,说出去了才发觉这句话说得不对。”

卓娅挑挑眉,一副不赞同的意思,但却没有再回我的话,拿着喷漆在墙面上涂涂画画。我凑过去看她画什么,原来是米诺斯局的标志,上下各两只蛇头画得歪歪扭扭,我看了好一会才意识到。紧接着旁边是一个简笔画的现在的卓娅,表情很开心,在大笑什么。

“你这样画感觉好像你才是MBCC的头。”我在她旁边站着,默默说道。

我知道卓娅是把MBCC当成她归属的地方,就像以前这里有涅槃车队的标志,有军团的标志,现在墙上有了米诺斯的标志,对于她来说,每一个都有意义,那些是流淌的河歇脚的地方,是呼啸狂风隐于睡梦的地方。

“你要求可真多,”卓娅笑两声,“难道不是谁赢了谁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吗。”

但她还是在米诺斯标志旁边又加上一个我……黑眼圈,苦瓜脸,跟我今天早上在镜子里的尊容一模一样。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

卓娅笑着拍我的脸,手心灼热的温度烫得我的脸发烧,即使风沙不停刮在我的脸上,也没法把温度降下来。

“哈哈,这不是很像吗?天天绷着苦瓜脸的小局长。”

“把你的手收回去。”我努力冷声对她说,显然这句话现在对她一点用都没有,虽然我的话从来没对她起过什么用。

 

 

 

“不过……欢迎你回家,卓娅。”

 

过了一会儿,我对她这样说道。

 

 

 

 

 

 

——

卓娅把那辆摩托车卖了,换了点现钱,用电子货币会被局里追踪到。我说我有现钱,不用算上我的伙食费,她诧异地扫我两眼。

我耸耸肩,说这是米诺斯局长的必备小技能,因为永远不知道禁闭者会去什么见鬼地方。

然后我们抢了两辆自行车骑向辛迪加的西城区,一时兴起比赛谁骑得更快,卓娅远远甩我一大截,但是最后把车炸了,我们俩只好改成走路。

到中午下了家面馆,她说这是她和厄尔希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厄尔希请了当时贫困潦倒的她一碗面,邀请她去涅槃车队。

我问她,你就这么答应他了?

她点点头,说是的,因为她穷得连下一顿饭都吃不起了。

我笑笑,说那是因为厄尔希看上去挺靠谱的吧?他觉得你可以改变辛迪加,你需要参谋,他需要力量,你们一拍即合。

卓娅没说话了,盯着被虫蛀和风沙侵蚀的木桌,那木桌摇摇欲坠,不知道是不是她和厄尔希用的那张呢?她一定是在想刚加入车队时的事了。

晌久她说,对,你说得对,但他是个蠢的,居然选择我这种人。

你做得很好了,他不后悔,我说,幸好他遇见的是你,幸好我遇见的也是你。

卓娅说,我知道。

然后她笑笑,说说这些干嘛,多不吉利。

我点点头,随便岔开话题,之后整碗面的时间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老实说,我很久没有这样和卓娅心平气和地随便聊天了,或者说我跟任何人都很久没有这样闲适地聊了。每天走进我办公室的禁闭者不计其数,但大多都被我的工作和冷言冷语打败。

只有卓娅是这样的,不停地添麻烦,从抽我的烟到逃到辛迪加的酒吧喝酒,不厌其烦地把我从工作里拖出来,有时候是强迫地带着我兜风,有时候是强迫地让我在酒馆里喝酒,有一次甚至带着我听了辛迪加的地下摇滚音乐节,我被震得第二天都还在耳鸣,卓娅还无辜地说她以为小女孩都喜欢这种,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反驳她我不是小女孩还是说小女孩才不喜欢听这些,比如赫卡蒂就不会。

想到这儿,我微微抽下嘴角,对早已进食完此刻正看着我吃面的卓娅说道:“卓娅,你是不是……”

外面一阵治安车队的声传来,是MBCC的人来了,把辛迪加翻个底朝天找出他们被卓娅绑架的局长,当然是米诺斯的风格。

卓娅带着我从后门溜出去,借了辆老板的摩托车朝着反方向飞奔而去,我在路上问她怎么还给老板,她说赫罗会来处理的,我在被风刮得睁不开眼的同时思考赫罗还真忙,下次要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其实卓娅在辛迪加还是太显眼了,没有人会不知道卓娅的名号和相貌,我们怎么也难甩开搜查小队,只能逃不能打,一趟旅程可谓狼狈,最后灰头土脸地躲到隐蔽的地下车库——来自十六岁卓娅的珍藏——才勉强躲过去。

卓娅站在我旁边,看着完全不顾灰尘靠在墙上大喘气的我,那模样就像是哮喘发作的年老病人,劳累和疾病叫嚣着吞噬每一个细胞,不肯罢休地把骨头摧毁再重新缝合。

“才跑了多久,你就累成这样?”

我瞪了卓娅一眼,“准确地说,在摩托车报废之后我被你拖着跑了三条街,顶着搜查队无情的子弹。”

“那些子弹都是向我打的,他们舍不得打他们的宝贝局长。而且我提议过我扛着你跑,你拒绝了。”

“如果我同意了,我现在就是在呕吐而不是单纯地累。”

卓娅卖我面子地笑笑,然后就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我,那种冰冷黏腻的视线落在人身上并不好受,我让她别看着我,她则非常少见地听话把视线移开,望向被灰尘践踏着的光线,零星从入口洒几缕进来。

“你当时想说什么?……我是指离开面馆之前。”她忽然问我。

“忘了。”我回答道。

 

我知道我当时想说什么,但现在已经不再适合说出那句话了,我们俩的关系总是会时不时落到互相打嘴炮的冰点,就像现在这样。

 

 

我那时候想说,卓娅,你是不是喜欢我?

 

 

 

 

 

——

辛迪加的日落是干燥的赭红色,如果硬要我评价一下,那就像一轮血球咕咚一下落入杀人的金沙中,并且招呼酒鬼和拉皮条客们该出门了。

我和卓娅又去喝酒了,准确地说,只有她一个人是又,我几乎一两个月没出过局里,更别谈小酌几杯。酒吧是我在辛迪加见过的最隐蔽的酒吧,需要穿过一宽一窄两条巷子才能进入,巷子两边全是垃圾桶和萦绕的苍蝇,灯罩里爬满飞蛾,四周的墙一面涂了白油漆,另外三面则是水泥裸露在外。

酒保脸上挂着疲惫的笑容,看上去不认识卓娅,或许是认识的,辛迪加哪儿有不认识卓娅的人呢,但他看上去累得不想说话,没有跟任何一个客人交谈,包括我们。这里的人基本都只是独自喝酒,或者两三个人低声交谈,没有主动找别人攀谈的,和大多数酒吧不一样,有下一秒就要关门大吉之感。

“老样子,”卓娅对酒保说道,又看我一眼,“再来杯软饮,什么都行。”

其实我挺想来一杯的,但我没打断卓娅,虽然信任她的酒量,但这里还是有个清醒的人比较好,毕竟我们还是搜查小队人手一份的名单上面的通缉犯。

“你经常来吗?”我问道。

“图个清静。”

我头一次听见来酒吧喝酒图清净的,不过联想到经常在食堂看见卓娅被小禁闭者们簇拥着要签名的场景,我瞬间能明白。在辛迪加那些大汉不会找她要签名,但可能会嚷着要挑战她或者起哄让她对大家说两句。

“我以为你会喜欢呢,喜欢很多人聚在一起的感觉,你们喝酒不都这样吗?”

“什么时候把你对黑帮的刻板印象收一收?”卓娅把背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彻底放松了,眼睛半眯起来。

“放屁,赫罗每次邀请我去军团的酒会就是这样,一堆大汉围着我大笑,比起喝酒更像是在围攻公务员。”

“那是他们喜欢你的意思。”卓娅难得笑了出来,但仅仅是一小会儿,她的脸色很快恢复了冰冷,“每次跟军团一起喝酒的时候,我都会有种不属于这里的感觉,不属于军团,不属于辛迪加,哪里都不属于。就好像十六岁那个时候,老头子死了,我一个人站在墙的里面,墙的外面都是人,但我却怎么都翻不过去。所以我更喜欢一个人喝酒,什么都察觉不到,只要不停地喝就行了。”

没有改变的辛迪加太过糟糕,只引动一腔怒火,改变后的辛迪加却将她遗弃,是了,那个将复燃之火掷向这块黑暗土地的头狼踌躇许久,才发现自己始终站在改变的分界点上,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

“我会陪着你的,”我说,“得有人陪你喝酒。”

卓娅坐起身来,慢慢凑近我,直到我们俩的眼睛只剩几寸距离,我被迫直视她的双瞳。她滚烫的体温隔着空气灼烧我,扑面而来的是恐惧感让我难以挺直腰板。

“别找死,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她一字一顿地说。

“你醉了,卓娅。”我平视着她,看见她的脸上冰冷的光彩,“你为什么挥舞拳头?是因为你还爱着辛迪加,你还爱着每一个生命里重要的人。有人需要你战斗,你就会毫不保留地战斗,没有顾忌地,没有畏惧地战斗。那么我现在说我需要你呢?我还需要你战斗,卓娅,你还不能停止在这儿,你该往前走,跟我一起。”

卓娅没说话,保持着这种危险的距离,目光尖利,要把我死死地钉在椅子上,早在初见她时我就见过这种眼神了,渴望燃烧一切,让暴力彻底降临的眼神。但我知道她在犹豫,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心口凋零,就像一条木舟从中开裂,溃烂的木头不断粉碎,木舟下沉,下沉,沉入死人的湖里,接着湖面再不见活人的身影。

“有时候我很庆幸我是失忆的,对于醒来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这样我的大脑什么也不装,就可以用来承装你们的记忆。我在黑环里,或者通过枷锁到达的梦境里看见了很多,看见你们不愿回首的过去,看见你们痛苦不堪的童年……”我对她说,“我知道,辛迪加没给你留下什么好回忆,童年只有流不尽的血和痛楚,只有无处发泄的愤怒和伤悲,但是没关系卓娅,你可以把它留给我,我会帮你记住你的痛苦你的愤怒,我会和你一起承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忘了它吧,忘记那些纠缠你的苦痛,向前走,继续战斗,和我一起。”

卓娅不再看我了,在我说到一半的时候,就不再看我了。她掏出一只烟,点燃,却也不抽,缕缕烟雾钻出,在不到卓娅肩膀的高度就随气流飘散不见。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大雨——今年天气总是反常,白色的闪电将光秃秃的树枝映照的惨白,像是整座窗户都要燃烧起来。

过了许久,烟要燃尽了,只剩烟蒂冒一点可怜的火光,她才把头转过来,眼神灼人。

“不,你错了。”她摇摇头,“你的记忆很珍贵,不该用它来存放那些痛苦的过去,它值得崭新的,跟一切陈旧毫不相关的快乐来填满。你不是谁的附属品,我也从来没把你当过替人挡刀的工具,你仅仅就是你。”

她用手轻轻覆上了我的脸,没有打我一拳或是嘲笑一般地拍拍我的脸,仅仅是覆上,我感受到她的手心灼热的温度、她的体内一直沸腾着的血液、不曾停止过的破坏一切的欲望——不是通过枷锁,而是此刻我们肌肤相贴,我看见她的眼光里有什么破碎,我听见她的心脏在跳动,我感知到她的一切,她把所拥有的一切都在此刻裸露出来让我看见。

卓娅想说什么,几度开口,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我,好像下一秒就再也看不见我了一般。

我笑了,把我的手贴在她的手上。

“好了,喝完酒了,我们该走了,卓娅。”

 

 

 

 

 

 

 

 

 

——

卓娅问我给赫罗买哪条裙子好。我说你干嘛不自己问她,或者你给她换个斧头吧,署名卓娅亲手打造,她肯定很开心的。卓娅回我句你想找死就直说。

我想了想说,难得听你说俏皮话,但选粉色那条吧。

卓娅点点头,指着店里最小的那条粉色裙子对老板说包起来,颇有为妹妹一掷千金的街霸姐姐之感。她付的当然是现金,刚当雇佣兵赚的。嘿,前军团老大当雇佣兵,想想都觉得掉价,但谁让我们是MBCC名单上的在逃人员呢——让卓娅为了我给别人卖命,以后拿出去吹牛最拿得出手的东西。

“给你个东西。”我们找了个空地坐下来后,我从身上找出两个挂坠给她。

军团的狼头形象,银制,半个手掌大小——其实这个款式辛迪加遍地可见,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两个吊坠出自我手,我学了很久才做出来的。

“一个给你,一个给赫罗,其实还有一个,给厄尔希的。”

卓娅把挂坠链子握在手里,银在日光之下消隐绚丽的光芒,狼头经过我的设计没那么狰狞,只安宁地闭着眼睛,像在假寐。

“谢谢,她会很喜欢的。”她把吊坠捏回手心,捏得很紧,指尖轻微发白。

“那么你呢?”我问她,“你喜欢吗?”

卓娅笑了,她说她喜欢,不过她希望有一个新的,只有她有的吊坠。

“行,下次重新给你做一个。”

米诺斯的局长不就是这样吗?对禁闭者有求必应。我躺下去,不顾灰尘把我衣服打脏,刺眼的日光争先恐后跑进我的眼睛里,不过我并不在乎,甚至宁愿就这么流下眼泪也不想移开眼睛。

“注意点形象,局长,别和我们这些不入流的辛迪加土匪一样。”卓娅调侃我,下一秒则和我一起躺下来,头发垂落在我的耳边。

“你什么时候回去?”她问我。

“不知道,”我说,“但我现在真是一秒都不想再工作了,这种什么都不用想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卓娅听完笑两声,只说:“这可不行啊好局长,上面那群狗屁官员可在眼巴巴等着你呢,他们不能失去你。”

“你今天俏皮话倒是挺多的,”我从地上站起来,看见卓娅眯起眼睛的样子,就像头偷懒的狮子再晒太阳,“喝酒去,快。”

卓娅被我牵着坐起来,却没有立即起身,坐在地上反扣住我的手腕,力气没那么大,但仍让我脆弱的骨头感到压力。

“你把我当你的狗么?想叫唤到哪儿就叫唤到哪儿去。”

我歪头看她,“倒也不是不行。”

卓娅没说话,把我的手腕拉到她的嘴旁,狠狠咬上一口,我吃痛地叫出声,没想到认识她这么久她还能再给我来上一口,泛红的牙印包裹大半个手腕。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卓娅站起来轻拍我的头,我听见她低低的笑声。

 

“走了,小主人。”

她走远,并这样说。

 

 

 

我们每天去的酒吧都不同,但卓娅是每一家的老熟客,我问过她是不是把所有辛迪加酒吧喝遍了,她只挑眉看我,不说话。

这间酒吧内部结构极为复杂,由许多房间构成,每间房间装饰着蕨类植物和华丽复杂的镜子,迷离的光线折射在轻复古装潢上,配合着酒精容易让人头晕。

卓娅再点完她的酒后想帮我点杯度数低的,我打断了她,对酒保说来杯和卓娅一样的。卓娅扭头看我,问我不怕喝醉?我说她别醉就行,这还不至于喝死我。

她大概是觉得有些好笑,但仅止于笑,没有更多的话来调侃我。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聊管理局,不聊辛迪加,只聊她那天送我的向日葵最后怎么样了,赫罗收到粉红色的裙子会是什么表情,明天会下雨吗?直到我有些昏了,酒精的后劲冲上脑袋,不少脑细胞开始尖叫着罢工——其实也算不上多醉,只是我想在卓娅面前表现出我神志不清了,那我便醉了。

卓娅看见我缓慢地趴下,双手不听使唤地卸力,酒杯差点摔下来,她无奈地叹口气,帮我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让我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醉倒在卡座上。

“喝不了还逞强,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我听见她说。

接着便是无限的安静,只有柔和的爵士乐、卓娅的酒杯断断续续被放在桌上的声音和远处几桌客人的谈笑声。

“你这人……”

卓娅又开口了,只是停顿很长,或许是在思考。我悄悄睁开眼睛看她,看见她高挺的鼻梁上落着昏暗的光,头发是电子荧幕般的银紫色,银色吊坠落在胸脯上。

“该聪明的时候喜欢装傻,该傻的时候也是真的傻,全辛迪加的乌龟加起来也没你迟钝,不过我就是……”

她顿住了,因为她刚想转头就发现我在看她。

趁着她愣住的时间,我笑了,笑意盈盈地看她,眼睛弯成缝。

 

 

 

“继续说,卓娅,说你喜欢我。”

 

 

 

 




首先感谢您看完这无聊的文字到达这里!

私以为女局是那种牵起狗绳而不自知的人,卓娅则是会因为女局不收她而发狂的小狗(似乎把卓娅1m8的个子比作小狗是很奇怪的)。


感谢老师们带我玩,零零散散想说一些话,到最后还是删了,好像一切话都在文里面说尽了,那么就说一句祝明天是美好的。


 上一棒:@宋余杭的林厌 

下一棒: @鸿雁无信 

叶向船开

[卓娅x女局] 赶塔

卓娅x女局

老梗啦。变大服务器的女局

7k全文,一发完,短打。战后预警。单人视角。

把许多张卡都提了一提oez 


轻喷


世界信徒


1.

废墟的城市开始重建,新机从铺满荆棘的废铁里滋生出。那场焰火般盛大的爆炸后的一个月,埋藏着地底天空的狂艾如抽丝般节节败退。


黑环消失了么?世界上熙熙攘攘的普通人,禁闭者,高层都在怀疑。对立的士兵们拿着武器面面相觑。


消失了么?黑环真的消失了么?


几个月后,...

卓娅x女局

老梗啦。变大服务器的女局

7k全文,一发完,短打。战后预警。单人视角。

把许多张卡都提了一提oez 


轻喷

 

 

 

世界信徒

 

 

1.

废墟的城市开始重建,新机从铺满荆棘的废铁里滋生出。那场焰火般盛大的爆炸后的一个月,埋藏着地底天空的狂艾如抽丝般节节败退。

 

 

黑环消失了么?世界上熙熙攘攘的普通人,禁闭者,高层都在怀疑。对立的士兵们拿着武器面面相觑。

 

消失了么?黑环真的消失了么?

 

 

 

几个月后,无数细长的能量管道建立了起来,沿着铁路电线通向了四面八方的净化站,点起了真正的希望苗头。

 

 

未来真的诞生了,禁闭者与普通人方可共存的世界。

 

 

2.

“...净化站明天便会接通到这边。另外,新发送的任务可棘手了。白老板说了,她这次可不支持货到支付哦” 带着鸭舌帽的金发快递员吊儿郎当地转达着自家老板的话,脸上就差写着“我想下班”四个字。

 

 

“知道了知道了,把这拿去吧。钱,军团的人会次日转到这个卡上的!” 身高短板的赫罗拼命挺直腰杆,垫起脚把卡硬是把卡平行赛给了澈。

 

 

“....任务接收完毕~谢谢您哟” 金毛打工人满意地拿走卡,随后朝后方比了个手势就匆匆驾车离开。

 

赫罗的嘴紧紧抿着,半晌呼出口气,转身向阴影处的两人招手。

 

 

“卓娅老大,r姐!我完成的还不错吧!”

 

 

....

 

 

夜晚降临,巨型狂欢过后军团的内部陷入了罕有的寂静。无数无声的眼睛的注视下,一辆车发动引擎驶出了这座搭建起的堡垒。

 

 

行驶了一段路程,卓娅便刹车停在了路边,她下车点了根香烟。净化后的黑夜如今看得见孤零的星了,来路的方向传来了依稀的摩托车声。

 

 

“下车吧,团长。R来接你了”女人白色的发丝在夜风中摇摆,和黑色的皮衣形成鲜明的对比。

 

 

 

过了一会一个小小身影从后备箱钻了出来

“哈哈,我怎么睡在,睡在车里了”

 

“...真是笨蛋啊我哈哈”

 

赫罗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笑地有些勉强。

 

 

 

卓娅安静地看着她。

 

少女缓缓,缓缓地低下头,关上了箱盖。

 

 

“...老大你一定要走么?”她的气息已然不稳。

 

“我只会打架,即使这几个月来有、有所长进,但我怎么可能当什么团长啊... 明明,他走之后..已经决定了会一直跟着老大去任何地方的!”

 

瘦小的躯体低着头,她压抑着音量,小小的拳头有些颤抖。是连沉沉夜色都染上了悲悯。

 

 

“赫罗” 

揍了自己无数遍的大手突然抚上了她的头,军团泪眼朦胧的新团长在夜空下愣愣地抬起了头对上了一双疲倦却坚定的眼睛。

 

“...替我继承好他们的意志” 

 

 

3.

 

旧黄色的改装车顺着像光纤一般的管道一路开向东,开过了辛迪加狼藉的街道,新城的废墟,和锈河搭建房屋的人们。

白发的自由者放着老歌,沿着管道没日没夜地驾驶着,朝着鲜红能量的初始开去。

 

渐渐地,后座满满的食物与水要殆尽了,露出个空空的位子。卓娅皱眉瞧了一眼后视镜,把它向上调开了。她看向前,一路而来到如今,不远处黑曜磁石筑成的高塔已然依稀可见了。

 

上庭城的边界就在在前方,根据外卖小子的意思来看,今天是进城的好日子。卓娅手臂搁在方向盘上思考了几分,驾驶到了城外郊处的一处空地停下了车。

 

这烟还没点好,四面八方开出了几辆黑色高级专务。

 

从车里下来的黑衣人动作迅速,整齐地用特质的黑色枪口对着辛迪加最危险的通缉对象。卓娅没说话,环着手臂看着这唯一没有动静的车。半刻,面前这扇后座车窗才慢慢移了下去。

 

 

窗后带着礼服帽的女人愉悦地笑着,

“hello~怎么,难道以为是小夜莺么?我们的前军团长?” 熟悉的揶揄笑容没在审视的目光里退缩。

兰利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不作声的人,抬起了手,黑衣人们便移开了枪口。

 

 

“不必这样敌意地看着我,上车吧,有些情报你一定感兴趣”

 

...

 

 

 

“说说看,你来上庭的理由?” 香槟色头发的机关主人坐在红木长桌后,双手交叉撑在脸,狭长的眼微微弯着。

上庭的建筑一般高技术含量的核能家具组成,但兰利的办公区却还停留在中世纪潮流世纪,唯一负有科极的安装了绝对隔音的门窗。

 

“我来见见她。”低矮的审问椅丝毫没影响对面坐着那人咄咄逼人的气势,“到你了,你把我找来有什么要商量的?”

 

 

 

衣冠楚楚的兰利就像没听到这句问话似得,低头抿了口茶,接着她前半句往下说“这可不行,她现在可是中央的宝贝,世界的能源,全部防御设施都塔外了,毕竟~能不能让长久的混乱恢复所谓的“秩序”可就看她了。”

 

 

 

卓娅低头皱起眉手在扶手上敲着,微微抬头露出个轻蔑的笑。

“如果你的下属们只查到了这个,那全当我没问吧。怎么见她跟你我自会有办法” 她把某两个字咬得很重,居高临下的意味溢于言表。

 

 

 

 

兰利挂着笑容,眼睛微眯。一丝淡薄到察觉不见的情绪终于从笑面虎那漏了出来。香槟发女人放下了茶杯。

 

 

 

 

“噢?军团长打算怎么办?怎么,是凭武力么?您的那些潜藏的追随者?还是...”

 

“凭她还是人类的时候,你跟她关系,不一般?”

 

 

 

 

什么东西从房间里蔓延开来,细碎白发下锋利的兽瞳直直地锁定了自己。呵呵,这还不能提啊,兰利笑着摆出投降的姿势,摆了摆手。

 

“别激动,这个情报对机关来讲可算不上机密。您这样可不利于接下来的合作”第九机关的头头毫不尴尬地投出了“橄榄枝”,似乎报酬意有所指。

 

 

卓娅扬眉,翘起了腿,黑皮衣下的手支在扶手上微托着头“有什么提案的话你可以直说。”

 

 

她抬眼,桌上的茶杯突然在了桌上颤抖哀鸣起来,噔噔噔噔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厅格外突出,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跟我出去比划比划”

 

 

....

 

“滴滴” 蓝色的光芒闪烁在黑暗中。靠坐在窗户上吹风的女人单手缓缓点开了通讯屏幕,及肩的白发被吹散在黑夜下,飘荡在城市灯光中。

 

 

白:dd,混进去了?

 

:进来了。但计划有变,被机关的狐狸发现了。

 

白:????

 

:没什么大碍,有比交易。

 

白:行吧,你注意点。

 

: 任务那边呢?

 

 

黑色大指指尖下的莹蓝屏幕逐渐暗淡。过了好一会儿,白逸那边才只传来了八个字:这任务目标难搞啊!

 

 

夜色如墨,黑暗的阴郁的东西沿着大理石门和地板进来了。坐在窗台的女人回头,看向了蔓延进来的混沌力量。

遮掩一切的纯黑梦魇里一个猫耳少女的身影渐渐浮现了出来。

 

“干净程度:优异,空气指数:糟糕,尼古丁要素察觉。正自动化为督查官开启空气净化模式”

 

“不必” 机械女仆的身后穿来了平淡的年轻女声。身着长袍的身影从梦魇里走了出来,短发少女拍了拍女仆的肩。

 

 

“您来了”赫卡蒂抬头,缓缓地眨着眼睛。

的确过了些日子了,卓娅看着眼前剪了短发穿着白袍的少女有些无言。她跃下了窗户,把强化窗一一锁上。

 

 

“兰利知道你过来了?”

 

对方点点头“瞒不过的,没事。夜莺小姐那边会处理”

 

卓娅了然,点点头直接进入了正题 “磁塔现在怎么样?”

 

赫卡蒂点开了放在女仆背部的主机,拉出了一张全息图“有些复杂,进内环已经需要严格的编制权限了。再往里进圈便需要高级权限了,要到磁塔本身还得过三到四次严查。”她清晰简要地用手勾勒着,神情有些凝重。

 

“能量管道的不均匀分配引发了部分团体的不满,最近上面把最高十二机关都调过来了。”

 

卓娅走近了些,皱起了眉。她用手指拉开了密密麻麻被红圈围绕的区域。

 

 

“兰利现在是有高级权限么”

 

“兰利长官有前科,需要上书申请高级权限”

 

 

一高一矮两人陷入了沉默。卓娅垂下了手,刚从裤口袋里摸出了一条烟。

 

“您少抽点烟,局长说过,她不喜欢你抽烟”面前的少女皱眉看着她。认真劝告的样子,让人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说的话我都有些记不住了。”卓娅笑了笑。她放下了手,奇怪的,一种破坏一切的烦躁涌上了心头 “我会想办法的,过几个月我就会带人上去找她。”

 

 

少女眼神暗了暗,好像对“带人”两个字有些抵触,她握紧了手沉默了半顷

 

“...我明白了,我会帮您的。”

 

 

“但,局长的自我牺牲和现在建立的系统,都是她的心愿。"

"她创造的塔和未来,我即使失去性命也会去替她守住。” 赫卡蒂看向了对方,梦魇的范围在她的努力下快速扩大开来,勉强和女人的气息抗衡。

 

 

 

白发女人打量着她...

 

“赫卡蒂”

慢慢地,卓娅垂下眸子,凝聚起来的僵持空气也散去了,她有些释怀的笑了。

 

 

“你现在可以独自站立了”

 

 

 

面如止水的少女的情绪突然被戳破了一般,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眼里慢慢亮起了点点笑意,是那个最重要的人赋予她的东西。

 

 

 

 

 

 

一道机械声打破这个感人的重逢。

“得意~”

“独自站立可是家用机器人与身俱来便安装好的功能。”

 

 

 

 

5.

 

“这是你们这些小鬼的紧急指挥官,应该熟悉吧。卓娅指挥官可是出现过在通缉名单上的禁闭者。上面可派她本次来负责监督你们这群混合兵的任务” 兰利给她指导员毫无遮掩地在台上说了她的身份。那戴帽子狐狸的目的不言而喻。

 

一瞬间,台下两百多人穿来嘈杂讨论和惊叹的声音,及其愤怒的目光裹挟着一些禁闭者新兵仰慕的眼神都印在她的眼睛里。

 

卓娅笑了,这她可太熟悉了。她上了台。

 

“就像他说的。新兵们,我和你们的上司做了笔交易,她雇来管教你们,不满意我站在这里的都一起上吧。我可以让你们两只手,再外加一只脚。”

 

 

时光飞快流逝,唯有磁塔屹立不动。

 

年轻人没有固化的恨意,一同面对困难是转变人心的最好途径。卓娅抬手擦了擦汗,秋日黄昏已经降临,遥远的黑色磁塔安静的屹立着。这是从夏天开始每日都能看到的风景。她捡起一旁的皮外套扔在了肩上,挥了挥手,让试图爬起来继续攻击的新兵们解放了。身后传来了熟悉的,此起彼伏的唉声叹气,她向住所走去。

 

 

 

6.

“白老板说还得再要一段时间,附加咳咳,白眼一个。”

蔻蔻挠挠冻红的鼻尖说道。这次任务很艰难,但自家老板越挫越勇,如今每几天喝完酒就驰到新都去游乐园捞人,这一捞便捞了半年。

 

“呵,辛苦她了”女人嘴角微微上扬,接过前些日子重金订做的一打高防御护符。这些日子新兵们的任务完成得很不错,中央上头松懈下来,她便搞到了不少特殊权限。

 

冬日天快黑的早,卓娅整理了大袍衣领,便打算匆匆跟混合兵赶往下个任务地点。

 

“大,大哥!!” 清脆的女声划过了袭来的夜色,女人转过身。

 

 

...

 

 

 

“大哥,你说我该不该生气嘛!那个人他“文明”的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大蠢蛋!” 刚刚跟老旧派士兵一起出完任务的海拉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少女上次见她还是在刚接过混合兵这个担子前。女孩像是很久都没见到熟人了,这一路嘴一张就没停过。

 

 

“好了好了” 卓娅轻笑着,抬手敲了敲带着冬帽的小脑袋“记住那个人的编号了么,回去记得上交给你的上司,理由那栏你知道可以怎么填。”

 

 

“嘿嘿!那是,这可是我的强项!”海拉昂头露出个要干坏事的笑容。

 

 

少女又叽叽喳喳地说了会自己一路上的见闻。前面围着篝火打闹的新兵的声音已经可以听见了。



海拉望着跳动的火焰放慢了脚步,

下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大哥,”她说

“我很想她。”

 

米发少女顿了顿,霎那间红了眼眶....边界的寒风很自由,她倔强地埋下头。

 

小小的声音嘟囔着,“我有时候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不是———”

 

 

“..海拉”

 

一只手重重地塔在了少女的肩上,火光照在卓娅的身后,海拉仰头没能看清女人在阴影下的表情。

 

“别忘了她说的话”

 

 

 

“......哦.”

 

 

“....回去之后要一起见一面赫卡蒂么?”

 

“!....好耶—不对不对....谁,谁稀罕见她了!”

 

 

8.

 

 

边界的污泥里花开了,卓娅披着军袍望向被战斗焰火灼烧着望不到边的荒漠和溃不成军的黑帮们。这是混种兵誓师前的最后一个任务,她转头,示意让士兵们可以原路折返了。

 

再过几周,她带领的这群混合兵就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新世纪守卫者。普通人和禁闭者合作起来的强硬实力代表着实验的成功,她和兰利的交易也接近了尾声。

 

正式仪式前一天晚上,蝉鸣下几个禁闭者小鬼还在和团里活泼的普通的新兵打打闹闹,没去睡觉还有那些攥着她的银色礼物红着眼眶脖子的一群人。他们围在操练场脸一个个脸因为憋着泪水忍地皱巴巴。有人问她之后去哪儿,有人问她之后会结婚么,卓娅俯视着那张怂与八卦并存的脸,竟突然觉得些许的好笑。她走下台,伸出的拳头最终还是张开来给了他一个爆栗。

 

 

清晨,历练归来的新兵们换上了战斗服,踏着阔步加入了战士的队列。他们即将参加人生中的第一次宣誓大会,这项项目也会成为他们日后的每一天的一部分。

 

白发指挥官穿着黑袍,生涩地点燃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支烟。兰利在办公室愉悦地抚着中央对她的表彰信,卓娅支着那双刻着鳞片花纹的手架在中世纪天台栏杆上,她往下看。不远处整整齐齐的身影已经站成了一排排,和望不到边的老一辈机甲士兵站在了一起。

 

洪亮的声音整齐地传来,那是爆炸前的最后一届战士们在教年轻的战士们对着磁塔宣誓,

“面对着之后的困难险阻,”

“面对着之后的困难险阻,”

 


面对曲折的前路

 


为了国家和人民

 


为了逝去的英雄和未来的决心

 


我们将永不退缩,

 

我们将勇往直前,

 

“我们将永远忠诚”

...

“我们将永远忠诚!”

 

 

 

9.

“人给你送到啦,哎哟...这次生意可亏大了。”扎着高马尾的女人一脸复杂。

 

“真是..谢了” 卓娅穿回了属于自己的黑色皮衣,她看了看车后座吃力脱下安全帽的蓝发少女,回头看白逸的时候难得地放柔了眸子,她伸手从口袋里拿出张卡。

 

 

“不用,军团那边已经支付了。不过现在应该叫希——娅———军团了。” 白逸拉长了调子揶揄地朝她挑了挑眉。

 

“..这倒是,很有赫罗的风格”把重要人的名字放在最张扬的地方。

 

“嘛,小当家说她很想念你,说你需要的话他们随时可以过来” 

 

卓娅解锁了车,把刚刚苏醒的舞者安置在了前座。自己靠在了车头点上了根烟,“你就让她好好地别耽误了训练,我会等待她带领军团再次登上谈判桌的那天。”

 

“行吧行吧,你的通讯机是空气么”

 

卓娅笑了,烟从尾部掉落。好友的目光深深的凝视着她。

 

 

“所以,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先跟哈梅尔上去见她一面再说吧。”

 

这..说得像塔顶还有人一样,白逸瞥了眼坐在车上迷茫的舞者,又望向昔日威名赫赫的白发军团长如此执迷不悟的模样。

 

“算了,不管了。完事了后,你带着她一起回趟辛路加吧,这半年中部没把净化器接到深度感染区域,能量管道就成了抢手的玩意儿。可没人能帮到小当家.......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嗯”

 

漂亮身材的高马尾女人跨上了驾驶座,她摆摆手便扬长而去。

 

夜晚,梦魇如约而至。赫卡蒂这次没有带上女仆,少女盯着哈梅尔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伸手把不同权限的磁卡交给了面前穿着无袖紧身衣的女人。

卓娅数着张张磁卡,没抬头,

 

“你不想和我们一起上去吗?”

 

白袍少女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向后退了一步退回到了阴影里。

 

“没有必要。爆炸后,我亲手帮她建筑起了这个输送系统。所以,我没有什么需要跟磁塔说的了”

 

 

“但如果,的话..”

 赫卡蒂的声音消失在梦魇里 “帮我告诉她,跟她的约定,我守住了。”

 

9.

上塔的前日很漫长,各种手续交了个遍。

一系列做完,已经是凌晨时分,在兰利的帮助下,今日监督的上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赫卡蒂,夜莺和局内她的一帮追随者为她挣得了一小时的上塔时间。

 

夜莺带着他们一路下到了极深地底,绕过了好几个防御站,在地基的最里,一台镶嵌在地板里的玻璃电梯出现在了面前。夜莺小姐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咳,他们用中间的空洞造了座电梯,总不能...让总务从外部爬上去吧”

 

最后,她的声音也逐渐消逝于空。

“那么,祝你们好运。请,替我向她问好..”

 

10.

 

电梯缓缓上行,玻璃壁外是由黑曜磁石和红蓝管道组成的实心能量体,让玻璃也沾上了些温度。管道里源源不断的能量从上到下流落下去,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塔很高很高,垂直交错的发光纹路像树木的根系,扩张到很宽广的地方。

 

卓娅手抚上了玻璃壁,这是她爆炸以来第一次登上这座塔。多日等待的焦迫缓缓地散开了,她的心很静,她回到了这里。

 

自从那个人自我牺牲般的坠进了骸的母体里,光芒万丈的能量翻涌开来后,卓娅便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自己便是在诊所了,人们说磁塔包裹着那个人拔地而起了,人们说那个人拯救了世界。

 

挺好,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地花臂女人说道,挺好。

 

 

...

 

 

“叮”哈梅尔抬头望见了不再靠近的黑夜,他们到了。

 

磁塔塔顶,世界新篇章的起始点。卓娅睁开了眼睛。

 

 

  

高处的风很大,灰蒙蒙的天幕下,磁塔顶部隐约能看到边界。这是一块占地不大的黑色平台,四周还凌乱地坐落着或横或竖立着的能量磁石,源源不断的蓝红能量闪烁在磁石的纹路里。

 

很安静。卓娅踏出了电梯,这一刻已经她等了很久,从生下就活在血腥街道的她如今却生出丝不真实。灯光随着电梯一同缓缓回到了地下,呼啸的黑暗便包裹了两人。她望着眼前荒芜的景象,愣了愣,低头匆忙地翻着自己的口袋摸着烟,像是没有不抽便会窒息掉了一样。

 

黑夜笼罩着这里,夜风刮着,没有光,时间仿佛也静止了,涌动着的,只有向外输送的能量。

  

  

  

  理应被舍弃的燃尽焦土留存了下来,珍贵炙热的星火却被埋葬于新世纪开头的那天。

 

 

这里太寂寥了。

 

 

 

“你想....”吸着烟在黑石碑上缓了好一会。女人拿烟的手颤了一刹,卓娅皱起眉稳住了气息。

 

“你可以给她跳支舞么”

 

 

哈梅尔看着些许空旷的塔顶有些讶异,一重重磁碑建造的塔里有一股颇为熟悉的气息。塔顶除了四周凹凸立起的磁石能量碑之外,只有地上中央有一块光滑的黑曜石板,那里依稀刻着“纪念...,....届米诺斯负责官”。

 

这座高指云霄的碑前没有鲜花。

 

 

 

她无言张开了双手,闭上眼感受起来,塔的核心源源不断地向外输送着火红的能量,但被层层包裹住的中心里的意识已经淡如薄烟了。

 

 

向前一步,哈梅尔舞起来了,轻薄的淡蓝裙摆在黑暗的黎明里旋转摆动。水母般柔软凉爽的治愈力从舞者的身影力翻涌出来,和飘渺的香烟晕在了一起,升起了微光。

 

愿伤痕,和悲伤都被治愈。

 

 

哈梅尔一直跳着,蓝色舞者脚步轻盈,在没有感情的磁石上编制美好的幻梦。

过了许久,她的身形微顿。只是,从这座高耸入云的囚笼里她什么都没感觉到,悲伤也好,痛苦也好。它没有乞求这什么,没有信念要托付给它人,磁塔永远沉默。

 

 

靠在半腰高磁石上的人察觉到了少女的困惑,卓娅的花臂微微用力,垂下眼把火星按碎在自己的掌心,又点燃了根新烟,强大的身影微微前倾着。

 

 

 

“她....还在里面么”


哈梅尔迷茫地看着脚下,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消散的差不多了”

 

 

 

风刮在沉默的石台上,划过几座立起的石碑,摩擦发出了嗡嗡的声音。太快了,通讯器里夜莺已经开始提醒他们注意时间了。

 

 

卓娅把皮衣披在了哈梅尔的肩上,自己撑在一旁。她摸了摸带着写能量的石块,能量管让磁石温热了起来,在黑暗里微微闪烁的管道像是谁依然跳动的心率线。

  女人在漆黑的台上里又连续抽完了几根烟,她想起了自己的老搭档,自己忠诚的帮手,和无所求的人。再次伸手进口袋时,满满地烟盒里就只剩一只了。她想了想,安静地碾碎了盒子,被粉碎的纸盒伴着火星在她手上无声的发出哀鸣,化作了灰烬。她点燃了最后一支烟。

 

 

 

“抽完这根我就带你走”她说。

 

 

 

10.

渐渐地,日光点燃了白日的头一片烧云,随即湮灭的是烟尾的火星。卓娅望着升起了太阳呼出了最后一口烟。

  

  到时间了。

  

  

  在夜莺的催促下,两人登上了离开的电梯。

 

一尘不染的玻璃顶透着清晨洒下的微光,一会它即将带着他们驶向不见天日的地底。

 

 

“等..等等。这里有什么。”蓝发少女扬起了头,眯起眼,细小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用黑雾写在了空气里.....有人....留下了什么话...”哈梅尔霎然开了口,她难得冲动地望向玻璃电梯上方的天空,少女攥紧身上的皮衣微微睁大了眼睛。

 

哈梅尔逃出了玻璃门,

 

 

身后的女人绷直了身体,也走了出去。她顿了顿抬头看向天,缥缈虚无的空中明明什么都没有。

 

 

但蓝裙少女慢慢垫起了脚抬着头在原地打着转。她睁着双眼,似乎真的能在空气里看到了些什么。

 

 

远处士兵们又到了做早勤的时间,脚步声震耳欲聋甚至能微微顺着磁塔传到了空中。夜莺在催促着他们的离开。

 

 

舞者的眼一颤,终于,侧着的身子同微光一同缓缓转了过来,像是舞者转向了自己的观众。

 

 

“您叫卓..娅么...?她给您留了句话。”

 

 

哈梅尔说着,她慢慢地平眉看向面前僵硬的人,温柔的眸子里逐渐浮现起熟悉的跃动的光茫。

 

“她说:我做到了” 

 

 

 

 

面前人的瞳孔骤然缩小,意志强撑着眩晕的身体,女人锐利的眉目皱在了一起。她直直地盯着哈梅尔的眼睛,嘴唇都有些颤动。

 

 

 

“她说:我做到了,所以啊....”

 

真糟糕,她模仿那人模仿得太好了,连叹息都一样。

 

 

 

 

 

所以啊...

 

“我的爱人”

 

 

 

 

 

“请,不要再悲伤”

 

 

 

...

 

 

通讯机落在了地上,滴滴的响着。

 

 

 

很想念她。

 

很,想....念她

 

 

 

有什么强烈的,埋藏太久的感情晃动在胸膛,它们破土而出剖开了所有的堡垒,刺破五脏六腑,重重地烫伤了心脏,昔日有着钢铁之躯的军团长一个没站稳靠着块磁碑滑坐在了地。

 

 

那人会遗憾望着夜空,有时迷糊地倒在后排。自己吸烟后会微微皱着眉头,偶尔有着偷偷拉高衣领的羞涩样子。那人会僵硬说着情话,以及用那双永远指引自己坚定眼眸告诉她,向前走。

 

 

耳旁传来短促的惊呼。磁塔上吹来的是新世界独有的风,宁和的,带着暖意的....哈梅尔没能把她扶起来。

 

 

士兵们开始宣誓了,和誓词一并涌出的还有迟到了很久的,脸上微咸的液体。

 

 

 

她那倔强的爱人化作了世界,空气,山海湖泊,和吹过辛迪加的风。

 

 

 

 

 

整个世界,便成为了她的爱人。

 

 

 

 

...

 

 

 

 

 

 

 

 

 

 

磁塔遥遥以东,士兵们对着阳光开始了新一天的宣誓,

.....

...

.

“我们将永远忠诚!”

 


我将永远忠诚

  

  

  

  

_______

end.


涼叶

【卓娅女局】寂静领域

*以卓娅x女局为前提的卓娅中心向

*很多私设,很多个人理解,很雷,是第六章后卓娅没被带走的if

*c属于无期迷途,ooc属于我


  她总是在愤怒。


  每一个目睹了辛迪加的残忍与颓败的人都无法不愤怒,以愚蠢作为温床,暴力在其上漫延,榴弹引发爆炸,火焰四处燃烧。在这座城市里,战火从来都要比阳光更为耀眼。星期三的早上,卓娅迈出左腿踏过汽车酒店的门槛,踩到了一个小孩的断肢。


  可再烂的地方里都至少能出来一个好人,譬如莱格特。


  莱格特跟她说,这座城市总有一日会变好。他们...

*以卓娅x女局为前提的卓娅中心向

*很多私设,很多个人理解,很雷,是第六章后卓娅没被带走的if

*c属于无期迷途,ooc属于我







  她总是在愤怒。


  每一个目睹了辛迪加的残忍与颓败的人都无法不愤怒,以愚蠢作为温床,暴力在其上漫延,榴弹引发爆炸,火焰四处燃烧。在这座城市里,战火从来都要比阳光更为耀眼。星期三的早上,卓娅迈出左腿踏过汽车酒店的门槛,踩到了一个小孩的断肢。


  可再烂的地方里都至少能出来一个好人,譬如莱格特。


  莱格特跟她说,这座城市总有一日会变好。他们那时候就坐在车上,做所谓的“治安巡逻”,路边是昨日黑帮火拼后留下的废墟。于是她反问他:怎么变?用什么方法变?你来让它变?莱格特抽了口烟,吐出一圈圈烟圈:你要是想让它变好,那就至少要相信它能变好。


  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年轻人里总是会有很多理想主义者,因为他们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太少。可像莱格特这种岁数的人,还是在治安部门里头混的,能夠拥有理想,那实在少之又少。


  对于他这种人而言理想既是摇钱树同时又是毒药,如果他能狠得下心来把理想连带良知一起打包卖走,那肯定可以赚个盆满砵满;但如若不肯,就很容易会死于非命。


  卓娅觉得莱格特也並非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懂得那么多道理,每每在给她包紥伤口时,都能夠语重心长地教训她很久很久。于是她最终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莱格特是心甘情愿地为了这座城市而死的。


  但辛迪加配吗?


  在她赶来时,一群没有脑子的黑帮正指着变成死役的莱格特,嘲笑他一生的付出;她去报案时,治安队长只大喊要逮捕禁闭者,对于过往部下的死完全熟视无睹。这座城市仍然没有变好,每天依旧死跟以前同等多的人,她早上踏出门口时,继续踩到一个不知道谁的断肢。


  他去为了这么一座城市而死,他死后,连一块记念碑都没有。


  于是打自莱格特牺牲的那一天起,卓娅心中的愤怒就再也没有消失过。






  “我需要你的力量。”


  厄尔希看着她。卓娅给他抛去一罐冰啤酒,然后自己也仰起头来大口大口地喝下,用手臂擦了擦嘴边溢出的酒液,一滴酒流过她锁骨,滑进胸脯。


  “给我一个理由,”她笑着说,“为什么我要和你合作呢?”


  “我可以提供情报给你。”他拉开了拉环。


  “如果你也觉得辛迪加中所发生的一切并不合理,那就由你,”他说,“由你去亲手摧毁它。”


  “然后再由我来创造出一个新的未来。”


  厄尔希盘坐在车头上,沙尘飞扬,冰啤酒握在他手中,水珠打湿了他的手心。他看着那个銀发的女人,紧实窈窕的身躯中彷彿埋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而那双蓝眼睛中又总是栖息着一团火焰,如南极中的火山,冰冷却怒火中烧。


  如果是她的话——


  如果合作伙伴是她,或許辛迪加真的就能够被改变也說不定。


  她无所畏惧,从不退缩,而无法熄灭的愤怒也將会促使她一直战斗下去。


  “厄尔希,说大话也得有个度啊,”卓娅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想怎么创造出一个新的未来。”


  厄尔希只摇摇头。


  “这不该是由我来告诉你。”


  “站在我旁边,你就可以亲眼见到。”


  卓娅闻言静默片刻,而后用力地拍了拍厄尔希的肩膀,力道之大差点让后者从车头上掉下去。


  “好,好。”她笑起來,连说出两个好字,“你的那支车队,从今天起就改名叫『军团』怎么样?”


  “然后我是军团的老大,你就是军团的二当家。”


  “连名字都想好了?”他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肩膀,“看来有合作意向的似乎也并不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啊。”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卓娅看向辛迪加的天空,清澈,蔚蓝,与战火纷飞的地面相距很远很远,连漫天飞舞的沙尘暴都尚不能完全盖住的,那样漂亮的蓝色。


  “厄尔希,利用好我的力量,然后去实现你的理想。”


  “去改变辛迪加吧。”她说。





  

  卓娅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辛迪加是暴力之都,而她出生在这里,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吃着这里的食物,看着这里的人,早早就已经被同化。除却暴力以外,她就一无所有。


  她过去也曾只身一人地去袭击黑帮据点,重创了当时势力最大,也是最为非作歹的帮派,她起初以为只要消灭掉黑帮龙头,辛迪加就可以变好。但第二天,十几个大小黑帮为了争夺龙头的位置而在广场火并,榴弹和燃烧瓶波及到贫民窟,烧死了很多人。


  那一天她隔着很远很远便闻到那股肉烧焦后的味道,扶着墙壁吐了很久。


  她也尝试过去杀死每一个自己所看见的恶人,试着慢慢根绝辛迪加里的恶行。巷子中有几个混混合伙把十来岁的少年打得半死不活,她便杀掉那些混混。后来,她见到那个被她救下的少年拿着刀杀死完一个老人后,在慢条斯理地搜刮着尸体。


  鲜血溅在他枯黄的脸上——对死亡的冷漠,对苦难的麻木,直至从老人那破烂的衣衫中翻出几块金币以后,眼中才逐渐燃起的兴奋——


  她亲手拧断了那个少年的脖子。


  她明明杀了那样,那样多的人,可杀人——暴力永远无法终结暴力。


  因为暴力不能消除冷漠,不能消除不公,暴力不能抿灭掉人的贪欲,不能重新赋予人良知,暴力不能改变这腐朽败坏的秩序,不能让每个人都得到一份正当的工作,不能矫正那害死了莱格特的一切一切——


  暴力救不了辛迪加。


  她今天杀死一百个恶人,又哪怕成千上万个恶人,可辛迪加明天仍然能源源不绝地产出无数个恶人。是这片烂掉的土地将所有人都转变成了恶人。


  而只拥有暴力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是那么憎恨这肮脏透顶的一切,每每在看见那些黑帮的丑态时,甚至心中都会有一股声音在隐约响起。


  杀掉他们。她想。


  杀掉他们。杀掉他们。


  杀掉一个恶人,这座城市也仍然不会有任何改变——但又除却杀掉那些黑帮以外,她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呢?


  她恨他们,恨那些欲望的走狗,恨他们为了抢夺权力就可以杀死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她恨断垣残壁,恨地上的残肢,恨每一个母亲都只能够抱着自己孩子的尸骨在战火中哭嚎;她恨自己,恨自己如此无能为力,恨这双手就只懂得破坏掉一切,甚至仅仅是连想像,她都无法想像得出一个好点的辛迪加。她因恨而愤怒,她的怒火永远无法被平息。长年累月之下,愤怒便逐渐浸透了她的整颗心脏,让她几乎要潜移默化地成为一只怪物。


  厄尔希是她的伙伴,他对她说由自己来创造出一个新的未来,他的话语安抚了她,但还不够。


  还不够。


  她需要一个人来制止自己的愤怒,她需要一样东西来束缚住自己,去控制她,指引她,令她不会沉浸于足以燎原的怒火,令她永远不会坠入进深渊。


  她需要——


  



  


  “你真的要这么做?”


  夜色深沉,沙尘缓缓流动,足足有三四十米深的大坑就在栏杆之后,红光于最底下隐约闪烁,透着一股叫人心生恐惧的诡异气息,如邪神刚刚诞出的,还沾着羊水与血与黏膜的孩子。


  卓娅用双手撑着铁栏杆,苍白的手指握住了冰冷金属,而厄尔希站在她身后,皱起眉头。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团长?”


  “我们没有别的方法了,”她转过身,从面向坑底转至面向厄尔希,嘴角稍微勾起,“更何况,我们还可以用你的狂厄能力来威胁那个MBCC的女人,不是吗?”


  “你明知道我的能力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


  “但MBCC不知道。”


  “只是……”


  “不用再说了,我必须去赌一把。”卓娅的声音沉了下来,打断了她,“为了完成我们的理想,我必须要把底下那东西封印起来,为此就要找到能抑制狂厄的方法。”


  “我不能让那帮军火商毁了辛迪加。”


  厄尔希看着她的眼睛,是如夜色般深深的蓝,而透过此,她的所有感情都清晰可见——她的觉悟,她的坚定,还有她那股从未熄灭的,冰冷的怒火。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如果MBCC的局长在那之后有什么异动,我会第一时间想办法杀了她。”他叹了口气,说。


  “我始终不能容忍她向你套上枷锁,即便这确实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枷锁……”


  卓娅重覆着这个词。


  她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比起忐忑或不安,她此时心中更多的反而是期待,期待这所谓的“枷锁”是否真那么神奇,足以控制住她,而那个局长又是否真如打探来的消息中所言,竟能成为禁闭者的主人。


  但当局的走狗可远远不够格来成为她的主人,她想。






  那个MBCC的局长有点儿像莱格特。


  卓娅挥了挥手腕,看见那铭印在手背上的鲜红色的枷锁。


  天真、坚韧、冷静、比起自己,却要更加在意同伴……


  她觉得那个女人,或许并非如当局的其他人一样腐败。


  在刚刚抓住对方的手腕时,她在仅剩几厘米的距离下看见了那双褐色的眼睛,哪怕手脖都要被人捏断了,但也依然冷静,像一潭冬日的水,只有在那两个禁闭者跑过来时才会浮现出一点涟漪。


  而自从枷锁建立起后那股感觉便越发鲜明——那个女人心中的冷静与坚定甚至能通过枷锁的联系,隐隐约约地让她都感受到。就像是在夏天浸在凉水里,亦或喝上一杯冷饮。


  还不赖。她这样想。


  一直至深入进坑底,她们一起封印完遗产以后,卓娅才承认自己多少有些喜欢上了那位MBCC的局长。


  “要不要来喝点什么?”


  在夜晚的军团营地里,她这么问她。


  “有热汤之类的吗?”局长披着毛毯,反问回去。


  “有,”卓娅吩咐完手下去舀碗汤过来,然后弯了眼睛地看向她,“局长,至不至于冷成这样?”


  “没办法,身体太弱了,不像你,十度以下的天气都能穿露脐装在外面走来走去。”


  “那可不是身体太弱吗?之前碰你一下你都能睡足三小时。”她就着人的话来说,喝了口冰啤酒,“是该好好地锻炼一下了。”


  局长裹紧着身上的毛毯,看她还能在这天气下喝冰啤酒,实在是叹为观止,啧啧称奇。


  在她们闲聊期间,直升机的影子终于从天边渐渐出现,局长一下子便除下了身上的毛毯,开始去收拾自己的仪容。


  “怎么,回局里选美啊?”卓娅看着她。


  “在副官面前也多少让我有回个局长的样子吧,”黑发女人把凌乱的发丝整理成一绺,又拨回到肩后,“蓬头垢面的可不太好。”


  卓娅顺势接过她手上的毛毯,凑近她身旁,帮她把白色风衣的领子折回来。


  “汤呢?还要喝吗?”


  “不了。”


  “那可是我们军团主厨特制的酥皮奶油汤,局长真没有口福。”她故作感叹地说。


  “我们总会再见的,等下次吧,”MBCC的局长笑着说,“下次我再过来尝尝。”

  

  “那就下次吧。”

  

  卓娅在原地目送对方跟着那位副官走上直升机,纯白的身影消逝于天边。而等那轰隆轰隆的噪音远离后,她闭上眼睛,倚靠在了栏杆上。


  ——昏暗的地底,破落的废墟,红光在深处散发出瑰丽至极的色彩,混沌的低语无时无刻不在蛊惑她,它知道她心中的弱点,甚至要用上赫萝来动摇她的心。


  她的恨意,她的愤怒——如果她拥有更多的力量,是否就能改变辛迪加?


  如果她将这座城市里的人都杀死,将整座城都夷平,那是否——


  “卓娅,我要你拒绝它。”


  那个黑发女人站在石坛前看着她,声音算得上平靜,但却又彷佛寄托着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于其中。


  “我禁止你坠落。”


  那种冷静的情绪自枷锁的另一头如水般流进她的心房,驱赶走了她所有憎恨与愤怒,连带来自遗产的低语也随之一起退去。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此时此刻,夜色无边,月光散落在她身上,而那辆直升机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了。


  或许,她已经找到自己所需要的那样东西。






  这次是更为嘈杂,更为刺耳的低语。


  遗产的尖刺刺穿了她的胸膛,然后她踉跄一下,便彷佛掉进一个无洞底中。在那黑色的布景板的衬托下,她被迫去一次又一次注视着辛迪加的模样,看里面一个又一个该死的人,看恶人的叫嚣,看公道在其中覆灭。


  “我……给你力量……给你更多……更多的力量……让你能夠杀掉他们……”


  男人,亦或女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从低语至尖叫,震耳欲聋。


  “杀掉他们……卓娅……杀掉他们……杀掉他们!”


  “由你去夷平这一切!由你去破坏掉这一切!”


  “卓娅!”


  是吗,这样子,一切就可以结束了吗?


  人在杀死另一个人,人在殴打另一个人,那永无止境的循环,永不终结的苦难,痛苦在日出后总会变得更为鲜明,日落后城中四处响起无数枪声与哭嚎,踩到断肢时,软烂的质感——


  这样子,一切就真的可以结束了吗?


  如果是的话——


  卓娅闭上眼,任由多年来压抑的怒火席卷了自己。


  她想像不出辛迪加变好哪怕一丁点的样子,想像不出哪一天,辛迪加能容得下公道与善良存在的样子。她想像不出人们在这座城市里竟能寿终正寝,想像不出新的秩序能如何建起。她恨这座城市,恨得眼睛要流血,牙齿都要咬碎,所以她不要再改变它了。


  她要摧毁它。


  是他们活该。


  是他们从来就没想过去改正。


  是他们甚至会嘲笑其余有良知的人,嘲笑莱格特心中的理想,笑他的一生一文不值。


  去杀死他们,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卓娅,卓娅!


  ——醒醒!


  ——醒过来!


  有一把熟悉的声音,总是在黑暗里锲而不舍地喊着她。







  卓娅终于睁开了眼睛。


  沙雾迷了她的眼,她回忆起刚刚与莱格特和厄尔希的对话,她看见自己正坐在驾驶座上,而厄尔希不知不知觉已经身在车窗外,于崩塌的世界里,咆哮着的沙尘暴中,他的身影被彻底吞没。


  “厄尔希……”


  “去吧。”那个人的声音仍然如往常般沉稳而温柔,彷佛能抚平她的一切伤痛,“你就是信标,去指引所有渴望战斗的人都踏上战场吧。”


  “如果你仍有迷茫,那就去寻找那个能指引你的人——”


  车后座里一直扭曲的混沌中,忽然又传来一把女声。


  “卓娅,继续向前走。”


  “不要停,那前面才是你的战场。”


  卓娅看着后视镜,厄尔希的死讯令她思绪混乱,愤怒与悲痛刺穿她的心脏,叫她几乎无法呼吸。


  “你到底是谁!”


  她看见那团混沌渐渐幻化成一个女人的模样,黑发褐眼,皮肤白晳,而眼中不起波澜,仍如水般沉静。


  “……”


  “是你。”


  右手手背的红色咒纹散发着鲜明的刺痛,彻底刺醒了她。


  “回来,卓娅。”那个女人说。


  凭着无比执着的意志,穿过扭曲的迷雾,挣脱纠缠的暗影,终于抵达于此处——


  “我还需要你。”


  她的冷静随着枷锁传进她心里,将她从无底的深渊,汹涌的怒火中重新拉了回来。她看着那双褐色眼睛,那双无论何时何地都如此清明的眼睛,只消看一眼,就彷佛要直直被看到心里去。


  “我知道你的理想绝不仅仅是破坏掉一切。”MBCC的局长彷佛笃定般地说道。


  卓娅没有动作,只是垂下了头,脸容埋在阴影里。


  过了会儿,她忽地一踩油门,车子随即便驶过沙尘暴,直直往这个世界的出口驶去。


  “好,我的局长。”她这样笑了起来。








  白炽灯光平等地撒在每一块阶砖上,卓娅正躺在病床上,胸口的伤口仍未愈合,一呼一吸间都痛得她直皱眉头。


  黑环事件距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


  通过MBCC的据理力争,受了重伤她得以被监禁在MBCC局里,而并非被送到治安局中。


  而局长今天熬过弹劾,又以巡视禁闭者的名义来带果篮探望她。


  那个黑发女人用小刀削苹果皮,削得磕磕巴巴,很不美观,但姑且是没切伤手。


  “又欠下你一个人情了啊,局长。”


  “你欠我的东西可多着去了。”


  她原本想起来那碗在军团营地里没来得及喝的主厨特制奶油酥皮汤,但随后又记得军团的人在黑环事件中死伤惨重,而那位主厨也不知道在不在其中。


  她不想勾起她的伤心事,于是改了口:“总之以后再慢慢还吧。”


  “行。”卓娅一口便应道。


   苹果削好了,切成几块,都装进碟里。


  “你要是伤口痛得紧,我也不是不能喂你。”


  “等我双手残废了以后你再来喂我吧。”


  她笑着坐起身,接过了局长手中的白色瓷碟。


  “那看来我这辈子是没有能喂你吃东西的机会了啊。”局长调侃着道。


  “说不定呢,”她吃了块苹果,“世事难料。”


  黑发女人微笑着看她吃苹果,片刻后又垂下眼,换了副稍微严肃些许的语气。


  “别再受伤了,卓娅,你知道的,厄尔希已经……”她越说便越小声,“军团的人只有你了,他们全都在等着你回来。”


  卓娅勾了勾唇角。


  “放心吧,在我的理想没实现以前,我可不会轻易出事。”


  “如果你日后需要什么帮助,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你还愿意来帮我吗?上次为了救我都差点把命搭进去了,”她笑着说,“对我可真够意思啊,局长。”


  局长别过了头,继续切水果。


  她尝试从枷锁中感受那个黑发女人的情绪,于是问:“怎么了,你是在愧疚些什么?”


  “……枷锁原来还是什么共感装置吗。”那个女人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对你使用了枷锁这件事,始终不太好。”


  “但这是我逼你的。”


  “我知道。”局长皱起眉,又回忆起海拉最初被她使用了枷锁以后,那副绝望、哀伤又愤怒的神情,“可从此以后你都将会受制于我,在任何一个瞬间,你都有可能会被我控制或束缠,被強迫去执行任何一个你并不想遵循的命令。”


  “……卓娅,难道你不介意吗?”


  “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卓娅看着她的眼睛,那双褐色,漂亮的,平静如水的眼睛。


  去束缚她吧,去控制她,去指引她,去令她不会沉浸于足以燎原的怒火里,去令她不会坠入进深渊之中——


  她所需要的正正就是这副枷锁。


  “这可是当事人的意见,你不是不听吧?”


  “好,好,我听。”局长无奈地笑着,“但我会向你承诺,我绝不会用枷锁去逼迫你去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我相信你。”


  卓娅打了个哈欠,把碟子放回到桌边。她有些困了。


  她躺回到床上去,局长贴心地给她调暗灯光的亮度,她闭上眼睛。旁边传来了那个人整理桌面,以及打包切好的水果的声音。


  辛迪加仍然无可救药,但她相信自己能改变它——她现在多了一位同伴,而那个人将会指引她该如何前进,她会使用好她的力量,她会协助她,在她有所走偏时,她能强硬地将她拉回到正轨。


  她现在已经不会再迷茫了。


  从积年累月的愤怒中挣脱出来,卓娅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平静。她尝试去想像数十年前那个繁华的辛迪加该是什么模样,或许那会有很蓝的天,会有很崭新的大楼,有很多笑声。她想,或许那就是每个人都能在困倦的时候躺在床上,然后于无边寂静与所爱之人的陪伴里,沉沉地落入进梦乡中。








三连音

【卓娅x女局】失忆之后(完)

419+双向暗恋+临时失忆,烂俗梗预警

这里是上篇 


——————————————

  

“......她的情况有点复杂,啧,别这么看我,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她曾经堕化还引发黑环,实力强大,本来就和其他禁闭者不太一样,大概是受了什么特殊刺激,一时情绪不稳,M值波动过大,才引发了一些小问题。”

 

艾恩坐在我对面,蹙着眉头看上去一脸的不耐烦:“什么时候恢复?不好说,没半个多月好不了——局长,你有空担心她,还不如趁她失忆好好收拾收拾她那群狂热追随者。“

 

“知道了,”我有点好笑地看着她,不过比起用枷锁和规则去束缚那些禁闭者闷,我更愿意给予他们一定的...

419+双向暗恋+临时失忆,烂俗梗预警

这里是上篇 


——————————————

  

“......她的情况有点复杂,啧,别这么看我,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她曾经堕化还引发黑环,实力强大,本来就和其他禁闭者不太一样,大概是受了什么特殊刺激,一时情绪不稳,M值波动过大,才引发了一些小问题。”

 

艾恩坐在我对面,蹙着眉头看上去一脸的不耐烦:“什么时候恢复?不好说,没半个多月好不了——局长,你有空担心她,还不如趁她失忆好好收拾收拾她那群狂热追随者。“

 

“知道了,”我有点好笑地看着她,不过比起用枷锁和规则去束缚那些禁闭者闷,我更愿意给予他们一定的自由——有底线的那种,“不过还是谢谢你了,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去帮你批。”

 

“......能把我留在彼岸的研究设备拿来吗,”艾恩起身离开的动作一顿,半响才别扭地挤出一句话,“放心,我不会用你的人做实验。”

 

“行,我找人去取。”记下她的要求,我目送艾恩走出办公室,卸了力往椅背上一靠。疲惫翻涌上来,冲击着太阳穴突突发疼。昨夜......本就没休息好,再加上今天上午被少年卓娅一闹,好不容易把她支走去做派遣任务(顺带让她冷静冷静),还要去处理昨天搁下的工作,忙碌至天黑才有空隙喘口气。

 

我闭起眼睛,试图缓解阵阵的眩晕与恶心感,昏昏沉沉间只听到刚修好的办公室门哐的一声撞击到墙上——如此耳熟,我强忍着不适睁开眼。

 

“谁......卓娅?”

 

眼睛迷蒙着,隐隐看见卓娅逆着光站在门口,她似乎讶于办公室门发出的巨大响声,听到我的声音朝我看来,皱起眉大步走来。

 

“你的脸好白,”出去了半天少年卓娅似乎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虽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欺骗,她凑到我面前,有些别扭地弯下腰用额头抵着我的,“好像有点烫,你现在难受吗?”

 

“......有点,没事的,其实你不用那么——”她靠的太近,身上沐浴露的香味轰击着我的嗅觉——她竟然是洗完澡来的,沐浴露还是我前些天给她挑的。我本来想说不用勉强自己和我亲近,毕竟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径无疑是饮鸩止渴。

 

但她打断了我的话,直接将我打横抱起,稳稳放到一旁的沙发上。“躺好,”她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伸手覆住我的眼睛,“休息一会儿,别乱动。”

 

她手心炽热的温度盖在我眼睛上,暖烘烘的,缓解了原先的酸痛。”可是我还有文件没写完......“我忍不住出声,本能却驱使着我再多依恋那份温暖一点,不想动弹。

 

“我帮你写,就桌上那些?”少年卓娅恶狠狠说着,大有将那些文件粉身碎骨的气势。军团长处理事务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况且剩下的也只是一些局内琐事,应该不成问题。迷迷糊糊间我随意嗯了几声,便沉沉睡去。

 

一觉睡醒,天已经彻底黑了。眩晕感好了很多,我坐起身,披着卓娅的外套,呆呆地看着她坐在我办公桌前。灯光下,她的脸颊边沿勾勒着一圈淡淡的光。

 

——就好像她下一秒就会抬起头,亲密地向我抱怨,从辛迪加的改变谈到今天菜价又涨了多少。

 

下一刻,卓娅抬了头。

 

不同于我习惯的喜怒不形于色,少年卓娅朝我洋洋得意地一笑,招手让我过去。我披着衣服走到桌前,附身去看她摔到我面前的文件,上面记载着她这几个小时的工作。

 

“嗯......你写的是,打造专属赛车区域?这是什么事项,我看看......投诉单?“

 

“......多名工作人员投诉,卓娅经常指挥一众年纪较小的禁闭者,利用货推车进行赛车比赛,严重扰乱公共秩序......”

 

我轻声念出投诉单上的内容,少年卓娅耳尖越来越红,打断了我的话:”不许念了!那个我——以后的我,干的什么破事,和我可没关系!”

 

“是吗?”我捻着那张文件,抬头看向她,“我觉得很可爱啊。”

 

“可爱?“少年卓娅猛地往后一缩,掩饰般地嗤笑一声,“你听听你在说什么破话。可爱,我?笑话,可爱有什么用——能抗打吗?“

 

“别这么说啊,”我想了想,放下文件,对上她的眼睛,“你不止有暴力,别老把自己框在预期里——就算暂时找不到也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陪你。“

 

她茫然了一刻,怔怔地看着我,脱口问道:”我会在未来遇见你的,对吗?“

 

对面前只有十六年记忆的卓娅来说,我是来自未来的人,提前介入到她的生活中。但我清楚地知道,她只是暂时性的失忆,未来是早已书写的既定事实,而我,我并不是来自未来的指引者,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但她的眼睛像月光下粼粼闪动的湖面,翻涌漩涡拉扯着我不断向下。至少此刻,我无法拒绝——无法拒绝被那湖水吞没,直至溶进她最深处的希望。

 

“会的,”我郑重地对她说,“我答应你,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我比谁都清楚,那是一句掺杂真心的谎言。

 

  

 

之后的几天,一切都焕然一新。

 

主要是因为少年卓娅每天都跟在我身边晃,办公室进得比夜莺都勤,还非要和我一起去审讯。不过这也方便了不少,往往她在我身边一坐,绷着张脸一言不发,平日里不胜其烦的胡扯打岔都少了大半,效率跟坐火箭似的飞速上涨。

 

一切似乎都像幻想中那般......但半个月的倒计时如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在我头顶,时刻警醒着我,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欺瞒,是一场由谎言构筑的幻境。

 

睡前我枕着卓娅的手臂,少年卓娅兴致勃勃地同我讲述她的“功绩”,省去了血雨腥风的成长,她把那抹不算皎洁的月光捧给我看,拙劣地传达着她的情感。

 

而早上,我从卓娅的怀抱里醒来。依旧是休息室的小铁床上,她从后背环抱着我,一只手屈起枕着,另一只手扣着我的腰——于是我整个人被她牢牢锁在怀里。

 

我一时睡得发蒙,扒拉了一下她的手。感受到身后力道的放松,我揉着眼睛坐起,刚下床起身去拿衣服,还没迈开腿衣角便被人一拽。我一个趔趄向后倒去,刚好倒在卓娅腿上。

 

我仰着头,疑惑地抬手碰了碰她的脸:“怎么了吗?”

 

卓娅的眼神有些迷茫,不过那都是短暂的,她的眼神迅速恢复了锐利——不同于少年卓娅锋芒毕露的感觉,更加深沉。我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的记忆恢复了。

 

“我......”我全身一抖,伸出的手僵在她脸颊边,大脑一片空白。

 

卓娅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珠转动盯着我的手看了看,随即轻笑了一声,侧头蹭了蹭我的手心——这就好比狼群的狼王向我低头任我抚摸,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她,大脑过载,毫无应对方法。

 

“啧,那么怕我?”我听见卓娅的声音响起,“没见你碰见'她'的时候那么拘谨,怎么,说话不算话了,局长?”

 

“什么话?“话音出口我便意识到了她所提的那句话是什么,而自己现在这句又有翻脸不认人的渣女嫌疑。还没来得及后悔,只见卓娅似笑非笑地拉过我的手放到嘴边。

 

手背上传嘴唇温热的触感,我听见她和我说:

 

“我也答应你,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fin—

  

写完了!

顺便炫耀一下我刚到的卓娅印象灵摆,摆子主体是猫眼石,第一次入天使之泪的猫眼,好看捏

看到最后了能不能给点红心和评论,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