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伊】七分之六(六)
首先,是控制住玛奇。
西索后退一步藏于黑暗,手中魔杖挥出,“速速禁锢”甩出一道绳索,将玛奇牢牢捆住。粉发的女孩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被攻击,即便条件反射地下意识转身,也没能避开那道绳索。她摔在地上,魔杖脱手,滚到一旁的草丛。
然后,是隔开库洛洛和玛奇。
库洛洛在玛奇被攻击的那一刻便以下意识后撤。西索的“昏昏倒地”逼得他再次后退,同时旁边的树木被击中,合抱粗的树干轰然倒下,激起一片尘埃的同时,也实现了两人间的分隔。“魔杖飞来!”玛奇的魔杖落入西索的手中,以免她挣开绳索。
再然后...便是他的狩猎了。
倒下的树木在交错的枝叶中破开了一个窗口。借着洒下的月光,西索眯起眼,......
首先,是控制住玛奇。
西索后退一步藏于黑暗,手中魔杖挥出,“速速禁锢”甩出一道绳索,将玛奇牢牢捆住。粉发的女孩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被攻击,即便条件反射地下意识转身,也没能避开那道绳索。她摔在地上,魔杖脱手,滚到一旁的草丛。
然后,是隔开库洛洛和玛奇。
库洛洛在玛奇被攻击的那一刻便以下意识后撤。西索的“昏昏倒地”逼得他再次后退,同时旁边的树木被击中,合抱粗的树干轰然倒下,激起一片尘埃的同时,也实现了两人间的分隔。“魔杖飞来!”玛奇的魔杖落入西索的手中,以免她挣开绳索。
再然后...便是他的狩猎了。
倒下的树木在交错的枝叶中破开了一个窗口。借着洒下的月光,西索眯起眼,在密林中迅速定位到库洛洛的身影。“统统石化!”咒语飞向那道想往树后躲藏的身影,当啷一声撞击在库洛洛迅速召唤出的盔甲上。西索的嘴角扬起一抹狂热的笑。
“别急着躲啊,团长,”他笑眯眯地说,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他不能让库洛洛有任何发射红色火花的机会。“你逃不掉的,这附近只有我们几个~跟我好好来一场美妙的决斗吧,我可是等了很久的啊♠”
库洛洛没有回答。在这个时候对话,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躺在一旁的玛奇愤怒地叫骂,而西索以畅快的哈哈大笑作为回应。又是一道咒语飞去,挡在库洛洛身前的盔甲被击溃,而与此同时一道白光直冲西索的门面袭来,被他偏过头避开——但紧接着又有更多咒语袭来,密集如雨点,直奔着他的要害——西索的嘴角扭曲出一个异常的弧度。”障碍重重!“凭空出现的砖墙挡住库洛洛的攻击,西索横跨一步隐藏在一旁的树后,右手迅速伸出,甩去几道攻击咒语。它们被避开了,但有一道还是擦伤了库洛洛的手臂。库洛洛迅速后撤,然后——
一声爆鸣自不远处响起,红色火花直直冲上天际,如烟花般在空中炸开。西索一怔。下一秒,几道咒语自红色火花升起的地方甩来,他不得不召出盔甲防御。借着月光和咒语的光线,他惊讶地看见飞坦、芬克斯和小滴站在那里,飞坦和芬克斯的魔杖指着他,眼中怒意滔天。
惊讶的不只有西索,就连库洛洛都是一怔,不明白飞坦的队伍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他回过头,看见小滴站在飞坦和芬克斯的背后,正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魔杖——现在它被拿在左手了。
原来如此,库洛洛了然。是了,他也忘了...小滴是个左撇子。虽然她一开始用右手拿着魔杖,但在黑暗的禁林中前行,自然会不自觉地换回自己的惯用手,而她又是在依靠魔杖的位置记忆拐弯的方向...错误的行进方向让这个小队往他们这边靠近,当战斗的声音出现时,他们自然迅速地赶过来了。
但西索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当是库洛洛早有安排,私下嘱咐别的队伍跟紧他们。“噢,所以你设下了陷阱~”西索不怒反笑。他尾音上扬,面容扭曲,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我都没有发现呢...你果然很强呢,库洛洛。我的眼光没有错,你是一个值得战斗的对手...虽然很遗憾这次没有成功,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的。”
库洛洛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所以这才是你加入我们的目的。”他叹息。“好吧,我确实有感觉到,你跟我们的目标并不一致。”
“没错~我对你们想实现的东西没有半点兴趣。”西索优雅鞠躬。“也许我该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的,但我实在是没有耐心再花时间在这上面了...啊,顺带一提,”他笑眯眯地看向不远处的黑暗。“不要想着在这里解决我哦?我有一个朋友,他的不可饶恕咒施的很棒,你们猜,他会不会刚好知道我今晚的行程呢?”
飞坦和芬克斯目光阴沉,手中魔杖直直地指着西索。“你以为我们会怕那个?”飞坦眉头紧锁。
西索咯咯地笑:“哦,不,当然不。但我这个朋友很有趣,他恶咒施得很棒,但他又很是个好学生。如果他意识到我被你们杀了,他应该会直接去找老师汇报,再去跟魔法部汇报...呀,糟糕,我猜这并不利于你们的计划?”
飞坦还想说什么,但库洛洛抬手制止了他。
“不要信他的,团长。”这次开口的是玛奇。芬克斯刚刚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她揉着胳膊,表情难看。“他只是在信口开河。他根本就没有朋友。”
“噢?真是伤心,你们不相信我~”西索夸张地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等那个能判断话语真假的同伴过来呢?她会知道我很诚实的~”
他如愿以偿。显然库洛洛并不想惹上一些未知的麻烦。几分钟后派克诺坦的队伍赶到,库洛洛压低声音向她解释了方才的情况,而西索冲这位高挑的金发女孩扬起微笑,无辜地摊手。“我确实有这样一个朋友。”他口齿清晰地复述,任由派克诺坦的检测咒语落在自己身上。
“他没有撒谎。”派克诺坦如实汇报检测结果。
芬克斯“啧”了一声,听起来不太满意。库洛洛微微点头。他挥动魔杖,重新点亮。魔杖的光线被发丝阻拦,阴影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难以捉摸。“好吧,大概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他声音平静。“我们可以放你走,但你必须发誓,你不能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
“说出去对我会有什么好处吗?”西索嘲笑。“拜托,我还是很希望你们在这个学校里多呆几年的,那才方便我找到机会跟你决斗啊。”
库洛洛注视着他,微微眯起的眼睛中看不出情绪。半晌,他挥挥手,示意旅团成员们为西索让开一条道路。西索耸耸肩,大摇大摆地原路返回,在斯莱特林们的目送下离开,甚至临走时还很好心地归还了玛奇的魔杖。直到确定已经走出旅团们的攻击范围后,他才活动活动肩膀,忍不住笑出声。
瞒过去了。
他没说谎,但他也没完全说实话。伊路米确实是那样的人,可他根本就没告诉过伊路米自己的行程。他跟伊路米在夜游外并没有太多交流的机会,就算他今天真的死在了禁林里,伊路米一时半会也不会发现,更不可能意识到这是谁干的。不过旅团的重点当然不会放在这上面。他们会优先考虑“西索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朋友”,而当得到肯定回答后,他们便容易默认其它的话语同样属实...还是太单纯了,不是吗?
他得意地笑着,伸着懒腰,晃晃悠悠地往城堡走去。
他完全、完全、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走廊上遇见伊路米。
“西索自己出去玩了呢。”伊路米说得很慢很慢。他抱着双臂,漆黑的双眼凝视着西索,扫过他身上的泥土与落叶,让他不知为何有点心虚。伊路米在等他吗?他没想过,他以为伊路米会回宿舍睡觉的...看来伊路米比他想象得还要期待他们的夜游。
“没关系的哦?”伊路米移开视线,往斯莱特林的地窖走去。“我没有生气。本来今天也没有约定要夜游,所以西索也不算放了我鸽子。”
“...我们可以明天晚上补上。”西索试探性地说。
“啊,不用了,仔细想想,少几次也没什么。之后几周也不一定都要安排的哦?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正好我也该用这个时间复习了。”
绝对,生气了。
“我以后会提前告诉你我要忙的,”西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解释,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诚实。“应该不会有下次了...有人叫我出去帮他们办事,但我不打算再帮他们了。跟你夜游要好玩的多。”
“我说了我没有生气哦。”话虽如此,伊路米的语气还是缓和了。“我确实需要复习。我期末考试的成绩单该是全O,家里也是这么希望的。”
啊,那什么揍敌客家的要求。伊路米每次提到他家时都会变得有点无聊,减五分——但此外的时间里他都很有趣,加五分——那就还是九十五分——西索在脑海里迅速列了个算式,得出这样的结论。“好辛苦呢。”他说。
“也还好,这些都是必要的。”伊路米顿了顿。“啊不过,仔细想想,也未必要完全中断夜游。”
他回过头,乌黑的大眼睛在夜晚中眨巴着,显得无辜,又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西索可以在夜游时帮我复习。”
从那天起,夜游就变成了伊路米的背书时间。
西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但总之,他答应了。于是探索禁林和密道时的气氛改变了:西索在前面举着魔杖负责开路,伊路米则跟在后面,嘴里念念叨叨,从水仙根混合艾草浸液背到黄道十二宫。说真的,西索不太明白伊路米为什么热衷于在他旁边自言自语,明明他在这方面一点忙都帮不上——他压根就没好好听过几次课。
而且伊路米不只是在自顾自背书。有时他还会考西索:“请说出18世纪妖精叛乱的大致经过。”
正在打量某个奇形怪状树根的西索手一抖,差点把“荧光闪烁”施成“火焰熊熊”。“...什么玩意?”他宁可伊路米考他阿瓦达索命怎么施,好歹那个他努力下应该能学会。
“18世纪妖精叛乱。”伊路米神色认真。“不会也得尽量答两句,空在那里肯定得不了分的。你可以从领导人是谁开始分点作答。”
“...”西索知道自己必须回答点什么。“好吧,领导人是罗莫·索西。”
“没有这个人。”
“噢,有的,当然有。”西索开始信口胡诌。“妖精罗莫是一只来自苹果园的妖精,每天都在快乐地给他的果实们浇水。就在他果实成熟的那一天,有个路过的巫师把他的苹果摘下来吃了,还说他的苹果没有魔法部里种的好吃。罗莫想要得到魔法部的苹果,所以他发动了叛乱,把魔法部部长洛洛库打了一顿取得完全胜利,从此以后巫师们种的每一颗苹果都要上供给罗莫。”
他一口气说完,冲伊路米扬扬下巴,示意自己已经结束作答。伊路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某种茫然的小动物。西索真的好满意这样的表情。“当然啦,这是野史。”他刚才现编的野史。“书上怎么说的?”
“课本上说邋遢鬼拉拉联合狼人领导了叛乱,以妖精全权接管古灵阁作结。”
“嗯哼,这样啊,差得也不是很多嘛~噢对了,还有狼人,没错,让我想想,罗莫联合的那只狼人好像是叫米路伊——”
伊路米终于反应过来了:“我可不当狼人。”
“狼人是米路伊,又不是伊路米~你听我继续讲...”
那天晚上剩下的时间里两人什么都没干,西索坐在地上连说带比划,从狼人米路伊和妖精罗莫的第一次见面一路扯到攻占魔法部的方法是每方派出三个人来打躲避球——“什么,你问他们为什么要打躲避球?谁知道呢,古时候的巫师就是会做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事不是吗”。伊路米托着下巴听得很认真,不时还一本正经地发出几句“原来如此”的感叹。在结尾处,他强烈提议该让妖精罗莫把古灵阁的掌管权分给米路伊一半,而西索在接到这个信号后立即从善如流地改口:“对没错,表面上是妖精拿到了古灵阁,但实际上掌权的人是米路伊,因为罗莫只对魔法部的苹果感兴趣。”
“真是一场精彩的叛乱。”伊路米煞有介事地点头,为这个夜晚作结。西索哈哈大笑着站起,两人一起原路返回,回到城堡。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久后期末考到来,再不久,则是成绩公布的时候。放榜的那天,成绩表前挤满了人,西索眯着眼张望,在一年级榜单的最上面看到了伊路米的名字。
“你是第一名呢。”他说,对着旁边不想跟别人挤的伊路米。
“我当然是。”伊路米语气平淡。“但还要看单科。不过也无所谓,等成绩单发到手上再看也来得及。”
“单科啊...就算你每门都是满分,我也不会意外哦?”
“那肯定不会。魔法史拿不了满分。”
“哦?还有你没背到的知识点?”
“背到了,只是...”伊路米顿了顿。“有道题问我18世纪妖精叛乱的发起者是谁。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西索的那个版本更有趣些。反正才一分,不会让我拿不到O。”
他转身,回斯莱特林去了。霍格沃茨特快明天发车,他得去收拾带回家的行李。西索看着他远去,好半天,才重新将视线转回成绩表。属于一年级魔法史的那一栏中,99分的伊路米依旧高居榜首,不可动摇。在他的身后,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盛夏。万物肆意生长,阳光热烈滚烫。
这个学年结束了。暑假就要开始了。
升棺见喜|关于我的大学老师为了一篇论文花了3个亿救我这件事·3
ooc预警哦!
加黑的是原文
07.
江初言捧着贺渊递来的草药茶包,出神地看着贺渊换衣服。
贺渊平时穿着衣服就看的出来有健身的习惯,现下脱了衣服后看得更明显,后背的肌肉线条很流畅。
江初言不知道为什么,能够想出来它发力时的样子。
肌肉是柔软的,但是在他手碰上去的一瞬间,会绷紧,贺渊身上的龙鳞纹身在这个时候会显得更加生动,像是能随着呼吸翕张。
而这样的肌肉,连着骨血,能爆发出极大的力量,将他紧紧禁锢在一方天地里。
他该害怕吗?
如果换成别人,他该害怕的, 他该逃跑的,他该反抗的。
可是如果是贺渊,他虽然还是害怕,可是他该逃跑吗?他愿意反抗吗?
江初言不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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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黑的是原文
07.
江初言捧着贺渊递来的草药茶包,出神地看着贺渊换衣服。
贺渊平时穿着衣服就看的出来有健身的习惯,现下脱了衣服后看得更明显,后背的肌肉线条很流畅。
江初言不知道为什么,能够想出来它发力时的样子。
肌肉是柔软的,但是在他手碰上去的一瞬间,会绷紧,贺渊身上的龙鳞纹身在这个时候会显得更加生动,像是能随着呼吸翕张。
而这样的肌肉,连着骨血,能爆发出极大的力量,将他紧紧禁锢在一方天地里。
他该害怕吗?
如果换成别人,他该害怕的, 他该逃跑的,他该反抗的。
可是如果是贺渊,他虽然还是害怕,可是他该逃跑吗?他愿意反抗吗?
江初言不知道,他犹豫了。
他习惯拼命去摆脱那些束缚、那些命中注定,一如他小时候顽强地与病魔斗争,后来在学习上事事争先。
反抗的痛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的燃烧,自己的存在,他为了这些而活着。
可是他又是疲惫的,他有时也希望能陷入黑暗而温暖的巢穴,被无条件地爱着,被捧在手心里尊重着。
血肉交缠。
不对,他在想什么!
江初言猛然惊醒。
贺渊不过是和他一起出来做田野作业的同学,就算贺渊确实喜欢男生,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贺渊的长相、家世就决定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况且贺渊也只是把他当普通同学,他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想法和画面是哪里来的?
江初言没有出声打扰贺渊换衣服,默默退了出去,心里想,怎么没听到楼下刘天宇他们的一点声音?
而他没有发现的是,就当他转身离开的一瞬间,贺渊转过头来望着门口。
啊,好可惜。
这次没有和初言搭上话。
奇怪的神明在心里默默地抱怨。
本来 祂这次速度那么快,以为让楼下那几个碍事的人闭嘴之后他们能有更多时间聊天呢。
08.
江初言再次下去的时候,感觉楼下的三人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很沉默,又转念觉得他们可能只是在路上赶太久的路之后太累了。
贺渊也换好衣服,建议大家一起去村早吃饭。
【“我们应该刚好赶上了村早。”贺渊此时刚好也解释道,“每个月都会有几天,龙沼这边会召集村民一起吃早饭,有点像是吃流水席,嗯,如果是村早,那我们运气确实不错,东西会很好吃。”
听上去像是在跟所有人解释,可黑皮高大的男生目光却只在江初言的脸上停留最久。
“跟别的地方的早饭不同,村早上好多都是大菜,这里特色的酱辣椒鸡,炸肉丸菌汤配稀面片,还有酸馍饺子,对了,这里的鸡丁豆腐干包也很好吃……”
昨天风尘仆仆赶到龙沼又出了那么多事,大家晚上基本都没有吃东西,这时候听到贺渊说起丰盛的早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饿了起来。】
走在去往村早的路上,江初言觉得那种看白珂三人奇怪的感受又来了。
沿途的村民都在干自己的活,有的还偶尔抬起头来和他们打招呼。
可是,太奇怪了,太”完美“了。
所有人都像是拙劣的演员,完成着自己手上的活,但是正常人该有的各种情绪、停顿都非常僵硬。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你昨天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低血糖了吗?"贺渊突然走到他身边,开口说话,又递上昨天还没吃完的陈皮糖,“我兜里还有糖,你吃一颗吧。”
江初言本来想拒绝,一对上黑皮男生狗狗一样的眼神,舌头上的拒绝转了个弯变成了接受。
“谢谢。”
江初言突然意识到他其实也是个普通男人,一个俗人,为了美色而贪恋。
撕开糖纸,把糖放到嘴里,甜味还带着男生皮肤的体温,在舌尖化开。
被人关心,被人照顾,这是他没有在和徐远舟的关系里体会到的,被人“爱”的感受吗?
09.
等他们到场的时候,布达措措给他们安排了个位置,而村早的祭典也刚刚开始,就好像这一次的村早是为了等待他们这些外乡而来的客人。
四周有很多酷似西藏玛尼堆的石头堆,不同的是,龙沼村的木塔上都用暗红色的颜料画着奇怪的图案,当地人费劲心思修建出这样一座座木塔,又毫不犹豫地一把火点燃。
“这是龙沼这里的特色,西玛灵塔,去煞祈福用的”贺渊在江初言耳朵旁边说到,他离得有点太近了,江初言的发丝随着贺渊说话时所发出的气流抚到脸颊上,恍惚间是贺渊在贴着他的面颊低语、在摩挲着他的脸颊,“这个仪式还蛮盛大的,我不好大声说话,先和你讲,咱们回去再告诉刘天宇他们好不好?”
江初言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在贺渊低地的声音中,仪式开始了。
竹丝与鼓乐声响起,江初年注意到这里村民拍的鼓和外面大不一样,是深灰色、接近黑色的鼓面,鱼鳞一样的纹理,每一片花纹却又比鱼鳞大了不少。
随着每一次敲击,鼓上的花纹都好像随着花纹浮动,好像其实不是人让乐器发出了声音,而是乐器控制着人自己在鸣唱。
刺啦!
广场中央的红布突然从中间裂开,钻出来几个半大、留着长发扎着小辫子、男女莫辨的半大孩子,他们腰腹发力,像是鱼被捞上岸一样扭动。
胸前的银色纹路随着动作,恍惚间让江初言以为是鱼的鳞片,留着的长指甲在火光之间划出珍珠白的光芒,像传说里龙的爪子。
几个人舞动了一会后,有人运上来了一口木头做的大缸,缸里传来细细的哭声,听着凄厉且瘆人。
“这里面是村里养的白色娃娃鱼,不过当地人觉得白色的娃娃鱼有一些特殊的意义,所以他们经常要在现场宰杀娃娃鱼,一会儿可能有点血腥,你要是害怕就别看了。”
贺渊在他耳旁解释着,可江初言分明看见的是几个跳舞的人从水缸里抓出了一个赤裸的人!
“这,这......"江初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脸色惨白地要和贺渊说什么。
但贺渊只是突然强硬地把他的头按进自己的肩窝里,说”你还是别看了,我怀疑你有点晕血。“
江初年闻到了贺渊似乎用的是水生调的香水,气息里有着一股暗涧流水的湿润。
他再次微微挣脱男生的手望向仪式时,发现被抓出来的不过是一只粉白色的、绑起来的娃娃鱼罢了。
几个人把娃娃鱼摔在地上,直接用尖尖的指甲破开了鱼肚子,掏出来几个鸡蛋,鲜红的液体淅淅沥沥地随着娃娃鱼的挣扎与叫喊流出来。
”嗯,我们昨天不是来的路上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嘛,这几个蛋是他们提前放进去给我们去煞的。“贺渊的手还是没有离开江初言的脖颈一块,像是安抚,又像是害怕江初年跑掉而束缚着他。
布达措措拿来几个土碗,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叽叽咕咕地让他们把蛋打在碗里。
咯。刘天宇敲了。
咯。白珂敲了。
咯。徐远舟敲了。
咯。贺渊敲了。
所有人都敲了鸡蛋,江初言是最后一个。
他于是也只好拿过最后那个沾血的鸡蛋,在碗边上敲了一下,接着两个手准备把蛋液打到碗里,
可就在蛋清落下的一瞬间,一部分液体沾到了江初言手上。
他好像能感受到什么带着湿漉漉是羽毛的东西,动了一下!
江初言的心脏停了一拍。
一个还没有发育成型的小鸡,落到了碗里。
是一颗毛鸡蛋。
10。
布达措措看到这颗毛鸡蛋,突然激动起来,眼睛里迸发出精光,回头朝着村民们嚷嚷了几句话。
紧接着,整个村的人都沸腾起来,陷入一种狂热的氛围,向他们涌来!
江初言被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这时贺渊却突然抓住他的手,"别怕,敲出毛鸡蛋是好事,这在习俗里说明龙神喜欢你,你受到了龙神的祝福。他们要带你去祠堂,我也会陪着你一起的。“
江初言觉得自己在随着贺渊的话坠落,但是贺渊的话又安抚了惊恐的他,于是他只是点了点头,让贺渊牵着自己的手,走向祠堂。
也许,他已无处可逃。
不,也许,他从一开始,就被命运的丝线绑在了 祂身边。
为了最大程度降低江初言的抗拒心理,贺渊修改了很多很多细节。
从一路来的村民,到仪式的进行,再到敲鸡蛋的细节。
但是还是有很多事情保持了原样,比如徐远舟突然发火导致江初言受伤,徐远舟不敢在众人面前承认江初言是自己男朋友,徐远舟在江初言劝告少喝点酒的时候的暴怒、扯上贺渊,与贺渊有点天真的回应。
【 “我不喝了。”
男生刻意压低了声音,就像是被管教的妻管严似的,低声下气应道。
“……”
江初言沉默了一瞬。
其实他压根就没想着拦着贺渊喝酒,可贺渊这也一开口,无论江初言再说什么,都会显得很奇怪。
脸颊有些红,人也有些尴尬。
江初言垂下眼眸,没去看那仿佛大狗一般乖巧听话的高大男生。
“你……你喝点也没事。”
半晌,他才尴尬地应道。
“没事,我听你话,这里的酒别看是米酒,度数确实还是很高的。”
而这一幕落在已经喝得有些上头的徐远舟眼里,瞬间便有了别样的意味……
“贺少,你怎么每次面对初言哥的时候都显得那么听话呀,跟个耙耳朵似的。”
偏偏就在此时,白珂忽然开口道。
他歪着头,用手掌支着下巴,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那两人,然后开玩笑似的起哄了一声。
徐远舟放在桌面上的拳头立刻捏得更紧了。
贺渊却并未立刻反驳白珂,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徐远舟,黑皮男生那俊美的脸上浅浅浮现出一丝笑容,显得格外坦然……甚至,还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甜蜜。
“耙耳朵多好呀,耙耳朵就代表那人有老婆呗。”贺渊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声音却大得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还等着那一天呢。”】
看吧,初言,我们的那一天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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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一猜初言为什么有贺渊肌肉用力的隐约记忆呀,嘻嘻~
【升棺见喜】【阿秀和哥哥】(接原文)
【永远的一家人】
探视完方乾安的母亲后他们便回去了,临走时她还絮絮叨叨的,看着他们的眼神里空洞无神。
“你怎么了,出去一会回来就像失了魂似的”李秀问到
“没,没怎么,就不小心绊倒了一下”方乾安回道
“绊倒了?你哪里撞到没有?”说着李秀就要上手检查
“没有没有”方乾安拦到,只是目光在交汇了短短一下后方乾安又立马扭头了
“那个,我妈有和你说什么吗”方乾安目光闪躲的问
李秀停滞了一两秒“没有,怎么了”
没有吗,他明明进来时听到了“被吃掉了”啊
“没事没事,我妈她精神状态不好,时常呓语,你不要被吓到了,走吧回家了”他转移了这个话题
自从他们都...
【永远的一家人】
探视完方乾安的母亲后他们便回去了,临走时她还絮絮叨叨的,看着他们的眼神里空洞无神。
“你怎么了,出去一会回来就像失了魂似的”李秀问到
“没,没怎么,就不小心绊倒了一下”方乾安回道
“绊倒了?你哪里撞到没有?”说着李秀就要上手检查
“没有没有”方乾安拦到,只是目光在交汇了短短一下后方乾安又立马扭头了
“那个,我妈有和你说什么吗”方乾安目光闪躲的问
李秀停滞了一两秒“没有,怎么了”
没有吗,他明明进来时听到了“被吃掉了”啊
“没事没事,我妈她精神状态不好,时常呓语,你不要被吓到了,走吧回家了”他转移了这个话题
自从他们都到了京北便心照不宣地在两所学校之间合租了一套公寓,就像他们的关系一样,谁都没有挑明,但似乎也无需任何告白,到现在,他们也只有彼此可以依靠了。
事情似乎就这样掀过去了,日子继续平淡安稳的继续,只是李秀隐隐觉得方乾安有什么事瞒着他,还有他的一些习惯也改了,以前方乾安总喜欢正面抱着他,回来后却总是喜欢从后背抱着,就像在害怕面对什么
终于有一天,李秀发现了
这天正常上课,下午下课本要按点准时回家,但李秀这周的实验报告还差点内容,于是他接着去做实验了
“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你饿了就先吃吧”李秀走了
实验没有他想象的顺利,中途又遇到了老师有点事,一直忙到了晚上11点过,本想打个电话给方乾安,怕他睡了便没有打扰
李秀轻轻推开家门,意外的是客厅灯还亮着,桌子上还备了饭菜,只是不见方乾安
“乾安?”李秀轻轻叫到
“当”的一声从浴室传来,李秀匆匆赶去,“你在干什么?”李秀喊道,方乾安手腕正在往外缓慢溢血,而地上落着一把水果刀
李秀拽着他的手看,眉头紧蹙,割痕刚好处在血管处,这样的深度,他很清楚不应该是这种溢血的状态
“没事发什么疯”李秀拽着他到客厅,不由分说找出医药箱给他上药
“阿秀,我不疼”从李秀出现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的方乾安开口了,只是声音很轻
“管你疼不疼,少废话”李秀皱着眉没有耐心道
“阿秀,我真的不疼”尽管这句话如此荒谬,伤口这么深怎么会不疼
“哦,你皮糙肉厚”说完李秀继续给他擦药
而方乾安像是无力面对接下来的话,自从在医院看到自己的双瞳后,方乾安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一种恐惧,他不敢直视李秀,害怕对方看到后被吓,他恐惧着,却又忍不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窥探,可当他鼓起勇气想再次确认时,他的身体内部又发出了那个人的声音
“你还真是蠢啊,我为什么在你身上你不知道吗”那声音甜腻而冰冷,带着深深的蛊惑
“因为,我就是你呀”
仿佛有笑意在耳边回荡,方乾安再一次感受到了眼睛的刺痛,他单手撑在洗漱台边,一手捂着眼睛
“鬼话连篇,我才不会被你蛊惑”方乾安喊道
“是吗,可你现在只不过是我的一副皮囊,你若不信,大可划开看看“那声音久久回荡
“承认吧,你早就死了,活过来的只不过是我的一部分”
方乾安捂着双耳,可无济于事,因为声音来自他自己
“发什么呆,魂丢了?”李秀冷冷掐了他一手
“哎呦你轻点”方乾安叫到
“这下倒是知道疼了,说吧,为什么伤自己,别跟我说你想不开自杀”李秀对他这种做法表示很生气
“我不小心划的”方乾安心虚道
“那你这个不小心划的挺准”李秀冷冷戳穿,不知道为什么方乾安最近总是像丢了魂似的,还老是在镜子面前楞,他直觉有事被瞒着,可又不知道该问什么,一股气憋到了现在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李秀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称述
方乾安沉默了许久,缓缓试探着开口“我想跟你商量个事,要不我住校吧,我,我打算明天就搬去学校”
擦药的手一顿,李秀抬头,正对上方乾安的目光“你要和我分开?”李秀的声音冰冷
“不,不是,就是暂时住校”方乾安心虚的把头扭开,不去看他,“你不是平时老觉得我烦吗,我觉得分开或许,或许更有利于你的学习”
“方乾安,你什么意思,你是决定和我分手了吗”李秀质问他,语气里强压着怒气,合着这家伙这几天都在想这事
分手?不,他从来没有想过分手,他只是想阿秀离他远点,离他这个怪物远点
“不是的阿秀,我不是想和你分手,我只是,只是”方乾安说不下去了,他的手颤抖着从李秀手里抽离,几乎有泪要从眼里流出,他慢慢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李秀似乎是笑了一下,“只是什么?你说啊!”李秀突然拿开他的双手,正正的望着他的双眼“想分手是吧,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方乾安挣了一下手,李秀仍是死死扣着他,他无奈只能把头扭开了,他做不到直视阿秀,害怕被阿秀看到他这个怪物的样子,害怕阿秀发现他已经不是他了
“你躲什么,躲了这么久还不够吗”李秀双手捧着他的脸,强制着他看向自己
方乾安才发现面前这个人几乎要哭了,泪水含在眼里,却还强硬的抓着他问到
“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以为从鬼门关走一趟,你的胆子能大点,没想到还是个胆小鬼,连我,都面对对不了”李秀死死的望着他
方乾安几近崩溃地望着他,他不敢想象对方知道自己是个怪物的样子,但他真的做不到用分手刺伤对方,同时他也无法说出口
“你说啊”眼泪从李秀的脸颊滑落,落在了方乾安的手心,烫得扎心
“一个月了,你都在瞒着我,如果连信任都没有,那就分手好了”李秀满含泪水地望着他说
“不,不是的,我没想分手,阿秀你别哭”方乾安想伸手去擦掉李秀的泪,但李秀扭开了脸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是为什么”李秀态度坚硬,静静望着他
桌上的饭菜早已冷了,桌上的玫瑰每日都会换,只是花瓶里却没水了
过了许久,方乾安缓缓开口“……如果我说,我是一个怪物呢”方乾安仿佛卸下了所有气力,颤抖着说“是我害死了你的哥哥,而我也成了怪物,我又怎么敢祈求把你也留在我身边”
四周仿佛寂静了,只剩下晚夜的风声,夜是那么的冷,只剩下泪水滚烫
李秀静静凝望着他,许久后,松开了捧着他的双手
“……呵”李秀低头笑了,只是这笑掺了太多苦,“我以为最难接受的是我,没想到是你先要放手了”
“我经历了我父母的死,哥哥的死,阿婆的死”,李秀的声音平静,“还有之前种种冲我而来的事……你是个怪物,我又何尝是个正常人”
方乾安痛苦地摇头,阿秀和他不一样,阿秀应该过着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和他这个怪物待在一起
“而且,怪物又怎样,事到如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李秀渐渐平复下心情,
“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想去追究过往,我只想有个家人罢了”李秀轻轻抹掉了方乾安眼角的泪,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
“肖家的那场大火,我本该葬身火场,但我在将死之时看到了你”,阿秀轻轻抚摸着方乾安的眼睑,然后仰头,在那之上落下了一个酸涩的吻
“是你救了我,
“所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方乾安早已泪流,他拥向了他
“谢谢你,阿秀”他早已泣不成声
方乾安安静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是不同神情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的,哥哥”李秀贴在他的耳边说道“你会一直陪着我对么”
“阿秀,你可真是太让我喜欢了”哥哥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温柔,他把头埋在阿秀的颈窝里,紧紧抱住了对方
“哥哥,陪我过完这一生好么,在阳世,你听我的,等我死了,到了那里我听你的,好么”
“好”哥哥温声回到“哥哥一直都听阿秀的”
李秀似乎松了一口气,浅浅地笑了,然后抬起双手,回抱住了哥哥
【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了】
龙沼村历险记·3
“这些……你都没告诉阿秀吗?!要是到了那里才知道那些孩子都最多只能捡条命回来……阿秀怎么受得了?”
方乾安没料到这次的事情会这样严重,闻言有些失了控,几乎是喊出了这些话,片刻后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太大了,慌张的看向一旁正在休息的李秀,为片刻前的冲动后悔不已。
然而,李秀并没有如想象中一样被惊醒,只是眉眼间轻轻颤了颤,似乎只是在梦境中受到了轻微的惊扰。
【没那么严重,做什么要发这样大的火?当心把车开到山沟里去……】
“李钰”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李秀会被吵醒,只是轻抚着李秀的额头,直到怀中的人再度恢复了平静安详的神情。
【所有的这些事,阿秀都是知道...
“这些……你都没告诉阿秀吗?!要是到了那里才知道那些孩子都最多只能捡条命回来……阿秀怎么受得了?”
方乾安没料到这次的事情会这样严重,闻言有些失了控,几乎是喊出了这些话,片刻后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太大了,慌张的看向一旁正在休息的李秀,为片刻前的冲动后悔不已。
然而,李秀并没有如想象中一样被惊醒,只是眉眼间轻轻颤了颤,似乎只是在梦境中受到了轻微的惊扰。
【没那么严重,做什么要发这样大的火?当心把车开到山沟里去……】
“李钰”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李秀会被吵醒,只是轻抚着李秀的额头,直到怀中的人再度恢复了平静安详的神情。
【所有的这些事,阿秀都是知道的。前几天商量的时候没告诉你,是因为阿秀看你处理公司那些事已经很忙了,不想让你再操心太多。况且……这些事你就算操心再多,也没什么大用处,不是吗?】
“我没什么用处?阿秀这回要到这种又远又偏僻的山里办事,已经够辛苦了,总不能还让他自己开车吧?咱们这车,也不能随便交给旁人去开,我要是不来,难不成让您老人家来开?
开玩笑!这年头无人驾驶可还没普及呢,之前那环山公路上可到处都是摄像头,要是被拍下来传到网上去,可就又要有大麻烦了!”
【哎呀,怎么又要生气了?老是动怒对你这身体可不大好,还是平和些的好……来,做个深呼吸。】
【也没想着不让你来,这么些年了,你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不过……要是以后能在我同些难缠的东西交手时,别那么厉害的扯后腿就更好了。】
“呃啊……知道了。”方乾安顺了顺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罢了,刚才只是想告诉你,那几个孩子还有救,但状况不容乐观,得做好准备而已……搞定那家伙并不难,可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多少会麻烦些,交起手来恐怕没法时刻顾着你,把你也护得严严实实……所以,你自己得当心些……】
以往“李钰”同自己独处的时候,总会像先前那样,将关心和叮嘱夹杂着在调笑,甚至有些挖苦意味的话语之中。如此在不加掩饰的表达对自己的关怀,属实有些反常。
方乾安愣了愣,此时却也只以为是因着这次格外棘手,故而要格外担心自己会拖了后腿,便有些不假思索的道:
“我知道的,我也没那么娇贵,你把阿秀护严实了就好……我自己会小心的。
况且,这些年不都一直这样过来的?我每次最多也就是些小磕小碰,都还没以前挨我家那老头子一顿打伤的重,不打紧的。”
【是……可就是小磕小碰”,阿秀每次也要心疼好一阵的。刚才这话要是让阿秀听见了……你大概就又有理由可怜巴巴的粘到他身上又亲又蹭,心安理得的好一顿撒娇了……】
“李钰”听了这话,似乎顿了片刻,才像往日一样,又借此调笑了一番。不知为何,方乾安隐隐感觉,这如往常一样的调笑,是在掩饰旁的心绪……
【呵,那老家伙……让他待在疗养院里,清清闲闲的“安享晚年”,还是太宽容了些……】
下一刻,“李钰”苍白的面上不出意料的露出了许久未曾有过的冰冷神情,话语中字字都透着难以掩抑的怨毒。
方乾安感受到忆起这段过往时,涌上的那阵不只来源于自己的不快,轻叹一声,下意识出言宽慰。
“哎,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我也不是故意再提起来的。过去那些破事,就别多想了……
现在有阿秀了,我们……才是一家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都会越来越好的……”
汽车终于到达了沿途最后一个休息站。
这个设置于如此偏僻之处的休息站面积并不大,只有不到十个可供汽车停步的车位,尽管这样,这里也常年都是空荡荡的,大概也只有偶尔来奚山中考察或寻根的人们,才会选择在此做最后的歇脚。
而一旁设有洗手间和便利店的那座建筑,相比其他休息站,可谓十分简陋,大概是很少被使用的缘故,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寂静。
顶部积满了厚厚灰尘的电灯,看上去也都很久没有亮过了,只有十几平米的便利店也上着已经生了锈的锁。
方乾安在一片树荫下的角落停好了车,和“李钰”交换过眼神后,轻轻的拍了拍李秀的肩膀,温声唤道:
“阿秀,我们到了。”
李秀缓缓的睁开了眼,对上方乾安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低头看到裹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微微勾了勾嘴角。
“谢谢。”
他说这话时,没有偏头看向任何一边,就只是那样微微低着头,温柔地,浅浅地微笑着,任由方乾安抬手帮他将左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并顺势轻抚自己的脸,也没有抽出依然被贴在背后的哥哥虚握着的右手。
“那……我们大概多久以后出发?”
“稍稍休整一会儿就走吧,越早过去越好……你们在路上,有聊过这次的情况吗?”
【刚才正说着,不过还有些没交代完的……
想来还是得辛苦“阿秀老师”,再给“小方同学”开个小灶了……】
不等方乾安开囗,“李钰”便状似漫不经心地抢先道。
当年李秀和方乾安还在启明高中一起念高三时,为了把方乾安的成绩提上去,李秀可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启明高中里纨绔子弟众多,平时管的不算太严,但到了高三,也安排上了周考和月考。虽然教师们对于大多数学生逃课逃考的行为,依然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将希望重点寄托在那为数不多,还大多是挖来的几个尖子生们身上。
而曾经作为校内纨绔子弟之首,不学无术的方少,在升入高三后,突然下定决心要考入京城的大学,开始认真学习,专心听课,再也没有逃课逃考,也在一段时间内成为了师生们津津乐道的奇闻。
方乾安其实有着不错的天资,有了明确目标后的每一天都干劲满满。但想要在一年之内,将先前那些缺下的课业都补上,追上憧憬之人的步伐,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刚开始的半学期,尽管方乾安认真听了每节课,尽力答了每道题,可他的试卷,往往也就只能盖在那些乱写一气,或是有的连名字都懒得写上的白卷上面一点点……距离李秀总是放在最上面,打满红勾的那一张,还很远很远。
于是,每当又被烤的两面酥脆,焦头烂额的时候,方乾安都会拿着边缘被捏的皱巴巴的考卷或习题册,在自习或午休时,去某一间安静的备用教室里找李秀请教。然后,可怜巴巴地冲李秀眨眼睛,管他叫“阿秀老师”,撒着娇求他再给自己开个小灶。
李秀总是会有些无奈的笑着答应,耐心而温柔地辅导,尽管刚开始看着那些“努力思考后”,得出的离谱答案,都会忍不住扶额,有时甚至会感觉想吐血。
好在“小方同学”虚心又肯上进,脑子也并不笨,经过“阿秀老师”的特别关照,在后来的考试中一点一点的不断进步,最终成功实现了和憧憬的人一起上大学的目标。
李秀成为了教授之后,每天都要给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们上课,这样的称呼,即使是在撒娇的时候,也很少用到了。
如今听见“李钰”用这久违的“典故”调侃自己,方乾安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无妨,你们都辛苦了。”
李秀则像从前一样,只是温和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自古以来‘向所信仰的神明献上新娘’的仪式,的确大多只是对人祭陋俗一厢情愿的美化。
但是接受供奉的存在,在没有人为影响的情况下,对作为自己祭品的人类,产生类似‘爱’的特殊兴趣和执着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不过这种‘爱’,通常无法用正常人类的情感和道德标准来理解,作为人类的一方,也往往没有选择的权利……
在较为常见的民间信仰中,真正意义上的‘龙’,大多数是指栖于各地江河湖海中的水神一脉。祂们‘迎娶’人类新娘的一种传统方式,就是把对方溺死后,将对方的灵魂接到身边。
这样一来,已经变成魂体的新娘,凭自身的力量很难再逃离祂们,亦无法再用寻死逃避同祂们在一起。大多即使不愿意,也只能在漫长的时光中艰难地挣扎,慢慢磨合,直到最终接受一切,选择妥协……”
“也就是说倘若遇上最坏的情况……我们能做的,可能真的就只有……帮那个孩子快些接受一切,让他好受一些了?”
方乾安听及此处,不等休息好了的李秀耐心授课般地说完,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的确,但那是最坏的情况,这次虽然棘手,但多半还走不到那一步。
刚才没说完,其实也不是没有例外,古时也出现过,选择设法让对方能在水下呼吸的个例……
还记得之前见过的那位西门家的后人吗?
他那位正同柳河龙神交往,时常会给他惹些麻烦的朋友,当初被惦记上后,就险些因此被溺死在自家浴缸里……
好在柳河龙神还是条幼龙,本性也还算良善,最后平安解决了,祂如今对人类社会的生活,也适应得还不错。
这位‘龙神’虽有些阴晴不定,但祂愿意与江初言共享生命,让他活下来,愿意暂时放他回去,说明祂其实也并非完全不愿妥协……
祂如今已经学会了伪装修饰自身和模仿人类,若是我们能让祂的状态更稳定一些,具备逐渐适应人类社会生活的能力后,把祂和那些孩子们一起带出来,或许也未尝不可。”
“我觉得这法子可行…………不过我们真的能在外面过去两个星期之前搞定吗?”
尽管在出发前就已经确定,此行将会迎来一次“持久战”,方乾安对于到底要花上多久,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这次肯定不容易,但我相信,我们能搞定的。
况且……外面的两个星期,在龙沼村里,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这位龙神在过去的两个星期里,大概已经将他们的这次旅途,重来了至少百余次了……再这样下去,这些孩子……特别是江初言,可能就要留下不可逆转的精神损伤了……”
李秀言及此处,又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
【其余的那几个……大多就是稀里糊涂地死去活来了那么些次,只要出去了,日后不会轻易想起一切的。
就算意外想起了些许,大概也都是会当作“遭遇意外的过程中因精神压力过大,产生的可怕幻觉”吧。
只要下一次在他们新的躯壳坏掉之前,全部安置好,最后再一起弄出去,也就差不多了。】
“是,关键是江初言……他已经崩溃过许多次了……所以,我们得赶在他再次被动地知道真相之前,把那位‘龙神’暂时压制住,才有可能让祂们都相对清醒而平静的,一起面对如今的状况……”
言及此处,李秀顿了顿,发觉原本轻轻搭在自己左肩上的那只温暖而有力的手,似乎微微收紧了,抬眼果然看见了一旁神情有些复杂的方乾安。
“平静而清醒的一起面对当下的状况”,绝对不是像一句话一样简单的事,此时坐在车里的所有人,都很明白这一点。
因为现实往往不尽完美,充斥着各种残酷与艰难,也更因为,鼓起勇气牵起彼此的手,只是开始,需要一同面对的,不止当下,还有长远的未来。
“这的确很不容易……但那是个很勇敢,很坚强的孩子,他坚持了这么久,说明心里是有念想,有希望的,我相信他能做到……”
李秀垂眸片刻,抬手覆上方乾安搭在自己在肩上的手,轻抚了几下,随后坚定的与之相握,抬眼对上方乾安的目光。
“至于后面的事……刚开始,肯定会有些艰难,但只要挺过去了,往后的日子……一定都会亮起来的。”
【H×H】在霍格沃茨(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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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格兰芬多们的疑惑迟迟没有得到解决。禁闭结束后,他们又忙碌了起来。下一次的魁地奇比赛已经迫在眉睫,先前输给斯莱特林的意外让格兰芬多对这次的胜利势在必得,小杰和酷拉皮卡更是想将自己先前扣掉的那几十分给赚回来。奇犽和雷欧力都快变成后勤人员了,眼神紧盯着疯狂训练的两人,努力确保着他们能在倒到床上前多多少少吃点东西,以维持身体的正常运作。
而他们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在与拉文克劳的对战中,格兰芬多队以210:20的分差大获全胜,成功拿下当年的魁地奇总分之冠。热浪般的欢呼声席卷了整个格兰芬多的观众席,奇犽和雷欧力随着人潮尖叫着跑下看台,奔向......
*这几个人的名字俺随便起的请不要在意👉👈
小格兰芬多们的疑惑迟迟没有得到解决。禁闭结束后,他们又忙碌了起来。下一次的魁地奇比赛已经迫在眉睫,先前输给斯莱特林的意外让格兰芬多对这次的胜利势在必得,小杰和酷拉皮卡更是想将自己先前扣掉的那几十分给赚回来。奇犽和雷欧力都快变成后勤人员了,眼神紧盯着疯狂训练的两人,努力确保着他们能在倒到床上前多多少少吃点东西,以维持身体的正常运作。
而他们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在与拉文克劳的对战中,格兰芬多队以210:20的分差大获全胜,成功拿下当年的魁地奇总分之冠。热浪般的欢呼声席卷了整个格兰芬多的观众席,奇犽和雷欧力随着人潮尖叫着跑下看台,奔向他们的朋友。
已经有人跑去采购庆功会要吃的零食了。半藏站在一边,催促着欢呼的大家往黑湖边走去。因为春天的天气很好,也因为上次玩得太疯把休息室弄得一塌糊涂受了批评,总之这次,他们将庆功会地点定在黑湖边上,采用野餐的形式。欢庆的队伍里依旧没有西索的影子——比赛一结束,比司姬就怒气冲冲地把他捞走了。他已经把变形课的论文拖了整整一个月。考虑到这是他在学校里能打的最后一场魁地奇,比司姬一直没有太催促西索,但显然现在她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爆发边缘。
“明年西索就不在球队里了吗?”小杰一边帮半藏维持着秩序,一边凑到他身边。
“对,他要毕业了嘛。”半藏招呼着几个兴奋到在草坪上打滚的低年级,头也不回地回答。“我听说他签约了职业球队,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支。”
小杰“唔”了一声,环顾四周,寻找其它依旧沉浸在激动当中、完全没注意到大部队动向的同学。他看见奇犽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远处,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有三个红袍的身影正在往城堡的方向走去,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走在中间的人有着一头金发,隐约看起来有点眼熟。
“我听见他们在谈论西索。”他说。
“这很奇怪吗?”雷欧力捡起一件不知被谁落在地上的袍子,丢给艾莉莎。“拜托,他可是整整进了50分!场上其它追球手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进得多!”
“不是那种谈论。”奇犽微微皱眉。比起惯常的赞叹与惊讶,那几人的语气中的厌恶与不耐烦占据了更多部分,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与此同时,小杰已经跑去叫半藏了:“那里有三个同学往城堡去了!需要把他们叫回来吗?”
“什么?”半藏抬起头。“哦,是艾伦他们。不用了,他们一般不来参加的。”
“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参加聚会咯。这又不是强制的,不想来就不来嘛。西索自己还是队长呢,不也很少来?啊,说起来,他们几个还是一个宿舍的呢,一整个宿舍都不来,哈哈...”
他继续去忙活了,不过一年级们的注意力显然已经被转移了。他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
室友。
朝夕相处的、共同作息的人。
他们还从来没问过这方面的事情呢。
借口要回到城堡去换衣服,一年级们成功脱离了大部队,前去追赶那三个离场的学长。路上,小杰想起了他为什么觉得这几人有点眼熟——上次格兰芬多落败后,小杰有撞见过他们在幸灾乐祸地小声议论。走在中间的那个金色头发的人叫艾伦,旁边则是鲍勃和马克。他们似乎不常来看魁地奇,之前两次比赛时都没见到过他们的身影。
“他们就这么看不惯西索?”奇犽有些纳闷。这可不算常见。西索在学校里算是风云人物,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满他的行事作风,但大家也都承认他在魁地奇上的绝对水平。更何况那几人也同样是格兰芬多,奇犽想不通他们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恶意。
在距离城堡还有一小段距离时,他们追上了这三人。草坪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几棵树木,旁边是浓密的草丛与灌木。跑在最前面的小杰气喘吁吁地拦住他们,收到了疑惑的视线。
“我们不打算参加聚会。”马克说。
“不是聚会的事情啦,”小杰解释。“我们听说你们是西索的舍友,能问你们一些关于西索的问题吗?”
三人一愣,脸色顿时都变得不太好。鲍勃张了张嘴,又将话咽回去。他与马克偏过头,不知所措地望向站在中间的艾伦。金发少年的脸色微微发青,仿佛看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我们跟他不熟。”他冷淡地说。
这反而让小格兰芬多们更困惑了。亲密无间的他们完全无法想象,相处了七年的舍友之间能“不熟”。奇犽、雷欧力和酷拉皮卡望望彼此,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小杰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心眼子。
“总比别人熟嘛!”他只当艾伦一时没想起来或者天性害羞,带着某种“一定要帮他回想起来”的热情与倔强,以及一部分“要为西索沉冤昭雪”的信念,即便三人已经绕过他继续往前面走了,他依然坚持不懈地跟在他们身后。“我们可以一起回忆一下的!西索刚入学时是怎么样的?你们觉得西索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真的想不起来的话,讲讲生活习惯也可以的哦!”
“我说过了,不熟。”
“回忆一下嘛...拜托,这真的很重要!西索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一般几点上床睡觉?他有没有养什么宠物?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你听不出来我不想回答吗?”艾伦几乎是讥嘲着开口的。“张口就是不停的‘西索西索西索’...行了,差不多得了,我们跟那个混账泥巴种没有任何交集,不要再拿他的名字来烦我。”
周围安静了。
小杰和酷拉皮卡大张着嘴看着他,愣愣的,迷茫的。他们不知道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但小杰猜那应该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因为奇犽和雷欧力的脸上已经满是震惊——甚至是愤怒。考虑到这两人甚至对西索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一定是很难听的话才能让他们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怎么——”雷欧力几乎喘不上气来。“你怎么敢?”
“哦?你们不知道吗?”艾伦冷笑,嗓音尖锐而刻薄。“得了,得了,别在那里做出这样的一副姿态,好像你们真觉得他配在这里上学似的。你们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吗?这个恶心的、下贱的——”
他没能再次说下去。一条影子猛地从旁边的草丛中蹿出来,直直地扑向他,将他掀翻在地。艾伦大叫一声,拼命地拉扯着那团暗绿的东西,想把它从自己身上拽下来,却根本无济于事。长长的身躯在他身上毫不客气的收紧,周围的人甚至能听到他的骨头在痛苦地咯吱作响,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
脸上,恐惧取代了原先的轻蔑与不耐烦。艾伦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求助地望向他的另外两个舍友,但他们已经完全吓到腿软,尖叫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他只好绝望地扭动着,还未被捆住的手挣扎着往口袋摸去。但蛇的尾巴比他的动作更快,灵活地卷出口袋中的魔杖甩开。魔杖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扑通”一声落入不远处的黑湖。
艾伦的喉咙中爆发出了一声抽泣。
“救我,”他呜咽着,浑身颤抖,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个词。他看起来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单纯凭着本能在呼救:“救救我,救——”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可闻,相比之下,獠牙没入皮肤时几乎没有任何的动静。但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噗嗤”一声。艾伦的声音硬生生被卡住了。蟒蛇尖锐的獠牙深深刺入他的喉咙,暗红的鲜血自伤口处喷薄而出,将他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恐惧与疼痛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张了张嘴,什么都喊不出来。
他晕了过去。与此同时,一道魔咒甩了过来:“劲力松懈!”
蟒蛇的身躯顿时松弛了下来。它松开獠牙,抬起头,漆黑的眼珠寻找着攻击它的人,嘴中发出凶狠的嘶嘶声。但当它发现自己对上的是奇犽的魔杖时,它安静了下来,回身蹿入草丛,不见了踪影。
大片大片的鲜血在草坪上漫开。雷欧力奔到艾伦的身边,他跪在地上,颤抖着的杖尖发出丝丝缕缕的光,落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鲜血涌出的速度减缓了,但依旧在不断外渗。这个伤口尺寸可观又位置刁钻,仅仅一年级学生的魔力并不足以治愈它。
“我们得送他去校医室。”他颤抖着说。
在看见一年级的格兰芬多抬着一个半身是血的人冲进来时,绮多发出了一声惊天大叫。她冲过去往艾伦身上丢了几个检测咒,然后迅速转身进药柜,不一会就抱着几个魔药瓶子风风火火地回来,拔开瓶塞就往他嘴里灌。
“他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她听起来快疯了。
“他被蛇咬了。”小杰小声说。“当时他很激动,又就站在草丛边,可能惊扰到了休息在里面的蛇...我猜是这样?”
“蛇?!”绮多好像更崩溃了。“什么样的蛇?”
“嗯...墨绿色的?我也没有很看清,好像是蟒蛇,很大的一条,也没有什么花纹。”
“蟒蛇?那还好,蟒蛇一般没毒,”绮多喃喃着。“但也不确定...我最好去查一下。”
她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四个一年级和昏迷的艾伦。他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彼此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那应该不是西索的那条蛇吧?”良久,小杰有些不安地开口。“它看着...”
“那当然不是!”雷欧力抢着开口。“它们只是长得像而已!西索的那条很粗,而这条,嗯,稍微瘦一点也短一些,对吧?”
“没错,”奇犽也迅速接话,疯狂对小杰和酷拉皮卡使着眼色。“估计只是品种一样而已!这没什么的,我在我家后院里还见过一条长得差不多的呢,总不至于那条也是西索养的吧?”
小杰和酷拉皮卡惊奇地看着他们。这两人从来都不是那种会为西索说话的人。他们似乎想打着哈哈蒙混过去,但在朋友们无法忽视的眼神的注视下,终于是雷欧力长叹一声,率先投了降。
“好吧。”他咕哝着。“我是觉得这人有些活该。”
小杰和酷拉皮卡不知道那个词的难听程度,可他知道。那是对麻瓜出身的人的侮辱性称呼,是他知道的最难听的词。当然,他还是选择了帮助艾伦。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雷欧力想。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而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侮辱性的言语恶劣但罪不至死,就算真有什么滔天大罪,也不该是由他来评判的...治病救人总是没有错的,对吧?
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抬起头,看见酷拉皮卡送给他一个安慰又鼓励的微笑。
“你们不知道那个词到底有多难听。”奇犽还在跟小杰低声解释。“是最侮辱性的、恶毒的称呼。很多纯血巫师觉得自己比别人优越,认为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师是血统肮脏的、劣等的,所以就有了这个蔑称...全是疯话。完全是那些人的偏见。”
小杰迟疑地看着奇犽:“这就是为什么奇犽的哥哥不同意我们交朋友吗?”
奇犽想被踩了一脚似的跳了起来。“什么?不,当然不!”他近乎慌乱地解释。“我们家不搞种族歧视那一套的!我们会尊重每个实力强大的人...我们不是那种没教养的纯血家族!”
“对。”雷欧力一本正经地说。“他不让你交朋友,单纯因为他是个神经病。”
除了奇犽之外的人都笑了。奇犽硬生生地忍住了,但不难看出他其实也想笑。雷欧力的不断谩骂大概还是起了点作用,他似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怕伊路米了。
门口传来的匆匆脚步声让他们止住了笑。“我没查到那种蛇,”绮多气喘吁吁地推开门。“但按照检查结果来看应该没有中毒。不幸中的万幸。”
“他的情况严重吗?”酷拉皮卡问。
“肋骨断了三根加失血过多,”绮多挥舞魔杖,解开包扎着伤口的布料。那是原本雷欧力袍子的一部分,他用这个给艾伦进行了粗略的止血。绮多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不能说不严重,但处理及时,把损伤降到了最低。我能处理好他的,只是他需要在这里多躺几天,给骨头足够的时间恢复...你们认识他的朋友或舍友吗?他需要一些换洗的衣服,不可能让他穿着这身躺这么久。”
雷欧力张开嘴,刚想说艾伦的两个舍友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身后却有人偷偷扯了扯他的袍子。奇犽仰起脸,带着一副乖孩子的表情,澄澈的蓝眼睛里却闪烁着狡猾的光。
“我们可以帮他拿过来。”他说。
【文轩】倔强爱情的胜利
成长向流水账/又名关于成长的小事/可以当做架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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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从公司宿舍搬出来的那天下了点雨,不大,来回几趟搬东西偷懒没撑伞,雨珠也没打湿他今早特意爬起来抓的头发。把最后一个行李箱塞进了刚挂上北京牌照一个月的汽车后备箱的时候,刘耀文才有真正有一种要离开的实感。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曾经和其他人一起住了许多年的大别墅。工作人员正在把他不要的东西一起搬出来。这栋别墅对他来说确实意义非凡,青春最重要的几年都在此度过,如果往后有钱了他倒是想买下来——当然也只是想想。
刘耀文是最后一个搬离公司宿舍的人。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恰好他是年纪最...
成长向流水账/又名关于成长的小事/可以当做架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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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从公司宿舍搬出来的那天下了点雨,不大,来回几趟搬东西偷懒没撑伞,雨珠也没打湿他今早特意爬起来抓的头发。把最后一个行李箱塞进了刚挂上北京牌照一个月的汽车后备箱的时候,刘耀文才有真正有一种要离开的实感。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曾经和其他人一起住了许多年的大别墅。工作人员正在把他不要的东西一起搬出来。这栋别墅对他来说确实意义非凡,青春最重要的几年都在此度过,如果往后有钱了他倒是想买下来——当然也只是想想。
刘耀文是最后一个搬离公司宿舍的人。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恰好他是年纪最小的一个,队里其他几个人早了自己几年考上大学陆陆续续搬了出去。别墅里的人数逐年减少,最后有一段很长一段时间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但其实高考结束之后他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住在这里了,那么大的别墅他一个人住着总是别扭。工作人员来问他那些东西还要不要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正式搬走。
他本来想直接说不要了,想起来还是有些东西需要自己亲自去带走。况且从前看着几个队友搬走的场景实在是印象太深刻,对他们来说,搬离宿舍好像是一个什么心照不宣的仪式,宣告着他们长大的正式开始。他想这一刻实在是太久,当然是要回去一趟。
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像他坐在高中课堂里想了无数次什么时候才能毕业,真正高考完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大概是只有他一个人搬走的时候下雨了。
喔,他悟到了,长大并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情,似乎在某天悄然就发生了,他甚至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就早就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变成自己小时候期盼成为的大人了。
其实时间过得好快。从前自己总是年纪最小,一直想着长大,那时觉得几年的时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可真正到了这一天又会有一种恍如昨日的感觉。一米六的时光似乎还是昨天,他穿着其实并没有太合身的玩偶服站在舞台上,不确定地望着台下印着自己名字的灯牌。常常会看到粉丝感慨,比如:“刘耀文又在大家没有发现的时候悄悄长大了。”他自己也会想,啊,原来那个时候我那么小。
父母也表达过偶尔会觉得遗憾和后悔,那么小就送他进入这个圈子,似乎常常会错过他成长中的片段,每次见到都和几个月不一样。他们觉得这样的成长付出的代价实在有点异于常人的大。但刘耀文很少会有觉得后悔的时候,以前遇到的一个老师教他的,既然都已经做出决定了,就不要去想后悔。况且,对他来说长大也没什么不好的。
比如现在,他瞥了眼后视镜。陌生的车停在了他的车后,下来了一个熟悉的人。
刘耀文强行把自己刚刚弯起的嘴角放了下来。
2
他不得不承认,刚刚感慨过自己长大了,现在看到这个人又有点打脸。他在宋亚轩面前好像很难迈入那个成年人的世界。
两个人都是可以自由支配自己财务的年纪了,但还是会因为谁没有丢掉昨晚吃剩下的外卖吵架。
刘耀文目视前方没有看他:“你来干什么?”
宋亚轩刚刚洗了头过来,来得匆忙,没有完全吹干头发,再加上还没有停下的小雨,发尾还是湿的,软趴趴的。为了增加气势还戴上了上个月朋友送的墨镜,他伸手拽下一点点,露出眼睛:“刚好路过。”
“挺刚好,”刘耀文点点头,“行,那没别的事我走了。”
宋亚轩也没生气,挥了挥手:“你走吧。”
两人同时对着对方冷哼一声,又同时开口:
“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我来你好像还不太高兴?”
于是又再次对着对方冷哼一声。
就是因为那份没有丢掉的外卖,昨晚有人明明约好了今天一起过来搬家,却大言不惭:“我明天和鼠标约好了去公园看大爷下象棋,没空去看你搬东西。”
也同样是因为那份没有丢掉的外卖,有人明明没有生气,听到这句话之后立马就拉下了脸:“你最好明晚让鼠标给你做饭。”
很明显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大言不惭的人继续大言不惭:“我去真源家吃饭,他的水煮牛肉可好吃了。”平时觉得恶心的叫法,在这种时候却很好用。
“嗯,丁哥他们也会过来帮我搬家。”
这场莫名其妙的吵架在刘耀文的关门声下结束。其实他根本不算生气,只是一到这种时候就容易上头,往日里被长辈夸奖越来越懂事的人也会在面对最熟悉的人时斤斤计较。
说会有人帮忙搬家的人是一个人来的,说去公园看大爷下象棋的人也在最后一刻匆匆赶到。
刘耀文盯着他发梢细小的雨珠,嘴角忍不住想上扬,但又不想这么快就示弱,他自认为自己装模作样还是有一手的:“反正我搬家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还是水煮牛肉更好吃一点。”
“谁来看你搬家?”宋亚轩说,“狗都不来。”确实没来,没带上鼠标。
他理直气壮地拍了拍车窗示意刘耀文下来:“我来帮你倒车入库的。”
刘耀文被这人气笑了:“谁和你说我现在要倒车入库了?”
“你是新手司机,下雨了路不好开。”宋亚轩一本正经地说,“新车,怕你暴殄天物。”
然后宋亚轩又提醒他:“我已经淋了三分钟的雨了。”有点委屈。
“都怪你,”宋亚轩说,“雨变大了。”
刘耀文的嘴角还是没有忍住。
3
淋了三分钟雨的人最后也没立刻给刘耀文表演一场完美的倒车入库。两人还没来得及重新启动车子,工作人员就来敲了驾驶座的窗。
“小刘老师,外面有人等着,要不你……”对方看清驾驶座坐着的人后,疑问句变成了肯定句,“小宋老师和小刘老师都下来坐会儿吧,我们叫人开着你们的车出去转两圈,等她们走了你们开我们的车走。”
宋亚轩下意识看向刘耀文,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可能是跟着我过来的,刚刚我进来的时候门口还没有人。”
又小心翼翼地抱怨了一句:“真烦。”
刘耀文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反正他今天也没别的行程,从车里找了把伞才下车。绕着车头走了一圈站到了宋亚轩旁边,刚刚控诉自己淋了三分钟雨的人正和工作人员说话:“麻烦你们了。”
别墅里的东西早就搬得差不多,只剩下原来那些家具,刘耀文刚刚搬走还没来得及喊人来打扫,地上七零八落地散落着些不要的小物件。刘耀文把伞晾在一边,自顾自去角落还没被搬走的箱子里翻找了一会儿。
宋亚轩在旁边站着刚想询问他在找什么需不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刘耀文已经从箱子里拿起了自己刚刚找到的吹风机,冲着宋亚轩招招手:“过来。”
宋亚轩总觉得对方在逗狗,身体却比人诚实,自然地在对方身前坐下了。吹风机的嗡嗡声在耳边响起,温热的风形成一道气流,一只手轻轻地抓拂着他的头发。他无所事事地翻着那个箱子里的东西,随手抓起角落里的小东西。那是个很普通的打火机,绿色的,塑料壳子。他小时候在老家玩炮仗的时候用过,随便什么小卖部商店都能买到,各种颜色的都有。只是没想到会在刘耀文的东西里出现。
“你竟然还有打火机……”耳边是吹风机的轰鸣声,他不知道刘耀文有没有回答他。
但说完这句话他又想起来了。
在他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个打火机的存在。是他某一年的生日。
刘耀文在快要到凌晨十二点的时候鬼鬼祟祟消失了一段时间,其他人已经给他唱完生日歌切完蛋糕的时候才回来。宋亚轩知道这人肯定是干什么去了,怎么问又怎么不肯说。最后喊他下去在院子里给宋亚轩放了好久的小烟花。烟花据说是刘耀文好久之前就在网上买的,这人还在网上查了很久什么样的小烟花才不会违反北京的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宋亚轩录了小视频发在朋友圈里,被其他人起哄了好久非要让刘耀文在他们生日的时候也给放烟花。
不过好几个星期后刘耀文被工作人员找到的时候,宋亚轩才知道他鬼鬼祟祟消失的那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有人万事俱备买好了烟花,却忘记买打火机。跟着他们的工作人员被禁止抽烟,也没有打火机,最后刘耀文竟然在大半夜跑去了门口的便利店里买。刘耀文知道买一堆东西夹带着打火机,却忘记在走的时候带走小票。虽然不知道那张小票是怎么落入粉丝手里的,但那段时间粉丝间疯传着刘耀文买打火机抽烟的假消息,最后问到了工作人员这里。
想到这,宋亚轩又在那个箱子里翻找起来。
耳边的吹风机轰鸣声停了:“你在找什么?”
宋亚轩没找到:“你那份检讨呢?”
“什么检讨?”刘耀文伸手揉了揉宋亚轩的头发,确认对方的头发已经被吹干了。
“是哦,”宋亚轩笑了声,“你被罚写过的检讨太多了。”
刘耀文冷笑一声,他看到了宋亚轩手里的绿色打火机,伸手捏了捏宋亚轩的脸,另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我那都是因为谁?”
“最后还不是我写的。”宋亚轩说。
刘耀文凑近他:“我逼你写了?”
宋亚轩看着对方凑近的脸,只笑,却不说话。
严格意义上说,是有一大半是宋亚轩写的。那段时间他们通告很多,训练也很多,每天回到房间洗完澡就只想睡觉,宋亚轩洗完澡出来,原本说写检讨的人已经趴着睡着了。
宋亚轩看着那张已经写了一小半的纸,最后抽出来坐在睡着的人旁边写完了。
那时他俩的字迹已经很像了,工作人员到最后都没有看出来。
看着宋亚轩把那个打火机收起来放进了自己口袋里,刘耀文不解:“你拿打火机干什么?”
宋亚轩笑眯眯的:“不告诉你。”
“这个是好几年前的了,可能都用不了了,你要我下次送你别的。”刘耀文说。
宋亚轩轻轻捶了他一下:“谁要打火机了,你想害死我啊?”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凑到刘耀文耳边:“我自愿的。”
回答的是上一个问题。又好像回答的是其他的问题。
4
工作人员开着刘耀文的车在外面转了几圈没用多久,进来喊人的时候两人正帮着打扫散落四处的垃圾。防止万一,给的是公司车的钥匙,宋亚轩接得比刘耀文快,说是不放心新手司机的车技。
刘耀文确实是新手司机。很多同龄人高考结束就去考了驾照,他生日晚,之后又赶上年末和年初,通告多,一直拖到第二年春天才去考了驾照。北京的牌照也不好上,真正算起来,他的驾龄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出头。
事实上宋亚轩虽然早早拿出驾照,也一直鲜有机会自己开车。刘耀文的车买了之后倒是给宋亚轩开过几次,所以刘耀文对于宋亚轩的车技认知是和自己没差多少。
但宋亚轩总是在刘耀文面前吹牛逼说自己是一次过的老司机。
刘耀文一直将信将疑。又总觉得宋亚轩如此执着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外面确实没人蹲着,开出去的路很顺畅,但当宋亚轩第三次将车子开出导航规划路线的时候,刘耀文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要开去哪?”
宋亚轩一副你现在知道问了的表情,似笑非笑:“去真源家吃水煮牛肉。”
刘耀文知道这人又在气自己,这下也明白过来宋亚轩今天为什么非要开车,觉得有点好笑:“他不是去上海了吗?在家?”
前方路口红灯,车稳稳当当地停下,宋亚轩他腾出一只手来掐了掐刘耀文的手心,很快又接了一句:“他给你做的。”
“也不知道昨晚谁装逼说今天丁哥他们会去帮他搬家……”今天来的时候却只有刘耀文一个人。当然并不是其他人没有时间拒绝了他,而是刘耀文根本就说的是气话,他甚至没有告诉除了宋亚轩之外的任何人。宋亚轩早上问起其他人的人时候竟然都是第一次听说。
刘耀文被拆穿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挺忙的,就没喊他们。”
“哦,对别人就很懂事了,”宋亚轩重新踩下了油门,“我不去就……”
刘耀文冷笑一声:“你也可以不来。”
他又接了句:“你怎么就来了呢?”
“别呀,”宋亚轩笑眯眯地,一定要他说出那个答案,“我不来为什么你就不高兴啊?”
刘耀文没有回答,心情却很好。宋亚轩瞥了眼坐在副驾驶的人,那人装模作样地盯着前方,要不是自己才是开车的那个人,就要信了对方好像是真的在认真确认路况。
“丁哥在北京呢,你自己不问,”宋亚轩自顾自说道,“上星期你跟我说的时候就帮你问好了。”
“你昨晚说他们帮你搬家把我吓一跳……就知道你是随口说的……”
刘耀文扭过头看向了窗外,听着宋亚轩絮絮叨叨。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刮器规律地摆动着。天空暗沉沉的,快要到傍晚,北京早就亮起了路灯,霓虹闪烁,车流不息。这些都是他小学的时候会写进好词好句本里的词语。大他们很多岁的工作人员是周杰伦的铁杆歌迷,车载音响里放的是周杰伦的歌。车内空调开得很足,和外面的温度形成温差,窗户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好像外面的喧闹世界都被车窗格挡在外,繁华的四环线上有一个小小的空间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瞒着他提前和其他人说好,知道他根本不会去要求别人,故意找茬和他大吵一架,用拙劣的借口气他,总是不讲真话。宋亚轩真的很爱玩这一招,刘耀文又是真的每次都会上当,宋亚轩屡试不爽。
5
高考前刘耀文回了重庆,住在自己家里。那段时间外界舆论闹得厉害,说不能影响他复习,最后就真的有几个月没怎么见过其他人。
那段时间总能听到楼下的动静,他素来相信小区的安保,贼应该是不可能,大概率是私生又上了门在附近乱晃。有几次晚上被吵得睡不着喊物业来赶人,之后却会变本加厉。爸妈帮着赶了好几次,也没什么用。最后替刘耀文在别的地方租了房子,一开始也清净了一段时间,后来重蹈覆辙。
在群里和工作人员说了声,也不知道工作人员那边商量出了什么解决方法。第二天睡前却依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甚至比前几天的还大一点,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出门让她们赶紧离开的时候,动静又消失了。没一会儿传来了门铃声,就在刘耀文以为是那群人又上门了,烦躁地想要打电话报警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我。”
刘耀文听出是谁了。
对方在这个时候出现属实让他吃了一惊,明明昨晚对方还在抱怨自己连轴转的通告导致下巴冒了好大的一颗痘痘,现在却站在了自己家门口。他赶紧打开门,熟悉的人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一手拎着保温的袋子,一手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廊的灯打在他的脸上,挡不住的倦意。
许久不见,头发又长了一点。
他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外卖来了,”宋亚轩应该是刚下了通告,妆发还没卸干净,有气无力地和他抱怨,“累死了,今天借我一半床,酒店的床我不熟悉,睡不着。”
“我看到群里的消息了,”是指刘耀文和工作人员说的那些,说完这个宋亚轩控诉他,“我来重庆好几天了也没见你什么反应,怕打扰你也不敢说要过来。”
“我以为你明天就要回北京了,”刘耀文解释,突然明白了刚刚那个动静是怎么回事,“刚刚你赶她们走了?”
宋亚轩摇摇头:“我说了她们会听吗?”
“她们说自己也是业主,我拿手机拍了会儿,现在是走了,估计等会又会来,”他说,“没事,很晚了,你吃完海鲜粥就休息吧,不用管。”
刘耀文站在厕所门口看着宋亚轩刷牙,帮他调好洗澡的水,随口说了句:“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如果工作很忙……”
宋亚轩漱完了口,小声嘟囔了句,打断了他:“嫌弃我霸占你一半的床啊?”
刘耀文险些被他气笑。
大概是身边久违有熟悉的人,他入睡得很快,在宋亚轩倒头就睡后的五分钟自己也沉沉睡去。甚至不知道宋亚轩第二天是什么时候走的。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微信倒是有对方的留言,一个小时以前:好好学习,我打工去了。
一个小时以前。
刘耀文看着手机的时间,忍不住又回了他一句:这么早?
那边竟然回得很快:你也挺早的(*^▽^*)
很快接了一句:干嘛?这么小气,不想借我床睡?
又一句:好久没睡得很好了,Thanks♪(・ω・)ノ
刘耀文的愧疚被对方几句话全噎了回去。
第二天门铃再次响起,本该离开重庆的人再次站在他家门口,还是一样的借口:“酒店的床太……”
刘耀文失笑:“你不是回北京了吗?”
宋亚轩一本正经地解释:“本来是要回去的,下部戏的导演突然来重庆了,就过几天再回去了。”
刘耀文看着宋亚轩顺手把手里的纸条扔进他客厅的垃圾桶里,然后掏出手机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
他问他:“你又碰到她们了?”
宋亚轩点点头:“我拍下来发给公司了,公司说会报警。”
宋亚轩接连来了好几天,门口总是被塞着各种各样的纸条,都会被宋亚轩顺手丢进垃圾桶里。
刘耀文知道纸条里是什么内容,但宋亚轩不说,刘耀文也就没提。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刘耀文都打着出门买早餐的名义跟在宋亚轩后面,直到宋亚轩上了公司的车。
从很小的时候到公司开始,无休止的骚扰对他们来说几乎是习以为常的日常。但习以为常并不代表着不反抗。
宋亚轩丢掉那些东西是应该的,就像当年他们在首尔,他丢掉不知来源的递给宋亚轩的牛奶一样。他常常会想起他们当初一起躲着私生,在夜晚重庆的街道奔跑的样子。那晚街边的路灯很亮,街道很安静,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奔跑着的他们。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和这些并不应该出现在他们生活里的人和事斗争。即使效果微乎其微。
这种时候刘耀文就要感慨,长大真好啊。他又侧头看了眼正在开车的人,宋亚轩察觉了他的目光:“看什么?”
刘耀文笑了声,很久之后才回答。
“看你。”
6
当然,说着来帮刘耀文倒车入库的人,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倒进去。
宋亚轩觉得肯定是刘耀文车太大的问题,要不就是张真源小区的地下车库停车位太小了的问题。反正绝不可能是自己——毕竟自己考试的时候倒车入库满分完美考过,如果换成教练车,他绝对能给刘耀文表演什么叫100分倒车入库。不过,他计划中的事情已经解决,这点小失误并不能妨碍他的好心情。
电梯一路上行,还没开门就能闻到厨房里的香气,门口摆的一地鞋子,以及输入密码发出的提示音都让宋亚轩觉得久违又熟悉。刘耀文跟在宋亚轩身后,他隔着门听到里面的吵闹声,恍惚觉得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他刚刚搬走的那个别墅里。
张真源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冲着两人点点头:“来啦?”
客厅里几个脑袋原本凑在一起,听见开门声熟稔地招呼进来的人加入他们的游戏。许久未见的人此时此刻围坐在一起,打的是他们高中时代经常一起玩的游戏。刘耀文对上他们的眼睛,好像时间回溯,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那座别墅,也从来没有离开那张小小的沙发。他们好像长大了,又好像从来没有长大。
人还是那些人,打的游戏也还是以前爱玩的游戏,一样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一样的会因为一点点小小的输赢争执不休。
宋亚轩凑到刘耀文身边偷偷告诉他:“我发誓,我本来只喊了说没有通告的张哥,其他人是看到我说的非要来给你庆祝搬家……”
说是给刘耀文庆祝搬家,抢牛肉的时候却一块没多让给他,原因是刘耀文这种事情竟然也不告诉他们。
问起来最近的动态,也都还是老样子,该发歌发歌,该拍戏拍戏。八卦交流了不少,偶尔也很指向性明确戏弄两个一起晚到的人:“现在不怕被拍了?敢一起来了?”
“上次打电话喊我救场的时候说请我吃饭,最后送了个餐车到我们剧组来,人影都没见到一个,耍大牌啊刘耀文……”
“你还有餐车,宋亚轩为了发个和刘耀文的合影专门找出好几年前我和他的合影把那张照片混在里面,我经纪人以为我又偷偷摸摸跑出去玩,宋亚轩竟然只和我说了个下次会注意!!!”
“你还说宋亚轩呢,你上次约我吃饭最后你去干嘛了?”
“大哥别说二哥行不行,你就没把我当工具人?我给你转发宣传微博,你红包都没给我发!”
嘴上抱怨,一群人表情却是笑嘻嘻,其实也根本没把这些小事太放在心里。饭后游戏的惩罚是抽取一个幸运倒霉蛋的最新影视剧在大屏播放公开处刑。闹了一晚上,输得最惨的人被罚在微博上发大家的合影。
七个人,四张合影,刘耀文和宋亚轩之间,隔了两个人。
7
刘耀文要开着车去找工作人员换车,宋亚轩赶着回去交论文作业,坐了其他人的顺风车先回去。他拿回自己的车,被工作人员叮嘱了一句,照例是在外面转了几圈才沿着正确的路开回去。雨已经停了,他打开车窗,窗外的风夹杂着属于这个季节的气息,湿热,却是生活气。
前方路口红灯,旁边的商场大屏恰好滚动播放到他上个月拍的广告。北京红灯的时间总是很长,手机屏幕亮了,提示他特别关心的用户时代少年团宋亚轩刚刚发送了一条微博。
他随手点开,看清是什么内容之后忍不住笑了。
说要交论文的人,在发了他们七个人的合照之后又发了一条微博,图片是不知道从家里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的检讨书。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宋亚轩的电话。
宋亚轩问他:“回来了吗?”
“在路上了,”刘耀文说,“你从哪找到的?”
宋亚轩那边轻笑了一声:“你看到微博了?”
“嗯,”刘耀文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看到了。”
宋亚轩神神秘秘的:“不告诉你,告诉你你不就知道我去翻你东西了?”
刘耀文不用想象也知道宋亚轩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宋亚轩说:“好好开车吧你,别三心二意的。”
完全忘了是谁打的这个电话。
挂之前也不忘叮嘱他:“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刘耀文把手机放在一边,盯着自己的广告看了一会儿,绿灯亮了。
听经纪人说,这个广告一开始的代言人候选有好几个人,广告商经过多方考量选择了他。他去拍摄的路上才知道这“好几个人”,有一半是他的队友们。这种事遇到的多了,有时候自己也会成为不被选择的那一个人,他们之间很默契地从来不提这些事情。在别人看来,长大后的他们好像逐渐被默认成为了所谓“竞争关系”,是同一定位的竞品。但事实上,广告永远拍不完,代言永远有下一个,兜兜转转,历经波折,很多年后剩下的也只有当初围着伸出手一起给自己加油打气的队友们。
这几年要顾及的东西很多,好像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计划周全有绝对目的。
几年前在别墅里给宋亚轩放烟花,那天晚上他一个人跑了好久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便利店,为了买一个劣质的打火机还要夹带着买一大堆不用的东西。那是他第一次在北京夜晚的街道上奔跑,后面有人悄悄跟着。那时他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支付宝,网购都要借别人的账号。
他现在很少会做过这样没有考虑太多不计得失的事。他其实还很年轻,但很多的一腔热血已经学会在身体里转个一个来回最后强行归于平静。以前一直待在一起的人常常很久不见踪影,有时只能在活动上见个面远远打个招呼。大部分时间不能一起出现在镜头下、公众场合,为了不同人的利益不能光明正大地互动,一点很小的动静就能不经意间引起轩然大波。
长大之后会变成无聊的大人,会有很多身不由己。
可,既然成长是注定会发生的事,并且对他来说似乎已经在不经意之间到来了,为什么要去担忧以后并不一定会发生的结果呢?
长大多好啊,可以用支付宝,自由支配自己的积蓄,可以学驾照,可以买喜欢的车,可以做很多对于小时候来说的他们是奢望的事情。
刚进公司的时候,刷手机刷到过师兄的演唱会,刘耀文想过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开这样的演唱会。在首尔在重庆的时候,那几个小小的房间,他甚至怀疑过自己看不见尽头。但眼下似乎也不是什么奢望了。
他们不再只能依附于公司,做的大部分的事情以自己为中心,可以大胆地向自己喜欢的方向发展,可以勇敢地、娴熟地保护自己。他可以坚定地告诉十五岁的自己,他曾经嘲笑过自己痴心妄想的那些不可能,现在都变成了可能性。
他确实再也看不见那年别墅院子里自己放的烟花,但对于他来说,他和那个看烟花的人,还坚定地站在对方的身后,什么都没有变。少年热血还在,少年之心永远赤忱。
他现在可以告诉那个因为害怕离别而惴惴不安装作毫不在意的小朋友,很多事情不是装作不在乎就不会发生。但很多事情,也确实根本不会发生。
谁说长大就要走散?
如果成长是一场无法推诿的洪流,注定有人会被留在外头,他们也依然会紧紧地抓住对方的手。不在某个角落,不在黑暗投影中,不用混入人群在人声鼎沸又或者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将心事宣之于口。如果说相遇就是一场离别的倒计时,那刘耀文和宋亚轩的倒计时还剩下很久很久。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刘耀文也不能确定自己能理直气壮地站在宋亚轩身侧多久。但,至少此时此刻——
车缓缓驶入地下车库,他把车停在属于他们的车位上,楼上有一盏为等待他回来而亮着的灯。
电梯一路上行,他摁响了门铃。
“宋亚轩,”他说,“帮我开个门。”
“我到家了。”
嗯,这是一场,蓄谋已久,倔强爱情的胜利。
向前看吧,不要回头。
学神钓鱼有一手 (下)
文视角 (上篇为轩视角)
有雷同纯巧合
短篇脑洞
高三时期
校园文
————————————
刘耀文第一次注意到宋亚轩不是在班主任带他入班的时候。
入学第一天,他安置好自己的宿舍以后,趁着午休时间刘耀文自己先自己熟悉校园环境,这个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宋亚轩。
那个时候班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在教室位置里端正地写作业,窗外的柔风吹拂起他的发梢,眉眼弯弯,暖阳洒在手臂上发光,画面好像都被他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是这样地岁月静好。
刘耀文忍不住抓拍下这个场景。
后来下午教导主任问他,是自己选择一个班级...
文视角 (上篇为轩视角)
有雷同纯巧合
短篇脑洞
高三时期
校园文
————————————
刘耀文第一次注意到宋亚轩不是在班主任带他入班的时候。
入学第一天,他安置好自己的宿舍以后,趁着午休时间刘耀文自己先自己熟悉校园环境,这个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宋亚轩。
那个时候班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在教室位置里端正地写作业,窗外的柔风吹拂起他的发梢,眉眼弯弯,暖阳洒在手臂上发光,画面好像都被他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是这样地岁月静好。
刘耀文忍不住抓拍下这个场景。
后来下午教导主任问他,是自己选择一个班级还是随机给他安排班级的时候,刘耀文偷偷看了抓拍的照片,高三(11)班。
“11班吧。”
“可以,正好是我们的尖子班,你成绩这么好,过去给他们点压力也是好事。”
尖子班吗?刘耀文才知道,原来学校有尖子班,而他是尖子班的人。
下午班主任领着自己回到班里的时候,自己一眼就看到了他,腰板还是坐的很直,他的双眼和自己对上,原来他的眼睛这么亮晶晶,清灵而温柔。
老师介绍课代表的时候,他站了起来,他叫宋亚轩,是数学课代表,看来以后肯定经常接触,因为自己数学很好。
但是他好像不怎么说话,性格就是这样慢悠悠的,不骄不躁,自己都跟周遭同学打成一片了,都没逮着几个机会和他说话。
————————
[学神钓鱼方案-1]
终于,他发现了一个非常好的讲话机会,这还是他偶然有一次回到宿舍发现忘记带校卡,返回来教室拿的时候,注意到宋亚轩站在一个同学位置旁等他交数学作业。
为了能说上几句话,刘学神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当天晚自习,自己故意不写数学作业,等到最后十分钟才缓缓翻开数学册子。
果不其然,宋亚轩很快就抱着一叠册子来到自己书桌旁,“交作业了。”声音很温柔。
“还没写完,要不……你的给我抄抄?我还有好多呢。”说着刘耀文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好像犹豫了一下,还是翻找出自己的册子递过来,“快抄。”
“嘿嘿,谢谢。”回给他一个奶酷奶酷的笑容,他好像被自己逗笑了。
“为什么这么晚才开始写数学?”
“来不及写数学作业。”
开玩笑的,刘耀文今天的数学作业全部都在草稿纸写过了,为的就是等今晚下课的这几句话罢了。
“下次早点。”
“嗯嗯,再说吧。”刘耀文觉得这个方法好使,以后天天用。
——————
第一次月考,爸爸妈妈说如果拿下第一名,就给自己买游戏机,这难道不值得好好考吗?游戏机多吸引人啊?
考完才知道,原来班级一直以来的第一名,就是宋亚轩,而自己这次把他从第一的宝座上拉了下来。
当时刘耀文心下有点不忍,他能感受到前桌的他听到成绩后有点失落,但是嘛,那时候他才刚认识宋亚轩,还是游戏机更重要。
期中考,妈妈说考的好可以给自己买双新鞋。
好家伙,自己老早就想换鞋了,他上周末才看上了一双鞋,可是有点小贵,自己的小金库不足以支撑自己买下来。
好吧,那就考个第一买双鞋吧。
还记得那天中午午休时间,妈妈来送鞋子给他,他提着鞋盒回到教学楼楼底,坐在小花园的亭子里迫不及待地打开新鞋子包装想要看看。
反正那会教学楼没人,同学都在宿舍休息。
踩着崭新的球鞋,舒适感极佳,心底里别提有多爽,下次打球一定发挥得更好。
在亭子上踏着球鞋转悠了几圈,就听到“啪嗒。”一声,亭子旁的草地落下一顶小飞机,刘耀文远远地瞧了瞧,好几分好奇。
悄咪咪把纸飞机捡起来,打开是苍劲有力的一句话,【重回第一,一定能行!】
不知道的只会以为是那个班级某位好学生考试考砸了,默默许愿而已。
但是刘耀文抄宋亚轩作业这么多天,那也不是白抄的,宋亚轩的字迹,他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手上这纸飞机,不是宋亚轩写的还能是谁的?
刘耀文歪着机灵的小脑袋,眼睛又多次扫描着纸上的话语,还挺豪言壮志的,那他就拭目以待吧,宋亚轩儿~
那天中午刘耀文带着心爱的球鞋和半路收获的小飞机,改变了回教室休息的想法,他觉得现在宋亚轩压力正大着呢,估计还不想看到他,让他独自在教室静静吧,自己回宿舍算了。
当然了,今晚的数学作业还是得抄的。
——————
[学神钓鱼方案-2]
期中考以后,他发现宋亚轩好像有点奇怪。
以前宋亚轩回头的时候,他还会跟自己调侃几句,可是最近好像这家伙在躲着自己的眼神?
明明刘耀文都看到他看着自己了,刘耀文也用热切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宋亚轩,那人就像没看到似的,视线轻轻从自己眼前略过,风轻云淡的,毫不在意的。
就很奇怪。
直到这天下午,刘耀文和两个球友放学后直奔体育馆打球。
起初他还没有发现场馆里除了自己队伍还有别人,但是直到去洗手的时候,他发现洗手台角落静静站着一个红色小水杯,跟宋亚轩放在桌子前的小水杯一模一样。
故意洗慢了点,想看看厕所里的是不是宋亚轩,结果迟迟不见人出来,手都快洗烂了。
耐着性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厕所,紧闭的某个隔间里,刘耀文仿佛要把门给盯出个洞来。
又轻轻走出厕所,再洗手,他决定远处观察是不是宋亚轩。
他故意离开的时候发出很大的脚步声,就是要告诉里面的人,他走了。
转角就溜去一个隐蔽的地方躲着偷瞄,很快他就看到一头柔顺的小黑发从厕所慢悠悠地走出来,拿着水杯好像做贼似的走了,走路样子十分诙谐,小脚一颠一颠的,有点可爱。
刘耀文差点就想上前把这样奇怪的宋亚轩抓起来问一顿,你怎么了?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
[学神钓鱼方案-3]
教学楼回到宿舍的路挺长的,但是有一条可以抄近道的小路,只是比较昏暗的,只有一盏灯在路中间,然而照亮的范围都不大,前后两半段其实都挺黑的,学校一直没有处理这个问题。
导致晚上这一条小路经常都很少人一个人走,但是宋亚轩除外,他是课代表,每次收完作业都已经临近宿舍熄灯时间了,因此每次都只能抄小路回去。
刘耀文有一次有幸看到宋亚轩独自一人过那段路的模样,紧张又搞笑。
那一次他跟在宋亚轩身后不远处,走的很慢。
结果刚到小路的前半段路口,他就突然开始跑起来,刘耀文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立刻跟着跑上前。
结果跑到中间有灯的地方,宋亚轩又缓缓慢下来,走了好几步,快到黑的地方又开始猛跑起来。
这一操作直接给刘耀文看笑了,“什么啊?他不会是怕黑吧?”
“每天晚上在这里百里冲刺,也不怕碰着摔着了。”
从那晚以后,刘耀文就等在办公室门口,等宋亚轩出来了陪他并肩走,嘴上说着是答谢他的数学作业,还不是怕这人跑步摔着了。
在那之后,宋亚轩再也没有跑着经过那段让他担惊受怕的小黑路了。
————————
[学神钓鱼方案-4]
后面有一次体育课,刘耀文运球的时候脚忽然不听使,整个人往前扑倒了,起身查看伤口的时候,看到是手肘和膝盖都被擦破了皮,留了一点血。
但是男子汉嘛,受点小伤没啥事。
“要不扶你去校医室吧?”
“没事,你们打就好,我休息一下就行,又不疼。”摇摇手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临近下课的时候体育课代表在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人。
刘耀文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宋亚轩,他总是习惯去找他。
但是没有看到宋亚轩,往常他能一眼就发现的,有多看了几遍,周围坐在树荫地下的几个也看了一遍,没看到他,可能跑回去做作业了。
刘耀文也就没多管。
一瘸一拐地回到教室,刘耀文的位置在最后一排,刚坐下就发现自己抽屉塞了一个袋子。
“嗯?”刘耀文歪着脑袋拿出这袋东西,打开一看,一股校医室的消毒味冲出来,还有点刺鼻。
“哇,我说呢文哥?”
“不用去校医室原来自己有药啊?这么精致?”
刘耀文皱着眉头,无辜的五官都在诉说着,“这不是我的。”
“卧槽。”
“消息传的够快啊?”
“课上才摔倒,下课就来送药了,谁啊,有没有署名?”同桌说着就凑上前看。
打了上课铃,宋亚轩位置还是空的。
几分钟后从教室的前门看到宋亚轩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额间还有大颗的汗滴顺着脸颊滑下,看起来很热。
他慢慢走回位置上,坐下来以后还转身把几张纸币塞回书包里,微喘着气,小脸因为跑步变得红扑扑的。
“你去干啥了大学霸?”自己同桌就是八卦,但是刘耀文很满意这一点。
“我,我去小卖部买东西吃忘记带钱,刚才回去还钱。”
“东西呢?”
“额,路上吃完了。”
“害,早知道叫你帮我买几包辣条了,怎么学校小卖部现在都能刷脸赊账了。”
宋亚轩笑了笑没回答,回过身子认真听课。
刘耀文摩梭着手中的瓶子,看着宋亚轩身后被汗闷得半透明的校服,可真少见他出这么多汗。
小卖部当然不能赊账,自己试过了,阿姨不允许,但是校医室可以赊账。
而且校医室挺远的,这样两个来回,确实有够热的。
刘耀文眼底充盈着暖意,看来今天是被温柔大男孩照顾到的一天呢。
刘耀文会好好擦药的,并且要在他眼底擦,这样更让他放心。
——————
[学神钓鱼方案-5]
第三次月考,刘耀文依旧站在第一名的位置,宋亚轩还是没有成功重回第一,他想,宋亚轩还需要努力一下。
妈妈给自己这次月考的奖励,是四月天的演唱会门票,其实他对这个组合兴趣不大,但是既然票都买了,那就当作听歌放松了。
但是演唱会的那一晚,对刘耀文来说,简直就是他和宋亚轩之间突破性的一晚,他居然和打了将近4个小时的电话。
刘耀文觉得,这是他放长线钓大鱼的一次突破性进展。
想题目的间隙,他还听到了宋亚轩哼唱这个组合的好几首歌曲,看样子,他好像很熟悉他们的歌曲。
等题目全部改完,刘耀文还有点恋恋不舍,不想挂电话,手指在红色的结束按钮上悬空了良久。
忽然他又在耳机里听到宋亚轩细哼了一句歌曲,他肯定是喜欢这个组合的吧?
算了还是不挂了,演唱会结束再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宋亚轩吧。
——————
第四次月考,刘耀文其实有想过,要不要考虑偷偷放水,让宋亚轩拿第一。
但是出于尊重,他没有这么做,他还是全力以赴了,他希望宋亚轩可以赢得堂堂正正。
结果还是不如人意,刘耀文有点小遗憾地望着楼梯间的大字报。
怎么自己考得不错,还在这替别人遗憾呢?自己还真是处处想着宋亚轩呢。
最后一次期末考,刘耀文经历了同样的心路历程,从动摇想放水,到尊重竞争对手。
因为刘耀文还对宋亚轩抱有信心,。
这次的结果也确实让刘耀文眼前一亮,宋亚轩如愿拿到了第一名。
刘耀文也是没见过自己这么欠收拾的人,宋亚轩的名字排在自己前面的时候,自己反而比拿了第一名更开心,根本不在乎这一次拿到第一名的奖励是可以买一个新手机。
刘耀文向来就是有勇有谋的好孩子,这次,趁着这么一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钓鱼大计可以收线了。
手脚麻利地,他就穿搭好自认为最帅气的一套装扮,急匆匆地就出门了。
————————
“三件事。”
“嗯,你说。”
“祝贺你,重回第一名。”这是发自内心的祝贺,来自竞争对手的尊敬。
“额,谢谢,我跟你的分其实差的不多。”他的脸微红。
“不,那也是比我高。”
“那确实。”
“第二件事。”
“嗯。”
“你的高考志愿,借我抄抄。”
“啥意思?你,你要跟我第一个学校?”
“对啊,不可以吗?”难道宋亚轩要拒绝自己?
“可……可以。”
“嗯,哪间?”
“A大。”
“好。”
“第三件事。”
说这句话前,还是有点紧张,这次如果不成功,自己可就拉垮了。
忐忑着,手抓起自己的外套下摆,抓得紧皱。
“我喜欢你。”
宋亚轩虽然表情僵硬了,但是水灵灵的笑眼亮着光芒,刘耀文着迷极了。
“真的吗?”他好像生怕自己是在开玩笑。
“真的,不骗你。”
“我…嗯,好。”宋亚轩好像突然有点语无伦次。
刘耀文笑了笑,“别着急。”双手附上宋亚轩的肩膀,好像在给他力量。
“看着我的眼睛。”
“如实回答我。”
“嗯。”宋亚轩的眼睛好像倒影出天上的星空,亮晶晶的,发着光的。
“我喜欢你,你现在知道了吗?”
“嗯。”
“你喜欢我吗?”
“额,还可以吧。
“还可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好像害羞了,眼睛又高频地眨了几下,轻声细语地说:“喜欢。”
“YES!”刘耀文一个激动就把宋亚轩单薄的身子揽入怀中,还把身上这暖和的外套扒拉开,紧紧地包着宋亚轩,就像想要把人揉进身体里。
“跟我在一起你害怕吗?”他用激动又欣喜的声音在宋亚轩耳边询问。
“我为什么要怕?”他埋在自己的肩膀上,转悠着脑袋望着刘耀文。
“就,会不会害怕旁人狭隘的闲言碎语。”
宋亚轩轻笑一声,“难道还有什么比拿下你的第一名更艰难吗?其它都是小事情。”
刘耀文满意地笑了,“那就好,其他都是小事情。”
弟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番外-1
文轩成长向
私设同性合法
勿上升真人
细腻直球弟弟文 Ⅹ 傲娇迟钝哥哥轩
随机掉落的番外,灵感来源物料
———————————————————
好不容易碰上宋亚轩回国,两年多没见的几个铁哥们吵着非要宋亚轩出来请客吃饭才肯罢休。
盛情难却。
刘耀文听说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一起来,还撒了一个世界上最扯的谎,“怕你迷路。”
这点小心思宋亚轩怎么可能不知道,就凭刘耀文巴不得一天秀八百遍手腕上那枚精致的手表就可以看出来,他只是想黏着哥哥宣示主权罢了。...
文轩成长向
私设同性合法
勿上升真人
细腻直球弟弟文 Ⅹ 傲娇迟钝哥哥轩
随机掉落的番外,灵感来源物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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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碰上宋亚轩回国,两年多没见的几个铁哥们吵着非要宋亚轩出来请客吃饭才肯罢休。
盛情难却。
刘耀文听说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一起来,还撒了一个世界上最扯的谎,“怕你迷路。”
这点小心思宋亚轩怎么可能不知道,就凭刘耀文巴不得一天秀八百遍手腕上那枚精致的手表就可以看出来,他只是想黏着哥哥宣示主权罢了。
来到饭局以后宋亚轩就变成大红人,刘耀文很自觉地静静在一旁坐着。
“我这次不好好宰你一顿,我都觉得吃亏。”贺峻霖对着宋亚轩就忍不住上手揉他的脸,“哎呀,两年多过去了,这小脸还是这么水嫩啊。”
宋亚轩也是清楚贺峻霖的独特癖好,静静地坐着乖巧地给他揉,拿着菜单看了又看说,“那就先点这些吃了喔?还有什么想点吃的吗?”
眼睛扫视了一圈桌上的人,大家都没意见,“行。”
“诶?这附近新了一家密室诶,要不吃完一起去玩玩?”马嘉祺刷手机的时候恰好接受到一条推送。
“密室逃脱?”宋亚轩还没玩过呢。
“……密室有啥好玩的?”贺峻霖有点面露难色。
宋亚轩很准确捕捉到贺峻霖眉眼中的害怕,“你害怕?!那咱就去!”
“你搞我?”贺峻霖一脸质问地看着宋亚轩得逞的笑容,语重心长地想要劝说,“听我说,那密室真的没意思。”
“我还没玩过,有没有意思也要体验过才知道。”宋亚轩还拍了拍隔壁刘耀文大腿问他,“是吧?”
“嗯。”刘耀文倒是满眼宠溺,反正宋亚轩说什么他都会依他。
“……”求助地看向严浩翔,严浩翔倒是兴致高昂,满眼期待地想去玩,罢了……舍命陪君子吧。
事实证明贺峻霖说的是一点都没错的,宋亚轩才来到密室门口还没进去,就已经被门口阴森的氛围给恐吓到了。
“都……都是恐怖主题吗?”小宋有点胆怯地询问马嘉祺。
“是啊,我刚才没说吗?”
“你没说啊!”宋亚轩咬着牙质问道,这下小宋可是进退两难了,他怎么会干这种花钱买罪受的事情?
“咱们轩哥害怕了?”小马觉得有点好笑,刚才眼前人在饭桌上可不是这个态度。
“我……”宋亚轩当然害怕,还没进密室心里已经在打退堂鼓了,“我能不能……”,想要退出的话都被工作人员打断,她已经拿着好几个眼罩递给他们了。
微凉的小手忽然被围进一股温暖里,和自己的手温形成强烈的对比,这是刘耀文的掌心触感。
“别怕,抓紧我。”刘耀文用他低沉又有安全感的嗓音悄悄安慰宋亚轩,手掌传过来的热度一点点温暖着他的薄凉,就像裂缝里照射进来的阳光。
“好。”
戴上眼罩,陷入一片黑暗。
刘耀文能感觉到身后的宋亚轩紧紧攥扯着自己衣角的力道,他反握回衣摆处的小拳,一下一下地揉捏着他软乎乎的拳头,就像在告诉他,‘没事,我在前面。’
密室是逃离医院主题,刚进入房间就可以切身感受到阴冷的空调凉风,水滴掉落嘀嗒嘀嗒声音就像被放大了几十倍在耳边响起。
宋亚轩摘下眼罩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房间里暗红色的灯光还有自己脑袋隔壁垂钓着的血腥塑料道具,惊慌失措地扭曲着优越的小脸,“好恶心!”
下一秒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扭身一骨碌钻进身边刘耀文宽厚的胸膛,捂着眼睛埋头在刘耀文肩膀上,紧闭双眸,一手捂着左耳,一只捂住眼睛。
这么恐怖的场景谁爱看谁看,反正他不看。
刘耀文悄无声息地抬眉笑了,他爽到了。
看来今天他跟过来还真是来对了,投怀送抱的哥哥这么难才能遇到一次,他这不得抓紧机会享受吗???
“没事,没事,什么都没有。”刘耀文轻轻回拍哥哥的肩膀,非常温柔地哄他。
刘耀文哄顺他的嗓音就像一剂强心针,宋亚轩犹豫了两秒,非常飞速地从指缝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外头的环境,啥都没看到,倒是看到了隔壁同款紧张地闭眼,缩成一团的贺峻霖。
在这种这么紧张的时刻,宋亚轩忍俊不禁地说,“噗嗤,贺峻霖你好怂,你敢睁眼吗?”
“说得好像你敢睁眼似的,宋亚轩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好吧?”
“我睁眼了。”宋亚轩这话倒是不假,两秒钟也算是睁过了。刘耀文的手一直轻抚着宋亚轩的后脑勺,一点一点地想要驱散他的紧张。
“……我才不和你比。”贺峻霖无论如何都不会睁眼的,只管扒拉着严浩翔胳膊小步小步挪动着。
反而只有马哥和小张张两个人在认真翻找着线索,他们认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刘耀文想往前走两步发现比较困难,哥哥就这样站在跟前不好走。
刘耀文轻轻揽着哥哥的腰在他脖颈间轻声问,“哥哥,你打算一直就这样倒着走吗?”
“唔……”哥哥埋在肩膀上开始思考,“是不是你不好走路?”
“……”刘耀文眼睛四周转悠着,脑海里疯狂措辞,他如何婉转表达这样不好走路呢??
“我怕倒着走,哥哥会摔着。”
宋亚轩也觉得在理,在肩膀闷闷地说:“可是,走前面或者后面我都怕……”
刘耀文忍不住轻上手轻捏着宋亚轩脸上的软肉,手感真好。
“我倒是有一个好方法,我好走路,你也不会怕。”
刘耀文的气息打在他耳鬓上痒痒的,猫爪在轻轻挠痒,宋亚轩不禁微微瑟缩一下身子,“什么方法?”
刘耀文邪魅的眼底盛满了坏心思,故意沉着声音勾引着宋亚轩说:“跳上来。”
“跳?跳上来?”宋亚轩的手被带到弟弟的腰上,他没有理解错吧?是让他跳到身上吗?
本来还在担心环境会恶心到自己,这下全部都抛在脑后,只是借着暗红光对上刘耀文黑曜石般冷静锐利的眼睛。
“嗯,跳上来。”
……不太好吧?
这个动作让宋亚轩非常窘迫和羞涩,几天前弟弟跟他在浴室才用这个姿势狠狠地来了一场情爱之旅,腰都酸了两天。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个动作,只会让他更羞耻!
“要不,你背我吧?”幸亏房间里灯光暗,不然大伙就能看到宋亚轩的泛着红晕的苹果肌了。
“嗯……背你也可以。那你就在我后面了,我可看不到你后面有什么东西噢。”刘耀文倒是很认真严肃地吓唬宋亚轩。
“啊……”刘耀文说的也有理,宋亚轩着急地跺了两脚,他还在犹豫着该怎么办。
“嘭!”
马嘉祺成功触发了第一个机关,一个物件从半空中砸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宋亚轩被吓得一哆嗦,管不了这么多,惊恐占据了大脑,驱使着身体行动,猛地往刘耀文这颗救命稻草身上蹦,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宋亚轩就已经考拉式地紧紧拥抱着刘耀文,双腿夹紧他的腰肢,还把头埋在他肩膀上紧闭双眼,捂紧耳朵。
哪里还顾得上羞耻。
刘耀文露出胜利且满意的微笑,哥哥上钩了,上手回抱着腰间像只鸵鸟一样弓着背的大型挂件,“哥哥怪不得是属猴的。”
“闭嘴!”
“好好,你抱紧我就好,不怕。”末了还偷偷亲一下挂在自己身上的大考拉,香香的一个吻。
惹得宋亚轩一句抗议,“认真看路!”
整个密室过程宋亚轩过得既安心又刺激。
安心自然是因为他整个人都挂在刘耀文身上,刘耀文偶尔还会给自己提示,什么时候要用力捂紧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可以悄悄睁眼看看,多么贴心。
但是刺激,也是因为刘耀文。
刘耀文那双不老实的手总是不知道故意还是无意地从大腿抚摸向屁股。
找线索的时候,如果找到重要线索还会激动地拍一下他的臀部,宋亚轩的脸都被拍得一阵绯红,刘耀文却一点都不害臊的样子。
弟弟太坏了。
当晚回到家,刘耀文在自己的恋爱日记本里,写道:
密室很无聊,谜题太简单。但手感体验佳,以后要和哥哥多玩密室,帮他锻炼胆量。
【文轩】时光来信
现背 停格的后续
看之前最好先看 《停格》
停格的后续
1
宋亚轩长了人生中第一颗智齿,在二十六岁。
起先以为是蛀牙,恰好在他戒烟的第三个月。那段时间他总是睡不着,烟瘾随着失眠的深夜到来。宋亚轩刷微博的时候看到有用糖来代替烟瘾的说法,于是就开始大把大把地吃糖,睡不着的时候吃,上通告的路上吃,去片场的路上吃,看别人拍戏的时候吃,下戏卸妆的时候也吃。
一开始只是隐隐作痛,不在他平时咀嚼的那一侧,便没多管。宋亚轩甚至还叛逆地用疼的那边后槽牙嘎嘣嘎嘣地咬碎嘴里的糖,一边觉得疼一边却又暗爽。
从...
现背 停格的后续
看之前最好先看 《停格》
停格的后续
1
宋亚轩长了人生中第一颗智齿,在二十六岁。
起先以为是蛀牙,恰好在他戒烟的第三个月。那段时间他总是睡不着,烟瘾随着失眠的深夜到来。宋亚轩刷微博的时候看到有用糖来代替烟瘾的说法,于是就开始大把大把地吃糖,睡不着的时候吃,上通告的路上吃,去片场的路上吃,看别人拍戏的时候吃,下戏卸妆的时候也吃。
一开始只是隐隐作痛,不在他平时咀嚼的那一侧,便没多管。宋亚轩甚至还叛逆地用疼的那边后槽牙嘎嘣嘎嘣地咬碎嘴里的糖,一边觉得疼一边却又暗爽。
从前大人用来哄骗自己的“吃糖容易蛀牙”的话,竟然在自己成为哄骗小孩的大人时成了真。本该不要再大把吃糖,宋亚轩却又觉得自己连吃糖都有瘾了。
准确的说,也不是对糖上瘾。是那种带着淡淡血腥味的疼有点上瘾。
糖块轻轻地摩擦着牙齿顶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细微的疼痛让他保持清醒,偶尔也能通过清晰的触感感觉到头皮发麻。
以至于等到他发现那是颗智齿的时候,似乎已经彻底长歪了。疼痛随着神经一路向上爬,在口腔甚至整个大脑皮层都突突地跳。疼得他在六月闷热的房间里裹着被子冒冷汗,迷迷糊糊爬起来到楼下的药箱里翻止疼药。
他就着手机手电筒的光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药里好不容易翻到了外壳印着阿莫西林几个字的盒子,拆开之后却又空空如也。
烦躁。当他再次在那堆药里翻出几片止痛药却发现背后印着的日期停留在一年前的时候,这种感受更加深刻。愤愤地关上那个具有欺骗性的药箱,动作太大导致身后的架子跟着整个都晃了晃,他赶忙扶住那个看起来有些危险的杂物架子。智齿却又开始疼了。
黑暗中传来微弱又清晰的“哐当”几声,宋亚轩叹了口气,就着微弱的光看了会儿,才认命地蹲下身来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散落了一地的小物件被他一件一件放回架子上。
直到他摸到一样陌生的物件时,他顿了顿。
那是个U盘。宋亚轩仔细在记忆里寻找关于它的信息,最终也没找到什么记忆片段来。这个U盘不是他的。
那能是谁的呢?
智齿的疼痛感更加清晰了。U盘被他握在手里捏了又捏,原本凉凉的金属外壳都被他握得滚烫。
操,他在心里骂道,这大概也是这么久以来宋亚轩第一次骂他。净给他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怎么不知道留板阿莫西林?
2
一夜醒醒睡睡,梦里总是在重复同一个情节,惊得他满头大汗,说不清是疼的还是热的又或者是吓的。醒来之后独自坐在黑暗中面对着眼前那面空荡荡的白墙,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总觉得自己做了个昂长的梦,梦见了什么熟悉的人。
摸手机的时候再次摸到了那个被他随意摆在一边的U盘,漫无目的地刷了会儿手机。凌晨三点,聊天软件里都是些被他屏蔽了的群聊,置顶聊天内容停留在几个月前。微博娱乐板块都是熟悉的名字,宋亚轩一路向下划,在某个界面处看到了熟悉的两张脸。
照片里那两个熟悉的人蹲在熟悉的地点叼着烟,黑暗中点点的猩红色让宋亚轩忍不住牙酸。再往下划,那两人又出现在了光线暧昧昏暗的夜店场所里。其实他前几天就看到了这个热搜,没想到这么些天还一直高居不下。
宋亚轩顿了顿,最后关掉手机站起了身。等他打开电脑插上U盘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人类好像总是有些莫名的窥探欲,他也毫不例外。就算心里隐约确认这个U盘的主人是谁,却还是抱着“确认一下到底是谁的”这种自我安慰的心态插上了U盘。仿佛这样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为自己找个借口,没有任何偷看他人隐私的道德背离感。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确认一下到底是谁的,他这么想着。
然后他在面对着那个用“0304”四个数字命名的文件时又彻底顿住了。
猛地关上了电脑,躺下。他总觉得自己需要再吃颗糖来缓解这莫名的心悸,但是疼痛感又清晰地告诉他这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于是又凭着记忆在黑暗中摸索出了那半包烟。
他要破戒了,他心想。
过了二十六岁生日之后他很少纵容自己,出于某些原因而学会的抽烟被他戒掉,多年养成的习惯也被他狠了狠心改掉。说起来好笑,让他学会抽烟的,又狠下心戒烟的,此时此刻又勾起他烟瘾的,都关于同一个人。
原来这就叫戒断反应。
烟被他叼在嘴里,又被他吐掉。戒断反应最后还是败给了智齿的疼。他又带着些自虐倾向地重新打开了电脑,重新输入密码后,页面还停留在刚才合上电脑时的状态。
文件夹里有两个视频,没有标题,简单地用“1”和“2”命名了。他对着电脑屏幕发了好长时间的呆,最后点开了第一个视频。
黑屏几秒后,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黑暗里,宋亚轩突然有些恍惚。仔细想来竟然有大半年,除了在社交网站里偶然刷到对方动态,就再没有见到过了。那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面对着屏幕,似乎正透过屏幕看着他。
“宋亚轩。”那人喊他的名字。
智齿又开始疼了。
他再次关掉了电脑,重新躺回了床上。宋亚轩迷迷糊糊想起对方最后一次喊自己名字是什么时候。
是一次颁奖典礼,他俩隔着很远的距离,对方远远地很小声喊了他一声,礼貌性地点点头,然后擦肩而过。那时他们就已经是这样的状态了。
刘耀文这个人,对他来说有时候就有点像这颗智齿。智齿的出现和长歪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诱因,也没有什么重要的特殊的节点,某天突然就发现它长歪了。就像他某天突然就发现刘耀文已经很久没出现了。智齿长歪,医生会说得拔,拔掉的时候麻药会让他错过连根拔起的痛感。
可是他们之间却不会有医生来诊断。
聊天记录里保留的还是几个月前的某次节日问候,好像突然变成了陌生人。当宋亚轩自行诊断后想他将对方从自己的生活中连根拔起时,却连下面的神经也一同拔起了。撕开了好大一片伤口,疼得他像伤筋动骨。没有麻药,所有感受都是清清楚楚的。麻药是来源于连轴转生活中的忙碌,药效也没那么具有时效性。
从前认为会一直在一起的朋友们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个。大概是长大的必经之路吧,和长智齿一个道理。
智齿和阑尾都是人类进化遗留的产物,宋亚轩这么想。
3
长智齿这件事,宋亚轩只是觉得痛,周围的人却比他还要担心。经纪人转头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打量着宋亚轩的脸,从眉毛到下巴,像智齿不是长歪了,而是长在了脸上。
在确认宋亚轩只是右侧脸颊微微肿起之后她长吁了口气:“我替你和导演请过假了,医生我也约好了,是私人医院,不会被人拍到的。”
宋亚轩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她一定就是那种会和小孩说吃糖蛀牙的大人,而他此时此刻就是那个被哄骗着的小孩。
他二十六岁了,却依然总是被当成小孩。
“也不是太肿,化妆可以稍微遮一下,后期也会替你处理,成片我会去盯着。”
“下了这次综艺,我们就去拔牙,好吗?”商量的语气,导航显示的目的地确是综艺录制地,“这次的综艺很火……”
果然,宋亚轩就知道拔智齿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接过经纪人说的这档综艺,上星期助理汇报行程的时候这个点还是拍戏。
他没有回答。经纪人带的那堆药里也有阿莫西林,宋亚轩在她的注视下乖乖吃掉了那一堆红红绿绿的药片和胶囊。透明的玻璃杯底折射出前方影影绰绰的车灯,天还没有完全亮,整座城市却自顾自开始了一天的运行。他感觉到经纪人长吁了口气。
“吃了药会好些。”经纪人告诉他。
北京的交通从宋亚轩第一天来北京的时候就堵得慌,就算近些年出了许多政策,也丝毫没有改变拥堵现状。公司孜孜不倦地每天把他从五环的别墅接到片场,再在下戏的时候将他从片场送回五环的别墅。
宋亚轩没有住进剧组给他安排的酒店,公司要求的,方便他中途跑各种通告。第一天从片场回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宋亚轩看着窗外依然明亮的公路开玩笑道,我这是被公司雪藏了。助理忙打着哈哈:“雪藏还有戏拍啊?”
确实不是雪藏,资源和粉丝一样都没少。助理总结的,是红的代价。意味着有跑不完的通告。他也只有住在五环开外的地方才有那么一点点可以喘气的空间。其他时候好像永远活在别人的窥视中。
“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请假了。”宋亚轩突然说。
经纪人再次从副驾驶转过头看着后座的宋亚轩:“这不一样。”
“今晚本来就是有个慈善晚会的通告的,你们剧组其他几个人也要参加。况且这次请假是因为身体原因,”她继续解释,说着还顿了顿,“反正这几天也没你的戏。”
宋亚轩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满嘴的铁锈味。
“晚上的慈善晚会你就不去了,去拔牙吧,”经纪人转回去继续看手机,“晚会镜头太多了,谁知道会把你拍成什么样,我也不能每个都盯着。”
“早点拔了早点消肿,你就可以早点回剧组了。”
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宋亚轩突然想到很多年前的早上,那时他刚来北京,一车人挤在一起昏昏欲睡七倒八歪。偶尔迷迷糊糊中也会听到其他人说的梦话,可是过去太久他又想不出具体听到过哪些令人发笑的梦呓。
“你那几个队友也看着呢,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写你,上次刘耀文经纪人……”经纪人小声嘟囔了声,后半句话又被她咽了下去,“涉及利益总是这样的,你要习惯。”
手机界面的app又开始推送新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拍了拍经纪人副驾驶后座,把昨晚看到的那个娱乐新闻的界面递给她看:“你买的?”
那条关于夜店的娱乐新闻依旧处在热搜最顶端。
经纪人的表情从一脸古怪又变成了一脸莫名其妙:“我买这个做什么?”
宋亚轩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收回了举着手机的手。
“没事,就问问。”他摇摇头。也确实是一惊一乍了,关于对方的任何风吹草动他总是草木皆兵。
“你也上点心,”经纪人说,“你要是也跟着他们挂在热搜上,我们又得加班了。”
车里没有再响起宋亚轩的声音,他好像睡着了。助理轻手轻脚地替他盖上了后座的毯子,又调整了头顶的空调风口,宋亚轩下意识往毯子里缩了缩,狭小昏暗的空间总是给他安全感。
通告是个近日爆红的国民综艺,经纪人提前打过招呼,节目流程顺风顺水,还被主持人老师夸状态很好。从早上录制到下午,宋亚轩中途吃了两次药,总觉得自己右脸隐隐发烫。
游戏环节嘉宾和主持人们被宋亚轩笑得东倒西歪,他转头盯着那林林总总的工作人员,摄像机像人眼一般注视着他。宋亚轩突然就想到了昨晚那人看向镜头的眼神。
于是他也咧开嘴开始笑,却带动着牙龈都开始疼。
气氛到达录制高潮,主持人看着宋亚轩,突然想到了几个月前他的其他队友来的场景,下意识说出了台本上没有的话:“耀文之前还说你们约好了……”
戛然而止,没有说完,摄像机后面的导演喊了停。
“休息一下。”导演远远地告诉他们。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化妆师替自己补妆。
“宋老师皮肤真好。”化妆师和他搭话。
宋亚轩却连开口都疼,只好点点头冲着化妆师轻轻笑一声,却再次牵动了右侧的疼痛神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小宋,刚刚……”主持人适时插了句话,“不好意思哈。”
宋亚轩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主持人老师什么意思。原来他和刘耀文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没事,”却还是疼得忍不住皱着眉头,于是干脆微微张开嘴,保持着笑的表情,“他之前说我们约好干什么了?”
主持人像是确认着宋亚轩的表情,驰骋娱乐圈这么多年,也很难不看出宋亚轩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小宋这是没看我们节目啊?”
刘耀文上的那期综艺播出时他刚进剧组,确实没有机会看到。他笑了笑,主持人也跟着给他一个台阶下:“太忙了,理解的。自己参与的这期总会看的吧?”
“会看的。”宋亚轩接话。
“记得叫耀文也看看。”主持人开玩笑道。
“好。”他笑了声,智齿又开始疼了。
周围的人开始向台下走,录制重新开始,宋亚轩倒吸了一口气,忍着到了录制结束。
导演转头不知道在和经纪人说什么,宋亚轩能感觉到经纪人的心情似乎不错。身边有人拍了拍他,宋亚轩转头看到了刚刚站在自己几米开外的摄像老师:“宋老师,能向你要个签名吗?”
按理说是不能的,宋亚轩疑惑地看着他,对方看着比自己大了许多,不像是他的粉丝群体。
摄像老师笑了声,露出几颗大白牙:“家里的妹妹从小就喜欢你们,她快高考了,我也难得遇到你们,就来试试能不能签个名鼓励鼓励她。”
宋亚轩愣了愣,瞥了眼不远处正在和导演说话的经纪人,跟着摄像老师笑了声:“可以吧。”
“她喜欢你们的时候还在上小学呢。”摄像师傅说。
本子的上半页龙飞凤舞地写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再熟悉不过了。宋亚轩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他们几个人在公司里练签名的样子,明明几个人写的字都像小学生,签名却严谨地像个大人。然后各自用了那么多年。
宋亚轩想了想,又在签名旁边加了高考加油四个字,附和着摄像师傅:“长大了。”
摄像师傅点了点头:“你们也长大了。”
本子被他递回给了摄像师傅,他站起身,伸手轻轻贴住右侧脸,冲着对方点点头跟着助理走了出去。
“喝水吗?”助理问他。
宋亚轩想了想,摇摇头。他得快点拔掉这颗牙了。
4
毫不意外地遇上了晚高峰,经纪人坐在副驾驶一路低着头翻阅着宋亚轩并没有什么兴趣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他看着车窗外,没忍住又掏了片甲硝唑出来,也没就水直接吞了下去。舌尖发苦,痛感依然。拿了助理给其他人买的冰饮料贴在脸颊贴了一路,车子七拐八拐绕进私立医院后门的时候饮料都被自己捂热了。宋亚轩戴上助理递过的口罩和帽子,跟在经纪人身后下了车。
经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双高跟鞋,鞋跟在医院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咔咔”声,让他想到小学午睡时走廊外面班主任的脚步声。这个点医院门诊早就下班,私立医院就是到了饭点也依然冷冷清清。经纪人带着宋亚轩从住院部后面的小门一路走,走廊上的最后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外面的走廊上只有一排等候区,坐了个和宋亚轩一般带着口罩和帽子的人。宋亚轩和他相反,两人一左一右分别坐在等候区的最外侧,中间隔了五个位置。
经纪人进门不知道和医生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没了挂号单子。
“你在外面等一下。我晚上有事,小王会在外面等你,”经纪人对他说,说完又觉得不放心,瞥了眼坐在等候区的那个人,“拔完牙就回家。”
这是句多余的叮嘱。宋亚轩觉得自己拔完牙大概率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做别的事情。他点点头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经纪人低头看了下手机,宋亚轩在心里算了,这是她从刚刚他们下车起她挂掉的第三个电话。
“你也早点回家。”这句话在嘴里最后还是没被他说完,经纪人穿着实际上并不合脚的高跟鞋也能走的很快。
坐在另一头的人一直低着头玩手机,宋亚轩则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发着呆。他猜测对方应该是个小年轻,大概也是在和女朋友聊天,他偶尔还能听到对方忍着疼的小声轻笑。他总觉得对方的身形眼熟,仔细回想周围的人也没想起什么来。应该是他不认识的,不然对方也早就上来打招呼了。
宋亚轩本以为他会一直如此呆坐到护士开门叫他,没想那人却突然打起了电话。
天地良心,宋亚轩从来没有偷听别人讲电话的习惯,也没有兴趣。只是那位实在是……
宋亚轩愣住了。
那人举着手机,摘掉了一半的口罩,另一边口罩歪歪斜斜地挂在耳朵上,应该是为了让手机那边的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然后宋亚轩听到对方用着他听过无数遍的语气对着视频那边的人说:“宋亚轩。”
和他昨晚看的U盘里的视频里的语气和声音都一模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宋亚轩看着眼前的那张脸觉得有些恍惚,那张青春期仍然未脱稚气的脸让他一下就反应过来此时此刻发生了什么。
十六岁时他经历过的,十年后的今天再次经历了一遍——时空错位了。他遇到了十四岁的刘耀文。
他终于想起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一幕熟悉了,这件事是发生在十年前的。十年前的他,确实接到过这么一个电话。对方坐在医院里等待拔掉那颗让他疼了好几天的罪魁祸首,他记得贺峻霖也一起去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电话那头的自己应该问了句:“拔智齿疼吗?”
刘耀文戴了耳机,宋亚轩听不见视频那头的宋亚轩说了什么,但是他清楚地听见了刘耀文说:“还没拔啊,贺峻霖在里面。”
没错了,是这个场景。
原来一切都是平衡的,他想到了十年前,北京宿舍里墙的那端是二十四岁的刘耀文。他鼓起勇气和刘耀文交换了秘密,但是事情最后好像还是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样子发展,最起码,他二十六岁生日时,刘耀文甚至没有来。
那现在遇到十年前的刘耀文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再重来多少次,最后似乎都是一样的结果。宋亚轩看着十四岁的刘耀文皱巴巴地苦着一张脸却还是要装着一副“长智齿一点也不痛”的样子对手机视频那头的人讲话,总觉得恍惚又好笑。
他好多年没见过对方这个状态了,不知从哪个节点开始,对方就已经努力把自己从过去剥离开,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装扮成一个大人。
看吧,他在心里想,就算你现在装得再像,连我也骗过去,但十年前不还是那个在他面前会把所有心情表现在脸上的臭小孩。
宋亚轩总是最吃这一套。
“我脸肿起来了。”刘耀文对着手机那边的宋亚轩说。
宋亚轩忍不住在心里替十年前的宋亚轩回答了,他当初说的什么来着——
“不太看得出来。”他记得他是这样说的。
“拔完智齿可能会更肿,”刘耀文说着把手机挪得离自己更近了些,他总是喜欢这么做,十年后也喜欢,“你在干嘛?”
宋亚轩再次愣了愣,他当时在干嘛?好像是在收拾行李,准备回一趟广州。
“你要去多久?”刘耀文又问。
回多久?这宋亚轩确实是回忆不起来了。
“广州有什么好玩的吗?”刘耀文把手机又挪远了,将自己半张脸装进了屏幕。
广州好玩的可多了去了,只是现在的宋亚轩实在想不起自己是什么回答的了,大概率是真的老老实实回答了具体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然刘耀文也不会安静这么久。
他看着刘耀文过了一会儿突然皱起眉头,讲出的话也没头没脑的,让宋亚轩实在猜测不到自己到底讲了什么:“怕什么?”
不一会儿刘耀文又问:“真的吗?”
“那我下次也去,”他听见刘耀文说,“你带我去。”
想起来了,宋亚轩当时应该是提到了长隆。
这十年里刘耀文确实去了好几趟广州,有转机,也有工作。长隆也去了,但不是和宋亚轩一起。
宋亚轩在电视里看过的,某天深夜他和刘耀文一起吃着宵夜看对方的新综艺,综艺里的刘耀文很开心,和队友打着受罚的名义一口气坐了好几个高空项目。节目最后刘耀文用着从宋亚轩那里学来的蹩脚粤语和围观群众互动。宋亚轩笑得东倒西歪,差点被对方摁在沙发上重新一字一句好好教他一遍广东话。
“长隆乐园也没那么好玩。”刘耀文在和他一起看完节目后是这么和宋亚轩说的。
还好没带他去,宋亚轩听着刘耀文和十年前的宋亚轩说话时想,刘耀文想坐的高空项目坐了个遍也说没那么好玩,和自己一起去会更扫兴。
但此时此刻电话那头的宋亚轩,应该确确实实是答应了刘耀文的。
他听见刘耀文笑了一声,信誓旦旦地和电话那头的人说:“我下次也带你去重庆欢乐谷。”
他敢保证十年前的自己应该在电话那头骂刘耀文了,因为刘耀文现在一边笑一边又忍不住痛捂着一边脸颊的样子真的很好笑。但其实最后确实也是坐了。重庆的坐了,北京的也又坐了,每次都吓得发抖发誓下次一定不会再轻易答应刘耀文了,又总是被他骗上去。
几乎没有例外。
“一定要去哟。”他听见刘耀文这么说。
不过很久以后,刘耀文自己也不再热衷于这些项目了。
5
这个电话没有打太久,他在余光里看着对方挂掉电话,然后又重新低下头开始玩手机。宋亚轩在心里纠结到底该不该和对方搭话的时候,刘耀文点开了介绍长隆欢乐世界的视频,突然外放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响起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刘耀文那边赶紧关掉了手机,冲着宋亚轩道歉:“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多打扰,宋亚轩点点头,忍不住开口告诉他:“长隆不好玩。”
刘耀文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边上这个人在和自己说话,并且回应的是刚自己不小心外放出声音的视频,他笑了笑,礼貌地回应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是十年后你自己说的。但是宋亚轩点了点头之后刘耀文又没了什么回应,刘耀文低头继续看了会儿手机上的视频才察觉出不对来。
“我们是不是认识?”刘耀文问宋亚轩,“总觉得你好面熟。”
岂止是认识,但宋亚轩不想让刘耀文认出自己,就算对方这么说自己也不愿意摘下口罩,只是愣了愣,换了个说话的语气:“不认识吧。”
“喔喔,”刘耀文嘴上说着,却仍止不住打量坐在另一侧的人,“你也是艺人?”
宋亚轩摇摇头解释:“不是,戴口罩是因为脸过敏了。”
“刚刚那个人不是你的经纪……”刘耀文话没说完,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些冒失且不礼貌,于是他顿了顿,“不好意思,就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宋亚轩摇摇头:“没事,以前也有人这样说。”
“这样啊……”虽然刘耀文这样回应,宋亚轩却仍然能感受到对方偷偷正在偷偷打量着自己。他干脆转过头看着刘耀文。
在刘耀文再一次对上宋亚轩的目光后,他终于忍不住主动和这个看起来很面熟的人搭话了:“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宋亚轩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安静地等着刘耀文继续说,没想到刘耀文却没了下文。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好像在比谁沉得住气一般。很显然在这方面,多了十多年阅历的宋亚轩更胜一筹。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刘耀文告诉他,“一个叫宋亚轩的艺人。”说着还偷偷用眼神确认着宋亚轩的反应。
“不知道。”宋亚轩回答。
走廊上又陷入了安静。
“对哦,”刘耀文小声说,像是只说给自己听,宋亚轩却被他的下一句话气笑了,“他笨死了。”
“你怎么还说自己朋友笨?”宋亚轩问他。
“因为……”刘耀文只说了两个字就没再说下去,好像在思考要怎么说,但是宋亚轩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的答案,在看到刘耀文又低下头开始看手机之后,宋亚轩知道大概率是没有答案了。他转头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外面昏黄的路灯照得这扇窗看出去的世界都昏黄昏黄的。奇怪,他心里想,已经很久没在北京见到昏黄色的路灯了,和这家私立医院也有些格格不入。
“宋亚轩!”突然有人喊他。
宋亚轩下意识循着声音看向那个喊他名字的人,等他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得意洋洋地笑着看着自己了。走廊上的灯很亮,照得那人笑起来的眼睛都亮亮的。
“笨死了。”刘耀文站起身向他走近了几步,然后坐到了他身边。宋亚轩在口罩下面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带着右侧脸颊的智齿都在疼。
臭小孩。
“我就知道,”刘耀文看着他,“我不会认错的。”
宋亚轩装傻:“不会认错什么?”
刘耀文没有回答他,伸手将他的口罩摘下了。宋亚轩愣了愣,这次的时空错位对方竟然和自己在一个世界里。他错愕的表情也被对方尽收眼底。
“你……”宋亚轩顿了顿,“可是他刚刚不是在和你打电话吗?你怎么知道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和宋亚轩打电话?”刘耀文依然笑着看着他。
行吧。
“我也觉得很奇怪,”刘耀文告诉他,“明明你刚刚还在和我打电话。”
“确实有点不像了,”他手里拿着宋亚轩的口罩,认真地看着宋亚轩的眼睛,“但我不会认错的。”
“宋亚轩,你怎么在这里?”
宋亚轩觉得十四岁的刘耀文的眼睛好像月亮,太多年没见到了,所以总是觉得恍惚。
“我是十年后的宋亚轩。”他说。
说完又觉得自己没出息,二十六岁的宋亚轩还是败给了十四岁的刘耀文,在哪个年纪都没有例外。
6
于是这次轮到了宋亚轩向刘耀文解释时空错位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看着刘耀文的眼神,宋亚轩下意识开始怀疑对方有没有好好听自己说话。
“所以你竟然二十六岁才长智齿?”刘耀文看着宋亚轩微微肿起的右边脸颊,没忍住上手摁了下,疼得宋亚轩下意识向后仰了仰。
果然没有好好听。
刘耀文看着对方皱起的眉头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赶紧收回了手:“你一个人来拔牙?”
宋亚轩点点头,那不然呢。
刘耀文想了想才问出口:“那我呢?我不陪你过来吗?”
这个问题问得宋亚轩愣了下。
“拔个牙而已,怎么还要人陪,”他笑了声,“而且你忙啊,大明星很忙的。”
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十年前那个人也是这么哄他的,还说他发财了住在大别墅而自己住不起。等他到了二十六岁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
“贺峻霖在里面,”刘耀文说,“等会儿他出来了,我们两个可以陪你。”
宋亚轩愣了愣,笑了:“好。”
不过按照他曾经的经验,贺峻霖大概率是看不见他的。但是说不定也有例外呢,毕竟上次他和刘耀文之间还有堵墙,谁也到不了谁那边,这次却可以直接坐到他身边。
刘耀文想起了刚才宋亚轩主动和自己说的话:“长隆真的不好玩吗?你去过了?”
不然怎么会明明不想让自己发现却还是主动提了。
“是你说不好玩的。”宋亚轩告诉他。
“我去过了啊?”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刘耀文又说,“那肯定是你没带我好好玩。”
怎么什么事都能怪到他头上,宋亚轩无奈地笑了下:“是你自己去的。”
“你看吧,”刘耀文说,“你还是没带我去,你刚刚才答应我的。”
竟然还带着点委屈。
宋亚轩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刘耀文,但是看着刘耀文的表情,他又觉得自己好像该说点什么。
“我是想的,”他说,“但是太忙了。”
确实是想的,曾经也计划过,但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不过这件事他没告诉过刘耀文,以前是故意不说,现在是不用说了。
“这么忙啊……”刘耀文看着他,“那你以后要记得带我去。”
大概是没有机会了,但还是在刘耀文的注视下向他保证:“好,下次。”
成年人总是这样,会做出各种保证,但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下次可能往往就没有下次了。少年人不同,少年人说的每一句承诺,都是真的,都会记在心里。
这就是区别,宋亚轩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十来岁的人。
“刚刚那个是你经纪人吗?”刘耀文又问他。
宋亚轩不知道刘耀文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只当他是好奇:“是。”
“她竟然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宋亚轩愣了下,下意识替经纪人解释:“她挺忙的,而且助理在外面等我,拔个牙而已。”
刘耀文看着他,许久才说话:“她对你挺好的?”
宋亚轩想了想,告诉他:“挺好的。”
“可是刚刚,她都没有听完你说话。”刘耀文转头认真地看着他。
宋亚轩突然就很想笑:“怎么了?”
经纪人确实一直对他挺好的,这些年周围的人都对他挺好的。如果还按照很久之前的对方会不会听完自己说的话来评判一个人对自己好不好,那未免也太幼稚了。毕竟人在长大的过程中,有时候连父母都不一定会听完你说话。
“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变?”刘耀文觉得眼前这个宋亚轩除了长相上变得成熟一点之外其他好像都没有区别。
宋亚轩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从前都是听到别人说他变了好多:“啊?”
两人之间突然又陷入了沉默。久到宋亚轩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人总会变的……”
说了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他和十四岁的刘耀文之间的话题怎么如此奇怪。
“你刚刚还说拔个牙而已不需要人陪,”刘耀文甚至觉得二十六岁的宋亚轩依然还是个小孩,“但是刚刚我说可以陪你的时候你挺高兴的。”
高兴吗?宋亚轩不知道。他沉默地看着刘耀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十年后我也会来陪你拔牙的。”刘耀文想了想。
“真的吗?”宋亚轩突然觉得好笑,十年前他也向二十四岁的刘耀文保证过。
刘耀文点头:“当然啊。”
“可是你很忙。”宋亚轩告诉他。
刘耀文看着他:“所以呢?”
宋亚轩注视着刘耀文的眼睛,最后很小声地笑了下:“好。”
虽然你最后还是没有陪我来。
“你不问我点其他问题吗?”
刘耀文想了想:“有。”
于是宋亚轩耐心地等着刘耀文继续往下说,没想到这人掏出手机打开了购物界面问他:“这个,和这个,你觉得哪个做你生日礼物比较好?”
宋亚轩气笑了:“太没诚意了吧?我的生日礼物还要我挑。”
不过按照最后的结果,这两个应该都没送。
刘耀文关掉了手机:“也是。”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护士探出了头来喊了宋亚轩的名字。宋亚轩愣了下,看向刘耀文,对方冲自己做了个摆手的姿势:“去吧,我就在外面。”
明明对方是比自己先来的。
按照护士的指引,他躺在了隔间外的牙椅上,没看到贺峻霖,大概对方在另一间隔间里。毕竟是时空交错,总不可能真的让十年前的医生给自己拔牙吧。
医生对着他的牙看了半天。宋亚轩睁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呆,眼前的灯明晃晃的,晃得他眼睛疼。
终于可以把这颗智齿拔掉了。
“宋亚轩?”医生看了眼病历单,问他。
宋亚轩点点头,大概是为了缓解他的紧张,医生一边在台子上捣鼓着什么一边和躺在牙椅上的他搭话:“挺帅的。”
宋亚轩尴尬地笑了声,医生又说:“我以前好像也帮你几个队友拔过牙。”
“那个时候都还是小朋友呢,”医生重新回到了他身边,“时间过得真快。”
宋亚轩愣了愣,原来是同一个医生。
“打麻药了。”医生告诉他。
宋亚轩张着嘴点点头,眯着眼睛注视着眼前细长细长的针管。
奇怪,失去意识前他心想,拔牙的麻醉应该不是全麻啊。
7
宋亚轩猛地睁开眼睛,周围还是熟悉的场景。U盘插在床头柜上,右半边侧脸还是疼得发烫。
他对着安静的房间愣了许久,刚刚竟然是在做梦。没有遇到十四岁的刘耀文,也没拔掉这颗牙。他苦笑了一声,智齿又开始疼了。
是哦,这种事情哪会经历两次。他揉了揉头发,摸出手机看时间,凌晨四点。电脑还被他随意地摆在桌子上,重新输入密码之后电脑又回到了刚刚睡前关掉的界面,视频里的那个人的脸定格在了第十一秒。宋亚轩想了想,点了开始。
“宋亚轩,”视频里的人又叫了他一声,“祝你生日快乐。”
宋亚轩的眼睛突然就有点酸。
“你看到视频的时候,礼物应该已经送到了吧?最近我们都好忙,好久没有见面。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送的东西。”
没有送到,骗子。
“我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你送过我一颗袖扣,今年在欧洲出差的时候也想给你买一个的。挑来挑去觉得也就都那样吧,不知道为什么你送的那颗就很好看。”
“然后我就找到了你这个牌子也买了个,买来之后觉得好蠢,一模一样的,你肯定不会戴,不然又被别人拿去当话题了。”
“这几天经常会想起很早以前的事情,以前我们总是喜欢拿对方衣服穿,那个时候从来不会有人说我们什么。长大真的挺难的,对吧?”
“前几天突然想到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在广州玩,虽然最后我自己去了。我想了想,我们以前好像说过很多这样的话。”
“小时候一直觉得,说了以后就一定会做到,长大了之后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突然说这些好尴尬啊,”视频里的人突然笑了笑,“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今年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广州。”
……
“祝你生日快乐,万事胜意。”
视频不长,看完之后宋亚轩只觉得右侧脸颊整个都在疼。疼得他心里也像长了颗智齿一般。如果不是因为他去楼下找药,可能永远都不会看见这个视频。
他又点开了第二个视频。
这个视频也不长,是他们十来岁的时候的样子。在宋亚轩的记忆里,应该是那次他们在重庆欢乐谷。当时公司里派了拍摄人员把他们去玩的样子拍成了小综艺,这一段不在综艺里,但是宋亚轩记得很清楚。
视频里刘耀文揽着宋亚轩的肩膀笑他:“真的没什么好怕的啊。”
宋亚轩轻轻捶了他一拳,刘耀文又说:“我陪你坐,别怕。”
智齿太疼了,宋亚轩关掉了电脑。
楼下的厕所里的灯竟然亮着,宋亚轩重新打开药箱的时候助理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助理差点被他吓一跳。来得正好,宋亚轩怎么翻也翻不到可以吃的缓解疼痛的药:“帮我找下甲硝唑,阿莫西林也可以。”
“有阿莫西林啊怎么会找不到?“助理愣了愣。
宋亚轩拿着那板过期的给他看:“过期了。”
“你怎么在这个箱子里找?我们早就不用这个药箱了啊,”助理揉着眼睛跟他解释,“之前刘老师在的时候就帮你换过一次药箱了,说下次他来把这些过期了的丢掉,结果……”
话没说完。
宋亚轩看着助理从另一个箱子里找出一盒阿莫西林:“上次他一起买的。”
说着顿了顿,才又问:“宋老师,很疼吗?”
宋亚轩没明白助理的意思,接过他手上的阿莫西林,又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胶囊跟着凉水一同被吞入喉咙,他听见助理小声嘟囔了句:“实在疼就给剧组请个假明天去拔牙吧,智齿长歪了得早点拔。”
宋亚轩咽下最后一口水:“不用,过几天再去吧。不疼。”
助理接过宋亚轩手里的空杯子:“你眼睛都红了。”
宋亚轩愣了愣。
“好吧,”他说,“是有点疼。”
阿莫西林都没有用的那种疼。
“刘耀文最近在干嘛?”宋亚轩问他,“别装傻,知道你和他助理一起玩。”
8
宋亚轩下戏的时候看到了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他愣了下,看向助理。于是助理趁着经纪人还在和场务交接,凑过来偷偷地和宋亚轩讲小话。
“刘老师发烧了。”助理告诉他。
记忆似乎重新回到了十年前。
坐上去那人家里的车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事情还是按照从前那般发展的。二十四岁的刘耀文还是会遇到十六岁的他,还是会在发烧之后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
笨死了,这人。
宋亚轩想到对方在房间里找袖扣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梦里的刘耀文说自己一点都没变,其实刘耀文也是。
在光怪陆离的大人世界努力成为一个大人,实际上还是那个会因为一颗袖扣而情绪低落的小孩。
他当时说的什么来着?哦,他不会不来的。
他记得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不管多忙都要联系对方。
宋亚轩最讨厌不讲信用的人了,所以自己也不可以。
那人家里的密码似乎永远不会变,宋亚轩听着密码锁开门的声音,心里暗暗跟着机械的女声一起倒数。
和自己想的一样,客厅里的窗帘把光线遮得严严实实,暗沉沉的,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午后。
卧室的房门紧闭,就算他关上大门,里面的人也没察觉自己家有人进来了。
厨房水槽里还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用过的碗,围裙随意地挂在厨房门后。宋亚轩没忍住笑了声,把它们放进了洗碗机。
这围裙太丑了,他想,刘耀文竟然还留着。
发烧要喝什么呢?宋亚轩关于厨房的事情一直不如刘耀文拿手。刘耀文以前总说,这种事一个人拿手就好了。以前他都说好,现在突然又觉得不行。
原来十年前自己看到的刘耀文也不是没给别人打电话,最起码还没烧到脑子坏了,知道给助理打。
厨房外面终于有了动静,宋亚轩转过身,看着那张十年前就出现过在眼前的脸,却忍不住想笑。
可又带的发炎的智齿都在疼。
太落魄了,他俩都是。为什么长大会变成这样呢?宋亚轩怎么都想不明白。
可是这些好像也不是很重要,毕竟——
“刘耀文,”他对着站在厨房外面看着他的人说,“你是猪吗?”
答案他早在四年前就给过对方了。
“你为什么不能仔细看看那个袖扣背面啊?”
明明只有你会认真听完我说的所有话,就算在人群中镜头没有捕捉到,你也会听到。
四年前宋亚轩找了很多工艺师傅,最后在袖口背面刻上了“2020”四个数字。
师傅问他,送给2020年出生的小朋友吗?
宋亚轩想了想,笑了声,是啊,送给一个小朋友。一个二十岁的小朋友。
2020,爱你,爱你。且永远爱你。
不要害怕长大,我们都不要怕。
8
宋亚轩二十六岁,拔掉了人生中第一颗智齿。
刘耀文陪他去的。
那天发烧睡觉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梦见了好多年前拔智齿的场景。然后我看到了长大后的你,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太好,但是还在耐心地回答我说的话。
其实我心里都知道长大之后我们发生了什么,可是你还是没有对十四岁的我说。我想,这大概是我们之间共同的默契吧,我也不会和十六岁的你说。
梦里我说,十年后我也会陪你去拔智齿,我说的是真的。
当时我想,醒来之后我就要去找你。
还有,长隆欢乐谷不好玩是假的,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去。
高考的时候背过一篇文学常识,你知道我的,我对这种文绉绉的东西一直不太感冒,但是确确实实记了很久。
来自于沈从文先生的《边城》:“那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我在想,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你打开门告诉我,你回来了
枉凝眉(一)
*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民国AU 微卡锟
灵感源于二手玫瑰翻唱的《枉凝眉》和零点乐队翻唱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肖德俊是城西吉庆园的台柱子。他娘是给钱就能撇开腿的妓子,他爹是谁自然也无从知晓,人嫌妓子下贱,妓子的儿子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八岁生日那天他娘破天荒的给他穿了一身白里竹青面的新衣裳,早晨没吃下的鸡蛋都给塞在衣兜里,牵着他的手走过长街,送到城里另一头的戏班去学戏。班主拿他当好苗子,教得仔细管得也狠,大段大段的折子戏背下来,打个磕绊就要挨骂,小指粗的藤条专挑看不见的地方抽。
刘扬扬是城东警政司司长家...
*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民国AU 微卡锟
灵感源于二手玫瑰翻唱的《枉凝眉》和零点乐队翻唱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肖德俊是城西吉庆园的台柱子。他娘是给钱就能撇开腿的妓子,他爹是谁自然也无从知晓,人嫌妓子下贱,妓子的儿子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八岁生日那天他娘破天荒的给他穿了一身白里竹青面的新衣裳,早晨没吃下的鸡蛋都给塞在衣兜里,牵着他的手走过长街,送到城里另一头的戏班去学戏。班主拿他当好苗子,教得仔细管得也狠,大段大段的折子戏背下来,打个磕绊就要挨骂,小指粗的藤条专挑看不见的地方抽。
刘扬扬是城东警政司司长家的活祖宗。他娘生他时大出血,没挨到看他一眼就死了,他爹不是泡在警政司里就是躺在女人怀里,自然也管不上他,他是跟着刘家老太太长大的,老太太疼孙子,吃穿用度都得亲自过眼,刘扬扬从还是个小娃娃时就淘气,前朝官窑的花瓶打碎了好几个,老太太知道了心疼得直吸气,到底也没舍得说一句重话。他倒是因为玩枪挨过他爹一巴掌,还没回过神来他爹又赶紧把腰间别着的德国货拿出来往他手上放,说这事千万别跟老太太讲。
肖德俊今年二十,学戏四年,登台八年,他跟着戏班子一路北上,像扎不下根的浮萍,如今成了角儿也不改每日早起练功的习惯,他夜里又好翻戏本,有时看得痴了连个囫囵觉也睡不上,时间久了眼底微微透着点青,清秀俊隽的脸上除了唱戏便没什么表情。
他正式登台那年班主给他改名叫肖俊,说戏子最好无德。
刘扬扬今年十六,在城里最好的中学有一搭没一搭的念着,干什么也没个定性,今日找个洋人学洋文,叽里呱啦的说得老太太脑仁疼,明日又开着轿车满城转,连个人影也看不见,几千大洋买来的钢琴就放在屋里堆小人书,好在日日都笑得欢畅,压根不知愁为何物。
少有人连名带姓的喊他,都叫他扬扬,好像这样就亲昵几分。
他们一个是荒院里孤身孑立的凛冬腊梅,一个是水榭旁茎叶环抱的盛夏骄荷,本不该有什么交集。
三月初八是刘家老太太七十寿辰,以刘司令的身份地位,来给老太太拜寿的人多得要踏破刘家门槛,寿宴自然也要操办得风光又体面,管家请了城里有名的三个戏班子来连唱三天,老太太是江南水乡人,爱听越剧,吉庆园因此打头阵。
刘扬扬哪是能听戏的人,怕老太太抓住他,天刚放亮就换了轻便衣裳摸到宅子后门去,想往隔壁钱家跑,怀里还满满当当捧了一摞要拿给钱锟的书。
吉庆园不是本地班子,名气挺大实则根基未稳,如今来刘司令府中唱戏更是倍加小心,寅时就收拾妥当了往刘家去,行头加人装了三辆马车,一齐停在刘家大宅子的后门外。
肖俊是角儿,搬运行头这样的杂活倒是不用他动手,但马车坐久了手脚也拘束,他便跟着大家一起下车,走到人堆外喘口气。
刘扬扬走到后门听见人声鼎沸,便知戏班子已经来了,冒头一看,果然二管家站在那里指点,他贴着墙根从管家身后绕了过去,轻轻松松出了后门,心里正得意,想快步走远些,结果没转过弯便撞上人了。
肖俊在那儿好好站着,突然被撞了个趔趄,他还没怎样,始作俑者倒是哎呦一声,手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出门在外惹祸可不好,肖德俊赶紧弯腰帮着那人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拱手先说了句抱歉。
刘扬扬撞了人也不好意思,接过琴谱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怪我没看见,你没事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才敢抬眼去看人家。
这一看不要紧,肖俊一身鱼肚白的长卦素净又别致,顺垂的布料裹出他清瘦板正的身形,一张巴掌大的脸上五官分明,最妙的是那双柳叶眼,眼睫飞巧,眸子深邃,像一汪看不到底的泉水,刘扬扬当下就看楞了,心想原来天底下还有这么漂亮的男子。
肖俊被直直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假装低下头避开去。
他们俩这一撞也闹了不小的动静,二管家从门里出来看情况,一看刘扬扬的架势便知他是要溜出去玩,连声喊说“小少爷您这是又要去哪儿啊,老太太一会儿就好找您了,您可别乱跑!”
刘扬扬被他这么一喊也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本来是溜出来是干嘛的,眼看着管家就要走到跟前来,刘扬扬又看了肖俊一眼,转身就往隔壁钱宅跑,边跑边冲管家喊,“你跟奶奶说我去找锟哥了,一会儿就回来。”
管家看着一溜烟就没了的背影只好无奈的笑,说这是我们家小少爷,年纪小贪玩,让各位见笑了。
班主和园子管事也笑着说客套话,夸小少爷什么一看就天资过人品貌非凡云云。
肖俊站在人堆外没说话,心想原来这就是刘家小少爷啊。
久闻大名,挺有意思。
刘扬扬一口气跑到钱锟的房间外才停下,两手捧着书也没法敲门,就站在门外小声喊说锟哥我来啦。
结果给他开门的是黄旭熙。
黄旭熙比刘扬扬大一岁,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他俩是从小玩到大的,黄旭熙他爹是财政司常务副司长,两家关系也不错。说起来钱锟比他们都大些,从来都稳重,净是他俩有祸一起闯,调皮捣蛋的事干得多了,全城都出名。
“你怎么在这呢?”
“家里新来了点太平猴魁,我给锟哥送点。”
刘扬扬看了眼手表,“才六点,送得真够早的,不是我说,怎么从来不见你给我送呢?”
黄旭熙白了他一眼,“说得跟你喝茶似的。”
刘扬扬诚心挤兑他,“说得跟你喝茶似的,要不是锟哥你会研究茶叶?”
黄旭熙作势要来捂他的嘴,两个人登时闹作一团。
钱锟一手一个把他俩摁回凳子上,“闹什么,老实坐下吃点东西。” 说罢又把身后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桌上,“我平常也喝的少,这里面是两盒茶叶,一盒太平猴魁,一盒黄山毛峰,都是最好的,是我和旭熙给刘奶奶备的寿礼。”
刘扬扬打了个响指,“成,你俩跟我奶奶亲孙子一样,一会儿去我家拿给她,老太太肯定特高兴。”
黄旭熙捻了块点心扔进嘴里,“对呀,老太太今天过生日,你不在家待着跑这儿来干嘛呀。”
“给锟哥送书,顺便叫你俩上午去听戏。”
刘扬扬本来跑出来就是为了不听戏,可遇见刚才那人就不一样了,刘扬扬只能猜出他是戏班子里的人,但是连人家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呢。那张漂亮的脸倒是这会儿还在他脑子里绕,心里像有根羽毛似的搔弄他赶紧再去看一眼。
黄旭熙站起来开门探头往外看,“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你听的哪门子戏?”
刘扬扬懒得理他,伸手去抓钱锟的手,“去吧锟哥,你俩不陪我,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行,反正我们也要去给老太太拜寿,正好陪你坐会儿。” 钱锟看向门边的人,“旭熙?”
黄旭熙走过来反手拍了一下刘扬扬的手背,“行,就陪你坐会儿。”
吉庆园这些年一路北上,到一个地方便学一个地方的戏,但越剧的功底始终没丢,如今放在北边倒也显得独特。今天要唱的剧目是早就跟刘家管家商定好了的,《五女拜寿》、红楼梦的《宝黛初会》《共读西厢》,还有梁祝的《十八相送》,都是些欢快的选段。
刘扬扬他们回到宅子里时管家说各家来听戏的人已经来了不少,都在后院戏台子底下坐着说话,老太太也在那儿了,叫他们赶紧过去。
他们到了后院一看,果然各家的太太小姐正说笑得热闹,刘扬扬年纪小不当紧,钱锟和黄旭熙就要避开各家太太们恨不得绑他俩做女婿的麻烦,到老太太跟前说了几句祝寿的话后立刻坐在边上板着脸装鹌鹑,刘扬扬倒是兴致很高,一边给老太太捏肩一边探头探脑的等戏班子出来。
等戏班子真出来了刘扬扬立马傻眼了,第一出戏是《五女拜寿》,后台一下子出来了七八个人,他左瞅右瞅,也没看见哪个早上撞见的那个人。
越剧的念白说的是吴侬软语,语调最是细密轻软,刘扬扬听着听着上下眼皮就打架,连灌了几杯茶水也不顶事,他转头看了一眼左边的黄旭熙,已然倚在钱锟肩头睡着了。
果然是早上起得太早了啊,刘扬扬挪开桌上的点心,手撑着下巴心安理得的合上了眼皮,心想着反正那人也不在,他眯一会再看更好。
这一眯就眯到了第二出戏开场,听念白是红楼梦的戏,台底下的掌声忽然就很热烈,吓得刘扬扬猛的睁眼,正巧台上的黛玉转过身来。
天,这黛玉可真好看。
弱柳扶风,容态娇袭,眉眼愁凝,楚楚动人,不正是他早上撞见的那个人吗!
刘扬扬一下来了精神,目光灼灼的恨不得在人身上盯出一个懂来,原先听不入耳的念白也清晰起来。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
“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
刘扬扬听着宝玉的念白,越听越觉得句句都说得恰当,嘴角也不自主的抬了上去。
一旁的黄旭熙也醒了,转头看了看,伸手把刘扬扬的下巴推了上去,“嘿,笑开花了你。”
刘扬扬更笑得乐不可支,晃手把旁边的管家招了过来。
“那个那个!那个黛玉!是谁?”
管家想了想,“好像是叫肖俊,听说近来在城中有些名气,是吉庆园的台柱子呢。”
刘扬扬把这个名字念叨了两遍,“肖俊,肖俊……”
老太太看起来也很喜欢,听见刘扬扬念叨就笑,“人如其名,真够俊的。”
肖俊唱完了红楼梦的两出戏,下台就觉得嗓子有些难受,心想恐怕是早上起早着了凉,唱戏的靠的就是这幅嗓子,可一点不敢怠慢,他想反正再没有他的戏了,于是跟班主打了招呼,自己悄悄卸了妆面行头先回去了。
刘扬扬还满心欢喜的在底下等着肖俊再上场,结果等到要开午饭也不见人影,问了园子里的人才知道肖俊已经走了,不是回园子,是回家了。
刘扬扬从后台出来嘴角耷拉着,心想这就是名角吧,只见戏不见人?
于是刘扬扬打这天起开始看戏,天天晚上往吉庆园跑,按园子的规矩后台外人是进不去的,换做以前刘扬扬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恐怕南天门也敢闯,如今因为肖俊的缘故,他一点儿不敢造次,到了就老老实实坐在台下看,看完了就走。
黄旭熙连着几天放学了就抓不着刘扬扬人影,问了刘家管家才知道他这几晚都泡在吉庆园里,说白了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黄旭熙还能不知道刘扬扬是什么心思,干脆开上车直接到吉庆园堵他去。
刘扬扬一个人占了一个桌子,看见黄旭熙还挺惊讶,“你来干嘛?”
“我还问你来干嘛呢,好几天没见着你人影了。”
“来园子能干嘛,看戏呗。”
“少跟我打哑谜,你是不是看上那天那个唱黛玉的了?”
“什么那个呀,人家叫肖俊。”
黄旭熙一巴掌拍在刘扬扬肩膀上,“这就护上了啊,跟人家说上话了吗?”
刘扬扬撇嘴,“没有。”
黄旭熙一猜也是,想了想又问“他住哪儿?”
“啊?那我哪知道?”
黄旭熙叹了口气,“你这几天的戏都白看了,话也没说上,人住哪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这干嘛呀,我还能跟他回去不成。”
黄旭熙看着刘扬扬一派天真的表情,心里无语得直翻白眼,“戏都是假的,你在这看能看出个什么,怎么着也得跟到他家看看吧,万一人家里有人,你是不是傻眼了?”
“嗯……这就是你天天赖在锟哥家的理由吗?”
刘扬扬到底被黄旭熙剜了一眼。
刘扬扬说是不去跟,戏一散场还是坐上了黄旭熙的车,俩人把车停在了园子后门等肖俊出来。
刘扬扬坐在副驾驶皱着眉头小声嘟囔,“咱俩怎么像做贼似的。”
“还不是为了你。” 黄旭熙想了想又说 “这事别叫锟哥知道。”
“为什么不能叫锟哥知道?”
“锟哥知道了肯定又要说我胡闹,少叫锟哥操心吧。”
刘扬扬扶额,“说得锟哥像你媳妇一样。”
黄旭熙刚想反驳,一转头瞥见园子后门有人影出来,一袭青色长衫,不是肖俊是谁。
“嘘,出来了。”
他们两个把头放低,装作车里没人的样子,待肖俊走远立刻发动车子跟上。
肖俊今天出了园子就觉得阴恻恻的,以为是入夜了天寒便想快步走些,可越走越觉得脊背发凉,他住在椿树巷里,从园子到他家只需过两条街。
黄旭熙和刘扬扬只敢开车远远的跟,只见肖俊没走多远便闪进了巷子,他俩也只好把车停在路边,跟着摸进了巷子里。
巷子路窄,月光照下来便能察觉出身后有人影晃动,肖俊才确定自己恐怕是被什么人盯上了,他怕得很,不由得懊恼自己今晚怎么没要小随从瑞儿陪着回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瑞儿还是个十几岁的娃娃,万一真有个什么事也算他没连累人家。
巷子里的人家都已门户紧锁,肖俊想躲也没处躲,干脆心一横打算直接转过身去。他想无非就是劫财,就当破财免灾了,或者干脆动手也不要紧,他这条命也不值钱,总之什么都好说,都走到家门口了,不能叫人平白无故欺负去了。
想定之后肖俊猛的转身,大声喝问, “是谁在后面?”
唱戏的嗓子旁人自然不能比,这一句吼楞是给黄旭熙和刘扬扬两人吓了一跳,直呆呆的站在那儿往后退也不是往前走也不是,手脚都快要没处放了似的。
肖俊吼完这一嗓子心里也发虚,倒是隐约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干脆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看看黄旭熙又看看刘扬扬,然后冲着刘扬扬开口了,“这不是刘家小少爷吗?我认识你,你这几日不总在台下?”
刘扬扬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啊……台底下那么多人你也看得见呀。”
肖俊轻哼了一声, “怎么了,只许你看我,不许我看你啊。”
刘扬扬欲言又止,心想这下算完了,肖俊恐怕要以为他是什么坏人了吧。
肖俊虽然心里仍然打鼓,但看着刘扬扬的局促样子倒也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问“虽然不知道你们来这干嘛,但想必两位小少爷没有为难我的道理,都走到这儿了,进屋坐会儿?”
黄旭熙当机立断把刘扬扬往前推了一把,“锟哥等我回去吃夜宵呢,你去吧。”
刘扬扬瞪大了眼睛看向黄旭熙,“啊?”
肖俊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转过身好整以暇的打开了自家的院门,“请吧,小少爷。”
草木青 (下)
瓯镇城外陀山白云观来了个傻子。来的那天下大雨,他敲开白云观那扇全是枪眼的破门就昏死了过去,留下傻眼的小道士。跑去请教师父,师父在闭关,小道士咬咬牙把他拖到柴房,换了身干净衣裳。这傻子浑身高热,小道士不通医术,外边乱,也不敢下山请郎中,一边念叨生死有命一边随便从观里的药柜里抓了几把馊得还没那么厉害的药草,混一块煎了给他灌下去。灌了两天药人醒了,痴痴傻傻,看着小道士手里的馒头眼睛直放光,问他姓什名谁哪里人氏,眼神又呆回去了。
怕不是逃荒来的吧。小道士边煎药边叨叨,一口气能吃四个大馒头,水都不带喝的。一转眼人就蹲自己边上,呆愣愣看药炉里噗噗冒泡。小道士琢磨着也差不多了,喊他,“你,把药罐端下来...
瓯镇城外陀山白云观来了个傻子。来的那天下大雨,他敲开白云观那扇全是枪眼的破门就昏死了过去,留下傻眼的小道士。跑去请教师父,师父在闭关,小道士咬咬牙把他拖到柴房,换了身干净衣裳。这傻子浑身高热,小道士不通医术,外边乱,也不敢下山请郎中,一边念叨生死有命一边随便从观里的药柜里抓了几把馊得还没那么厉害的药草,混一块煎了给他灌下去。灌了两天药人醒了,痴痴傻傻,看着小道士手里的馒头眼睛直放光,问他姓什名谁哪里人氏,眼神又呆回去了。
怕不是逃荒来的吧。小道士边煎药边叨叨,一口气能吃四个大馒头,水都不带喝的。一转眼人就蹲自己边上,呆愣愣看药炉里噗噗冒泡。小道士琢磨着也差不多了,喊他,“你,把药罐端下来吧。”
那傻子愣不吱声上手就去碰滚烫的砂罐,只听皮肉被灼得滋啦一响,糊掉的肉味熏人。小道士吓得哇哇叫,傻子反倒不知冷热不懂疼一样,只管端着锅子一动不动。
得了,旧伤没好又抱新恙。小道士边给他捣药草边叹气,“给你一口饭吃得了。哎。”
傻子不光是个傻子,还是个哑巴。夏末时伴着阵雨踉踉跄跄闯进白云观,一直到大寒道长出关也没说过半个字。道长这一闭关还把眼睛给闭坏了,眯着瞧半天,问小弟子,那边厢站的是头牛哇还是个狗哇?
小道士恭恭敬敬,“是个人,”他补充,“捡回来的傻子,连自个儿是谁都忘了。”
道长一摆拂尘,“道法自然,忘了就忘了吧。”
小道士瞧瞧师父又瞧瞧傻子,心想这是个好时机,干脆让傻子也拜进门下,合着前尘皆空,焕若新生。他清清嗓子,“嗯哼,师父,咱们白云观也十三年没收新弟子了吧,我瞧他人也老实,不如…”
“舍得掉往事吗?”这话是冲傻子问的。原本靠着门廊晒太阳的人突然站直了身子,盯了这边半晌,轻轻摇了摇头。像是自己都被惊讶了,眼睛睁大,眼神是空的。小道士正待开口,却见他魔怔一样往前走几步,蓦地转头就跑开了。
“心愿未了,尘缘未断,一瞧便知。”仙风道骨的鹤发道长垂手立于猎猎寒风口,“快去给为师做饭去,五脏庙里实在是空的很。”
傻子脑子装不下事,傍晚时分又从山下回来,啊啊啊地要饭吃。小道士给他盛饭,问他去哪了,他指指门外,乌漆麻黑一片。小道士又问他,往东行还是往西去啦?可曾见到什么人?他低头扒饭不吭声。小道士还待继续追问,老道士一拂尘敲他个闷葫芦,食不言,吵得人脑壳疼。
傻子还是那个傻子,白天闷头干活,晚上巡夜灭烛,三清殿上三天尊,元始灵宝道德无一不被他擦得锃亮。时局困厄,礼崩乐坏,无人问道,傻子总去山上摘几颗枇杷供给天君们。小道士陪师傅洒扫,又看见傻子自个儿站真武大帝像前,抬头不知道在看啥,一颗脑袋黑乎乎的。他朝地上洒半桶水,“师父哇,我看他有缘呢。”
“瞎说什么鬼话,”师父眯眼看不远处一只大公鸡,“那边厢站的是谁家的小娃娃呀?虎头帽好生精神。”
“那是只大公鸡!”
“大公鸡怎么跑上山了,”老道仔细打量打量,“瞧见没,这大公鸡都比他来的有道缘。”
有道缘的大公鸡自此就在白云观住下了。粮袋里的陈谷子,帝君前的蔫果子,把这鸡喂得膘肥体壮,鸡冠鲜红,每早打鸣中气十足,鸡鸣声绕山不绝,空谷处处皆是回音。夏天快完的时候山下渐渐来了人,说是仗快打完了,报纸上说在和谈了。小道士带傻子和大公鸡去城北荡子挖菱角,路过殴镇,瞧见都有赶集的,像东风吹来一群鸭子一样,嘎嘎嘎地聚作一团。
“把鸡抱紧了!”他吩咐傻子,“别让它跑了。”
傻子抱着鸡跟小道士屁股后头走。房子废弃了不少,许多房门上都是满满的枪眼,黄毛小儿门口坐,手指着枪眼儿数,“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三十六…呀,又数错了!一,二,三…”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新的东西最让人欢喜,也最让人心哀。眼见新的总不免想起旧的来。
小道士哀哀地叹气,“殴镇没了哇,殴镇也破了哇。”
市集上有人卖画,破了个边,边角乌黑,被火灼掉三分之一不止。文弱先生戴了片眼镜,佝着腰凑过去,“一斗米换不换啦。”
卖画人怒睁双目,“休得在这欺侮人!看到这章了伐?董三少爷鉴过的画,怎凭你一斗米就换了去!”
眼镜先生“嗨呀”一声,摆摆手作势要走。他与同伴前来,此时同伴也甩袖,“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恁凭他三少爷的章,就算是他三少爷的绝笔,总比不过一顿饭要紧吧。”
“哎哎哎!”卖画人叫住眼镜先生,“一斗米,一斤油!”
“你还挺贪。我跟你讲,…”
看热闹的人群把二人一鸡挤开。小道士边走边摇头,“诗画不敌腹中三两杂碎,哀哉,哀哉…”一转头傻子还站在原地,抱着个鸡,直愣愣的。小道士折返过来拽他走,“快走,快走,傻站着做甚。”
浑浑噩噩走到荡子边。解开一叶无主竹筏,鸡腿绑上红线,红线固定在筏子上,一声吆喝往湖心去。这时节只余下半塘残荷,半青不黑的枯枝老叶接天而去。傻子看呆了,全然听不见别人跟他讲话,只一个人坐船头,定定看夕阳余晖染红满荡涟漪。
小道士也不指望他能帮上忙,絮絮叨叨,边拿爪篱笆捞菱角边讲菱角拿水蒸,刚蒸完软糯清甜,比院里那颗老橘树上的柑子不知道好吃多少,讲到馋处口水直往外冒。话到兴起,傻子突然扭头看他,“三少爷呢?”
“你会说话呀!哎你—”
“三少爷呢?”
小道士愣住,“哪个三少爷?”
傻子被问住,他不说话了,眼神飘走又回来,再一看又是空的。突然站起来直直朝湖心跳下去了。
给傻子守夜时小道士抱着棺材哭得不能自已。丧葬师傅见他哭得伤心,难免心生不忍,上去宽慰,“小师父,生死有命,节哀顺变呀。”
小道士哭得更伤心了,“人也就罢了,我的大公鸡实在是命不该绝哇呜呜呜呜呜…”
傻子落水那日大公鸡也吓得扑棱棱一头扎水里。小道士拉不起人,够不着鸡,等到有船夫听见哭喊声来救人,人死了,鸡也没了,只余下湿淋淋的小师父,瘫坐在竹筏上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大公鸡,我的大公鸡有道缘的,”小道士哭得直打嗝,“整座山里就它打鸣最响亮,师父唱经都不如它啊呜呜呜…”
丧葬师傅不知作何语,只得拍拍小道士肩头,退出去。门口碰见道长,道长眼瞎得愈发厉害,抓着人问,“那边厢是谁家的白狗哇?叫得如此凄惨。”
师傅福身,“那是您弟子!”
“噢,我那徒儿跟前黑乎乎的是什么哇?是个马呀还是个牛啊?”
“那是棺材。”
“嚯,谁人的棺材哇?”
“先前住您观上傻子的棺材。”
“傻子没啦?”
“傻子没啦。”
“得之也生,失之也死;得之也死,失之也生。”老道拂尘扫过痛哭流涕的弟子,“死生为昼夜。”
“快去把那白烛点燃吧。”
小道士惊得哭都忘了,两条鼻涕挂嘴边,“点白烛哇?”
“点白烛。”
三清殿上有一只白烛,小道士记事起就在那的,从来不用,也不知好好的天君跟前供奉一只从不点燃的蜡烛是个什么讲究。傻子死了就能点了?小道士拿香油小心引火,蜡烛噗噗噗三下,火苗倒影跃上棺材的清漆。
“你可知道这白烛姓甚名谁?”
“您糊涂了吧?白烛姓甚名谁,白烛姓白名烛。”
“胡闹。白烛姓董名思成,是董家三少爷。”
“啊?”
“殴镇董家的三少爷,过世前嘱托我,等他死了,尸身融作白烛,存在白云观里,一直等到要等的人回来了,再烧了罢。”
董三哥儿送走最后一幅颜真卿后吐血昏睡三日。董老爷知道再也带不走这病弱苦命的幺子,遵循他的意愿将他送至陀山老道处。白云观养了月余才幽幽转醒,醒来第一句,院里桔树生橘子了吧,好香的果子味。
老道为他摘来两个橘子,一老一小对坐吃橘子。董思成很少有这样一身轻松的样子,老道把橘子皮放香炉上熏,神态随意,“怕是熬不过这个春天了。”
董思成颔首,“熬不过了。”
“心甘吗?”
“不甘。”董思成笑,一笑一阵咳嗽,半天才平复下去,“总归是见过了春光,心有不甘。”
“愿他如何?”
“愿他一世安稳,二人成双,儿女三五,不见四海八方,不免七情六俗,不成风魔九伯罢。”
“又说气话了。”
“是气话。”
他们一起笑起来。
“从前你说,自十岁那年起,每到春节,都等着一个人来贴春联。那时我便同你讲,乾坤之大,心无旁骛,四海皆心。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我记得的。小时候听得懵懂,后来方知自己并非至人,无愿神人,无心圣人。”董思成笑,“已识乾坤大,尤怜草木青。还是被草木迷了眼罢。”
董思成被化作白烛时院里的芍药开出一朵比巴掌还大的花来。花下扔了个破竹篮,竹篮上躺着一个瘦巴巴的婴儿。乱世苦命人,老道收了这婴儿,道观里长大,从小就做了道士。小道士每日里都为三清殿上元始灵宝道德三位仙君摆好供奉,依照师父吩咐,不动案上白烛。后来小道士捡回个傻子,傻子每日走进三清殿,衣摆带起的风都吹过白烛细细的烛芯。
瓯镇城外陀山白云观来了个傻子,傻子浑浑噩噩在白云观住到夏天,突然地就闹投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