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坨坨

【刘卫年夜饭】结发授长生

       灵感来自于西游记(并大篇幅摘抄原文,私密马赛)

  卫叔卿的传说来自于《太平广记》,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妙,适合我开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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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士有言:皇帝时为五城十二楼,以候神人于执期,命曰迎年。

  武帝乃作飞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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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廉楼毕,刘彻有些怅然独自徘徊于高楼之上,遥记当年,卫青为了哄他不生公孙卿的气,编造了些仙人好高楼宇的说法,公孙卿也是会打蛇上棍的,马上引经据典把这个说法给圆上了。刘彻本也不是很生气,更看卫青因为说瞎话眼睫扑闪扑闪,眼神游移旖旎别有风情,更是心下一悦,满口答应...

       灵感来自于西游记(并大篇幅摘抄原文,私密马赛)

  卫叔卿的传说来自于《太平广记》,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妙,适合我开脑洞

  

    0

  方士有言:皇帝时为五城十二楼,以候神人于执期,命曰迎年。

  武帝乃作飞廉楼。

  

  1

  飞廉楼毕,刘彻有些怅然独自徘徊于高楼之上,遥记当年,卫青为了哄他不生公孙卿的气,编造了些仙人好高楼宇的说法,公孙卿也是会打蛇上棍的,马上引经据典把这个说法给圆上了。刘彻本也不是很生气,更看卫青因为说瞎话眼睫扑闪扑闪,眼神游移旖旎别有风情,更是心下一悦,满口答应了建这飞廉楼。

  如今飞廉楼建起来了,甘泉宫的延寿观也建起来了,就连千门万户的建章宫都平地而起了,可别说仙人,就连那个陪伴了自己三十余年的斯人也已远逝。

  骗子。

  气闷的刘彻将手里的酒盏掷下高楼,忽见云间相携飞来两只如乌鸦大小、赤首黑目、身披翠羽、尾翎奇长的鸟儿,大的那只用翅膀接住琉璃盏托在自己背上,小的那只探头到盏内啄食残酒,一边啄食一边发出愉快的鸣叫。

  有些许醉意的刘彻痴痴望着那两只鸟儿,漫无边际想起东方朔曾跟他讲解过,西王母有三青鸟,一只叫大鵹,一只叫少鵹,一只就叫青鸟,青鸟是西王母传递信息的使者,能来往人间与蓬莱仙山之间。自己也曾有一只青鸟,怎么飞着飞着就不见了呢……

  忽地一声尖利长鸣将刘彻漂浮无依的思绪唤回,两只鸟儿不知什么时候已将酒盏甩丢,小的那只如醉汉一般飞得摇摇晃晃,大的那只用钩爪抓住它的脊背,奋力拍打翅膀不让他俩一同坠下去,可眼见它的力量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正此时,本空无一物的夜空中出现了一辆华丽的云车,由四匹白鹿拉着,凌空而行,哒哒往这边驰来,车窗中伸出一只玉白的手,将那两只正在下坠的鸟儿接个正着。

  远远的虽看不太清,刘彻却莫名心头一跳。可随即遇仙的莫大喜悦,掩盖了那一丁点熟悉感,刘彻不顾形象的呼喊,诚邀仙人一见!

  白鹿车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儿,静默了不知多久后,车门唰得被推开,一个人影踏着云彩,袅袅落在飞廉楼上。

  如果不是降落得如此从容不迫,简直像被强行推出来的……刘彻一边腹诽一边维持着表面的恭敬,却在结束长揖抬头看向仙人时,怔住了。

  来人所着的仙衣流光溢彩,不似凡品,虽层层叠叠却将包裹的躯体线条完美勾勒出来,每一寸每一个弧度的变化都与刘彻的记忆完全贴合!

  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刘彻眯了眯眼,目光灼灼注视着那色若童子容颜如昨的仙人,沉声问道:“敢问先生为哪位仙人。”

  “吾乃,卫……”仙人停顿了数息,“吾乃卫叔卿,中山人氏也。”

  “子若是中山人,乃朕臣也,可前共语。”不等仙人上前,刘彻自己连跨数步,欺到近前,伸手欲牵仙人的手腕,仙人躲闪不及,被擒个正着。

  微凉却实实在在攥在手心的感觉让刘彻狂跳的心脏松泛了几分,下一瞬,这仙人就两眼一翻面色煞白瘫软在刘彻怀里。

  “卫青!你怎么了卫青!”得而复失的恐惧笼罩住刘彻,让他无法再维持住体面,不管不顾大叫。

  

  2

  卫青很无语。

  他是西王母坐下的三青鸟之一,从人间历劫回昆仑山恢复原身还没多久,一系列涤尽凡尘三情六欲的程序才刚刚开始,就被隔壁的玄鸟姐姐拜托了一项新任务。玄鸟在人间又被称为九天玄女,在传说里经常下界给顺应天命的人之子传授天界的各种法符箓法咒。玄鸟说这次要传授长生之术的人间帝皇名声不太好,她不愿意去。

  这话卫青就不爱听了,他家陛下哪里不好了?哪儿来的名声不好的说法?才嘀咕了几句便脑袋抽痛,太阳穴里简直像有人拿大锤子砸,卫青忍着痛赶紧念了几句清心咒,才缓和下来。仙界讲究神仙有情,天下大乱,故而只要心内动情就会触发天罚,这也太严苛了,他这才念了几下他的陛下?

  见卫青面色不好,他的两个青鸟兄弟自告奋勇就要陪他一起去,既然要授法,仙人自然要有仙人的牌面,等卫青按程序沐浴焚香穿上无缝的天衣,款款登上云车,才得知那两个不靠谱的兄长已经先行一步了!

  紧赶慢赶来到长安城的上空,卫青的面色更是青得像毛色一样,是,神仙吸风饮露采纳天地灵气没有人间的美酒佳肴,但这是才喝了几滴酒就醉成这德行啊!将两位青鸟兄长接回云车后,卫青却被赶出云车,让他自己去完成任务,他两要赶紧找个地方醒酒去,等卫青任务完成了再来接他。遮掩面容的法术都没来得及施展,卫青就这么站到了他的陛下身前,这能不出事吗?!

  口快差点把自己名字报了,赶紧悬崖勒马捡了一个仙界新道友的名字企图糊弄一下陛下,这不完全没糊弄过去嘛!一向对修仙充满向往与崇敬的陛下怎么会说出你是我臣子这种话,还上来拉手啊!陛下也不是对每个臣子都亲亲密密黏糊在一起说话的呀!

  在难受到昏过去之前,卫青忍不住扼腕,果然人要是不幸,是人是鸟都一样,都是被原生家庭坑害的命啊!

  

  3

  刘彻阴晴不定倚在木榻旁,他确信自己将这个和卫青长得一模一样的所谓“卫叔卿”抱进室内,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躯体,可所有人,所有人都说看不见木榻上有人!他们惊疑惶惑却不敢直言的反应简直像大声喊着,刘彻你疯了!你终于疯了!

  我疯了吗?刘彻自忖了一会儿冷笑着摇头,庸人有什么资格得见仙颜,他们看不见只是他们不配,我便是疯了,产生了幻觉,卫青也不会与我见面却不相认!

  可你,到底是不是他呢?刘彻的指尖轻轻拂过卫青的脸,你到底是借他的容貌来迷惑我的鬼魅妖邪,还是能满足人心愿的仙圣灵真,还是上天垂怜,让你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刘彻又仔细检查了“卫叔卿”的脸和手一番,和记忆中别无二致,连小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只没了连年征战留下的硬茧和伤痕。更多的地方不是不想验,实在是,仙衣解不开……

  放弃了和衣带的搏斗,刘彻的头脑也终于是冷静了下来。你说你是中山卫叔卿是吗?那就马上派人去中山探查一番,到底有没有这么个人,最好能带着画像回来复命。

  只是这说昏倒就昏倒是个什么毛病啊……还有那公孙卿,他不是说能见仙人吗?看看他来有没有什么说法。在“怎么还不醒”和“怎么还没来”的焦急等待中,天边终于透出一线白,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棂落在“卫叔卿”的身躯上,他稍显虚幻的躯体终于变得凝实,眼睫也颤颤欲飞,似乎即将醒来。

  在他将醒未醒之际,刘彻试探着唤了一声:“仲卿?”

  可惜昏寐之人只是嘟嘟囔囔,听不清到底是应了还是没应。

  正此时,急匆匆赶来的公孙卿终于进了殿门,他扑通行了个礼,还未起身一抬头看到“卫叔卿”吓得腿一软又跪了回去:“大将军?”

  “唔,免礼。”话甫一出口卫青就清醒过来,此时的殿内安静得可怕,刘彻沉着脸一声不吭瞪着他。

  “呃,我的意思是,不必行此大礼,呵呵,吾乃中山人氏卫叔卿。”卫青尝试补救解释一下。

  刘彻拂袖而去。

  

  3

  不知刘彻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卫青被冷待在飞廉观好几日。也曾想过不如放弃任务直接回昆仑山算了,但临阵脱逃不是卫青的作风,再者那说着去去就回的两位青鸟兄长不知现今情况如何,万一两边整岔劈了,暴露他们饮酒误事了可怎生是好。

  人经不起念叨,鸟也是,这天中午,那两只青鸟就飞回来了,但他们不是接卫青走的,而是告诉卫青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这里的人间帝王不知布置了怎样的仪式,与天地进行了沟通,如今昆仑山下了对你的正式委任状,不把长生之法教授于他,你就不能回去了!”

  大鵹将叼着的委任状抛向卫青,委任状展开给卫青看清上面金光闪闪的字后便化为一道金光融入了卫青的体内。随着委任状一同进入卫青脑海的还有万千道法,以应对刘彻所求,他想学哪一种就教他哪一种,这些道法本不是卫青这种小青鸟能接触到的,如今全灌输给他,于他也大有进益,但这也意味着,若完不成任务,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卫青心念一动:“那任务期限呢?”

  小鵹歪头看着他:“期限?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左不过二十日吧,但这回与你之前历劫不同,你要记住仙人有别,除了授法,你不得参与人间任何事,也不能施加任何影响,最好是连知晓都不要。”

  大鵹啧了一声:“天罚的效果仍在,你,把握住度吧。尽早完成任务回昆仑山吧。”

  挥别两位兄长,卫青就接到旨意,刘彻在甘泉宫筑了圣坛,诚请仙人授长生之法。

  新置的车驾外观仿造了卫青来时的白鹿车,只前面的鹿被换成了白马,上了车,马车内部的陈设和卫青当年在人间时用的一模一样。卫青叹气,按住自己又隐隐作痛的额头。

  圣坛在甘泉宫的延寿观,路过一处高台,卫青心头一跳,这里是当年他和刘彻举行祭祀活动的场所,在那上面胡天胡地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祭祀活动,如今方知,原来真的有神仙,原来真的能看见他们的所作所为(详见另一篇活动文《祭舞》),后知后觉的卫青耳朵根烧了起来。

  圣坛自是给卫青准备开讲大道之处,圣坛左近处有一高座,是刘彻所坐之地,在远些的地方放着一个又一个蒲团,乃是给一些深受刘彻信赖的方士所留。这些方士卫青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想是刘彻新招的。方士之中,所处最正中的那一位竟不是公孙卿,而是一位未曾见过的年轻人,卫青也没多想,简单眼神扫过之后,就准备开讲。

  刘彻却突然发问:“这位方士名度世,也姓卫,与仙长乃是本家,不知仙长可曾见过?”

  卫青直觉这里有坑,但不知这人到底是谁,只能硬着头皮说见过,只是兴许忘了。

  刘彻只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没再多话。卫度世,乃是中山卫叔卿的亲子,这个卫叔卿却完全不认识。

  卫青手持麈尾,准备先讲讲何为道,作为入门,岂知还没说几个字,就被眉开眼笑鼓掌喝彩的刘彻打断。

  卫青轻吸了一口气,刘彻当众何曾如此无礼过?他肃了面容,摆出严师模样,问询道:“何故颠狂跃舞,不听我讲?”

  刘彻道:“弟子诚心听讲,听到仙师妙音处,喜不自胜,故不觉作此踊跃之状,望仙师恕罪!”他语气恭敬,神情却轻慢,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卫青磨磨牙,我还没讲呢,哪儿来的妙音!他压下怒气,心平气和道:“你既识妙音,那便我问你,这‘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傍门,傍门皆有正果。不知你想学那一门哩?”

  刘彻道:“凭仙师意思。弟子倾心听从。”

  卫青道:“我教你个‘术’字门中之道,如何?”

  刘彻哦了一声道:“术门之道怎么说?”

  卫青道:“术字门中,乃是些请仙扶鸾,问卜揲蓍,能知趋吉避凶之理。”

  刘彻道:“似这般可得长生么?”

  卫青道:“不能。”

  刘彻道:“问卜揲蓍,趋吉避凶之事,自有这些方士所做,不学不学。”

  卫青又道:“教你‘静’字门中之道,如何?”

  刘彻又问:“静字门中,是甚正果?”

  卫青道:“此是休粮守谷,清静无为,参禅打坐,戒语持斋,或睡功,或立功,并入定坐关之类。”       

  刘彻道:“这般便是能长生,寡人肩挑国责家责,岂有恁多闲暇打坐参禅?不学不学。”

  卫青道:“教你‘动’字门中之道,如何?”

  刘彻道:“动门之道,却又怎样?”

  卫青道:“此是有为有作,采阴补阳,攀弓踏弩,摩脐过气,用方炮制,烧茅打鼎,进红铅,炼秋石,并服妇乳之类。”

  刘彻道:“我愿学,我愿学!”

  卫青噎住了,他惯性思维以为刘彻说不学,准备念下一项呢!

  刘彻激动万分,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卫青面前,双手紧紧握着卫青的手,郑重万分道:“弟子愿学,烦请仙师教我。”

  卫青抽手抽了几下,奈何刘彻握得死紧,卫青抓起案上戒尺,指定刘彻道:“十分无状,却待怎么?”举起戒尺欲吓唬刘彻一下,奈何刘彻不闪不躲,一瞬不瞬盯着卫青的眼睛,倒是唬得卫青气势弱了三分。

  卫青现在也下不了台,硬着头皮在刘彻头上极轻敲了三下,猛抽回手后,又装出仙风道骨云淡风轻的样子,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抛下大众而去。

  众方士们倒是人人惊惧,不知该害怕仙师打了当今圣上,还是怨圣上言行无状气走了仙师。刘彻倒一点儿不恼,满脸笑意让众方士散了。

  4

  约到子时前后,刘彻轻轻起来,不要任何人陪侍,踏着月光来到卫青所住后门处,只见那门儿半开半掩,刘彻推门而入,步到卫青寝榻处,见卫青板板正正仰面向上睡着了。

  刘彻宽衣解带,熟门熟路爬上寝榻,揽着卫青的腰:“别装了你,你睡着就不是这个姿势。”

  卫青果睁开眼,神色清明无半点睡衣,他横了刘彻一眼,也不起身,也不推开刘彻,只半转身子侧撑着头,嗔道:“你这登徒子,你不在自己寝殿去睡,却来我这边作甚?”

  刘彻乐道:“仙师昨日坛前对众相允,教弟子三更时候,从后门里传我那动门之道,故此大胆径拜仙师榻上。”他伸手一捋卫青散乱垂发,“不是等我,怎么连门都不关。”

  卫青没否认就是在等人,只是反握住刘彻的手,问道:“这动门之道,能保你百年容颜不衰青春常盛,欲长生,却是如水中捞月,到底只成空,你当真要选这个?没有千秋,没有万岁。”

  “百年啊,”刘彻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揽住卫青的手紧了紧,“明月在怀,尽够了。”

  “我留不了那么久,至多二十年,待你学成我就要回昆仑山去了。”卫青垂着眼睛,手掌抵着刘彻的胸前,隔开一点距离。

  刘彻静默了好一会儿,半晌他释怀一笑,“那我随你去好不好?我们慢慢学,慢慢的,学够二十年,等我把这边安顿了,找个靠谱的继承人,你就带我回昆仑山,人间事再不与你我相干。”

  卫青突然一翻身骑到了刘彻腰上,他伸手捂住刘彻的嘴,“好,那你听我说,我是昆仑山的青鸟,我是卫叔卿,我是上天派来的仙师,无所谓怎么称呼,反正我不会是你过去认识的卫青,我不能回应你任何关于过去的情感和回忆,除了传授你长生之法,我们最好不做别的任何交流。”

  “什么意思?”刘彻将卫青的手从自己嘴上拉下,握住他的手腕,眼神锐利盯着卫青。

  “意思就是,”卫青的指尖画着暧昧蜿蜒的曲线,从刘彻的胸膛一路拂到腰腹,“走肾不走心咯。”

  “我若说不呢?”刘彻眯了眯眼。

  “陛下你见过的。”卫青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我会头痛到失去意识,然后维持不住身体的化形,到最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太疼了,我不敢试。”

  “头疼?触发条件是什么?”刘彻蹙起眉,伸出双手给卫青按摩头部,他只知道卫青突然晕倒,确实不知卫青是哪里不舒服。

  不按还好,越按越隐隐作痛,太阳穴一抽一抽的频率应和着心脏砰砰跳动的频率,疼得卫青直呲牙,他扯过刘彻一支手按到自己心口处,然后俯下身与刘彻脸贴脸,两人四目相对:“触发条件是仙人动情。”他们的距离极近,清浅的呼吸相互交融,“陛下,我们是调和阴阳打熬身体,对吧。”

  “是,求仙师授无上妙法。”刘彻微微仰头,与卫青交换了一个吻,“无关情欲。”

  “无关情欲。”卫青舔舔唇,提腰摆臀,摩蹭刘彻凸处。

  刘彻双手掐腰,只一施力便是天地颠倒,上下异位,刘彻覆于卫青之上,时隔数年,他终于又将卫青圈在了他的疆域之内。

  只道是:床帷摇摇,钩幔俱响,纵嘤嘤之声,每闻气促;举摇摇之足,时觉香风。然更纵枕上之yin,用房中之术,行九浅而一深,待十候而方毕,既恣情而乍疾乍徐,亦下顾而看出看入。

  待云销雨霁,鸣金收兵之刻,刘彻只觉,周流肾水入化池,丹田补得温温热,三花聚顶得归根,五气朝元通透彻。

  一夜辛劳未见疲惫的刘彻心情愉悦,坐于寝榻上,将被汗珠粘在卫青脸上的乱发一缕一缕拨开理好。沉沉睡着的卫青不堪其扰,挥手将作乱的手打开,翻了个身,复又睡去。

  被嫌弃的刘彻摸摸鼻子,起床推窗而望,但见东方天色微舒白,西路金光大显明。

  天明了。

宣室吃瓜群众

【刘卫】关于朕的老婆在茂陵等朕那些年并不寂寞这件事

 祝汉武动物园园长、一流乳猪大师、永远做梦抄青青永远抄不到的@冠翎GuanLing 太太生日快乐!

灵感也是太太的条漫12

弱智沙雕段子文,可能很雷(抱头蹲下)

===========

1

大家好,朕是当今天子,就是你们的皇帝。

所谓天子,就是顺应天意,承袭正统。朕从出生便备受父皇母后爱重,七岁为太子,十六岁登基。虽然登基之后皇祖母以朕少不知事为由,把持了几年朝政。

虽然在那几年里,朕是一个窝囊的、被皇后和大长公主骑脸的天子,但也是在那几年里,朕亲手养大了自己的老婆,一个智勇双全的、才貌兼备的、上得战场入得内朝的、倾了匈奴帝国淮南王国、又倾了龙城赵信城的宝贝...

 祝汉武动物园园长、一流乳猪大师、永远做梦抄青青永远抄不到的@冠翎GuanLing 太太生日快乐!

灵感也是太太的条漫12

弱智沙雕段子文,可能很雷(抱头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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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家好,朕是当今天子,就是你们的皇帝。

所谓天子,就是顺应天意,承袭正统。朕从出生便备受父皇母后爱重,七岁为太子,十六岁登基。虽然登基之后皇祖母以朕少不知事为由,把持了几年朝政。

虽然在那几年里,朕是一个窝囊的、被皇后和大长公主骑脸的天子,但也是在那几年里,朕亲手养大了自己的老婆,一个智勇双全的、才貌兼备的、上得战场入得内朝的、倾了匈奴帝国淮南王国、又倾了龙城赵信城的宝贝老婆!

但是今天,老婆走了。

他在朕怀里,闭着眼,任凭朕怎么呼唤他、把数不清的眼泪滴在他的脸上、嘴唇上,他都不再给朕任何回应了。所以朕知道他是真的走了,因为只要他活着,朕什么都不用做,只一个眼神,他都会第一时间用他那如山如烟的眼睛望向朕,用那如云如蜜的嘴唇抚慰朕。

许多人跪在朕身后,一边痛哭一边劝朕节哀,太常也来了,等着朕对大司马大将军长平侯的丧仪做出指示,但朕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也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让老婆在朕的怀里再停留一时半刻,哪怕这就是最后一刻了。

朕解下随身佩带的玉饰,朕听母后说,这只小玉豚是朕出生时,父皇钦点了天下最好的玉雕大师为朕雕刻。五十多年了,它从来没有离过朕身。

朕握住老婆逐渐失温的手,把它放进了老婆的掌心。

呜呜,老婆。

 

2

卫青知道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从平阳乡下的牧羊少年到驰骋疆场的六军统帅,唯一的遗憾就只有外甥早逝……

或许,还有,不能再陪陛下久一点吧……

他抱着这最后的念头陷入黑暗的深渊,感觉自己的身体先是沉沉地坠在陛下怀里,然后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然后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喊道:“舅舅?舅舅你该醒了吧?”

卫青猛然睁开眼睛,霍去病年轻而健康的脸映进他的眼底,伸手把他扶了起来。卫青握着他结实的小臂,惊讶直接写在脸上。

霍去病连忙解释:“舅舅,这就是身后世界,我们现在都在茂陵呢。”他向卫青介绍了一下自己埋进来之后的事,比如练武,骑舅舅和陛下给他带的马,操练这里的士兵,冲回河西走廊把生前的手下败将又虐了一遍。前几年伊稚邪也下来了,还把伊稚邪杀了五遍等等等等。

卫青真心实意地感慨道:“大宝,你过得可真精彩!”

霍去病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两个人正待继续叙旧,霍去病突然问:“舅舅,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好像,还是从你身体里传出来的?”

卫青闭眼听了一下,确实有一道细微的“叽叽”声,离他极近,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一直紧握着,掌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

他连忙张开手掌细看,霍去病也随他一起低头,惊讶地说:“嚯,这不是陛下的那只玉豚嘛!”

 

3

舅甥俩一起盯着小玉豚,它趴在卫青手心里不出声也不动,霍去病用手指戳了戳它的小屁股,哄骗道:“别装了,刚听到你叫了。”

小玉豚一下子扬起了脑袋:“真的吗真的吗?你们能听见我说话?”

“真是你在说话?!”霍去病大惊,“舅舅!它成精了!”

小玉豚方知自己被套路,生气地在卫青手心甩动蹄子转了个身,把屁股对准霍去病。

卫青自然也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家陛下从不离身的玉饰,如今在自己手里握着,心中的情感如海啸般冲刷而过,一时间竟有些站不稳。

小玉豚用它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卫青,喊道:“仲卿!老婆!”

卫青:???

霍去病:……回来了!这熟悉的久违的多余感!

一丝丝尴尬在舅甥二人间流淌,但小玉豚作为一只不会读空气的配饰,发现不仅自己突然就能和卫青霍去病说话,还会动、能在卫青手心上爬来爬去,整只小猪变得无比快乐:“青青!仲卿!老婆!我能说话了!我会动了!你看你看!”

它甚至趴下打了个滚,四脚朝天地冲卫青扑腾着它的小猪蹄。

霍去病大声嘲笑它幼稚,它伶俐地回嘴道:“啊对对对,谁让我就是一只小猪猪呢,你好大的人哦,嘲笑一只小猪猪!”

然而卫青始终没有说话,他一直凝视着小玉豚,好像透过它在追寻它的主人,斗嘴的两方逐渐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小玉豚细声细气地说:“青青老婆,你哭了呀。”

卫青把它举到目前,用额头贴了贴它,低声回答:“嗯。”

小玉豚往前跨了两步,用自己凉凉的身体蹭了蹭卫青的眼泪,自豪地说:“老婆不要哭呀!猪猪知道怎么办!我们先贴贴!然后你把猪猪放到你身体后面的洞洞里!每次猪猪去那里你都很快乐!”

……

……………

卫青想了一下,然后凝固了,然后裂开了。

霍去病:“舅舅,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懂,时候不早了,外甥先行告辞。”

他跑的比奔袭还快。

 

4

卫青决定对小玉豚进行一些读空气技能培训。

作为本朝第一读空气大师,卫青很是端起一副严师的样子,对小玉豚进行了一番谆谆教诲。

小玉豚听了一会儿,豆豆眼就变成了蚊香眼,两只前蹄可怜巴巴地抠着卫青手心,说:“老婆~猪猪听不懂呀~”

卫青咬牙:“不可以叫我老婆。”

小玉豚问:“为什么不可以?我主人每天都在心里这么喊你哦!主人能做的我也能做!”

卫青说:“不,你不能。”

小玉豚又爬到他掌心上,不服气地说:“怎么不能,你把我举高一点、举高一点。”

卫青依言又将它举到眼前,它撒蹄子跑到卫青脸旁边蹭了蹭,说:“我们这样就是贴贴啦!”

又把自己整个身子都拱进卫青唇间,说:“这就是亲亲呀!”

最后表示:“然后你还可以把我放到你后面,就是——啊啊啊不可以捏我!”

卫青面无表情地说:“小玉豚,你累了。”

“不老婆我不累我还可以——”

“你不可以!”

“呜呜,老婆好凶,但是好辣。”

卫青:拳头硬了,但是没有玉硬。

 

5

身后世界的时光过得很快,尤其是当活宝外甥和成了精的小玉豚都在身边时,卫青与他们纵马、听他们斗嘴,带着他们把老对手又双叒叕砍了一遍(伊稚邪:卫青我跟你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还会再回来的——)。

小玉豚对能和他一起上战场很是亢奋,一路都在它怀里叽叽喳喳,卫青一度担心它会因为说太多话缺氧把自己栽下去,然后埋进草堆里再也找不到。

小玉豚自信地说:“不会的哦!老婆的胸很大,埋我刚刚好呢!”

霍去病:“舅舅,我能自己去砍人吗,你身边我有点呆不下去了。”

 

卫青逐渐模糊了对时间的感知,待到他察觉小玉豚的话越来越少时,才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对。

小玉豚趴在他手心里,呼唤好久才会微弱地动一下,先前灵动的豆豆眼也逐渐凝固,它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老婆,我感觉主人快要死了。”

卫青愣住了。

它继续说:“所以我也没有生命了,我就要走了,不过主人很快就会过来和你团聚的,你要开心呀~”

小玉豚最后艰难地抬头,蹭了蹭卫青的脸颊,然后一点点僵硬,最后变回那块冷冰冰的玉饰了。

卫青缓缓地将它握在手心里,就像当初发现它时那样,然后对旁边大气都不敢喘的霍去病说:“走吧,我们去迎接陛下吧。”

 

6

大家好,朕是前朝天子,就是你们的先帝。

今天朕终于死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界!神仙!老婆!好大儿!朕来啦!

正如朕预料的一样,朕的眼一闭,一睁,就看到朕的老婆和好大儿就在旁边等朕,这感觉真幸福,你们没有老婆是不会懂的。

可是老婆看起来很悲伤。

哎,可能老婆已经知道他走之后朕打仗不大行,家庭关系处理得也不大行,老婆肯定是心疼朕,觉得朕受委屈了。

老婆真好,贴贴!

结果老婆一把把我推开,把什么东西塞进我手里了。

哎呀,这么多年不见,老婆真热情,这就等不及了——嗯?怎么是朕当时给老婆带走的玉豚?

“陛下,你能把它恢复吗?”老婆焦急地问。

朕:???

好大儿看朕懵比的表情,明显想笑,但还是很孝顺地跟我讲了前因后果。

哦,原来朕以为朕的老婆这十几年里以泪洗面、魂不守舍、望穿秋水,实际上朕的老婆跑马放鹰、大杀四方、还天天跟朕的玉豚贴贴?

天天贴贴!岂有此理!

但是老婆又用他那双如山如烟的眼睛望着朕了,这双每天都出现在朕梦里的眼睛,如今真实地在朕眼前。

朕抱住他,轻吻着他的鬓角,承诺道:“朕一定把它修好。”

 

朕在世时,为了提前了解仙界的形势,送了好多方士过来探路,此时他们又可以发挥各自的优势了,反正朕只要一个结果,就是把老婆心心念念的小玉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方士们讨论了几天,拿出一个结论,说小玉豚之所以能修得灵气,是因为伴驾时常沾龙精,所以只要再用龙精浇灌,就能恢复了。

嗐!早说啊!

朕把方士的原话转达给老婆,满意地看他耳根红了。

 

7

好消息。在朕和老婆的不懈努力下,小玉豚又醒过来了,老婆很开心。

坏消息。朕的心情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END



晴月牌小熊软糖

【刘卫】恋爱脑两篇

阅读说明:我有多偏爱恋爱脑刘彻,就像刘彻有多偏爱卫青一样。OOC都是我的错。


委屈


第一次办那事儿的时候,其实卫青都没搞明白要发生什么。只是情绪到了那个份上了,他被刘彻动情的眼神蛊惑着,予取予求也半推半就。

趴在床上为心爱之人打开身体,柔软的内里迎接着坚硬的冲击,卫青咬着自己的手臂不忍漏出颤抖的声音。

他一个人苦惯了,多少有些自我封闭,这样亲密的行为在他看来总似一种沉默的献祭,把自身的弱点全敞开给另外一人掌握。

但他又心悦陛下,又心甘情愿,甚至强迫自身好好接纳。两相矛盾间,他一时之间觉得自身如飘摇于水面的一叶孤舟,似有水波可依,却又如浮萍无靠。


直至做到最后,他的手臂都......

阅读说明:我有多偏爱恋爱脑刘彻,就像刘彻有多偏爱卫青一样。OOC都是我的错。


委屈


第一次办那事儿的时候,其实卫青都没搞明白要发生什么。只是情绪到了那个份上了,他被刘彻动情的眼神蛊惑着,予取予求也半推半就。

趴在床上为心爱之人打开身体,柔软的内里迎接着坚硬的冲击,卫青咬着自己的手臂不忍漏出颤抖的声音。

他一个人苦惯了,多少有些自我封闭,这样亲密的行为在他看来总似一种沉默的献祭,把自身的弱点全敞开给另外一人掌握。

但他又心悦陛下,又心甘情愿,甚至强迫自身好好接纳。两相矛盾间,他一时之间觉得自身如飘摇于水面的一叶孤舟,似有水波可依,却又如浮萍无靠。


直至做到最后,他的手臂都被咬得斑斑澜澜,竟是不成样子。


刘彻发现后,捏着他的手腕沉默许久,叹气道:“你若是真心不愿,也可告诉朕,何必这般委屈自己。”

卫青仰着脸,瞪大眼睛很是疑惑:“臣不委屈。”

刘彻拿了伤药,细细替他擦过,叹气道:“委屈了就说,你我如今一体,朕不希望你向朕隐瞒心事。”

卫青眼睛瞪得更大了些。


毕竟他自小一贯都在委屈自己,竟不知道“不委屈”是种什么感觉。

他揽着刘彻的肩膀,突然无声的流了两滴泪。

那泪珠润湿了刘彻的寝衣,已润湿了他的胸口。


刘彻只当他觉得难受,伸手拍了拍卫青的肩膀:“朕心悦仲卿,若是真的难受,下回朕……朕……”

不做是铁定不行的,刘彻咬碎了牙,决定退一步:“朕就轻一点。”

卫青涨红着脸,埋在他怀里“唔”了一声。


帝王的心跳砰砰于耳边,卫青起先被感动到落泪的心情慢慢平复,恍惚着又回忆起方才两人的亲密起来。

……刚才光顾着忍耐和纠结,这一时回味,竟有些品不出滋味。

既然刘彻说让他别委屈了自己,卫青红着耳朵悄声说:“陛下,臣……臣还想再试一次。”


刘彻也没睡着,听了这话瞬时心喜,但又想起刚刚卫青在他怀里落的那两滴泪,心又软下来,叹气道:“你还在长身体,如此纵欲,终是不妥。”

卫青支起身体,委委屈屈地看他:“陛下才教臣不要委屈自身,为何臣想了,陛下却不允。”


总之那夜又来了一次。

或许不止一次。


许多年后,刘彻忆起两人初初倾心,还总是腻腻歪歪的那段时候,到底还是叹息着道:“仲卿跟着我,总是受委屈啊!”





盲目


刘彻总是觉得卫青哪里都好。马骑得比别人好,养马也养得比别人好。俩人抛下侍从钻小树林的时候,也是卫青能找到什么果子能吃,顺手逮俩野兔,连烤肉都比别人烤得好吃。

刘彻是越看越喜欢,越喜欢越觉得好,从上林苑领回未央宫,连让卫青帮他整理书卷,都深得他心,那摆的方式,放的角度,拿着都比别人摆的顺手!

仲卿真好啊,刘彻有时嘟囔着还要感叹两句。

卫青刚刚奉了杯茶水,听了这话涨红了脸,低低回了句:臣卑贱之人,不足以让陛下如此夸奖。

刘彻就皱起眉头来:君无戏言!朕说你好,还能骗你不成!

卫青不敢反驳,只好自己做得再好些,再细致些,让自己足矣配得上刘彻的一句夸奖。


王太后有时都打趣他:你那卫卿只要能说话,能走路,在你心中就已经是一顶一的好了。

刘彻瞥了一眼站在殿外的卫青,那身姿挺拔,好像一棵邈邈然临风而立的苍松。

他虽然没有答话,心中却得意的想,可不嘛,我的仲卿就是站也比别人站得好看!


后来刘彻封卫青为车骑将军,送大军出征的时候,也拉着卫青的手道:“朕的仲卿,就是打仗也定会比别人打得漂亮。”

卫青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心一下就定了,心想,他一定能得胜而还。

君无戏言嘛!


许多年后,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已是众所公认的国之柱石,旁人夸他赞他,已是由衷在感叹,发自真心在崇拜。

卫青回忆起来,也会和刘彻讨论:“当年臣还是个不懂事的小毛孩的时候,陛下总是鼓励臣,夸赞臣,臣便总有劲头努力,才能一直走到今天。现在想来,陛下为了培养臣说了那么多好话,实在是难为陛下了。”

刘彻一瞪眼,很是生气地一拍卫青的手掌:“说得什么傻话,朕从来就觉得你最好,你是朕最珍贵的仲卿!”


何预尔身

【刘卫】春日迟迟

*有私设,无时间线,故事只属于角色

*瞎写造谣,可能狗血(?)

*脑内循环bgm: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Summary:总有人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作死。




难得连日阴云消散,暖融融阳光透出些初春意味来,大将军见天清气朗,自己觉得身体不坏心情不错,就起身漫步走到宣室殿去看天子。

刘彻正在见人议事,卫青就让先别通报,自己信步转进后面他素日理政的屋中。这一进去就难免抽出旁边的简牍来看,他病了许久没有理政,这时候见天子这边果然是堆成小山,想了想从下面取了几卷来看。

卫青翻到一卷刚要合上,又觉得哪里不对,重新细看了一眼,瞧前面不过些请安问好的套话,到后面就暗示着要给天子送些美人...

*有私设,无时间线,故事只属于角色

*瞎写造谣,可能狗血(?)

*脑内循环bgm: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Summary:总有人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作死。




难得连日阴云消散,暖融融阳光透出些初春意味来,大将军见天清气朗,自己觉得身体不坏心情不错,就起身漫步走到宣室殿去看天子。

刘彻正在见人议事,卫青就让先别通报,自己信步转进后面他素日理政的屋中。这一进去就难免抽出旁边的简牍来看,他病了许久没有理政,这时候见天子这边果然是堆成小山,想了想从下面取了几卷来看。

卫青翻到一卷刚要合上,又觉得哪里不对,重新细看了一眼,瞧前面不过些请安问好的套话,到后面就暗示着要给天子送些美人来。他想了一想,才发觉许久没有见过这种事了,要说刘彻年轻些的时候,别说宗亲勋贵,就连豪族官吏也有这样巴结的,这本是寻常事,就连他自己也是因这个缘故得见天子。

卫青现在想来,这种事好像总有几年没出现过了,他之前是没怎么留意,这时候略一寻思也明白缘由,左不过是天子连年出巡在外,他又一直陪伴身侧,到底还是机灵会看眼色的人多。

卫青看了看这卷的落款,不大熟悉,又接着翻了翻,果然还有好几卷呢,暗示明示都是这一个事,推荐些淑媛俊彦给天子。他就觉得有点意思,又让当值的人去取这些日子给自己的文书来。给大将军的文书有些就在这殿中,有些在他幕府中,这时候都拿来也不大方便,卫青想了想,写了个签子叫人去送给他的长史。果然没过多久,长史就送来一些卷牍,看大将军的眼神就欲言又止的。

卫青伸手接过来看,浑没在意他的眼神,道声辛苦就叫他去忙吧。他就猜着总也有写给自己的,前有宁乘之事,今日自然也差不多道理,他两边对着看看,心里想真是阴差阳错,这么些天倒是让他先看见了。

大约天子这些日子只管大事,下面的人就有帮着筛选的瞧见也不敢说,前些日子将军病重,天子也不大见人,所以自然也没人真能面见来讲这种事。


这些年里,该知道的自然都知道,天子好些年没什么内宫嬖宠,许久没有人献美,今朝突然有了,必然有缘故的。

卫青翻检上书的时日,再一琢磨就已经明白了。这一两年间他身体不大好了,冬日里尤其容易病,几个月前眼看着病重不起,连新年祭祀的大典也就露面了半日,便叫天子派人送回去了。那时候他倒也瞧见左右离得近的人什么脸色,大约外面都以为他没几天可活了,难免有人心思动摇,谁能想熬到开春,他居然慢慢又好起来了。

卫青就感觉啼笑皆非,原本给天子献美是小事,但这节骨眼上就显得居心叵测了,心里想原来自己活着还能捎带手震慑这些东西。

这些日子以来,他同刘彻二人心照不宣,也盘算推敲了许多政事安排,但旁的事却从未提起。刘彻是不愿提,卫青也想不到能说什么,只是总觉得有事没安排完。他自己想想朝政的事说得再远也没有用,至于旁的人事嘛,自然是天子好,大家都跟着好,天子若不好,那也就不必提了。今天想想幸亏熬过来了,可不是还有好些事呢。

卫青拿着卷牍细想,这些人也未必有多大野心,真图谋着夺嫡擅权,多半想着在天子身边送个枕边人,甚至使唤的也是好的。但天子宫禁是何等紧要之地,背后的人可未必只有这一点野望,难免打着内外勾连的主意。

他寻思等到来日,就算是皇后太子都不便插手这种事,旁人更不可能管,最后还得是刘彻自己收拾,这样一想就有点替他头痛。

卫青指节敲着案几,闭目想了一瞬,还是得如今赶快料理了,就端坐起来一卷卷细看,还提起笔记了些什么,倒也觉得这盘根错节的,真是好巧思啊。


这厢天子得知大将军来了,又听见人回话,道是看今天天气好很有精神,来看看陛下。

刘彻自然就很是高兴,站起身来就快步往旁边去,进门就瞧见卫青正伏案在研究什么。他走过去一边伸头探看,一边就抱怨道,“什么事要你劳心费神的,这么多人都不能使唤,还要来做什么。”

凑过去一目十行看了,刘彻马上皱了眉头,快速一扫摊着好几卷,他不消片刻就明白这背后的意思,顿时脸都黑了,翻手挥袖间,近前这几卷就都拂到地上去了。刘彻猛一下明白过来就怒火丛生,也没看清卫青在写什么,此时定神再去看了,发现他居然在逐条细看,推来的人列了个单子在旁边,俨然是正挑拣呢。

前些日子刘彻知道情况恐怕不好,提心吊胆却唯独瞒着病人说没事,怕他自己灰心就更好不了了。后来眼见卫青竟熬过来了,开春起一日比一日强,刘彻这些日子正觉得高兴呢。到这时候瞧见这个,他看卫青非但不在意,仿佛还在这一本正经挑选,预备真答应了呢。

刘彻就觉得他定然是预备身后事,一面心痛他这样灰心,一面又觉得他轻视情意,越发气得胸腔里气血翻涌,伸出去的手都发抖。

卫青不防备他从进来一连串这么快动作,而且怎么摔了东西撒了火还能更气了,看刘彻脸色简直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赶紧劝说,“你别着急啊,我都想好了,这又不是大事,干什么气成这样。”说着又伸手去抚他起伏不定的胸口。

刘彻听见这话更觉得自己想的都是对的,心说还你都想好了,你还能想好什么,不禁悲从中来,也不去看卫青,一句话说得喉咙里淬雪含冰,“你就这么绝情,一天天只想着抛了我——这都不算大事吗?”他指着这满桌满地的东西。

卫青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前番刘彻叫左右都只说他身体没什么大碍,纵然他自己知道不是这样,但体谅这番心意,也就装不知道。这时候听见刘彻这么讲话,一面想难道还瞒我什么了,一面生怕他过于激动,赶快继续给他顺气。

于是卫青想了想又说,“这哪里值得生气,不止你这边有,还上书给我了,我不都好好的没当一回事吗,你也放在心上。”他原本是想说自己又没死,这还不好解决吗,但想想不好说出来,就绕个圈子劝他。

刘彻只听见说还敢上书给他,简直气疯了,也看出来卫青真是没当回事,更加懒得讲话,拔起脚带着一腔暴怒就要冲出去。

这些年天子年岁上来,外面瞧着越发威严难测,但私下里却很少生气发怒了,好似连情绪一张一弛都能收放自如,活得颇有几分万事不萦心的意思。

这时候卫青瞧见他暴怒还有点不适应,下意识伸手去拦。他向来最擅长灭火的,万没想到今天这个人越劝越来劲,实在没想明白哪句话说错了,难道这种事也是精于勤荒于嬉的吗。但他久病初愈,不防备倒被这一冲给带了一下,不仅没拉住人,还踉跄了一下。

卫青心想果然还是年轻好,要早两年我还能拉不住他,这一下是又没抓住人,又给带得险些摔一跤,实在应该觉得惭愧。


这时候天子两步踏出去了,大将军想他可别出去要诛人家的族,心神电转间只好借着这一下“哎哟”了一声,心想左右跌到后面坐席上摔不坏,没站稳就没站稳吧。

刘彻暴怒间冲出去两步,才发觉方才胸前有只手臂拦着,刚要回身就听见这么一声叫唤。偏偏卫青在内侧正迎着光,落到忽然回头的人眼中,简直是看他面如金纸般倒下去,要去扶都来不及,只觉得呼吸都停了一瞬。

刘彻跨步回去扶住人,才发觉并非晕厥,略松口气,但却见他弓着腰吸气,一迭声问哪里痛,赶快扬声让去传太医令。卫青一把就拽住他,再别想跑掉,才嘶声道没事,撞案角上了。他心想今天未免有点倒霉,偏偏案几被带得斜在那里,腰侧刚好磕在角上,自己觉得实在滑稽,还呛笑了一声。

刘彻明白过来再左右看看,一片狼藉,也不知道该怪谁,只得赶快先让挪到内室去。


两个人坐在榻上,刘彻也没法再发火,只沉着脸不讲话。卫青看他两眼就扬声叫人,说太医令来了没有,再催一催吧。刘彻就一下转过脸来握他的手,还没等问,卫青就先去揉他眉心,“陛下这一刻脸色变了好几次,瞧着吓死人,还是赶快叫人来看看吧。”

瞧着刘彻脸色缓和一些,卫青想了想,索性直接问他,“我是想着我能打发了就赶快解决,背后的人也心里有个数,免得不好收拾了你再操心,你到底是气我布置这些呢,还是气有人不怀好意呢?”

刘彻听他此时言语,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茫然问你不是在挑拣那些人吗,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刘彻一下明白了,再想方才就觉得有些可笑,果然这才是他的仲卿,向来只有同他一般心思的,一时间就有些讪讪。卫青这会儿终于明白他刚刚气什么,去瞧刘彻神色有些尴尬,反而摆摆手,安慰他无非是关心则乱。

刘彻顺坡就下,理直气壮点点头说,“我是气有些人只盼着你…”他咬牙切齿却不愿再讲后面那个字。

卫青自己叹口气说破了,“得啦,左右我还没死呢,这都算是挖我的壁角,自然我来管,好不好?”刘彻就又要瞪眼睛,恰巧这时候太医令终于到了,就截住了这个话头。


太医令上前行礼,很自然地就要给大将军请脉,却被将军往边上一指,道去给陛下看看。太医令见天子不动,知道是默许了,赶快上前切脉,一上手就咋舌,这是生了多大的气啊。

问是不敢问了,望闻切进行完,还是将军开口,叫去开些平肝火的药吧。天子在边上嘟囔,朕又没病。太医令就又去看大将军,只见他转头直视天子,太医令就低下头去,殿中安静了一瞬,天子就叹道,“好吧,好吧。”


还没等太医令退出去,刘彻又开口了,“既都叫来了,也给你看看吧。”

太医令自然会意,就上前要给卫青请脉,原本如今是三天一次,今日还未到时候。

卫青却笑了,“我倒不怕看病,但今天在这儿看完,外头人来人往的,陛下打算到哪再去问太医啊?”

太医令心里一沉,就僵在了原地。

前些日子大将军病势沉重,每每请脉天子都要他说些好转的话,只说是季节时气的毛病,不要多言,等片刻之后天子到外间自然会再细问。太医令也明白,这是存着让病人宽心的意思,有些病人若告诉他不好了,原本能活一月,说完只好活到明早了。虽然他觉得将军绝不是这样的人,可天子这样下令,将军也从不多问一句,他也就知道该怎么行事。结果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大将军居然点破了这事,太医令也不敢抬头去看天子,也不知道该不该请罪,只好当个木偶人不动弹。

刘彻却不能低头逃避,卫青就在他身侧瞧着呢,只好煞有介事点点头,“朕自然都是要细问的,同在哪里没有关系……”卫青笑眯眯看着他说,刘彻就有点糊弄不下去,只得压低声音问他,“你早就看出来啦?”

卫青就也跟着轻声道,“太医令次次都说是时气病,身体根底还是好的,你又次次不到一刻就找借口出去,这也太蹩脚了。”他还有半句话不好讲,自己的身体难道自己还不知道。他戎马半生,多少次生死一线还不是全靠这敏捷躯体,哪有不对自己身体了如指掌的。卫青说完这句又想起来,赶快转头去安慰太医令,“太医令是谨遵陛下召令,且医术精湛,臣替其向陛下请赏。”

刘彻巴不得糊弄过去这茬,大手一挥就同意了,赶快赏吧。

等太医令又看完这个,终于是踏踏实实走出殿去了。


刘彻就又转头去看卫青神色,又问他,“你不生气吧?”

卫青却反问他,“你说哪一件?”

刘彻叫噎一下,感觉既不想提前面那件事,也不想自投罗网提后面这件事。卫青却没等他再想,“你是为了让我宽心,这我知道,再没什么可生气的。”

活了这么几十年,生死两隔倒也预演过几回,彼时冷硬的话谁都没少讲。

——你要是横着回来,我饭都不少吃一顿,树下那坛酒,转天我就挖出来开宴席。

——你要是撑不过来,我可不会跟着就死,你就孤零零去跟金子躺一堆吧。

唇齿间却滚烫,如同炭火覆于血肉之上,皮肉焦烂嘶声作响,宁可捱着也不愿躲闪分毫。必然要连啃带咬,恨不得拆吃入腹才算罢休。

这样的气性好像是慢慢磨去,也好像是一朝消散,威胁赌气的话再讲不出口。有时候自己都愣神,明明从前觉得对方不算什么好性子,怎么如今随便一句话都温柔得要滴出水来,通情达理得吓人。

这时候卫青这样说了,刘彻也看得出来是真心话,想想他前面可不是日日装不知道,反而觉得不是滋味,摇摇头便去握住他的手,“是我想左了,瞒着你反而叫你瞎猜,又要体贴我的心意,还更费神些。”

卫青就笑着说,“所以陛下是答应日后不再瞒我了?我如今可再没有事瞒你的,这也算是报应不爽。”

这是说年轻些的时候,卫青总想着瞒去伤病,被天子想方设法才板过来,他如今是笑这掉转过来了。刘彻就瞪他一眼,“瞎说什么,哪有报应,你今后只有积福的。”

卫青也从善如流认了,“好,好,天子金口玉言,说得自然有理,咱们都福气绵长。”

刘彻就理所当然点头,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安静对坐了一会儿,天子这时候火气也都叫搅散了,但心里还是在思忖怎么处置这件事。

卫青却想的不一样。天子履极三十年,从初时的焦头烂额的如今随心所欲无所不能,好似万事皆在他掌中。但卫青自忖却反过来似的,年少的时候他视天子如同神明,纵然亲见了他惶恐脆弱的时刻,也不能更改这念头,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瞧刘彻却开始百般忧虑,却也说不出担心些什么。

于是他看了刘彻一会儿,语气和缓开口道,“陛下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不应该再这样动气。”

刘彻又想瞪他,这个人言谈越发无忌,但也不能罚也不舍得骂,有什么事只好瞪他两眼出气,“说的什么话,我还年轻得很呢,你比我少好几岁,只有更年轻的。”

卫青这次却没顺着他,反而伸手一指,“你鬓角都有白发了,都是抱孙子的年纪了,确实该善自珍重,以后也少发脾气动肝火吧。”

世上哪有人敢一门心思说天子老的,但刘彻却没办法反驳这个胆大妄为的人,只得把他指过来的手又抓住,“这你就嫌我老了,等头发都白了还得了。”

卫青就笑起来,“我可不敢嫌你老,也不敢说自己老,这样才合你的心意,才能讨陛下欢心啊。”

刘彻就去亲他手指和手心,含糊着说道,“现在想起来讨我欢心了,晚啦,早都被人全讨走了。”

卫青含笑去搂住他脖颈摩挲,“那陛下是答应我不再生气了?”

刘彻想一想说道,“以后再不这样了,今天的气还是不能不生的,你别想糊弄过去,说了多少遍不许给别人求情。”他觉得自己真是坚持原则的明君,叫这么哄一通还能记得这件事。

就轮到卫青无奈地瞪他,“我知道确实有人心怀不轨,但也没这么严重吧——而且我哪是为了这一件事?”

刘彻就满意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但见卫青还是盯着自己看,只好说下去,却转过眼睛没有看他。

“只一条,这些人诅咒于你,罪无可赦。”

刘彻这话说得很轻,他方才瞧见那些上书时日,想起彼时卫青昏睡不醒面容枯败,眼看要撒手人寰,安知是不是念着他死的人太多了。于是这话仿佛含着雷霆之势,只听声息便能看到他冰封一般的脸。

卫青却朗声大笑起来,“这些人竟这样本事么,是哪路的神仙这么有用,叫问出来我也去给陛下拜一拜。”他敛一敛压歪了的衣袍,直视天子的眼睛,“我这一辈子活到现在,刀下亡魂无数,咒我的人恐怕只多不少,难道还怕这个?陛下只管放宽心,我且死不了呢。”

刘彻转头看他,这时候卫青面容瘦削,不过一件半旧衣袍穿在身上,只斜靠着倚在一旁,连笑声也不复往日清越。但天子耳闻眼看,只感到有熊熊火焰燃在他周遭,几乎煌煌不可逼视。

刘彻眼眶湿润,倾身过去手掌略微收紧,“为卿所言,当浮一大白。”

卫青的额头就同他相触,“酒是饮不了了,今日有上好的羊肉羹汤,可以同陛下多喝一碗。”


殿中便传来两人朗朗笑声,外间都道,可见大将军病愈了,陛下今日心情这样好。


这日晚间,廷尉接到天子发来的文书,有一串名单,这本是寻常事,奇的是居然还附了罪名,只见御笔亲书,竟言诅咒天子。

廷尉大惊,没听闻怎么寻访查抄啊,陛下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这些人敢当面诅咒天子?越想越觉得陛下怕不是新弄出来什么暗卫,但这有的级别也不够啊,猜来猜去不由心下战战。

到隔一日又传诏来,入见时天子头也不抬,一面写着些什么,一面对他说大将军为其求情,除了圈起来的人,先暂且留着其余人的命。

廷尉心想大将军不亲自下令杀人就不错了,怎么会求这个请,但也只得喏喏应下。回去反复咂摸“暂且”这两个字,就好像有点明白过来,更不敢深想,转头办事去了。




诅咒天子失其所爱,罪无可赦。

天子手握乾坤,却仍有惴惴不安之事,只能慎而重之,求一个宁信其有、聊胜于无、或有其事、未可知矣。





小野小野

深夜完成偷偷发啦

啊啊啊啊第一次画手书,也是用手机画的,很明显是衍生是ooc,不要批评我!!

我爱小狗!我也爱徐总!!!

  

深夜完成偷偷发啦

啊啊啊啊第一次画手书,也是用手机画的,很明显是衍生是ooc,不要批评我!!

我爱小狗!我也爱徐总!!!

  

今天0.5岁

徐云峰想结婚

 (1)

  马杰和徐云峰谈了半年,那是他第一次恋爱,谈得特认真,结果一天早上马杰被徐云峰通知分手了。

  徐云峰一边喝着黑咖啡,一边和马杰谈分手。

  理由简直匪夷所思,和马杰谈恋爱的半年,让他想结婚。

  越和马杰相处,徐云峰心里越想和他结婚。

  原来徐云峰只觉得是因为他第一次谈这款宜家宜室的男友,所以产生了一些副作用。

  在和马杰谈的第六个月,徐云峰总是不自觉地构思求婚仪式和细节,好几次他无意间在社交软件上翻阅婚礼策划的时候,徐云峰觉得不能这么下去。

  他仔细思考了自己的未来规划,能否为马杰留出一个位置。

  马杰是一个传统的沙东人,丈夫、妻子、孩子,一个家庭,未来......

 (1)

  马杰和徐云峰谈了半年,那是他第一次恋爱,谈得特认真,结果一天早上马杰被徐云峰通知分手了。

  徐云峰一边喝着黑咖啡,一边和马杰谈分手。

  理由简直匪夷所思,和马杰谈恋爱的半年,让他想结婚。

  越和马杰相处,徐云峰心里越想和他结婚。

  原来徐云峰只觉得是因为他第一次谈这款宜家宜室的男友,所以产生了一些副作用。

  在和马杰谈的第六个月,徐云峰总是不自觉地构思求婚仪式和细节,好几次他无意间在社交软件上翻阅婚礼策划的时候,徐云峰觉得不能这么下去。

  他仔细思考了自己的未来规划,能否为马杰留出一个位置。

  马杰是一个传统的沙东人,丈夫、妻子、孩子,一个家庭,未来必然如此。

  而徐云峰没做好为一个家庭负责的准备。

  虽然难受,但是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在一个普通的清晨,徐云峰喝着手冲咖啡,和马杰分手。

  出乎意料地,马杰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徐云峰为什么,只是有些尴尬地问,徐总,能给我一点时间收拾东西搬走吗?

  分得很轻松,但徐云峰很不开心,为什么马杰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分手?如果他闹,撕破脸皮,和自己不顾脸面地吵闹,会显得徐云峰做的决定是无可置疑的正确。但马杰这么善解人意,这么通情达意,反而衬得因为想与对方结婚而分手的徐云峰像个小丑。马杰并不在乎他,并不像徐云峰爱马杰一般爱他。

  不开心,徐云峰放下咖啡杯,瓷器发出一声重音。

  造成一切的主角并没发现徐云峰微妙的心情,这使得对方脸更臭了。

  收拾好一切的马杰,领着一个小小的行李袋,站在玄关和徐云峰告别,在出门前,犹豫了许久,才问出口:“徐总,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个问题越界了,马杰亡羊补牢地弥补,“瞧我说什么呢,都是胡话,徐总您别放在心上,以后无论在哪里,您都是我领导。”

  哦,他爱我,又端起咖啡杯的徐云峰心情好了。分手还想和我做朋友,看来是太爱我了。

  徐云峰这回轻轻放下那个可怜的杯子,矜持地点头,开口打断马杰那一大段不知所云的补充说明,说:“以后还是朋友。”

  卡住了的马杰愣愣地点头,同手同脚地离开了徐云峰的家。

  (2)

  徐云峰很快又谈了一个男朋友,这次他没偏离之前的品味,是一个小明星,喜欢奢侈品和资源,谈起来很轻松,不用费心。

  不像几乎天天加班的马杰,小明星没有什么通告,可以完全配合徐云峰的时间。

  拥有姣好面容和高挑身材的男友却让徐云峰兴致缺缺,始终推进不了下一个流程。约会和粉丝见面会一样,小明星绞尽脑汁地不停发起话题,徐云峰挂着得体的笑容回应他,就连身体接触也和见面会一般,最多只到拥抱。

  依小明星的经验,往往是皮肉贴着皮肉的时候,讨要资源最容易,可工作推进不下去就得不到报酬。

  想进组拍戏拍综艺却苦于没机会痴缠徐云峰向其讨要资源的小明星急得不行,每天吃草保持身材的同时都要咬牙切齿地怒骂徐云峰几句养胃男。

  实在耗不下去的小明星决定拼一把,贴心地准备了蓝色小药丸,还有一些颇具特色的小玩具。在又一次约会快结束时,羞怯地暗示徐云峰今晚一定让他宾至如归。

  徐云峰自然是明白小明星的意思,他依然微笑着拒绝了对方。之后把小明星塞进一个综艺做背景板,算是分手礼物,断得干净利索。

  无聊,除了有服务精神外,一点可取之处都无。

  已经过了一味追求快感的年纪,徐云峰对情人还有一点情感需求。可在小明星眼中,除了对名利的欲望外,半点其他的东西徐云峰都看不出来。

  连雇主的痛点都抓不住,难怪火不起来。徐总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后面他又接触了几个新人,无一例外,都pass了。大概都因为这些新人空有外貌,业务能力不过关,毫不掩饰自我,看徐云峰的眼神如同盯着圣诞大餐,看得徐总毛骨悚然。

  徐云峰放弃了找情人作为闲暇之余的放松,看马杰的朋友圈可比和小明星约会更舒缓精神。

  分手两三个月了,徐云峰和马杰的朋友关系也趋于稳定了,会在自己有空的时候在私人微信上聊几句,但他们两个各有各的忙,微信用出了漂流瓶的味道,只有在午休的一个半小时才能你来我往地聊上几句。

  可恋人分手做朋友还是有些尴尬,具体表现于马杰除了做网络陪聊,线下很少主动约徐云峰出去。

  k14有助理制作行程表,小职员马杰的私人行程则是徐云峰一点点从朋友圈扒出来的。

  可这次不一样,马杰提前了两周就兴奋地和徐云峰说,他休假的时候要去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迪士尼。

  定时点开旅行小狗的朋友圈,徐云峰看到整整齐齐的九宫格,有风景照、美食照还有马杰的个人照。迅速划过不感兴趣的图片,徐云峰看着照片上笑得灿烂的马杰,他难得换下了一身优衣库和销售西装。姜黄色工装外套、白色内搭配上黑色直筒休闲裤和黑色德比鞋,头发没有像工作时抓出三七分,弄了乖乖的齐刘海,看起来和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很可爱,徐云峰满意地点头,这才回过头看马杰玩了哪些项目,午餐吃了什么。

  突然,徐云峰的动作顿住,他仔细地翻看这一个月来马杰所有朋友圈,分析照片的构图和滤镜,而后又翻了翻马杰和自己在一起时发的朋友圈,得出结论——完全不一样。

  马杰恋爱了,徐云峰断定。

  (3)

  徐云峰找到了藏在马杰朋友圈后面的男人。

  是马杰隔壁部门的同事,勉强算得上青年才俊,入职三四年已经是k8了,就是五官普通,身高稍矮了点,唯一的特点可能是嘴硬,身高177硬说是180。

  明明两个人的办公室位于大楼两端,那个177男总是装模作样地路过马杰部门,再恬不知耻地搭话,并顺理成章地邀请马杰一同去食堂吃午饭。成功从饭搭子转型为旅游搭子,更有概率从旅游搭子转型为马杰的生活搭子。

  在内心痛斥177男用工作餐追求人的徐云峰,对马杰的品味嗤之以鼻,觉得对方就算是审美降级,为了后代基因起码也得选个外貌赏心悦目、身高一米八以上的男朋友。

  出于对朋友未来负责的心态,徐云峰打算在每周和马杰聚会的时候——本着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原则,马杰不主动,徐云峰就每周调整行程,空出一个下午或者晚上,和马杰单独聚会——严肃地和马杰谈谈。

  计划赶不上变化,没等到徐云峰本周为马杰专门空出的时间,他就当面和马杰聊了这个话题。

  毕竟徐云峰和马杰有时候也不止每周一聚,朋友嘛,多见几次很正常。

  说是做朋友,马杰就真的把徐云峰当做朋友,界线清清楚楚地划开。

  分享生活,倾诉苦恼,有些还会询问一些职场心得,徐云峰都一一为马杰解答了。

  可惜棉花小狗总是做不到徐云峰的教导,徐总的手腕精巧实用,讲究一个借力打力。可惜马杰还没那么深的修为,做不到像徐云峰那般如臂使指。

  那些手段由马杰使出变得不伦不类,根本抵挡不住皮特的压榨。小职员只能含泪加班顺便接过无良上司甩过来的黑锅。顶多在心头火起的时候,给k14的私人微信发一条消息,表示自己又失败了。

  关心朋友的徐总贴心地预约了餐厅,在马杰结束加班后,带他去吃夜宵,复盘失败的过程。

  听着马杰语速稍快又绘声绘色的描述,徐云峰觉得对方颇有几分脱口秀的天赋,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幽默一把。

  忍不住笑出声的徐云峰,被幽怨地瞟了一眼,然后马杰“咚”的一声砸在桌上,轻轻地死了。

  徐云峰想摸摸马杰的头,这么响一声砸痛了怎么办?却被棉花小狗轻巧地避开,他自己龇牙咧嘴地揉着脑门,可怜兮兮地说:“领导,下班了还能算工伤吗?”

  “你也说了下班了,现在我不是你的上司,只是你的朋友。”被不动声色提醒了的徐云峰收回手,表示马杰和他吃饭算私人聚会,不算加班。

  要不到工伤报销的马杰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大口炫徐云峰请的私厨夜宵。

  徐云峰看着马杰毛茸茸的头顶心想,和恋人马杰在一起很开心,和朋友马杰在一起很舒服。所以劝分朋友不合适的男朋友很正常吧。

  “啊?他不是我男朋友啊。”马杰面露不解,诧异为什么徐云峰会这么说,他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回答,“只能算朋友吧。”

  还不是男朋友,徐云峰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但他还是抬眉,装腔作势地问:“但是我看他对你可不止是朋友。”

  “怎么说呢?”马杰想了想,似乎是在斟酌用词,“他太认真了,我有点害怕。”

  “他骚扰你?”徐云峰微微坐直,严肃地问,同时在心底给177男判了死刑。

  “没有没有,不是这个意思。”马杰连忙摆摆手,急得筷子还握在手上,“我的意思是他给我的感觉太认真了,和相亲一样,目的性太明显了。”

  原来如此,徐云峰满意地点点头,将177男从下一批优化名单中拉出,他就知道,前任是他徐云峰,马杰怎么可能看上那个一无是处的177男。

  马杰恋爱被徐云峰证伪,属于虚惊一场。觉得自己神经过于紧张的徐云峰看着又恢复从前的马杰朋友圈,过了一段惬意的时光。

  直到一天晚上,翻看马杰最新朋友圈的徐云峰,脑袋里冒出了两个字——又来?

  (4)

  又换了一个。

  徐云峰翻马杰朋友圈的时候敏锐地发现,构图和滤镜又变了,看起来更有故事感了。

  比之前那个177男会拍照,徐云峰划到下一张照片时想。

  照片里的马杰坐在狗咖里,怀里抱着一只柴犬,看着镜头笑得灿烂。

  被照片里轻松的氛围感染,徐云峰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小雨转阴。

  这张照片应该是抓拍的,照片中的马杰不见面对摄像头时的拘谨感,笑得轻松自在,那种感觉好像他不是对着镜头笑,而是对着我笑。

  熟练地点击保存的徐云峰想,确实是对着我笑,这种笑容我看得多了,根本不需要抓拍。

  手上动作一顿,徐云峰突然意识到,那个摄像师必定是时时刻刻关注着他,才能抓拍到马杰这张照片。

  拖徐云峰和马杰稳定的朋友关系的福,徐云峰根本不需要调查就从马杰口中得知第二个摄影师的真实身份。马杰的师弟,大二,来众和暑假实习,在马杰手底下工作。

  看着男大的资料,徐云峰评价,样貌马马虎虎,身高也就达到了水平线,但为人轻浮,不知人际交往的尺度,不过一两个月的实习,居然还约马杰出来逛狗咖。

  这个人也不行。

  这次徐云峰很直接地在微信指出这个问题,他中肯地说,对方太年轻了,不稳定,怕马杰受伤。

  此时正挂着职业微笑,弓着腰,连声应是应付着皮特的马杰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大概是被人消息轰炸。

  送走皮特后,马杰心惊胆战地打开了手机,万幸,不是工作上出现了纰漏,只是徐云峰在发疯。

  看着徐云峰发来的消息,马杰有些无语,他直接地回了六个点,而后又回了四个字,只是朋友。

  不理会突然发癫的徐云峰,马杰将聊天界面一关,接着酣畅淋漓地加班。

  刚达成连续加班三百天成就的马杰终于悟出了一点关于职场的门道,却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走偏了,将工位软件的简介改成“加班是一种彰显工作态度的方式”,立志要做众和第一工贼。

  有些心安的徐云峰刚放下手机,突然又停住。朋友也可以暧昧,正常人谈恋爱都是从朋友走到恋人的。

  又回想起那张把马杰拍着很柔软的照片,徐云峰觉得有种被人挖墙脚的感觉。

  这么小的年纪懂什么是爱吗?社会历练足够吗?此时成熟的徐副总已经打定主意,决心从物理上封死男大与马杰的接触途径。

  考虑到男大已经在马杰面前挂了号,徐云峰只是将他转岗,从坐办公室的变成跑业务的。

  徐云峰对自己的安排非常满意,盛夏将近40度的高温,再精心打扮的男大经历过不停跑现场的磨砺后,也只会变成一块黝黑的煤炭。

  可能学弟确实对马杰有兴趣,但马杰对男大没有多余的想法,毕竟差了六岁,有着常人水平线道德的他只是单纯的将学弟当成弟弟。

  只是朋友的徐云峰自然听不到马杰这一番解释,但是他也明白了这一事实。

  因为马杰朋友圈的摄影师又换了。

  (5)

  徐云峰看着马杰新的朋友圈,面无表情地想,这次的不是很会拍照,倒是很会P。

  朋友圈里的马杰看起来不像是天天996的社畜,而是选秀出道的小爱豆,笑起来像在发光。

  加班熬出来的黑眼圈被细致地p掉,脸上的小瑕疵也不放过,尽量保留了马杰原有的皮肤质感。

  P的也不是很过分,徐云峰回想了一下和马杰谈恋爱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那么重的班味,和照片里一样,非常令人心动。

  不过社畜的马杰一样可爱。长按保存图片的徐云峰想,这次的摄影师好像很了解马杰,居然这么还原。

  但是经历两次乌龙事件的徐云峰已经可以对马杰的朋友圈淡然处之,只是换了一个摄像师,能说明什么?大概也只有马杰人际关系良好。

  要淡定,不要像个高中女生一样对朋友有过度的占有欲。

  熄屏反手扣住手机,徐云峰思考这周聚会要带马杰去哪。

  上次带马杰去打高尔夫,长期坐在办公室敲键盘的社畜肌肉都退化了,但手感很好,徐云峰在心底补充,无论是脸颊、肚子还是大腿都很好。

  有些想入非非的徐总干咳了一声,又回到了正题,高尔夫是一项健康、有趣且具有挑战性的运动,可小职员体验了一日后,没有在身体锻炼或者心理健康方面得到任何益处,却喜提肌肉拉伤。

  马杰拒绝了徐云峰的私人按摩师上门服务缓解肌肉酸痛的提议,又再次拒绝对方的豪车接送回家的提议后,他温和且坚定地表示朋友不需要做这么多,徐云只得闷闷闭嘴,看着马杰掏出手机叫了一辆网约车,笑着说回家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去中医院刷医保按摩。

  回忆到此为止,气闷的徐总打算好好揣摩一下k8的心思,起码争取这次亲自把人送回家。

  之前还见马杰和他吐槽食堂山东煎饼窗口做得太敷衍了,一点都不好吃,看来是想家了,不然这次带马杰去吃鲁菜。

  又想到这周马杰加班比较多,还是在家比较放松,徐云峰正打算预约私厨的时候,收到了马杰的消息。

  他说,这周有事,就不见了。

  第一次被马杰放鸽子的徐云峰脑袋里冒出六个大字,什么事比我重要?

  难道马杰身边又有狂蜂浪蝶了?徐云峰又翻开了马杰朋友圈,看着新照片犹疑了一会儿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说不定只是马杰周末要加班。

  第二日,徐云峰点开微信运动,周日,马杰步数八千。而后又点开朋友圈,没有更新。他简直怀疑马杰朋友圈开了分组,自己被马杰屏蔽了。

  面色沉沉的徐云峰不得不承认,马杰这次似乎真谈恋爱了。

  从不内耗的k14给托马斯打了一个电话,提倡避免无效加班的Jeffrey总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日上午布置了一个无意义的工作,要求在晚上七点前提交上来。

  然后徐云峰满意地看到一小时内马杰的微信步数飙升,然后不动了。

  应该在公司加班。

  私人微信收到一条消息,一个愁云惨淡的表情包。

  马杰在微信里哭唧唧地说,最近表妹来他所在的城市玩,他好不容易腾出一个周末带妹妹出来逛逛景点,又被一个电话叫回来加班。

  原来是表妹啊,难怪能P出马杰以前的样子。

  徐云峰觉得良心有点痛,妹妹和哥哥一起出来玩却被工作打搅了,确实有些讨厌。

  就在他准备给托马斯通知放缓节点的时候,马杰又发了一条消息。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妹妹是带着马杰爸爸妈妈的任务来的,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工作,估计马杰就被妹妹拖去和陌生人相亲了。

  切出和托马斯的聊天界面,徐云峰冷酷无情地想,妹妹都这么大了,一个人旅游也很正常。

  (6)

  徐云峰开始研究人像拍照技巧,构图、滤镜,不仅专门一台手机拍照,还购入了一台单反,决心往专业摄影师方向努力。他算是明白了,马杰喜欢找拍照好的人做朋友,而那些朋友都不安好心。

  不仅拍照,徐云峰还掌握了修图技巧,成为了马杰朋友圈的专属出图师。

  作为马杰朋友圈唯一指定摄影师,徐云峰有点小小的特权——不定时拿过马杰手机检查有没有分组屏蔽自己,当然,面对马杰他都美化为想看看大家对自己拍摄的照片的评价如何。

  没有屏蔽,很好。

  徐云峰非常满意这种生活与工作的平衡,虽然没有恋人,但是有马杰这个朋友就足够了。

  好景不长,就在马杰将要达成连续加班七百天的重要关头,徐云峰收到一个晴天霹雳——马杰爸妈给马杰下了最后通牒,今年要是再带不回来对象,就别想回家过年。

  马杰又一次在徐云峰面前悄悄地死了,年近快三十的他已经成为爸妈的心头大患,是要被解决的疑难杂症。

  没等徐云峰开口,马杰就不好意思地表示,为了尽快达成父母的目标,以后和徐云峰的聚会要减少,他要抽出时间,多面几轮相亲对象,争取找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对象,保证今年过年不被扫地出门。

  好不容易平衡了工作与生活的徐云峰没想到,还有催婚这一出。

  假洋鬼子没经历过父母催婚,徐父徐母开明地不像老中父母,不在意徐云峰老了有没有人照顾,也不在乎徐家的血脉会不会流传下去。

  想不到徐云峰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催婚压力是从马杰父母身上,不过相亲是绝对不会让马杰去的。

  虽然马杰对自己的评价很低,但他985本硕,任职于众和,年薪50w+,在相亲市场是绝对的抢手货。

  何况连徐云峰自己都想和马杰结婚,更不必说那些奔着结婚来的相亲对象。

  为了避免某天马杰拿着和相亲对象的照片,笑得一脸甜蜜地和自己说,徐总,能帮我P一下官宣照吗。这类一想起来能让徐云峰吐血三升的破事发生,徐云峰打算启动一年前的求婚计划。

  首先要恢复恋人关系,就在徐云峰论述他和马杰两个人这一年都是空窗期,是彼此最合适的人,不如复合的时候。

  马杰一脸为难地说:“可我不想结婚,徐总。”

  他在说什么?徐云峰觉得自己幻听了。

  “徐总,你太认真了,之前谈恋爱到后面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你要和我求婚了,幸好是分手。”现在说起来马杰还是逃过一难的表情,接着说“虽然我快三十了,但在心理上还觉得自己没成长到能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太认真了、幸好是分手、还没能力承担家庭的责任,徐云峰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虽然不想结婚,但我想和你谈恋爱。”马杰低下头,耳尖泛红,“徐总,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还是喜欢你。”

  徐云峰觉得自己没救了,他觉得一口胡话的马杰无可救药的可爱。

  最终,徐云峰和马杰还是复合了,约定好年底回沙东,拜访马杰爸爸妈妈,帮马杰解决催婚问题。

  但还有一个前提——马杰拿过徐云峰手机,一个一个取关婚礼策划账号,并且严厉警告对方,不许利用他父母反向逼婚,不然后果自负。

  计划在另一部手机上接着关注婚礼策划的徐云峰点头应是。

  和马杰谈了半年,做了一年朋友的徐云峰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依旧偷偷关注着婚礼策划,筹备着求婚计划。

  end

每天都特别困

一些关于mondler中钱的口嗨

  如果说Mon对Chan的爱是一种坚定的选择,like:

I love you.You,Chandler.”是非常明艳坦荡的。

那么Chan对Mon的爱就是一种交付,like:

I love you more than anything.”

(以下涉及很多剧透,纯口嗨,钱莫,今年嗑过最好最丰满的bg)

我一直感觉钱对莫的爱带有“依恋”的成分。在幼稚和不安里对强势和包容的一种依恋。也就是有种潜意识里担心被抛弃的感觉,大概和原生家庭有关。他经常吃醋,为那个男护士,为理查德,为那个莫所谓的soulmate,他前期总......

  如果说Mon对Chan的爱是一种坚定的选择,like:

I love you.You,Chandler.”是非常明艳坦荡的。

那么Chan对Mon的爱就是一种交付,like:

I love you more than anything.”

(以下涉及很多剧透,纯口嗨,钱莫,今年嗑过最好最丰满的bg)

我一直感觉钱对莫的爱带有“依恋”的成分。在幼稚和不安里对强势和包容的一种依恋。也就是有种潜意识里担心被抛弃的感觉,大概和原生家庭有关。他经常吃醋,为那个男护士,为理查德,为那个莫所谓的soulmate,他前期总有种“害怕莫会离开他”的感觉。而那场因为吵架而闹出的求婚则是他主动维护感情的表现之一,尽管很不成熟。

他一直觉得莫“much hotter than him”,菲比一开始觉得他俩的恋情对于男方来说是完美的,而女方可以有更好的。但是后面的无数细节都让他们成为了钱口中的“天生一对”。

很喜欢他和理查德说的那句:“曾经你有机会,你搞砸了。现在是我的机会,我不会搞砸,因为我们是天生一对。”感觉是在给自己增加底气。他面对的是他亲眼见证过的曾经让莫刻骨铭心的理查德。

钱的求婚词我很喜欢:

「你让我得到超乎想象的幸福,所以如果你愿意,我愿意付出余生,让你跟我一样幸福」。 ​

莫莫在婚礼就说钱是她的soulmate,但是后面钱依然对于一个和莫很合得来的人而患得患失,好在莫莫非常坚定,她告诉他:“我们不是注定在一起,而是我们相爱了,然后努力经营我们的感情。”从此之后,钱的患得患失就明显少了。

钱主动去找捐精人,说那是个perfect man,他想着自己不行,即使会醋也要给莫最好的。但是莫告诉他那不是完美的男人,而且她不在乎那个男人是否完美,如果不能和钱有孩子,她也不会愿意与其他人。

莫莫的坚定一直给了钱很大的安全感。

有次短暂被同事拉走过“单身派对”,他感到身心俱疲,曾经无比害怕承诺的人,回到家和莫说:“请答应我,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我们会一起变老,相伴余生。”

钱欣赏莫钦慕莫,将莫的强迫症和洁癖视作有条理和严谨,他在孕妇面前赞美莫的热心独立善良,说:“It kills me that I can't give her a baby.”这句话无论怎么翻译都不如原句让我感动。“She is there.”

他打心里认可莫的鲜活。

莫莫婚前焦虑,担心会失去心动的感觉,问钱担心不再有心动吗,钱:“对于我来说,想到要与你共度余生就让我心动。”

莫买了很贵但好看的靴子,钱不解,莫问:“你有拥有过美丽到所有人都想拥有的东西吗?”钱脱口而出:“I have you.”

对于孩子,是莫特别喜欢孩子想要孩子,钱一开始是不理解的。钱:“I am not crazy about babies.I am crazy about us.”我好喜欢这句,翻译无法翻译出“crazy about us”的那种细腻感动。

他出差在外,女下属跟他调情,他:“我非常爱我的妻子。而且,如果她在这,她一定会揍你的屁股。”语气除了爱还有隐隐的骄傲。

他把能和莫相爱是他遇到的极其幸运的事,像玫瑰一样独特而珍贵。

他的求婚词,给我感觉是:

把我的余生交付给“我们”。

  

顺带:虽然钱莫不是gb,但是钱确实喜欢在下面(。)被罗斯发现那次可以猜到,并且后来乔伊都说出来了,,,,

毛球的彘

【Icemav】海军学院寻人启事一则

(青梅竹马Ice/Mav AU后续,大一醉酒,大三抱猫,冰人有福了。)

(梗来自 @在工地疯狂搬砖的口香糖 以及红白站的 alterlovelifeisnow ,虽然我写着写着就把梗写歪了,私密马赛!)

(As always, inspired by my beloved  @扫墓狗张小桂 )


Goose跳下公交车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在兴奋的余波里震颤。他第一百次伸手入怀,捏紧了那个天鹅绒包裹的小盒子。

完美的一环银色金属,小小的一颗透明石头。他的全部积蓄刚好负担得起的,他能给Carole的全部。

上帝保佑,暑假可算是近在眼前了。等他一回到德......

(青梅竹马Ice/Mav AU后续,大一醉酒,大三抱猫,冰人有福了。)

(梗来自 @在工地疯狂搬砖的口香糖 以及红白站的 alterlovelifeisnow ,虽然我写着写着就把梗写歪了,私密马赛!)

(As always, inspired by my beloved  @扫墓狗张小桂 )


Goose跳下公交车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在兴奋的余波里震颤。他第一百次伸手入怀,捏紧了那个天鹅绒包裹的小盒子。

完美的一环银色金属,小小的一颗透明石头。他的全部积蓄刚好负担得起的,他能给Carole的全部。

上帝保佑,暑假可算是近在眼前了。等他一回到德州,第一件事就是——

那小孩是谁?

他边走边出神,不小心瞥见校门对面的马路转角,好像藏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但没等他细看,就转过老墙消失了。

——等到Carole说了“我愿意”,再过一年他就要从海军学院毕业,足够好好地筹划一场暮春婚礼。Carole最爱的老教堂——

真的,那小孩是谁?

Goose在离校门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说不出是为什么,但那小孩把自己藏在外套里,靠着墙角坐了下来,只露出一蓬乱糟糟的黑发,让Goose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他转身往马路对面走,皱起眉头只顾盯着那孩子,被一辆出租车嘀了一声。

那是——那件外套,Iceman上个学期也有件一模一样的?

“嘿!”Goose边走边喊他。

小孩一惊,像野生的什么小动物,从宽大的衣领里露出一对大眼睛来。绿色的瞳仁外面,有一圈金环,浓眉和纤长的睫毛都是黑色的,莫名地有点毛绒绒的感觉。

Goose身高腿长,几步跨到了小孩旁边,蹲了下来。小孩眼睛里有点惊恐,但被挡在了Goose和墙壁之间,一时又无处可逃。

“你来这儿,是要找谁吗?”Goose放低声音,温温和和地问道。

小孩不做声,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小猫一样的眸子里满是不信任。

等等——这对绿眼睛——

Goose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等他回过神来,才清了清嗓子,柔声叫道:“Pete?”

小孩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更大了。“你……你是谁?”声音小小的,软软的,语调却硬邦邦。天呐,卡赞斯基怎么没说过,他看起来这么小?十四岁?十五岁?

Goose从未如此庆幸自己跟Carole的青梅竹马。虽然身材高大还留着小胡子,但他温柔的表情和声线可是久经爱情的打磨,恐怕排得上整个安那波利斯市的头一名。再轻点儿,尼克,他对自己说,要是把Iceman的宝贝给吓跑了,这条鹅命今天说什么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我叫尼克·布拉德肖,大家叫我Goose。汤姆跟你提过我,对不对?我是他海军学院的室友,我们是好朋友。”他再加上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汤姆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绿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目光里的警戒撤掉一半,但眼尾一下子就红了。祖母绿沾了露珠,仿佛一触即落。Goose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酸疼。

“你是来找汤姆的,对不对?怎么躲在这儿呀?”Goose继续问,决心要逗出这小孩的一句回话来。

这一次,下半张小脸也从衣领里钻了出来。白皙的肤色,鼻梁有个小小的弧度,脸颊还带着一点点婴儿肥。更像小猫了,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孩?

Pete咬了一下嘴唇。“校门……他们不让我进去。”绿眼睛闪一闪,低头看着膝盖,眼睛里的湿润一点没溢出来。倔强小孩。

Goose慢慢抬起一只手,好让Pete看到,然后轻轻搭在小孩肩上。“没事,别怕,我带你进去。好不好?来,站起来。”


--------------


“Ice!Ice!!”Wolfman一路从宿舍跑到校园北边的停机坪,路上一口气没歇过,呼哧带喘地喊了一嗓子,音量被停机坪的噪音盖得严严实实。

他停下脚步,弯下腰,两手撑着膝盖,拼命喘了几口,然后深吸一口气,大喊:“ICEMAN!卡赞斯基!”

飞行实训C小队的六个小伙子,通通被他吓了一大跳。Iceman和Slider俩人站在一起,正在对着飞行手册做落地检查,闻声齐刷刷抬头,朝他看过来。

Wolfman左看右看,确认教官已经走了,才又小跑几步凑上去。“冰哥,你……”他犹豫了一下,周围都是人,这要怎么说?“你猫来了。”

两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Slider嘴角一咧,眼看要出声——

“嘘!”Wolfman瞪他一眼,然后睁大双眼,朝Iceman使眼色:“你的,。绿眼睛的那个?赶紧的,你回宿舍看看就知道了。”

Iceman又怔了一下,然后忽然福至心灵,灰蓝色的双眼睁得圆圆的,全身都绷紧了。

“他?他……现在?”

若不是Wolfman自己也惊奇得云里雾里的,准要笑话一下“没温度,没错误”的冰人此刻结结巴巴的样子。但他是以大局为重的狼仔,所以大度地放过了冰人,抬起微微颤抖的胳膊,一边一个,拖着两人转身往宿舍走去。

“快点儿吧。”他悄声解释,“人是大鹅在校门口发现的,他今天请假进城买戒指去了,记得吧?回来就看见有个小孩,穿着你的外套,在校门口躲着不敢进来。”

他们此时已经出了训练场,小路周围没人,说话稍稍安全了一点儿。

Iceman和Slider都比他高得多,他挂在两人肩膀上,胳膊早就酸了,抖一抖收了回来,三个人并肩快步走着。Iceman全身的肌肉越绷越紧,像跑道起点的战机,发动机发出微微的震颤声。

“他没说为什么来?”Iceman的声音低沉危险。

Wolfman咽了下口水。紧张什么?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啊。“没。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捏着一张小纸条,写着海军学院的地址。”Iceman锐利的视线扫过来,他不知为何又是后颈一凉。娘诶,冰人的呼号真不是白起的。

“鹅说的话他好像还能听进去,但是自己一个字都不肯说。你别说,大鹅哄小孩子还真有一套,Hollywood都想管他叫鹅妈妈了。他不知道饿了多久肚子,Hollywood去食堂弄吃——”

他听到低低的一声咒骂,抬头再看时,Iceman的脸上划过了一道不知痛苦还是愤怒的神色,但没等他看清,就又藏在了平静的表情下面。

Slider清了清嗓子,把紧张到浓稠的气氛扫开了一点儿。“没事儿,Ice,回了宿舍问问就知道了。人好好的来了,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他转头问Wolfman:“小狼崽,怎么样,那人跟照片上一样漂亮吗?”

Wolfman还没开口,就觉得后颈热辣辣的,眼皮也跳了一下。他伸手抹了一下一侧脸颊,强装若无其事地说:“妈呦,漂亮得像小猫似的。不言不语,眼神有点凶巴巴的,还是只小野猫。可是Ice啊,他到底多大?你怎么跟个小孩子——”

“刚过了十八岁生日。”Iceman冷冰冰地说。

同期同舍三年,他们头一次听到Iceman这样的语气。这下连Slider都闭上了嘴。两名高个子学员迈开长腿,Wolfman一边暗骂着自己的身高,一边小跑着跟了上去。


----------------


Ice伸手推了一下宿舍门,没开。门竟然从里面锁上了。

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涌上头顶,像个闷在防爆罐里嘶嘶作响的炸弹终于找到了出口,侧身提肘就要往门上撞去。

Slider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他的肩膀,Wolfman也凑过来,小声喊:“Goose!开门!”

门立刻就从里面打开了,Goose皱着眉,防备地探头向外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侧身,Ice就从他身边撞了进去,肩膀对肩膀撞得生疼。然后还没等眼睛扫过宿舍,就听到——不对,是感觉到——砰的一声,有一颗小炮弹撞到了胸口。

熟悉的气息钻进鼻端,Ice低头张开手臂,把自己流离失所的肋骨狠狠地抱进了怀里。他微微合上双眼,双臂用力,几乎把小孩抱离地面。两人隔着衣服触碰的地方,好像涌起一股暖流,刹那之间涌过Ice全身的每一个地方,他紧紧压抑住的担忧、恐惧、思念、忿怒,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Ice到家了

不对,是找到了

Ice久久地抱着Pete,听着自己的心跳慢慢平缓,怀中人的呼吸却逐渐粗重。他心里一酸,伸手温柔地抚过小孩脑后的黑发。手心下的发顶一颤,再呼气的时候就带了潮湿的鼻音,但两只手臂还是紧紧搂着Ice的腰不放松。

Ice的飞行训练服拉链敞着,胸口的白色T恤先是滚烫,然后又湿凉。小孩微微颤抖着,无声抽泣,倔强地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

Ice抬头扫了一眼,宿舍已经空了——Slider果然是天下最好的兄弟。他握着Pete的双肩稍稍用力,低头凑近哄着:“Pete,Pete,宝贝。”

小孩哇地哭出了声。他任由自己被Ice拉开一点,却还是执拗地低着头,转脸不看Ice。他侧脸斑斑驳驳全是眼泪,一块粉红一块苍白,委屈地吸着鼻涕。

Ice的心都碎了。他伸手轻抚Pete的脸颊——他是不是又瘦了一点?婴儿肥都要没了。操他妈的寄养家庭。

“Pete,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呢。”他把头再低下一点,用鼻尖温柔地去蹭小孩的鼻尖,又加了一句,“宝贝。”

小孩终于肯抬头,收回手臂,整个人偎进他怀里,小小的轮廓罩着Ice的外套,跟他的胸膛严丝合缝。他一边抽噎,一边对Ice哑声说:“我……我收到了,学院……学院的,拒信。”说着下唇颤抖,哭音吞掉了话尾。

Ice收臂挺腰,真的把他抱了起来,然后后退两步,坐在自己的床脚,让小孩坐稳在他怀里。他搂着Pete的肩膀,微微地前后摇晃着。

“海军学院?Pete,”他叹了口气。“我们谈过的,你忘了吗?我爸——”他咽下涌上喉头的怒火,“不肯给你写介绍信,别的飞官更不肯。没有介绍信,连学院的资格审查都进不了的。”

Pete没说话。Ice看到他侧脸的肌肉跳动,分明是咬紧了牙。

Ice低头,在乱糟糟的发顶上亲了一口。他转了个话题。“你就这么跑来找我,有没有跟那家人——”

怀里的人一挣,全身绷紧,还好Ice早有准备,赶快伸长手臂,用力把他搂回怀里。

“我再也不回去了。”Pete闷闷地说。

Ice还没张口,他又补了一句:“我十八岁了。”

Ice温柔地揉着他的背心:“好。”

小孩猛地抬起头,满脸讶异:“啊?”

Ice笑了。他忍不住低头,在小孩潮乎乎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好。不回去了。”他边说,边用手指擦着小孩眼角的泪痕。“我来给你想办法。我的舍友都是好朋友,我帮你问问……”他皱眉想了想,“Goose,你看好不好?你在他家过了夏天,去上大学——”怀里的小孩气愤地哼了一声,但Ice继续说道:“去上大学,等你再放假,我就有了任务部署,总能弄到住处。我们就有自己的家了,好不好?”

小孩的脸红了,小猫一样的嘴角高高扬起,眼角却又滴滴答答落下泪来。他张开嘴,又合上,咬住颤抖的下唇,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嗯。”

Ice的眼圈也烫了。从十岁第一次相遇起,他就想拼命长大,拼命让自己变得更强,能张开翅膀护住这个天底下最柔软又最倔强的孩子。十二年过去,他终于能看到起点了。

他任由微笑爬上自己的嘴角,然后抹了一把脸。“Pete,宝贝?别哭了。把饭吃完,乖乖睡一觉。明天清早,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让你混进训练场,看我飞去。”

他看着那对亮得如同星辰的绿眼睛,洋溢着惊喜和笑意,觉得自己终于拥有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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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se瞪大了眼睛,这是——Iceman他——大名鼎鼎的冰人,居然——

在训练场上,高度根本不允许的情况下,驾着战机做了三个漂亮的连滚。

爱迷心窍的傻子。Goose实在忍不住,从鼻子里哼笑出声,然后变成了一串咳嗽。

他的身边站着Pete。小小的个子,穿着Wolfman的制服仍然嫌大,袖口挽了两道,激动地微微踮着脚,更像只小猫了。一对绿眼睛不错神地盯着天上的战机,满脸的崇拜,可惜Ice此刻没在这儿,看不到。

等Ice降落——等Ice降落,指定要去教官办公室挨骂受罚喽,那可更看不到了。

身为兄弟,日行一善。Goose带着笑说:“看到了吧?这就是Iceman,我们这一届最好的飞行员。我们大四才有飞行实训,只有他,大三尾巴上就拿了特批。等他明年一毕业,每艘航母都会抢着要他。”

小孩的绿眼睛里像有星星。“Iceman。”他低声喃喃。

Goose忍不住逗他:“等你当了飞行员,你也能起个呼号。你要不要做小冰人?”

小孩凶巴巴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要!我要叫……”他忽然目光遥远,不知在想什么。“Maverick。我要叫Maverick。”

Goose轻轻地应和了一声。杜克·米切尔的儿子。特立独行的小牛。

“我非得飞不可。”小猫一样的Maverick坚定地自言自语。

“大学毕了业,你再报名进海军,一样能做飞行员。只要你成绩足够好,都能做Ice的雷达官。”Goose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

Pete一下子挺起胸膛来,小小的个子,存在感却大得惊人。他咬了一下后槽牙,抬起下巴,绿眼睛里满是倔强:“我不当他的雷达官!我要做真正的飞行员,”他顿了顿,目光投向Ice跟着教官走远的身影:“我要做他的僚机。”

Goose笑了。天呐,要是他跟Carole有了孩子,会不会像Pete一样?倔强又可爱,让人恨不得把命给他。Ice这个幸运又倒霉的混蛋,活该被吃得死死的。

“好,”他带着笑意揉了揉小孩的头发,“你做飞行员,我来做你的雷达官。”



(Yay! 我尝试了鹅和Wolf的POV。这下大家的POV都被我集齐了。Fun!)

(Hollywood:老子不算人对吗?)

糖月亮

【TSN/SiliconValley】硅谷投资风险指南

第一章


热辣的阳光炙烤着路面,Eduardo拿着一盒蔬菜沙拉穿行在新加坡的高楼大厦间,他投资公司的两名分析员和他一起,边走边讨论大豆期货七月合约的事情,就是这时候,一通他意料之外的电话打了进来。


Andrew是Saverin家最大的孩子,他们不是那种亲密无间的家人关系,Eduardo更愿意称他们为友好分离型亲情,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他们一年难得联系几次。


电话刚一接通,Andrew紧绷的声音就传过来:“Eduardo,我可能遇到大麻烦了……”


Eduardo向两名同事打了个手势,走到高楼的阴影下,问:“什么样的麻烦?” 


“我在一项投资中损失了11亿。”...

第一章


热辣的阳光炙烤着路面,Eduardo拿着一盒蔬菜沙拉穿行在新加坡的高楼大厦间,他投资公司的两名分析员和他一起,边走边讨论大豆期货七月合约的事情,就是这时候,一通他意料之外的电话打了进来。


Andrew是Saverin家最大的孩子,他们不是那种亲密无间的家人关系,Eduardo更愿意称他们为友好分离型亲情,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他们一年难得联系几次。


电话刚一接通,Andrew紧绷的声音就传过来:“Eduardo,我可能遇到大麻烦了……”


Eduardo向两名同事打了个手势,走到高楼的阴影下,问:“什么样的麻烦?” 


“我在一项投资中损失了11亿。”


“……我以为你的投资基金总共不到10亿美金?”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Andrew喘得像要哮喘发作:“Yes……”他说。


Eduardo可能花了好几分钟来消化这个事,尽管阳光正在让他汗流浃背,他还是对时间有点失去概念了:“也就是说你赔光了客户的钱,还自己贴了钱进去?Andrew……你是卷入什么诈骗了吗?”


“No!我只是……菲尔南帕和Hooli的那个VR生意,你听说过吗?”


“……就是那个在Holli发布会上导致7000多台手机爆炸,最后Hooli董事会不得不向市场回收超过6500万台手机的VR?”


“Yeah?”


“我以为你不喜欢在硅谷投资这些——看不着的资产?”


“时代,老弟。这个时代硅谷的投资回报率是其他地方的十几倍,这还是在无数人亏得血本无归的前提下算出的平均数。”


Eduardo无言以对,盒子里的蔬菜正在高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下去,他只能够问:“我能帮你做什么?给我点时间筹备资金,离季度结算日还有17天,我应该能——”


“不!老天啊,我不是来向你要钱,Eduardo!如果我只是需要钱的话,我会去抵押房产、酒庄甚至是抛售了Saverin集团的股份……问题是,就算我筹到钱,任何巨额资金的流动都会在账面上体现出来,每个人都会知道我搞砸了,所有客户在拿到本金的那一秒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华尔街没有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的事业……就全毁了。”


Eduardo踌躇了一下,他有点不知道如何回应,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的投资事业已经毁了,Andrew,从你做出这样一笔孤注一掷又完全失败的投资决定开始,没有人会再把钱交给你,我们现在只能——”


“不不不,Eduardo,听我说,你知道Dr.Michael.Burry对吧——我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你当然知道他,每个人都知道他。他是在08年次贷危机中第一个做空房产证券的天才,但因为他实在太天才了,他做空CDS的时间远远超出市场的反应时间,所以他持有这些担保债务凭证的时间太长,刚开始他不止赔光本金,还超额亏空13%,但’砰’,次贷危机来临,他瞬间盈利超过489%!然后,每个人都视他为天才,人们求着把钱交给他!”


“我看过房贷证券市场,现在不会再有一场危机来’拯救众生’,而且从08年到现在,要素分析法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不觉得还有人能重复大空头的神话——”Eduardo停顿了一下,在感性和理性的对战中,感性暂时接管了他的大脑:“但是,如果你的相信你还有办法挽回名誉,Andrew,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帮你。”


Andrew大大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老弟,我需要你回来一趟,其实在硅谷我还有一桩投资。”


“……”


可能因为低血糖的原因,Eduardo感到了一丝眩晕,他努力咽回去突如其来的想要问候Andrew脑子的冲动,像任何一个好弟弟那样说:“好的,Andrew,我后天早上回来。”


*


从热带海洋气候的新加坡到沙漠气候的加州,Eduardo刚下飞机就觉得喉咙不是很舒服,恼人的炎热还是如影随形,Andrew罕见地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穿着一件浅蓝T恤和亚麻长裤在出口等他,他和上一次见面相比瘦了不少,Eduardo和他拥抱了一下,对着他一身休闲装束问:“你今天不上班吗?”


“不是今天,Eduardo,当一个投资经理人没有财可以理的时候他就不需要再理财了。”他苦笑了一下,带着Eduardo向外面走去:“我最近放了长假。”


Eduardo只能沉默,单独来看,这个投资决策或许很蠢,但想到Hooli也在菲尔南帕身上被坑了超过50亿,连他们新上任的CEO杰克.巴克也被搞下台,Eduardo觉得Andrew的投资计划在当时看起来可能具备相当的合理性。


Andrew帮他把行李放到后面,他们两个都坐进了车里,Eduardo在冷气中缓了缓,他听见Andrew重重叹息一声:“我真的以为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硅谷的风投们挤破头都想进去。老弟,只能说,有时候生活突然就是会突然脱下裤子,把你摁到墙角,操得你直不起腰来。”


Eduardo正在系安全带的手停住了,他尴尬地抬头看过去:“Andrew……有人对你?”


“No!”Andrew几乎要跳起来:“这只是个比喻!”


“……这真是个非常详细的比喻。”


“——总之,”Andrew把车开出弯道,强行将话题拉回正常领域:“我还投资了硅谷另外一家公司,你听PiedPiper吗?”


“那家做压缩算法的创业公司?我以为他们在跟Holli打官司?”


“你落后几个季了,他们和Hooli的官司早就结束了,而且他们现在不做压缩软件,他们在做新互联网,一个基于区块链去中心化的新型网络,我敢说他们是硅谷中技术最尖端的创业公司。”


“所以他们走到哪一步了?IPO上市?你是需要我来给他们做公开募股的顾问吗?”


“呃……实际上,他们刚刚到B轮融资。”


“B轮?你持有多少股份?如果少于10%的话,那意味着他们必须成为一家独角兽公司,但即使是独角兽,也不可能在B轮就估值达到100亿,你至少得再等两轮,但是你的季度财报……?”


“其实,他们3个月前拒绝了B轮融资……他们自己进行了ICO(代币首次发行)。”


Eduardo又一次感到了眩晕:“你是说他们发行了数字货币?!Andrew,你知道这基本就是在对所有风投竖中指对吧?你有考察过代币发行的风险和成功率吗?Jesus……你为什么会允许这种荒谬的决定?”


“Iknow,Iknow……”Andrew连忙试图安抚他:“相信我,PiedPiper和其他ICO完全不同,他们所建立的新互联网是为了取代服务器农场而生的,他们本身就提供互联网中的硬通货——算力,有一次Richard赠送给他的投资人一部分算力,这部分在硅谷市场上几次转手之后升值超过7倍,这说明市场愿意为此付费,货币也是一种价值对吗?与其说货币带来价值,不如说价值可以通过货币来体现,所以他们的代币在理论上是完全行得通的。”


“……这听起来完全不像你会说的话。”


“呃……这是他们寄给我的那本发行手册上说的,在意识到这是我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之后,我把那本册子基本背了下来。”Andrew尴尬地作出补充:“另外……我不是他们的股东,我只是,只是单纯大量买入了他们的代币。”


“……”


他们的车开进了帕罗奥图市区,就像人的目光总会下意识的从狗屎上移开,Eduardo现在也有点无法去思考ICO这几个词,但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那么,你需要PiedPiper的代币达到什么价位才能弥补亏损?”


“嗯……大约27.5美金。”


“现在他们值多少?”Andrew难以启齿地说:“0.93美金。”


“…………你为什么会买他们的代币来着?”


“PiedPiper的CFO是我前妻。”


“You what?!”


“不不不!”Andrew连忙解释:“不是我没有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之类的,Eduardo,我向你保证,你是家里唯一一个知道我结过婚的。我们是在拉斯维加斯的投行峰会上认识的,当我们认识才三天的时候,一切看起来都太对了,我们在拉斯维加斯一家小教堂注册结了婚,然后三个月之后,一切都太他妈错了,所以我们都各退一步,回到了朋友的位置。”


Eduardo心力交瘁地捂着额头:“所以你有什么计划?哪种魔法能让PiedPiper的代币在17天内从0.93美金涨到27.5美金?我能帮到什么——说真的,我完全想不出我能帮你什么。”


“别妄自菲薄,Eduardo。根据Pipercoin的上一次增长曲线来看,算上递减效应,我们只需要达到800万用户,就完全能实现27.5美金的目标,硅谷多的是用户数量以亿为单位的巨头,如果有任何一家公司愿意分流一小部分到New Internet上——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但硅谷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是说,如果你可以为他们安排一些会面,这完全是有可能实现的事。”


即使时隔多年,Eduardo还是感觉到一股久违的、熟悉的情绪席卷而来,令他胸口燃起一阵窒息的灼痛,他的名字像一个猎获的鹿头一样挂在Mark.Zuckerberg陈列战绩的功勋墙上,即使他躲到万里之外,那个小写字母的“f”商标还是像病毒一样蔓延过去,可能终究有一天他要移民到中国去——当然,先要等那里的金融业走出庄家通吃的蛮荒时代之后。


“你知道吗,彭博新闻将PiedPiper的CEO称为下一个Mark.Zuckerberg。”


Andrew意有所指地说,他在办公楼前泊好车,打电话给Monica——说起来,他也是第一次来PiedPiper的公司。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士和一个非常美丽的女性过来接他们,Andrew取下墨镜为他们介绍:“Monica,这是Eduardo。”


“你好。”Eduardo伸出手打招呼,Monica跟他握了一下手,不那么真诚地对着前夫笑了一下:“这是Jared,PiedPiper的COO,我们上去?”


Jared真诚地望着Eduardo,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天呐,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松开手比划了一下:“Eduardo,我是你的头号粉丝,我喜欢你的奉献精神,你为——”


“——Jared!”Monica打断了他:“我觉得Richard可能需要你。”


“For what?”Jared茫然问,Monica耸耸肩,她还没来得及编好借口,幸好Jared心中总是筹备着“Richard的一百种需求清单”,他恍然大悟地说:“是的!我需要去给他准备一个呕吐桶。”


“什么?”Andrew怀疑自己听错了,Monica耸耸肩,Jared一个人先冲了进去,她带着他们走到门口,踢掉门口挡路的一个纸箱子,推开门说:“小心脚下,别绊倒了。”


Eduardo跟着她走进去,这里面一副人去楼空的样子,食品区散落着一些包装袋和空罐头,金鱼池里的水干了,长了一层绿苔藓,许多打包的大纸箱堆在一起,其中一些胡乱拆开了,他皱起眉:“你们在搬办公室吗?”


“No,我们本来是要搬办公室的,之前我们突破了数据拐点,达到29万用户,Pipercoin也在增长中,但是Hooli把它们接入网络的那14万台手机全部送去销毁了,Keholl,我们网络中最大的独立游戏商 ,被投诉歧视女性下架整改,转眼之间我们就只剩下不到7万用户,所以新办公室泡汤了,我们又没钱请人来把之前的打包拆开重新布置,所以我们需要办公用品就去那堆箱子里找。”


Eduardo震惊地微微张大嘴,刚刚被强盗洗劫过的办公室都比这里要体面,他完全搞不懂这个穿阿玛尼真丝衬衣的女人是怎么做到用习以为常的语气告诉他这些的。


Andrew也正在努力克制自己,起码努力像Monica一样表现得一切正常,他们走进办公室——这里唯一一间还有完整家具的房间,里面站着一个眉目清秀穿着连帽衫的卷发男孩,一个耶稣造型的年轻白人男性,一个印度人和刚刚他们见过的COO。


Richard在Monica警告的目光下主动走过来和他们握手,他小声说:“Hi,Richard.Hendricks,PiedPiper的CEO。”Eduardo冷淡地点点头,所有人都在会议桌两边坐下,Eduardo直接问:“我听说你们的平台和技术都已经十分完善,现在需要的只是用户对吗?”


“只是用户?”Gilfoyle用一贯毫无起伏的语调准备表达他对这种外行话的嘲讽,Monica用一记要杀人的眼神看过去,他停顿了一下,说:“Yes,我们只差用户了。”


“你们现在只有7万用户,但如果你们准备朝百万目标发起冲击的话,那你们需要大量的维护人员,现在的创业已经不止是几个黑客的神话,工程量是一个必须考量的要素,你们能有足够的人手吗?”


“Yes,我们和最优秀的7名员工签了一个空窗期合同,既然我们付不起工资,所以我们按照每个月0.4%的股份作为工资发给他们,如果他们能在PiedPiper需要的时候立刻回来工作的话,股份就可以兑现。”


Eduardo现在已经疲于表露他的绝望了:“所以你们发出去了多少股份?”


“Funny question。”Jared笑起来,Eduardo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8.4%!”Richard终于忍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快要吐了:“如果要兑现的话是8.4%。”


“也就是说你们停摆了3个月。”Eduardo咬咬牙,他继续问下一个问题:“以YouTube为例,他们每一百万用户所需要的租用服务器或者亚马逊云服务的费用大约是每月70万,如果你们获得用户,准备如何应付这笔支出。”


“这就是New Internet不同的地方了!”Richard高兴地说:“我们完全不需要服务器,每一个用户的智能手机就是我们的服务器,越多的人接入这个网络,它的算力就会越丰富,我们的神经学习系统能智能分配这些算力,如果说接入100万用户,除了用来提供服务器功能的算力之外,我们还将有大量溢出。”


“这种分离式存储的效率能达到服务器提供的速度?”


Richard走过去在白板上写了一个复杂的公式:“我的压缩算法让传播速率达到了这个数值,所以整个区块链的New Internet才能成为可能,我们不仅能和服务器提供相同甚至更好的速率,还能完全避开用户的数据掌控在大公司手中的问题,像Facebook这样的公司就再也不、不——”


天呐!他说了那个不能提的名字!


Richard完全卡壳了,他在Monica的目光下只想抱头尖叫,他几乎同手同脚地回到座位上,然后拿起桌子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


Eduardo愕然看着他,他刚刚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咖啡杯落了一层灰,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会议室沉默了一下,Andrew忍不住了:“你刚刚是在一个空杯子里喝了水吗?”


“……Yeah。”


“Why?!”


Richard摸了摸耳垂,避开目光接触:“呃……我觉得、我觉得这能……”他声音越来越小:“缓解尴尬……”


谁他妈说他是下一个Mark.Zuckerberg来着?


Andrew绝望地抓着头发,他觉得这一桩可能比菲尔南帕还要不靠谱,他不该来硅谷,他早该听从父亲的建议,只投资实业——现在没有人会在来找他投资了。


一声笑声在会议室响起,Andrew诧异地转过头去,Eduardo大笑出来,他摇摇头,见面以来第一次充满善意地说:“我会帮你们安排几个会面,如果你们的技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的话,我想你们会得到用户的。”


*


Dinesh站在门口,目送着足够去做时尚明星的Saverin两兄弟离去,语气梦幻地说:“他们就像升级版的Ken娃娃——刚刚是Eduardo.Saverin说要给我们安排几个会面吗?”


“Yes。”Gilfoyle把他的波本威士忌拿了出来:“We’re going to be rich。”


TBC



PS.之前就是因为硅谷入的TSN坑,最近二刷脑洞更是停不下来,提前预警一下,TSN的ME不拆,硅谷的话我不吃小天使Jared和Richard的CP,我喜欢的是冷到北极点的Gavin和Richard(天知道我还写过他们俩一篇PWP)。

另外,轻慢情人取材中,有两本书要先读一下,哈佛的校园生活真是完全无法靠想象。


欢天喜地发家致富

【复问】上流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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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流玩法


“阿问。来玩个游戏。”

吴复生一开始是这样跟他讲的。

当时他洗完澡出来,还臭美地敷着面膜擦着头发,那边吴复生就已经在招呼他,在餐桌他惯常坐的位置摆下信封。


他们刚下飞机,刚从西伯利亚谈完生意回来,又奸诈又难缠,拉锯战一般讨价还价了好几日。吴复生嘀咕我还是讨厌俄国人。大雪纷飞,冰封千里,他们大口大口灌伏特加,竖起毛领缩入冷风中,晚上像两只猫一起靠近壁炉厮混,滚得近了就害怕烧着胡子,又忙不迭地往外围撤。

南方人没见过那么冻的天,李问兴奋地在冰湖上跑,吴复生大声吼他注意脚滑,话音未落对方已经扑街。

于是他的老板默默转身,假装这个人是谁家的反正我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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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流玩法


“阿问。来玩个游戏。”

吴复生一开始是这样跟他讲的。

当时他洗完澡出来,还臭美地敷着面膜擦着头发,那边吴复生就已经在招呼他,在餐桌他惯常坐的位置摆下信封。

 

他们刚下飞机,刚从西伯利亚谈完生意回来,又奸诈又难缠,拉锯战一般讨价还价了好几日。吴复生嘀咕我还是讨厌俄国人。大雪纷飞,冰封千里,他们大口大口灌伏特加,竖起毛领缩入冷风中,晚上像两只猫一起靠近壁炉厮混,滚得近了就害怕烧着胡子,又忙不迭地往外围撤。

南方人没见过那么冻的天,李问兴奋地在冰湖上跑,吴复生大声吼他注意脚滑,话音未落对方已经扑街。

于是他的老板默默转身,假装这个人是谁家的反正我不认识。徒留李问裹得像粽一样挣扎半天才爬起来。吴复生将他拎回去,裹着羊毛毯子扔在沙发上,他就吸着鼻子捧着热红酒奉承,老板你好好。吴复生甩来毛巾将他兜头盖住,给他擦头发的动作野蛮得像擦狗。

 

他们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回到香港。李问一进家门就先深呼吸,在屋子里转圈,使劲嗅着熟悉的空气,荡漾地嚷嚷着,哦我可爱的家。我可爱的沙发。我可爱的散尾葵。

吴复生就在他身后翻白眼,默默关上了门落锁。

他好像还有事情要忙,打发李问先去洗澡。李问就去了,打开行李箱胡乱抱了几件衣服。等他洗完出来,吴复生也刚从厨房里探头,看见他洗好了,就给他端了一杯热红酒,喊他喝了暖暖身。

那杯深色的琼浆热气腾腾,还冒着烟,杯沿挂了肉桂卷,抹了一圈细砂糖,里头浮着几瓣橙。然后吴复生再在那酒杯下压了一个细信封。

“干什么?”李问有点意外。

吴复生打了个哈欠,好似时差还没倒过来,“玩个游戏。”

 

他狐疑地抽出那个信封。酒液还太热,连玻璃摸起来都烫手,李问支棱着两根手指将它推开到旁边,决定先让它凉快一会儿。

他开始研究那个信封,暗黑色的,薄薄一笺,上面什么都没有写。翻过来一看,封口还压着火漆。

李问捏着它来回晃,感觉里面确实就是一张纸,像黑洞一样发不出声音。他狐疑地抬起头,还想问吴复生这是玩什么把戏,对方就已经拿好睡衣准备去洗澡了。看到他愣愣把玩那个信封,还朝他吹了声口哨,示意他拆开来看。

李问仍旧皱着眉。上一次吴复生这样扔给他信封说要跟他玩游戏,他拆出了两张夏威夷的机票。当时他还满心欢喜,以为吴复生终于良心发现要带他出去度假了,还想着怎么安排这个火辣沙滩假期,天天海风墨镜大长腿。结果不是的,吴复生骗他过去杀人的,他还傻乎乎穿着热带水果大裤衩,毫无一点杀手的气场,活像个走错了房间的游客。

他将刀插进去温热的腔腹,再抽出来,鲜血溅上他墨镜,他就摘了扔了,强忍着朝旁边呸呸两口,似要吐尽这浑浊腥气。

吴复生在吧台后面,为他摇了一杯圣托里尼日落,细仃手指拎着杯沿递给他,冰块在里面撞出响声。

李问接了,目光却黏着在他手腕上不放,“哗。这条皮链好看。我想要。”

吴复生默不作声收回手,转了转手腕似在炫耀,然后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不行。不能给你。限量版来的。”

 

他胆战心惊拆开了。掉出一张小卡片。

捡起来一看,吴复生好看的字体写了一行字,「阿问,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在你的八点钟方位。」

他来回揉搓小卡那个角,直将它也捏得折起。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不知道大佬想跟他玩什么。

大概是一个寻宝游戏。

李问坐在餐厅扭头一看,数了数,正是客厅的电视柜。他走过去,吴复生在那上面摆了棵矮杉树。那还是圣诞的时候留下的,大佬什么鬼神都信的,也凑热闹过过洋节。那树还是他们一齐去百货商店买的,又顺手买了点小玩意布置。难道吴复生说的就是这个?李问不是很相信。

他拿起那棵小小的树仔细端详,果不其然发现树后面还藏了一个扁扁的戒指盒。暗红的皮面,上头还要勾了圈金边。

他心漏跳了一拍。难道吴复生要跟他求婚了。他不敢打开,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年是他们相识第七年,难道今日是什么特别日子纪念日而他又忘记了吗。

李问深吸一口气,打开,定睛一看,里面没有他想象中的东西。没有戒指,只有一条钥匙。

但其实严谨来说,只有半截。它被掰断了上面的挂圈,只剩低下面那条齿轮,堪堪足以拧开一把锁。

李问将那个盒子翻来覆去颠了好几次,扬尘像星屑一样散舞,在灯下闪闪发亮。还是只有半条钥匙。

他只好举起它,迎着灯光照了照,黄铜柄身反射出流金的光,李问甚至还觉得越看越眼熟。最后他突然想起,这是厨房零食柜的钥匙。

切。李问最终嫌弃地泄了口气。

 

他喜欢吃甜的。零食柜里藏了一堆糖,但吃得多对牙齿不好,吴复生后来干脆自己买了把锁锁了起来,直恨得李问牙痒痒,觉得自己是吴复生养的小宠物,开心了就给颗糖,不开心就克扣口粮。

他曾经试图偷出钥匙去再配一把,被吴复生识穿之后,吴复生重新换了一把锁,耀武扬威地在他面前挂上,完全无视李问怨念的眼神。

现在,吴复生这么坦诚地交出他的零食柜钥匙。

李问怀疑有诈。

他转去厨房,用那半截钥匙捅进去试了试,果然把橱柜成功打开了。

在最正中最显眼的地方,他看见了一盒朱古力,他最想要的朱古力,上面还有张如出一辙的小黑卡。

他开心极了,连忙捧出来,兴致勃勃地撕了包装,打开一看又失望,吴复生只给他留了半盒。

是他之前一直想要的樱桃渍酒心,但是全港缺货不好买,吴复生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回来了,悄悄锁在柜子里不告诉他,但是又自己偷吃了一半。

他嫌弃吴复生小气,边摸出一颗放入嘴里,边低头去研究卡上的字。

上面的指令言简意赅,「书柜第三层铁皮盒。」

于是李问就抱着朱古力蹬蹬蹬去了。路过餐厅的时候那杯热红酒还在飘烟,袅袅绕绕腾起一条白雾。他放下朱古力去拿那杯酒,唇瓣贴上去抿了一口,还是烫,烫到他舌头都要伸出来像狗一样喘气。

他都怀疑吴复生端给他的怕不是杯刚烧开的滚水,吴复生什么都扔进去煮,一股浓浓的香料味,但是又甜甜的很暖身。刚才那一啖顺着他喉管往下滑,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开始被熨贴得烂熟。

 

他站在书房里转了个圈,书柜他熟得很,第三层的铁皮盒里面装的是一本相簿。他以前也翻过,里面全是大佬的照片。

警方还说全世界都没有画家的相片。要是看到这一本,都不知道是不是要欣喜若狂。

李问将那个铁盒搬下来,抽出里面最厚的黑皮本,果不其然里面又夹了张卡。这次更加简单了,只有一串数字,「2-3-4」。

这个数字太随机了太普通了也太没意义了,李问瞄了一眼就随手扔掉。他坐在地上开始翻相簿,一边感叹一边看,注意力已经不由自主被里面形形色色的吴复生吸引住了。

那还是很久以前的吴复生,久到李问都未曾认识他。李问遇见他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成熟稳重,笑起来和蔼可亲,眼角的纹路细细地闪着星芒,在小酒馆昏暗的灯光下一本正经向他传教诱他上路。

而这里面的吴复生不一样,各色各样的照片里,尚且年轻的男人甚至还比现在要胖一点点,圆润的面容上还没有这么精明通透,某些角度尚且还带了青涩的傻气。

这是李问未曾见过的对方。

他又一次看得津津有味。

这相簿翻了快一大半的时候,吴复生正好洗完澡出来。路过见到他在埋头看旧照,也盘腿坐下他身边,跟他一起欣赏起来。

看了没几页吴老板就摇头,他有点惋惜地讲,觉得自己现在老了,没以前好看。

李问给出的答复是瞪了他一眼,并且飞快地反驳他,“你都痴线。我最中意现在的你了。”

吴复生就开始笑,眉眼弯弯的好似要兜住今夜月色。他揽过李问的头亲了他一下,李问在他臂弯里挣扎,没多久就软乎乎地靠在他胸前,黏糊糊地倚着他一齐看。吴复生将自己的浴袍拢开一点点,将他一并裹在里面,下巴刚好就能搁在他头顶。亲到他一嘴的酒味,就问他,“那杯酒你喝啦?”

李问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骂他,“火候不行啊,太烫了,我只抿了一小口。”

然后就听见吴复生喉头滚出一声憋不住的笑,手掌在他侧腰使劲拧了一下,疼得李问嗷地从他怀里跳出来,又被他牢牢按了回去。

李问回头望他,仰头去数吴复生眼里盛着的星星,“给点提示吧大佬。”他将册页揭得哗哗响,满怀期望地望着吴复生,试图以深情款款的眼神打动对方,“我卡在这一关了。”

但是吴复生只是低头吻了他唇角,压着他唇纹来回碾磨,温柔得像在吻食春日初开的新花,要从里面啜出花蜜来。他说,“没有。你自己找。”

李问眉眼立马撇了下来,“大佬你藏了多少个。”

吴复生笑而不答,过了一会才在他的满地打滚发嗲下告诉他,“要你自己找到才有意思。”

“找不到就上床睡觉吧。”他放开了李问,整一整自己衣衫,优雅地起身。

“呸。”李问冲他离开的背影唾了一口。

 

第2页第3张——不是——这只是张随手拍的风景照。是屯门的染厂,他们第一个根据地。搞不好是吴复生当时踩点留下的,李问用手指头在上面戳了戳,翻了过去。

23页第4张——也不是——这次倒是张人像照了。一个风流倜傥的侧脸,大概还是念书时候的吴老板,戴着黑框眼镜,坐在草地上低头看书。李问试图从黑白画面里找到点与众不同的提示,但是又被模糊不清的像素打败了。

他支着头想下一个可能性。

第34页。他数着页码翻了过去,上面只摆了一张照片。那是他自己。

李问不记得这是哪里拍的了,吴复生肯定是偷拍的。太傻了。若然他当时知道吴复生正在摆弄那个胶卷机,他一定会好好调整表情,竭力摆出微笑,而不是留下这样一张突然被叫了名字、骤然回头、目瞪口呆、龇牙咧嘴的可笑照片。

背景里有两个齐人高的粉彩白瓷花瓶。——这是鑫叔的古董店——李问心头一跳,从记忆深处打捞起了一些遗落的碎珠。两个花瓶,两个,好像能和吴复生给的提示靠上边。

但是他觉得不对。还是不对。

难道是第234张?但是李问粗略估算了一下,觉得这相簿里根本不会有这么多。

他有点沉不住气了,开始胡乱往后翻,于是一个个吴复生就好像走马灯一样跃然纸上,间杂几张李问的傻笑。李问已经很久没翻过了,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塞了这么多自己的相片在里面。

不行了。不能再往下翻了。李问飞快地掀过好几页。那甚至还有床照。愚蠢的床照。那真是一个愚蠢的夏天,看着彩片上因为打光而过分发白的胴体,银鱼一样滚在被褥堆就的波浪之中,李问就会面红耳赤想起当时天真得上当受骗的自己。

他开始庆幸刚才吴复生坐在旁边的时候没有往这后面看,不然不知道又要怎么嘲笑他,输人又输阵,还要被拍下罪证把柄。

他看入了迷,干脆也放弃了解题,放任自己沉溺吴复生的美貌。

怎么会有人觉得自己以前更好看呢。是多没有眼光。他摇着头,欣赏照片又看了很久。最好看的大佬永远是这当下。

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那大概和他那张古董店照片是同一时期的。

他也给吴复生拍过一张相。

李问啊出声来,直接将相簿调转,飞快地从后面开始翻起。

那时候他第一次用双反,都还未摸清怎么操作,没有对焦,全是虚的,一个个色块叠在一起。过后吴复生在暗房洗完照片,看到成品那一下就皮笑肉不笑地问他,阿问是拍的我,还是拍的我的西装?

吴复生嫌他拍得难看,但既然是李问的作品,就勉强没有扔,胡乱塞在最后面。

他终于找到了那一张。细看之下,他觉得吴复生骂得不对,这相片上还是留下了一点吴复生的痕迹啊。我老板脖子真好看,李问美滋滋地想,我拍得真好看。

这张相折了角,他抽出来沿着那折痕拨弄两下摊平了,翻到背面一看,发现果然就是这一张。

吴复生在后面用花体写了一行数字,是一个坐标。

他将嘴唇贴上去,给照片上的大佬献了一个吻,然后把他塞进了自己睡衣口袋里,正是心脏前面的地方。

李问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站起身,将相簿放回去,又拿出一个指南针。

最后他在浴室门口停下了。

 

那里面香喷喷的,还残留些许氤氲水汽。他贪婪地呼吸其中一丝属于大佬的气息,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他们家浴室不算特别大,但能藏东西的无非那几个地方,他收起指南针开始满屋子翻找起来。

很快他就沿着一点不同寻常的香味,在窗台上找到一瓶香水。

李问确定刚才自己洗澡的时候没有这个,所以这显然就是吴复生留下的。

他拎起细长的墨绿方瓶摇了摇,是新的,但是却少了个盖,不知道被吴复生藏在了哪里。他心想吴复生不是这么恶趣味吧,送人礼物还只送一半,是不是接下来还要去找盖子在哪里。

他握着瓶身往周边空气喷了一圈,使劲嗅了嗅,是苦橙味。

吴复生给他送香水。啥意思啊。现在又嫌我一手血腥了是吧。

这么爱玩养成系是吧。

李问苦思冥想,他不觉得吴复生会给他送一个不完整的礼物。照吴复生这种强迫症的性格,肯定还有别的。但是他打量了一下周围,又将那墨绿的长条颠来倒去地研究,并没有找到下一个提示。

难道这真的就是吴复生所说的礼物了?

他掂着瓶子往外走,打算去找吴复生问个究竟,讨个瓶盖。路过镜子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停下来照,将半干的头发拨了拨。

真好看,李问冲镜子里的自己咧开嘴笑,理所当然地臭美了一下。

他右边眉骨有处淡淡的疤,是那次他跟吴复生在夏威夷火拼的时候留下的。还好现在不明显了,没破相,无碍于他的英俊,反而增添几份英气。

他又凑得近了些,想看清自己的脸。

然后他突然发现了端倪。他打开花洒,热水哗哗涌出,蒸汽又再次蔓延,他看到镜子上用肥皂留了字——「SOMEWHERE COOL.」

 

他溜进了卧室,吴复生正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看书,看到他进来,就侧头去看床头的闹钟,“阿问,你这速度太慢了。”

李问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我只是看相簿看入迷了。”

吴复生笑出声来,他将书本盖上,挑起眉跟李问讲,“那你走错了,卧室里没东西。”

李问眨巴着大眼睛不说话,他在思考要怎么顶嘴回去才显得不那么以下犯上。

“除非你是想投降不玩了,觉得拿到这么多就够了。”吴复生仰起头来望他,笑意不减,朝他伸出手,似乎要将他也扯入柔软被褥里。

“怎么可能。”李问不服气,哼哼唧唧地就要转身出去,临关门前突然又扭头道,“少爷你怎么能说自己不是东西呢。”

然后他就大仇得报一样甩上了门,丝毫不管吴复生在里面笑着骂了句什么,可能是扑街仔,也可能是你条粉肠。

 

他打开了冰箱。在一堆啤酒后面,他找到一个长得就很陌生的透明密封盒。于是李问将它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用防潮袋装着一把枪,透明胶袋将它裹得密密实实,随着李问的拆解渐见天日。

勃朗宁很沉,他莫名生出一种恐惧,忍着金属冻手的温度退了弹匣出来看,里面竟然是满的,全是黄澄澄的子弹,在冰箱灯下泛出哑光。

吴复生居然还敢装弹上去,也不怕走火。

李问冷汗涔涔。这下他彻底搞不懂了。

他头晕目眩,霎时间只觉得身上忽冷忽热,好似突然又回到那个夏威夷的午后。眉骨上那条浅浅的旧伤疤,又倏忽开始隐隐作痛。那甚至也是吴复生赠他的礼物。

当时衣着清凉的白人一边惊慌大叫他听不懂的语言,一边胡乱挥舞手上的匕首,刀锋明晃晃将要划向他的脸。吴复生在房间另一头开了枪,动作干净利落,子弹横穿过来击中对方的手臂,那柄雕刻精美的短刀就凌空坠下,吻过李问的墨镜。

他下意识闭了眼,但血珠很快缀上他睫毛,将他的世界染得一片腥红。李问嗷地叫了出来,在暴怒的枪响中飞快捡起短刀往前捅。刀刃没入肉体时的阻力反而使他越加凶狠,两手紧紧握着那柄首往里推。

“已经死了。”

吴复生大步向他走过来,一颗打头,一颗打手,李问补的刀正中心脏,又再被他恶狠狠地往下拉,他用了十足的力,开膛破肚和撕裂衣衫一样艰涩,涌出来的血太过急促,像地下止不住的熔岩,泉水淙淙很快就淹没他两手。

李问喘着气扔了刀,摘下裂开的墨镜丢到深红血海里。他低着头,吴复生只好蹲下来,执拗地要掰下他捂住眼睛的手,好分清李问脸上的污浊究竟来自哪一具肉体。

李问被他掐住下巴逼着昂首,那边血红的眼睛就直勾勾盯着吴复生看,衬着另外那侧的干净眉目,活像横跨两界的罗刹。

“酒……”吴复生的手指就扣在李问下颌,对方喉结滚动,呢喃着跟他讨杯酒喝,“我想喝酒……”

吴复生紧皱的眉头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既然还懂得要酒喝,就证明还是神志清醒的,他板着脸将自己的枪塞到李问手里,李问随手顺了他口袋里的丝帕捂住眼,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往吧台走,吴复生回头瞥他,径自将对方的手捏在了自己手心中。

他握得好紧,李问就痛得乱叫,被他带着穿过尸山血海。

在接下来的那几天,李问眼睛糊了纱布,吴复生盯着他独眼龙的造型看,眼神充满探究,没憋住的气音却像笑声。气得李问那几日里都天天扯住吴复生衫尾装瞎子,吴复生照旧反手握住他,在白沙滩的比基尼和太阳伞丛林中穿行而过,另一只手上还要拎了杯薄荷冰,斜斜插一支吸管。

吴复生当时给他枪,是给他机会泄愤。

而现在吴复生又给了他一把枪。

 

他拎着枪回到餐桌前坐下,摸了一下酒杯,还是烫,但已经比刚才凉了点。李问沉默着抿了,他现在迫切需要一点温暖热度,酸甜的果香在喉咙上炸开,他仰起头又猛吞了一大口,灼烧得舌尖都开始疼。

那把勃朗宁被他扔在餐桌上,弹匣已经被他拆了出来放到一边。然后他拿出细布来慢慢擦着枪,将上面渗出的寒气渐次抹去,固执地试图通过这种重复又无意义的动作来缓和心脏的轰动。

他动作僵硬,一边机械地来回擦拭,一边打量着那把枪,开始回忆自己最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不合吴复生心意,要他这样来对自己,送他一把枪。既然吴复生不送他不完整的东西,那这就是他李问的礼物了吧。

吴复生什么意思。

大佬要他杀他吗,还是要他自杀。

李问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关闭的房门。

难道吴复生要把自己的命送给他?这个想法太可怕了,一出现就吓到他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不像吴复生的手法。这太反常了。

 

他知道自己可以进去杀了吴复生,然后吞掉他的生意。吴复生的流程他都知道,出货走什么渠道,买家怎么接头,他全都知道。

最早的时候他在温哥华画假画,然后跟吴复生入行。他们去了好多地方,见了好多人。他想起吴复生带他周游世界,当时他们身边还有另外一群人,最早时候那些人他都熟记于心,他们窝在废旧工厂里画母版,夏夜的蚊子不胜其烦,唯有宵夜带来饱腹感。后来又换了一些人,李问就不再费劲去记他们名字了,画家生性多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批手下。

但唯独留下了他。

城市灯影辉煌,那些繁华的晚上,他坐在吴复生车里,吴复生带他出去兜风,车窗缓缓落下,他看见自己一张纸醉金迷的脸。

城市会吞噬人。

假钞贩子喜欢荒郊野岭。

但是李问喜欢繁华的虚像,吴复生也乐意带他去游荡。

他可以杀他,取而代之,然后给他买最好的墓地,逢年过节去怀念他,在心里给他立牌匾,无时无刻不缅怀他。他都可以。只要他想,刚开枪的那一刻可能没有感觉,但悔恨和痛楚终会一日日啃掉他骨头,让他有朝一日突然软倒在地,忽如其来地意识到吴复生的好。

但是到了那个时候,他所爱的,究竟是真正的吴复生,还是他想象中的吴复生呢。

他尝试对准那扇木门,手指轻轻颤抖扣在轮圈里。

他把玩着那把枪,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然后灯光下,他忽然看见上面用油性笔写了草草一行,不是反光都看不到。他凑近了灯看,「枱底。」

叼。他怒骂一句,吴复生,扑街,痴线。

原来还有字谜。

 

他坐到了地毯上,伸手去摸餐桌下面。

果然给他摸到了,在桌板和桌腿的缝隙里,吴复生塞了一堆纸在里面。

他抽出来,一大叠,一张张看,发现有欧洲某城市地图,是他们前几年去的。有博物馆票根,太遥远了,大概还是去苏格兰送货的时候顺便去了趟旁边的伦敦。居然还有美国快餐店优惠券,他掂着那张纸研究,想起高速公路的风卷起衬衫袖口,他们在休息站停下买水,站在高大棕榈树的阴影下吸可乐,他习惯咬吸管,就收获吴复生一个白眼。

然后在一大叠纸里面,他看到一张机票。一张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日期是今晚半夜,五个钟头后起飞。

他盯着那张机票,吓得浑身发冷,吴复生都帮他想好了是吧。

吴复生是不是嫌他碍事了,不合他口味了,给他买张机票打发他走。

他可以拿着这张机票走。直接走,还是杀了吴复生走。都可以。

难道吴复生真的要把自己的命送给他。

他小口小口喝着那杯酒。奇异的情绪冒着森森寒气,自心底袅绕钻起。

 

他捏着枪想了很久。

他面前摆着一把枪一张机票。

他想了好多,有吴复生的未来和没有吴复生的未来。但后来他发现自己想了也是白想,重点是吴复生计划的未来里究竟有没有他。不然为什么要给他一张机票,还不是要送他远走高飞,放虎归山。

吴复生究竟要什么。他一时有点想不透。他给李问谜面,给李问线索,却唯独不想给他谜底。

他有点烦躁,想到很多,吴复生当年怎样把他扔进监狱,他们之间隔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他突然又记起鲜血的温度自身上潺潺而下的感觉,加拿大警察濒死前那下粗重鼻息落在他颈脖的触感又突然席卷而来,将死之人喉头滚出模糊音节,缓缓吐出一口气好似在深海挣扎,一并喷在他锁骨上,刹间便溅出他一身鸡皮疙瘩。

吴复生当时对他讲,我真系对你好失望。

那现在呢。现在吴复生还会对他失望吗。

他究竟应该做什么,吴复生才不会失望?他应该悄悄走掉吗。

他应该杀了他吗。

 

晚风吹起那张机票,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在半空中,他看到那张薄薄的纸后仍有几行闪亮大字,在此时此刻深夜中闪着寒光。

吴复生在那背后给他写了个提示,叫他去看壁柜最上面那个小盒子。

李问不动,他知道那里是什么。他闭上眼。他没必要去看。那盒子里面放着吴复生的五粒子弹,从吴复生身上挖出来的,黯红斑驳的,被外力挫到扭曲的,五粒子弹。

提醒他曾经发生在他们之间的血淋淋的事实。

强烈的焦躁感焚烧着他。

他想不通,越想越烦躁。他盯着面前那杯酒,舔了舔嘴,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被莫名的焦虑烧得心悸。于是他端起那个杯子,干脆利落一口气把酒喝完。

肉桂橙皮跟着醇香酒液一起滑落到他口腔里,他不以为然地嚼着,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柔软舌头。

他呸地将那个异物吐了出来。

他看见一个戒指,湿漉漉的,正在桌面上闪闪发亮。

李问捡了起来,拿衣服擦一擦上面的水渍,迎着灯光仔细研究起来。

妈的,差点把牙也磕掉。

上头有块亮晶晶的大石头,可能是钻石,反正在他看来也没差。只有吴复生会那么讲究。

 

他现在又多了一个选择。一个戒指。

 

骚气啊,吴复生。他评价大佬,发姣。

他咬得牙很酸,但是眼睛更酸。

于是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

吴复生说要给他送礼物,他得到了什么。

半条匙半盒朱古力半支香水。

一把枪一张机票一只戒指。

他玩着那枚戒指,又想了很久。

他试着套到自己手指上,那只戒指有点大,他怀疑吴复生拿自己以前不要的来逗他玩儿,因为戴在他无名指上实在有点松。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不知道另外那些平行宇宙里的李问会怎么选。

拿枪还是拿戒指。

吴复生真是烂赌,什么都拿来赌,简直就是赌上瘾,以为自己是赌神吗,明明当年还是他跟自己说不要赌的,十赌九输。

他站起身,推门进去,里面静悄悄的,吴复生已然睡去,毫不设防的模样,甚至还给他留了一盏小夜灯。

他应该追随他最本质的欲望。


李问直接爬上去把大佬口醒,吴复生睡眼朦胧,掐着他下巴将他拉开,皱起眉,他就吐出舌头给人家看,柔软舌尖挂着亮闪闪宝石。

吴复生哑着嗓子骂他,“你想弄死我是不是。”

但李问仰头望着他,额发柔顺,伏在他身下,像某种温顺乖巧的小动物,等着被主人发落。

他拿出那只戒指的时候,发现大佬手上也戴着一样的对戒,大佬戴着那只戒指等他开门进来,等太久了就睡着了。

李问眼含热泪,鼻子一酸,在他设想的无数个可能里面,他有想过会不会他从门外射杀大佬,然后去给大佬收尸,发现大佬戴着一样的对戒。

那个盒子那么大,显然就是个对戒位。那另一只在哪里呢,他也只是猜测在吴复生身上。

但他没想到吴复生已经戴上了,等待着他,等到等不到,昏昏睡去。

吴复生抚着他脸颊,“你不喜欢吗?”

“你这个礼物有点贵重。”他摇头哽咽,“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只是希望你会觉得有趣罢了。”吴复生吻他,“人生漫漫,总得找点乐子。”


吴复生总是骗他,又狡猾,却依然还是赌不准他究竟会做什么选择,又怕李问真的会蠢到一走了之,万一一觉睡醒屋里已经没有了人。李问心想。他一开始找到枪和机票时十分委屈,以为要散伙吴复生要赶他走,他明明如此跟随崇拜对方,闯荡天涯穷极浪漫,共同经历过那么多,吴老板啊,呸,忘恩负义。

结果吴复生没忘,倒是怕他忘,暗示他去看那堆子弹,搞不好还是要挟,推一推好让他下定决心。

三粒子弹,是抢变色油墨时,他推开了李问救过李问给李问挡过枪;两粒子弹,是金三角复仇,和李问出生入死共赴枪林弹雨,手都断了还要记得去把弱鸡下属拉起来;一赔一百万,剩下的尾款李问怕是永远也拿不到了,还被迫要将自己余生都奉陪。

每一颗子弹都是他们曾共同经历过的事情,血腥和伤痕让他们感情愈加深厚,真奇怪,李问想,哪有人用这种东西做纪念品,好变态,回头干脆串一串让他挂脖子上得了。

还有尖沙咀酒店,他勇敢反杀了警察,却又转头将枪口对准吴老板,一时心软终究还是没忍心开枪,逃出生天后却还是要帮老板去泰国顶罪坐牢。他怀疑他怎么都逃不出吴复生的手心了。

这怎么能叫帮呢。吴复生意味深长,不是你自愿的吗。


他把弹夹拆了扔到一旁,票也撕了,和那堆不完整的堆在一起。

只有完整的那个才是他的礼物。

“我开这么多条路给你拣。我给过你选择了。阿问。”吴复生翻身压他,按着他的手居高临下望过来,“条路自己拣,扑街唔好哭。”

李问懒洋洋道,“我知道呀。”

大佬无非就是要他做条狗。

大佬要的无非是,我给你机会走,你还是要在我身边做条狗。

戴上他的戒指。做他的走狗,做他裙下之臣。

“看来你真的是没了我不行啊。”吴复生调笑他。

“是。”他终于坦然承认。

“好,收拾行李去趟赌城,从此以后改口叫吴太。”

李问反手要给他一拳,被吴复生抓住了,两个人在床上扭打一团,酒意上头,热吻也像吞火,他最终被制服,被按着猫一样趴在吴复生胸前,吴复生梳着他的背,他听见对方心跳声,沉稳有力,在静谧的深夜中,恍恍惚惚,突然想起当时也是这样。

大半年前他们飞夏威夷,是因为吴复生在夏威夷的安全屋被人鸠占鹊巢,过去清理门户,要连根拔起重新肃清,费了一番功夫,最后事情办结,吴老板阴着脸将地契给了李问,告诉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还叫他地主。他本来想调侃吴老板,捧着一幢新鲜到手的物业还是说不出口。

他们在白沙滩上分食同一支烟,咸味的海风糊他们一脸,看见日落还是日出,他靠过去,大佬直接将他头摁在自己胸前,他听见吴复生心跳声,一切如常,一切本该如此。

知道我一年里最爱哪一天吗?

咫尺之外是黄昏染成紫霞,层层叠叠的瑰丽。

他趴在他身上问,下巴搁在吴复生的肩窝里蹭,不等人家答,又自言自语般应了,今天。

那双手按在他眼睛上。遮天蔽日。


最后他也记得问他,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吴复生似笑非笑道,有一年的今日,我们在东欧,你订了五百吨无酸纸。

“吴复生。”他深吸一口气,“讲实话。”

“你当时在圣彼得堡的壁炉前跟我说想要戒指。”

对方凝视他,耸耸肩,“然后接下来的,不是就都是顺理成章吗。”

李问捂住眼,倒在吴复生身边,吴复生好整以暇,耐心等他开口。

“你哭什么。”吴复生问,“你喝醉了吧?”

“不知道。太幸福了只会哭吧。”他甩头。"太矫情了。我们还是做点下流的事情吧。“

他呻吟着,赞美大佬,我爱你的下流。

它让我感觉到生机勃勃。

感觉到我们还热烈用力地活着。

 

 

 

 

fin

 

 

共犯者

【紧急呼救孤星Carlos/TK】始终相遇(夜班咖啡)

TK面带微笑把做好的咖啡递给客人,看着对方走出店门口才终于不再试图维持那张营业表情,他把双手撑在柜台上对着门外看了一会,然后又一次重重叹了口气垂下脑袋。

“嘿,要么你就不要再唉声叹气,要么你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靠在柜台前编着两条辫子的高个女孩拿着一杯卡布奇诺,用指尖敲击玻璃试图吸引他注意。

“看在上帝的份上,Nance,你不是都下班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

站在柜台后面穿着制服围裙的年轻人低头擦了擦台面,又转身把使用过的工具放进水池。

“因为把这家店交给一个垂头丧气的家伙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

Nancy喝了一口自己的饮料才接着说。

“而且我要等Mateo......

 

TK面带微笑把做好的咖啡递给客人,看着对方走出店门口才终于不再试图维持那张营业表情,他把双手撑在柜台上对着门外看了一会,然后又一次重重叹了口气垂下脑袋。

“嘿,要么你就不要再唉声叹气,要么你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靠在柜台前编着两条辫子的高个女孩拿着一杯卡布奇诺,用指尖敲击玻璃试图吸引他注意。

“看在上帝的份上,Nance,你不是都下班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

站在柜台后面穿着制服围裙的年轻人低头擦了擦台面,又转身把使用过的工具放进水池。

“因为把这家店交给一个垂头丧气的家伙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

Nancy喝了一口自己的饮料才接着说。

“而且我要等Mateo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哦,真伤心,我还以为你终于和我产生同事之间的关爱了呢。”

“我在关爱你啊,你至少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才知道从哪开始吧。”

TK笑了一声,几乎是今天第一次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挺好的……”

“……”

对方送给他一个‘你真的还要演吗’的表情。

“好吧……好吧……”

TK翻了下眼睛,终于松嘴了。

他拿着抹布沿着柜台一侧开始又一次漫无目的的擦拭,一边低头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

在Nancy快要忍不住开始刷手机的时候才终于动了动嘴唇。

“……你应该还记得我跟你说在店里遇见一个人对吧。”

“记得,但是你只说那是一个Hot Guy,其他什么都不肯讲。”

“因为他只是每天出现买杯咖啡,偶尔加一个小点心,确实没什么好讲的……”

“……”

“……”

“所以他?——”

Nancy用眼神催促他继续。

“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出现过了。”

“呃……TK,这条街上咖啡店那么多,偶尔换一下口味也是正常的吧,或者他工作比较忙?时间不太协调之类的?”

“……是吧,这都有可能,但是如果他真的离开了怎么办,没准去了别的城市,甚至可能是其他国家。”

“偶尔这种事情就是会发生……实际上每个人每天都会错过很多事情。”

“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并不会意识到这些!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错过和你明明有机会的错过完全是两码事。”

TK伸出手在空气中挥了挥,又颓丧地放回去。

“我想我可能错过他了。”

“也没有那么肯定吧,外派出去学习工作都是有可能的,没准就只是去旅游了呢。”

“……但是……”

“好吧,你先把这些消极想法打住,告诉我你对他了解到的信息都有什么。”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

“是什么?”

“卡洛斯。”

“卡……等一下,什么?卡洛斯?那个卡洛斯?”

“不知道你说的‘那个’是‘哪个’……”

“那个拉丁男孩,褐色皮肤深棕色眼睛,头发短短的有点卷,身材很好的,卡洛斯。”

“……听起来似乎应该就是了……”

TK小心翼翼擦着洗完的杯子。

“你知道他?”

Nancy露出一种既兴奋又夹杂着怒气的笑容一边点头一边对着TK上下扫视一番。

“哈!原来这就是他再也没在早上没出现过的理由。”

“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他!他以前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来买咖啡,我还以为我们起码算是有点认识了,好久没见我还以为他搬家还是怎么了……现在想想,从你替我值班那次他就在没有再在白天出现过!”

“呃,说起来,那天他好像确实问过我是不是新来的,我告诉他我只是代班,平时都是夜班……”

“天呐,那个家伙,亏我还经常时不时给他一点小折扣,都怪那张可爱的脸,居然一声不吭就背叛了我!”

“是不是!他真的很可爱对吧!”

“对!……不,这不是重点,我想他那种看起来生活就健康得要死的家伙把摄入咖啡因的时间改在晚上七点以后的理由除了你之外应该没有别的了,他很明显对你感兴趣,你怎么一直没约他出去?”

TK在她的质问中退缩了一下,低下头又开始试图整理放在旁边的配料桶来分散注意力。

“……我是在这儿工作的,不是在这儿泡男人的……”

“得了吧,三天收一电话五天收一名片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别人主动是另一回事……”

Nancy眨了眨那双大眼睛,然后有点了然地抬起头。

“哦~你在等他主动约你。”

“……”

“然后他……没有是不是?”

“如果有还能是现在这样子吗。”

TK把抹布摔进水池,溅起一小片水花。

“你知道,他看起来不像那些轻浮的家伙,我总觉得应该有更好的时间和场合来推进这件事……”

Nancy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沮丧。

“或许还是应该我先开口吧,只是我觉得那样显得太不专业了……看得出来他还挺喜欢这家店的,我不想让他因为店员的关系变得尴尬不想再来……”

“其实……别说我自恋,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有些什么……感觉之类的,但是现在,可能他终于对我失去兴趣,觉得耗下去没有意思,所以离开,或者不再来了,或者,随便什么。”

“总之,我猜他可能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他没有。”

店里的两个人都被突然从旁边插进来的声音吓了一跳,Nancy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而TK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显然他们躲在柜台死角聊得太过认真甚至没人注意到什么时候有人走了进来。

“卡洛斯?……你这是……”

前一秒还是话题中心的人物下一秒就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还是让两个人都愣住了,但TK下一秒就注意到那个人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卡洛斯看起来似乎还不太习惯胳膊底下那两个辅助医疗器械所以站得有点勉强,TK不知道对于他们聊天的内容这个人到底听到了多少,但从他的表情看来至少肯定足够了解到他心里所想的了。

卡洛斯的表情有点羞涩,但仍然坚持盯着TK的眼睛把话继续了下去。

“……他只是在追捕嫌疑人的时候在楼梯上摔了一跤……”

“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每天都在想自己如果早点鼓起勇气要个号码,至少躺着不能动的那几天还能和他想见的人打个电话或者发几条短信,如果对方愿意的话。”

“所以他刚能下地就来了。”

“……”

他稍稍低下头,抿了一下嘴唇,只是把眼睛抬起来看着眼前的人,深褐色的眼睛充满难以掩藏的期待。

“那么……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END


红蝴蝶

【克尼】克朗克西区

2∶00


上一棒:@余甘子 


★兄弟。



  夜。


  克朗克西区,这里是贝克兰德有名的贫民区,晚上很安静,这片地区的天空格外昏暗,月亮用力扒开云层只能送进来一缕微光。


  连片的房顶很平坦,这里的人从来没有二楼,顶多只有一个狭小的阁楼。两个身影在屋顶飞奔,前方的那个人明显更加游刃有余,每个动作都轻劲有力,而后方的人有些跟不上。


  达尼兹每次落脚之前都要思考下一步踩在哪里,以至于前方突然显现了一块空地他都没来得及反应,一脚落空,跌落的失重感让他忍不住暗呼:“操!”...

2∶00


上一棒:@余甘子 


★兄弟。



  夜。


  克朗克西区,这里是贝克兰德有名的贫民区,晚上很安静,这片地区的天空格外昏暗,月亮用力扒开云层只能送进来一缕微光。


  连片的房顶很平坦,这里的人从来没有二楼,顶多只有一个狭小的阁楼。两个身影在屋顶飞奔,前方的那个人明显更加游刃有余,每个动作都轻劲有力,而后方的人有些跟不上。


  达尼兹每次落脚之前都要思考下一步踩在哪里,以至于前方突然显现了一块空地他都没来得及反应,一脚落空,跌落的失重感让他忍不住暗呼:“操!”


  下一秒,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扯了上去,来不及感谢,又提起脚步开始飞奔。





  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床上那一刻达尼兹才终于松了口气,他无比舒适的舒出一口气,赖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啊……舒服了……”


  下一刻就被扯着领子拽了起来,格尔曼甩了一套衣服到他怀里,要他去洗澡。


  他懒懒地说了一声好,就抓起衣服拖着鞋子进了盥洗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象牙白的宽松上衣加一条宽松的短裤——就是他的睡衣。


  格尔曼坐在床边点着煤油灯看书,昏暗的灯光使他眯起眼睛,看到达尼兹出来后他合上书准备上床睡觉。


  达尼兹赶忙说:“我睡外面,我要上厕所。”格尔曼没反应,只是睡到了里面去。


  灯已经灭了,达尼兹只能很小心挪到床边,以免碰到狭小房间里的什么东西。他爬上床,平躺了一会儿,盯着天花板,外面有木板的吱呀声和野狗的低声呜咽。


  等到心情都平复下来,他侧过身来看格尔曼的后背,征怔地望着,也不知道想什么。


  格尔曼的声音突不的响起:“睡觉。”


  达尼兹吓得闭上眼,嘴上回道:“好的,哥哥”





  达尼兹第一次遇见格尔曼是在克朗克西区的一条小巷子里,那时他才四岁,在酒馆后门垃圾桶里翻吃的,他翻出一块他手掌那么大的黑面包和一条还挂着些肉丝的鱼骨,心里很庆幸,正想找个没人的角落独享时,十岁的格尔曼出现在巷口。


  格尔曼很瘦,眼睛却明亮得吓人,达尼兹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马呲起牙向格尔曼,那个小圆脸蛋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他连话都不太说得清,但他知道不能让人抱走自己的食物。


  而格尔曼只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无视他,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望着格尔曼走远,达尼兹立刻迈着小短腿逃开。


  克朗克西区很大,很难在这里与人重逢,尤其是孩子,因为他们太容易夭折,但达尼兹仅隔两周就再遇见了格尔曼,当时格尔曼在杀人。


  又是一条巷子,里面好几个大孩子围着格尔曼,事情发生的很快,格尔曼先是用木棍砸破了其中一个人的头,其他人想从后面攻击他,其中领头的那个从裤子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刀。


  达尼兹知道那个人,他的刀是从一个死在路边的男人身上摸来的凭着那把小刀,他在孩子中相当于称王的存在。


  但这一次他好像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格尔曼躲过去,又抢了他的刀,反手就一刀扎进了他的喉咙,其他人没料到,吓得立刻逃窜。


  达民兹扒在巷口偷看,也吓到了,被扎了刀的人还在地上抽搐,格尔曼静静站在一旁,等他不动了,才弯腰拔走小刀,走到巷口,发现吓得瘫坐在地上的达尼兹,准备绕过他,却被达尼兹抓住了裤脚。


  他低头,达尼兹攀着他的裤子站起来,也才堪堪到他腹部,他抓着他的衣角抬头看他,眼眸明亮,张大着嘴啊呃半天似乎要说什么,格尔曼隐约能看见他缺了一颗后槽牙,皱了皱眉,就听见达尼兹弱弱地喊了声:“哥哥……”





  他心里藏了事,可他不敢说。


  他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别样的情绪,当他看格尔曼的时候已经不是看明天的饭那样,也不是一个弟弟看哥哥的眼神。




  昨天夜里他们杀了一个富人区的变态,那人有一个地下室,里面全是小男孩和小女孩供他玩乐,委托人是死者22岁的儿子,这其间的隐秘格尔曼和达尼兹懒得去探究,他们只管动手。


  达尼兹给格尔曼打下手,格尔曼动手向来干脆,这次却折磨了人很久,最后那人很不堪地死在了床边的地毯上,血渗过地毯将木板染得殷红,达尼兹站在窗边心里有点怕但还是坚守镇地,直到格尔曼拎着他跳出窗户.


  第二天那人的儿子就会上门收尸,之后的事就不归他们管了。


  白天达尼兹要去西北区交界处的一个大酒店做工,是格尔曼给他找的工作,工酬很高,有时候还能带些上好的饭菜回去。


  达尼兹主要是在后厨给厨师打下手,顺便干些杂务,他从侧门进去,绕到更衣室,在里面换上工作服,一身套好后对镜子照照,十分不和谐,像把一只乱糟糟的小金毛塞进成人西装。


  身后门突然打开,安德森走了进来,看到他,嘴巴向上吹口气吹起了他的三七分,然后说:“孩子,虽然你在这已经工作了半个月,但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能在这工作半个月。”


  达尼兹只当他在调侃他,有点生气:“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然后挤开他出去了。



  达尼回到家的时候家里还没人,格尔曼又出门了,达尼兹撇撇嘴,他都可以拿个全勤奖了——如果有的话。


  他两手抓住衣服下摆,往上一翻把上衣脱了,甩在一边露出精壮有力的身体,鞋子踩住后跟脱下胡乱一踢,砰地一声砸在床上。


  手伸进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小本子,在床头缝里找到了笔,简单记了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就起身准备去洗澡。


  蹲在柜子前打开抽屉,准备拿自己的换洗衣服,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移到边上那一沓深色衣物,呼吸突然有瞬间的急促,他憋红了脸,那是……格尔曼的内裤。


  他轻轻把手伸过去,心里有些挣扎,另一边又想看,“就看一下,就看一下……”


  近在咫尺,达尼兹屏住呼吸,手指已经在格尔曼内裤边上。

  

  “吱——”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达尼兹吓得弹起来,格尔曼从屋外进来,看到呆愣在衣柜前烧红了脸的达尼兹,奇怪地问道:“你干什么?”


  “啊?啊!我、我拿衣服,洗澡!”说着从抽屉里捞起衣服扭身进了盥洗室。


  格尔曼走到衣柜前用脚抵着抽屉将其关上,关到一半停了下来,看着里面整齐的衣物,皱起了眉。


  一门之隔,达尼兹背抵着墙,从怀中那捧衣服里轻轻抽出一条黑色的内裤,顶着烧红的脸在心底暗骂,狗屎,完全是条件反射!我不想拿的,我不是故意的!狗屎!狗屎!




  达尼兹和安德森推着堆满衣物桶的推车绕近路从酒店大厅侧边去洗衣房,一路上安德森尽在挖苦他,仿佛他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般说着达品兹的单纯无知,而达尼兹反问他时他又闭口不谈好像说出就会有大麻烦降临一样,久而久之达尼兹就学会了无视他,不管如何,此时他们都只是一家大酒店的杂工,没什么不同。


  他埋着头直直往前走,盯着前路的地板,却忽然发现四周安静了一瞬又重新喧闹起来,他好奇地向大门看去,格尔曼在几人簇拥下走进来。


  格尔曼怎么来了?!达民兹很惊喜,当即跳起招手:“格尔曼!”


  看见格尔曼听到声音看过来时,安德森心说完了,在想要不要转身跑时,格尔曼穿在人群径直走了过来,停在二人面前,安德森看着死神降临,却听他下一秒说:“怎么还没回家?”


  嗯?安德森眉一挑,这走向不对劲啊?


  “今天事情有点多。”达尼兹回答。


   格尔曼掏出怀表,说:“已经八点了,八点半到家。”末了又添一句,“今天晚上外面有危险,赶紧回去睡觉。”


  一听到危险二字,达尼兹有些紧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会有危险吗?要不一起回家?”


  “你自己注意安全。”


  说完看达民兹没反应,想了一下,在达尼兹头上摸了两下:“乖。”


  格尔曼走后,达尼兹到洗衣房放了衣服就去更衣室换衣服,进门的时候还撞了一下门框,整个人呆呆的进去了。


  换回自己衣服准备离开,打开更衣室的门却发现安德森若有所思地靠在门对面墙上,抬头见达尼兹出来,直起腰来,“达尼兹啊……”


  “?”


  安德森犹豫再三凑到达民兹身边,说:“格尔曼是你男人吧。”

 

  !!!


  “狗屎,他是我哥!”达尼兹叫道。


  “啊,看起来不像啊?”


  “怎么不像?我和格尔曼明明长得一模一样!”


  “……”


  当天晚上格尔曼并没有回家,第二天一早达尼兹就去洛莉大酒店,却发现洛莉大酒店关门了,绕着酒店转了两圈,确定的确无门可入之后,达尼兹转身准备返回。


  就在这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达尼兹?”




  达尼兹和安德森找了个小酒馆喝酒,老板在吧台后面无聊地坐着,老板娘在门口粗暴地赶走赖在地上的醉汉,达尼兹点了一杯黑啤酒,而安德森要了一杯黄啤,两个人就坐在吧台边上喝着酒。


  达尼兹喝了一口黑啤。


  “呕——”


  刚入口就呕了出来,他把双腿打开,吐出来的酒从腿间到地上,安德森都往后挪了一下椅子。


  “狗屎,怎么这么苦!”


  达尼兹扶着吧台,不停地咳呕。   


  安德森无语地说喝不了还喝,又要了一杯黄啤给他,达尼兹赶紧接过去大饮几口,说:“我看格尔曼有喝这个,就想试试……”


  他话没说完,发现安德森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两人沉默地对视几秒,安德森开口:“达尼兹……你……”


  ……


  “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不可以喜欢啊!凭什么!我偏要喜欢!是我哥怎么了,是我哥就不可以吗?凭什么?凭什么呜……”达尼兹抓着安德森肩上的衣服发酒疯,手指上还勾着酒杯,此刻已经洒了大半,只留了个底。 


  格尔曼赶到时就是这般景象,安德森本来在挡着达尼兹的啤酒攻击,见到格尔曼出现在达尼兹身后瞬间愣住,转头假装自己不存在,想溜。


  达尼兹看他要走,上去扒拉他,格尔曼则上前扯住他的后领把他强行扳过来,


  “你跑什么?你别走——狗屎,谁啊?你也要管我——”下一秒噤声,达尼兹看见这张熟悉的脸,不知道他在这听了多久,顿时冷汗从后颈渗出,酒醒了大半,魂也去了大半,


  “哥、哥。”


  格尔曼皱着眉看他,那双目之间的狠厉已经显形:“谁准你喝酒的?”


  达尼兹一时有些腿软,格尔曼抓着他后领让他难以着力,他扶上吧台,依靠在一侧,格尔曼贴得很近,他还想狡辩:“也、也许,是菠萝汁?”




  达尼兹跪在他们窄小房间的书桌边,背和屁股抵着墙。


  头微微垂着,眼睛朦胧地看着前方地面书桌转角处露出的一点皮鞋。他酒已经醒得差不够,现在跪了两个小时没觉得膝盖痛只觉得困,但他不敢睡,他没断片,他还记得喝醉后格尔曼找到他时他嘴里喊着什么。


  他怕格尔曼听到了,又怕格尔曼没听到。


  格尔曼坐在书桌前看账本,可今天晚上一点也看不进,两个小时了还停留在那一页,他抬眼看达尼兹露出黄色发顶在桌檐,抬手捏了捏眉间。


  想不通,他这个便宜弟弟虽然蠢,但他依然花了很多心思教他、保护他,对他给了独一份的关心,他倒好,胆大包天,什么都敢想。


  想到此处不耐烦地踢了一下桌角,惊得达尼兹抬起头来跟他对上眼神,看着他清澈委屈透露着愚蠢的眼神,心中火上来了。


  “出来。”冷冷的声音。 


  达尼兹不敢不听,跪在地上用膝盖轻轻地出来。


  格尔曼转过椅子,低头看他,正欲开口, 却光被达尼兹抢了话头:“我错了!”


  “我不该不听话,跑到外面去,不该喝酒,更不该在犯错的情况下还狡辩,我真的知道错了!”


  看来这两个小时他也不是没想事,这会儿说话条理清晰得很,可格尔曼几乎没听这些,他眼中幽深,放在桌上的那只手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木桌。


  沉默。

  

  沉默到达尼兹准备再次开口时,格尔曼说话了。


  “达尼兹,我是你什么?”


  达尼兹低着头看格尔曼整齐西裤和修长小腿的脸刹时变了,他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手指在大腿上刮来刮去,结巴地说:“哥,我、我其实……”


  “你知道我是你哥?我以为你不知道。”


  达尼兹嗫嚅了两下,没说话。


  格尔曼静静地看着他,达尼兹觉得自己像是当年躺在巷子里的那个人,只等着格尔曼抽走他脖子上插的刀。


  窗外月亮先是被云移盖上去,随后云又飘走,月亮再出来。


  屋内的光亮随之变化,先是昏暗下去,光影又慢慢上来,格尔曼瘦削的脸一半在月光中,一半在阴影中,达尼兹的发顶在书桌的阴影下若隐若现。


  许久,


  “你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过。”


  达尼兹听到格尔曼说,心上仿佛被重重一击,他痛苦得溢出一丝呻吟,格尔曼像没听见一样,叫他起身去睡觉,达尼兹没动。


  “达尼兹?” 


  “我……”达尼兹说了一个字,止住,未了又说:“为什么?”


  他双手在膝盖上虚抓两下,终于伸手抓住格尔曼的裤脚,抬头看着他说:“格尔曼,我喜欢你。”


  格尔曼安静地看着他,眼神像潭水一样波澜不惊,达尼兹心颤了一瞬,又鼓气勇气盯着他说:“我,真的,喜……”


  “闭嘴。”格尔曼打断他。


  “达尼兹,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他不明白,兄弟就够了,为什么达尼兹一定想要发展成那样不可靠的关系。


  达尼兹脸色苍白,眼中泪水汇聚,格尔曼敲下定钟,而达尼兹接受审判:“我是你哥哥。”


  达尼兹嘴巴张合几下又闭上,将话收回心中,但依旧倔强地跪在格尔曼腿边,不愿起来,格尔曼站起身来,看着他泪流满面的脸,说:“你愿意跪就跪着。”




  …………




  达尼兹跪在地上,头一点一点,忽地磕到了椅子发出声音,把他惊醒了两秒,他又陷入瞌睡,在第三次歪倒的时候,模糊听到了衣物摩擦的声音,接着就被拽起来丢到了床上。


  他眯着眼睛看着格尔曼跨过他躺在里面,传来声音:“睡觉。”


  随格尔曼躺下,涌来的困意让他迷糊,双腿关节发硬,他忍着生硬的疼痛侧过身去,格尔曼背对着他,他伸手抓住格尔曼腰际的衣物,脸贴上了格尔曼的后背,含糊地唤他:“格尔曼……”


  “哥哥……”


  格尔曼抬起的手又放下去,屋内响起呜咽声,野狗也许早已死了,外面连风声都很轻,唯余月色流转。




  两兄弟互相生着闷气,一天说不上三句话,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洗澡”,似乎想让时间去融化隔阂,可时间消融不了感情,消融不了爱意。


  洛莉大酒店时隔七日再次营业,对外放出的解释是维护设施,但显然克朗克西北区的人根本不在乎, 达尼兹开始复工,如往常一样在后厨工作,一切都像以前一样,可是又不一样。


  一天,达尼兹结束晚班后回家,路上已经没有行人,背后位于三岔口的洛莉大酒店的灯以非凡的速度一层层灭掉,世界上就只剩月光还在了。


  达尼兹走在常走的路上,走到一条小巷路口,他通常走这条小巷回家,虽然偏但是快,但今天他站在巷口,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走大路,转身那瞬间却突然失去了意识,


  “呃嗯……”达尼兹悠悠转醒,却还是一片黑暗感觉很不妙。


  人倦缩在一起,手脚都动不了,是被绑起来了,他用头顶了两下,手指在背后伸长了摸,好一会儿才探清楚自己被锁在一个箱子里。


  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他忍不住联想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是被送到南大陆给人做奴隶,还是送到北大陆去修铁路,亦或是在本洲哪个煤矿里度过短暂的一生。


  不!哪个都不好!达尼兹想,他余生注定要和格尔曼过住大房子的好日子,他的日记本才写了不到一半,存的钱也还只能在克朗克东区买下一间厕所,决不能死在这里!


  他拿头撞箱顶,用脚去蹬,但这上头好像有巨石压着,丝毫不动,折腾了很长时间,除了折磨自己,没起丝毫作用,他在箱子里气喘吁吁,这时他只觉得空气也稀薄了。


  不知睡了多久,已经饿得肚子痛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人的交谈声,和重物的搬动声,下一秒,他所处的箱子突然从侧边被拽行,他头向侧边重重一磕,接着箱子被打开,他被人抓着头发拖着出来。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被在放菜的地窖。


  他被人抓着一路拖上石梯左转右转,抓着他的人力气很大,完全不在乎他,他无处使力,腰背在墙上撞了一下又一下,最后停在一个大厅,抓他的人把他一丢,在地上甩出去两米。


  他没力气说话,喉咙干燥,咳了几声咬紧牙要站起来时一双手插入他肋下把他抱了起来。


  感受到熟悉的冷冽的气息,达尼兹把头靠伏在来人的肩膀上,那风衣上似乎还带着清晨的寒露,湿润的触感却让他很安心,他轻声说:“格尔曼?”


  靠着的身子似乎紧绷了一下,末了说:“嗯。”


  接着格尔曼将达尼兹想抬起来的头摁下,看向一个方向,抛出一个黄色的文件袋,说:“东西在里面,你检查一下。” 


  没过了一会儿,虽然达尼兹什么声音都 听到,但似乎有人检查完了示意格尔曼可以离开。


  格尔曼抱着达尼兹离开,达尼兹迷糊地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发现已经躺在家里了,睁开眼睛的前三秒,他还在走神发愣,突然打挺坐起来,首先就转头四处看, 腰侧的手摸了好几把被子和床,这才确认自己真的回家了,


  在床上呆坐会儿,格尔曼推开门进来,他一下惊得回神,要从床上下来,格尔曼却先他一步抽了椅子坐在床头,他停下动作等格尔曼说话,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开口,于是他问:“那个,文件袋是什么?”


  “地契。”

  

  “什么?”


  “洛莉大酒店的地契。”


  “什么?!”达尼兹惊讶,“你怎么会有洛莉大酒店的地契?不是,你为什么要把地契给对方?那可是洛莉大酒店!”


  格尔曼说:“没事。”


  达尼兹不可置信:“怎么会没事?!那可是钱啊,不行,我们把地契抢回……唔!”


  达尼兹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缓缓瞪大,话音被堵回了嘴里,眼前是格尔曼闭上的双眼,格尔曼骨节分明的手扣着他的脑袋,和他接吻?!


  狗屎!做梦都不敢这样想!


  他张嘴想叫格尔曼的名字,可格尔曼却的舌头却从他微微张开的唇缝伸了进来。


  达尼兹从小就缺了一颗后槽牙,之后也没再长,格尔曼从光滑的牙床处舔过,搔痒令达尼兹一颤,脑袋往后缩,却被扣着头按了回来。


  他瞪着眼和格尔曼对视,那双眼睛深沉着地看着他,好像这无礼的行为不是他所作一般,达尼兹鬼使神差地回应着格尔曼,他忍不往伸头凑上去,甚至直起身往格尔曼身上爬。


  格尔曼松开他,两人一时都有些气喘,格尔曼冰冷的右手在达尼兹脸侧,姆指在他耳前的皮肤抚拭,达尼兹湿润的眼睛看着他。


  “闭眼。”格尔曼突然说,


  …………


  达尼兹醒来时身上还套着那件被蹂躏过的衬衣,他呆傻的坐起来,发现自己裤子都没穿,刚想起身,格尔曼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早食,是十五街那家老店的大饼,他愣是呆了一秒,才意识到现在自己是“坦诚相待”,他立马捂住下面,左右扫视捡起自己被扔在地上的短裤,用其掩住下体,站起来赶紧往盥洗室走,走了两步顿了一下又加快脚步。


  格尔曼把早食放在书桌上,站立两秒转身跟了进去。


  最后达尼兹是被抱出来的,格尔曼给他套上衣服,把躺着的达尼兹一掀,达尼兹就滚到里边趴着,还想动,格尔曼上来,在他屁股上扇了一掌,“睡觉。”


  达尼兹就老实了。





  这么大了还不分床睡,羞羞(´-ι_-`)



LLLL-K

之前的敲碗乞讨(在这里 ),似乎没有要到饭,自己又续了一点,继续等一个好心妈咪。

邱刚敖以前没有遇到张崇邦,结果变成了黑道大佬的敖邦敖if线。


  ——————————————————————


      被袁家宝推着进入包厢,圆桌的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笑着看他,身边坐着霍先生。

      张崇邦脸都绿了,他单知道这帮蛀虫为了巴结有钱人不择手段,没想到都已经不择手段到勾结匪徒了。...


之前的敲碗乞讨(在这里 ),似乎没有要到饭,自己又续了一点,继续等一个好心妈咪。

邱刚敖以前没有遇到张崇邦,结果变成了黑道大佬的敖邦敖if线。


  ——————————————————————


      被袁家宝推着进入包厢,圆桌的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笑着看他,身边坐着霍先生。

      张崇邦脸都绿了,他单知道这帮蛀虫为了巴结有钱人不择手段,没想到都已经不择手段到勾结匪徒了。

      霍先生攒的局,就算张崇邦没个好脸色,座上宾总不会让场子冷下来,在一番无意义的吹捧过后进入了正题:“邱先生一直都很崇拜张sir的啦,说是张sir对他有什么误会一直不肯见面。今天也是想让二位解开一下矛盾,好好相处啦。”

      张崇邦只觉得荒谬,一警一匪,虽然证据链还不完整,但哪来的误会。座上的人一同举杯,张崇邦再不愿意也只能接过阿宝递来的酒。邱刚敖就坐在张崇邦正对面,一直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他。张崇邦回避许久,终于还是在干杯时对视,看着邱刚敖的舌尖碰了碰上唇。


      张崇邦在这种酒局总是呆不下去,抓着空隙往厕所躲,抽根烟洗把脸都是好的。袁家宝怕他直接离开,过了一会儿跟着过来找他:“有些事警察做总是没有那么方便,你拉不拉着脸结果都没差,给大佬们一些面子,我求你了。”张崇邦转头就想吵架,却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双手交叉着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着张崇邦的目光投来,邱刚敖屈起两指在门上敲了两下:“袁sir,周sir有事要同你讲。”并不用心的借口,但足以打断未尽的对话,让袁家宝陪笑着感谢离开。张崇邦一看袁家宝这幅表情就觉得厌烦,他决定当警察之时没想过还要做这些。他脸上还挂着水珠,用袖子抹了两把就准备离开。

      可站在门口的人却不让路:“张sir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看见我就急着想走?”

      张崇邦一字一句地说:“有些人做事这么嚣张,总会留下证据的。”

      邱刚敖点头表示赞同:“张sir你说,有些人这么嚣张,会不会一不高兴就把这个酒店炸了啊?”

      张崇邦被他诈着威胁了无数次,摸不透这次是不是真的。

      “不相信啊?”邱刚敖看了眼手表,笑眯眯地举起了右手。

      三。

      二。

      一。“不走,你……”

      厕所的灯突然熄灭,整个酒店里响起了惊呼声。

      张崇邦猝不及防地被推着压在了洗漱台上,一只微凉的手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嘴后和他亲吻。

      张崇邦练武多年,一边去拽那只手,另一只手直接握拳估摸着对方下巴的位置打了过去。

      灯闪了两下,空间又明亮了起来。

      邱刚敖揉着侧脸,表情阴沉,难得表露出不愉快:“张sir,我脾气虽然很好,但是也受不了每次收点利息都要被打。”

      张崇邦的脸色也没有比他好看多少,他连上司都懒得配合,现在却天天被一个匪徒威胁:“你在配电室搞手脚的时候有没想过会被打啊。”

      酒店里的广播响起:“各位顾客,刚刚酒店的电力系统突然故障,给各位造成的不便敬请谅解。”

      邱刚敖脸上的不快稍退,潦草地装出惊诧:“办案要讲证据啊张sir,怎么停电也怪我头上。不过不怪我亲你,算扯平好了,你走还是不走。”

      张崇邦能信他就有鬼了,连回应也欠奉,敷衍地勾了勾嘴角,手臂往旁边一挥,往包厢的方向走去。

      和精神病计较计较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张崇邦这么劝自己。

      精神病单手插兜跟在他后面,另一只手戳了戳自己的下颌,嘶一声后笑了起来。

      “来来来,阿邦,和邱先生干个杯。”

      “不用啦,我敬张sir一杯。”邱刚敖双手举酒,刚刚厕所里的像是另一个人,可唇齿交缠留下的酒味还没来得及消散。

      张崇邦忍气吞声地喝了这杯酒,假笑着伪装自己很友好,深觉肩负一整栋楼里所有人生命的不易。


      饭局结束,一帮人一起离开了包厢。

      邱刚敖拉着张崇邦走在最后,凑在张崇邦的耳边说:“好听话啊张sir,我都没找到机会干正事。”

      张崇邦:“你还想做咩啊。”

      邱刚敖沉思了一下,敲了敲手表,突然向着霍先生的方向扑去:“小心,霍先生。”

      张崇邦听见身后传来的巨响,向前扑倒忍过热浪后才回头,包厢已经看不出之前的影子,只有火焰还在燃烧。

      张崇邦不可思议地转头看邱刚敖,对方扶正了霍先生后向后退了半步,此刻正隔着人群对他笑着抛了个飞吻,嘴唇开合做了个口型。

      张崇邦看懂了这个口型的意思。

      利息还你了。




一周八天

平步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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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邦各自结婚,cb

腐败警队散伙人


   “邱Sir。”

  邱刚敖坐在审讯桌对面,廉政主任把纸杯咖啡推给他。咖啡冒着热气,棕褐色,加了鲜奶。邱刚敖垂下眼睛抿一口,很烫,味道和警署一模一样,大概用的是同一款的咖啡机。只是没加砂糖,稍微有点苦。他喝咖啡的时候陈主任坐下,把透明抽杆夹放上金属桌。字是颠倒的,但自ICAC的红色标志以下,邱刚敖一眼就扫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同邱Sir之前只有几面之缘,但也久仰大名了,”陈主任微笑,邱刚敖瞥见他碎发下面掩着的无线耳机,“邱Sir主管东九龙分区,从前破获了好多大案,全九龙都知道。”

  “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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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邦各自结婚,cb

腐败警队散伙人




   “邱Sir。”

  邱刚敖坐在审讯桌对面,廉政主任把纸杯咖啡推给他。咖啡冒着热气,棕褐色,加了鲜奶。邱刚敖垂下眼睛抿一口,很烫,味道和警署一模一样,大概用的是同一款的咖啡机。只是没加砂糖,稍微有点苦。他喝咖啡的时候陈主任坐下,把透明抽杆夹放上金属桌。字是颠倒的,但自ICAC的红色标志以下,邱刚敖一眼就扫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同邱Sir之前只有几面之缘,但也久仰大名了,”陈主任微笑,邱刚敖瞥见他碎发下面掩着的无线耳机,“邱Sir主管东九龙分区,从前破获了好多大案,全九龙都知道。”

  “不敢当。”邱刚敖说。

  陈主任翻开抽杆夹,圆珠笔按动一声响,笔尖弹出来,在纸张上面虚虚指示:“邱Sir,今天我们请你来的原因,你也知道了。”

  虚张声势的审讯技巧,太过时了。邱刚敖摊手,靠在椅背上:“我不知道,需要陈Sir说了,我才能明白。”

  陈主任含着笑,转移话题:“我看邱Sir的履历,好光辉,三十二岁升总督察,现在在警队也是No.1。虽然警队是为市民服务,但让我讲一句大逆不道的话:邱Sir仕途好顺哦。”

  “陈Sir也知道自己讲的是大逆不道的话。”邱刚敖笑,端起咖啡杯来饮。他长得很年轻,如今四十多岁,穿制服梳油头,戴沉闷的粗框眼镜,仍然没有长官们惯有的威严气质。他平淡说:“我做警察,不是求升职,升上去只是顺便的事。陈Sir这样讲话,好像以为我升职是为了当大官——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升职,我想呢,只是警队认为我有能力承担更多的责任。陈Sir,以功利心吃公家饭,可没什么好结果。”

  升了高级警司之后,邱刚敖常上电视,向市民做公开汇报,这些话信手拈来。陈主任点头,指尖无声地点一下文件夹,也笑了:“邱Sir这样的心态,值得我们学习。”

  “为市民服务。”邱刚敖说,抿口咖啡,又在笑。


一.总督察

  三十二岁,邱刚敖过了甄选委员会的考核,肩章变成“三粒花”,委任证换上新的,担任东九龙分区的总督察。仪式前他还在用咖啡送服感冒药,棕色液体融化胶囊外壳,药粒的苦味混合在咖啡苦味里。也许是青衣码头那一晚淋了太久的雨,他回家之后就开始喉咙发炎,打喷嚏。他身体很好,一年不病几次,这一回好像存心要和他作对,喜事临门的时候生一场绵绵的小病,连敬礼宣誓时候嗓子都是哑的。

  张崇邦说:“新郎官,感冒还喝咖啡,怎么能好?”说完往他桌上扔一袋感冒冲剂,用食指杵他额头,叫他赶快去喝。邱刚敖说:“能有什么事?”他桌上发剩的喜糖纸袋还立着,很鲜艳招摇,映得工位都喜气洋洋。张崇邦说:“我听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怎么到了喜事生病?”邱刚敖摇摇手指,眯眼说:“邦主,你不懂吧,是欲扬先抑。”

  的确是欲扬先抑,婚礼时候他病已经全好了,婚礼中西都办,很大排场。中式的在酒楼,宴请同事朋友。新郎官系红色领带,容光焕发,携妻子一桌一桌敬酒。来宾都笑,赞他又是升迁又是结婚,双喜临门。何况才这么年轻,三十二岁,前途光明敞亮,一马平川。分区指挥戴Sir也列席,笑着接他的敬酒,说:“邱Sir,好好努力。”

  “我会的。”邱刚敖说。

  戴Sir站起身,离桌子远几步,放低声音笑着说:“上次霍生的案子,我也略有耳闻,办得不错。”上次的案子是秘密任务,本来不该给他知道。戴Sir这样轻描淡写一句话,暗示他属司徒杰一派。邱刚敖是聪明人,他谦逊道:“都是司徒Sir指挥的好。”

  “邱Sir谦虚了。”戴Sir和他碰杯,杯沿稍高他半寸,很和气,“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说完他又转脸对阿晴笑:“弟妹也是看上他前途无量,是不是?”

  阿晴挽着邱刚敖的手紧一紧,陪着笑,不明白其中暗藏的机锋。邱刚敖拍拍她手背,笑着说“是我看上她前途无量”,又挽着一桌一桌敬过去,玻璃杯一次次碰响,在祝福词里做背景音乐,叮哴哴像风铃。

  婚礼办得很累,凌晨才散席,回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阿晴冲过凉,残妆还在脸上,歪在床头昏睡,邱刚敖轻轻推一推她:“晴,希望我升职到哪里?”

  “一哥咯,”阿晴含糊说,语气是玩笑的,“以后,开一号牌的车去接我们的孩子下幼儿园,一定好气派。”

  “这么希望我收投诉?”

  “哪里只是投诉,是不是要坐监啊……”阿晴说,“我肯定希望你能往上升,但是如果升不上去,总督察都很好了。”

  “能升的。”邱刚敖蹲下身,凑近床头说,“你知不知道今天送戴Sir回去,他在车上说什么?”

  没等阿晴回答,他用一种带着酒气的,陶醉又迟钝的表情说:“他祝我平步青云——你知道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收黑钱快要让全警队都知道。可是假如我借他的力,我升上去,我能把这里变一变,把警署变一变,好风凭借力……”

  “我不懂这些啊。”阿晴说,她眼角的残妆没有洗尽,一枚亮片在眼尾闪亮,好像砂砾里的流金。邱刚敖盯着那枚亮片说:“你知不知道邦主啊,张崇邦,我同事,以前就是他带我做警察的。他这个人就是硬骨头,每天在收投诉,其实办案很好的。我升上去了,就能保他,太多人看他不顺眼了……去年我同他一起办案子,真是不要命一样,你说,人专心做一件事……”

  “你讲他那么多次,我怎么会不认识。”阿晴说,“好了,快睡,再不睡天要亮了。”

  “我忽然睡不着,”邱刚敖说完,轻揽她肩膀,说,“我当初做警察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今天。”

  “以后会更好的。”阿晴说。她今天踩高跟鞋办仪式,很累,说完这句话,就栽在枕头上睡着了。邱刚敖去浴室冲凉换衫,出来之后看一眼钟,已经五点了。他感到很困,又很清醒,一时兴起,端着笔记本电脑去客厅写文件。

  新屋还有点装修味道,开了窗也散不掉,和空气清新剂混在一起。在崭新装修的房间里,邱刚敖有了崭新的职位,崭新的社会关系,因此连千篇一律的文件写起来也是崭新的。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停下,宿醉之后轻微头痛,窗框里的天空一点点涂白。他去开卧室抽屉,看到肩章和结婚证,再看到没睡醒的阿晴,想起他的人生已经飞跃,或跃在渊,步入一个崭新的篇章了。成家立业,两全其美。


  升了总督察之后,他成了张崇邦上司,但只是职衔上,不是管辖权上,张崇邦基本不听他的。有时他坐指挥车,戴上耳麦,看着操作台上几百万的设备,小心地调试一下。还不等他指挥,张崇邦已经抓了人回来了。疑犯被警员带走,张崇邦往他身边一坐,擦一把汗,拧开一瓶矿泉水。

  权力没多,事情更多。升职以后,他更频繁地帮张崇邦写文件,像张崇邦的文书秘书,帮他打点人脉,上交报告。张崇邦则替他冲咖啡,少糖鲜奶,稳当地放在他手边杯托上。

  邱刚敖问:“邦主,我怎么觉得,升上去反而更给你打下手?”张崇邦用咖啡勺帮邱刚敖搅砂糖:“哪有,我不是帮你冲咖啡?”

   “贿,赂,上,司,”邱刚敖说,“我廉洁,这份你自己写。”

  “Yes,Sir?”张崇邦笑着说,“放了我吧,我今天要和Anna约会。”“那你去求姚Sir,你看他帮不帮你?”“帮我一下吧,阿敖,邱Sir?”张崇邦替他捏捏肩膀,又揉一把头发,笑着走人。邱刚敖把报告的第2140个字输入电脑,叹口气,发现自己真是对张崇邦没办法。

  升了职,等于拿到一些饭局的入场券,那时候,他就要去一些饭局。一部分是别人请的,一部分是请别人帮忙办事,被请的时候比较多。在秘密行动里救下的富商霍兆堂也请过,在私人别墅。邱刚敖到了才发现张崇邦没来,不知道是没有请,还是张崇邦不愿意来。满座权贵与警队高层,见他来,司徒杰从人群里举起杯,遥遥致意。邱刚敖一笑,把红酒抿掉半杯。

  半途,他离席去洗手间。保镖给他引路,领他绕过镶金的雪白外墙,穿过种满夜来香的长廊。走到转角的时候保镖蹲下身,说:“邱Sir,你是不是有东西掉了?”

  “什么?”

  保镖展开手指,黑手套上一张霍氏银行的银行卡,金色卡面。邱刚敖没接,保镖就把卡面翻过来,写“持卡人姓名”的位置用透明胶贴了六位数字,末端写了200k。邱刚敖向后退一步,在夜来香馥郁、香甜的气味里,他扶着长廊的铁栏杆,感到头晕目眩。

  保镖讲:“这是霍氏银行的卡,霍先生查持卡人只是一个电话的事。邱Sir要是不记得是不是自己掉的,一查就知道。”

  “不是我的。”邱刚敖打断,“不是。”

  “邱Sir真的不用查一下吗?”

  “不用,”邱刚敖说,他知道说的每句话都会被转述,因此试着不让拒绝伤了霍兆堂的脸面。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得和往常一样,嘴角还带点笑,只有声音里有微不可查的生硬:“谢谢。”

  “没事,邱Sir,是我看错了。”保镖把那张卡放回口袋,引着邱刚敖往洗手间走。可能是席上陪了不少酒,他感到胃里翻江倒海,酒气和作呕的感觉一起往喉咙口冲。他从前有轻微胃病,多年没犯,现在喝多了酒,从胃一路疼到扁桃体。在洗手间宽阔的镜面前,他往脸上拍水,看到自己湿淋淋的、忍耐又愤怒的表情。

  回去他见到席间不少警队的警察,都西装革履,笑容却很倦怠。他们可能有不少人丢了卡,有些人捡到了——也许大部分人都捡到了。他再一次胃疼,痛感像裂纹蔓延,让他想起张崇邦的许多次流血。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记忆里的血和口腔里的血交汇。脸上还是从容的,端起酒杯去敬司徒杰,他一定要升上去。


二.警司


  邱刚敖新婚第一年阿晴就怀孕,做了彩超,是个男孩。生产之后,张崇邦送一保温桶的猪脚姜,热腾腾地送到医院。邱刚敖说:“邦主,未来你老婆怀孕,要我怎么办?送一缸啊。”张崇邦说:“没办法咯,谁叫你抢先。”邱刚敖笑眯眯:“是哦,你比我大,你孩子却要把我儿子叫哥。”张崇邦笑:“你不也是老爸的上司?”

  有儿子要养,家庭财政就有点吃紧。幼儿园要上两个,公私立都要上,周末去兴趣班,学编程游泳。晚上阿晴和他在灯下面算账,以后小学要预备升学面试,初高中大概要读私立,私立有全英教学。要留了钱上大学,将来有机会还要留学。算完邱刚敖说:“平平凡凡读书,也可以考不错的大学,不需要这样。”阿晴瞪他:“怎么不需要?你知不知道何Sir女儿,才六岁,每周还多上舞蹈和礼仪。”

  有次他领儿子去戴Sir家里玩。戴Sir的公子叫戴一哲,年纪大些,不知道怎么就和邱刚敖的儿子吵起来。小朋友吵架,弄得大人很难看,大人的政治也只好草草收场。回家路上,邱刚敖训了两句,一路儿子哭到抽噎,连前因后果也讲不清。阿晴轻拍他的背,问:“怎么了呢?”问完才知道,戴Sir儿子有一架遥控的直升机,很贵,戴Sir的儿子很宝贝,不给客人碰。小朋友碰了,两个人就打架。戴一哲年纪小,不懂掩饰,一路从“你又买不起”到“你爸是我爸下级”,把小朋友惹哭了。

  戴Sir在寸土寸金的香港住带院子的小洋楼,还给儿子装修了一个玩具间,里面的积木一套就要上万蚊。小朋友看了,钦羡是正常的。阿晴哄了一会,晚间就问邱刚敖:“要不生日礼物给他送一个?就他说那个直升机。”

  “哪里买得起。”邱刚敖说。

  “戴Sir怎么这么有钱?”

  “当然不是靠正路。”

   “你……”阿晴说。

  “你希望我去坐监?”

   “戴Sir风生水起,也没坐监,”阿晴说,“我不知道啊。其实我觉得……灵活一点也未必不可以,是你的工作嘛,我也不能说什么。”

  这一年戴Sir要升,邱刚敖长袖善舞,和戴Sir关系不错。风言风语说,邱刚敖也要升。节假日戴Sir邀请他去澳门,他先是拒绝,之后戴Sir报出一串名字,是甄选委员会的部分名单,邱刚敖犹豫,最终还是点头。戴Sir说:“谈的是正事,就不要带家属了。”

  就这样,邱刚敖一个人去,准备要去澳门玲珑逢迎。到了发现没有什么正事,只是旅游。到的第一天,去住永利皇宫,一起看了喷泉,吃三星米其林,之后各自回房休息。期间攀谈的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景点、新闻,甚至明星八卦。回去后,邱刚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就在酒店看电视。

  电视看到十点多,忽然有人敲门。他以为是同行的同事,起身拉开了门。

  门外是个穿棕色风衣的美女,漆皮高筒靴,喷辛辣浓郁的香水,睫毛很长。邱刚敖说:“你是?”话没说完美女解开风衣腰带,里面很坦诚:“邱Sir,今天……”

  在澳门叫他“邱Sir”,邱刚敖无法不明白。他面无表情地把美女的手指从门框上拨开,把门关上了。关上门他才感到浑身冷汗,敲门声又响了一次,不疾不徐地隔着一扇门板传来,邱刚敖拉上了防盗链,半分钟之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女人走了。

  第二天去吃早餐,遇到几位警司,其中一位郑Sir和蔼问:“昨晚睡得怎样?”邱刚敖说:“睡得很好。”对方呵笑一声,眼睛眯成线,往自助餐盘里又夹了两只蟹黄包。

  李Sir问:“爱吃蟹黄包?”

  郑Sir说:“爱吃螃蟹,不过太难剥,做好的比较好。”

  李Sir说:“自己剥螃蟹,有点成就感嘛。”

  “是这个道理。”郑Sir说,又去取别的早点。


  这一天他们去了赌场。赌场就在酒店附近,他们叫“老地方”,都是熟客。一行人搭了一辆小巴,五分钟车程,下车就看到金碧辉煌的赌场大门。

  进门是兑换处,几位阿Sir都兑了几十、上百万的筹码,邱刚敖只陪着兑了三万。戴Sir一扶眼镜,拍一下筹码盒:“邱Sir,不至于吧,出来玩啊。”

  邱刚敖只好刷卡,兑了十万港币。几人分散开,各自去玩中意的博彩项目。邱刚敖意不在此,先陪郑Sir、李Sir玩了几盘德州扑克,总是输,郑Sir说:“你是不是不懂玩?”

  邱刚敖答:“是,知道规则,以前没玩过。”

   “玩你会的吧。”郑Sir说,语气中隐约有深意,“先玩着,随便玩啊,不会亏钱的,好戏在下午呢。”

  这是不需要他作陪的意思。邱刚敖只好随便玩了老虎机,玩了一上午,点一点筹码,输掉了21360元。

  午餐前,郑Sir给他一盒筹码,要他帮忙去兑现金。“他们知道我的银行卡,只要报我的名,就会替我存进去。”邱刚敖做事谨慎:“里面多少钱,我先点一点确认,再过去兑。”“两万多吧,不用点了。”郑Sir说,“辛苦你,邱Sir。”

   “账户不用确认一下吗?”

   “不用,我和他们都是老友了。”郑Sir说。

  邱刚敖先把筹码拍了照留底,再去兑现金。盒子推过去,兑换处的工作人员核验、点数之后说:“已经打进您的账户了。”

   “谢谢。”邱刚敖说,忽然感到手机在口袋里嗡鸣一声。

   “一共是21360元。”工作人员微笑服务,嘴角盈盈,“您查看一下短信,有没有打进去?”

  邱刚敖掏出手机,看到最新一条银行短信:账户转入21360元。他站在兑换台,又点了一遍自己的筹码,看看短信上的数字,忽然感到如坠冰窟,冷汗涔涔。

   “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工作人员问。邱刚敖抬头勉强微笑:“不好意思,让我想一想。”他站在一盆高大的巴西木旁边,摩挲着手机壳,仔细地思考了半分钟,才掏出银行卡:“我要兑换筹码,兑刚才那么多的。”

  午饭时候,邱刚敖将盒子原封不动还给了郑Sir:“他们不说转入的账户,我不放心,对不住,我怕把郑Sir的钱弄错就不好了。”

  “没事。”郑Sir一笑带过,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只叫邱刚敖吃菜。

  下午,他们在同一张桌玩百家乐。百家乐在长条的绿色绒布桌,除了桌上坐着的大注,还围着许多站着的赌客,场面热热闹闹。本来是轻松消闲的活动,因为昨晚和今天的事,邱刚敖始终悬着心。

  戴Sir、李Sir做了大注,邱刚敖散押。一张桌押注都是万起,戴Sir更是又兑了筹码,十几万地下注。邱刚敖陪着玩,随便押庄闲,不到一个钟就输光了筹码。

   “诶,邱Sir,早叫你多兑一点,现在下场,多扫兴。”戴Sir叼着一根烟,回头含糊说。

   邱刚敖说:“我不大懂得玩。”

  郑Sir笑:“玩玩不就会了?”

  荷官又一次发牌,扑克牌从透明的发牌器里落出来。郑Sir说:“我借你十万,你来押,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怎么样?”

  邱刚敖拒绝:“我实在不会玩……”越说声音越弱。他来澳门是为了讨好人,不好拂了几个人的面子,这下有点左支右绌了。郑Sir说:“我告诉你买哪一家,这样输了算我的。”

  “这怎么……”

   “押闲。”郑Sir说,按着邱刚敖的手臂,把十万的筹码放在了左家闲位上,说:“现在是连庄,五轮了,闲家一定好彩。”

  大注看了牌,亮牌,庄家一张8,一张9,计数是7;左闲家一张9,一张K,计数是9。百家乐中越靠近9者赢,闲家赢了。

  筹码翻了倍被推回来,郑Sir说:“赢了算你的,押吧。”

  在涌动着激昂与兴奋气氛、终日纸醉金迷的赌场里,人是容易沉醉于赌博的。而特别是,在场都是要讨好的人,邱刚敖根本没有退场的权力。

  “庄。”

  “闲。”

  “对子。”

  “开!开!”

  半个小时之后。邱刚敖再次输光了二十万的筹码。就在他找返一点理智,决定要离席的时候,黄Sir说:“我们都没玩够,你要先走?”

  郑Sir把筹码盒推给他:“我先借你。”

  邱刚敖犹豫几秒,捋一把头发,摘下眼镜,从侍者的托盘拿了一杯飘着薄荷叶的啤酒,一饮而尽。他又拿了三个黄色的万元筹码,押了庄,郑Sir还在同他聊天。

  “吴正仪的案子,是你们东九龙办的吧?”

   “啊,是。”邱刚敖说。

  “办完了吗?”“没,人还没抓到。不过应该快了。证据已经齐了。”

  荷官开牌,庄赢,李Sir回头冲邱刚敖嘉许地微笑,邱刚敖也微笑回应。

  筹码在桌面上滚动,渐渐手里的这一盒空了,烧掉五十万。郑Sir再借一盒,邱刚敖推拒:“不玩了。”

  陈Sir半开玩笑地暗示:“阿敖和我们不是一类人啊,不好赌博的。”

  邱刚敖深吸一口气,又听戴Sir说:“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大家一起出来玩,痛痛快快的多好?”

  邱刚敖明白,他已经落进一种两难的处境。如果真要他送贿、或收贿,他有理由拒绝。然而,他们只让他陪着赌博——陪着吃喝玩乐,借机拉拢关系,本来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继续赌,在并没有让他升迁承诺的情况下,沉没成本垒加,亏损的钱逐渐让他无法承受。离席,惹他们不快,也无法进入他们的阵营,无望下一次的升迁。

  邱刚敖犹豫一下,把手心在裤缝擦了擦,接过筹码盒,决心在仕途上赌一把。在五光十色的赌桌上,他终于发觉,自己也只是一枚塑料筹码,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把他捏在手心里。这是他选择司徒杰一派的代价。

  筹码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很快这一盒也空了,总计一百万,一整年的薪水。这笔钱,他没有办法和家里人交代。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恐惧。郑Sir又给了一盒,又空了,几位阿Sir完全没有结束赌局的意思。邱刚敖满脸冷汗,眼前的红黄筹码火一样烧着视网膜。

  他勉强地对郑Sir说:“可以给我卡号吗?我把钱还给你。”

  “不用。”郑Sir温和地说,“吴正仪是我朋友。他做事莽撞,惹出了官司。你要是能帮帮他,就很好了。”

  “——不了,郑Sir,还是给我卡号吧。”

  “好,”郑Sir说,“我晚上再给你,你考虑一下。”

  晚上邱刚敖在酒店走廊遇到郑Sir。邱刚敖的目光停在墙上的一副抽象派艺术作品,但就这件事点了头。

  郑Sir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问他是不是太劳累,脸色这么难看。


三.高级督察

  澳门一行之后,戴Sir升了,邱刚敖也过了甄选委员会的投票,做了也许开埠以来最年轻的警司,新委任证上的照片春风得意。这一次他再摆酒,请的就不再是旧同事、旧朋友,而是助他扶摇直上的人物。在奢华的玻璃吊灯下,他一杯一杯地敬过去。

  做了警司,一只脚迈进警队高层,办公室也搬到了上一层。或许因为不再上前线,或许因为张崇邦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他和张崇邦越来越疏远了。

  有一天他在健身房旁边的茶水间和张崇邦遇到,他脱口而出:“邦主。”

  张崇邦先是怔了,很快摆摆手:“邱Sir,不要那样叫。”

  直饮水机绰绰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一个白色制服,一个棕色西装,不像同一类人。邱刚敖说:“我上次从澳门带的伴手礼,送到你工位了,看到了吗?”

  “看到了。”张崇邦说,“下次不要了。”

  “邦主,我升上去,除了更方便办事,和从前没区别。”邱刚敖说。

  张崇邦牢牢盯着他,很严肃,没带一点笑。他也许是想问什么话的,但只是轻轻呼了口气,虽然是答应,但更像拒绝:“好。”


  张崇邦不止拒绝了这一次。三个月后邱刚敖组了饭局,骗他有大案要案,连哄带骗,亲自开车把他载去了酒楼。

  去年张崇邦到了升职年限,可以升总督察,却因为得罪的人太多,几封投诉塞在档案里,怎么也升不上去。今次邱刚敖专门把几个关键人物都请过来、打点好了,只需要张崇邦陪着吃一顿饭。

  张崇邦在停车场就发飙,要走人,邱刚敖哄着他:“你就看在我帮你处理的那么多投诉的份上,我请他们吃饭请了那么多次,这次他们要你到场,你功劳多嘛。邦主,你不会连这一次都不肯帮?”揽着他肩膀,连拖带拽的,进了包厢。

  邱刚敖介绍一圈在座的警官,张崇邦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诳,这摆明是为了他升职做的道场。他还在用热毛巾擦手,没等介绍完,直接把毛巾扔在地上,拂袖而去。邱刚敖追出去,在走廊上拉住他,拉拉扯扯地推门进了一间没客人的包厢。

  张崇邦气得从胸腹到手臂都发抖:“你这是要我来吃饭?你这是要我行贿!”

邱刚敖说:“我是为了你能升职,吃一顿饭而已。吃一顿饭都不可以?”

  “如果腆着脸,讨好他们才能升职,我宁愿不升职!”张崇邦指着他的脸,“邱刚敖,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

  “你升上去,不就能抓更多贼?你不是看不惯那帮人,你上去就能不用那样!”

  “那我也不靠请客送礼来升职!”张崇邦说,“靠这个升职,我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你可以有区别——”

  “我看不出哪里有区别!”

  张崇邦没回席上,张崇邦走了。邱刚敖一手支着酒柜,喘了几口气,盯着富丽的天花板。怒火旺盛,视野里的一切都发烫发晕。

  他和张崇邦吵过许多次架。大部分都是张崇邦在发脾气,张崇邦怒气熄了,就给他冲一杯咖啡,或者递一支烟,无声地致歉。张崇邦是个很好的人,在他看来,一码归一码,事情本身的错对,与冲师弟发火的错对,是要分开来算的。

  但这一刻,邱刚敖清晰地意识到,这次张崇邦绝对不会对他道歉。并且,也许他再也没有收到张崇邦道歉的资格了。

  他深呼吸几次,真想给不知好歹的张崇邦来一拳。想升上去不就是要这样吗?张督察破了这么多奇案大案,难道不值得坐更高的位置?邱刚敖这样百般周旋,长袖善舞地升上来,不就是为了让他前途坦荡,不就是为了要他升迁?

  但是张督察看不上,这世上没人能逼张督察做事。邱刚敖拨了电话给他,第一次挂断,第二次无法接通,张崇邦拉黑了他的电话号码。

  邱刚敖只好回席上,一位一位,几乎是点头哈腰地敬酒致歉。在座的几位都心如明镜,黄Sir说:“我最近参佛,佛最讲究缘分。今天张Sir有事要走,不能和我们一起,这是有缘无分啊。”

这是说张崇邦的升职也是有缘无分,邱刚敖心里叹口气,还在下意识挽回:“张Sir这个人,办案很好,就是处世有少少怪,工作太忙了。我先替他罚三杯。希望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同席的人笑:“还是邱Sir好,长得又靓,做人做事都是一流的。”邱刚敖敬了酒,仰头就咽下去,也许喝了太多,这么贵的酒喝起来也是发酸发苦的。

  席后,邱刚敖一一送出门,妥当周全,要么叫了的士,要么叫了代驾。最后他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等的士,感到肩上有一点湿意。积水沿着屋檐掉下来,静静的,一滴一滴砸在他肩膀上。


四.高级警司

  新年时候,为着好运,邱刚敖去大埔拜许愿树。和妻儿一起去的,儿子闹着要看糖画,他一个人去写五宝簿。

  写字用的是一支系在木架上的水笔,用了太久,写的笔画都断断续续。邱刚敖一甩,笔尖又出太多墨油,把字都晕花了。他要许的愿又太多,许愿自己可以步步高升,这次一哥换人,希望站队没错;许愿家庭幸福,妻子再贤淑些,儿子再懂事些;许愿挑的几支股再涨一涨;许愿最近托人办的事能解决……

  邱刚敖烦躁地写了很久,愿望才写完,纸都刺破了。他胡乱地把纸卷系在木架上,抬起头,忽然看见人群中一个身影。深蓝色西装,很健壮,一边手臂抱着一个小孩子,一手挑着一个塑料橘子灯。那个人笑着逗小孩子玩,橘灯一挑、一挑,小孩子笑,他也笑得眼睛起褶。

  邱刚敖怔愣地看着他,他好像感应到了,忽然转过脸,和邱刚敖对视了一眼。

隔着人潮,他瞥了一眼,就漠然地转过脸,好像不认识邱刚敖这个人。

  邱刚敖恼火地也移开视线,去看树枝上挂满的许愿橘子。越是不愿意想他,记忆就越是水漫金山地涌来。他想起来,他和张崇邦也是一起来拜过许愿树的。

  那时候,他们都还住警察宿舍,同一层楼。那年好像是2009,总之是很多很多年前,邱刚敖只记得那一天来寒潮,很冷。他把手缩在运动服袖子里,去敲张崇邦房门。咚咚咚三次闷声,张崇邦应着声开门,表情挺诧异。邱刚敖就眯起眼睛,不知道是笑得还是冷得,拉他手臂:“邦主,快,走。”

  张崇邦一愣:“喂,阿敖,你倒是说去哪儿啊?”

“大埔,去拜一拜,”邱刚敖说,“快点,走啦,冻死了。”

  “今天去大埔?”张崇邦一边换鞋一边问,“你不知道有多挤啊。”

  “今天是新岁嘛。”邱刚敖说,“而且你也没事做,这一层楼就剩我们两个在,都回家了。”

  “得了得了,走走走。”张崇邦举手投降。邱刚敖像变魔术一样把脚边的背包提起来:“东西都准备好了,你拿上电话钱包钥匙。快点啦。”

  “哇,绑架啊。”张崇邦说,匆匆披了外套,被邱刚敖绑架着出了楼。连门卫都回家了,整栋楼空荡荡的,邱刚敖用手指比着枪,抵着张崇邦的腰:“快,走快点。”

  “连重案组都被绑了,快call飞虎队啊。”张崇邦一本正经地讲,把业余绑匪邱刚敖笑得枪口歪斜,对不准俘虏了。

  两个人搭了巴士,在这样一个寒意逼人的清晨,往大埔去。正是新年,街上挂了许多红色彩带,换了七彩的新绿化,摆上了成列的金桔树。俩人在巴士里站在一起,邱刚敖讲:“你可以先想好你的愿望,等一下就可以直接写,不浪费时间。”

  张崇邦说:“这还用想?你的想好了吗?”

  邱刚敖模仿他口气:“那还用说?”随着巴士一个趔趄,一头撞在张崇邦身上,惹得张崇邦闷头笑。

  到了地方,先拜了神,后来又拜许愿树。人流如织,两个人挤得满身热汗才拿到笔,签五宝簿,许新年愿望。邱刚敖写完,张崇邦也写完了,正把纸卷起来,用丝绦捆绳结。邱刚敖问:“邦主,我能不能看?”

张崇邦说:“有什么不可以?”

  邱刚敖把他的愿望抽到手里,把自己的递给他。人头攒动之中,盘香的幽远气味和橘子的清甜香气在周围缭绕。邱刚敖忽然有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也许他手里的纸卷,和张崇邦的一模一样:“我数三二一,一起打开。”

  张崇邦说:“好啊。”

  “三,二……”

  “你们到底系不系的啊,你们这些后生仔真是,要系就赶快系嘛!”一道声音插进来,原来是几个阿婆盯着他们看,嫌他们占了位置。邱刚敖sorry、唔该、对不住说了一通,被阿婆们挤到远处,手忙脚乱地打开张崇邦的纸卷。张崇邦看他打开,也把手里的纸卷展开了。

  两张黄纸,四个大字。两个人看到的时候先是一愣,又都笑了,赶快紧紧地卷起来,缠上黄色丝绦系上木架。怕心愿冷却、祈盼失灵。

  写的一模一样,四个字,不是顺心如意,不是家庭幸福,不是四季平安

  是“天下太平”。


  五宝簿的祈愿很灵,这一年邱刚敖四十多岁,升为高级警司,主管整个东九龙分区。升职的两个月后,他在停车场被ICAC的人带走。

现在,他坐在ICAC的审讯室,面前是廉记的行动处首席调查主任,还有半杯冷了的咖啡。

  “所以,邱Sir,”陈主任把文件转一个方向,手指指着一行数据,“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二十万是从哪里来的?”

  “赌博赢的。”邱警司说。

  “今年,有二十二笔这样的打款进了你的账户,但是查你的港澳通关证明,只去了一次澳门。赌场也要分期付款吗?”

  “怎么可能有二十二次,”邱刚敖说,“你们弄错了吧。”

  “你在香港有三张卡,汇丰银行,花旗银行,霍氏银行,”陈主任说,“但是,我们在海外另找到你好几个账户。过去一年里,这几个账户源源不断地收到香港的汇款。能不能请邱Sir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陈主任,做ICAC,不是靠随便胡说就可以的。”邱刚敖说,他快要把咖啡饮尽了。

  陈主任翻开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打材料,是开户的文件、账户流水的复印件,好几页。第一页的右下角就落着邱刚敖的签名。

邱刚敖翻看一下,笑容渐渐收起来,看不见了。

  “还要咖啡吗?”陈主任拿起他的咖啡杯,他年纪轻,口吻也谦和,“邱Sir可以慢慢看,毕竟邱Sir是懂法的人,说不定会发现材料不合法呢?”

  等陈主任端了咖啡回来,邱刚敖瘫靠在椅背上,不再气定神闲。仅凭这一份材料,就可以诉他职务与收入不符罪。更何况,已经拿到了最关键的这一份,能够没有其他的料吗?

  纸杯放在他面前,陈主任说:“我听说邱Sir钟意喝少糖鲜奶的咖啡,上一次忘记放糖了,这次尝尝,合不合口味?”

  邱刚敖的手指开始发抖了,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猛然咽下去,烫得呛咳起来。陈主任递了纸巾给他,神情忽然有些怜悯。他说:“你收黑钱的证据,我们已经基本有了。为了保自己,警队争着给我们证据呢。”

  这也许是一种审讯技巧,但邱刚敖没有力气判断了。他用烫哑的嗓子说:“我可以打电话吗?”

  “当然,叫律师吗?需要开免提。”陈主任去审讯室外拿了手机,问:“记得号码吗?”

  邱刚敖略过这个问题,直接报了一串手机号码。多古怪,这个号码就像烙在他的舌尖,不说出来会痛痒一样。陈主任拨通电话,两声忙音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听筒响起,声线很温柔:“喂?你好,你是?”

  “我是邱刚敖。”

  “啊,”面对丈夫的上司,蓝可盈的声音变得有些拘谨,“那个,我是蓝可盈,阿邦现在没拿电话,有很急的事情吧,我现在去叫阿邦,让他拨回你。”

  声孔传来嘈杂的笑声与隐约的乐声,邱刚敖问:“他在做什么?”

  “那个……”蓝可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们在游乐园呢,他在带儿子坐云霄飞车,应该马上就下来了。真是对不起啊。”

  “没关系。”邱刚敖说。在安静得能听见咖啡杯水花的审讯室,手机传出来的声音太嘈杂了,隐隐是呼啸的笑声和尖叫。他不愿意听这样的声音,示意陈主任把电话挂掉。

  “这是谁?”陈主任问。

  “张崇邦,我下属,重案组的一个高级督察。”邱刚敖说。陈主任皱眉瞥了他一眼,有话想问,又没有急着问。

  须臾,电话再次响起,在审讯桌上嗡鸣起来。陈主任按下接听,但邱刚敖忽然从座位上站起身,绕过审讯桌,把手机夺了过来。他动作已经足够快了,不过,手机里还是传出来了张崇邦的声音,冷淡疏远的:“喂?邱Sir,什么事找我?”

  邱刚敖怔一怔,把电话挂掉了。

  他站在审讯室里,目眩神晕,好像回到二十三岁的那一天。刚入职的见习督察邱刚敖第一次进审讯室,坐在张崇邦旁边。张崇邦的手掌悄悄拍他的大腿,提醒他自己在门口时说的话:“慌什么,我做丑,你做好,很easy的啦。”邱刚敖紧张得胃痛,心想你都做了五年啦,怎么好意思对新人说easy?

但是,进了审讯室,才发现的确是“easy”,因为“hard”已经叫张崇邦拿走了。他拍桌子、怒斥、恐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口供能录出来,几乎全是张崇邦的功劳。但下了班,张崇邦还请邱刚敖吃宵夜。

  那时候邱刚敖心愿好简单,最好永远和张崇邦做拍档。为了这个,他想,他愿意分担“hard”,也愿意请张崇邦吃宵夜。

  陈主任问:“邱Sir不是有什么要说吗?”

  “没有了。”邱刚敖说。


—end—





怒火一周年了,也是我看怒火一周年了,这是去年就很想写的一个故事,今年写完纪念一下。感谢我的每一个读者> <

写得有点赶,大家见谅🤧写给我的心友@米尼四百击 ,祝你健康幸福!



读作忙写作懒的咸鱼

p1表情包

p3一个悍匪邦打人实录

p4zj梗被屏蔽了,点都没露就离谱,群里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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