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 双总裁

* 服装设计师 x 珠宝设计师

* 先婚后爱

 

壹

 

夏季的白昼偏长，我坐在办公桌前借着从百叶窗缝隙间穿透至室内的自然光紧盯着手中的对戒稿，忽然间就晃了神，以至我根本没听见那连续响了好几下的敲门声。

 

我原以为小秘书是要递给我待签的合同，可当我拿起钢笔时，她却告诉我是朴先生来接我下班。

 

听闻后我便站起了身，带有顾虑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故作镇定地迈开步子推门而出。于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了朴综星的副驾驶。我心里一阵发毛，愈发觉着如坐针毡。没想到主驾驶那位直接扔给了我一条毯子，貌似是误会我嫌空调太冷才如此别扭地坐着。

 

朴综星，真的太不懂我。

 

不懂我的地方还可以体现在明明知道我一向不擅长接长辈们的话，能回避和老一辈的饭局就尽量回避，可他偏偏隔三差五就要来我公司接我一起去和他父母共度晚餐，说是他父母吵着要见我。

 

好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自然是没有多余的勇气朝他say no。

 

但最令我难受的其实并不是和长辈们相处，而是朴综星每次都要在他父母面前佯装出一副同我很恩爱的模样。我看他先是把一道道热菜夹到我的盘子上，后又为我盛汤。

 

是啊，很温柔啊，所以呢。

 

这和他不爱我的事实并不冲突。他的温柔就好似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地刺穿我的心脏，而我却没有办法告诉他我其实很痛。

 

我的父母在我还没开始记事前就离异了。从此我跟着父亲生活，很少见到生母。十八岁那年，我父亲因车祸身亡。在葬礼上，生父的母亲带了一行人把我围在死角，眼见一碗开水就要泼到我身上，是朴综星把我牢牢护在怀里，用他后背的疤换来我的毫发无伤。

 

我不相信罗曼蒂克，却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朴综星。

 

那天过后，我以为我今生再也不会有和朴综星见面的机会了，但这世上有太多天真的、可笑的我以为。

 

后来我才得知，父亲一家和朴家是世交，生父因此和朴父情同手足。而在他去世后，照顾我的使命也自然落在了朴家肩上。我和朴综星的婚事一锤定音，由不得任何人来插足干涉。我失去了选择权和话语权，更不用说朴综星了。我一直都坚信和我结为夫妻是他人生中最不幸的一件事情。

 

些许是我三缄其口，再加上神色太过于凝重，朴父朴母便开始同我分享朴综星儿时的故事。从喜欢在海边冲浪讲到不喜欢做作业再讲到有很多女生追，这顿饭最后以“Jay他真的很爱你，只是不懂如何表达自己”为总结。直到饭后走出大厅，朴母的声音还依然不绝于耳。

 

朴母不知道的是，朴综星周末永远都不在家；在家永远要背对着我睡觉；能不同我一起出现在他朋友的饭局就不出现……诸如此类的小事有太多，太多，只是我不愿去记起。很多时候，忘记反而不会那么痛苦。

 

目送朴父和朴母离开后，朴综星说他先送我回家，自己还得跑一趟公司。我点点头说知道了，没继续追问下去。

 

我和他的距离明明只隔着一个拥抱，中间却像是隔了整片银河。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在这段婚姻里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让朴综星如此厌恶我？但久而久之，我也放弃了追溯问题的答案。事实是，我从来都不敢奢求从朴综星那里得到爱，哪怕只有一些。

 

我的真心昭然若揭，我很爱他。

 

朴综星的真心也昭然若揭，他不爱我。

 

他的乌托邦里从来都没有我 。

 

 

 

贰

 

又是一个周末。

 

我和往常一样，睡到正午再起来准备捣鼓午饭。如果冰箱没有足够的材料能让我下厨的话就订外卖。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个周末朴综星竟然在家。他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新闻，而我一头雾水地走向厨房，开始摸索家里还有无没过期的速冻食品又或是微波炉加热就可以解决的现成料理。

 

也不知道朴综星是什么时候绕到我身后的。他卷起袖子，问道：“想吃什么？我来做。”

 

由于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食物，再加上我不挑食，也没什么忌口，便随口报了个菜名，默默回到主卧室里洗漱。现在的我只想迅速淡出朴综星的视线，毕竟邋里邋遢的样子被他尽收眼底这种事对我而言真的可以算得上一场小型灾难了。在朴综星面前，形象我还是要的。

 

我在洗漱完毕后重新走出卧室，而朴综星也在这时把热乎乎的拌面放上了餐桌。他为我摆好碗筷，替我拉开我即将落座的椅子。我无言，心里却小声嘀咕着朴综星真是个奇怪的人，在家里还要演戏。明明没有人会看，也没有人会审判。

 

我原以为朴综星会转身回沙发上接着看新闻，可他却坐在了我对面，似乎是要看着我吃午餐。而感到压力倍增的我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朴综星反问道。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顿了顿：“这不像你。”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可我却读不懂他的眼睛。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开口，将我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不像我。”

 

听朴综星这么一说，在我心中萌生的烦躁也终于显现。我不愿再同他打哑谜，拌面再随便吃了两口便拿进厨房倒了。我回到主卧更衣，打算去我成立的流浪猫收留所帮忙。于是我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试图以这种幼稚的方式让朴综星察觉到我的不满。但我忘了，他又不在乎我。我只是在一昧地和自己较真。

 

今天天气不错，和朴综星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单纯是个意外，我告诉自己。可我一走进收留所，就被众多来自不同角落的视线盯得如芒在背。我皱着眉头走向所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如鲠在喉，于是我的紧张和担忧又加重了几分。

 

“小星它……刚刚被送去宠物医院了。你知道的，它上年纪了，很多平时见不着的病都发生在它身上了。”

 

待所长说完这段话，周遭的空气都像是结了层冰，冻得人瑟瑟发抖。我收缩瞳孔，沉默了半晌，只觉着心脏它变成了无数块大小不一的碎片。

 

小星是我成立流浪猫收留所的契机，对我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它是我和朴综星一起在草丛里找到的。我们将奄奄一息的它重新变回一只生龙活虎的小猫。就连它的名字都是取自朴综星大名的最后一个字。可朴综星这个无情的人，从来都没有来过我成立的流浪猫收留所看小星，更别说其他小猫了。

 

我隔着病房的玻璃门看着小星，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走马灯似的回忆。这时，所长小心翼翼地走到我身旁和我汇报工作进度，顺带提及了每月那笔匿名巨额捐款还是下落不明的事情。我强忍着眩晕感，点点头告诉她我知道了，随后便离开了医院。

 

我开着车，看着暴雨猛烈地抨击着车窗，侧耳倾听着雨滴的声音。很遗憾，我的心情好像也在下雨呢。和朴综星寥寥无几的夫妻情分归了零，和小星的缘分也到了头。现在要回家吗？最好还是不要。万一朴综星在家的话，那他就会看见我嚎啕大哭的模样。而我讨厌被他看见我脆弱的一面。现在的话，我只想把自己灌醉，醉到连家的路也不知道怎么回，醉到忘记朴综星，醉到……忘记这个世界。很极端，可我就是这样的人。可以完全保持清醒，也可以完全丧失理智。

 

糟糕的是，常去的酒吧今天正好不营业，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让我买醉。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倒霉，人生中就没有一件顺心如意的事情。于是我把车停在路边，顶着暴雨进了家便利店买酒。我没有伞，就边拿着易拉罐边往前走。目的地是哪里，我也不太清楚。循规蹈矩的生活过久了，才知道偶尔装疯卖傻被大雨淋湿的感觉也不是很差。

 

蓦地，头顶的雨停了。准确地说，是有人为我撑起了伞。我转头去看，发现是朴综星。

 

真糟糕，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的就是他。

 

所以我重新转过身，准备继续向前走时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回家吧。”朴综星眉心紧蹙，面有愠色地看着我。

 

可那不是我的家，我差点脱口而出。

 

那是一个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家。我不想回。

 

我没理他，甩掉他的手继续走我的路，想用心体会被雨淋的感觉，可朴综星这个扫把星却一直跟在我身后为我撑伞。

 

“朴综星。”

 

我转过去看他，挤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我们离婚吧。”

 

 

 

叁

 

在遇见朴综星以前，我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可以爱到骨子里，爱到死心塌地。小说里的情节不是编的，电影也不完全是虚构的。

 

那我又是为什么爱朴综星？我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很多次。我到底爱他的什么呢？我曾经也苦恼过无数次。也许我只不过是爱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向我施舍温柔，而我却像傻子一样死死地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不想放过自己，也不想放他走。但我忘了，像他这样的人，生来注定享受自由，婚姻是大忌。

 

我对朴综星的爱无处遁形，待他推心置腹，却又一次次让自己坠入冰窟。

 

我又一次，坐在书房里盯着那张对戒稿发呆，默默地把它收进了抽屉，到头来却还是把它放进了我的办公包里，想要随身携带。

 

我问自己后悔和朴综星提离婚吗？答案当然是后悔。但眼下的情况我又能有何办法呢？朴综星不爱我，那是他的事情。我抓着一个不爱我的人，不放他走，是我的事情，是我的错。

 

就当我的视线还是不自觉地飘向放在包里的那张对戒稿时，一通电话打进了我的手机。朴综星好声好气地麻烦我把他书房桌案上的资料夹送到他公司。他现在抽不开身，但急需这份资料。

 

我昨天不是向你提离婚了吗？为什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很想这样质问他，但我没有。我本来想拒绝他的，但考虑到这份资料夹对他的事业可能会产生的蝴蝶效应，我的身体还是自觉地走向了玄关，拿起了车钥匙，按电梯去地下车库，乖乖开车。

 

没关系，我告诉自己。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是我最后一次为朴综星跑腿了。

 

等我停好车后，朴综星的秘书早已在大厅迎接我，面带盈盈笑意同我嘘寒问暖，招呼我到朴综星的办公室里坐着等他，说是他还在见客户。

 

其实我本意是想推脱的，告诉他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但他的好意我实在难抵，就连龙井都为我泡上了。我叹了口气，认命地坐上了办公室的沙发。

 

出于好奇，我还是没忍住环顾四周。朴综星办公室角落里摆着的婚纱，我自然是看见了。接着，我拿出办公包里的对戒稿，攥紧了它，心想朴综星要是也像我一样，想着我们的模样和未来的蓝图，为我们设计某个定情信物就好了。但很快，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情，哪来的定？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把那张对戒稿揉成了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打算就让它这样消失。

 

说来也是丢人，我等朴综星竟然等到睡着。我是以躺姿醒来的，身上甚至还盖着一条毯子。我环视左右，发现办公室里没有人。很好，就趁现在，我偷偷溜走是不会被朴综星发现的。

 

但不得不说，我的确是自作聪明了。只见朴综星拿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然后坐到我身旁的空位，让我趁热喝掉。

 

“晚上喝热牛奶可以缓解疲劳，改善睡眠。”

 

“不用了。”我将毯子放到一旁，前脚起身，后脚便被朴综星拉住了手腕。他也站了起来，可我故意不去看他。于是他牵住了我的手，勾起我的无名指。

 

“我错了。”

 

我愣住了。

 

真是大开眼界，朴综星竟然会低头向我认错。

 

可是他为什么道歉？他错在哪了？是错在刚刚让我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等到睡着，是错在把我之前送他的项链弄丢了，还是错在永远都没有心思听我讲话？

 

是错在不爱我，还是错在没有尽到一个丈夫该有的职责？

 

我没有问。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

 

当然，我也没有接他的话。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绕过他，无视了他的服软，把他办公室的门向后拉，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可我的心脏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很疼，特别疼。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抑制住心中的异样，小星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我接到所长给我打的电话，说是小星就在刚刚被送进了急诊室。

 

我急匆匆地赶到地下车库，发现车子的引擎怎么也发动不了。于是我又跑到一层大厅，无助地站在朴综星的公司大楼底下叫车，但怎么也叫不到。

 

我急得险些要掉眼泪。这时，朴综星的车停在了我的面前。我站在原地发愣的那几秒，他就已经替我拉开车门，轻轻搂住我的肩，带我往前走。在我上车时又将手隔空放在我的头顶，生怕我撞着。

 

可还没等我缓过神，他便已开车向直走。我疑惑的眼神对上了他的目光。半晌后，他轻声开口：“不是要去找小星吗？”

 

我有些错愕，问他为什么会得知此事。但见他不作声，我便没有继续追问。

 

 

 

肆

 

回忆就像是一颗颗种子，只要用水灌溉，就会慢慢发芽，再蔓延。是雨水也好，是泪水也好。

 

小星被医生宣布抢救无效后，我看着它瘦弱的身子躺在床上，栩栩如生的模样早已一去不复返。我在想，时间为什么总是这么残忍。它夺走了小星，还夺走了我的婚姻。

 

又或许，我输给的从来都不是朴综星，而是时间。要是再久一点，是不是这世上也会存在朴综星爱上我的可能性？

 

因为不想被朴综星看到我哭的样子，所以我靠在急诊室门口的墙壁上强忍眼泪。结果，我直接被他搂进了怀里。他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我的背，又慢慢抚平。奇怪的是，我的泪腺开关就像是被打开了一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本来的确是在为小星的离开而感到难过，可朴综星突如其来的温柔似乎更令我窒息。

 

和朴综星一起返家后，我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朴综星问我要不要给我放洗澡水，我摇了摇头，叫住了他。

 

“朴综星。”

 

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我，蹲在我面前，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我看。

 

“你爱过我吗？”

 

我知道自己真的很矫情。为什么事到如今提出离婚后还要喋喋不休地缠着人家问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对此，我也没有头绪。但很多时候，理智就是在一瞬间被冲散的。头脑一热，我便问出口了。

 

我心想，只要他说他爱过我，我想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他。无论结局如何，我都想和他一起。可是，他的犹豫我都看在了眼里。下一秒，一通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把我们的距离重新拉远。

 

答案我已经不想听了。

 

我起身进主卧，反锁房间，后半夜躲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我原以为这点打击对已过尽千帆的我根本不值一提。但事实证明，面对朴综星，我确实节节败退。

 

我对朴综星的爱已经死在了我的乌托邦里。我的乌托邦也只是南柯一梦。

 

可笑的是，朴综星的乌托邦里从来都没有我。

 

我不想再心怀乌托邦了。

 

 

 

伍

 

窗外的烈阳将新的一天展开。

 

我打开反锁的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确认朴综星不在家后才松了一口气。接着，我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行李，叫了部前往机场的出租车，将手机关机，杜绝和国内产生任何联系。虽说身为珠宝公司的总裁突然放自己来西雅图度假确实有些不妥，但我还是想转换心情。毕竟一直这样自怨自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总得潇洒地和自己这段失败的婚姻say goodbye。放过我，也放过朴综星。

 

前几天我一直在想，要不要逃到一个没有朴综星的地方，可矛盾的我却选择了西雅图。我不算太了解他的过去，所以在这座城市看不见他确切的身影。但我又觉得哪里都是他，什么都可以和朴母口中的Jay对上号。

 

朴母曾和我说过，由于朴综星在小学就回了国，英语已经忘了很多。我在想，朴综星是不是也忘了爱我的方法呢？还是说，他从来就没有想起来过，又或者是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来到朴母提到过的西餐厅，在看到墙上贴着朴综星的拍立得后轻轻用手指触碰相纸的边缘。到了傍晚，我走到海边去看美高生冲浪。身材确实不错，但朴综星的更好。

 

不得不承认，我真的是个自相矛盾的人，彻头彻尾的笨蛋。说是要来西雅图转换心情，心里还惦记着朴综星。

 

走累了，我就坐在海边的沙滩椅上，听海的声音，感受吹拂过我发稍的海风。天黑了，我就抬头看西雅图的星星。一颗又一颗地数着，乐此不疲。

 

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忘记朴综星呢。

 

真是莫名其妙，我突然开始掉眼泪了。

 

我起身，沿着大海在沙滩上留下的痕迹走了又走。直到我走不动了，要回民宿了，一转身却看见了朴综星。

 

他为什么会在西雅图？

 

 

 

陆

 

我和朴综星，面对面站着。海滩上人来人往，可我却自动屏蔽了所有干扰物和杂音，眼里只有朴综星，只听得见朴综星的声音。

 

“你躲我躲到了西雅图。”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我不置可否地低下头，不再去看朴综星的眼睛，索性聚精会神地去关注海与风交织的白噪音。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差点朝他大吼，可我没有。我抬起头，但这一次看向他的眼睛里早已失去了往日里存有的光。

 

“为什么？”

 

我有些鼻酸，只是苦涩地笑了笑。镇定了片刻，我决定将自己这些年积攒的患得患失全部托盘而出。

 

“你说为什么？”

 

“朴综星，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我爱你的温柔，尽管那并不是我的专属；我爱你对待工作时认真的态度，你破釜沉舟，从来都不会轻易说放弃；我爱你的自律，你总是会井井有条地将每件事安排妥当并全力以赴地去完成它们。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但也很讨厌你。”

 

“我讨厌你明明心知肚明我有多爱你，却还总是一言不发，对我冷眼相待。但有的时候，你又会不明所以地对我很好。每当这时，我就会告诉自己不可以自作多情。朴综星他明明不爱我。朴综星的乌托邦里从来都没有我。”

 

“朴综星，其实我没有你眼中的我那般强大。我很爱笑，但也很爱哭，是个不折不扣的娇气包。现在我累了，很累，很累了。我不想再装坚强了，也不想再一厢情愿了。”

 

我松开攥紧的拳头，回避了朴综星近在咫尺的目光。

 

“所以我们放过彼此吧。”

 

如释负重。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向朴综星坦白心声是一件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我讲我想说的话，不去在乎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也不去想他会给我什么答复。语毕的那一刻，我才真切地感受到藏在自己心底深处的石块终于被击碎了。而我也学会与自己和解，与朴综星不爱我的事实和解。

 

随着夕阳渐渐落下，黑夜模糊了朴综星的神色。朴综星沉静着，掠过的海风都好似慢了半拍。我依然站在原地，不去看朴综星。只听见他长叹一口气，向前半步靠近我。

 

“可我不想放你走。”

 

我借着路灯的微光去看朴综星。我抬头，他垂眸。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委屈、伤忧，眼眶泛红。我拧着眉头，闭上眼，警告自己不许心软，也不应该心软。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便知道感性和浪漫象征着人们至死也无法拥有的东西。我不相信爱情，因为那是会令人变得脆弱的东西，而我不想被别人识破我的软肋。所以在我人生的前十七年，我一直独来独往，不被外界因素干扰，用心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在不知不觉中，我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觉得做个独立自强的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直到我在人生的第十八年遇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人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你就像是一束带有暖意的阳光洒进了我乏味的生活。我总是可以从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里收获无穷无尽的喜悦与源源不断的能量。我常常会想：这辈子我真的离不开你了。”

 

“你至纯、至善。同你结为夫妻，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幸运。听闻你成立流浪猫收留所后，我感到无比的开心、骄傲。因为那是你十八岁的梦想，而你终于亲手实现了它。至于我，一直想要为你分担一些来自于收留所的压力，但无奈我对猫毛过敏，只能以匿名捐款的方式尽一份力。我原本想着这样最好，一来可以帮助到更多的流浪猫，二来也不会对你造成困扰。可我忘了，我这种不擅于表达自己且从不袒露心声的性格是会对你造成伤害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也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误会变得愈来愈深。你变得不再开朗活泼，变得不再爱笑。我变得多愁善感，总是在犹豫、纠结着要如何向你开口。这不像你，也不像我。我知道，我应该再更坦率一些。于是我开始尝试表达自己对你的爱，却没有意识到隐晦的爱意在一时得到显现后是会加深对方的痛楚的。直到后来，你向我提了离婚。”

 

“那一晚，我想了很多。我心知肚明伤害了你的我没有难过的资格，所以更多的是后悔和自责。我怪自己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向你表达自己的爱，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亲口和你说'我爱你'这三个字。而你……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义无反顾地留在我身边的呢？光是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好像就快要碎掉了。”

 

“现在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我的乌托邦里一直都有你，只有你。”

 

头顶的夜灯又亮了一盏。朴综星走向我半步，将泣不成声的我搂进他怀里，借着微弱的光线用大拇指擦拭去我的眼泪，再紧紧地抱着我。

 

如果爱也可以被具像化，那朴综星的爱更像是汩汩的温泉。状似无意地流淌着，实则极为滚烫炙热。

 

他朝我伸出手，见我没有把手放上他的掌心便直接将我的手牵了过去。我们十指紧扣，漫步在西雅图夜晚的海边，亲密无间，和其他热恋中的情侣毫无二致。

 

仔细想想，我明明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却因为朴综星掉了不少眼泪。

 

“在你面前，我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爱哭鬼。”

 

我赌气想脱离朴综星的掌心，却蓦然感受到他把我的手握紧了些，仿佛在害怕我要逃。过了一会，他才微微放宽了一些我们手掌心的距离，好似在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件易碎品。

 

“以后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朴综星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向你保证，今后你掉的眼泪，都会和幸福和喜悦有关。”

 

“我知道你最讨厌不守信用的人了。所以……我不会放你走的。你要见证我兑现承诺。”

 

“我最爱你了。”

 

我也知道，朴综星不是擅长说情话的性格。可为了照顾到我的安全感和患得患失，他还是说了这么多对他而言肉麻的话。想到这，我的心就骤然陷下去了一块。我抱住他，他埋在我的颈窝里，也不知道我们持续了多久这样的动作。总之，回到民宿后，我们的身子都变得酸酸麻麻的了。

 

“朴综星，和我一起构建只属于我们的乌托邦吧。”

 

我对他说。

 

 

 

柒

  

“怎么，看来是朴综星追妻追到西雅图追成功了？那他怎么不亲自来接你去参加婚礼？”好友看到我的手机锁屏换上了我和朴综星在西雅图留下的合照，没忍住揶揄上几句。

 

我翻了个白眼，让她好好开车：“是我让他不要来接我的，不然会绕路。反正你不是正好顺路嘛，那我就顺便蹭个顺风车咯。”

 

好友无奈摇头，干脆换了个话题：“欸，我说你之前那个对戒稿还有办法找回来么？有没有备份？”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气馁地摇了摇头，回答她那是我心血来潮画下的手稿，没有备份。接着我又叹了口气，小声嘟囔早知当初不该赌气扔掉的，否则还可以在下个月的结婚纪念日上给朴综星一个惊喜。

 

我与好友告别，踏入人如潮涌的礼堂。就当我正在人群里努力寻找着朴综星的身影时，莫名地被一位自称是伴娘的人拉去了后台，说是婚纱出了差错，新娘又还没到，要我先替新娘试试。我很是措手不及，原想着我和新娘根本不熟稔，直接试穿她的婚纱也不太好，但那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再三请求我，我便一下子失去了拒绝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我穿上婚纱，愈发觉得裙子很是眼熟。想了又想，这才辨别出这就是朴综星之前放在工作室的那条婚纱。真羡慕新娘子啊，我喃喃自语。

 

接近傍晚的时间点，新娘还是没有抵达礼堂。我心中好生疑惑，正想拖着裙摆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去外面打听打听情况时，等候室响起了三记敲门声。我转过身，发现是朴综星后才放下了提着的心，问他怎么现在才来。

 

朴综星关上门，不语。直到走到我跟前了，还是不语。我没太明白朴综星的所作所为，但下一秒他的单膝下跪便阐释了一切反常。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婚戒盒并打开了它。我看清了，那是我为我们设计的对戒。

 

我后来才知道，那一天根本不是什么他好友的结婚典礼。礼堂外的人群是因为另一段爱情的主人公而聚集在一起的。而他为了给我这个惊喜，如此大费周章。

 

是啊，这一点都不像朴综星。

 

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他？

 

他替我戴上对戒，笑着示意我把另一枚也为他戴上。我噙着泪，小心翼翼地将我设计的对戒穿过他的无名指，再牢牢牵住他的掌心，使我们的指间不留丝毫缝隙。

 

“这里是乌托邦，只有我们两个。”

 

朴综星笑着看向我的眼睛，在托起我下巴的同时闭上了眼，随后虔诚地吻上我的唇。我们在白炽灯下交换呼吸，交换唇齿间的温度。而我们无名指上的对戒，璀璨夺目。

 

这里是乌托邦，只有我和朴综星。

 

长篇预警 1w+ 

符45客串

祝看得愉快

  

  

  

01.

  十二月的首尔很冷，雪花洋洋洒洒飘下来盖在地上。我搓着手裹紧围巾，抱着避寒的想法进入回家路上一个必经便利店。

  泡了盒拉面驱寒，我无聊的看向窗外。

  

  两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穿着有型的大衣，踩着一深一浅的脚印并肩走来。

  突然想到鬼怪里......还没想完，门上的风铃伴随着他们毫不掩饰的笑声响起。

  好吧，也有不像的。

  

  “请问这里有人吗？”我摇摇头，转身跟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撞上视线。突如其来的近距离让我深觉一股热气迅速从衣服里升腾，化为一片片绯红停至脸颊。

  我稳定心神移开视线，“没有，请坐吧。”

  便利店的客人形形色色，像他们这般的男大我也见得多了，要不就是聊些没营养的，要不就是把新出的那些游戏名字带着嘲意说了个遍。

  在讨论课题作业的还是第一次见。

  学术问题渐渐听烦，我打开手机一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未接来电。

  我幽怨地闭眼，又错过工作信息了。

  怨气冲天地推开拉面，匆匆掏出电脑开始噼里啪啦，好长一段时间才注意到有人在微弱的叫我。

  是那位。

  他手足无措地指着撒出来的汤说您有没有纸巾可以给我们用一下？

  他的手伸过来接纸，是一双漂亮的手。长长的指节分明的，跟他的脸一样干干净净。

  回过神继续赶工作，越想越觉得这种丧心病狂的工作强度到底是谁在做。

  本能的一句粗话骂出口，身边两位交谈停止，不一会默默地走出门。

  

  事先说明，我本身毫不在意那天夜晚无意出现在我视野中的少年。

  只是好像有点过于巧......在我每次不得不因处理工作而半路进入便利店的时候，总会碰见那晚穿藏蓝色大衣的男生。这竟然让我开始猜测我跟他之间会不会有破冰的可能，我哂笑着摇头，觉得自己是单身久了什么想法都有。

  可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强大的。

  第三次见面后，一瓶营养剂被他放在桌上。

  我受宠若惊，想当然地连忙摆手说借纸是人之常情，不用放在心上。

  该怎么说呢，他那窃喜的表情让我觉得有点被他拿捏。

  “是觉得您天天忙工作，想着这个确实很必要。不过当成还礼也不错。”

  看着他极力憋笑的上挑眼角，我嘴角一抽，说着谢谢拧开来喝。

  “那个，其实我有事要拜托您...”

  喝进去的动作一顿。

  我后悔地腹诽现在的小男孩真是懂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听见他说在我的工作通话中得知与他的专业方向一致，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帮助他解答一些课业问题。

  啊课业问题，我忍不住再多看看这张好看的脸，真是个只知道努力学习的好孩子。

  我抬头看他，异常诚恳的表情反倒让我尴尬。想了想后我拿出手机答应了，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一边说着自己的名字难打一边向我示意把手机给他，30秒后我看到上面写的是“梁祯元”。

  梁祯元真是个好名字，一听就不自禁想起那双比丹凤眼更有风情的双瞳。

  

  

  

02.

  距离加上kkt已经过去一周了，意料之外没传来的消息莫名让我有些在意。我点进头像，开始仔细打量手指下那略微模糊的脸。

  脸型流畅又小，五官对称又秀气，像慵懒贵气的银渐层。

  

  “打扰了^”

  我被突然的时机震得扔掉手机，好一会才去捡来看。

  “【照片】”

  我放大看了会，打字：“哦，这个重点是要计算机会成本。”

  那边静了段时间，“ 这是朋友的问题，他比较笨，说他还是不懂。有时间的话可以面授吗？【emoji】”

  盯了会那只莫名长得像他本人的小猫表情包，我毫无反抗地答应了。

  咖啡店几乎都是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看到那只高高举起的手，我局促地过去坐下。

  “您好，我叫金善禹。是祯元的朋友...麻烦您啦。”

  面前白白糯糯的脸上一双月牙状的笑眼看着我，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脸侧，朝我笑着却有意无意向梁祯元看去。

  “或许可以叫您努那吗？这样好像亲近些。”

  “ok，自在点吧？”

  即使是相同专业，在职场中摸爬滚打的人对新出的考题也还是难逃纠结。我坐在金善禹身边咬着指节思考，深觉这些题无用又神经质，出题的思路新奇得不得了。不过这个男孩总是用渴望知识的眼神盯着我，我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实际工作中的应用，不太确定地得出自己的答案。

  他拍一下掌，给面子地回应，“这样就说得通啦！”

  梁祯元也舒展开眉头，眼里的笑意深不见底。

  “不过善禹用的是什么香水？这个味道闻着很舒服。”

  金善禹惊奇地哇了声，表情变得骄傲又兴奋，“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努那喜欢的话等我回宿舍确认完就告诉您！”

  我点头，扭头望向正前方。

  梁祯元好像刚从电脑前移开眼，他礼貌性一笑，开口：“努那现在的味道就很好闻，善禹哥的那款其实跟你不太搭。”

  我一愣，错愕地说不出话。

  眉眼太冷冽了，跟刚刚完全像两个人，理性又沉着地告诉我不适合。

  我干笑着问是吗，他正经点头，一点迂回的话术也没有。

  金善禹咳两声，和梁祯元用我看不懂的眼神交流。

  这个插曲使接下来的过程煎熬又漫长，我如芒刺背。

  在金善禹加深的无辜笑容里，我能看见对面那位脸上表情似乎更为冷淡了，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不说话。

  

  起初还因为他偶尔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而想着逃离，但梁祯元在线上明摆着是个好亲近的小话痨。于是一来一往的交流中，我逐渐了解到他不错的家境教养，以及他早已计划好创业所以对学校没用的教学毫不在乎的心态。

  确实很让人惊讶，因为在我印象里他一直是那种对教育百依百顺的三好学生。

  “是吗？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目的是，让努那记住我。”

  连个emoji都不发，很容易让我浮想联翩。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还是跟别的男大一样，对女生玩些云里雾里的撩妹把戏？

  迟疑之下，我说确实记住了，祯元弟弟很有趣。

  一阵静默。

  

  “撇清关系？那看来我不用明说，努那很清楚我的想法。”

  

  梁祯元几乎是秒回的消息让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一字不落地收入眼中，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大到在我脑子里也嗡嗡地震个不停。

  他什么时候开始......上次见面不是还在呛我吗？

  脑子乱的像一团缠绕打结的毛线球。我原以为梁祯元只是一颗能激起我心中几圈涟漪的小石子，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不可能。

  可是年下......压根不怎么样。

  

  在我想尽办法敷衍不停分享生活的梁祯元两天后，他就机敏地反应到好像有什么变了。他突然开始坚持不懈地邀请我吃饭，到最后几乎每隔俩小时就发个课业问题试图让我松懈。

  可我实在不想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跟没步入社会的年下谈恋爱？

  有过一次就不会想要第二次了，所以我坚定的挑选优质年上男。何况我独立工作熬夜惯了，没有顺从人的习惯。

  所以无视这段感情才是正解。

  可是梁祯元很奇怪。

  他依然无法断掉无穷无尽的分享欲，也对自己的心意毫不退让，明明我从未顺着他这种越挫越勇的品行来着.......

  小猫变成了棘手的大老虎，再按兵不动也不是办法。

  我答应了梁祯元一起吃饭的邀约，不管不顾地带上了朋友朴成训一起去，好说歹说才让他勉强放下架子假扮我男朋友，前提是一小时两百。

  

  梁祯元的灿烂笑容在看见我挽着男人后就僵在脸上，一点点变小。他的教养使他微笑着对朴成训点头致意，看他体贴地帮我拉开椅子，给我倒水，替我点餐。

  他向来黑亮的眸子带着零星的审视随朴成训的动作细微移动，最后在看到他的手盖上摩挲我时凝住，看向别处。

  “怎么没听努那说过这位？”

  “啊...因为也没多久。但是是真的，一直没跟祯元说而已。”

  好像有点欲盖弥彰，我想跟朴成训来个眼神交流，没想到眼睛撇过去发现他已经开吃。我踢他一脚，向自己的餐盘努努嘴。

  

  “吃我的吧。”

  我跟朴成训同时愣住，对面端坐的梁祯元淡然跟我交换餐盘。

  牛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切成合适的入口大小，酱汁均匀地平铺在上面。

  我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本能伸手又缩手后再一次踢他一脚。朴成训这才看眼色地把盘子交换回来说谢谢学弟，但是女朋友，我可以自己照顾。

  梁祯元看着又重新回来的餐盘点头，靠在椅背上擦手，“嗯，有女朋友的话这些要主动点。”

  

  

  

03.

  演戏烂就算了，还不做全套。

  我跟梁祯元在朴成训离开后的路上一路静默，内心骂了木讷的朴成训几千遍。

  一列列路灯绽出暖黄的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拉长，我看着地面上两个紧贴的影子忍不住先开口。

  “有男朋友了再让你送我不太合适，就到这里，剩下的我自己走吧。”

  梁祯元闻言停下，我回头看不清他低头被刘海遮住的眼睛。

  “既然这样，你的男朋友就该送你回家。”

  我无理可驳，眼见着他乖顺的眼睛一点点垂下，周身被镀出的暖光也像在缓缓堙灭。

  “既然能做到这种程度，那我再不识趣也太讨厌了。”

  空旷的路面上他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入我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有心脏被刺痛的感觉，我伸手，地面上的两个影子通过手指连接不到一秒就又被分开。

  我干巴巴地说没有讨厌你，可显然是个无力又苍白的解释。

  他闻之嗤笑，说没有的话为什么还特意带个假男友，明明就不是那种关系不是吗？还是说我的心意就这么糟糕？

  我哑口无言，喉咙发紧。看见他眼中映出的小小一个我逐渐被蝴蝶一般的睫毛驱散，带着浓烈的失望与落魄转身离开。

  背影渐渐化为一个黑点，我懊恼地跺脚，却无能为力。

  这个过程难免，我没错，不合适就要快刀斩乱麻。

  

  “努那！我是不想麻烦你的...但是我真的真的该回家了呀...这小子跟我家方向也不一致......”

  “那该给他家人打电话吧，怎么给我打了？”

  “虽然很扯，但是这小子好像把你设为了紧急联系人...”

  金善禹说出这话的时候都快无语死了，看着喝到软趴趴站都站不稳的自家朋友，心想这种把戏也只有梁祯元这么腹黑的人才能想到。

  他看看电话屏幕，叹气。

  

  就过了四个小时，梁祯元从得体礼貌的三好学生变成了醉到连站都站不稳的酒鬼。

  我费力地把他塞进副驾驶位扣上安全带，一抬头就看见他迷离的眼神不知道穿过我在看什么，过了几秒干脆闭上像在睡觉。

  “善禹哥，我们现在去哪？”他揉揉脑袋。

  “...我家。”

  我无法转头看他，只感觉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消失变为朦胧又炽热的视线。他的沉默让我意识到梁祯元总算有点清醒了。

  他坚持一个人走，即使摇摇晃晃也不愿让我扶他。我无奈，在终于他要撞上一根柱子的时候扯住他的手搭在肩上，揽住他的腰。

  他起先挣扎着想推开我，在察觉我忍无可忍即将爆发的时候才停止，温顺地由我慢慢扶回家。

  “坐这，我先给你找解酒片。”

  梁祯元一路上想挣脱的手突然不动，我弯着腰跟他僵持了一会，只好轻拍他哄：“那总得让我站起来吧，姐姐年纪大了腰痛。”

  站起来的瞬间就被他旋了个方向死死按进怀里，我大口地呼吸，发现整个人也被他的味道紧紧包裹着。

  后颈和腰身被他箍住，久违地感受到铺天盖地的，被人护在心口的踏实感。他毛绒绒的头压在颈窝，双手不住将我拱着贴紧他，呼出的气息粗重绵长。

  心脏蠢蠢欲动。

  当我出现无法遏制的，想回抱他的想法时，我不得不承认梁祯元在我心里是有重量的。

  

  “努那对我有感觉，对不对？”

  “对。”

  

  仿佛惊讶我的回应，他好一会才拉开查看我的表情。我按着他坐下去找药，却无法不在意全身镜反射出的他。

  眉头皱的很紧，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囫囵吞下药片就盯着我，亮亮大大的玻璃眼珠让我看得心头一软。

  “祯元，我们差了至少四岁吧？不管怎么想都...”

  “所以是因为这个？因为年龄？”他打断我。

  我一时语塞，“成年人的喜欢是要对自己负责的。”

  他听完后不做声，靠在沙发上转着食指上的戒指。

  “我不关心成年人的世界是怎样的，我只知道两个人互相喜欢就该在一起，你也有资格享受到来的爱情。”

  眼神带了勾子，说出的话也似塞壬。

  他勾住我的小指往他那扯，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穿过手麻痹了我的大脑，情不自禁地想要沦陷。

  梁祯元漂亮的脸贴近，魅惑又低沉的语气让我心脏融成水。

  “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能成为努那的依靠。”

  忘记怎么答应的，只知道回过神的时候梁祯元的舌头就已经带着狠劲缠绕。

  他的吻技不算好，但光是充满了他独有的气味和占有这一点我就忍不住愿意屈服被他带着走。

  

  那就试试吧。

  

  耳蜗里和脑颅内响起咂咂的亲吻水渍声，我充盈到像个接近爆炸边缘的气球。

  梁祯元把我压在身下持久地吻着，好像要把这段时间以来的隐忍和委屈都挥霍完。

  当他终于停下看喘气的我时，挑着眉举起我的右手。

  无名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套上他的那枚戒指。

  

  

  

04.

  自从默认了梁祯元成为我的男朋友，我简直像直接返老还童般被他宠着。

  他借着撒娇住进我家，本以为会有的摩擦和尴尬完全没有。他甚至更喜欢我什么都不管不理撒泼耍赖的样子，让他觉得我离不开他。

  他和表面上看起来软软萌萌的性子不同，好像与生俱来有着压迫感。仗着这一点，他顺利把总是一起吃饭下班的同事从我身边挤走。

  我无奈地说祯元呐，再这样下去姐姐以后没人陪我吃饭了怎么办？他喜闻乐见地吊起眼梢，两颗笑涡明晃晃，“那也太好了，以后姐姐只跟我吃饭。”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朴成训算是惨了。他是我身边最好的男性朋友，也是被梁祯元唯一视为眼中刺的可怜蛋。

  梁祯元最喜欢当着朴成训的面亲我，喜欢看因为我们十指相扣朴成训无语发黑的脸。

  每当这时他总是笑：“成训哥让你见笑了，姐姐实在太黏我。”梁祯元挑衅的表情常常让朴成训面上轻笑，背地却逐渐握紧拳头，手背的青筋被他惹得一跳一跳。

  跟梁祯元在一起后，我才深刻理解到“被爱好似有靠山”的含金量。

  梁祯元年纪小，但总是可靠踏实。他的想法深远成熟，总是在我因工作疲惫不堪或是委屈想哭时默默抱着我说姐姐的努力绝对不会被辜负，等着吧，好消息很快就会来。

  他过于安稳的强心脏反而让我时时心揪，我总觉得这般年纪是该天真烂漫的，不是事事退让的。我不止一次在拨弄他茸茸的栗子头时说祯元要是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告诉我，他抬眼默笑，无念般重重点头，把头埋进我身前蹭蹭。

  在忙于照顾我的一天天里，梁祯元为自己的创业拉了一笔投资。

  我站在全身镜前帮他系领带，他低脸看我，顺势抱住：“姐姐选的领带很适合我，系的也好。”

  我被他夸得站不住脚，有些飘飘然，于是答应结束了去接他，也答应成功后给他奖励。

  

  我常常想梁祯元的桃花绝对不少，他长成那帅样还没人追说不过去。

  没有内忧不代表没有外患，我向金善禹旁敲侧击地询问却发现，他身边真的没有走得近的异性。

  金善禹吃着我贿赂他的薄巧，短暂地露出幸福的笑容。他舀着冰淇淋告诉我：“当祯元的朋友是要有尺度的，太近的话他会不舒服，所以没什么人敢跟他表白。”

  一直不理解这段话意思的我在这次接他的时候碰巧见识到。

  那个女人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穿着一身妖娆的黑色开叉裙，媚眼如丝，手脚不太干净。

  梁祯元为了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一直温顺放下的额发今晚被梳上去，好看的侧脸暴露无遗。他无意识地跟女人隔开距离，却又被黏近，如此反复后他点燃根烟，将猩红的烟头取出玩味般吐在女人脸前，装作没意识到女人挽在他手臂的手烟头朝下点上去。

  听到女人的惊呼声，他趁机拉回手，古井无波的脸只是像听到了什么热闹才看了一眼。

  “抱歉，没注意。”

  我诧异地看着，竟然觉得这反差太带感。

  他解决掉麻烦，舒心地把烟踩灭丢掉，转身没走几步就看见靠在车旁的我。

  脸上的表情从怔愣变为慌张，梁祯元急急跑过来，刚刚的得心应手全然不见。

  “我刚刚...她...”

  “啊...祯元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性格吗？”我坏心眼的逗他，却在看见面前人哑了火般低下的头和委屈说不是的瞬间，恶趣味就烟消云散。

  手足无措的人变成我。我立马搂着他安抚，说开玩笑的，祯元做得好，对让自己不舒服的人就要推开。

  他不太自信地问姐姐真的不讨厌这样吗？我摇摇头，鼓励地去吻他：“不是挺带感的嘛，梁祯元。”

  

  一路上沉浸在自己失误中的梁祯元到家才想起来说投资人觉得他的项目有前景，决定资金入股。我喜出望外，揉着他的脸说祯元真棒，那看来这个礼物姐姐是给定啦。

  “礼物是什么？”他站在玄关处脱掉外套，期待地看向我，大眼睛闪着光一眨一眨。

  梁祯元像只小猫一样一招手就来了，我努力凑到他耳边摸着他的皮带锁扣，“把我送给你，祯元觉得可以吗？”

  

  半年来梁祯元一直努力遵守着成为我的依靠这句话。

  他日常喜欢对我亲亲抱抱，但总在最后一步停住，按压着被吻到情迷意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撩起的衣摆，“等姐姐准备好再说。”

  我不是个主动的人，偶尔也期待他欲火焚身到没有理智，但梁祯元的自控力真的让我甘拜下风。明明一眼就看出起反应，嗓子都哑了还是咬牙说姐姐先睡，我去洗澡。

  一天可以洗两次冷水澡，他几乎每晚都带着舒爽的水汽靠上来，在我耳边呢喃：“希望努那知道我是认真的，绝不是玩玩而已。”

  

  梁祯元回神，立马带离我的手，脸红到耳根，问我在干什么。

  我咬牙反攀住他的手，装作镇定地问祯元是不愿意吗？

  梁祯元默然半晌，拿起身边的遥控器关掉客厅床帘，只留下两盏全身镜前的灯。灯光三档被调到最弱，连绵着镜前的米白地垫也倾泻出柔和又舒适的氛围。

  我看着那处光亮，又转眼看他。

  梁祯元先扯下领带，声音沉稳地说：“今晚我只喝了一点，所以现在完全是清醒的。那努那呢，我不在的时候偷喝了吗？”

  被包在掌心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我在这质问下隐隐有了逃避的念头：“没...没有啊，我也很清醒。”

  他扬眉，双手扯出扎入西裤的衬衫，眼波流转间还在调笑，“那就是说，总算做好准备了？”

  我被梁祯元的调戏惹得羞躁，伸手打他一下，作势要走，“不做算了！”

  “做。”

  被倾身抱住后，酥麻又连绵的轻啄就随着耳廓一路沿着颈侧到锁骨。

  他勾着下巴，微使点劲叫我抬头。对面的全身镜里两个人都双颊红润，胸口起伏不定。

  “在这里可以吗？”

  一朵蘑菇云轻轻在脑子里炸开，身后的梁祯元体温愈加滚烫，带着我向前走了几步。

  心里所设想的所有场面都抵不过这个。我不免羞耻，要看着自己和梁祯元做吗？

  梁祯元好像只是礼貌性问问，没有让我拒绝的退路，我只能点点头，主动解起他的扣子。

  在我解掉第一颗的时候，梁祯元忽地笑了，笑得我脑袋要冒烟了。

  “是第一次？”

  “不是。”我嘴硬。

  他咬住耳朵，“努那不会以为我听到这个答案会很开心吧？”

  我张着嘴还欲说什么，就被突然伸进衣服的手惊得缩了一下。

  他接住我软掉的身子，顺势坐在地垫上，坏心眼的一路逗弄着我找到敏感的地方。

  我试图清醒，捂住嘴说梁祯元你不是第一次？

  他的手渐渐游走到下面，满臂的青筋性感。我半睁着迷离的眼，扭过头想对他说不要了，被他扎实堵住。

  直至口腔里盈溢出破碎的声才眸色晦暗地说：“第一次，是你太敏感了。”

  梁祯元第一次没叫姐姐。

  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身体被梁祯元结实又精壮的躯体包围。他时不时在动的时候叫我抬头，我看到面前被我不断哈气变得雾蒙蒙的镜子里，融成一体的两个人和朦胧中起伏的身体，有种撞击在棉花上的快感。

  梁祯元故意把我推挡的手当成欲拒还迎的把戏，借此哄骗我说再来一次，最后一次。

  终于在床上看我瘫软的不像样才大发慈悲地愿意抱我去洗澡。

  直到第二天，浑身赤裸又酸痛的醒来时我才后知后觉，愤怒的把枕头朝梁祯元砸过去。

  他撒着娇凑过来亲我，穿好衣服自觉替我按摩。

  我察觉到他的意图，赶紧背对他，心闷地看两眼手臂上的红痕：“梁祯元你别想，今晚不要了。”

  他又笑起来，抱着我乖顺又笑盈盈，“好，听姐姐的。”

  

  

  

05.

  梁祯元的创业很成功，蒸蒸日上的事业换来的代价是他变得更忙，陪我的日子更少了。

  他一直慷慨给予我的安全感和爱让我在他离开时也很少感觉到空缺，毕竟我也是职场人，知道忙起来就是这样无可奈何的。

  但是最近梁祯元回家时强颜欢笑的表情让我觉得有点不安。

  成年人的爱情一直很脆弱，一个没回抱的举动，一声无意识的语气词甚至一点勉强的微笑都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我笃定自己跟梁祯元不会这样，因为我太懂这些了，他的性格也无师自通。

  所以情侣间的沟通仍然必备。

  双方持久的沟通只换来了模棱两可的答案和揉着眉心的疲惫，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起上一段失败的年下恋爱。

  那位当初也是这样，在离我不远又不近的距离说最近好累，连拥抱的力气都没有了。

  痛苦又不甘的回忆裹挟着委屈猛然一拍，我看着梁祯元整理文档的脸第一次产生了后悔在一起的想法。

  人就是这么矛盾，明明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年下恋的结果不会好到哪里去。

  爱情的确让人变得太贪心了，甚至会麻痹大脑，让我深刻的认为这次就一定会有改变。我是因为相信梁祯元才鼓起勇气重头再来，可如果当初那个信誓旦旦的梁祯元变了呢？

  

  梁祯元意识到我的不开心，逗我的次数又变得和以前一样频繁，可是我却开始想这是不是他强打精神做出来的。

  我背对着他躺上床，不久后他也上来，一只手环住我往后桎梏着。

  “努那对不起，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了...明天晚上还要临时去出个差。不过我保证，努那生日前我一定回来...嗯...”

  梁祯元压在我脑后的声音逐渐变得困倦含糊，不一会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我转身，看到他长长的黑睫下有一圈淡青色，我犹豫着摸上去，没一会就被他本能的握住亲了一下。

  在这一瞬间，游离的心绪好像被他温柔地圈回来，内心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强烈依赖感。

  拼命缩进他怀里，好想把自己死死融进去，可是不行。

  我能做的只是不停祈祷，我们一定要长长久久。

  

  生日在20号，其实我是坚定的生日随便过类型。

  但是自从有了梁祯元，他总会孜孜不倦地致力于带我过一个圆满无悔的生日。这就导致我的贪婪被他惯得越来越大，至此以后的生日我都充满期待。

  不管怎样，梁祯元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我无比相信这一点。

  睡到自然醒后我就开始敷面膜烫头发，还苦恼了一个小时他会带我去什么地方，我又该穿什么样的衣服登场。

  期待感在我问他什么时候到的信息发出后以指数膨胀，却在一个小时后还看到未读时憋屈地缩瘪。其实在这个时刻，我就隐约意识到梁祯元今天好像会缺席。

  但我还不想放弃，只是打电话给金善禹问有没有梁祯元的消息。

  “没有欸，他还没联系努那吗？”他清脆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在极力隐瞒什么惊喜，我挂断。

  现在是18点，还有半天，半天也好。

  我收到朴成训寄来的蛋糕，只吃了几口。想着万一等梁祯元回来后要请我吃更好吃的可不能吃不下。

  等他回来后，一定要佯装生气，让他体会一下哄不好是什么后果。

  我心不在焉地打开电脑写报告，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突然之间觉得心悸到喘不开气。

  第无数次打开手机确认，看见梁祯元还是未读状态。我开始急躁，不停的来回走动，希望下一刻手机就能传来声音。

  生日已经没什么大不了了，我现在只需要有他的消息，什么形式都好，拜托让我知道他安全就好。

  心慌到了极点我开始毫无缘由的哭，觉得自己身处于看不到尽头又无人的沙漠中心，是走是停都会死。

  像个疯子般给梁祯元发了一小时信息，已经是23点，我一听到轻轻的开门声就跌跌撞撞奔去门口。

  

  梁祯元穿着那件初遇他的藏蓝色大衣，拖着黑色行李箱出现。

  他笑着看我奔向他，说努那生日快乐。我抖抖索索的抱住他，呼吸直到整个鼻腔都充斥着梁祯元的味道后才问他为什么不回信息？

  “飞行中一直黑屏我还以为是无意按到，索性就那样了。直到下来才发现是没电所以自动关的机...让努那担心了对不起。”他摸摸我的头，想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我看。

  看着什么都不知道，一如既往温煦笑着的他，以及，这极其漫长的一天和之前的种种。

  所有的所有，瞬息之间像冰冷又残酷的海水将我淹没。

  爱情带给我的，好像比我努力去维持它的，要弱多了。

  “祯元，我们要不分手吧。”

  咕噜噜一下，他掏手机的袋子里同时滚落出一个首饰盒模样的黑盒。

  我猜是我的生日礼物，但我已经无力去在意了。

  

  

  

06.

  从勃然大怒到低声下气梁祯元又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机敏地看清局势，大概是因为他充好电后看见了我那些发疯般担心的留言。

  他一遍又一遍耐心解释，一遍又一遍请求复合。

  他坚决不肯搬出去我也就随他，我记得这时候他是真的受伤了，用深呼吸都控制不住的细弱哭腔说姐姐你真狠。

  

  我爱梁祯元，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害怕之后不受控的走向。

  我的愿望从来都只有跟喜欢的人长长久久，但现在的我们还不够。

  他像个失恋的小男孩跑去买醉，醉了后又被金善禹嫌弃的丢到我家门口，故技重施已经对我无效，他用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吃药，一边默默看我。

  明明是我提的分手，最后却把自己变为一个暗恋者，总是在梁祯元熟睡后才敢转身，揉开他紧皱的眉头，听他偶尔呢喃着叫出我的名字。

  

  梁祯元日复一日的工作让他多了好几盘应酬局，几乎是每晚我都会接到让我下去接他的电话。

  他每次看到我都扬起醉红的脸，老远就向我敞开怀抱，我默不作声地听别人的起哄，搭着他往家走。

  他故作无谓的姿态在关门后才松懈下来，挑着抬都抬不起来的醉醺醺的眼皮说努那明明还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努那......

  没有不醉的一天，我开始为他喝酒的量度担心，因为我太知道酒桌上的劝酒文化有多肮脏。一想到梁祯元小猫一样单纯的眼睛，笑着应下对方递来的酒杯就难免生气。

  权衡之下我只能凶着说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不然下次不接你。

  他反倒晕乎乎地咧开嘴角，毫不放在心上般说阿萨，努那在担心我！

  我瞪他的视线在他回望的温柔里悻悻然收回，有点恍惚，好像回到了以前。

  

  还以为那时候他不清醒，但接下来的几天我真的没有再收到去接他的电话。他虽然带着酒气，却没有像以前那么糟糕，只时不时地捂着肚子说痛，耍赖让我揉。

  “努那离开我可以好好生活吗？”

  我没看他那双眨巴眨巴的大眼，只是揉了揉手说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下去。

  他自然又无声地拿过我的手按摩，低垂着眉眼说可我离开努那好像不行。

  我克制住发酸的眼眶，闭上眼开始装睡。

  再这样下去，分了手也见长的爱意真的要抵抗不住理智了。

  

  自从上次歇斯底里的担心后，梁祯元是第一次没有按时到家。

  我踱步去门边想再等一会就下去看看，没想到正好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谁？”

  “努那。”

  我打开门刚想嗔怪，却看到他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另一只手捂住肚子，一张小脸惨白，布着细密的汗珠。

  他依旧强咧出笑说怎么办姐姐，我肚子好痛，可能要你陪我去医院了。

  他整个人压在我身上还没走几步路就无力地跌到地上，侧着身蜷缩在一起时衣服被大力皱起。我手忙脚乱地哭着叫救护车，端来杯温水想让他喝，他推开水皱起脸：“喝不下了。”

  胡乱之下说了好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他却露出牙齿说别担心啊，我其实没这么痛。

  在进入急救室被挡在门外那一刻我陡然萌生出强烈的感觉，能复合的话就跟梁祯元结婚，我再也不想爱上其他人了。

  我坚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不会再有人对感情如此赤诚热烈，也不会再有人值得我喜欢他的所有。

  

  我帮梁祯元调起病床，递给他一个刚削好的苹果。

  他默默接过去看着不说话，眼睫颤悠。我只好摇摇他的手臂叫他快吃，他这才抬起头，勉强扯出笑。

  “对不起，我真是太麻烦努那了，以后真的不会再这样了......”

  我听着梁祯元再一次毫无缘由就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想了想才开口说：“要是我有一天生了大病，祯元会像这样照顾我到三更半夜吗？”

  “当然啊。”

  “为什么？”

  “努那是我爱的人。”

  梁祯元一阵沉默，看着我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不喜欢祯元这种抗下一切的性格。开心就笑，难过就哭，有心事就说出来，就算累到突然放空然后什么都不做也很好。”

  “除了微笑着说一切都不需要担心以外，什么都好。我从来不认为承担一切就是爱人的方式，不伟大也不值得被歌颂。”

  梁祯元看着我说出这么长的一串话，攥紧了被褥。

  “不喜欢我的性格，所以才不接受复合吗？那我以后都改。会及时报平安，会哭，会笑，会把一切都说出来不让努那担心，只要努那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表情认真又不屈，明明好像害怕听到回答却还是梗着脖子紧紧盯我。

  我失笑：“虽然我的话不是这个意思...但祯元说的对我很有吸引力。”

  梁祯元立马打起精神：“那努那就回到我身边，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我望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眼前走马一样闪现出他挽回时曾数次出现的失落又彷徨的表情，从没像今天这般坚定。

  梁祯元的年下感很弱，多数时候都是我在享受照顾，他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本事向来展现得淋漓尽致，让我交付真心并再次信任他的能力也一向突出。

  所以我拘束地点了头，说了好。

  他欣喜若狂，脸上总算红润些，然后传来遮掩不住惊喜和笑意的声音：“我有东西送给你。”

  他摸了摸已经换成病服的裤子，笑容僵住，躲闪着眼神好一会才尴尬的咳两声。

  “祯元在说这个？”

  我撩开头发，扯出藏在衣服里的项链，上面刻着我和他两个名字的缩写。

  他愣住，捂着脸说啊不可以，我要亲手送给努那才对。

  我安慰他说款式好特别，我真的很喜欢。他这才抬脸，羞赧又骄傲地说是我亲自做的，姐姐喜欢就好。

  “你做的？”我解开项链仔细端详半晌，“啊这个羊头果然第一次见呢，好可爱！”

  梁祯元不可置信地欸了声，说是猫头，那两个突出来的不是角，是猫耳朵。

  梁祯元解释的格外认真，尽管努力看也看不出来像猫头的我也只能揉揉他的头发，说哎一古我们祯元做的好。

  他被顺毛后才又笑出酒窝，满意地拿过项链给我戴上，“努那不是总说祯元像小猫吗，所以我才这么做的。”

  他好看的眼睛认真直视我，内里的引力大到我无法自控。

  “养只真小猫的话怕它取代我，努那就戴着它，从今以后只想着我。”

  梁祯元跟我耳鬓厮磨，好久没亲昵过的唇在浅尝辄止后就吮贴着放不开。脸烫到连眼睛都浮出丝丝水雾，我只好在他给我时间喘气的一分钟里柔声说，好，那祯元要赶紧好起来。

  

  

  

07.

  回到家商量后，我决定辞职加入梁祯元的创业团体，他需要一个懂内部结构的老手，而我正好也在考虑怎么看住男朋友不让他喝酒。

  而且反正都是赚钱，我何不帮未来老公赚？

  梁祯元不知道我狡猾的小心思，只是开心的抱出一大堆资料兴致勃勃地一个个讲述。

  

  梁祯元震惊于我的酒量，但在我第不知道多少次巧妙为他挡酒时他也终于不爽的看着来人。

  他悄悄捏住我的手，还装作危险地眯起眼说适可而止吧姐姐？

  我没接受成功他的信号，摆摆手贴在他耳边轻声说姐姐酒量好，别担心。

  对于酒局跑的多的人来说，这些只是多喝了几杯，但是显然他不这么想。

  梁祯元明明没喝几口，却借了我的酒劲去脱掉我的衣服，咬牙切齿地说姐姐太受欢迎我嫉妒了。

  他蛮狠地堵住我的嘴，说不听解释。

  在我爽到头皮发麻意识混沌中，耳畔有个低缓的声音，他说：“公司成功是必然，以后赚的钱都给姐姐，跟我结婚怎么样？”

  我颤栗到发抖，只记得不断的说好。

  

  第二天他一早就洗漱好，在一旁乖乖等我。

  我揉着眼睛看他打电话给家里要资料。

  我猛然想起昨晚的事，瞪大眼睛看他向我走来。

  “努那也要向叔叔阿姨要资料吧？但是中国的习俗我不太懂...要怎么做呢？”

  “中国...?”

  “嗯，我私心想要努那在韩国跟我结婚。可是努那也是叔叔阿姨的女儿，所以在努那的家乡也办一次婚礼吧？努那觉得怎么样？”

  “不是，梁祯元......”

  他苦恼地转头来看我，透过他明亮的眼睛我好像看到了几年甚至十几年后跟他美好的未来。

  毋庸置疑的是我们会有一个家，会慢慢用所有能够证明我们相爱的物证填满，最重要的是他将一直常伴身侧。

  “今天就结婚吧！”我开心的挪过去，跪坐在床上抱住他。他回应着我，鼻尖落在锁骨上。

  “今天...努那的资料应该备不齐哦。”

  我这才想起来，叹口气，不满的说异国恋就是麻烦。

  他无所谓的放倒我，狡黠地说不急，反正努那和我早就过上了结婚般的生活不是吗？

  

*先婚后爱

*第一人称

*勿上升真人

随便写点老梗，全文约1w7+

  

  

01

落地的时候才看到我妈发来了几条语音，长长短短排在聊天框里。

坐上的士才点开听了，语气随意地在问我到了没，又说小训去接你了吧，别回家里去了俩人过来吃顿饭呗你爸买了挺多菜的。背景里听见我爸好像也说了句什么。

的士司机开着广播在听有声书，低沉的男声语调平滑地念着历史故事。想了想还是没开口让他调小声些，打着字给我妈回了一句"不去了，太累了我们直接回家随便吃点就行。"我妈很快回过来一个"哦"，我又补充一句"下次有空回去吃"。这次她隔了好久才回我一个"好"，回复的时候我刚好到家楼下，的士司机下来帮我把行李从后备箱搬出来。我跟他说着谢谢的时候我妈的消息就跳出来，我看了一眼把手机揣进兜里的时候正好看见朴成训的车驶进地库。

等我终于拖着行李箱走了大半个小区回到家里的时候，朴成训已经冲凉完毕正从浴室走出来。他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抬眼看我把擦完轮子的行李箱搬进屋内。对视上的时候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心虚，只是问了一句"你今天回来？"

我心里翻个白眼，想说我都站在这里了你说呢。但是我太累了，出差真的非常不适合我这种懒人，实在不想和朴成训隔着一周没见一见面又互相阴阳怪气，忍了忍最终只是点点头说嗯。

朴成训没说话，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找食材。我拉着箱子往我的房间走，经过厨房的时候朴成训突然开口说下次出差回来提前说一声，我心里的火几乎就要冒出来，想说这房子我也有份吧怎么一副我真是外人的感觉，难道我出差回来没提前打招呼还碍着你独居生活了？结果他又接了一句说我去接你。我吓得顿住脚步，要把朴成训薄却宽的穿着浅蓝色睡衣的背影瞪出个洞来。可能是感受到我的视线，朴成训慢悠悠转过身来，我的表情应该和见鬼没什么区别。朴成训挑了挑眉，一副干嘛这种表情的样子。我的大脑此刻无法支撑我去思考如何应对他突然的转变，手攥着行李箱拉杆不知道该说什么。朴成训又把手里的挂面晃了晃，说家里只剩这个，可以吗？

真是见鬼了，我拉着行李箱转过身进了房间。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朴成训已经把面煮好了，盛了两碗放在餐桌上，袅袅的热气从两个碗里升腾而上，在吊灯下融合然后消散。我和朴成训很少一起吃饭，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不在或者我不在，基本都是独自做饭独自吃的类型，不知道他今天吃错什么药，说着奇怪的话还好心给我也煮了面。虽然这素净的挂面加点鸡蛋蔬菜什么的看起来含金量并不高，但是有得吃就不错了，我在朴成训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埋着头吃面。

我们俩都没说话，餐桌上只有我吸面条的声音，朴成训注重形象，吃饭也慢条斯理，吃面条都能忍住不吸溜出声，挺着板正的背姿态优雅在那演贵族，和歪着身子刷手机的我形成鲜明对比，感觉已经把完美形象刻入骨髓。不过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只是表面夫妻，我于他而言再熟悉也是个外人，在外人面前总是要维持形象的。

第二天起床有点晚了，着急着一边扣着衣服扣子一边往外走，朴成训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边吃早饭，我瞄了一眼桌面上摆着两份早餐，吓得赶紧把眼神移开心想果然睡迷糊了都出幻觉了。朴成训说我送你？我赶紧摆摆手说不用了我晚上有事出去，今早自己开车去。翻了一下包确认东西都带了我拉开门准备逃离，朴成训又把我叫住。我扒拉着门回头看他，表情急切想让他明白我真的急着上班有什么事能不能快点说，朴成训指了指餐桌上的早餐说带着路上吃吧。

我就说朴成训真的很奇怪。

但想着不能浪费粮食，我也确实很饿，所以还是走回去把牛奶抓起来一边说着"走了"一边关上了门。

02

和朴成训结婚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意外。

在某个为了逃避催婚而假借工作太忙没回家的假期，我躺在为了方便通勤特地租的房子的小床上乐呵呵看着电视剧的晚上，我妈突然语气轻飘飘地打个电话过来通知我说给我谈了一桩很好的婚事。我当即从我的床上蹦到了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动，当然可能我抓着手机嘴里发出的那句"什么？！"的分贝要更高一些。我急得想哭又有点怒火中烧，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也没停下，我说妈咱不能这样吧，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我们家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需要我被委以重任送去进行商业联姻。更何况我是你唯一的女儿诶？你就这么把我卖给一个陌生男人真的可以吗？你了解对方的···

话说到这里就被她打断了，我妈说什么陌生人，小训怎么能算是陌生人。

我停下了因为焦虑而乱晃的脚步，说哦不是陌生人那还好。下一秒我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小训是谁。虽然有点大逆不道，我把电话挂了。

我们两家从我爷爷那辈就关系交好，平日里往来密切，常常一起吃饭什么的。除了我们两家还有另外两家，但是因为早年间是我爷爷和朴成训爷爷认识得更早一些，朴成训他爷爷年轻时有一阵遇上困难也是我爷爷二话不说出手相助的，所以非要说的话确实是我们两家联络会更频繁一些。

所以我和朴成训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第一次有印象的见到他的时候是个很冷的新年，来拜年时我被妈妈牵着手去开门迎接，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他跟在他爸爸妈妈身后，穿着厚厚的剪裁精致的外套，宽大的围巾几乎遮去他一半的脸，肤色白得像屋外飘着的雪，一双眼睛因为冷而带点惹人怜爱的水光，漂亮得像个女孩子。下一秒他的整张脸从围巾里探出来，露出有点发红的鼻尖，脆生生地喊叔叔阿姨新年好，又把视线转向我也说了句新年好。

另外两家的孩子要么比我和朴成训都大一些，要么又比我们小，只有我和朴成训年纪相仿，但小时候单独两个男孩子和女孩子总是很难玩得来，彼此也说不上是矜持还是别的什么因素。如果是一群人的话大概还能混在一起玩，只剩我们两个的时候就总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句话都不和对方说。

也是因为年龄相仿，我和朴成训从小到大被长辈们围着比较的时刻也数不胜数。小时候的朴成训发育得慢，总是瘦瘦小小的。而我小时候个子窜得快，隔一阵就高一些。所以每次见面都要被家长们拉着背靠背比身高。每次被拉着和对方靠着背的时候都能明显感觉到朴成训不开心的情绪，有时候能听见他嘟嘟囔囔地说我一定会长得比你高的。我也不甘示弱回嘴说我要长得比你高。

其实真的是很没意义的行为，但长辈有时候就是这样，话题谈尽了总不可避免要从孩子身上挖掘新话题，是否会伤孩子自尊心也不管，总觉得小孩子哪来什么自尊心。

身高比完了就比成绩，比参加了什么比赛获得了什么奖。两边家长不过是借着由头夸一句"还是你们家小孩有出息"，没真想让我们有什么实质性的竞争。他们话题变换很快，一下子又聊到最近的房价，徒留我和朴成训彼此不甘心被对方比下去。我是很有好胜心的人，朴成训肯定也是。每次出成绩我的第一反应都是先看看朴成训的名字有没有排在我前面，如果哪次输给了他，哪怕其实比起自己已经有了很大进步我也会因为不甘心而流泪。

再后来我们都进入了青春期，朴成训终于开始拔节抽条，我因为早期窜得太快这会子反而熄火了，身高彻底停滞不前。因为我们现在的身高差很大，哪怕两人没有站在一起也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更高一些，双方长辈也早就停停止了此前乐此不疲拉着我俩比这个比那个的时期。但这种暗暗的竞争早就变作我和朴成训相处的模式，我们每次在饭桌上对着长辈们扮演其乐融融的青梅竹马，下了饭桌讲话的最后总会变成彼此不服输的阴阳怪气。

不是出于我们的本意，但我和朴成训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不合拍的关系。

03

青春期的朴成训除了飞速增长的身高之外，还有因为身高加持而逐渐被大家发现的精致外貌。其实我早就知道朴成训长得很好看，其他同龄男生都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时候，朴成训就已经是一副白白净净的漂亮模样。不和我斗嘴的时候他总是很寡言，把普通的校服也穿得很好看，背着书包在学校里沉默地来去。但愈是这样和咋咋唬唬的同龄男生不一样的性格愈是让春心萌动的青春期少女对他有了好感，每次去开水房要经过朴成训他们班，因为长得高而被分在最后一排的他的抽屉里经常会有粉色信封和彩色包装纸包装的小礼物。

但朴成训只是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真有女孩子跟他表白的时候，他也不是那种甩个冷脸走人的类型。反而总会很认真听对方讲完再语气认真但又很有礼貌地拒绝，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拒绝的，反正那些女孩子最后虽然没表白成功但离开的时候表情看起来也并没有很不好。

我在稍远一些的树下坐着等朴成训例行拒绝，因为晚上又要去他家吃饭，所以不得不等着和他一块儿走。肚子已经很饿，本来是想着拿出作业写几道题消磨时间，但是注意力总是不自觉会被不远处的朴成训吸引。虽然是侧着身，但光明正大地看也不太好，我拿着习题册装模作样地时不时瞄几眼，看他双手揣在口袋里一脸认真地同面前的女生讲话的样子，心里不自觉地又有了不太甘心的情绪。也说不上来是不是不甘心，但心里像被什么小虫子爬过一样，痒痒的不太舒服，倒也不至于很严重，但就是那么一丁点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终归还是被比较得太多，各方面都想和朴成训一较高下的习惯早就根深蒂固。

想得出神的时候朴成训已经把事情完美解决朝我走来。他看了一眼我空荡荡的习题册，又看了一眼我出神望着的方向，扯着嘴角似笑非笑说看哪个男生打球呢？看得这么入神，习题一道都没做。

我收回视线，看了看自己空白的作业，有点心虚地赶紧塞回书包里。站起身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回呛他说我只是放松放松眼球，毕竟天天看偶像剧里的拒绝戏码也是会审美疲劳的。

"原来你每次都悄悄看我呢？"

"少来。你以为我愿意吗？饿死了还要等你处理情感纠纷，下次我不会等你了。"

"不行。"朴成训义正严辞地拒绝，手还是放在口袋里舍不得拿出来，大步流星走得飞快，"你先回去我肯定又要挨骂说怎么不和你一起走。"

我冷笑一声，"你挨骂又不是我挨骂，谁管你。"

朴成训在我前面站定，回过头来盯着我一脸严肃，"反正就是不行。"

再后来我们长大，各自考去了不同的大学。失去了同一所学校的连接，我们又重新恢复两家聚会时才勉强见面说话的关系，互相当着对方通讯录里的死人。

上了大学好像长辈们就已经不把我们当学生，每次假期问的都是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谈恋爱学校里有没有碰上有好感的人。我和朴成训隔着大半个圆桌默契地低头吃菜嘴里都含含糊糊说着啊没有啊学习太忙了没空想这些。长辈们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遇到不错的人也该谈一谈了之类的，我顶着勉强的笑敷衍地应着好的。

热烈的氛围之中朴成训他爷爷突然开口说我看你们俩年纪相仿，又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亲上加亲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吓得一口汤呛在喉咙里，咳得脸都红了。抬起头的时候看到斜对面的朴成训也在看我，但那一副噎住的表情看起来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朴爷爷笑眯眯地问我觉得成训怎么样，我尴尬地捏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说我和朴成训从小就不太对付吗。思来想去只好打着哈哈说爷爷您放宽心吧成训在学校里肯定人气很高的，喜欢他的人绝对不少。我最近看了一部电影可迷里面的男主角了，现在喜欢的类型是那种小麦肤色的运动型帅哥啦。朴爷爷说好吧好吧我不懂你们年轻人这些。

朴成训站起身来说爷爷我给你盛碗汤喝，又说上次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等我切磋棋艺吗？喝完我陪您下棋。话题就这么被掀过去了。

吃完饭我回房间换掉不小心溅上了汤汁的衣服，我妈也跟着我进了房间，一边伸手叠着我床边乱糟糟堆着的衣服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说追星喜欢的类型和恋爱喜欢什么类型就不能区分开吗。我没想到她还要接着饭桌上的话题，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说对啊我就是喜欢黑皮帅哥不行吗。我妈一脸不相信我的表情说少来了你以前不就是只喜欢白白净净的男生吗。我看她一副迂回的样子推着她往外走说哎呀反正我不会喜欢朴成训的。

走出房间外的时候朴成训正好拿着棋盘经过，我闭上了嘴装无事发生，但好在朴成训塞着耳机，表情也很正常，和我们打了个招呼就往楼下走了，想来应该是没听见。

我和我妈对视一眼，小声告诉她以后真的别提这个话题了，搞得我们多尴尬。我妈才妥协着点点头说行吧行吧。

04

挂完我妈电话之后我坐在地板上发愣，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下一秒手机震动起来，朴成训三个大字在屏幕上跳出来，我吓得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

朴爷爷今年以来身体状况很差，早几年生过病，虽然当时是成功做了手术，但身体早就是一年不如一年。今年几乎已经是住在医院里的状态，好多次周末我都陪着爸妈一块儿去看望他。每次去的时候朴成训都在，他工作其实很忙，我们去的时候如果爷爷正好在睡觉，都能看到他拿着笔电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办公，那么高的一个人蜷在那里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抬起头来和我们打招呼的时候，脸上的疲惫又分明在告诉我们早就很难再倒回美好的没有忧虑的时光。

朴爷爷的病情每况愈下，有时候会突然发很久的呆，然后对着朴成训说胡话，一会问他说家里怎么装修得这么不好看，一会认错人说你怎么还在这里成训放学了都不记得去接他了。更多的时候是问朴成训说都结了婚怎么老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孙媳妇去哪了。朴成训每次都要顺着他的意好声好气地哄着他，说这就找人重新装修，说这就去接成训放学，说孙媳妇下了班就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我也沉默着说不出话来，我知道他一定很难受。朴成训从小就很少哭，他以前练过一段时间的花样滑冰，那时候他天天在冰场上摔得一身伤，偶尔还要被教练批评，但是他从来没掉过眼泪。后来大大小小伤心的事也不少，每每遇到些不好的事他也总是神态自如，好像是永远不会被情绪捆绑的一个人。

虽然和朴成训从小就不合拍，但偏偏我又很了解他。在这短暂的连我俩的呼吸都微不可闻的沉默里，我好像一下就知道了朴成训此刻是什么情绪什么表情，我知道他从来不哭，但我知道他此刻想要流泪的冲动。可我不可能告诉他你哭吧，或者说点其他什么安慰的话。所以我只能举着手机陪着他在这沉默里把这于他而言罕见的情绪波动熬过去。

再开口时朴成训的声音有些轻微的沙哑，但我善解人意地假装不知情。他说打这通电话要向我道歉，朴成训从来没有用过这么严肃认真的语气和我讲话，我也不自觉地坐正了身子，哪怕他根本看不见。他说因为这几天爷爷的状况更差了，大部分时间在沉睡，醒来也一直说着胡话，彻底清醒着的时间变得更少。每次精神状态比较好的时候，话里话外最放不下的就是朴成训的终身大事，他拉着朴成训的手说你从小就是内敛的性格，吃了苦受了伤也从不和家里抱怨，常常自己埋头努力却忘了其他。爷爷从不强求你真的出人头地，只希望你过得开心。有一个人可以和你互相支持互相陪伴，偶尔也让自己的情绪缓一缓就好了。

朴成训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因为不想让爷爷真的遗憾着离开，所以我第一次有了真的要结婚的念头。情急之下，去了你家。"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没想到你今天没回家，当时确实是太心急了，直接跟叔叔阿姨提了想要和你结婚这件事。本来我应该先联系你的······如果你愿意帮我一次的话，我们可以只是走流程让爷爷安心，之后···之后万一爷爷真的离开了，你随时可以提离婚，到时候我也会说是我的问题。当然，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我的错，如果你不想接受也可以，我会去向叔叔阿姨道歉。"

"我爸妈什么反应啊？"

大概是没预料到我的问题，朴成训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才说叔叔阿姨看起来挺高兴的，还问了我什么时候偷偷发展了把长辈们都瞒过去了。

听到他的回答我没忍住笑了一下，声音很快通过电波传到朴成训的耳朵里。我猜他现在肯定很紧张，有手掌摩擦着衣服布料的声音，大概嘴巴还会抿成一道严肃的直线。和我从不合拍，大概还和我相看两厌的朴成训，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这样等待审判的不安情绪。

05

不合拍是真的，相看两厌是假的。

我其实一点也不讨厌朴成训。说不上对朴成训究竟什么感觉，大概小时候被迫进行一些无谓的比较和竞争的时候确实讨厌过。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种讨厌的情绪早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彼时的我还不能够很好解读的感情。打水经过他们班看到他抽屉里塞着的情书礼物的时候会烦躁又不屑地在心里嗤声；在树下等着他的时候会胡思乱想地假设着如果哪天朴成训答应了其中的某一个女生该怎么办，我是不是真的只能自己走回去；和他在走廊擦肩而过的时候偶尔会被他面无表情地叫住说今晚还是去我家吃饭放学记得等我一起走，班里的女生会凑过来说好羡慕你啊，那个时候面上是很不甚在意的表情说着我才不想和他一起走呢，其实心里会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像考试拿了高分，或者是偶然买到了很好吃的冰淇淋。总之不是不好的心情。

我一点也不想答应和朴成训演这场结婚的戏码，因为我知道朴成训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不会和我一样有过那么多个情绪酸涩且难以消化的瞬间。我知道我和朴成训相处的那么多个瞬间拼凑出来的是什么，但是朴成训不知道，我也并没有想让他知道，就让我和他当一辈子只会斗嘴的不合拍青梅竹马就够了。

电话里的朴成训语气艰难地向我抛出请求的时候，我也有那么一瞬有不受控的想法冒出来，想着朴成训在那么多的人里面独独先选择了我会不会有什么含义，是不是可以作为我在他心里其实是有那么一些与其他人不同的佐证。但是我很快又明白并不是这样，优先选择我可以是因为熟悉因为简单因为方便，就是不可能因为我比其他人要更不同一些。我很清楚，如果我拒绝了他，他也不会因此有什么损失，也许就是麻烦一点点罢了。没有我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她，毕竟只是演一场戏，谁来都一样，也许那些他的倾慕者的演技还能比我更胜一筹。

就当是我的好胜心在作祟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朴成训，也没有人能比我更适合陪他演这一场戏，千千万万的那些她都不行，只有我可以。

我答应了朴成训结婚的请求。

加了会班把手头一个急的工作处理完，等电梯的时候才摸出手机看见朴综星半小时前发来的信息，只发了个地址，我回过去一个表情包，那边没再回复过来。

到清吧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在台上弹吉他的朴综星，坐在舞台靠右边一些的高脚凳上，台上的光束打在他抱着的吉他上面，反倒是脸被掩藏在昏暗之下，肯定是他自己要求的，很符合他一贯的作派。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在第一秒就发现了他，但也说不好是对他熟悉还是对他抱着的那把吉他熟悉。

加班的时候赶着想快点过来，也没吃饭，现在到了目的地赴约人也就松弛下来，才后知后觉肚子很饿，饿的时候总会有种自己变得很瘦的错觉，没有食物填充的身躯装在衬衫里也变得空荡荡。要了份小吃拼盘，因为要开车的缘故，只能点了杯气泡水。

台上朴综星和其他人配合默契，音乐在密闭空间里急速膨胀，把空虚的心填满，我一边跟着节奏摇头晃脑一边用叉子叉着盘子里的香肠塞进嘴里。吃得忘我的时候朴综星已经表演完下台了，他在我旁边坐下扯着一边嘴角露出个稍微有点嫌弃又有点无奈的表情说哪来的饿死鬼，我喝了口气泡水把嘴里的薯条咽下去，举着叉子含糊不清地说我我我，被资本家陷害的饿死鬼本鬼。

朴综星要了杯酒，问我怎么不喝一杯，我翻着外套口袋给他看我的车钥匙。他笑了笑说叫个代驾的事，又不是没叫过，说着抬手还要再给我点酒。我赶紧站起来双手扒拉着他坚韧的手臂说别别别，我真不喝。

朴综星看我一眼，说行吧，看你这么饿再点杯热牛奶给你算了。我翻个白眼冲他大臂上挥了一拳。

朴综星出国这些年我们联系不算很多，此前上学的时候就不算联系很紧密，只不过兴趣爱好有共通点所以一直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联络。这次他难得回来，本来我该请他吃顿饭的，但是朴综星从来就不是拘泥各种礼数的人，只叫我要来看他表演就算是了。

东扯西聊地彼此讲了这几年各自的生活，又不可避免地聊了会以前的同学们，时针一下走到十一点，隔天是周末，这种场合反而是越夜越精彩，但我还是用频繁看手机时间的动作来暗示我要离场的心思。我和朴成训结婚后，虽然是保持互不打扰相安无事的和平共处原则，但对于晚归这件事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尽量不晚归，实在有特殊情况的话也要和对方先说一声。

我们从不干涉对方的交友圈，所以朴成训大概也不知道朴综星的存在，本来就只是普通朋友，想来也没什么跟他说的必要，多解释两句的话又显得我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万一朴成训压根就不在意呢。好在朴综星还是放我走了，只说以后没事常来，我点点头说行，把最后一口气泡水灌进肚子才出了门。

06

回到家的时候不算早，但朴成训还没睡，我轻手轻脚开了门才发现客厅里还坐着人。只开着沙发旁一盏昏暗的落地灯，朴成训靠在离光源近一些的沙发扶手上看书。

他平时作息很规律，属于节假日也能保持早睡早起的那一类狠人。想到可能是因为我没提前说一声，他怕我有什么事才特地等着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换着拖鞋尽量语气自然地开了口说你还没睡啊。

听到我的话朴成训才终于把头抬起来，隔着薄薄的镜片望过来一眼，很轻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我说你困了先去睡吧，客厅的灯我待会来关就行。但朴成训没答话，坐在那里，右手轻捻着手里书本的纸张，好像是看得入了迷。我也不打扰他，去房间放了包卸了妆，再出房间想去洗漱的时候注意到餐桌上放了个保温餐盒。

虽然早些时候在清吧吃了个小吃拼盘，但毕竟不是正餐量也很小，现下又觉得有些饿了。我走过去看了一下，发现是小馄饨，底下的汤还散发着温热的鲜香，馄饨很细心地放在上面的隔层里，不至于被泡烂。但是我不确定这是给谁的，忍着坐下大快朵颐的冲动，我依依不舍地把盖子又盖好准备去洗漱。

朴成训注意到我的动作，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安静地抬起头看我。转回身的时候和他对上了视线，我不明所以，只好站在原地冲他露出一个表示疑问的表情。朴成训说我晚饭吃的馄饨，煮多了，不过你也不需要了，我待会倒掉吧。

又不是第一次自己吃饭，煮多了这种话我持怀疑态度，但是明面上不好说，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今晚虽然加了班很累，但久违和朴综星聊了天，我的心情挺不错的，也就不和他掰扯，想着让他不能早睡在这等我半天也挺过意不去的，抱着给他顺毛的心态说倒掉多浪费啊，你要是不介意我就把它们解决了。

朴成训的表情有些许松动，隔了半天才说如果不热了先加热一下再吃。我转身在餐桌边坐下，动作迅速地把隔层的小馄饨夹进底下的汤里，嘴里应着说还烫着呢。小馄饨很好吃，是我喜欢的鲜虾紫菜馅儿，配着同样鲜味十足的高汤，我觉得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彻底舒爽了。而且汤里也没撒我最讨厌的葱花，我记得朴成训不讨厌葱花的，冰箱里一直都有他自己做饭的时候拿来调味用的葱。

自作多情就自作多情吧，怎么说也是吃了人家做的饭，我咬着馄饨口齿不清地冲对面沙发上的朴成训竖着大拇指，说太好吃了。朴成训应该是高兴的，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看起来比我刚进家门那会好多了。他半天没说话，最后合起手里的书站起来说我先去睡了，而后很快进了他的房间。

朴成训不在视线可见范围内我反而轻松一些，晃着脚把馄饨都吃了。收拾洗漱完，我到客厅准备关灯，经过搭着朴成训大衣的衣架时闻到上面沾染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有点熟悉。但是夜深了，又刚吃饱，脑子已经进入一个混沌的阶段，想不起是什么，大概是哪家商场之类的香氛味。没空再细想，我按灭了台灯，很快回伪装成书房的我的房间睡觉了。

朴综星联系我说之前淘了几张我很喜欢的一位歌手的绝版唱片，上次忘了拿给我，问我这周有没有空吃个饭。我一边和同事核对着文件内容一边回了个我都可以。

隔了两天上班的时候他发来消息说今晚下班一起吃饭，我往上划了一下看到上一次匆忙之中作出的回复，拍了下额头，斟酌着给他发了几个哭和下跪的表情，说实在不好意思那天忘了今晚有重要的事，没想到正好撞一块儿了，实在对不住。朴综星发来语音，听着背景有些嘈杂，像是在忙，他说没关系，只不过接下来几天我也没空了，不然今晚下班我拿去你们公司楼下？我说这怎么好意思，我下次再请你吃饭找你拿就行了。

今天是朴成训他爸爸生日，晚上要一块儿去祝寿。好在最近和朴成训关系有所缓和，今晚继续扮演恩爱夫妻不算很难。早上出门的时候和朴成训约好了下班他来接我一块儿去，临近下班的时候收到他的消息说是有点堵车，大概会晚点到。我在单位又磨蹭了一会，想着应该差不多了就下了楼。没想到刚走出电梯就看见朴综星在写字楼门口站着。错开了下班高峰所以人不多，朴综星一下就看见了我，抬起手来冲我示意了一下。

我赶紧跑过去，说下次我再找你拿就行了，怎么还是专程过来了，多麻烦你。朴综星把装了唱片的袋子递给我说就是刚好经过就给你拿过来了，正想给你发消息呢你就下来了。手机上还没有朴成训发来的消息，大概是还没到，我指了指楼下的咖啡店跟朴综星说请你喝杯咖啡？正想转身的时候，朴综星就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往回扯说不用了。初秋天气微凉，但不至于冷，今天甚至还有些热，工作的时候我把衬衫袖子往上挽了一些，朴综星的手掌握住我的手臂，长期弹吉他留下的茧粗糙地磨着我的皮肤。

和朴成训结婚的事我们只告知了一些必要的亲戚朋友，对外我们都没说。结婚那阵朴综星还在国外，也只是列表里的普通朋友而已，所以我没告诉他。公司里又怕同事八卦，且万一哪天又火速离婚了反而还要当别人背后的谈资，所以也没有透露任何。但我还是下意识地逐渐与各路男性保持着社交距离。朴综星这一抓吓得我一激灵，但是以前玩得最好那阵大家确实时常边界感不太重，朴综星不知晓内情，我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正想不动声色把手臂往回抽的时候，我看见了朴成训。

07

朴综星早把手收回去了，但朴成训走过来时的表情依旧很难看。我做贼心虚地悄悄伸手把衬衫袖子往下放，朴成训走过来在我旁边站定，无视了还在和我闲聊的朴综星，问我可以出发了没，怕塞车待会太晚到了不好。

朴综星有些错愕地抬着眉毛看我，视线在我和朴成训身上来回转。朴成训就在我身侧站着，没有伸手做任何动作，只是肩膀和手臂似有若无地同我的靠着，是比我与朴综星之间更近一点的距离。因为从来没和朴综星透露这件事，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只好抱歉地冲他笑笑说不好意思今天确实有急事，我举起手里装着唱片的袋子晃了晃说这个谢谢你，下次一定请你吃大餐。

朴成训沉默地开着车没说话，我知道他肯定生气了，毕竟早上出门前我们还难得和谐地互相给对方的穿搭进行了一些友好的点评和建议。现下气氛又搞砸了，我在心里把朴综星骂了一句，转眼看见膝盖上放着的袋子里装着包装得很仔细的几张唱片，又想到朴综星一点没错，错的应该另有其人，但这个事情太复杂，怪来怪去矛头好像只能指向我自己。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靠着车窗听轮胎在沥青路面快速行驶发出的摩擦声。

吃饭的时候朴成训依旧沉默，只跟长辈们讲话，对我给他夹菜耳语等常规的夫妻营业操作视而不见。我无奈地默默喝着杯子里的茶，一边又怕表现得太明显让长辈们看出点什么端倪。吃完饭坐了会准备走的时候，朴成训妈妈拉着我问是不是俩人闹别扭了，说小训偶尔脾气也大，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去说他。我安抚地揽着她说哎呀没事的，可能就是最近我俩都太忙了，您别担心。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沉默，我感觉小腹开始有点隐隐作痛，算了算日子大概是生理期快到了。不知道是不是生理原因，压抑着的烦躁与委屈翻涌着上来了。虽说作为一个已婚人士和其他男的有拉拉扯扯之嫌确实不太好，可问题是我和朴成训根本就是表面夫妻，在结婚之前我们本来可是多年不合拍的关系，当初结婚的时候也说好了大家该装的时候装，其他时候井水不犯河水。连离婚都是其中一方说一句就可以立马去办手续的程度，就算我真是喜欢上谁了，朴成训难道还能阻止我吗？又不喜欢我，何必管我那么多。更何况结婚这事当初也算是朴成训求我帮忙的吧，怎么现在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倒像是当初提出结婚的人其实是我一样，我在这胆战心惊一晚上就怕露馅，还要替他编理由圆谎，他倒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还在这先生气上了。

越想越委屈，到小区附近的时候我找个理由开了口说先放我下车，我要去买卫生巾，你先回去。朴成训愣了一下，才慢慢停了车。我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车门被我无情甩上发出不友好的声音。但我也不想回头看，朝便利店大步流星地走去。

隔了一阵子朴综星发来消息问我那几张唱片怎么样。因为和朴成训关系又变僵了，加上生理期不适，我把这事给忘了。回家里翻找了半天才想起来那天晚上提前下车的时候没把装着唱片的袋子拿上。家里都没有，估计朴成训也没给我拿上来，真有够小气的。

我给朴综星回了消息说很喜欢很感谢，但光是这么干巴巴的感谢肯定不行。想了想又给朴成训发消息说有东西落车上了，今晚回来了告诉我一声，我去车里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忙，朴成训隔了好久才回复一个"好"。我把手机丢到一边，忿忿地敲着键盘，我就说朴成训真的很小气。

晚上的时候朴成训给我发消息说要加班，估计回去挺晚了，言下之意大概是叫我别等了。我说没关系，东西挺重要的。他没再回复过来。

我在沙发上看了书又看了剧，等得哈欠连天流了好多生理性眼泪的时候朴成训才发来消息说睡了吗，在路上快到了。我合上电脑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厨房把垃圾袋系好下了楼。

先去丢了个垃圾，计算着时间想绕一圈再下去地库的时候发现朴成训的车就在小区外面。我走过去，借着夜晚昏暗的路灯灯光看见朴成训下了车，和一个女生在讲话，两人保持着距离面对面站着，但朴成训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他好像没有对我露出过这样松弛的笑容，我们共处时再放松也总有什么绷在中间，似乎多紧一分或是多松一分我们的关系就会彻底崩盘。

我走过去，朴成训看见了我，很快直起身子想要朝我走来，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用管我，径直走到车后座开了门，果然袋子好好地放在座椅上，无人问津。我探身把袋子取了出来，回头看见穿着棕色衬衫黑色西裤的朴成训和他身边穿着卡其色连衣裙的女生，低下头就能看到我身上幼稚的睡衣和随意套上的室外拖鞋。比起生气或是其他，心里反而是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羞赧与无措，我提着袋子很快地离开，打开手机和朴综星的对话框，假装和他在聊天，以此来掩盖我内心所有奇怪的情绪。

08

朴成训很快进了家门，我正坐在沙发边上喝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我起身准备回房休息。朴成训过来挡住我的去路，说明天一大早要去出差，需要用的材料落了一份在同事那，刚才人家特地送过来一趟而已。

我抬头看他，最近很忙，常常很晚才回来，眼下都泛着劳累疲倦的青色。我笑了笑说干嘛解释，我又没说什么。

"那你一副躲着我的样子干什么？"朴成训拉住了想要走的我。

我闭了闭眼转回身，"朴成训，我们不是可以吃醋的关系，你明白吗？"

朴成训抓着我手臂的力气很大，我想了想还是没伸手去把他的手拂开。"所以你不需要解释任何，哪怕你们真的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关系，也可以告诉我，该离婚的时候我也会配合。"

"只是普通同事，不会有更近一步的关系。"

我说okok 。

但朴成训仍然没有放我走的意思，"你不需要我解释，但是我想听你的解释。"

我抬眼看他，朴成训真的比我高很多，这样抓着我的手微微俯身，用充盈着疲劳的血丝的眼睛看我的时候，压迫感使我有种变成无法逃脱的笼中鸟的错觉。

"特地跑到你公司楼下给你送礼物，没有边界感地在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拉你手臂。而这礼物同样重要到需要你拉下脸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家你好去拿，重要到不能开口拜托我带上来需要你等到深夜亲自下去拿？

加了班没吃饭也要去清吧见他，和他孤男寡女开心地聊到深夜。

甚至上大学的时候明明一直是好学生的你都愿意翘课和他一起去看演出到深夜，回来论文需要赶ddl 都无所谓。"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朴成训，我不知道原来他知道我和朴综星的见面，甚至连大学时的事情都知道。那个时候我们俩几乎从对方生活里消失，原来什么也不知道的只有我自己。

我试图挣脱开他的桎梏，但朴成训力气很大。"你可真是长情啊，喜欢一种类型的人，就真的能喜欢这么多年，从来不变，哪怕你们异国好几年了还能一直喜欢？"

我反应了好一会才知道他是在说我当初在饭桌上随口胡诌的说喜欢黑皮帅哥的事情。现下的场面太过荒谬，我气得冷笑了一声，直视着朴成训发红的双眼，我说朴成训，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你跟踪我这一点我好心不和你计较。但还是希望你明白，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有对对方吃醋的权利。

好在朴成训要出差，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朴成训已经离开了，房间门开着，经过可以看见里面收拾得很干净，挂在客厅里常穿的外套也被带走，上面只剩我的帽子孤零零斜挂着。也好，让我多几天自由的时光，剩下的事就等再说吧。

接到我爸电话的时候我正吃完饭在洗碗，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给沾满泡沫的碗筷冲水听见我爸说我妈被送外卖的电动车给撞了的时候，我吓得手机差点掉进洗碗池。来不及想太多，我赶紧洗了手套上外套准备出门，没想到刚打开门就撞上了出差结束回家的朴成训。他的外套上沾着舟车劳顿的气息，我没站稳差点往后摔，朴成训伸出手臂扶着我。情况紧急，我慌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站稳了之后着急着往外走。朴成训拉住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他出差之前我们闹了不愉快，但此时此刻有人在旁边的感觉让我安心了不少。我把大致情况说了，说我现在得赶紧去医院一趟。朴成训把行李箱随手放在玄关之后带上了门，他说我一起去，你现在这样不能开车。我缓了缓，还是点点头跟在朴成训身后下了楼。

09

所幸的是我妈没什么事，就是腿伤得重了点，留院观察两天没什么事就可以回家修养了。

陪着我忙了个通宵，朴成训已经累得够呛，我让他赶紧洗个澡去休息。他摆了摆手说你先吧，你也累。

我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朴成训，我打算回家住一阵子。就是我爸妈家。我妈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这腿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我爸年纪也大了，怕他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朴成训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说，有些错愕地看着我。很合理的请求，又不是真夫妻，有个现成的理由让我们能不用再共处一室，本来应该高兴才是，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些心虚。但想和他分开一阵子确实也是我的本意，虽然被我妈这个事一搅和我们俩好像没有那天晚上那么剑拔弩张了，但有些事情没有彻底解决的话总是很难翻篇当无事发生的。

过了会他才点点头说应该的，又说这阵子我也会经常过去看看阿姨的。不在长辈们面前，我们对彼此父母的称呼还是叔叔阿姨。

我回房间收拾行李，不知不觉就已经同朴成训结婚很久了，久到回家一趟要收拾的东西竟然也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我坐在地板上叠衣服，朴成训洗完澡从客厅抽了块坐垫进来给我。我道了谢接过来垫着。但朴成训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半靠着房门，表情像是斟酌着要开口的样子。

我说你不去休息吗？

朴成训点了点头说啊，去。过了会才下定决心一样开口，说那天晚上很抱歉，情绪有些失控了。

我转头冲他笑了笑说没事，我也有错。

朴成训又说，去清吧那天晚上，其实是因为你当时一直加班，想着你肯定不会按时吃饭，才带了馄饨过去。到你们单位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你的车开出去，以为你是要回家了就跟着开···

我没想到原来真相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也许这件事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虽然最后馄饨还是进了我的肚子。但悄悄带着小馄饨去找我的朴成训，我却还是错过了。我坐着收拾行李，朴成训拘谨地站在旁边解释，他小声说话的时候会有点嘟嘟囔囔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这个场景让我觉得我们好像是真的夫妻，吵了架之后我闹脾气要走，朴成训在一旁尝试挽留。但事实并不是这样，这么想着我笑了笑，把行李箱拉好站起身来。

我说朴综星只是我很好的朋友，上大学的时候因为喜欢同一个乐队所以认识了。有一次演出撞上我很重要的比赛，刚好他没买到票，我就把票让给他了。他对那个乐队是真的特别热爱，所以一来二去就和我熟起来了，之后才会约着一块儿去看其他演出。我们俩虽然关系还不错，但仅仅是聊喜欢的音乐的时候会热络些，他回国后我们两次见面，也都和音乐有关，仅此而已。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们只是有共同爱好的朋友罢了，我其实没有他那么狂热，不像他现在还坚持着自己也要做音乐的想法。但是可能当初我把票让给他这件事真的对他而言很重要，所以他才会想要给我以同等的回报。而朋友这种珍贵的心情，我想要好好珍惜。

朴成训安静地站在房间门口听我说完，他刚洗完头发还没有擦干，发梢的水落在脚边，湿漉漉一小块，像一个小小的池塘。我拿了条毛巾给他，叫他赶紧把头发擦干。朴成训低着头看我，洗了澡穿着家居服的朴成训像一只落了水的小狗，眼神里透出一点我未曾见过的神情，就在他张了张嘴似乎要开口的时候，我抢先说了话，我说朴成训，我从来就没有喜欢什么黑皮帅哥。

我把行李箱拿到客厅里，又去洗手间拿洗面奶之类的东西。朴成训跟着我在家里来回转悠，我笑着说你干嘛一直跟着我，好像秋天一样粘人。朴成训只好在沙发边上坐下看我忙东忙西地收拾东西，他说我送你过去吧，我直起身子看他一眼说你去睡吧，黑眼圈快掉地上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开了门准备走，朴成训还捏着我刚才拿给他擦头发的毛巾，站在门边看我。我穿好鞋把行李提出去，按了电梯之后我又折返回家门前，朴成训还开着门在目送我，看到我往回走，他眼睛微不可闻地亮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像两颗剔透的玻璃珠子。

我说朴成训，我们不如离婚吧。

10

伺候我妈比想象中难，她一天天的精气神比我都要好，受了伤我爸给她做了可多好吃的营养饭菜，我看着她面色比没受伤之前还要红润。最开始还因为母女俩分开许久每天亲亲热热的，没几天就开始嫌我家务做得不够好，又嫌我穿搭不够好看，再过几天连我削苹果削得歪七扭八都要数落两句。

我忿忿地把苹果塞进自己嘴里，说那我自己吃。我妈赏我一个白眼，过一会又幽幽地开口说小训这两天怎么没过来。我嚼着苹果说他上班可忙了，有我在这伺候你不就够了吗？我妈说我又不要他伺候，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小夫妻分开太久不适应嘛。我避开她的眼神去看电视上播的新闻，含糊答应着说能有什么不适应，我俩各自出差的日子也都很多，分开是常态。我妈没说话，我也不敢再回头挑起话题，对着毫无吸引力的社会新闻看得一副特专注的姿态。

过了好一会我妈才说，你们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呢。我被呛了一下，咳嗽着找纸巾擦嘴，说瞒着你们啥，总不能是我怀孕了。

我妈嗤笑一声，但很快又正色，她说我们希望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是觉得你们彼此合适，但如果这并非你们的本意，如果过得不开心，那就没有必要强求。

我妈一直很会察言观色，我早就猜到瞒不过她，但我还是装傻，不想说太多实情。但是在妈妈身边，很多情绪是难以彻底掩藏起来的，我回过身靠着我妈的肩膀，她一下下地摸着我的头发。我说也不是不开心，但是，可能我们真的也没法再走下去了。

我妈的腿彻底好了之后，我爸特地买了很多菜在家里大显身手，那天晚上他们把朴成训也叫过来一块儿吃饭。朴成训不知道我跟我妈已经稍微透露了一些，还在尽心尽力扮演恩爱夫妻。一顿饭光是给我和我妈夹菜还有给我爸倒酒。我妈也没说什么，同样一个劲给朴成训夹菜说小训最近工作很忙吧人都瘦了一圈，该多吃点。我侧过头看了一眼，朴成训确实又瘦了些，握着筷子的手细瘦修长，下颌线锋利得像他小时候滑冰鞋上的冰刀。黑眼圈也有些重，像是最近都休息得很差的样子。我夹了个鸡腿给他，他转过头来看我，我避开他的眼神，埋头吃碗里他帮我挑掉了鱼刺的鲜嫩鱼肉。

洗完碗走出厨房就看见我妈把我的行李箱从房间推出来，笑眯眯地冲朴成训说不好意思让你们小夫妻分开这么久，今晚早些回去休息吧。

朴成训没有开车听歌的习惯，坐他的车又没话聊时总要忍受尴尬的安静。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朴成训才开了口，他说阿姨刚痊愈，离婚的事要不先缓缓，等之后再找机会说。房子你继续住着，我最近可以先去朋友那边住，加上工作忙，偶尔直接住公司也行。

我侧过头又看了他一眼，"不用了，就这么住着吧。我已经和朋友说好了，接下来我去和她一起住，这房子本来也是你的，我占着总归不好。"

朴成训握着方向盘抿了抿嘴，过会才说好。

冬天来得很快，时间在雪花落下的间隙里溜走。

快下班的时候才发现今天是朴成训生日，搬出来后我就没再联系过他，因为年末工作很忙，也正好成为搪塞双方爸妈叫我们回去吃饭的理由。

握着手机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给他发过去消息。不联系对我们而言是最恰当的，再多说一句话，多见一次面，我都怕我长久以来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会崩塌，好不容易劝自己放下，不该功亏一篑。

划到动态页，看见有好友去看了灯光展。十二月就是这样，冷冷的，很忙碌的，但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就是这样复杂的一个月份，明明节日扎堆在月末，可是人们从月初就要开始庆祝，好像整个十二月都该是庆典。

这个灯光展从很早之前就在筹备了，当时我和朴成训关系还算不错，刷到宣传新闻的时候我从沙发上爬起来举着手机页面给他看说刚好是你生日。他说那到时正好一块儿去看，就不用回家吃饭了。我说行啊，到时寿星请客，他很爽快地应下来说没问题，但是记得带礼物作为交换。我也很爽快地说没问题。

却没想到现在我们已经是这样无法挽回的关系。

好友要和男朋友出去约会，不想独自回去吃外卖，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去看灯光展。

现场人头攒动，大家穿着厚厚的外套挤在人群里，身边是恋人或者好友，一起望着漂亮的彩灯拍照。只有我是独自一人，显得有些可怜。

我避开人群走到旁边的天桥上，从这边可以望见底下笔直宽阔的马路，道路两旁的行道树也被缠上了一圈圈的装饰彩灯，像星星都落在了树上。我靠着栏杆发呆，往下看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这种场合之下，独自一人总是比三三两两要显眼得多。我看见朴成训独自站在树下，穿着黑色的长大衣，头发长了些，微微盖住眼睛。天气很冷，他呼吸间有白色的雾气飘出，把他的脸模糊了些。白雾很快消散，我想我应该转身离开好让他不能够看见我，但是已经晚了，在我转身之前，白雾散去之后，朴成训似是有所感应，抬起头，准确无误地看见了天桥上的我。

我们靠着栏杆，干巴巴地互相问了最近过得好吗，又得到同样"还行"的回答。我说生日快乐，他就笑了一声说谢谢。

下面有小孩在吹泡泡，泡泡顺着风飞上来，我伸出手，被周围灯光裹成彩色的泡泡在我手里轻轻破开，消失。我说今天生日怎么没和朋友出去庆祝。朴成训也伸出手，泡泡在我们指尖爆开。他说之前答应你一起来看的，所以没有别的约。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望着下面闪烁的彩灯发呆。

朴成训又说之前答应我要给我的生日礼物呢？我笑了一下说干嘛这么计较啊，没带。我还想说你答应我的大餐不是也没实现吗，但是朴成训又开了口。

他说那我能贪心一点，要个其他的礼物吗。

我问他什么礼物。

朴成训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戒指盒，我认出来是之前我们结婚的时候买的。搬出来的时候，我把戒指摘下来留在朴成训那里了。

朴成训摩挲着手里的盒子，说我一直是个很迟钝的人，你知道的。所以我一直等到很晚很晚，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喜欢你。

我抓着栏杆，不敢去看朴成训的表情。

"我们从小就不合拍，哪怕都结婚了，也还是不合拍。在请求你同我结婚的那天，我设想了很多遍后来我们离婚的样子。可是那天你站在门外跟我说离婚的时候，我突然很害怕。我突然觉得如果真的和你离婚了，那以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哪怕有家庭的联系，我们之间也只会越来越远。

可我是个胆小鬼，连向你表明心迹的勇气都没有。今天晚上我在赌一个可能，我告诉自己，如果在这里遇见你，那我一定要把我所有的心意告诉给你。"

朴成训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原来爱一个人的时候，只是念出他的名字也可以这样温柔又缱绻，我转过身来，朴成训低着头在看我，他的眼神又变回那个我离开的早上，像被淋湿的小狗，他说，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正式追求你的机会。

楼下的商店在播一首歌，中学时代我跟在朴成训身后和他一起回家的时候，耳机里总是播放着这首歌，温柔的女声从长长的耳机线里传进我的耳朵，彼时我才刚刚有点明白我对朴成训的心意。跟在他身后看他背着书包沉默走着的背影，耳朵里只听见那句"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时隔多年又再一次听到这首早就被我遗忘的歌曲，我终于不再是看着朴成训的背影。我从他漂亮的，像剔透的玻璃珠一般恳切的眼里，看见笑着的自己。

后来，我们才终于明白，

"生命宛如静静的，相拥的河，永远，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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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想写个俗套老土的故事😋没什么意思，感谢阅读～祝大家假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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