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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利和桑尼

存下米英的一些边角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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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边角料,就是非原动画、漫画中提到的内容,大概是一些访谈啊之类的补充设定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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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食欲旺盛的秋季,你想用自己亲手做料理来招待的人是谁呢?】

英【跟秋季无关,什么样的料理都能搞定哦~毕竟我很擅长做料理啦。给久 违的美国做一些什么好吃的料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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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CV对英CV说【不是小西桑,真的很抱歉(笑)】(德眼中米英就应该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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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团子设定【英团曾被美团用枫糖浆she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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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的眼镜是【封印怪力/实力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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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扮狼人吓晕英之后,会开车送英回家(配合正篇的英喝醉后每次都是米送回家,确实是完美男友)...


所谓边角料,就是非原动画、漫画中提到的内容,大概是一些访谈啊之类的补充设定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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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食欲旺盛的秋季,你想用自己亲手做料理来招待的人是谁呢?】

英【跟秋季无关,什么样的料理都能搞定哦~毕竟我很擅长做料理啦。给久 违的美国做一些什么好吃的料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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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CV对英CV说【不是小西桑,真的很抱歉(笑)】(德眼中米英就应该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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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团子设定【英团曾被美团用枫糖浆she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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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的眼镜是【封印怪力/实力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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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扮狼人吓晕英之后,会开车送英回家(配合正篇的英喝醉后每次都是米送回家,确实是完美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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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米看不见英送的独角兽,但是有在好好照顾他!

(所以米平时说英的小精灵之类都是幻想,只是在调戏英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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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和英在彼此心中的地位和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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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英不让米喝酒(各种解释,其实就是因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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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小时候看了恐怖的东西要和英睡,但英总是提前睡着(数羊drama中也可以看出);立觉得米和英说话总是很开心(果然旁观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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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失恋吗…确实不好受…】

英【虽然说,被珍视的家伙无视,的确令人痛苦,但是就这样消沉下去,是无法前进的哦。就像我,伤心的100年里只在回忆过去…

(英把和米100年间的关系比作失恋,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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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CV被问到【想要试着演怎样的美国?】回答【一~直在內心纠结最后真心诚意去道歉的美国。以及,真的在当一个英雄的美国。

(对谁抱有歉意就不用我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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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英钥匙事件】

在APH event的压轴戏上,对于【回家后家里有人会怎么办】这个问题,英的回答是【美国?你在那里吗?】

(说明米有英家钥匙而且平常都会去英家,同居实锤)



PS:图源是经年累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保存下来的,有水印的可以去相应的作者处查看。(虽然我知道大家都已经看过了x)

AOzero

【米英】末日故事(丧尸AU,一发完!)

Attention:

1、丧尸末日AU,是普通人设定!CP是米英Only,包含了养兄弟的设定。本来我是想写丧尸的,结果怎么光在写谈恋爱啊,到底咋回事(

2、只是一篇没头没尾的故事!我好想看丧尸末日背景的米英哈哈哈,于是自己瞎写一通爽爽!

3、私设巨多,没啥现实依据,而且因为是丧尸末日背景,所以有血腥、暴力的描写请注意!

4、OOC和BUG还请大家海涵啦!以及今天的我也很菜(


OK?


末日故事

by AOzero


风急促地吹过街道时带来飞扬的尘土,亚瑟靠着墙,眯起眼睛,微微伸手挡在脸前。空气中除了久久未能散...

Attention:

1、丧尸末日AU,是普通人设定!CP是米英Only,包含了养兄弟的设定。本来我是想写丧尸的,结果怎么光在写谈恋爱啊,到底咋回事(

2、只是一篇没头没尾的故事!我好想看丧尸末日背景的米英哈哈哈,于是自己瞎写一通爽爽!

3、私设巨多,没啥现实依据,而且因为是丧尸末日背景,所以有血腥、暴力的描写请注意!

4、OOC和BUG还请大家海涵啦!以及今天的我也很菜(

 

OK?

 

 

末日故事

by AOzero

 

风急促地吹过街道时带来飞扬的尘土,亚瑟靠着墙,眯起眼睛,微微伸手挡在脸前。空气中除了久久未能散去的血的腥臭,还夹杂着一股腐烂发酸的气味。他刚皱皱鼻子,嘴里的烟就被人拿走了。

亚瑟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呼,回头去看,阿尔弗雷德站在他身后眉头紧皱地看着他,手里拿着只剩下烟蒂的香烟。见他脸色不好,亚瑟有些心虚地朝他笑起来。

“谈完了?”他直起身子问,偏头看了看,但超市的入口只站着他和阿尔弗雷德两个人。阿尔弗雷德应了一声,撇着嘴说:“他们的头儿不好说话,像头硬邦邦的北极熊,我不喜欢。”

回想起那个叫布拉金斯基的俄罗斯男人看似纯真却渗着寒意的微笑,亚瑟的肩膀都忍不住抖了一下。阿尔弗雷德把香烟扔到地上,踩灭以后才说:“我以为你说过你已经戒烟了!”

亚瑟盯着被他踩灭的香烟,心里觉得无比惋惜。这根烟是布拉金斯基的手下,一个看上去面色和善的东欧小伙递过来的,他似乎默认了阿尔弗雷德是他们两个之间管事的那个,于是把香烟递到阿尔弗雷德手里。但阿尔弗雷德不抽烟,所以亚瑟把烟拿了过来。

再次,他们似乎默认阿尔弗雷德是管事的那个,于是企图把亚瑟带到超市门外。阿尔弗雷德迅速伸出手,紧紧地扣住亚瑟的手腕。

“他要和我待在一块儿。”阿尔弗雷德说,虽然语气仍然轻松,但眼睛却牢牢地盯着坐在正对面的布拉金斯基。自从他们走进这个位于百货超市深处的房间开始,那个高大的俄罗斯男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不要担心,琼斯先生,”布拉金斯基微笑着说,他的英语有一股浓重的俄式口音,“你知道这附近都是我们的地盘,没有活死人可以接近这里。你的部下在门前绝对安全。”

“什么?我不是他的部下。”亚瑟用力皱起眉来。他很不喜欢这种情况,明明他比阿尔弗雷德要年长,他甚至还是阿尔弗雷德名义上的兄长,但周围的人总是以体型来区别他们谁是老大。这都怪阿尔弗雷德长势太快,而亚瑟也不是自愿想有一张娃娃脸的。

阿尔弗雷德很快地看了他一眼,说:“他不是我的部下,但他要和我待在一起。”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正在缓慢凝固起来,亚瑟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危险。不想让局势继续僵持,他反扣住阿尔弗雷德的手,小声对他说:“我在外面等你,别担心。”

阿尔弗雷德还想说什么,亚瑟就拍拍他的肩膀,跟着那个面色和善的东欧青年走了出去。东欧青年把亚瑟带到超市门口,帮他点燃了香烟,就离开了。在这个世道,一根香烟简直成了奢侈品,亚瑟竟然有些庆幸自己可以到门口来享受这久违的奢侈气味,而不是在那个阴暗的房间里和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他们在昨天误闯了布拉金斯基的地盘。当时阿尔弗雷德和亚瑟正在争吵,而阿尔弗雷德还是司机。亚瑟认为他们不应该继续深入这个小镇了,因为这里很明显有些不对劲,街道空空荡荡,两旁的店铺门窗紧闭,除了柏油地面上残留的大片血迹以外没有任何动静。在目前这个世道,有很多为了占据丰富生存资源而划分地盘的人群,这样的情况亚瑟和阿尔弗雷德在这两周里已经遇到过几次。亚瑟怀疑这个小镇也有人占据,但阿尔弗雷德却执意要到那个百货超市去看看。

握着方向盘的人不是亚瑟,因此一向我行我素的阿尔弗雷德踩着油门,冲过小镇伸出的栏杆关卡,几乎是立刻,一颗子弹险险地擦着他们车辆的侧边落下。

阿尔弗雷德踩下刹车,几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东欧人举着枪,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亚瑟回头去瞪阿尔弗雷德,而后者只是朝他吐了吐舌头。

布拉金斯基很明显是这块地盘的老大,他们的组织主要由东欧人构成,武器虽然老旧但却人手一把,任务分配看上去纪律严明得像一支军队,而且所有人似乎都对布拉金斯基抱有某种畏惧。但在这种情况下,被抓住的阿尔弗雷德却仍然要求和他们的老大谈判,仿佛从出生到现在,阿尔弗雷德就没怕过什么人。

但阿尔弗雷德完成谈判的速度之快,让亚瑟也有些惊讶。阿尔弗雷德呼出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印着星条旗的毛巾。

“嘿,快看这条毛巾,”他得意洋洋地说,“我顺手从超市货架的玻璃碎片下面翻到的,看上去还——”

他快速地把毛巾翻过来,看见毛巾后面全是已经凝固变色的血迹,脸上的欣喜立刻消失在下撇的嘴角里:“噢。”

亚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拍拍阿尔弗雷德的脑袋,说:“我们可以走了吗?”

阿尔弗雷德嘟囔着点点头,满脸不高兴地把毛巾放回了超市入口的柜台处。他们朝停在超市不远处的路虎走去,这是一辆体型不算大的越野车,是阿尔弗雷德大学同学的——如果非要说的话,是阿尔弗雷德大学同学的遗产。

有几个看上去也是东欧人的年轻人围着他们的路虎,把手里的一个布袋递给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打开布袋,迅速地看了一眼,点点头。

“一路顺风。”其中一个人用有些蹩脚的英语对他们说,亚瑟朝他们露出友善的微笑,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去——他决定以后还是他多开会儿车。阿尔弗雷德钻进副驾驶座,仍然在清点布袋里的东西。亚瑟转动钥匙,看着东欧人打开关卡,为他们放行。

天色发暗,太阳渐渐西沉,看上去黑夜就快降临,但他和阿尔弗雷德都丝毫没有留在这里的意思。汽车发动,驶出关卡,再次踏上荒芜的公路旅途。

 

事情是从两周前的独立日开始的。美国独立日也是阿尔弗雷德十九岁的生日,他邀请了很多大学同学到租借的别墅里开派对。和阿尔弗雷德关系不错的同学朋友,想和他这个校园里的运动明星套近乎的男孩女孩,别墅庭院的泳池边塞满了人,阿尔弗雷德作为当晚派对的主角,手里抬着一杯天蓝色的碳酸汽水,和所有人打着招呼。

那是晚上七点,世界一切正常,阿尔弗雷德抿着手里的汽水,朝同为校橄榄球球队的朋友挥挥手。埃里克大笑着说,他开着家里最贵的路虎来这个派对,阿尔弗雷德询问他能否在之后的周末让自己开开那辆路虎,埃里克用手肘撞撞他的腰侧,用戏谑的语气问他要带哪个姑娘出去玩。

七点三十,原本在泳池边玩桌球的啦啦队队员朱莉卡忽然头晕眼花,面色糟糕,说自己想去休息一下。几个女孩扶着她进了别墅,里德推搡着阿尔弗雷德,让他去看看身材火辣的朱莉卡有没有事,也许他主动照顾一下她,下周末阿尔弗雷德带着出去兜风的女孩就有了人选。阿尔弗雷德笑着责备他们,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招呼他过去,说有人在入口等他。

七点四十,阿尔弗雷德走到别墅的入口,看见那里站着亚瑟。英国人的风衣抱在手里,拉着一个小型的行李箱,站在别墅的铁门外。阿尔弗雷德透过铁门看着他,发现他和自己记忆中没有太大的区别。

“生日快乐。”亚瑟说。这句话就像是一句魔法咒语,让阿尔弗雷德伸出手去,为亚瑟打开那扇铁门。亚瑟拉着行李箱走进来,站在他面前,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是亚瑟打破了沉默,他扯出一个笑容来,用力拍拍阿尔弗雷德的肩膀:“好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这个派对人真多,都是你的朋友吗?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么受人欢迎……”

阿尔弗雷德盯着他的笑容看,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马修打过电话给他,说亚瑟会来参加他的生日派对,但阿尔弗雷德没有相信。因为如果亚瑟真的会来,为什么他不直接打电话给自己,却要打给马修呢?

“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阿尔弗雷德说。亚瑟站在灯光下,看上去有些局促。他微微垂下眼睛,说:“我以为你换了电话号码。”

“我没有。”阿尔弗雷德说。于是又是一阵沉默,亚瑟伸出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上去有些困扰。阿尔弗雷德不喜欢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仿佛在责备阿尔弗雷德让自己难堪了似的。亚瑟说出的话和他的表情如出一辙:“我都已经到这了,阿尔弗雷德……能让我进去吗?”

阿尔弗雷德紧闭着嘴,真希望亚瑟可以直接从自己的眼神里读出他的抱怨。阿尔弗雷德夸张地叹着气,带着亚瑟往里走。他让亚瑟先到二楼的房间去,把自己的行李箱找地方放好,等派对结束了再带走。

他看着亚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才又慢悠悠地走回泳池边。

时间到了八点。再见到亚瑟让阿尔弗雷德的思绪一团糟,他手里仍然紧紧握着那杯已经没有气泡的汽水,眼睛一直盯着它平静的天蓝色表面。有人讨论起最近的新闻,说世界上很多地方出现了很奇异的传染病,症状就像生化危机照进现实。其他人一阵哄笑,嘲笑他看了太多的丧尸电影。里德拍了阿尔弗雷德一把,告诉他棒球队的亚历克斯上去照顾朱莉卡去了,阿尔弗雷德丧失了绝佳机会。阿尔弗雷德朝他弯弯嘴角,又很快看向手里的那杯汽水,好像盯着手里的这抹天蓝色是他最后的任务。

“刚才是谁在叫你?”瑞秋问,她是学校里出名的烟熏妆朋克女孩,某种程度上来说阿尔弗雷德觉得她还挺酷的。阿尔弗雷德转转眼睛,还没回答,瑞秋就继续说:“我听他们说是你哥。”

校园里的名人总会充斥着传言,无论是好是坏,但传言毕竟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总有些是真的。有很多人都知道,阿尔弗雷德五岁就被柯克兰家收养,十六岁之前都住在伦敦,直到十六岁才又随着亲生父母回到美国来。他名字里的“柯克兰”从此被抹去,换上了充满美国风味的“琼斯”。

阿尔弗雷德张嘴又闭上,把“他是我在超能力秘密基地里的特别联络人”这句玩笑咽下去,接着说:“是。”

“他从英国跑来这?不会吧。”瑞秋将手里的酒精饮料一饮而尽,“你哥可真爱你。”

她说完这句话,就走开了。阿尔弗雷德紧紧抿起嘴唇,原先派对刚开始时的兴致冲冲顿时无影无踪。他不知道亚瑟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他的生日派对上,明明在他回到美国之后的三年,亚瑟和他再也没有互相联络,就仿佛他们从未在彼此的人生中存在过。

而这一切都怪自己,阿尔弗雷德深知这一点。在十六岁那年,得知自己要离开伦敦的阿尔弗雷德,冲出柯克兰庄园的书房,一路跑到庭院里去。他那个从小陪他一起长大的哥哥,亚瑟站在花园的玫瑰前,似乎正在思考什么。阿尔弗雷德就在那时候大步走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这本应该是令人感动的、没有血缘却亲如兄弟的两人含泪告别,却以十六岁的阿尔弗雷德用力吻上亚瑟的嘴为结尾。糟糕至极的结尾,不仅因为这一幕全被追出来的家长们看在眼里,还因为阿尔弗雷德自己也知道,他不应该从亚瑟那里寻求什么答案。

可亚瑟却还是再次出现在他的人生里,好像无论阿尔弗雷德跑多远,亚瑟总会回到他的人生里。阿尔弗雷德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烦躁地把饮料搁到一边去,开始思考待会儿应该如何面对亚瑟,应该对他说些什么。也许做回平时的笑容大使,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阿尔弗雷德的心里隐约知道,虽然他没有要求过亚瑟的回应,却并不代表他从未渴望过。

八点二十分,独立日的烟花提前绽放在夜空中,所有人都开始欢呼,阿尔弗雷德怀疑亚瑟可能在别墅里迷路了,否则不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下来。他站在欢呼嬉闹的朋友中间,仰头看着烟花不停升空又炸开,像集中爆炸后散落的群星。阿尔弗雷德发现如果他回忆起和亚瑟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所有的一切居然还是如此历历在目,而不能像烟花一样转瞬即逝。他耳边充斥着人群的欢呼,可渐渐的,就像是播放的卡带发生了错误,欢呼的声调陡然扭转,变成了尖叫。

阿尔弗雷德猛地转过身去,参与派对的人们都朝泳池附近迅速靠拢,把庭院中央暴露出来,所以阿尔弗雷德能看见庭院中央正在发生什么。是朱莉卡,她趴在地上,像一个凶狠的野兽那般獠牙外露,撕咬着一个阿尔弗雷德甚至不认识的人的脖颈,那人身体不住抽搐,大量的鲜血从脖颈的血管和他的嘴角喷涌而出,把庭院的草坪染得一片血红。

这仿佛生化危机现实上演的景象实在过于真实,根本不可能是提前的万圣节恶作剧。空气中弥漫开的血腥味让所有人都静止了那么一会儿,紧接着,不知道是谁爆发出的第一声尖叫,所有人都乱成一团。有些人滑落进泳池,有些人撞翻了桌椅,但大多数人都互相推搡着,拼命朝大门跑去。然而第一个到达的先锋大声喊:“这里也有!”

这句话就像一个炸雷,在人群中炸起了更大的波澜。惊慌失措的人们有些跑了回来,有些仍然咒骂着朝大门冲去,而阿尔弗雷德,他立刻甩开了手里的纸杯,不顾周围人的惊呼,直直地冲进了别墅里。

他快步冲上楼梯,别墅里房间众多,有些是卧室有些是娱乐房,他实在不知道亚瑟去了哪个房间,只能一边在走廊里快步奔跑,一边大声喊:“亚瑟!”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房间门便忽然打开,从里面直直地摔出一个浑身是血迹的人。阿尔弗雷德吓了一跳,但还是努力去辨认地上的尸体,是一个校新闻部的男孩。阿尔弗雷德不太记得他的名字了,但看见原本开朗健谈的同学的肩膀被咬掉一整块,浑身是血了无生息地躺在地上,让阿尔弗雷德的胃部剧烈地绞紧起来。他捂住嘴,用力憋回的情绪让他的眼睛都蒙上雾气,他继续大声喊:“亚瑟!”

阿尔弗雷德拉开下一个房间的门,里面居然睡着喝得醉醺醺的埃里克,和校新闻部的女孩躺在一起。阿尔弗雷德快步走过去,用力把他们晃醒。

“快跑!”他急匆匆地说,“这里很危险,快跑!”

确认他们已经醒过来,阿尔弗雷德再次回到走廊上,不停打开房间门,一边大声喊:“亚瑟!”他打开一个房间门,却看见里面站着一个啦啦队的女孩,她的眼球浑浊得就像只剩下眼白,关节扭曲成一个常人不可能达到的角度,不停发出咔哒的声响。她少了一只胳膊,裙子上沾满了鲜血,听到开门的声响,她摇晃着身子,扭转脑袋,立刻张大流着唾液的嘴冲阿尔弗雷德冲来。阿尔弗雷德立刻关上门,背部紧紧抵着门板,继续喊:“亚瑟!”

“阿尔弗雷德!”他终于听见了回应,是从走廊深处的房间传来的,而那确确实实是亚瑟的声音。阿尔弗雷德立刻奔跑起来,他快速冲到那个房间门前,猛地拉开了门。

人群的尖叫声从窗外传来,亚瑟站在房间里,有些怔怔地看着阿尔弗雷德。他手里拿着一根金属制的棒球棍,阿尔弗雷德还能认出来,那是棒球队队员亚历克斯最引以为豪的球棍,现在这根冠军球棍上沾满了血。亚瑟的衬衫也沾上了喷溅式的血,他面前的床上躺着一个只穿着裤子的人。阿尔弗雷德快步走过去,虽然那人的五官被打得歪扭破碎,但阿尔弗雷德还是能认出来,他就是这根冠军球棍的主人,亚历克斯。他的肩膀被什么撕扯开来,露出下面的血肉组织。

“我走进房间的时候,看见他似乎不太舒服,本来我想、想帮一下忙,结果——我——”亚瑟断断续续地说,他双手发抖,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我是不是杀人了?”

阿尔弗雷德刚想开口,就见亚历克斯的身体忽然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了模糊的像是咆哮的声响。

“欢呼一下吧,亚瑟!似乎没有。”阿尔弗雷德朝亚瑟快速地扯了扯嘴角,他抓住亚瑟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外跑。亚瑟跌跌撞撞地跟上他的脚步,他们快速地穿过走廊,阿尔弗雷德发现那个原本躺在走廊上的男孩的尸体不翼而飞。

他心想不好,急忙撞开旁边的门,查看埃里克和校新闻部的女孩是否已经离开。但他刚撞开门,就听见亚瑟惊呼:“小心!”

在阿尔弗雷德反应过来之前,亚瑟已经从他身后迅速跨步上前,振臂用力挥起球棒,把那个扑过来的人影向击飞一个棒球那样打飞在地。

阿尔弗雷德惊讶得张开了嘴,亚瑟还保持着挥棒的动作,剧烈地喘着气,看上去比起是因为太用力挥动球棒,更像是因为紧张和惊讶。

“我刚才就是,”亚瑟胡乱地比划了一下,“就是这样……我是不是又杀人了?”

“等会儿他们还会起来活蹦乱跳的,相信我。”阿尔弗雷德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向床的方向,却还是看见了他不愿看到的一幕——埃里克和那个女孩躺在床上,两人的眼睛瞪到不能再大,嘴巴大张,浑身都是血。阿尔弗雷德不忍心再看,他撇过头去,快步走向埃里克扔在地上的裤子,从里面摸出他的车钥匙。

“……借用一下,兄弟。”他朝埃里克的尸体隔空做了个碰拳的姿势,又站起身来,抓过亚瑟的手腕继续往外跑,一边大声说:“紧紧抓着棒球棍,亚瑟——相信我,等会儿它还会派上大用场!别多想,把遇到的可怕东西全都直接挥棒打飞就可以了!”

 

庭院里已经一片空荡,但痛苦和恐惧的尖叫不断回荡在上空,车辆的防盗报警声此起彼伏,枪声、物体倒地的声音,以及咒骂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全世界都在发出声响。阿尔弗雷德抓起一把躺椅,把一个朝他们扑过来的丧尸撞飞,那怪物直直地摔进泳池里,溅起大片带着鲜艳红色的水花。他们快速地穿过庭院,亚瑟一直跟在阿尔弗雷德身后,直到他们跑到路边,才看到真的如地狱一般的景象。

变得像怪物一样的人们撕咬着那些拿着武器反抗的人们,惊惧和血的气味席卷整个街区,一切的混乱都在昭示着世界的末日。亚瑟自觉地跳上驾驶座,于是阿尔弗雷德坐上了副驾驶座,他们来不及多说,任由亚瑟发抖的手把钥匙插进插孔。汽车发动,一些满脸血水和涎水的怪物闻声向他们扑来,亚瑟咒骂起来,用力踩下油门,猛地打着方向盘,朝街区的另一个方向狂驰而去。

亚瑟起码撞过了四五个嗜血肉的怪物,路虎因为撞击而不停颠簸,挡风玻璃溅上了血迹,亚瑟每撞开一个怪物都要咒骂一声,但油门仍然踩到了底,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快速驶上立交桥,这里却堵得水泄不通,而且也有许多人惨叫着,浑身是血地从车门跌出。亚瑟立刻调转方向,由阿尔弗雷德指挥,顺着小路一路跑到了城市边缘的郊区,冲进一片树林里,才像是终于把一切甩在了身后。

亚瑟踩下刹车,阿尔弗雷德就立刻抬手把车灯全部关掉。他们坐在黑漆漆的车里,面前是同样一片漆黑的树林,很长一段时间耳边都只有对方急促的喘息声。

“……这到底,”最后,亚瑟一边喘气一边发着抖说,“到底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虽然阿尔弗雷德很想提醒他绅士礼仪,就像他小时候亚瑟总会提醒他那样。阿尔弗雷德咽了口唾沫,张开嘴想开个玩笑,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千回百转到最后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这就是他的回答,意料之内情理之中,他们看着对方,最后陷入了一阵令人发怵的沉默里。

 

两周后。阿尔弗雷德和亚瑟的末日生活逐渐步入正轨,一方面是阿尔弗雷德看过的无聊恐怖电影的生存技巧居然在这时派上了用场,一方面是现在他们只剩下彼此,一起活下去是目前最重要的目标。

埃里克的车里有一个小型收音机,应该是他父亲扔在里面的。亚瑟总是调试着电台,听听他们能得到什么新的信息。在头几天,收音机还能接收到信号,多是政府在报道目前世界的情况,并让各位居民不要惊慌,锁紧门窗不要外出。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些屁话,现在的世界和陷入末日相差无几。闭门不出只能面临弹尽粮绝的死亡结局,但街道上又充满了徘徊着的行尸走肉,会扑上前去撕咬一切活着并发出声响的生物。谁也不知道这些怪物到底从何而来,但阿尔弗雷德和亚瑟可以知道的是,这个情况从几周前就已经在世界上蔓延了。

政府称它为“一种未知的、传染性强、类似狂犬病毒的病毒”,阿尔弗雷德听到这消息时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们不可能直接说这是丧尸病毒。”亚瑟说,那时他正在清点他们从便利店里带出来的东西,“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不是。”

许多国家在几天后宣布联合起来,一起研制解药。但情况并不乐观,世界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腐坏瓦解。由于运送物资的政府军队都出现了内部感染,不甘等待死亡的人们纷纷跑上街来,洗劫所有可以打开门的店铺,抢夺更多的生存物资,但这不仅导致社会更加混乱,还使因被怪物撕咬而转变为怪物的人数越来越多。

一周后,条约终于还是签署,军队开始进入城市,射杀一切的感染者。但那些感染者数量过多又行动惊人,很快就压制住了军队。政府在各个城市建立了避难所,却有好几个避难设施都因出现感染者而迅速瘫痪。仅仅一周,所有的日常生活仿佛灰飞烟灭,所有人都变得无比孤立无援。

亚瑟联系不上柯克兰家,这让他在头两天都陷入一种焦虑里,容易和阿尔弗雷德陷入争吵。亚瑟打电话给自己从小到大的损友弗朗西斯,得知弗朗西斯在赶往加拿大,但仍然没有收到任何与柯克兰家有关的消息。但在手机没电而彻底变成废铁以后,他反而冷静下来,开始和阿尔弗雷德商量今后的打算。

阿尔弗雷德联系上了马修,得知他和父母已经到了位于温哥华的避难所,现在情况一切还好。得知他和亚瑟在一起时,马修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重重地松了口气。

“我听说他们打算在加拿大建立军事基地。”马修告诉他们,“避难所的长官这么告诉我们的。俄罗斯和北欧也会建立军事基地,越靠近北极圈越好,那些怪物到了寒冷地带似乎会行动迟缓。”

这也是只用了两天,在阿尔弗雷德的手机彻底没电之前,他们就决定朝北而上,驶向美加边境的原因。

向北行驶的行程却不算很顺利,他们不能总是沿着公路行驶,还得停下来补充物资。大部分物资都来自一些已经被洗劫过的店铺,一些路边被遗弃的车辆,偶尔他们还会用简易的陷阱在树林中捕猎,或者在湖里捕鱼。他们每天清点一遍剩余的物资,并进行每天的分配。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一切都按照最节省的方案来。

两周过后的现在,他们还有些食物库存,换了一套衣服,阿尔弗雷德甚至在一片狼藉的书店里找到几本破破烂烂的电影杂志,而亚瑟悄悄带上车的色情杂志被阿尔弗雷德发现,阿尔弗雷德只是瞥了他一眼。

阿尔弗雷德仍然带着亚历克斯的那个冠军球棍,亚瑟从一辆车的后座里找到了一把手枪和半盒子弹。有时候他们会遇到同样也在末日里组队求生的人,亚瑟会和他们进行谈判和物资交换。好在阿尔弗雷德总是拿着球棍站在旁边,那些人不会动太多的歪心思。

“我仍然不敢相信,那个布拉金斯基居然觉得我是你的手下。”亚瑟握着方向盘,闷声闷气地说。他们驶离东欧人的小镇已经有一段距离了,阿尔弗雷德向亚瑟报告了布袋里的东西:子弹、压缩饼干、罐头,还有一些酒精和白布。

亚瑟手握着方向盘,挑挑眉:“听上去都很有用,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愿意把这些物资给你?”

“因为我看上去非常可靠吧。”阿尔弗雷德双手枕在脑后,往后靠去。亚瑟抽出一只手敲他的肩膀,让阿尔弗雷德缩了缩脖颈。

“说真的,是为什么?”

阿尔弗雷德伸直腿耸耸肩,说:“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他们,我们要去加拿大找我在避难所的兄弟。那个布拉金斯基说,避难所现在是会员制,只有里面的人才有资格向避难所提交收纳外来人员的申请。他让我帮他在避难所里腾出一些位置。”

“他们所有人吗?这怎么可能。”亚瑟惊讶地说。阿尔弗雷德耸耸肩,从兜里摸出半盒彩虹糖,扔了一颗到嘴里:“不是,是他的姐姐和妹妹。她们也在加拿大,并且想度过美加边境来这边找他,但他不希望她们冒这个险。”

“他们关系真不错。”亚瑟说。阿尔弗雷德瞥了他一眼,故意拖长声线说:“是啊——你是想说我们关系就不如他们那么好,是吧?”

“我可没这么说。”亚瑟仍然盯着道路,但阿尔弗雷德总觉得从他的侧脸里看出了隐约的心虚。阿尔弗雷德耸耸肩,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窗外两旁的树林。他忽然又想起亚瑟在超市门前抽烟,说:“你没有戒烟吗?”

亚瑟在高中就学会了抽烟。那段时间他为了反抗柯克兰家的刻板教条,成了一个穿着带亮片和钉子装饰皮夹克的朋克,总是带着黑眼圈,戴深色耳钉,把指甲涂成全黑,背着一把吉他在学校里走来走去。他挥动棒球棍敲丧尸的气势大概也是从那时保留到现在,毕竟他以前经常这样和其他学校的人打架。

阿尔弗雷德那时只有十二岁,总是背着双肩包在高中门口等亚瑟出来。亚瑟虽然对其他人很凶狠,但还是会牵住阿尔弗雷德的手和他一起坐巴士,还会给阿尔弗雷德的双肩包绣上一只小狮子。

但过了那段每晚都在柯克兰庄园里大吵特吵的时期后,亚瑟忽然又变回了原样,他把指甲油都卸掉,耳钉摘下,好好梳理头发整理衣服,吉他被封存起来。

亚瑟的哥哥说,他终于变回了原来的亚瑟。但在阿尔弗雷德眼里,却觉得亚瑟并没有怎么改变,就好像亚瑟一直都会是原来那样,是阿尔弗雷德生活里一成不变、理所当然的存在。

当然这一切在阿尔弗雷德十六岁那年变了样。但亚瑟自从上了大学以后,阿尔弗雷德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抽烟了。

亚瑟轻轻咳嗽了一声,说:“现在毕竟很难见到香烟了,偶尔也会想……再说了,现在情况也没那么乐观,抽烟有时候也是种不错的缓解压力的方式。不过你可能不太懂——”

亚瑟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夹住香烟的动作,一边弯着嘴角笑起来。阿尔弗雷德瞥了他一眼,说:“噢?那我干脆也学着抽烟好了,毕竟情况不容乐观。”

“什么?不行。”亚瑟立刻转过脸来瞪他,“你不能学抽烟,阿尔弗雷德,抽烟会让你四五十岁就肺叶全黑——”

阿尔弗雷德瞥着亚瑟,捂着嘴偷笑的时候,亚瑟才意识到阿尔弗雷德不过是在捉弄他罢了。亚瑟立刻转回视线,脸上微微涨红,说:“总之——你就没有什么不乐观的时候,没必要学抽烟。”

“这句话倒是真的。”阿尔弗雷德玩着嘴角,把脚抬高搭到车前台面上,亚瑟就抽出一只手拍他的腿,让他把脚放下来。

 

夕阳沉下来时,亚瑟把车转靠到树林边缘。丧尸不怎么会往树林里钻,因为那些怪物总是想去找有人类声响的地方,因此靠近树林总会是更好的选择。他们也许正在接近另一个小镇,因为这条公路上又出现了一些被废弃的汽车,地面还铺着已经干涸的血和一些发黑的肉块。

血和肉在这两周他们看得已经够多了,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容易产生生理排斥。刚开始亚瑟体质本来就不如阿尔弗雷德健壮,总是会被恶心到有些干呕,憋得眼泪都冒上眼睛,阿尔弗雷德就一边拍他的背一边嘲笑他。

亚瑟瞪他一眼,为他无缘无故的轻松感到恼怒。但阿尔弗雷德仿佛就是这样,他看见尸体时表情也不会有多好看,却总是试图让亚瑟的表情更好些。好像没有什么事情真的会让阿尔弗雷德感到绝望似的,即使在一片狼藉的便利店里,他也总会找些儿童玩具和糖果装在兜里。

阿尔弗雷德反复转着收音机的旋钮,寻找电台的频率,却除了沙沙声和一片死寂,什么也听不见。这样的情况从两天前就持续到了现在,他们接收不到任何信号,就连一开始的政府电台也在此时陷入了沉默,就像他们被迫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

这不是一件好事,没有信息意味着事情没有好转,说不定情况比他们想象中更加糟糕。这让他们面前的路显得更加漫长又难走,再加上没有导航,只有一张扔在车内的美国地图在勉强指引着他们前进的道路。

阿尔弗雷德从布袋里翻出两块压缩饼干,递一块到亚瑟手里。亚瑟拆开包装,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夕阳落到地平线,他们周围的一切慢慢地变黑下来,安静得正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拆开包装的声响。

“我好想吃汉堡。”阿尔弗雷德忽然抱怨道。亚瑟瞥了他一眼,咬下一块饼干,说:“现在有东西吃都算不错了,贪吃鬼。再加上不知道多久才能到美加边境,我们每天还得省吃俭用。”

“为什么那些丧尸非得吃人呢?”阿尔弗雷德继续说,把饼干嚼得咔嚓作响,就像是没听见亚瑟说话似的,“为什么不能吃点汉堡薯条,这些东西不是更好吃吗?”

他又猛地回头去看亚瑟:“你觉得丧尸会吃丧尸吗?他们是怎么分辨人类和自己的同伴的?以及,他们内部会有一些自己的交流方式吗?”

亚瑟转转眼睛,从车的座椅边摸出一个小笔记本。他打开看了看,说:“目前我们知道的情报,只有他们对声音和光线很敏感,并且遇到活着的东西都会扑上去撕咬,但他们好像的确不会攻击同类。”

“他们会不会其实还有自我意识,而且可以成群行动?”阿尔弗雷德说,“会不会变异出更多的特异功能,比如会喷出酸液,会爆炸——”

亚瑟伸出手,捏了阿尔弗雷德的脸一下又放开,说:“你电影看太多了,阿尔弗雷德。”

“谁知道呢,”阿尔弗雷德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看的电影现在已经成真了。”

亚瑟叹了口气,靠着椅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好一会儿才说:“……我倒不希望再继续有什么变故了。这一切什么时候才会到头?”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现在他们就连在道路上悠闲地晒着太阳散个步都做不到。日常生活在两周前分崩离析,而直到那一刻,他们才像忽然醒悟了似的,意识到那些习以为常的事是多么宝贵,一旦失去了竟让人如此想念。

就像阿尔弗雷德十六岁之前,他原本以为生活中有些事物会始终一成不变,会一直理所当然地存在于该存在的地方,就像庭院里永远翠绿的灌木,就像柯克兰庄园,就像亚瑟。

但并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阿尔弗雷德想起,当他们得知,阿尔弗雷德的父母已经在柯克兰庄园等待他们时,一起住在伦敦城区的亚瑟和阿尔弗雷德坐上摇摇晃晃的双层巴士,回柯克兰庄园去。亚瑟坐在阿尔弗雷德旁边,看着窗外伦敦的街景,一边安慰阿尔弗雷德。他在路途中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阿尔弗雷德就坐在他旁边,透过伦敦街道的灯光,看着他睡着的脸。

阿尔弗雷德不知道亚瑟是怎么想的,因为亚瑟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的想法。在阿尔弗雷德五岁那年,亚瑟九岁,他们都还在福利院,柯克兰家的人找到亚瑟,并说要将他带回去。亚瑟冲出会谈室,跑到庭院里,紧紧抱着在庭院里的阿尔弗雷德不愿意离开。阿尔弗雷德原本以为,亚瑟也会这样抱着十六岁的阿尔弗雷德,不让他离开。但亚瑟并没有这么做。

阿尔弗雷德抿抿嘴,忽然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待过的那个福利院?”

亚瑟愣了愣,像是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那个地方。阿尔弗雷德三岁时在游乐园里走失,被附近的警察送到了福利院——亚瑟所在的福利院里。亚瑟只比阿尔弗雷德大四岁,但总像个监护人那样照顾阿尔弗雷德,经常坐在餐桌边用勺子笨拙地喂他吃饭,或是在树下教他画画。那个福利院虽然不大,但也是他们度过了部分童年时光的地方。

“……当然。”亚瑟回答,又笑了笑,“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来?”

“那里被拆掉了。”阿尔弗雷德说,“就在去年。”

亚瑟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又移开了眼睛。阿尔弗雷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去抓他的手腕,亚瑟吓了一跳,匆忙抬头来看他。

“我试着回去找你。”阿尔弗雷德说,觉得自己的胸腔都微微收紧起来,“我试着回到伦敦去找你,但柯克兰家不愿见我,你也从伦敦的公寓搬走了。你从来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但为什么现在,为什么你在独立日时回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亚瑟张张嘴,他的嘴唇有些发抖,阿尔弗雷德察觉到了,视线几乎无法从亚瑟的嘴唇上离开。世界的崩溃居然让他们又重新捆在一起,让他们的生活在过去的两周内都只剩下彼此,而这让阿尔弗雷德愈发无法忘记他对亚瑟曾经抱有的感情。

也许那份感情可以归根于青春期的懵懂冲动,可以归根于夏季伦敦的潮湿气息,归根于阿尔弗雷德认为不存在,亚瑟却深信不疑的精灵和魔法,但无论如何,从十六岁开始,阿尔弗雷德就对亚瑟抱有爱恋一般的着迷。

他从未认为这份感情是错误的,也从未认为想要与亚瑟重新建立新的联系的自己是错误的;即使从世间的道德伦理来看,也许他的确不应该爱上自己的兄长,但阿尔弗雷德一向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只是亚瑟怎么想,一直只把他当成弟弟的亚瑟怎么想。阿尔弗雷德原本以为,亚瑟的逃避已经说明了一切,但三年后,亚瑟却回到了他身边。

“你为什么没有留下来?”亚瑟仍没回答,阿尔弗雷德继续追问他,声音里竟然带着些质问和不易察觉的受伤,“十六岁的时候,我冲出书房去柯克兰庄园的庭院找你,就像你九岁那年冲出会谈室,到福利院的庭院里找我——我选择跟着你去伦敦,选择留在你的人生里;但你为什么没有留下来?”

夕阳卷走了天空最后一抹血色般的橙红,黑夜笼罩了整条道路,他们在暗沉的夜色中对视,直到亚瑟动了动嘴唇。

“……每年的独立日都会提醒着我,你已经离开了伦敦。”亚瑟最后说,“我原本以为,我可以让这一切就此终止。但到最后才发现,我没办法……继续待在那样孤独的生活里。”

亚瑟垂下眼睛,声音很轻:“无论过了多久,你的离开都让我感到痛苦,阿尔弗雷德。”

他紧紧抿起嘴来。阿尔弗雷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动作起来,伸出手拿过后座上自己的夹克外套,从里面捞出一个小巧的钥匙挂坠,那是一只圆耳朵圆脑袋,看上去有些憨厚的米黄色小熊。

“我在布拉金斯基的超市里顺手拿走的。”阿尔弗雷德把它放进亚瑟的手心里。亚瑟的眼神动了动,说:“我又不——”

阿尔弗雷德伸出一只手,摸上亚瑟的脸,凑近去,把他后面的话都用吻堵住。

亚瑟睁大眼睛,阿尔弗雷德退开一些,在他开口说话之前咧开嘴笑起来。

“好歹我们现在又找到彼此了。”阿尔弗雷德说,他伸出手拥抱亚瑟,弓着腰把额头放在亚瑟的肩膀上,“我很庆幸你在独立日回到了我身边……”

亚瑟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伸出手拍了拍阿尔弗雷德的肩膀。他们都没能去想象,如果亚瑟没有在独立日那天,鼓足勇气来参加阿尔弗雷德的生日派对,在这样的死亡狂潮侵袭之下,他们的人生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也许死亡会让他们再也不能相见,也许他们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交集。但现在,在太阳沉下的世界末日里,他们好歹还拥有彼此,且仅剩下彼此。而这竟然比什么都更让人感到欣慰。

就像是知道阿尔弗雷德在想什么似的,亚瑟贴着他的耳朵,轻声笑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他们基本都在车里睡觉,只要不发出声响不打开车灯,丧尸一般也不会接近。那些怪物对声音和光线很敏感,嗅觉却似乎很迟钝。晚上的时候阿尔弗雷德会把自己的外套给亚瑟,因为亚瑟的风衣留在了别墅里,而他比阿尔弗雷德更容易感到冷。

阿尔弗雷德和亚瑟交换了位置,因为阿尔弗雷德说自己醒了以后就可以继续开车,亚瑟还能在副驾驶座上多睡一会儿。亚瑟对此没有表示异议。

到了半夜,阿尔弗雷德却忽然被亚瑟摇晃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推开眼镜揉着眼睛,刚想开口询问,亚瑟就捂住他的嘴,几乎是凑到他耳朵边说:“嘘,别出声!你看外面。”

阿尔弗雷德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看到了令他惊讶的一幕。他们停靠的公路边出现了成群结队的丧尸,他们扭转脑袋,发出嘶嘶的低吼声,摇晃着腐朽发黑的身躯顺着公路往下走去,像是在进行一场疯狂的黑色迁徙。

他们在往南方走,就像是拥有集体意识似的全朝着一个目的地移动。丧尸们从他们的车边路过,擦着他们的玻璃和车门走过去,腐败的气味甚至钻进了车内。阿尔弗雷德睡意全无,他睁大眼睛,偏头去看亚瑟。亚瑟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阿尔弗雷德知道他的担忧,如果惊动了这种数量的丧尸群,后果可不堪设想。他们微微屏住呼吸,静静地坐在车里,等着这些丧尸从他们身边路过。

每分每秒都像被无限延长,漫长得像一世纪那么久,在黑夜的绝对寂静里,除了车外怪物发出的如同诅咒般的絮絮低语,阿尔弗雷德忽然听见了轻微的沙沙的声响。亚瑟也听到了,他立刻抬头来看阿尔弗雷德。几乎就在下一秒,电台巨大的声音在车内回荡:“……我们呼吁各位居民——”

阿尔弗雷德猛地把亚瑟揽过来,把他的脑袋摁在胸口,立刻扑倒在座椅上。听到声响的丧尸立刻嘶吼着扑向他们的车辆,层层包围住这辆孤立无援的路虎,剧烈的抓挠和嘶吼让车身都剧烈晃动起来。阿尔弗雷德紧紧咬着牙,脸涨得通红,一边伸手去抓座椅下的电台,试图在剧烈的晃动中把旋钮关上。

忽然复活的电台仍在播报什么,但丧尸的嘶吼让他们根本听不清电台的声响,阿尔弗雷德终于关上了电台,但那些嗜血的怪物仍然疯狂地摇晃着他们的车,把他们的额角撞得生疼。阿尔弗雷德挣扎着坐起身,想去扭动钥匙,亚瑟又把他猛地拉回原位。

“待着别动!”亚瑟贴着他的耳朵低声吼道。

“可如果不放手一搏——”阿尔弗雷德在怪物的吼叫声中艰难地说,“我们需要冲出包围圈!”

“不要出声,阿尔弗雷德!”亚瑟的语气从未那么严厉过,紧张和恐惧让他瞪着那双绿眼睛,“我们就这样待到他们冷静下来——”

“他们会打破我们的玻璃!”阿尔弗雷德说,“然后把我们拖出去撕成碎片,他们之前就是这么做的!”

阿尔弗雷德挣脱亚瑟,在剧烈的晃动中再次坐起身来,视线里满是都是丧尸残破又扭曲的脸,车窗上全是发黑发红的血液和唾液,耳边满是怪物的嘶吼,阿尔弗雷德刚扭下钥匙,就听见了几声枪响,几只在侧面的丧尸被击中,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男人的喊声:“往三点钟方向,朝树林里开车!”

阿尔弗雷德猛地踩下油门,用力打下方向盘,路虎往侧边的树林里冲去,亚瑟在剧烈的颠簸里护着脑袋,那些扒着他们车辆的丧尸有些被甩落在地,有些仍然扒附在车身上。更多的丧尸尾随着发出声响的车辆,在他们身后狂追不舍。又是几声枪响,甚至还有玻璃瓶爆炸的声响,亚瑟后头去看,看见尾随他们的一些丧尸应声倒下,一些怪物身上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阿尔弗雷德猛地踩下刹车,用力撞开车门,把紧贴着他们车门的丧尸撞开,抓起他的冠军球棍跳下车去。亚瑟也在同时抓起手枪,从车门跳出,他们快速跑到一棵树边,那里站着几个人影。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一板一眼的欧洲人,他手里抬着一把猎枪,看来就是他射击的丧尸。站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看上去畏畏缩缩的欧洲人,和两个亚洲人。其中一个亚洲人正在往那些丧尸扔燃烧瓶,另一个手里也拿着枪。

“谢了,伙计!”阿尔弗雷德大声对他们说,但情况不容乐观,那些丧尸仍然突破了火海,朝这边嘶吼着袭来。

那个严肃的欧洲人对他们点头示意,又看向旁边的亚洲人:“本田!燃烧瓶的数量还有多少?”

“还有四个,”本田回答,“路德维希先生,我建议我们撤回营地!”

“撤回营地太危险了!”另一个扎着马尾的亚洲人急忙说,“这个数量的丧尸会给营地造成不小的破坏!”

“可是王耀先生,我们需要物资补充——”本田说。路德维希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抬起枪射杀那些突破燃烧的火线,跑得越来越近的丧尸。亚瑟跑到他们身边,大声问:“我看见地图上说这附近有河,在哪个方向?”

“在、在那边!”那个瑟缩在路德维希身后的欧洲男孩鼓起勇气说,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我去探测过,那边有一座桥!”

“他们无法在水里自由行动——”亚瑟话音未落,阿尔弗雷德忽然提着棒球棍又往回跑,亚瑟大吃一惊,大喊:“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就像没听见亚瑟的呼声似的,挥棒把迎面而来的丧尸击飞,路德维希将路虎周围的丧尸又射杀了几只,阿尔弗雷德就趁机钻进车门,用力踹开抓上他裤脚的丧尸,猛地关上车门,扭动钥匙发动了车辆。

“他打算做什么?”王耀大声说,一边抬起枪来射杀其他的丧尸,阿尔弗雷德开始不停地按响车喇叭,喇叭声在树林里回响,虽然仍然有部分丧尸因枪响而持续向路德维希他们逼近,但更多的丧尸都被巨大的喇叭声吸引了注意,而疯狂地朝已经血迹斑斑的路虎涌去。阿尔弗雷德踩下油门,路虎带着一大群尾随着车辆的丧尸朝树林的深处冲去。

“他想去那座桥!”路德维希猛地反应过来,他还没说完,亚瑟就奔跑着追了上去。

“我们也追过去!”王耀放低枪说,本田背上树边的武士刀,跟上他的脚步。路德维希回头喊道:“费里西安诺,紧紧跟在我旁边!”

“我、我会的!”费里西安诺虽然吓得发抖,但还是抓起剩下的燃烧瓶,急忙跟上他们的脚步。

路虎在树林里颠簸,带领着一大堆丧尸向树林深处冲去,亚瑟他们一边射杀一些靠近的丧尸,一边紧追在后面。树林很快见了底,那座桥就在面前,桥身不宽,离水面也并不高。阿尔弗雷德仍然在大声鸣笛,把更多的丧尸吸引到路虎的周围。亚瑟快速地跑出树林的边缘,看见被丧尸层层包裹住的路虎猛地往旁边侧去,轮胎在桥面上擦出刺耳的声响,然后从桥上侧翻而出,带着一大群丧尸直直地坠向河面。

亚瑟用手枪射穿桥上两只丧尸的脑袋,冲到桥边。王耀和本田紧随其后,跑到他身边来。那些丧尸坠入水中就胡乱挥舞着干枯发黑的手,随着那辆路虎沉入水中。

“阿尔弗雷德!”亚瑟大喊,路德维希带着费里西安诺赶来,费里西安诺双手发抖地在桥边摔下一个燃烧瓶,把剩余不多的丧尸挡在火光外,王耀见了,又抬起枪来,和路德维希一起把剩下的丧尸解决掉。

亚瑟紧紧盯着河面,那些丧尸和路虎一起沉没后,被黑暗笼罩的河水泛起了大片红黑色的液体,向一层毯子似的在河面上铺开,又顺着水流往下蔓延而去。空气中满是腐烂的气味,亚瑟的视线在河面上到处搜寻,但却没有看到任何动静。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把大部分的丧尸都引了下去,”本田说,“真是一位勇敢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费里西安诺大声说:“那里!”

费里西安诺的眼睛一向很敏锐,他们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一个身影在黑暗中艰难地爬上了河岸。亚瑟立刻转身,想顺着桥边的阶梯下去,却被路德维希拽住了胳膊。

“等等!”他皱起眉来,“别冲动,他可能已经被咬了!”

这句话让众人陷入了沉默,路德维希的话虽然严厉却属实,在那样大量丧尸的包围下,能从掉入水中的车辆里挣扎出来本来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阿尔弗雷德很有可能已经被感染者袭击。被感染者咬伤的人一定会被感染上病毒,失去思考能力并面容扭曲,变成那些行尸走肉的一员,无论这对那些爱他们的人来说有多痛苦,都是一件不可逆的事。

亚瑟看着路德维希,他忽然说:“虽然我并不认识你们,但谢谢你们的帮助。”

他举起手里的手枪,晃了晃,说:“无需担心,我还剩下两发子弹。”

他推开路德维希的手,跑下桥边的阶梯,头也不回地向河岸边的阿尔弗雷德跑去。

 

阿尔弗雷德趴在河岸湿润的草地上,手紧紧抓着草地,不停地剧烈咳嗽,他全身湿透且挂满血迹,分不清这些血迹到底来自谁。他的眼镜不知道去了哪,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而阿尔弗雷德甚至不清楚这是因为刚才飙升的肾上腺素,抑或是恐惧和寒冷。他咳嗽剧烈得胸腔都在震痛,就像肺部穿了个孔似的。

“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听到了亚瑟的声音。他微微偏头去看,因咳嗽而漫出的生理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能隐约看见亚瑟朝他跑来。即使阿尔弗雷德仍然咳嗽而脑袋发晕发烫,他也忽然想起五岁的夏天,他手里抱起皮球站在福利院庭院的树下,九岁的亚瑟朝他快速地奔跑过来。

“阿尔弗雷德!”他当时也是这么大喊,身后紧跟着一群面色焦急的大人,那场景看上去还有些滑稽。阿尔弗雷德转过身来,他就伸出双手,猛地抱住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手里的皮球掉落在地上,亚瑟抱着他,跌坐到地上就开始放声大哭。

那些大人都在他身后停下脚步,头疼地看着他们。亚瑟哭得那么伤心,让年幼的阿尔弗雷德在手足无措的同时,也受到他的感染而放声哭起来。比起亚瑟来说,阿尔弗雷德从小就更加精力旺盛,哭声也嘹亮得吓人,连亚瑟都被他吓了一跳,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看他。

庭院里回荡着阿尔弗雷德的哭声,亚瑟伸出手去捧他的脸,用手擦他的眼泪。明明是亚瑟先哭的,他却在这时开始安慰阿尔弗雷德。

“没事,阿尔弗雷德,我哪里也不会去,”他搂着阿尔弗雷德的脖颈,贴着他的脑袋,“我哪里也不会去。”

阿尔弗雷德剧烈的咳嗽缓和下来,他努力平复着呼吸,亚瑟跑到阿尔弗雷德身边,跪下来检查他的情况。他的手轻轻拍着阿尔弗雷德的脊背,这让阿尔弗雷德感觉好了很多。他喘着气,翻过身躺在草地上。

“有没有哪里受伤?”亚瑟问,开始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阿尔弗雷德摇摇头,他自己也不清楚,亚瑟看了一圈,除了一些细微的划痕,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伤口,更没有乌黑的咬痕,终于慢慢地呼出一口气,肩膀也放松下来。

“下次不要再这么胡来了。”亚瑟皱着眉说。

“我……我是不是,”阿尔弗雷德喘着气,哑着嗓子说,“很像、电影里的……英雄主角?”

亚瑟瞪着他,伸出手去捏他的脸。阿尔弗雷德嘶嘶吸气,亚瑟就又放开了手。

“我们的物资全没了。”阿尔弗雷德挥挥手,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你每天都……精打细算的所有物资。还有亚历克斯的冠军球棍,虽然那根……球棍,不是我的,但我好喜欢它。”

“我知道。”亚瑟说,“而且那辆路虎原本也是你同学的。”

“我现在闻上去好难闻,好想洗一个热水澡。”阿尔弗雷德抱怨着说。

“我知道。”亚瑟还是回答,又补充一句,“原来也没有很好闻就是了。”

听他一如既往地刻薄,阿尔弗雷德还想抱怨什么,但亚瑟已经俯下身来,搂住他的脖颈,紧紧贴着他湿漉漉的脸。

“但这也没关系。”亚瑟嘟囔着说。

阿尔弗雷德咧嘴笑了起来。亚瑟听见他笑了,紧绷的表情再也憋不住,忍不住也跟着他笑起来。

 

亚瑟扶着阿尔弗雷德走上阶梯,慢慢走回了桥上。令他们惊讶的是,路德维希他们仍然在桥上等待着,见他们回到桥上来,就朝他们走过来。

“我没有被咬,”阿尔弗雷德一只胳膊搭在亚瑟的肩膀上被他搀扶着,就举起另一只手,“如果你们在担心这一点的话。”

“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本田有些惊讶地说。路德维希看看他们,又向他们伸出一只手:“幸会,我是路德维希·贝什米特。”

他那只手是伸向亚瑟的,就像是默认亚瑟是他们当中管事的那个。

“亚瑟·柯克兰。刚才真的谢了。”亚瑟抽出一只手,和路德维希的手握了握,才有些得意地瞥了阿尔弗雷德一眼,却看到美国人因为不满而微微鼓起的脸颊。亚瑟轻轻咳了一声,说:“这是……”

“阿尔弗雷德·F·琼斯。”阿尔弗雷德主动伸出手,和路德维希握了握,“是恐怖电影的英雄主角。”

路德维希有些疑惑地看看他,但很快又给他们介绍剩下的三人。意大利人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中国人王耀和日本人本田菊,他们原本就互相认识,在丧尸狂潮爆发后再次聚集,在末日里一起为了活下去而努力。

“我们在树林那边有一片暂时营地。”路德维希说,“我哥哥基尔伯特在那里守着,那里比较安全,我们做了很多防护措施。”

“也许你们可以和我们一起?”丧尸的威胁消失,费里西安诺立刻像是没事人似的,带着灿烂的笑容地对他们说,“我们打算去加拿大寻找我的哥哥,他在避难所里。”

“我的兄弟也在避难所里。”阿尔弗雷德说,“我们也正打算去加拿大。”

“那不是正好吗?”费里西安诺高兴地说,“我觉得你们是好人,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加拿大,大家一起行动会更安全些!”

路德维希看了看王耀和本田菊,他们两人也点点头,于是他又转向阿尔弗雷德和亚瑟。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路德维希说,“我们有三辆车,可以腾出一辆给你们。”

“真的吗?”亚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他们会那么慷慨,愿意信任刚认识不久的亚瑟和阿尔弗雷德。这在现在的世界里也太难得了。

“不要觉得我们傻乎乎的,”王耀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们和布拉金斯基有交易和联络,已经从他那里听说你们的事了。”

亚瑟和阿尔弗雷德对视了一眼,最后亚瑟还是向路德维希伸出手,用力地握了握,并向他们道谢。

 

阿尔弗雷德在河流上游稍微清洗了一下身上的血迹,换上了路德维希拿来的衣服,看上去干净了一些。他们回到路德维希他们的营地,见到了路德维希曾经是军人的哥哥基尔伯特,并在他们的简易帐篷里稍微睡了一会儿。

黎明时分,阿尔弗雷德和亚瑟钻进了那辆路德维希交给他们的肯沃斯。路德维希和费里西安诺,以及基尔伯特所开的悍马打头阵,本田和王耀的三菱在中间,阿尔弗雷德和亚瑟开着肯沃斯跟在队伍的最后。

公路上已经没有了丧尸的踪影,仿佛他们都朝着南方去了,又仿佛在一夜之间,世界又恢复了寂静和安宁。但他们都知道,空气中的血腥味在提醒他们,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阿尔弗雷德握着方向盘,亚瑟身上仍然盖着他的外套,坐在副驾驶座上。阿尔弗雷德的飞行夹克是他们从那辆路虎上带下来的唯一一件东西,因为亚瑟在晚上睡觉时穿着这件外套,跳下车时也还披着这件外套,因此他们没有失去它。

阿尔弗雷德瞥了一眼亚瑟,忽然开口说:“如果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天,亚瑟,你会做什么?”

亚瑟打了个哈欠,撑着脸,看看他,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好想我的红茶。”亚瑟说,“如果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一定会喝一大堆红茶,喝到够为止。”

阿尔弗雷德哈哈大笑,说:“真有你的风格。你就没有别的梦想吗?”

亚瑟瞪他一眼:“那你呢?说得好听,你有什么别的梦想?”

“我——”阿尔弗雷德转转眼睛,说,“我想吃很多很多的汉堡。还有可乐。奶昔,薯条,炸鸡……”

“停,停下,”亚瑟打断他,但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唾沫,“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阿尔弗雷德吐吐舌头,他们看着前面两辆新伙伴的车,以及渐渐变亮的天际。

在一阵平静过后,亚瑟忽然开口说:“如果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和你这样坐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阿尔弗雷德回头看看他,看见亚瑟撇过脸,假装在看窗外的情况。就像阿尔弗雷德十六岁时,他们坐着摇摇晃晃的双层巴士,亚瑟坐在阿尔弗雷德旁边,闭上眼睛,阿尔弗雷德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的脸。但他忽然想起来,也许当时亚瑟并没有睡着,因为阿尔弗雷德能看见亚瑟的眼角有发亮的痕迹。而他曾经以为那只是灯光的反射。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再平凡的日常也可能因为一声细微的呜咽,一次低声的嘶吼而分崩离析,但无论阿尔弗雷德走得多远,他也总是回到亚瑟身边,就像亚瑟也总是回到他的人生中一样。

他抽出一只手,抓住亚瑟的手,忽然感觉到他手心里牢牢握着什么。

“好好开车。”亚瑟没有回头,仍然看着窗外,但阿尔弗雷德已经摸出了他手心里握着的东西的形状——圆圆的脑袋和耳朵,是那只米黄色的小熊。除了外套,他们还留下的另一样东西。

朝阳从地平线升起,天空迅速地被光明染亮,夜色退去后剩下一片近乎透明的鱼肚白。清晨的阳光洒在荒芜的公路上,不管这世界如何变化,阳光都是一成不变的。无论这个世界存在多少痛苦和恐惧,新的一天仍然在无可阻挡地到来;无论未来如何,这个清晨他们仍然待在彼此身边。

而这比什么都重要。

 

 

FIN.

 

 

这真是篇一点也不好玩还一点也不爽的丧尸文,我真的纯粹在瞎写而已,感觉扯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写啥了,对不起()

虽然没头没尾还乱七八糟,但还是请大家相信这会是一个Happy Ending的末日故事吧w!

谢谢你看到这里!


忽然想起来!可能我写比较隐晦,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出来,亚瑟说“我还有两发子弹”的大意是,如果阿尔弗雷德被咬了,他也因此被咬了的话,他会下手开枪的,而且是两颗子弹都用上的那种()

但话是这么说,是不是真的能下手其实亚瑟自己心里也没底气吧ww

大概就是这样感觉的故事!很抱歉的确是不咋爽又乱七八糟哈哈哈哈


本田制药
“他们就是那样,无论过去多少年...

“他们就是那样,无论过去多少年,依旧年轻。”

“他们就是那样,无论过去多少年,依旧年轻。”

文月花火

突然出现在脑中的片段

“你疯了吗?阿尔弗雷德!”
亚瑟高声骂了出来。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害怕。开什么玩笑,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迎战几乎就是送死,阿尔弗雷德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也就是说,他作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就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去见上帝。
“你知道的,我一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从未如此温柔沉稳。他面对着亚瑟,站得笔直,“我是个军人。”
亚瑟眼中熊熊燃烧着的愤怒与恐惧在撞上碧蓝清泉的刹那间熄灭了,连余烟都不剩。紧绷的肌肉与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亚瑟低头叹了口气,猛地一拳捶在阿尔弗雷德左肩,后者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会像个寡妇一样哭着给你收尸。”
阿尔弗雷德笑了,抬起左手紧紧握住亚瑟的拳...

“你疯了吗?阿尔弗雷德!”
亚瑟高声骂了出来。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害怕。开什么玩笑,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迎战几乎就是送死,阿尔弗雷德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也就是说,他作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就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去见上帝。
“你知道的,我一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从未如此温柔沉稳。他面对着亚瑟,站得笔直,“我是个军人。”
亚瑟眼中熊熊燃烧着的愤怒与恐惧在撞上碧蓝清泉的刹那间熄灭了,连余烟都不剩。紧绷的肌肉与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亚瑟低头叹了口气,猛地一拳捶在阿尔弗雷德左肩,后者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会像个寡妇一样哭着给你收尸。”
阿尔弗雷德笑了,抬起左手紧紧握住亚瑟的拳头,手指轻轻摩挲着对方手背结痂的伤口:“英雄是不会死的,亚蒂。”语毕,阿尔弗雷德轻缓地将亚瑟的手放下,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军人之间的拥抱,“是时候走了。”
亚瑟再没说什么,也不知自己的手何时离开了阿尔弗雷德。他在周围尚存的阿尔弗雷德的余温中看见他背上了枪,戴上了军帽,并将二人的合影放入军服内袋,贴紧心脏。他看见他侧头,嘴唇翕张。
“God bless Ameri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