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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的流浪

奥薇.非罗曼蒂克

  不重要的话:畅想一下空想花庭之后我产品的售后,但是实际上全是捏造。

  

  奥伦二十分钟前坐在审讯室里,双腿前后摇晃着,然后如他所料在一番道歉后离开,走在教皇厅的长廊上的时候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壁画,又是典籍里那些传说的复现啊——是哪一个拉特兰的大艺术家的手笔?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身形向左,闪过了一记重击。随后奥伦转过身,他在赌对方的反应,把握有几成?五五开吧。

  

  砰的一声,他的下巴撞在枪托上。

  

  噢!该死!倒霉!他心里咒骂着。看来没躲过。

  

  “疼疼疼疼疼……小薇尔丽芙。”奥伦吃痛地举起双手,近在咫尺的紫发枢机歪...

  不重要的话:畅想一下空想花庭之后我产品的售后,但是实际上全是捏造。

  

  奥伦二十分钟前坐在审讯室里,双腿前后摇晃着,然后如他所料在一番道歉后离开,走在教皇厅的长廊上的时候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壁画,又是典籍里那些传说的复现啊——是哪一个拉特兰的大艺术家的手笔?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身形向左,闪过了一记重击。随后奥伦转过身,他在赌对方的反应,把握有几成?五五开吧。

  

  砰的一声,他的下巴撞在枪托上。

  

  噢!该死!倒霉!他心里咒骂着。看来没躲过。

  

  “疼疼疼疼疼……小薇尔丽芙。”奥伦吃痛地举起双手,近在咫尺的紫发枢机歪着头望着他,双手死死握着铳身。

  

  她笑起来是很好看的,但是她笑起来大多不是因为开心。奥伦想:比如现在,她想看我被打烂脑袋,感谢律法的限制!——我居然有一天要感谢这个。

  

  “你还知道疼啊。”枢机手上的力度没有送下来,她眯着眼睛,这是另一个不高兴的象征。

  

  她的眼睛很漂亮,像维多利亚宴会上女爵们脖颈上挂的明晃晃的宝石。

  

  “——唉,再怎么说,我又不是真的那些怪物,嘶。”奥伦感觉下巴被顶的说不出话,他得赶紧说点什么让自己脱身。“亲爱的枢机,我现在没有罪名在你手上,公开场合……不合适吧?”

  

  “为什么要说这些只是让你的惩罚延后的话呢?”枢机笑起来,确实是收了铳,但反而抵上了对方的后背,“走吧,回我的办公室,毕竟——薇尔丽芙带回自己恼人的下属,大家都不会见怪的。”

  

  那儿可不是留下什么好回忆的地方!奥伦咬咬牙再想。但他还是手垂下来,由着薇尔丽芙的铳抵着他的后背,慢慢往前走。这条路熟悉的像是回家,偶尔他想回头看薇尔丽芙,看看她的头发和眼睛有什么变化。

  

  “在看什么?”但是薇尔丽芙很明显此刻更想要他的命,他只好唉了一声,紧接着走上楼梯,推开薇尔丽芙办公室的门,那把要命的铳挪开了,在他转身之前,听到的是薇尔丽芙给门上锁的声音。

  

  明明每次都是二人独处的时光,但是真不浪漫!奥伦有点无奈地想。

  

  “我以为你听斯普莉雅和蕾缪安的任务报告会用很久呢……”

  

  “她们的记录做的很好,行动有一些小小的瑕疵——教宗不在意,我也不在意。”薇尔丽芙坐到了她的椅子上,双腿交叠着,她的翅膀安静地垂着,看不出情绪变化。

  

  这样可真像当初在教会学校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领罚的时候啊。奥伦盯着薇尔丽芙前后晃动的漆黑靴尖胡思乱想…那时候薇尔丽芙在做什么来着……哦…是薇尔丽芙把他拎进去的。

  

  “是吗,那真走运。”奥伦嘀咕着,想着蕾缪安给自己的那一记就感觉又痛起来,天呐,那家伙不会是和薇尔丽芙学的吧,“但是薇尔丽芙,嘿,你要知道教宗也不在意我。”

  

  “但我在意。”薇尔丽芙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歧义,她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打的哒哒响,她有一点点皱眉,“你从哪里学的那一套?”

  

  “啊,饶了我吧,亲爱的薇尔丽芙枢机。”奥伦又叹了口气,他抬起眼睛,带着略微的失望,“我可是个土生土长的拉特兰萨科塔人啊。”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你在维多利亚的大公爵那里学到的就是这样的手段?”

  薇尔丽芙的手指在一份文件袋上点个不停,奥伦知道里面是自己在维多利亚这些年的任务和交际情况——那讨人厌的公证所情报网!里凯莱为我应该想办法掩饰了一些…?奥伦仍旧心怀一点侥幸。

  

  “哈哈,薇尔丽芙。”奥伦干笑了两声,甚至往前走了两步,“你是在因为那两位女士和我的冲突生气,还是真的认为——我的思想并不可取?”

  

  “你认为呢?奥伦.亚吉奥拉斯?”薇尔丽芙想着被奥伦调用去的那些戍卫队成员,她略微听了听他们回来的抱怨,诸如:以为能大闹一场,我还想像父辈杀了那些萨卡兹呢。之类的话,“——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并不符合教宗大人的思想。”

  

  “但对拉特兰有益,对外交形象有益,一点牺牲——”奥伦停顿一下,他已经走到了薇尔丽芙的面前,他开始苦笑,“亲爱的薇尔丽芙,有时候你真的要担心走火,毕竟,我可不希望你堕天。”

  

  “你……!”薇尔丽芙捏紧了文件袋,她有时候怀疑奥伦的脑子坏了,这位万国信使的案例在是否促进拉特兰延续上还得打一个问号,甚至她现在手中的消息就足够为他准备一个程度较轻的通缉犯的名号。

  

  但他在说什么呢?薇尔丽芙迅速思考着,是教宗,还是律法已经认可了他的思想?她看奥伦的脸,这还是那张熟悉的脸,狡猾的同时在她面前露出无奈的苦笑——他倒是应该笑的更开心的。

  

  奥伦走到了她的面前,似乎希望得到某种认可地张开双臂,于是薇尔丽芙站起来,一个呼吸之后,她拽着奥伦的领子把他按在了办公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你以为这次教宗没有更好的方法吗?”薇尔丽芙低下头,长发落在奥伦的脖颈上,暧昧的像是情人在说悄悄话,“比如那位新的圣徒,你得感谢他的救场。”

  

  “不是哪里都有圣徒的,小薇尔丽芙。”奥伦这次连夸张的吃痛表情都没做,“很多时候总有人都必须做个恶人,消灭那些……执行者都清扫不到的位置。”

  

  “靠你一个人?”薇尔丽芙忍不住笑了,“你猜教皇厅的手段有没有循序渐进到你那一步的说法,奥伦?”

  

  “那太慢了。薇尔丽芙,我是个萨科塔,既然没办法从根源上改变什么,这就是我能做的。看来聊的不太愉快?”奥伦试探性地起身一点,薇尔丽芙的光环边缘已经和他挨在了一起,如果现在有谁进了枢机的办公室看见这一幕,明天的头条一定是“枢机潜规则非礼下属”。奥伦胡思乱想着。

  

  可惜,他们没法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想想吧,薇尔丽芙,每年调查伊比利亚而消失的那些同僚…你的铳的每一颗子弹真的只是在节日射向建筑物了吗?”奥伦压低着声音,这么近的距离他的视线能够看到薇尔丽芙的被刘海遮住的眼睛。

  

  他感到枢机动摇了,因为按住他的力度慢慢放开,他松了一口气,然而对方的发丝从脖颈处挪开的感觉很奇怪,像一阵风通过了自己。于是鬼使神差地,奥伦双臂收紧,抱住了正在起身的薇尔丽芙的腰。

  

  “——你最好给这件事加一个合适的理由,万国信使奥伦。”薇尔丽芙僵了一下,紧接着皱了皱眉,她感觉脸颊有点转瞬即逝的发热。

  

  “我猜你要想念我了。”奥伦松开了手臂,“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可是见一次少一次,亲爱的薇尔丽芙。”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门口。

  

  “你觉得我很怀念你吗?”薇尔丽芙整理了一下制服,坐在原位上盯着奥伦的背影。“别忘了,我是你的直属上司,你要按时回来汇报——你现在不能走,下一个任务在三天后才开始。”

  

  “唉!薇尔丽芙!”奥伦转过身,终于做出了让步,“好吧,可怜的万国信使要继续汇报他的任务,连着整整三天!”

  

  “算你识相,回来的路上,哪家甜甜圈店在打折?”

  

  “真不巧,离教皇厅最远的那家,路上经过咖啡店,一家蛋挞店,两家茶饮店,幸运的是我都有双人优惠券……薇尔丽芙?”奥伦朝她挤了挤眼睛。

  

  “走吧,真是一次遥远的出行,我将在那里听万国信使奥伦.亚吉奥拉斯的任务汇报。”

  

  薇尔丽芙站起身,拿起了记录单走向了奥伦。

  

  

  

  

  

  

  

  

  

长夏囹圄

[安多蕾缪]婚礼集(中)

逃难的人群坐上火车一班接一班从法国离开,与此同时巴黎的鲜花在盛放。殷红的玫瑰,淡紫的绣球,纤细的鸢尾,缤纷却疯狂地铺满了每一处私人的花园和巴黎的街头。夏天的巴黎正是花朵的季节,绿色的植物上突然抽放出花苞,生长成巨大的头颅,头颅又因为沉重而低头。没有人欣赏它们,甚至没有人愿意摘下这饱满的吐露,它们却耀武扬威地席卷这个城市,把古老的砖瓦砌上季节的彩色。这令人感到无奈,甚至有一丝恐慌——花朵从不因为战争到来而停止绽放,我们可以责怪有人在葬礼上大笑,却无法责怪花朵不合时宜。


葡萄还未成熟,只有细长的藤蔓从架子上垂下,半掩半合地罩着除了装饰没有任何抵抗作用的雕花门。蕾缪安穿过这扇门,踩过吐芳的几小...

逃难的人群坐上火车一班接一班从法国离开,与此同时巴黎的鲜花在盛放。殷红的玫瑰,淡紫的绣球,纤细的鸢尾,缤纷却疯狂地铺满了每一处私人的花园和巴黎的街头。夏天的巴黎正是花朵的季节,绿色的植物上突然抽放出花苞,生长成巨大的头颅,头颅又因为沉重而低头。没有人欣赏它们,甚至没有人愿意摘下这饱满的吐露,它们却耀武扬威地席卷这个城市,把古老的砖瓦砌上季节的彩色。这令人感到无奈,甚至有一丝恐慌——花朵从不因为战争到来而停止绽放,我们可以责怪有人在葬礼上大笑,却无法责怪花朵不合时宜。


葡萄还未成熟,只有细长的藤蔓从架子上垂下,半掩半合地罩着除了装饰没有任何抵抗作用的雕花门。蕾缪安穿过这扇门,踩过吐芳的几小朵紫花苜蓿,前方两层楼高的联排建筑之一便是她的落脚点。她住在建筑的一楼,每每下雨,都会有蚂蚁顺着墙缝爬进她的房间。随着太阳落下天际线,她也沉入她的地下室。这所住宅后来毁于火灾,今人所见的纪念馆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重建复原的。有金钱和运气的人已经离开,留在这个花团锦簇的巴黎的只剩绝望的人和不肯屈服于绝望的人。


六月底左右,牛奶和肉类已陷入短缺,有价无市。后世历史学家往往着重强调英雄坚韧的意志和精神的伟大,然而很少有人愿意去写英雄也需要身体供能才能支撑伟大的精神。蕾缪安在六月中旬时加入了抢购的人群,幸运的是,她抢到了两小袋糖和一小块牛后腿肉。我们可以从她的日记中看出,这两袋糖支撑着她度过了十八个月的时光,而她在1940年7月后再也没有吃上牛肉。她常常在夜晚的地下室发电报,因为白天她还有明面上的、被维希政府登记入档案的工作。她是一个小报社的打字员,报社为维希政府服务。记者们紧急地誊写瞬间发生的新闻,而蕾缪安负责解读那些潦草的字迹,复写,整合为当日发出的新闻。在那段时间,她永远无法睡够六个小时。她用砂糖当做对自己的奖励。结束一晚的工作后,她会擦擦手,用食指沾取一点砂糖,轻轻点在自己的舌尖上。甜味从舌尖渗透到舌下,安抚般的愉快传到她的大脑里。没有人会一边发报一边吃糖——电报机非常脆弱。她不愿反复地调试和维修,因为不想浪费哪怕一丝时间。如果发报机故障两个小时,那便陷入了两个小时的信息真空,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差大概率就会致命。


在枪炮与坦克的火舌你来我往吞食整个欧洲大陆时,暗地里来往的电报则构成了不可见的战场。没有人能看见电信号,电信号像天使一样,人人知道它会传讯,却没人亲眼见过。蕾缪安则是人与天使对话的中间渠道,她凭着接收端断断续续的嘀嘀声辨识信息,书写并翻译。摩斯电码几乎人尽皆知,所以她和她的战友们有一套自创的密码。有一天,她在辨音的时候产生了巨大的违和感——这是我们需要的信息吗?这个词组十分怪异,不像他们常用的语言。她记下,翻译,却对着翻译的结果笑出声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真心地笑过了,而这个夜晚她却放任自己一边叹气一边欢乐。翻译出来的内容只有一个词组:杏仁心(Kalb el Louz)。在看不见外面天色的地下室,在糖类都成为奢侈品的时代,只是这样的一个词组便足以让她雀跃,像是回到了1938年的阿尔及尔。她知道电报另一边的人是谁了,对方还活着,甚至用她在火车站给出的情报建立了一个据点——这件事实便足以让她再露出一分微笑,夏天的气息卷入她的鼻腔。


电报不是给久别故友诉衷肠的工具,在战争时代明白所念之人还活着便是巨大无比的安慰。她不会用电报去问安多恩正在做什么,因为安多恩所做的一切都已经顺着信号传输过来了。安多恩亦是如此,他甚至没有“确认”过这位收到“杏仁心”的电报员是否是蕾缪安。他一定知道的,否则他根本不会浪费这几个音节去做徒劳的试错。蕾缪安想。他们每日通信,传递的信息足以成为能致他们于死地的日记,却不会多说一分私事。他们日日相伴,却听不见彼此的声音,也见不到彼此的脸,只有“发报”这个行为,让他们一次次确认对方还活着。


按理来说,从事秘密工作的人员不应该记录日记,历史学家却发现了保存完好的蕾缪安的日记,第一本从1936年跨度到1939年,第二本是从1940年到1942年,只是中间八个月的记录散佚。如每一位认真负责的情报人员,蕾缪安从不在日记里谈自己的真正使命。有趣的是,在第一本日记里,蕾缪安记录的更多是对于罗马教廷在二十世纪使命的思考,在“上帝已死”和精神分析的冲击下信仰的存续必要性,以及每日的课后作业。在第二本日记里,比起思考,更多的是大段大段的回忆与简要的日常叙述。以下为简要的整合。


1941年,在配给制度的实施下,肉类和奶制品恢复了一定量的供给,但供不应求,黑市里同样的物资价格在三到四倍之间。蕾缪安保持着每周去教堂的习惯,她帮助教会接纳无家可归的、因物价过高而食不果腹的民众,负责施粥。在此时,比起遥远的精神支持,人们也许更需要当下的一碗粥汤。而蕾缪安认为,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能够放弃精神上的期望。在她于教堂义工的时期,有一个叫芬恩·冯·穆勒的青年接近了蕾缪安——尽管有“冯”这个表明贵族身份的前缀,姓氏却是“磨坊主”。显然,这个名字也是蕾缪安写的假名,而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蕾缪安小姐,”芬恩在一次施粥后找上了她,热情地自我介绍:“对不起,我的法语说得不太好...您不是法国人吧?”

“幸会。我是罗马来的,冯·穆勒先生。”

“哦,罗马!怪不得您如此虔信!我是从德国来的。不用拘礼,请叫我芬恩。”

“芬恩先生,您有什么需求吗?”

“不,不...没有别的事,我只是想问,蕾缪安小姐,您愿意和我一起去看一场电影吗?”芬恩显得格外兴奋,以至于喋喋不休。他似乎想要谈论自己的家族和职业,蕾缪安打断了他的发言:“芬恩先生,您身后还有等待施粥的人,您是贵族出身,应该不需要这一碗粥吧?抱歉啦。”

“我...”

“我已经把自己献给了主,我无法接受您的好意,对不起哦。”


她在同一天的日记中提到安多恩,提到他们在大学时的打趣。在蕾缪安的讲述中,安多恩有时非常健谈,甚至会开一些不恰当的玩笑,这与主流中苦痛的“殉道者”形象似乎格格不入。


蕾缪安写:“他有时候会让人窝火。在1938年春天的阿尔及尔,我们某天一起在沙滩玩水。我们本来只是你来我往地用手往对方身上撒水,结果他似乎太投入了,看到飘过来的一个小桶,一把抓起,捞了一整桶海水,泼在我身上。阿尔及尔的春天海水也有凉意,我当时被突然的寒冷激得整个人往后退,结果倒在海水里。在水淹没我的视线前,我看到他的惊讶与愧疚。当我爬起来的时候,莫斯提马手上拿着水桶,他也成了落汤鸡。菲亚梅塔愤怒地拿着毛巾赶来时,我们三个人对彼此没有一句话好说的,他的愧疚似乎也一干二净,‘总好过被她浇’,他甚至这样说!”


日记从剧烈的语气变得平静。


“不出所料的,我和他都感冒了,但好在是暂时的,我们也完整地回到了罗马。但是我始终记得,在我感冒卧床的那几天,他强撑着自己生病的身体,给我端来一杯一杯的水,给我找来浸凉的毛巾。莫斯提马和菲亚梅塔也没有管他的死活,只是任由他做这些事。最后我已经能走路了,他在渡轮上奄奄一息,被我数落时,他还说:‘哈哈,抱歉。’”


如果不是这样的一手史料,我们会很难想象那个“殉道者”居然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甚至说出这样令人生气的话。安多恩小时候在西班牙长大,父母是意大利罗马的移民。他的父亲死于一战,他成了遗腹子,母亲之后死于西班牙流感,他则回到父母出生的罗马完成学业。沉重的童年,加上西班牙内战爆发后他笔记里沉重的思考,让人对他产生了忧郁沉默的形象,而蕾缪安的日记却让他更加立体鲜活。


1942年年初,芬恩·冯·穆勒似乎放弃了对蕾缪安的追求。不再有鲜花和电影的邀约,取而代之的是一队宪兵冲进蕾缪安的公寓进行了搜查。葡萄蔓被粗暴地砍断,门锁被砸了个粉碎,连门板都七零八落,最后,一把火终结了这栋公寓的历史。蕾缪安在日记里写到,她在那时便已经猜到了芬恩的身份,与另一个情报员核实后,早已将据点转移到了马赛。根据日记里的记述,不难想象,是谁了解了她的怀疑,又给了她这个情报。“杏仁心,”她想,等一切结束,她要再去一次阿尔及尔,和他们一起。


在马赛落脚后,她继续着电报工作。敦刻尔克撤退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菲亚梅塔和莫斯提马,更不要说安多恩。然而在她的日记里,“安多恩”这个名字的出现越来越多。值得注意的是,“安多恩”并不是常见人名,而是西班牙的一个小镇名。历史学家猜测,这是蕾缪安用那个情报员的家乡来代指那个人。“比起罗马人,安多恩更像西班牙人,”她写:“这并不是指他的外貌,而是指他怀念的对象。所有人都会怀念家乡,而他怀念的是西班牙。”


她则怀想罗马的某个夏天,非常炎热。她和安多恩,莫斯提马,菲亚梅塔一起去提沃利避暑。乡村的树林驱散了暑气,他们在某个小庄园落脚。青翠的绿植勾勒了整个小镇,静谧却温柔。莫斯提马在午睡,菲亚梅塔则是去探索当地甜品店。蕾缪安本来想跟着菲亚梅塔一起去,但是她实在不想顶着日光走在石板路上。她趴在葡萄架下,微微支起手臂。她穿着白色的缀有花朵的长裙,安多恩则躺在她身边,眯着眼注视着葡萄叶外慵懒的午后阳光。葡萄已经快要成熟,夏天也快要结束。糖分已经在葡萄的果皮下积累到饱满,像是咬在嘴里不用牙齿都能尝到甘甜的汁水,而那紫色也快浓郁成黑色。葡萄终究是成熟到无法继续待在枝条上,好几颗争先恐后地落了下来,表皮破裂,果肉则是微微漏出,有鸟来欢快地啄食。他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这样的下午,像是酒神许诺:你们永远年轻,直到时间的尽头。


在战争开始时,蕾缪安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战争结束,她将如何去见故友,如何落泪,如何欢笑。然而战争不是一朝一夕的天崩地裂,而是持续漫长的轰鸣。死神从不肯一次用镰刀收割完所有生命,而是在将死之人的影子里漂泊。蕾缪安在日记里剖白质疑,自己是否在长期的压力中渐渐麻木不仁:她越来越把情报传递当成生活的一部分,同吃饭喝水一起,其中的地名更是地图上的一个坐标,而不同的人名只能让她警觉一刻。她不允许自己有剧烈的心情波动,因为剧烈的情绪只会干涉自己的理性。她需要的不是畅想未来,而是如何在当下活下去,如何等到一切结束的那一天——可是会结束吗?有一天,她出门购买生活用品,马赛的风吹来,带来一阵花香。她的心情愉快了一秒,旋即沉到了谷底:她能允许自己这样快活吗?


像是知道了她的心情,1942年到1943年,电报里“杏仁心”的出现频率越来越多。于是蕾缪安容许自己,在看到“杏仁心”时能够放松一刻。菲亚梅塔和莫斯提马的信息也从未间断,于是她感到自己仍与世界的希望有所链接。


1943年4月,如同所有无法预测的命运,“我最强烈的共感中断了。”她在日记里如是写,于是历史学家们推断,她再也没有了安多恩的消息。1943年5月初,伴随着德国和意大利从北非撤军,北非战事结束。这说明安多恩的任务收官。1943年5月中旬,蕾缪安收到一枚戒指。那枚戒指内镌刻着安多恩父母的姓名首字母缩写,银制的部分已经发黑,能够看出主人带着它经过了怎样的长途跋涉千山万水,最后这枚戒指又跨越地中海,在战火中回到她手里。


她很想在电报里询问安多恩的下落,她想问,安多恩,你不要只把戒指寄给我,非常没有诚意,你要把戒指亲手给我,你为什么不亲手把戒指给我。


但是“噤声的蕾缪安”只是噤声。


1943年5月下旬,历史书上如此写:盟军轰炸了马赛,目标是马赛港与火车站,平民伤亡严重, 码头与仓库被毁,也误炸部分住宅区。


莫斯提马的回忆录里则是如此写:我的朋友,蕾缪安,在这次轰炸中,永远失去了她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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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请走合集 (下)会有婚礼。毕竟这篇叫婚礼集。

杏仁心是(上)里提到过的阿尔及尔小吃。

长夏囹圄

[安多蕾缪]婚礼集(上篇)

二战背景。无预警放心食用,还会有下篇

***

1938年4月,罗马的春季来了。与三月相比,四月更加干燥,而日益温暖干燥的气候让这个拥有诸多名胜的城市变得富有生机。而对年轻人来说,这样的春天却略显乏味,以至于他们中的大部分无法欣赏这古老之美。阳光透过一层一层的树叶滤下,在树影中洒下斑驳的圆点,像闪烁的金硬币。而这树叶的滤网以外,大片大片的土地饥渴地吸取着热量,空气中开始有了热浪的波动。在夏天,罗马的市民们通常会选择去乡下避暑,比如位于卡斯特利·罗马尼的葡萄酒庄和避暑小镇,或者稍远,亚平宁半岛的苏比亚科,甚至绵延到北意大利的阿尔卑斯山脉。而春天,罗马显得过于宜人,而逐渐增加的气温...

二战背景。无预警放心食用,还会有下篇

***

1938年4月,罗马的春季来了。与三月相比,四月更加干燥,而日益温暖干燥的气候让这个拥有诸多名胜的城市变得富有生机。而对年轻人来说,这样的春天却略显乏味,以至于他们中的大部分无法欣赏这古老之美。阳光透过一层一层的树叶滤下,在树影中洒下斑驳的圆点,像闪烁的金硬币。而这树叶的滤网以外,大片大片的土地饥渴地吸取着热量,空气中开始有了热浪的波动。在夏天,罗马的市民们通常会选择去乡下避暑,比如位于卡斯特利·罗马尼的葡萄酒庄和避暑小镇,或者稍远,亚平宁半岛的苏比亚科,甚至绵延到北意大利的阿尔卑斯山脉。而春天,罗马显得过于宜人,而逐渐增加的气温和逐渐延长的日照却需要让人有更多适应的时间。医学家们已经发现,春天令人躁动不安,更不要说却让一些坐不住的年轻人变得难耐了。


于是这一群本该在1939年毕业于皇家罗马大学的学生也跃跃欲试。离罗马近的小镇固然好,亚平宁半岛的夜晚非常迷人,但是他们还没有一个人去过北非。这是一段长途旅行,坐船横穿地中海,阿尔及尔被选为旅途的目的地。阿尔及尔四通八达,有沙滩和海水,充满异域风情——至少对这几个大学生来说,一切都是新奇的。


蕾缪安把安多恩手中的书抽走,转而递过去一杯大杯的冰薄荷茶佐以北非香料。屋外的热浪威胁着小酒馆的门,而屋顶却顶住了太阳的所有火焰。春天的北非是一年中最适合旅游的时候。菲亚梅塔和莫斯提马已经出门,去最繁华的集市中购买异国纪念品,比如木雕和乳香。他们刚刚从海边回来,海水把他们的身体冲洗得亮晶晶的,在皮肤上留一层细腻的盐和沙的混合物。安多恩·雅迦坦哲罗思是他们之中名义上的领袖,而蕾缪安是他们之中真正的灵魂人物。你瞧,一个朋友小队里出现了一个领袖和一个灵魂,而领袖和灵魂密不可分,这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在看什么?”蕾缪安翻动着那本书:“《沉思录》。安多恩,我们是在度假。”

“度假时看些闲书不也理所当然。”安多恩试图拿回那本书。

“没有人坐汽车和渡轮,长途跋涉来度假地只是为了看神学院里读了又读的帕斯卡尔。”蕾缪安把手往回一抽,安多恩有些徒劳地抓了个空,差点把桌上杯子里的冰薄荷茶给荡出来,冰块抗议般发出响声,哗啦啦的声音被淹没在吵闹的咖啡馆小木屋里。

“安多恩,你根本没在看书。”蕾缪安平静地说。

“我在看。”

“我手上这本书根本不是帕斯卡尔的。你带了两本书,其中一本是帕斯卡尔,这一本是圣约翰十字架的诗。”

安多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手垂到桌子上,另一只手放过了薄荷茶的杯柄,转而用指甲磨着粗糙的木质桌子。


“你在想你家乡的事。”蕾缪安起身,把书塞回安多恩的衣领里:“西班牙的内战已经快两年了。”

“不仅如此,别的地方也不好过。”安多恩低沉地说,接着,毫无预兆地,他抬起头,语气显得急切:“蕾缪安,你应该能够察觉到,阿尔及尔,利比亚,突尼斯,我们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焦躁不安。德国——德国的一切举动,让我感觉他们的胃口不止是日耳曼地区。”他脚尖不安地在地板上打着节拍。蕾缪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如果说德国是崇拜日耳曼民族,蔑视其他民族,那其余地方就没有民族冲突和反抗了吗?在这里,棕色皮肤的居民凝视着我们的皮肤...我们是白人,我们是欧洲人,我们也是奴役他们的人——这样的奴役会有爆发的一天的,他们从来没有认可过我们的世界对他们的世界的统治,我们也不该如此统治,我们不属于这个地方...”


“的确,我们不属于这个地方。但是我们不是加害者,我们没有做任何有损北非土地的事,至少没有直接伤害过这里的一切存在。”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在学校里,在莫斯提马和菲亚梅塔面前,我不好表露出这样的情绪。但是我们的大学也让我不安。”


安多恩说到这里停顿了,蕾缪安没有追问。


是的,我们本应谈论上帝,谈论法国大革命以来的自由,平等,博爱,而不是对着日益增加的冲突无所适从。


蕾缪安叹了口气:“为什么呢,我们明年就毕业了,你到时候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的事。但是至少现在,吃点布雷克和杏仁心也无伤大雅。”


“蕾缪安,”安多恩深呼吸了:“你知道的,我会离开罗马。”

“我一直都知道。”蕾缪安举起自己的柠檬水杯,轻轻撞了撞安多恩的手:“把薄荷茶举起来吧,我们干杯。”


“你们又在聊什么?情人们?”莫斯提马的声音悠悠从门外传来,尽管距离很远,安多恩和蕾缪安却迅速地捕捉到了。情人,真是法国的好词,却不怎么恰当。他们永远不会用这个词形容彼此。随着门的打开,门外大片大片的阳光裹挟着海风撞进整个小咖啡馆,把整个咖啡馆的灰尘粒子都吹开一层,整个小屋都被海风洗了个通透,散发着湿润的咸香。阳光在屋里横冲直撞,菲亚梅塔的声音紧随其后:“她想要买一个木雕品,她不懂这里的民族语言,法语也很烂。我比划了半天,最后拿走了一个——像是一个拿着权杖的小人的木雕?花了十阿尔及利亚法郎。莫斯提马说她没带钱,我就先付了。结果走了不远,就听到那个老板用意大利语和人聊天,说我们手里的东西其实只值两个阿尔及利亚法郎。”


“别生气,菲亚梅塔,”蕾缪安热情地拉开身边的椅子:“你们队长正在苦恼杏仁心卖完了,而他不想吃咸口的布雷克。”


安多恩微微抬头看着蕾缪安,蕾缪安的脸在阳光下发着一层浅浅的光,连脸上细微的绒毛都一清二楚。他的目光掠过蕾缪安睫毛的阴影,随口答道:“是啊,而且我还很担心这个老板为了一盘布雷克,又收我十个阿尔及利亚法郎。”


“安多恩!雅——雅迦——”


“雅迦坦哲罗思。菲亚梅塔,你想要连名带姓骂我,得先记住我的姓。”


“太拗口了,你改个姓吧,队长,比如跟蕾缪安姓?你可以开创新时代欧洲的先河,毕竟美国妇女们争取到了投票权,世界肉眼可见地正在进步。如果队长你跟了蕾缪安姓,推广到整个欧洲,那整个欧洲的男人不就都会以你为榜样?”

“莫斯提马,这也得看小乐同不同意有个奇怪的哥哥跟她一个姓呀?”


咖啡店的大门在不知不觉间合上了。太阳的影子被挡在了外面,如何都撞不开那扇门。阴影和浓烈的肉桂味重新填满整个屋子。


蕾缪安在1939年夏天毕业时,罗马的热浪比去年的阿尔及尔还要猛烈。她被授予了学士学位,在毕业典礼上漫不经心地听着学院院长发表义愤填膺的演讲:一切以意大利优先,重现古罗马的荣耀,效忠法西斯党和墨索里尼....“年轻人们,你们应该随时做好捍卫雅利安人尊严的准备,我们的国家即将遭受危险,而我们得随时....”随时什么呢?蕾缪安想,她昨天刚把一封种族法令的情报送给线人,不知不觉中,她发现自己在做一些足够危险的事,而她不愿让最亲近的人察觉到一丝一毫。她盘算,毕业后得去一趟法国,因为整个欧洲摇摇欲坠,而法国和德国比邻而居。小乐依然无忧无虑地成长着,莫斯提马和菲亚梅塔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洪流之中无人可逃。她想,她从未告诉过安多恩自己的想法以及自己正在做的事,而安多恩已经下落不明。


安多恩悄无声息地蒸发在1938年八月慕尼黑条约签署后。他一周没有在学校出现了,蕾缪安,莫斯提马和菲亚梅塔想着安多恩是不是得了传染病才闭门不见。再怎样也不至于像西班牙流感一样猛烈!她们做足充分准备后来到他租住的公寓时,只看到房间凌乱不堪。桌椅板凳都掀翻在地,餐具柜已经被砸了个粉碎,仿佛还能听见玻璃渣当时掉在地上的声音。帕斯卡尔和克尔凯郭尔和尼采和一切别的闲书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已经分不清楚哪一页纸属于哪一本书。餐厅里吃剩的半个面包还放在桌面上,已经变得干燥而坚硬,而咖啡泼洒在雪白的桌布上,污渍已经变成了桌布固有的一个花纹。她们神色凝重地往里屋走去,卧室的窗没有关,吹进来的一层灰尘铺满了床。菲亚梅塔低声念着,不,不...莫斯提马默不作声,只是呼吸颤抖。结局已经明朗,蕾缪安的目光放在房屋的书桌上,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躺着一束干枯到接近腐败的鸢尾花和一张没有写任何东西的信纸。


没有证据表明安多恩已经死去,但是也没有证据表明安多恩还活着。春天的阿尔及尔像一场幻觉。


蕾缪安毕业后如她所愿去了巴黎。她拒绝了莫斯提马和菲亚梅塔的陪同,向她们保证——她只是毕业后去散散心。她的父母忧心忡忡,希望她能够尽快回到罗马,因为他们是经历过上次大战的人,尤其是她的父亲——养父,是当年被迫上前线的青年之一,他谈起发生在法国的凡尔登战役,据传至今那里下雨都会有浓烈的血腥气和呻吟声。他谈起在西班牙流感中夭折的幼子,小乔万尼不到三岁,一场高热后就一命呜呼。他谈起自己缺少的一只胳膊,谈起以为再也触及不到的明天。他说,蕾缪安,你是我们的天使,你是我们在大战后开启新生活的救赎,所以蕾缪安,你一定,一定要回到家里来。


蕾缪安想,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家很远了。她来到法国的第二个月,德国闪击了波兰,短短两天后,法国对德国宣战。未雨绸缪,她知道,她可能要食言了。


当代历史学家和传记作家在整理和解读“噤声的蕾缪安”的生平时,常常会把1938年9月德国闪击波兰到1940年5月德国入侵法国时的时期称为“蕾缪安的空白(Lemuen’s blank)”,因为没有任何留存的书面资料表明,蕾缪安在这八个月具体经历了什么,完成了什么任务,有什么个人事件。在此之前和在此之后,都有蕾缪安的日记或是地下情报组织的简报粗略地描写了重大事记。有学者怀疑,蕾缪安这个名字就是一个假名。这个名字拗口,像是一个生造的词,比起名字更像是一个代号。历史学家在蕾缪安的日记中窥见了她学生时代的生活,一切的事件都具体可查,只有人名佚失,因为在1939年皇家罗马大学的毕业生名册中,没有这四个人的名字。


法国的溃散比当时的人想象中来得还要快。蕾缪安此处的日记短暂地描述了她和安多恩戏剧性的重逢,后人把这个故事夸张化,加以浪漫色彩,但日记本身是平静的,与她的记述风格保持一致性。传记作家如下表达过这个事件。


1940年6月,法国已经沦陷,一列接一列的火车横跨不列颠海峡,将恐慌的人群输向英伦三岛。车厢里像塞货物一样塞满了人,毫不意外,会有人在这样的火车里死于窒息,但是人们还是争先恐后地拥挤上火车。蕾缪安送走了她最亲近的一位友人之一,那位友人将会前往英国接应法国撤退的有生力量,而她会留在敌占区。旁人推测,此人应该是莫斯提马或菲亚梅塔其中一位。她送走了友人,转身往远离月台的方向走去。人群如离岸流一般企图把她带离她的朝向,她一只手护着风衣里的公文包,另一只手拨开人群,探出头呼吸着,为自己的肺腾出舒张的空间。会有一个人拿走她手上所有的文件,为下一个据点提供情报和建设支持。她扒着墙,一点一点往前挪去,就在这时,她看见了安多恩。安多恩不是去往通往英国的月台,也不是离开这个车站,而是独自一人,艰难地,坚定地,朝第三个方向走去。


她突然感到庆幸,庆幸之外还有巨大的割裂感。她的割裂来自于重逢的方式,命运的玩笑诡谲而晦涩。她想,她居然没有巨大的意外感,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安多恩的死。她在这两年内没有安多恩的任何下落,可是她好像潜意识里觉得,安多恩还在这个世界上。这是一种超乎后人想象的笃定感,不是盲信,不是乐观。蕾缪安在日记中的表达就像她会永远感知安多恩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安多恩真的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她会有相似的痛觉。历史学家们认为,这也是浪漫化处理的依据之一:蕾缪安是传说中噤声的情报员,如果安多恩——这另一个情报员死去,她会从情报网中察觉到。


但是所有传记都会这样处理以下经历。


安多恩转身,他看到了蕾缪安,他明白了。他在此刻要带着蕾缪安怀里的火种去另一个世界,他们曾在学生时代共度一个春天的世界。他非常庆幸,在这一刻,他遇见的是蕾缪安。


他拨开人群,像剪刀在布料上剪出一个缺口,他划破人群,终于来到面前的栏杆。他紧紧抓住木质的栏杆,而蕾缪安紧紧抓住栏杆的另一面,他们抬眼时略显慌张,对视时去却重归平静。周围人群就像涟漪,一波一波地从他们身边扩散开来。


“好久不见,蕾缪——”

“你为什么在那边?”

“这是去北非的方向,我会先坐火车,再转渡轮,最后到达阿尔及尔。”

“你去北非干什么?”

安多恩沉默了。

“你可能不知道,但是给你这个,快,你还有三十秒的时间,把这个东西塞到你的破大衣里,装作你的大衣里是一条面包,一本老旧的大部头辞典,怎样都行,快!”

“等等,蕾缪安,你也——”安多恩讶异地抬头,他的灰眼睛里盛满了惊讶:“原来是你啊。”


维希政府的警察已经开始呵斥人群,粗暴地开出一条路,怀疑的眼神隔着人群扫视着他们,手中的步枪闪着寒光。于是蕾缪安把栏杆抓得更紧,身体微微前倾,像是要把栏杆融化在他们之间,而安多恩也低头,靠近她的额头。她的嘴唇没有涂唇膏,睫毛在没有阳光时不能投下任何阴影。文件从一个人手里到了另一个人手里。在警察看来,他们似乎只是一对吻别的情人。


“好了,他们不会怀疑你为什么停在这里了。”蕾缪安说:“快走吧,以防意外,我先提前和你说——永别。”

********

TBC

剧透:下篇有真婚礼。

长夏囹圄

[安多蕾缪]Ya somos el pasado que seremos.

**肉眼可见时间线在小队期间,安多恩尝试融入拉特兰。

过去捏造,作者还没有看完拉特兰三期,

至于最后的融入结果怎样,大家都知道了。

标题取自博尔赫斯《失去的花园》,翻译成英文是:we are already the past that we will be。(我们已经是我们将成为的过去。)此处有拉灯剧情。不如说这篇就是为了“拉灯”写的。**


Ya somos el pasado que seremos.//


拉特兰人从不忌讳开生死相关的玩笑。如果我...

**肉眼可见时间线在小队期间,安多恩尝试融入拉特兰。

过去捏造,作者还没有看完拉特兰三期,

至于最后的融入结果怎样,大家都知道了。

标题取自博尔赫斯《失去的花园》,翻译成英文是:we are already the past that we will be。(我们已经是我们将成为的过去。)此处有拉灯剧情。不如说这篇就是为了“拉灯”写的。**


Ya somos el pasado que seremos.//


拉特兰人从不忌讳开生死相关的玩笑。如果我死了怎么办,如果你死了会怎样,你死后会去天堂吗?你死后也会爱我吗?我死后可丽饼店老板会不会发现少一个顾客?你死后我是第一个发现你尸体的人吗?


萨科塔人从不忌讳谈论死,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在拥抱生,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有接应的天国。就算菲亚梅塔不是萨科塔,可她也是拉特兰人,所以她与莫斯提马陪蕾缪安看一部接一部的血浆片时无所顾虑,只是偶尔骂两句这里的血浆搞笑得像特效。尽管如此,菲亚梅塔不太喜欢一些严肃任务时队里的气氛。她会觉得气氛像已经烧到冒小泡却还没烧开的茶壶,可能下一刻茶壶就会开始尖叫,滚烫的水会一瞬间溢出,浇息炉火和所有靠近茶壶的人。她会想:我会死在这里吗?我所爱的人会死在这里吗?


莫斯提马此刻把一个棒棒糖塞进菲亚梅塔嘴里。菲亚梅塔一惊,一句国骂差点脱口而出,随即又想起自己在出任务。莫斯提马耳语:蕾缪安给你的,你看,她给安多恩也给了一个棒棒糖。菲亚梅塔抬头,安多恩原本沉思的脸被棒棒糖的酸搅作扭曲的一团,蕾缪安无声地微笑,嘴角的弧度让人不寒而栗。你该庆幸她给你了草莓味。她给了安多恩教皇厅出门右手边直走第三个店新出的劲爆限定极度酸柠檬口味。莫斯提马继续耳语:队长一出任务就是那种悲天悯人的样子,他有时过于容易伤感了。菲亚梅塔应付着点头,百无聊赖地嚼着棒棒糖,然后她发现:她不紧张了。


安多恩也看起来不紧张了。据说人在强行做出某些表情时,内在的心境也会发生变化。如果你横着咬一根吸管,和别人一起看无聊的喜剧片,你之后会觉得这部喜剧片更加搞笑,因为你的面部肌肉在笑。安多恩的表情逐渐从五官皱成一团变成了正常,他保持着蹲坐的姿势,有些迷茫地望向蕾缪安,蕾缪安弯腰凑近他的耳朵:队长,如果你再摆出这副表情,我将说服小菲和小莫,让他们在你写报告时一点忙都不帮你。安多恩终于笑了,他抬头看着蕾缪安,发现两人的光环刚好重叠在一起。这个时候蕾缪安起身,向菲亚梅塔和莫斯提马挥手:该出发了。


于是他们就出发了。蕾缪安和安多恩一组,莫斯提马和菲亚梅塔一组。莫斯提马和菲亚梅塔负责正面对抗,而蕾缪安和安多恩则是寻找着合适的狙击点。他们躲进一个废楼,四层楼,原本这栋楼应该有五层楼高。蕾缪安选择了一个有阳台的房间,阳台的栏杆已经坏掉了,但是背光的建筑足以隐蔽。蕾缪安的手指飞快翻动调试狙击镜。狙击镜,内红点,镜座,一气呵成。与此同时,安多恩放下望远镜,完成了射表。“距离和风向风速已得出。莫斯提马和菲亚梅塔正在接近目标,她们应该能迫使射程对象逃到我规划的射程里。”安多恩最后调整了两人的掩体:交给你了。


噤声的蕾缪安,这个绰号同时说了三种情况:一,让某些人暂时闭嘴。二,让某些人永远闭嘴。三,在完成任务时从不出声。安多恩同时见识过三种情况。比如他现在暂时闭嘴,她正在让人永远闭嘴,她在这种时刻从不出声。安多恩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于是把注意力转回望远镜里。一切都在计划之内,这座空城是一头在荒原上漫游的巨兽,下一条生命即将流失在它的牙齿下。


这里空无一物,一切都是灰色的,除了蕾缪安的粉红色头发。

但是那通常披肩的粉红色长发此时都已经被塞在了帽子里,留一点浅浅的鬓角和后脑勺的碎发。


砰。蕾缪安完成了狙杀,消音器效果不错,一切干净利落。她终于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她回到了她通常的呼吸频率。她没有多去看狙击镜里的一切,她喜欢血浆片,但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她从瞄准镜里抬头时,突兀地想到了死。她相信安多恩也想到了死,因为安多恩和她对视了一眼。猎人的直觉来得比感官的速度更快,因为感官传入的信息需要花时间解读,而直觉却是一种潜意识的习惯。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他们背后的墙颓然地塌下,碎石和水泥和不那么靠谱的木质薄墙全都七零八落,灰尘从地上飞到天上,像被天空贪婪地吸食。接着是一声铳响,一阵嗡鸣,一声尖叫,然后一切结束了,有尸体滚下楼梯的声音。


死亡的阴影随着灰尘一起洒在他们身上。


“好枪法。”蕾缪安从灰尘中抬起头,努力辨别着眼前的场景。那些老旧的灰混着装修的石棉材料一起灌进她的喉咙,于是她屏住呼吸,却忍不住几声咳嗽:“你学得真快,队长,不枉我给你突击。”

“不,蕾缪安.....”安多恩只低声呼唤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共感那边传来了一阵不寻常的颤动。


“安多恩?”她叫着对方的名字,感觉到一只手向她伸来,覆盖在她的手上。

“蕾缪安,”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又茫然:“我好像看不见了。”


如果蕾缪安能提前得知命运的锋芒,她此时应该能感受到一种荒诞的呼应感。但是那种呼应感来自于十余年后晦暗的映射,不足以照亮当下的她。蕾缪安尝试着去看安多恩头上那团显眼的光环。光环在摇晃,但是她看不见安多恩的脸。她评估道:“我的视力被大幅度降低,但是我还能看到你的轮廓。我没有听到铳声,对方知道我们有狙击手,所以应该是用了针对狙击手的源石技艺。否则,再怎样的消音器,只要是脏弹,我都能辨识出来。”


她抓住那只盖在她手背上的手,尝试把安多恩引导到她身边。她看到那团身形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倚靠在她身边,她说:“安多恩,你一点都看不见我了吗?”

他头顶那团光左右晃了晃。“我完全看不见了。” 


蕾缪安有时候对这顶光环爱恨交加,作为一个狙击手,这个永远关不掉的电灯徒增困扰。但是她有时不得不承认,这个电灯有它的作用,作用还不小。

“”那么我只是被波及到,因为我还能看见你的轮廓。”她抬头,视线里映出安多恩的身形:“你是一个非常好的观察员,但是我没有想过让你帮我到这种份上。你不必做这么多——我知道你用了你的源石技艺和对方对抗,并且用了其中大部分力量掩护我。下一秒你才拔铳。你始终不习惯用铳,你遇到袭击下意识时总是会先发动源石技艺。”

“我的眼睛和狙击手的眼睛相比,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不是一换一的问题!”蕾缪安警告,但安多恩的手还无力地搭在她的手边。于是她叹了一口气:“我们应该优先自己活下去。”她用另一只手调试耳机,徒劳地发现耳麦已经断了。她摘下耳麦扔到一边,尝试使用源石无线电装置,庆幸无线电装置还健在:“小菲,小莫,靠你们了。”她有些无奈地说。源石无线电里的声音几乎是扭曲的噪音:“你们怎么了?那个人死后突然腐烂了,有一群感染虫子在追我们,你们的坐标是?——”

她报出了坐标。

无线电断了。


沉默蔓延在废墟里。蕾缪安尝试用仅存的目光注视着安多恩:“我们应该优先自己活下去,这样至少我们能好好地把另一个人尸体带回去。如果有追兵,我们都得和可丽饼和冰激凌说再见啦。”


“今天不会是最后。”安多恩说:“菲亚梅塔总说我命大。”他似乎在尽力开一个“拉特兰式”的玩笑。


“那我呢?”

“如果有追兵,我会断后。”

“我眼睛出问题了,我也跑不远呀。你更是一个瞎子,源石技艺往哪儿轰都不知道。你说,如果我们俩都死在这儿,明年小菲和小莫来看我们的墓碑,会不会给我们带我们都喜欢的,要提前一天预定,现场三个小时才能提货的招牌杂果可丽饼佐鲜奶油与坚果巧克力酱?”

“死亡不是这样的,蕾缪安,死亡不是这样的。死亡就是被海水——”


“停下,安多恩。”蕾缪安收回开玩笑的语气:“你又在闪回那件事了。我在这里。”她握了握手里的那只手。

“我不算是真正的拉特兰人。”

“我知道。”

“我从没想过,我会用这种方式....”

“你只是眼睛瞎了。况且这极大可能是可逆的。小菲和小莫已经收到了我们的坐标。我相信她们会来。”


一阵漫长的沉默,他们不自觉地把头贴在一起,似乎这样才能感受到身边有一个活人,而不是只有未知空间里飘荡的声音。安多恩时常会想,人和外界的唯一链接只有五感。五感接收一切,大脑解读一切,再把解读结果发散到身体各处。如果一个人的五感完全被切断,他如何辨别自己还存在,还活着呢?但是当下显然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他想起莫斯提马说他在听音乐时过度的忧虑,想起菲亚梅塔斥责他居然在酒会上缩在一角看莱塔尼亚哲学书,然后感受到身边的温度。如果他失去五感,他会只剩他的思维。但是当下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他摸到蕾缪安手腕里文身的凸起,那是她新刺的。


“我也相信。”安多恩终于说。

“你终于相信了,那你之前在怕什么?”蕾缪安轻快地回答。

“我怕我命大,最后菲亚梅塔和莫斯提马都恨我,变成我来给你带杂果可丽饼。”

“....”

“这个玩笑...是不是不好笑?”

“不,不..哈哈哈,只是觉得,看到你这样拼尽全力讲拉特兰式笑话的样子非常有趣,以至于不知道作何反应。”

安多恩此时在黑暗中点点头,刚刚那个玩笑已经耗空了他的力气。他想他不用眼睛看,都能想出蕾缪安是什么表情。她的眼神是什么样子?她的嘴角是怎样的?她会用另一只手捋从帽子里垂落的头发吗?他惊讶地发现,他能看见这一切,就算眼前只有黑暗。


他感觉到蕾缪安在碰他的嘴唇。“你也在笑,安多恩。”

我在笑吗?他迷茫地想。我应该是在笑吧。他去摸黑暗里想象的蕾缪安的脸的位置,却碰落了蕾缪安的那顶帽子。长发垂在他的脸上,他感觉像把脸埋在了细沙上。

“蕾缪安。”

“嗯,安多恩。”

嘴唇细碎的触感叠加在一起,蕾缪安眼前的世界被自己头发的粉色与安多恩的灰色混成两簇颜料,像是拙劣的画家在调色时在不洗笔的情况下随机地把两个颜色搅拌在一起。交融的缝隙里安多恩靠近她,她看不清楚安多恩的眼睛,但是她想那双眼睛里一定是一如既往的留恋又疏离。她想,安多恩,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到底想疏离什么?既然留恋,为何又疏离?既然疏离,为何留恋?安多恩,你这样的痛苦何时才能自洽?你尝试做一个拉特兰人,因为你是萨科塔,可是你永远会在自我介绍时自称:我在伊比利亚长大。


安多恩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共感的激烈,她感觉到一阵情绪的回声。她投下了一颗石子,波纹层层漾起,永无止境,像教堂的钟响彻在全城,而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她抓住安多恩的手,指引那双手抱住自己。安多恩坐在地上,她压着安多恩。安多恩的注意力被她抓回当下。不要共感了。她耳语,也命令:安多恩,用你除了视觉以外的所有感觉看我吧。


于是他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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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了一个很喜欢的淡绿色氛围,象征新生的色彩与雨中那一幕充满破碎感的眼神碰撞……

(2k免费公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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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风

好吧我是一个非常容易被打发的人,红云皮肤从立绘到小人都实在太萌,鹰角我会半年内不对你说重话😭

好吧我是一个非常容易被打发的人,红云皮肤从立绘到小人都实在太萌,鹰角我会半年内不对你说重话😭

顾辞书_Frog

【1999/勿槲】通往绞刑架的电梯

烬中新芽24h活动/22:00




Ⅰ虚无主义的一种矛盾自白

Ⅰ许久未写的流水账非常抱歉!

Ⅰ灵感来源于同名法国电影《通往绞刑架的电梯》

Ⅰ特别感谢10女士耐心的劝解(T▽T)



–Nous nous sommes perdus de vue depuis un certain temps.(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槲寄生闭上的双眼像一对扇贝,在海水的流动中清晰可见的失落的碎影在它身上游曳。她说:J’en peux plus. Je ...

烬中新芽24h活动/22:00




Ⅰ虚无主义的一种矛盾自白

Ⅰ许久未写的流水账非常抱歉!

Ⅰ灵感来源于同名法国电影《通往绞刑架的电梯》

Ⅰ特别感谢10女士耐心的劝解(T▽T)



–Nous nous sommes perdus de vue depuis un certain temps.(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槲寄生闭上的双眼像一对扇贝,在海水的流动中清晰可见的失落的碎影在它身上游曳。她说:J’en peux plus. Je t’aime, je t’aime. C’est pourquoi nous devons le faire. Je t’aime. Je ne te quitterai pas, Forget-Me-Not. Vous savez que je suis avec vous et que je suis de votre propre esprit.(我已经受不了了。我爱你,我爱你。所以我们才得这么做。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的,勿忘我。你知道我与你同在,和你同心。)

Je t'aime aussi.(我也爱你。)勿忘我的后背如同躺在案板上的塑料袋,轻声细语像似夏天蝉鸣的哀声:Quand ton voix m'échappe, je me perdrai dans l'abîme du silence.(听不到你的声音我会迷失在寂静之地的。)

槲寄生笑了,眼里是澄澈的沙滩的地平线上坠落的斜阳般温柔:Ce n’est pas très courageux.(这么说不太勇敢。)

L’amour n’est pas courageux.(爱情本就不勇敢。)勿忘我无奈说道。

槲寄生怅惘:Ne dis pas ça.(别这么说。)


勿忘我挂断电话。槲寄生望着拉长的休止符离开了电话亭。


勿忘我临近下班之际接到槲寄生的电话,他接通,等待对方说完她的话后他回复她:之后我们就可以过上我们想要的生活了。说完他挂断电话,表情冷淡而白皙,近乎于白垢的、死后的骨头。他的手伸向大衣内袋,摸到一把上了膛的手枪。冰冷的指头仿佛已经枪决了一只鸟。他闭上双眼在办公室里踱步,下午4:15他打开门与助理说道:我要晚点下班,还有一些事没有做完,我想做完再走。在此期间请将一切电话都拒绝。谢谢!

助理向他微笑,并答应好。勿忘我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工具,走到外围栏,将绳子围绕腰捆着就像一条被勒紧的蛇。抓钩钩上他的刺杀对象的栏杆。接着他顺着绳子爬上去,时不时往身后看,看看他的罪行是如何公之于众的。他一边攀爬一边回想他的回答——可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在哪里?您的丈夫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他不该在我们相恋的时候如同一把匕首将我们割裂。他也不需有死亡的必要。我沾染血色不着一缕坦荡如砥,跨过那道围栏悄声掩步地进入您的丈夫……即将是前夫的办公室里,将用一把手枪、一发子弹、一根指头稍微一动就可将他残忍杀害。此后我们的生活没有道德的干扰反而有深受罪孽的苦痛侵袭的我。他倒下去时如此的干脆而利落,眼睛最后的一刹那是平静而安详的。近乎浴室弥漫氤氲而漂浮着匆匆而过的祥和的鬼魅。诚然他如此平和地接受了自己必死的可能,也接受了我与您必然的失败。我的心脏痉挛地疼痛,仿佛琴弦就在上面拨动,缭乱中万马奔腾我被踩踏的支离破碎。无法平衡的脚步在此刻摇摇欲坠,我想起您的脸庞,一滴滴雨在我脑中徘徊,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去见您。因为——我好像打开门听见了拉赫玛尼诺夫弹奏的第二协奏曲,浮光跃金般的拨云见日。癫痫般的手指不停的晃动骨节发出轻灵的脆响……

勿忘我先生,保安上来要锁门关电梯了。请问现在可以走了吗?助理在门后喊着。

勿忘我急匆匆地收拾东西,用手帕擦干净脸颊的冷汗,取下挂在墙壁上的外套提着公文包边走边说:我现在就好!他走到门口时站住,转过身再检查一遍有什么漏掉的——啊……绳子和抓钩。勿忘我抉择中决定打开门微笑着同助理说:不好意思!(同时看向保安)看来我加班到太晚了!现在我们走吧?他看了一眼手表,下午4:50分。保安大笑着:您也太尽职尽责了!我们现在走吧!

走进电梯勿忘我的手指就像僵硬了一般迟迟按不下楼层。他的痛苦如绳索一般拧紧了他的肠子。最后助理帮他按下电梯,三个人静待电梯到达大厅,勿忘我思考着等出了大楼再从后门溜进来把绳子带走。电梯到了勿忘我最先走出去和助理保安说再见。他走向大街走到自己停车的位置,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香烟再点燃打火机,并拿出车钥匙装作开车前要先点燃自己的生命才能沸腾着驶向回家的道路。他静待着大楼的人都走了,于是穿过马路绕到大楼的后面进入后门乘坐电梯上去。然而并没有楼梯,也正如所有的意外都不在意料之中一样、勿忘我先生被困在电梯内了。此时电梯内一片漆黑,他打开打火机以微弱的火苗观察附近:他停在了四楼与五楼的中间,保安关掉了电闸,也关了门,溜之大吉。整栋大楼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电梯里,还有尚未收回的、刀尖一般的绳子。这个年代可爱的没有随身电话。槲寄生站在电话亭里给他打电话,留言响了一遍又一遍,忙音如同屠夫的镰刀,一瘸一拐,拖拉而刺耳的声音在地面上划拉出一道绵长而灿烂的白痕。槲寄生闭上双眼,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若有若无地扇动,抿紧的双唇像是窥见了奥古斯都不得见人的秘密被人用针一丝一线地密缝起来。忽而她睁开眼睛坚定不移地要去勿忘我被困的大楼。转而又去了他们常去的咖啡馆继续等待。他们约好在了那个地方,在每个中午的休息时间,他都会抽空来陪她喝一杯咖啡,再过一条马路去花店买一束花。

忽明忽暗的夜灯若即若离的灯影在她透彻而忧伤的新叶中朦胧的一闪而过自身后扬长而去,春绿的眼睛扑朔迷离在马路上、影子下,仿若走在悬崖边上的落寞。阿尔博尼花园疲惫的奔波使它黯然失色。他没有给她回过电话,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是否已经结束一切还是不想投身于安稳且幸福的生活?我们可以逃走,勿忘我。我们可以打劫一辆车,去到很远的地方。我们会经过一片幽暗的坟墓在那里跳起华尔兹,或许那里会将铭刻上你我的名字,但是在严肃而迷幻的嗓音中我们愈走愈远。我们还会经过一片白桦树,它们长得高大笔直,并且在夜色下,在车灯的照耀下约定好一定会种一棵白桦树。我们一定会经过海滩,躺在岩石上聆听海水的洗礼,月光自上而下将我们分割又分离。一把匕首如此冰冷却也可以用血捂热。所以你动手了吗?槲寄生流出眼泪,眼角美丽的如同鸟的翅膀。她走到勿忘我常去的酒吧,她恍惚了一下感觉天旋地转。这是否是正确的道路?——条条大路通罗马。她推开门,酒吧里的人少的可怜,她坐到柜台的中间位置,一位很像勿忘我的调酒师向她开口,用上他仿佛被骨灰擦过的金子的口音说道:I am not a Angel, But I need you don't leave me yet.(我并不是您要找的人,但是我请求您现在别离开我。)

槲寄生抬起寂寞的眼睛直视对方,他一点都不像勿忘我。没有清冷的眼镜也没有异常的鳞片。只是眼里的热情和精疲力尽的口语相似。秋叶被风扔进屋内他会将它们堆在一起并踩碎,仿佛在嗤笑自己的生命,亦或是学蛇的爬行,学一切的一切的原始。他总是喜欢拿出照相机拜托路人给他们合拍一张照片,但是往往又不去照相馆洗出来。桌面的触感就像他脖颈上的鳞片,永远也渗不进温度。槲寄生的眼角像折角的一页纸,温柔而温情地问:请问您知道勿忘我现在在哪里吗?

调酒师笑了笑,摇头说没有。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但是——归根究底,您不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吗?

槲寄生浅笑,闭上眼睛,她放下钱道别后就去了勿忘我工作的大楼。路上库泰勒里街的小巷就像未曾相识过的电影空镜一般被人遗忘而淡忘。镜头只给了它零星两秒便运镜到一架枯萎的小提琴由骨头构成。我们永远也回不去塞纳河畔的巴比伦咖啡馆然而我们依旧拥有永恒的未来就算它比梦虚幻也缥缈,叹息一晃而过。……不出意料的一片漆黑。像是闭上眼睛就感受到的水浪而涟漪的温柔的振荡,此后在缱绻的低吟中无数遍缠绕彼此的名字,像是铭文的出土后展现的文字,又是隆重的出世。在幻想的弹奏中,勿忘我尝试连接电板,并打开电梯下的挡板,将外套脱下放在一边,衬衫在黑夜中显得一无所有,他的耳边响起槲寄生的哼唱,滑索磨伤他的手掌,时间的茧子由此生长。上大学时他总是喜欢准时到达学校,不超过一秒也不少于一秒,而隔壁系的槲寄生则是在家楼下等待公交车的到来然后顺利的去学校准备枯燥而理想的理论课。他仍然记得他们在小组会议室结束后的单独探讨,个人的观念和意图是否与道德界限有关。想当然他们仍旧年青,思想却已感觉麻木不仁,一昧地逆来顺受人类的阶层体系是被驯服和驯服的,就如同Captain Nemo²的家乡被侵略,他的复仇使一艘战舰下沉。无人生还。然而他在海洋也是一个十足的侵略者。被殖民和殖民的。勿忘我说,在我看来,规训和克制欲望的冲动是为道德层面的矛盾³。所以应该是、我所接受的教育与传统观念的矛盾。而阶级是一种暴力的具象化,心中存在阶级的人往往都是暴力的信徒⁴。我们怎么能随意伤害他人而不问一己良知。

槲寄生拿着笔在纸上写着勿忘我所说话述中的重要词汇,她说,或者、我想做的事是否应该根据现实和社会层面而安排到最后。牺牲自我则成全成空。Sans la liberté de blâmer, il n'est point d'éloges flatteurs.(倘若批评不自由,那么赞美无意义。)

勿忘我放下笔,如同蛇的尖锐看着槲寄生,并轻笑:我认为挑战权威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第一我们还年青,我们或许以后会后悔那也只是基于以后的事。现在我们只有十八十九二十岁,我们不会后悔,那我们就做吧。何必瞻前顾后而忧虑呢?第二我觉得至少,提出质疑是必须乃至于必要性的是自己思考的证明。否则,什么都不问不想只顾着给钢铁灌水只会生锈不会转动。无异于一种慢性自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要看它具不具备被冶炼的前提。就像不够具体的人只会成群结队,一起讨论抽象的问题而不去思考实质性的东西。而具体的人则避而远之……您当真认为爱人类就要爱具体的人吗?我倒想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这太荒唐了(勿忘我笑了,近乎于呓语)。生活不像王尔德梦呓的童话,雌性的夜莺实际上并不具备文字的幻想,也不该承担作家同情的寄托¹²。您知道的,自由是多么难得可贵的嗤笑,而鸟类却比你我幸福自由得多(某种意义上我也确实是将它寄托了理想)。我也是如释重负,不会听到刺耳的声音像松树晃悠着伤害我的脑部从而痉挛的痛。童话残酷而美好,趋近于母亲温情地抚摸如同尚在羊水中的你我般慈祥而温和的柔情,亦或是在你我满月之后在浴室的雨季里潮湿且麻木的将你我脆弱地扼住脖颈送入断头台切断了呼吸。我亲爱的槲寄生小姐,我们是之于童话故事之外而又沉入其中的……(一把刀,或者略过了的一道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开头又突然消失了。秋夜蝉鸣的风沁人心脾,坟茔听见提琴的拉扯,仿若散落的头颅的发丝在凝聚一座迷宫,随着朦胧的晨雾由着利落的电车行驶过去撕烂出一道光……你说今年冬天会下雪吗?

不一定,勿忘我辽阔的眼球如同蛇信般种满了蓟草,荒芜的草地下满了梨花:或许来年春天会下雪。……槲寄生与勿忘我相视一笑,灿烂的阳光从骨头里生出热度,向你我他她它叙述文字的基调而天才的本质。丢进冶炼炉的那一刻痛苦的淬炼已成为准备之一。在对视中窥见彼此的未来、后悔和痛苦,笑容之间颓然的年岁已随一张轻飘飘的纸悄然消逝。是什么让我们变成现在这样……槲寄生?勿忘我向下滑,槲寄生在门外停留许久,巴黎下起了雨,埃菲尔铁塔仿佛被羊水拥抱住的湿润。槲寄生转身离开,勿忘我瞥见一楼的标识,眼镜摔碎在地上的那一瞬间电梯突兀地上升镜片像生长于脖颈中的鳞片般散开。于是勿忘我被带到中层,汗水往下滴仿佛垂死之人的烛泪。惨白的皮肤向上爬有了生的血色,他回到电梯内,保安为了将落下的钥匙拿走,所以打开电,找到钥匙后他便又走了。勿忘我在狭小的空间里像蛇一样寻找空气,最后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黑暗来将他唤醒。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保安几乎是跑着回家的。槲寄生似同鬼魂一般游荡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单肩包掉落到手腕处也感受不到重量。雨将她淋湿,又指引她回到那家酒吧。她站在门口看了长久,名字致敬的是梭罗吗?瓦尔登湖……悠闲宁静的瓦尔登湖的湖水实际是由纸醉金迷的酒水混合成的。盖茨比对着尽头的绿光举杯望饮辉煌的、镶上金的衣服在柔软的湖水里变得一文不值¹³。换做是美国人都会认为1929年的大萧条哪哪都是一场腐烂的大骗局。槲寄生苦笑,再一次的、走进了这家酒吧。她向熟悉的调酒师说要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半打麦芽啤酒。我要死在明天。我依旧拥有未来。之后她的世界游生梦死,阶梯变得扭曲,车在海上行驶,柜台的鱼眼如同月亮的眼珠般狰狞。躺入春天潮湿而柔软的怀抱,她看见蝴蝶飞过她模糊的眼睛,脉络如同交叉的轨道在一片荆棘中自由自在的生长。翅膀如月光般白皙。床头放着的电话响铃,教堂内的哀悼平静地到来。接通但是没有回复。她躺在床上知道会是谁打来的电话。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在暗蓝色的房间如同影子般延伸至四角,挂在眼角的泪无情地掉落在枕套上,浸湿了济慈的仙女⁵。他说,I'm sorry. Druvis, You probably don't wanna talk to me, but, I just wanna tell you…I miss you. I'm sorry…(对不起。槲寄生,你可能不想和我说话了,但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想你了。对不起……)⁶勿忘我挂断电话,槲寄生背对着充满忙音的天花板,贫瘠的脊背如同荒凉中的草地里掩藏在泥土中的一根苟延残喘的树根。车灯透过百叶窗照进来,房间里的一切就像被分割了,破成碎片。在沉积的灰尘中一扫而空。脚腕被水缠绕,在潮湿的房间里仿若一把柳叶刀切断了扇叶,绞杀了白昼。

清晨醒来干枯的花瓣如同眼泪干涸的恒河,母亲的泪已流尽⁷,泥沙里的记忆永久残存。那一晚槲寄生一直在听他说话,但没有任何一句回复。他就像在讲述一个童话故事,乌鸫飞去又飞来,王子的眼睛也被灼烧⁸。最后他哭到无法自已,哽咽着又是呜咽着挂掉电话。就像街边路灯下的横死的尸体,突兀地活着在他身边的一切。槲寄生指尖抚摸过鱼皮般的眼角,退房离开了汽车旅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喝醉。于是她打车去到照相馆,手里的相机还存留着他们的合照。既然一夜过去了那么一切都重头开始吧。槲寄生平和的面孔被树影深深地吞食掉,残缺不全的五官又被黎明刺痛。勿忘我睡在电梯内,被电梯的运作吵醒。他的头仿佛弗兰肯斯坦那般钉满了钉子,如同闪电后随之而来的雷声般震耳欲聋的痛。他趋近于无法呼吸,电梯在往上升。但是槲寄生丈夫的遗体早已被保洁发现,勿忘我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保洁跑出死者的办公室,按下电梯,于是电梯从下一层上来。又到了大厅。勿忘我走到外围栏,将抓钩收走。保安同保洁一起上来,确认死者的血呈现暗红色且有市场上的腥臭味后便立马打电话通知警察这里死了一个人。就像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死不足惜,仿佛他的人生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闹剧。最后被最亲密的人残忍而温情地杀害。就此别过了。勿忘我收好东西,步履轻松而疾驰地来到电梯面前,随后等待电梯从上一层下来。他并没有注意到为什么电梯来的如此快。期间不超过八分钟,他彻底离开公司,离开那栋通往绞刑架的电梯。他心情愉快且担忧着去到和槲寄生约定好的咖啡馆。他在店门外的位置坐下,四处寻觅她的身影,但是她不在这里也不在任何一个地方。他要了一杯美式咖啡,一边看桌面上横陈的报纸,记者的速度却快如人心的变化而凄凉。他的照片被刊登在报纸最中间。照片是他刚入职也是刚毕业不久拍的,槲寄生所去的照相馆也是为他拍证件照的地方。那时他年轻的面孔没有一丝顾虑的皱纹而不苟言笑。坐在旁边的小女孩的眼睛就像夜晚行驶的车辆亮着的车灯般天真地看着自己。她的父亲也看着同一张报纸,她稚嫩的双眼像一把弓来回拉扯但始终未能射出那一支凋零的箭。她的睫毛扇动,反复对比才向他的爸爸指出:C’est lui !(是他!)小女孩的父亲脸色可见一斑的变得苦恼而尴尬。他立马拉着小女孩纤细的手腕离开咖啡馆,消失在照相机的一缕白点中。

照相馆没有人,槲寄生不请自来地走进暗房,暗红的房间要把她杀害了一般的沉甸甸的、压着她。她观察四周,她和勿忘我的照片已被洗出来夹在绳索上仿佛一棵绞刑树下的一对鸣鸟与蛇⁹。黑猫钻过围栏遁入黑夜,月亮一般的眼睛在诡谲地吊在屋檐下如安娜贝尔·李¹¹繁荣而了无生息的卷发。她深呼吸,感觉脊椎中没有足够的氧气够她支撑下去。干泡盘里隐隐约约浮现出她的轮廓,她看向镜头而勿忘我交叠手臂看着自己的——一张残垣。她突然平静下来,就像大天使无法失去撒旦¹⁰一样,哪怕是crossing that line也可以活的好好的,然而微妙的脚步声让她察觉到他们未来的可能于是她说出趋近于祝福的话语:Mais nous sommes tous deux présents, réunis à nouveau quelque part, tu le sais bien, nous ne serons pas séparés.(但我们同在此处,再次在某处相聚,你知道的,我们不会被拆散的。)

警官走到她身后,对准那张照片露出笑容,语调是慈祥而礼貌的陈述:You see madam, there are always several photos in a camera. (夫人,您看。相机里总是有几张回忆的。)

槲寄生转过身对他露出忧伤而坚毅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就走了。如同那一夜决绝的电话和凄冷的忧郁像瓷瓶一般碎成一地。没有希望也没有燃烧的火焰,孤寂就如此兀自地降临到她毛边的书中的结局。

勿忘我焦急地等待槲寄生,突然周围像是忧患上了眩晕症,椅子桌子都在地面上翻滚,滚烫的咖啡液体染黑了裤脚,行人模糊不清仿佛被铅笔一笔一画涂黑了。尚未反应过来结局已然发生。被刀尖残留的血留下重重的浓墨一笔。后花园无法再种下一棵纯洁的白桦树,也无法实现清醒的幻梦。逃亡之旅的大海呈现珍珠的白而粗糙,道路被成千上万的诗句文字阻挡,语言在此刻显得无力。吊在边界线的橡树上身体随着秋千和阴冷的风游荡在树梢。在一晚上海浪将他们卷走,看不到天空尽头那一抹透彻且清澈的蓝,而同行的绿也被剪断枝桠。我们到此为止。勿忘我彷徨在失意中被潜藏在花店的policemen抓进了笼子里,永不得歌唱¹。槲寄生阖上青绿的叶片,将盆栽放入黑暗中。最后深深看她最后一眼,如胶似漆,像衣柜里藏匿的最宝贵的秘密在一瞬中如同镜子里的眼睛一样黯然失色。恍然间她瞥见极光的白,白昼在那一瞬间降临。拥有稍纵即逝的永恒。她看向镜头,眼里噙满了泪水,悔恨和遗憾在她年轻的脸庞显露出来,影子显得憔悴,在风中残烛:

Il reste des souvenirs qu'on déteste d'être si beaux.(总有一些回忆,让我们痛恨它为何如此美丽。)



-Finir-




1 《夜莺与玫瑰》王尔德(和下文有讽刺意义)

2  Captain Nemo:《海底两万里》和《神秘岛》中的尼摩船长。他的经历是被侵略和侵略的。作者:凡尔纳

3  《规训与惩戒》福柯

4  法国哲学家皮埃尔·布尔迪厄《区分:判断力的社会批判》。

5  济慈的仙女:《夜莺颂》。仙女是芬妮·布朗尼,济慈的爱人。济慈是英国诗人。与拜伦和雪莱并称十九世纪英国浪漫主义文学代表人物。而他们主张积极的战斗,反对湖畔派诗人消极避世,因而也被称为撒旦派或恶魔派。

6  《Normal people》Sally Ronney

7  恒河在印度人民和神话故事中有母亲的意思。

8  出自王尔德的童话《快乐王子》。(但是有改编)

9  《饥饿游戏:鸣鸟与蛇之歌》。

10  大天使米迦勒:与撒旦对抗的光明之子。

11  安娜贝尔·李:出自爱伦·坡的同名诗《Annabel Lee》

12  在德语中,“夜莺”这个单词是阴性的。会唱歌的夜莺只有雄性,目的是警告其他雄鸟不要进入它的领地,同时还邀请路过的雌鸟来和它相会。

13  《了不起的盖茨比》菲茨杰拉德




——

这一篇的勿槲有同舟共济的关系。槲寄生小姐是已婚(丈夫只是一个npc),但是和勿忘我先生互相爱恋(没有强调身份上的重要性)。是一个道德和社会的讨论,还有破碎朦胧的犹豫不决。(我不太擅长写悬疑推理方面的,我逻辑不好,思维比较跳脱,所以剧情不够严谨更是没有条理。写的不好非常抱歉!)他们杀人的动机是为了在一起,可以私奔但为什么偏偏要murder是一个有序的偶然性开头。最后因为murder而进jail是社会环境下的必然性质,也是社会理论的体系的有序。勿槲的社会环境都是有序的也是必然性的,比如上下班的电梯,营业的酒吧和汽车旅馆,夜晚的街道。而无序的是因围绕人物主体从而散发的偶然性:运行到一半的电梯,下雨的夜晚,很像勿忘我先生的调酒师,喝醉后的槲寄生小姐做的梦。两者一看共通性都是由“他们”而发生的。这也是黑色电影中的一个特点。文中尝试插叙和蒙太奇,意外的非常巧妙的融合在一起。是希望表达出一种悬疑和诡异感。在具体的世界里去感受抽象的人物,无厘头的情节反而还有点黑色幽默。

文中的法语勿槲对话基本上是本人听写出来的(因为是在b站看的全中版,所以是一边看翻译一边听;;),还有自己写的。可能会有单词不对或者语法错误的情况出现!本人也尽自己最大努力如果有错欢迎老师们指出!(非常抱歉>人<)还有为什么警官和调酒师说的是英文也是特别设计的小彩蛋。身处外语的环境下却听到了母语。但是叙述中又是温馨的残忍。以及,本人真的是被多种语言摧残中,写的很顺手的情况下会下意识的母语穿插其他语言。这种现象叫语码转换,也就是一段时间内无法将某一语言的词语准确通过含义联系到母语。语句不通顺真的非常抱歉!

最后感谢这次企划的负责人里拉老师和璇煦老师!两位老师辛苦了!其次是提供策划的一不小心又捡了芜湖老师!再者是参加企划的所有老师们!以及互帮互助一起炒菜的杜若老师!各位都辛苦了!顾某第三次参加企划,非常的开心!有很多熟人也有陌生的面孔,勿槲就像一对连结,让我们得以相识。祝各位老师、读者老师们新年快乐!一切顺遂,万事胜意!


上一棒:@璇煦 老师!

未来欠费中


  不知道为啥干但我干了。(点头)

  不知道为啥发但我发了。(点头)

  诶刻奇应该改尼刻洛……算了。(点头)


  不知道为啥干但我干了。(点头)

  不知道为啥发但我发了。(点头)

  诶刻奇应该改尼刻洛……算了。(点头)

ᵕ᷄≀ ̠˘᷅

芬芳瘟疫

·丽贝卡/阿玛兰妲

·文中茶叶指老枞水仙,枞味指茶树生长过程中吸收苔藓汁液后产生的风味


芬芳瘟疫


    丽贝卡恢复恶习后的一晚,阿玛兰妲在暗室中看见了她。柔软的泥土夹杂着白色的石灰墙皮,又被少女以虔诚姿态捧进手中,一把把吞下。她进食的样子使阿玛兰妲分不清她正处于饥渴的狂热,还是狂热的饥渴。与旁人所想的不同,一生守贞的阿玛兰妲在少年时代比她的女伴更聪慧敏感,她更早地学会了品评丽贝卡饱含情欲的无知,在秋海棠长廊上共同刺绣的闷热午后中,呼吸丽贝卡周身的气味。

    ...

·丽贝卡/阿玛兰妲

·文中茶叶指老枞水仙,枞味指茶树生长过程中吸收苔藓汁液后产生的风味


芬芳瘟疫


    丽贝卡恢复恶习后的一晚,阿玛兰妲在暗室中看见了她。柔软的泥土夹杂着白色的石灰墙皮,又被少女以虔诚姿态捧进手中,一把把吞下。她进食的样子使阿玛兰妲分不清她正处于饥渴的狂热,还是狂热的饥渴。与旁人所想的不同,一生守贞的阿玛兰妲在少年时代比她的女伴更聪慧敏感,她更早地学会了品评丽贝卡饱含情欲的无知,在秋海棠长廊上共同刺绣的闷热午后中,呼吸丽贝卡周身的气味。

    那股味道中充斥土壤的潮气,蚯蚓的绵软与苔藓汁液的腥味,仿佛幼兽湿润的毛皮。即使给皮埃特罗·克雷斯皮的信件上整夜熏香,自动钢琴纸带和蝴蝶标本上被喷洒半瓶意大利香水,也无法在阿玛兰妲鼻尖掩饰住丽贝卡的味道。她爱情的气息于阿玛兰妲而言无异于一场瘟疫。

    阿玛兰妲发烧了多久,这股味道就折磨了她多久。乌尔苏拉的冷水毛巾只是徒劳,擦不掉花粉般萦绕在她体内的高热。可恨的丽贝卡。神志不清的阿玛兰妲在病床上忍受着眩晕,与乌尔苏拉的审问拉锯式战斗的同时,她发下毒誓:绝不会让丽贝卡得偿所愿。于是那股气味向阿玛兰妲的脏器中钻得更深,几乎熔化她的人格,使血液沸腾。痊愈后不久的某天早晨,阿玛兰妲不小心刺伤手指,鲜血涌了出来,滴在针尖上冒起腾腾白烟,几秒后,那枚银亮的金属便被腐蚀殆尽。

    这本当是一个警告,一个噩兆,预示此后阿玛兰妲将在为情谋杀时,将毒药落进错误的咖啡。那滴血蕴含着一个出于嫉妒的绝望诺言。此后数十年,这个诺言又染上了蕾梅黛丝死时口中的鸦片酊气味,以及意大利技师割腕自杀时浸泡双手的安息香水味道。老年的阿玛兰妲拆下手上包裹烫伤的黑纱清洗时,仍然能够闻到这个诺言。它陪伴了阿玛兰妲终生,就和她对丽贝卡的恨意一样无比忠诚。

    香蕉公司到来并建起商店后,布恩迪亚家曾经尝试过一段时间中国茶叶。彼时阿玛兰妲已经是一个孤傲的老处女,在烹煮咖啡时撞见了桑塔索菲娅·德拉·彼达正试图料理这新鲜东西。她注意到阿玛兰妲的眼神,友好地问她要不要尝试一下。

    “讨厌死这股味了。”阿玛兰妲冷冷地说。

    但直到布恩迪亚家放弃茶叶后很久,阿玛兰妲仍然回忆过那壶散发着青苔和蕨类植物香气的茶水。直觉中她明白中国人饮用这种茶就是因为那股苦涩的青苔味,也许他们还给它的独特风味起了个名字。而对阿玛兰妲来说,这个名字就是丽贝卡。

    丽贝卡,可恨的丽贝卡。阿玛兰妲想要饮用这股气味,就像费尔南达期望祭坛上的圣徒歆享天国一样理所当然。她在浴室的水汽中最常闻到丽贝卡,她后半生所有失眠和多梦的罪魁祸首,在氤氲的迷雾中包裹着她,增添她的苦痛,光荣她的孤独。

    她对此感到满足。

    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下葬后,阿玛兰妲决定开始为丽贝卡缝制寿衣。那一天她愤怒地用针扎手指,又在极度的痛苦和心酸中照常去洗漱,抬头时却在灰白的墙上看见了丽贝卡。灼烫的丽贝卡,和回忆一样从不放过她的丽贝卡。她看起来老了,形如鬼魂,皮肤爬满裂纹,在阿玛兰妲的眼中却仍和当年那个魅力四射的少女一样可恨。丽贝卡的双眼有如一簇幽幽暗火,阿玛兰妲伸手去触摸墙壁中的影像时,鲜血再度从貌似愈合的针孔中汩汩而出,淌下她的脸颊。

    就在那一刻阿玛兰妲意识到,为丽贝卡缝制最精美的寿衣是她往后余生的责任,以及她多年来受那种气味困扰的后遗症,不过是她在渴望饮用丽贝卡燃烧的眼泪而已。可恨的丽贝卡,早在当初的那场高烧中就将那场芬芳的瘟疫传染给了她。

    阿玛兰妲·布恩迪亚在神秘的启示中浑身颤抖,轻轻收回指尖贴在唇上,嗅着丽贝卡隐居小屋里的破败气味,舔掉多余的血滴;正如当年那个十一岁的小女孩从马纳乌雷被几名皮草商送到布恩迪亚家后,坐在最偏僻的角落里,随那张小摇椅的节奏吮吸手指那样。


🕊血歌歌歌鸽子

没有人能拒绝十全调除非是湖的诈骗

滑铲一下

没有人能拒绝十全调除非是湖的诈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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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酱文画双废(开稿中)

【X维】《返老还童》

  • 情人节快乐!

  • 不知不觉搞X维第三个年头了,第一篇正二八的的茶味文是23年2月11日发的,也两周年了,所以一定要写写,希望今年tag参与度能突破1314!

  • 弗洛明娜出场注意

  • 会跟之前的一些段子口嗨有联动

    特别感谢@关注前请先看置顶谢谢 劳斯对结尾的建议,以及@只是一只萨卡班甲鱼(不常在) 劳斯对后话的修改启发

  • 私设如山,ooc致歉



弗洛明娜放下笔,转着快要断裂的颈椎揉着酸痛的手侧,中指上的老茧的温度高于周遭的皮肤,她伸了个懒腰,疲惫地看着垃圾桶里空掉的墨水瓶,开始考虑辞职的可能性:被公费旅游骗来却成了移动打字机,干着写传单、报纸折页的勾当,搞...

  • 情人节快乐!

  • 不知不觉搞X维第三个年头了,第一篇正二八的的茶味文是23年2月11日发的,也两周年了,所以一定要写写,希望今年tag参与度能突破1314!

  • 弗洛明娜出场注意

  • 会跟之前的一些段子口嗨有联动

    特别感谢@关注前请先看置顶谢谢 劳斯对结尾的建议,以及@只是一只萨卡班甲鱼(不常在) 劳斯对后话的修改启发

  • 私设如山,ooc致歉



弗洛明娜放下笔,转着快要断裂的颈椎揉着酸痛的手侧,中指上的老茧的温度高于周遭的皮肤,她伸了个懒腰,疲惫地看着垃圾桶里空掉的墨水瓶,开始考虑辞职的可能性:被公费旅游骗来却成了移动打字机,干着写传单、报纸折页的勾当,搞得她一看到纸笔墨就反胃。如果可以把自己的神秘术附着在打印机上就好了,这个点子弗洛明娜三个月前就想过,当时没隔几天就拜托维尔汀找了X,后者表示对这个想法很感兴趣并答应给她研发一个——感谢维尔汀,感谢花冠女神,倘若不是维尔汀出面,年轻的天才恐怕会婉拒给他增添工作量的活计。


为了让自己的手部肌肉好过一点,不至于早早过劳受损,然后后半生与文字无缘,弗洛明娜很是配合开发进程,甚至愿意推掉所有工作去配合X的时间——天杀的基金会,如果你们还想要人把这些无聊而废口舌的废话变得引人,那就忍忍吧。按约定,今天是一次会面,弗洛明娜动身前往拉普拉斯科算中心,而在X实验室门被里面的人打开的瞬间,她呆住了——开门的是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比门把手高不了多少,需要抬头才能看到她的脸,用天真无辜而清脆的童音问她:“小姐,请问您找谁?”弗洛明娜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每一个被无理取闹的工作扼杀的脑细胞顷刻间复活:已知两人二十岁,这么看来,这是十五六岁时的结晶;按生物学知识来看,孩子理应像母亲多些,可这个小孩从发色到颜容,甚至连那对儿异色的瞳眸,都与父亲如出一辙——撒旦与加百列的珍宝同时镶在一张脸上,这不合理,她不希望这个可怜的孩子也遗传不幸,于是弗洛明娜蹲下,试探地询问:“小朋友,你的家长呢?”


“他们早把我抛弃了。”


果不其然,是X,只不过这时的他不知道自己日后的代号,弗洛明娜向他道歉,有些后悔刚刚的唐突,这么看来这个可怜的X曾经是在孤儿院度过童年的,弗洛明娜不敢想象那只与众不同的眼睛会给他招来多少孩童无知而纯粹的恶意。当她问他是否还记得她的名字时,比门把手高不了多少的男孩摇摇头,弗洛明娜重新自我介绍,说完造访的前因后果与目的后,X说要给她找找看手稿,虽然上面写的一些东西他尚且不明白,可弗洛明娜拒绝了,一个五岁的孩子的智识与阅历尚浅,哪怕是天才,也不可能一无所知。为了避免日后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她对他说:“小孩,你不必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叫你X,这是未来的你的名字。”


维尔汀的通讯器响起,对面的弗洛明娜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抽时间都要来X实验室一趟,并且最好是现在。碰巧无事,维尔汀立刻动身前往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事,当她像往常一样推开X实验室门的那一刻,她愣住了:弗洛明娜正聚精会神地拿稿纸叠着什么,嘴中喃喃“这次一定要赢过你”,而一旁让纸质青蛙越跳越高的小家伙突然回头,高兴地对她说:“姐姐,你好!”


的确三言两语说不清,维尔汀牵着上前来拉她的X的手走进实验室时想,原来他小时候就长这么漂亮。弗洛明娜起身感谢她的到来并表示自己入职半年多点,不了解这种事发生第一时间找谁上报好——因为在她看来,基金会的人死板得很,而拉普拉斯她又没什么接触,维尔汀某种意义上讲她的队长,她相信她的能力。两人问了X一大堆问题,确定事发突然,今天中午X正准备享受刚刚打出的拿铁时,身子和脑子没有任何征兆的变小了——还不幸损失一个杯子加一杯咖啡。幸好是星期日,暂且没有造成什么不便与慌乱。维尔汀怀疑是什么神秘术的波动造成的,为了不耽误科算中心的工作,也为了避免出现其他意外,她按流程上报拉普拉斯,至于为什么不上报圣洛夫,因为她正在放假,搞不好会派她去调查这事,她还挺想跟这个小家伙玩几天,现在的X比之前看上去少了很多坏心思,单纯的讨人喜欢。得到消息后,拉普拉斯一群怪人涌进实验室,有要把X大卸八块的架势,目的简单,就是研究明白这少见的返老还童。


为了X的心理健康与人身安全,维尔汀把他带回了箱子,一并邀请上了弗洛明娜去坐坐。星锑见到三人的第一面,以为是最近夜间排练过多,睡眠不足,出现幻觉了,没忍住大喊:“维尔汀,你和X有孩子了,教母却不是我!”弗洛明娜在一旁难掩笑意,偷偷观察维尔汀的反应,她无语而认真地向星锑解释事情的经过。突然弗洛明娜外套的衣角被揪了揪,她俯下身,X把手掌围成屏障,趴在前代笔先生耳边悄悄问道:“弗洛明娜小姐,我和维尔汀姐姐有孩子吗?”弗洛明娜还没考虑好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星锑就叫了X:“嘿,小字母小子,你还记得我是谁吗?”男孩天真无邪地摇摇头,“看来真忘净了啊。”摇滚海盗只好重新介绍自己,把自己轰轰烈烈的摇滚事业与理想讲了一遍,X觉得自己像在听冒险童话故事——可信性和真实性存疑。然后看着她拉过维尔汀,开口道:“忘了什么都不能忘记对维尔汀好哦。要是你对她不好,弗洛明娜、Apple和我要你好看,而且我赌三箱胡椒博士,等你变回去会后悔死。”


之后的日子,维尔汀身后一直有个粘人的小家伙,维尔汀在哪里,X到哪里:维尔汀进书房看书,他也去:维尔汀去餐厅吃饭,他也去;维尔汀回房睡觉,他也去——不是X自己的房间,他怕黑,会晚上可怜巴巴地拖着枕头敲开维尔汀的房门,然后她会叹口气,无奈地把他放进自己的被窝,给他念段《汤姆叔叔的小屋》(因为他好像对童话故事不怎么感冒),哄他入睡。维尔汀喜欢像猫咪一样蜷缩起来睡觉,而X又贪恋她怀抱的倚靠,每早醒来,维尔汀都会看见他的两只小手死死抓住她浅色的睡衣——于是两人就像爱奥尼柱头的卷涡,却没有横梁的阻碍,紧紧相连。维尔汀会在雨后带他去湖边抓油绿色的小蛙,然后把它们放进一只透气的玻璃小罐,看着它们嬉戏;维尔汀会领他去嘉年华,在摊位上买下精致的金色蝴蝶标本送给他,原因很简单:像X那只漂亮的鎏金义瞳;维尔汀会同他在箱庭里捉迷藏,聪明的孩子找她很快,却总是藏在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让她很快发现。维尔汀搞不懂其中的用意,直到她一次躲藏后悄悄出了箱子,X找遍了每一个隐蔽的角落都未曾找到她的身影,不安让泪水的闸门失灵,他在房间里趴着哭泣,等维尔汀归来,迎接她的是一张被泪水镌刻的脸蛋,可怜巴巴地问她:“姐姐你讨厌我了吗?是不想要我了吗?能不能别丢下我,我会好好听话。”维尔汀手忙脚乱地安慰他,用纸巾和甜食也哄不好伤心的小孩,孤儿院的经历让幼小的X害怕被抛弃,那就意味着吃不饱穿不暖和被霸凌的生活,维尔汀只好一把抱住他,揉揉他毛绒绒的脑袋,亲亲他温热的额头,向他保证这辈子绝对不会抛弃他。


肉眼可见弗洛明娜往箱子里跑的次数变多了,每次来手上的笔就没停过,笔记本翻了一页又一页,墨水用净向十四行诗借墨的时候同大家聊起近况,星锑调侃橘发女孩快要失业了,而优秀学生表示自己确实该向X学习面面俱到,槲寄生笑着说那倒不必,因为他做的有些事情已经超过了助手的范畴,墨水一满上,前代笔人拿出在医学院练就的字体与书写速度,飞快地在本子上奋笔疾书,笔尖与纸面摩擦切磋出的声音快奏成一曲,十四行诗感慨她的勤奋,基金会的抄写任务已经足够多,弗洛明娜却能在忙完工作后持续高强度的书写,并且不以为意:“一切为了花冠女神。”


众人的评价不假,X几乎做了一个五岁孩童能做的所有事情:给维尔汀冲泡咖啡与茶,帮维尔汀打扫房间、整理床铺;当她工作时,他边在一旁的地毯上研究自己的小发明;春寒料峭,每晚他都会提前钻进被窝,用体温温暖冰凉的被褥。司辰似乎还记得他当时说过的话,孤儿院里吃不饱穿不暖的瘦小孩童,于是她送给X一身柔软保暖的衣物,还托人带回每一个美利坚小孩无法拒绝的美味:冰淇淋、甜甜圈、跳跳糖……偶尔,维尔汀会恶作剧,在他的饮料里加上辣椒油,恶趣味地看着X大叫着吐舌头,然后假装惊讶,上前关心他,此时,X就会把手伸向她的那杯:“姐姐,我喝口你的解解辣。”


经过没日没夜的过度工作,弗洛明娜终于在腱鞘炎、肌劳损、颈椎病的合力打击下倒下了——左右手交替抄写也抵不过可怕的文字量,坐在书写台前的每时每刻,她都觉得自己的脖子会突然折掉,然后丝丝红酒就与倾洒的墨汁混合。“和蔼可亲”的上司“大发慈悲”,无可奈何地给她批了几天假:毕竟人肉打字机就这么一个,长久发展才是王道。听说科算中心在“返老还童”的研究上有所突破,或许不久X和附魔学就能救弗洛明娜于苦海,以至于她为基金会写最后一份文书:辞职信,一事暂时推迟。她是维尔汀小队的成员,所以决定来箱庭修养。


少女总是对感情格外敏锐,下午茶时,苏芙比兴高采烈地对弗洛明娜说,她发现了一点对她的研究及其有用的东西:X会称呼所有人为小姐,除了维尔汀,他会喊她姐姐。没有任何犹豫,弗洛明娜当即从口袋里掏出纸笔,用敷着药的左手继续书写,葛天从养生之道出发,劝她好好休养,她头都没抬,摆摆缠着绷带的右手表示:机不可失。


从散发着樟脑味的书页间抬头,冗长繁杂铺成片的墨字撤下维尔汀的虹膜,换上的却不是对着大头书拧螺丝的X,只有一地杂乱的零件,他早跑去弗洛明娜的摇椅旁,一脸认真地问她那个未被回答的问题:他和维尔汀有孩子吗?弗洛明娜像半年前在代笔人门廊里面对无数渴望得到爱情的人们那样,递给男孩一支拥有如迷宫般重重叠叠娇嫩花瓣盛绽的粉玫瑰,笑着对他说:“现在没有,恐怕未来也没有,”弗洛明娜其实思考过很久,如何回答这个有点困难的问题,最后还是决定把直觉告诉她的告诉X,“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你要尊重她的意愿。”


“你还小,不懂什么是‘爱’,我也不懂,但我知道你最喜欢的人就是维尔汀姐姐,不对吗?”X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维系这份感情——以你们之间特有的方式,让她幸福。”末了,塞给他一块甜到发腻的奶油酥,X小心翼翼地带回去,连同绚丽的玫瑰花一起送给了维尔汀。不久之后的茶会上,槲寄生向弗洛明娜讲述了小X找她见证自己与维尔汀接吻——蜻蜓点水,却认真严肃,只为那句古老说法的美好寓意:槲寄生下接吻的人们会被祝福。自然,钢笔在弗洛明娜的操纵下,流淌出一行又一行华丽的文字。


假期很快结束,悲愤的弗洛明娜重回岗位,,科算中心的破解术式还未研究出来,始作俑者倒是找到了(至于这位能人的去向,就是拉普拉斯和圣洛夫要协商的了),对方表示自己也没有破解的方法,时间到了就会自动恢复——多久随机。于是一个宁静的清晨,维尔汀在梦与醒的过渡处感到胸口被挤压,睁眼发现那个讨人喜欢的小男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挂的X,她震惊地翻身尖叫,然后立马捂住自己的嘴——这样不仅打扰他人休息,还会引来人。等X醒来,场面一度僵持,尴尬的处境可想而知,他坐起身,裹紧被子却不忘巧妙地露出锁骨与肩膀,。他还是笑着跟维尔汀问早安,表示没想到这么快就变回去了,她面色通红,像是花瓶里那支前一日小X刚从弗洛明娜那儿带回来的红玫瑰,窗帘缝隙乍泄出的晨曦正爱抚着它,她脑袋里拒绝接受他们就这么紧紧贴着睡了一晚,维尔汀一时间语无伦次,决定下床,离开这个让她体温上升的房间,然而X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把拉住她,碧波荡漾的眼睛不含一丝杂质,楚楚可怜地望向她,就像五岁的他那样:


“不是说好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吗?”




fin.




Postscript:

当X揉着凌乱的头发,穿着维尔汀的外套并试图单手扣上下摆最后一粒扣子,从维尔汀房间的方向来到客厅时,早起背诗的十四行诗没忍住一声尖叫:“X先生!”,众人以为出事,纷纷走出房门,前来查看,这让维尔汀不得不承受大家意味深长的目光,然后跟X说话,试图通过对话向周围人透露这是场意外,不是什么闺房藏郎,但他好像故意说些让人误解的话,诸如“没想到能穿上你的衣服”,“昨晚睡得很舒服”,“维尔汀还真是信守承诺,说到做到”,他十分庆幸没在箱子里留替换衣物,让他拥有了此时此刻的美妙体验。在维尔汀恨不得扭断X的舌头之时,弗洛明娜闯进了箱子,通宵超负荷的工作让她大脑停运,见到两人脱口而出:“变回来了?”然后立马拿出本子和钢笔,“谁来讲讲发生了什么,我请你喝一杯。”




over.


海藻糖

【X维】蝶栖木

⚠️⚠️怪味叉维注意⚠️⚠️

·应@Y酱文画双废 Y老师的点梗从叉哥视角写了这篇文【X维】禁止研究员早恋

·大量捏造情节🈶



  现在想起来,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她的呢?

  大概是在进入拉普拉斯后不久,在我第一次见到这位据说十二岁就当上了“司辰”的女孩开始。她看起来与我差不多大,却穿着一身成熟的制服,那应该就是符合她职位的套装。隐藏在礼帽下面的一双大眼睛纵使表现得再波澜不惊,也无法遮盖住看到我那些复杂的实验器材时的好奇。

  那双眼睛,让我想想该怎么形容呢——就像幼时生活的孤儿院后面的一片沼泽地,笼着一片灰蒙蒙的让人看不清的雾。然而...

⚠️⚠️怪味叉维注意⚠️⚠️

·应@Y酱文画双废 Y老师的点梗从叉哥视角写了这篇文【X维】禁止研究员早恋

·大量捏造情节🈶



  现在想起来,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她的呢?

  大概是在进入拉普拉斯后不久,在我第一次见到这位据说十二岁就当上了“司辰”的女孩开始。她看起来与我差不多大,却穿着一身成熟的制服,那应该就是符合她职位的套装。隐藏在礼帽下面的一双大眼睛纵使表现得再波澜不惊,也无法遮盖住看到我那些复杂的实验器材时的好奇。

  那双眼睛,让我想想该怎么形容呢——就像幼时生活的孤儿院后面的一片沼泽地,笼着一片灰蒙蒙的让人看不清的雾。然而就在那种地方生长着一片芦苇和不知名的水草,绿油油地焕发生机。

  那种沉稳得甚至让人有些担心的眼神绝不是这个年龄的一般女孩子该有的,至少不应该出现在这个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的女孩身上。所以我偷偷调查了一下这位司辰的背景,以我自己的方式。在看到关于那场使她成为了司辰的暴雨的资料后,我的心中有了一个明确的结论:

  这个叫做维尔汀的女孩,和我是一类人。

  

  我的童年在一个破破烂烂的福利院中度过,十岁时觉醒的神秘学天赋引发的异常反应带走了我的右眼。院长勉强凑够了钱给我装上了一只义眼,它毫无用处,只是相对来讲让我没那么吓人——在我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给维尔汀的时候,她虽然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表情,但我还是从她下垂的眼角看出来了心疼和悲伤。于是我对她说:

  “要是在福利院的时候,能有你这样的姐姐来帮助我们就好了。”

  我并没有开玩笑,我想如果那时候她真的在我的身边陪伴我支持我,我应该不会忍气吞声以至于让福利院的意外来得那么慢。

   从那以后我几乎天天拉着她来看我的新发明。当然为了报答她,我记录下她的作息时间以确保她推开箱中房门时可以享用到刚烤好的热乎乎松松软软的面包。我是怎么知道她的作息时间的?这种小问题就不用在意了吧。总之维尔汀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她从来不和其他研究员一样从功利性角度出发评判我的装置,她只会静静观看然后称赞它们运作过程的奇妙;她也是个聪明的人,在看到我胸口的蝴蝶装饰时提出了“戈登堡机械也是一种蝴蝶效应”的天才般的见解。然而让人遗憾的是与这种智慧截然相反的——维尔汀在情感方面几乎是一窍不通像块木头。我不止一次地装作无意在她面前露出手上的戒指然后旁敲侧击地告诉她我这里还有一个想不想戴上试试看,结果面前的人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

  “不用了,你戴上就非常合适。它很衬你的手。”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两次,我有时候想这是不是维尔汀在用委婉的方式表达拒绝。可每次我约她来做实验时她又总是那么准时那么积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是不好意思拒绝吗?还是你对谁都这样只要是别人请你帮忙你都不会拒绝?

  每想到这些,我几乎按耐不住想去找维尔汀的冲动,我想摘掉她的帽子捧着她的脸问她到底是什么想法我是否只是她众多朋友中普通一员——但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之后,我又挂上平常的微笑等着她推开门。

  “Surprise!”像往常一样变出来一束花。

  

  福利院的那些日子教会我一个道理:发到你手里的面包如果不赶紧吃掉,很快就会被那些比你高大的孩子抢走,玩具也是一样。所以,对那些你珍惜的事物,最好是牢牢地攥在手里,塞进怀里抱紧,狼吞虎咽,贪婪地一口吞掉,咽到肚子里,藏进心里,让它随着喷薄的血脉在心脏的律动中有节奏地流向全身各处——

  于是血肉交融,再没有人能够夺走。

  

      我很好奇维尔汀究竟能够纵容我到哪一步。而机会很快就来了:第一次派遣任务。那次任务中我做了一个相当危险的举动:利用那位橘色助手的忠诚和一丝不苟,为身患疾病的孩子们阻止了黑心商人哄抬药价。危险在哪里?问那个招牌底下的威尔森去吧,只不过他应该没办法回答你了。

  啊,维尔汀过来了,就算带着怒意,那张脸也还是很可爱。如同规划好的装置,她不出意外地盘问我与这件事的关系,而我也没否认,引导着她寻找证据,发现我的支点——

  “你利用了十四行诗。”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难道你要指认十四行诗小姐是共犯吗?”我明白我说出了一句相当不妙的话。

  “……你!”

  还没来得及回答,维尔汀就被穿着格子制服的职员叫走了。直到最后我也没有收到传讯。也就是说,维尔汀为了为了不牵连那位格子小姐担上“共犯”的罪名而自愿当上了我的共犯,多么勇敢的行为。

  我在走廊上反复品味这个词。“共犯”,多么美妙的发音,足够我放在舌尖上好好揣摩。

  

  “但你利用了同伴。”刚从审讯室出来就来找我对质了吗。

  “你利用了她。”她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怒火。

  “这才是你生气的地方吗……我明白了。”

  “请放心……以后你不会再看见任何‘有安全隐患的安全装置’出现在实验室里。”我笑着拿走了小梅斯梅尔的文件。

  “你利用了她”而不是“你杀了他”,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牵扯到同伴,你就会默许我的行为吗。

  这一小小的发现令我在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的刺激中全身战栗。我终于印证了那个凭直觉得出的结论:我们是一类人。但这个论证过程最好还是不要写成论文发表,这是我们二人共同的秘密。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把维尔汀哄好。新的实验又开始了,我就像以前那样抓着她的手,像小孩一样撒娇,告诉她如果不来参加我的实验我就不放手。

  我怎么会放手呢,维尔汀,在接下来的实验成功之前,我都绝对不会放手的。

  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她走进我的实验室,我手里拿着金色的小球,维持着平常的语气(光是做到这点就费了很大劲):“维尔汀,我现在要用这颗小球打开楼下房间的胡椒博士,如果成功了,我们就在一起吧。”

  你会是什么反应呢?会害羞吗?会惊讶吗?会觉得被冒犯了而生气吗?还是抬头看了看日历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今天不是愚人节?

  而她的反应比我预期中的还要可爱:

  “好啊。”

  如同每次接下任务时的从容和庄严。这种平淡简直就像一种挑衅,我想。但没关系,我会有办法让她兴奋起来的。

  伴随着神秘术的辉光,小球消失在房间的角落。抱歉了亲爱的兔毛手袋同僚,你知道擅自把饮料带进实验室里是违反规定的,在被抓住之前好心地提醒你一下吧。

  “我*你*的X!老子刚换上的白大褂!等我上来扒了你的皮!”

  我满意地点点头:“实验很成功,不足之处是噪音太大了。”

  楼下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不好,它说的可能是真的,我们还是走为上计。”我佯装惊慌地拉住维尔汀的手离开实验室。我能想得到她脸上的表情该有多疑惑,甚至还可能问我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但她一句话都没说,任由我牵着她的手东奔西窜。

  啊啊,你又默认把自己变成我的共犯了,维尔汀。我握紧她的手。

  我们跑过科算中心的长廊。在喘息的间歇中我真的在她跑得红扑扑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兴奋、向往甚至是怀念。我原想着只要跑出门就可以停下了,而维尔汀直接拉着我的手往外面跑去。

  算了,实验中有些变量也是很正常的。就带着我这么一往无前地跑下去吧。

  

  事实证明如果有一个突发情况还能勉强控制,两个突发情况叠加在一起就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我真的错误地估计了我的肺活量和体力。我几乎要晕过去了。“早知道应该在脚底安个滑轮”这么一边胡乱地思考着一边把维尔汀的手握得更紧——绝对不会放手,这是我跑得缺氧的脑袋里留下的唯一想法。

  谢天谢地维尔汀终于放慢了脚步,大概是因为看见了我的狼狈模样吧。我直接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只有一双温暖的手把我扶了起来,发晕的脑袋也枕上了令人安心的肩膀。“她身上的味道还是很好闻”我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想。

  维尔汀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气,同时还在和我说些道歉的话。明明是我先莫名其妙地拉着她跑起来的,真是包容我啊。我蹭了蹭她的颈窝。

  眯着眼睛躺在树荫下,总算是捡回来一条命。我很想干脆就直接躺到维尔汀的腿上,但是为了确保这场实验的结果,我还是严谨地询问当事人:

  “所以你也认可我的实验成功了对吧?”

  “当然,我说到做到。”她俯下身来吻我的脸颊。而我也毫不犹豫回吻她的唇。

  看吧,维尔汀,我早就说过了,我们是一路人。没有人能比我们更适合彼此。

  这场由蝴蝶停留在木头上扇动翅膀引发的巨大风暴,你喜欢吗?

  


  错误时间线上的1914年,在众多人员的努力和部分同僚的英勇牺牲下,能够庇护所有人的“平衡伞”终于被研发出来。上面难得给我们这些科研人员放了一次假。我坐在沙滩上感受着晚风,思考着能不能收集些贝壳带给我的小女朋友做些好看的小玩意儿。

  维尔汀踩着落日和赤红的晚霞姗姗来迟,她很少会迟到,所以她刚一坐下我便不满地勾起她的手指: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刚刚去找了小梅斯梅尔。”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

      “这是什么?”我接过信封。那位总是挑刺的女职员总不至于在假期还要尽职尽责地弹劾我吧。

      “是兔毛手袋的建议信,小梅斯梅尔只是看了一眼就交给我了,她说这种事让我们自己处理。”

  兔毛手袋?又有它什么事?我一脸疑惑地拆开信封,维尔汀也把目光投过来。

  标题只有十几个字:“我认为应当禁止拉普拉斯科算人员早恋——兔毛手袋”

  靠在我身边的维尔汀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什么也没说,把信叠好装回了信封。

  亲爱的同僚,想淋热水澡吗~♪

  

END.

  

  

海藻糖

【X维】禁止研究员早恋

·已交往设定,人物略有ooc,维尔汀第一视角 叉哥视角在这里【X维】蝶栖木 

·时间线是1.9孤独之歌时期

·推荐BGM《Roman holiday》Halsey

Summary:  兔毛手袋:早恋,牛逼啊



“我们希望能调查卷轴。”露西女士向来直截了当。

洞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是一阵窃窃私语,37和888意见相左,被她拉出去讨论。研究室的线路接了进来,我站在计算机前和他讲述情况。

“你那边情况如何?”我问。

“如果是研究的情况,就是我刚才汇报的那样,这个小岛免疫暴雨的能力似乎...

·已交往设定,人物略有ooc,维尔汀第一视角 叉哥视角在这里【X维】蝶栖木 

·时间线是1.9孤独之歌时期

·推荐BGM《Roman holiday》Halsey

Summary:  兔毛手袋:早恋,牛逼啊



“我们希望能调查卷轴。”露西女士向来直截了当。

洞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是一阵窃窃私语,37和888意见相左,被她拉出去讨论。研究室的线路接了进来,我站在计算机前和他讲述情况。

“你那边情况如何?”我问。

“如果是研究的情况,就是我刚才汇报的那样,这个小岛免疫暴雨的能力似乎与岛民们的信仰有关。如果你问的是我的话,”他顿了顿,“我很想你,维尔汀。”

我点点头:“我也是。”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灿烂的笑脸,以及笑脸旁边浮现的另一张略带嘲讽的脸。

“整个研究室的人辛辛苦苦做研究就是为了给你们腾出时间卿卿我我,哈?‘天才’研究员和‘司辰’?”

在它说完整句话之前我就已经把声音调到最低,和十四行诗交代了几句,便出去察看37她们的情况。

是的,它没有说错,我和X在交往,秘密地。



如果你向拉普拉斯科算中心打听我这位交往对象,他们给出的评价不会是“少年天才”之类的赞誉,也不会是什么好的印象,“上班偷懒”“不务正业”这是最常见的,其次是“你的发明纯属毫无意义的垃圾”——来源于被疯狂的神秘学家搅得头疼的小梅斯梅尔。然而和他交往并不算什么坏事,他在做男朋友这方面的评级最低是“优秀”而非“合格”。至少他会在你推门而入时变戏法地弄出一束花来,你也可以在他枕在你腿上看书时玩他的头发、给他扎小辫。他不会取下来,最起码在你离开之前不会。


我并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X的,或许是我认真看着他的脸听他讲解的时候;或许是在他拖长尾音拜托我去他当实验对象的时候;或许是他拉我去看他的实验,用电场装置、微尘、微光蛾翼粉在黑暗的空间中绘制出《星空》,结果用来收集这些粉末的机器人因为被小颗粒卡住关键部位不能移动,而他一边尴尬地微笑一边邀请我下次来看更完美的实验的时候;又或许只是因为,他是我在当上司辰后 ,第一个让维尔汀多笑一笑的人。

我也并不清楚X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只记得在那个阳光灿烂甚至是有些燥热的午后,我走进他的实验室,阳光镀在他手里那颗金色的小球上。我也只记得他操着和平时讲解装置一样的平缓语气,云淡风轻地说:“维尔汀,我现在要用这颗小球打开楼下房间的胡椒博士,如果成功了,我们就在一起吧。”

大概是受到了什么神秘术的影响吧,我也只是很平淡地答道:

“好啊。”


伴随着神秘术的辉光,金色的小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消失在房间一角。我没有问X这个实验结果该如何验证,也没问为什么偏偏是楼下房间。但我只是耐心地等着。X的发明很容易出问题,但戈登堡装置是他的强项。我知道他能做到。于是约摸半分钟后,楼下传来兔毛手袋的怒骂:

“我*你*的X!老子刚换上的白大褂!等我上来扒了你的皮!”

X满意地点头:“实验很成功,不足之处是噪音太大了。”

楼下的骂声暂时停止了,随后是重重的脚步声。X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不好,它说的可能是真的,我想我们还是走为上计。”


我还没反应过来,X已经牵着我的手跑出了实验室。我已经放弃了询问他俩的恩怨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是任由他牵着我的手跑过科算中心的长廊,跑下离实验室最远的楼梯,尽力避免与忙碌的科算人员撞上,就像是在第一防线学校那会逃课时躲避着巡查的保安和老师——要是被小梅斯梅尔看到了应该又会把我们贬斥成疯子吧——总之两个疯子就在大楼里这么奔跑着,就像两个顽皮的不服管教的逃学的孩子约好了在橡树下见面,约好了装病不上课,约好了逃离大人的束缚,而努力地向面前那扇大门奔去——

他的手搭上了门闩,门外恰到好处地传来一声刺耳的蝉鸣,预示着炙热的太阳和扑在身上的暖烘烘的气流。

是一个耀眼的热得难受的大晴天。


X的体力似乎只能支持他跑下楼,所以从迈出门那刻跑步的主导权就落到了我的手里。说实话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接着跑,毕竟兔毛应该是追不上来了(除非它现在就从楼上跳下来挡在我们面前)。大概我只是想享受奔跑的感觉吧。

X和我的喘息交织在一起,错落着混进了耳边呼啸的风。嗓子眼里一股血腥味,胸膛也因急促的扩张收缩发疼,感觉肋骨都要断掉了。但我不想停下来。我摘下帽子,看着蓝色的丝带随风飘舞。西装的马甲箍得人难受,于是我毫不犹豫解开了扣子——飘扬的衣摆无疑迅速增大了阻力,而我只是感受着风。在“暴雨”中行走了四年,我终于久违地体会到了奔跑的快乐。

 “Late December with my heart in my chest and the clouds of my breath

十二月下旬 我的心怦怦直跳 嘴边呼出热气

Didn't know where we were running to

不知道我们要奔向何方

But don't look back

但不要回头

We'll be looking for sunlight

我们要追寻阳光

Or the headights

或车灯

Till our wide eyes burn blind

直到睁圆的双眼被光线刺得什么也看不见

We'll be lacing the same shoes

我们要系上同款的鞋子

That we've worn through

那些早已经穿破的鞋子

To the bottom of the line

直到路的尽头”

——Halsey 《Roman holiday》


象征着神圣的白色建筑向后倒退,而X仍然在身旁与我同行——原谅我现在才发现他看起来快要死掉了——即便如此他也确实没有松开我的手。意识到天才发明家的体力实在差得不行,我放缓了步子,在从奔跑变为走路姿势的那一瞬间,X再也坚持不住重重跪在了地上。

“抱歉。”我满怀歉疚地把他扶起来。

X直接扑到了我身上,“好……累……v……”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带着歉意拍拍他的背。X的脑袋无力地枕在我的肩上,头发上的汗水打湿了我的外套,虽然我本人的脑门上也全是汗。X仅剩的力气全部用来喘气了,呼出的气流蹭着我的颈窝,连着脖子上的汗珠一起弄得人痒痒的。

我扶着他坐到树荫底下休息。树叶被风吹得摇摇摆摆,连同地上金色的光点也一摇一晃。

“兔毛手袋怎么办?”我问。

X躺在地上眯着眼睛:“就当给它长个记性,以后别在实验开始前喝汽水。”

“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吧。”

X抬头看了我一眼:“……它前几天说我是个体力废物。”

“虽然很抱歉,但它似乎没说错。”我笑着揉了揉X的发丝,然后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所以你也认可我的实验成功了对吧?”他那只蓝色的眼睛亮亮的。

“当然,我说到做到。”我俯下身亲吻他的脸颊。他也毫不犹豫地抚摸着我的后颈吻我的唇。

这就是我和X交往的开始。很荒诞,就像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装置:一旦开始运行,蝴蝶扇动了翅膀,这阵风就将我们牢牢包围,而我们并未打算逃离。



X和兔毛手袋的事最终以签署互不侵犯条约告终。而这次的“暴雨”仍然如约而至。不同的是,我们破解了它的部分奥秘,拥有了自己的庇护伞——以人类与神秘学家的共同努力和牺牲为代价。在经历了表彰大会和一系列人事变动之后,我终于有时间坐在X的身边。

小岛的沙土很漂亮,被海水打磨得像微缩的星星。我和X坐在沙滩上,看着海水一浪一浪涌过来。他习惯性地歪向我,把他蓬松的脑袋蹭着我的帽子。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好久了。”他略带不满地勾起我的手指,我明白这不是抱怨而是撒娇。

“刚刚去找了小梅斯梅尔。”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

“这是什么?”X接过信封。

“是兔毛手袋的建议信,小梅斯梅尔只是看了一眼就交给我了,她说这种事让我们自己处理。”

X的表情里满是疑惑,但他还是拆开了这封信。我也把目光移过去,标题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我认为应当禁止拉普拉斯科算人员早恋——兔毛手袋”


END.

12527@Yuder工作做不完

【大雪比作初夏/8:00】 我并未告诉你的那封信笺

上一棒:@三聚氰胺 

下一棒:@树言yukikun 

【大雪比作初夏/8:00】 我并未告诉你的那封信笺

上一棒:@三聚氰胺 

下一棒:@树言yukik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