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反扑
今日天偏晴,十几层高的楼坐北朝南,一片阳光,干净锃亮的玻璃窗里是匆忙奔走的人影。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抱着文件,皮鞋踩上材质高端的瓷砖地板,他闪着身,与穿着包臀裙,身材窈窕的白领丽人点头微笑,男人走得急,小跑着进入中央的总裁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提示数字停在顶层。
全公司最高科技的楼层布局大多银白色,连门把手都是纹路规律的线条...
今日天偏晴,十几层高的楼坐北朝南,一片阳光,干净锃亮的玻璃窗里是匆忙奔走的人影。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抱着文件,皮鞋踩上材质高端的瓷砖地板,他闪着身,与穿着包臀裙,身材窈窕的白领丽人点头微笑,男人走得急,小跑着进入中央的总裁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提示数字停在顶层。
全公司最高科技的楼层布局大多银白色,连门把手都是纹路规律的线条,感应灯会灵敏的察觉到脚步声,哪怕只是轻巧一下。
男人脚步在一面光滑高端的实木门前停住,他表情敛住,方才与人打招呼时的随和荡然无存,严肃的双眸紧盯按动门铃的指尖。
感应门自动弹开,“啪嗒”一声便是无言的准许。
男人微垂头,夹在臂弯里的文件被稳当的换了个位置,中规中矩的捧在手掌心。
“宋总。”
他弯下腰,朝办公椅上的男人递上整理好的合同。
一只手抬起接过,白皙的肤色却不显病态,偏长的指节骨骼分明,稍弯曲时能看到手背连向小臂的青筋,突兀又明显。
“宋总,什么时候去拜访刘董事呢?”
文件被翻动时一角会发出清脆的轻响,在这空旷冷色调的室内更显压迫,若是放松神经细闻,则还能嗅到四周蔓延开的杉木雪松香。
清而不冷,烈却不浓。
“现在。”
声音醇厚却又吝啬的只吐露一两字,停住时低沉的尾音却能像高度的酒精无法抗拒的被迫饮到心里去,入耳不忘,似一场听觉盛宴。
中年男人闻言点头,垂在两侧的手开始收拾起被翻得错乱的文件。
“宋总稍等,我让人安排车。”
纸张被叠起反复对齐检查,确保无误后才重新收入夹中,男人的工作牌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总裁秘书,张旭。
他反手,文件夹又丝毫不差的回到臂弯中,双脚稍退,站在桌前一角。
直到真皮质的办公椅被滑动,张旭才转身,在门口的衣架上取了件外套,搁手中轻拍了几下后才披上跟前男人的肩头。
男人长得极高,比名品模特还要完美的肩腰比例,骨线硬直的肩头能轻易挂住下垂的风衣外套,白色的衬衫穿得不紧,扣子间还有缝隙,窄细的皮带拴住黑西裤的裤头,显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他指尖往上攀,那戴着银色戒指的指腹拧开颈间最上的那颗纽扣。
“刘董爱喝酒,多备点。”
男人点了根烟,两三步便走到落地窗前,黑发墨眼,披着外套的身形高大挺拔,他朝桌上的烟灰缸里弹了把烟灰,袖口微缩,腕上的名贵手表勒住腕骨。
他吐了口烟圈,如同在雪松上燃了把火,添了一抹尘烬过后的人间气息。
冽到心旷,也刺到沉迷。
男人抬手,指尖用力,快燃尽的香烟被准确无误的弹进烟灰缸里,余雾散尽,随着他高挺的背影一并消失。
“过红绿灯直行两公里…”
隔音效果很好的迈巴赫连导航都衬成回音式,司机戴着白手套,眨眼的频率都很低,只专心握住方向盘,生怕一回头便撞上后座男人淡漠孤冷的双眼。
黑色的车窗紧闭,倒映出的侧脸随着红灯而静止。
颚线硬直,干脆利落,紧绷的骨骼没有一丝凸起的不平,锐利的线条连紧下巴,圆润直至细尖,薄唇抿紧,高鼻最引人。
发丝模糊不清,与触不可及的身影遁在勾人探索的氛围中。
车子走走停停,逐渐驶入闹市区。
男人抬手,银色戒指闪出一抹光。
司机得令,忙寻着停车位踩了刹车,让行人不断侧目的车子靠在别墅区后方。
这里是豪华住所的后门,因为人流偏少,连路灯也熄灭了几盏。
宋亚轩弯腰下车,风衣一角忽的腾空,长腿直立时竟比车子还高了不少。
“宋总。”
张旭跟了宋亚轩多年,自然明白他忽然叫停车的缘由,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了几下,掏出了个打火机。
一根香烟被男人夹在指尖,火光乍现,缕缕烟雾环绕在朦胧的灯光中。
宋亚轩抬头,狭长的眼角微眯,将香烟递进嘴里时只用牙尖咬住,硬朗的脸始终染了层冰霜。
他烟瘾重,可身上却少有烟味,举止投足间都是清冽的雪松香。
香烟愈燃愈烈,雾气也腾腾升起,最后一口还未送入嘴中,身后不远处的打斗声突兀响起。
宋亚轩手顿住,饶有兴趣的回头观望。
街口位置,不知何时聚了一帮人,黄红头发的一看便知是社会混子,正骂咧着,各种难听的话毫不遮掩。
宋亚轩觉得好笑,也想让烟味散散,便懒散的倚车而靠,头微垂,只抬眼淡淡望去,嘴角勾出轻笑。
“我**的!”
为首黄毛突然抓狂跳起,下一秒却毫无征兆的被一拳抡到在地,突然的反转让宋亚轩挑眉,他赞许的忽而嘴角弧度变大,却瞅见人群中冲出的那个身影。
男生个子很高,与宋亚轩不相上下,比起这群社会混子的装扮穿衣,少年似乎养眼了不少,是黑发,卫衣长裤都干净整洁,连耳饰配饰也没有戴一条。
与这个年龄还挺符合,若不是出现在这种地方打架斗殴,还真能让人将他与阳光校草相挂钩。
少年热血方刚,下手也不知轻重,径直按住地上的黄毛拳拳重击。
他也挂了彩,脸颊不知被何物刮出了一道血痕。
场面逐渐混乱,空气中隐隐蔓出xue//腥味,这片地带虽然人少,可前方便是富人区,治安都丝毫不会马虎。
宋亚轩指节敲敲车窗,身侧的保镖心领神会的呵住众人。
人群忽而鸦雀无声,兴许是人高马大的保镖有着震慑力,打缠在一起的人也同时没了动作。
“小心点,前面全是保安。”
皮鞋踩入各种铁具散落的范围,宋亚轩轻笑,眼神却看向那个始终不愿收手的少年。
显然,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关你屁事?”
他不领情,眼神轻蔑,冷冷向宋亚轩抛回疑问句。
风衣往里微拢,宋亚轩面不改色的挂着笑,他没再说话,只淡然的对上少年还冒着怒火的双眼。
场面僵住,保镖表情凶狠,众人觉得确实难缠,便三三两两的拾起东西远去。
“谢谢你啊,雷锋同志。”
依旧是冷嘲的话,少年反手挂上书包,薄荷味的口香糖被折起咬进嘴里。
他仰头,胜利者的姿态,头也不回的踢开一切障碍物,双手插进兜,口香糖被他吹出白色的泡泡。
人群散尽,重归平静。
“走吧宋总,一会儿刘董该等急了。”
车门被打开,男人拍拍袖口,又俯身坐进那高奢的车里。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停在一座威昂的楼房前。
“宋总里边儿请。”
迎上前的人恭敬弯腰,引着宋亚轩靠近那笑脸相迎的中年男人。
“刘叔叔。”
冰山融化了些许,语气也上扬,宋亚轩眉眼温柔,掌心覆上那双长了细纹却依旧温暖有力的双手。
刘董与宋亚轩的父亲是世交,虽然宋亚轩从小在外长大,只继承了公司后才回到这里,可长辈的交情让他对刘董有自来熟的亲近感,一旦得空便会来看看他。
“坐坐坐,别客气。”
刘父笑得皱纹都堆积,拉着宋亚轩的手好半晌才舍得松开,眼前的孩子他只在他小时候抱过几次,谁曾想一眨眼便能独担起整个企业。
点头微笑,宋亚轩在侧边的沙发坐下,张旭有条不紊的将准备的好酒放上桌,得来的又是刘父一阵欣喜的夸赞。
二人闲聊了好一会儿,期间不断的话全是发自内心对宋亚轩的夸奖,刘父轻叹气,无奈的笑着摇头。
“我那个儿子啊,要是有你一半听话懂事,我也就知足了…”
语毕,刘父像是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管家。
“耀文呢?放学回来了没有,快让他来见见亚轩。”
说来也巧,管家还未回答,门口响起书包拉链碰撞的声响。
一道身影闪进屋内,默契般,宋亚轩抬头,便与他四目相对。
熟悉,何止熟悉,也才分别了半小时。
少年穿着校服,外套是黑白的棒球衣,上万起步的鞋子跟他很搭,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养眼得如同高级定制。
他站在白炽灯下,俊容一览无余。
帅,标致中又含有痞气的帅,下颚锋利,剑眉星目,嘴角不动也是天生自带的桀骜不驯。
他看清沙发上的身影,瞳孔收缩,诧异一闪而过,只余下危险气息。
右脸处,堪堪贴着崭新的创可贴。
“你的脸怎么了?”
刘父着急,双脚蹬的站起,语气包含满满的担忧。
少年张嘴,不自然的撇过头,手心虚的抚上那道伤口。
“啊…我…不小心被流浪猫抓伤了。”
语毕,沙发侧响起清脆的失笑声。
少年双眸倏的变冷,如寒刀般指向声源处。
宋亚轩抬手,指尖轻擦着鼻尖,嘴角合起又上扬。
“对,还是一只黄毛猫。”
刘父听不懂他们的言语,只忙着拉过刘耀文向他介绍。
“来耀文,这是你亚轩哥哥。”
少年不置可否,眉眼皱得更深,冷笑显出又努力收敛,他咬着牙,觉得荒唐又诡异。
“哥哥?”
宋亚轩挑眉,故作听不出他语气里的不满情绪,笑容扬到最大,微微颔首。
“哥哥在,你说。”
未完…
【文轩】劣性犯浑
腹黑会撩Alpha X 装A失败Omega
4.7 K 睡前故事
0
你不是Omega的话,为什么要害怕进全是Alpha的澡堂?
1
北方的冬天来得很有存在感,一夜之间,树木皆披上银装,地面堆了很厚一层积雪。
难得不用早起,宋亚轩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愿起来,宋母偷偷拉开门瞧了几回,宋亚轩都别过头装睡。
时针慢悠悠指向十点,宋亚轩赖舒服了,眯着眼伸了个懒腰,视线瞥向放在书桌上充电的手机。
宋母在第二次进屋的时候就把他房间的暖气关了,所以下床这件事对于宋亚轩来说极其需要勇气。
就在他把双臂伸出被窝的那么一小会儿,他已经感受到内外的温差,忙...
腹黑会撩Alpha X 装A失败Omega
4.7 K 睡前故事
0
你不是Omega的话,为什么要害怕进全是Alpha的澡堂?
1
北方的冬天来得很有存在感,一夜之间,树木皆披上银装,地面堆了很厚一层积雪。
难得不用早起,宋亚轩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愿起来,宋母偷偷拉开门瞧了几回,宋亚轩都别过头装睡。
时针慢悠悠指向十点,宋亚轩赖舒服了,眯着眼伸了个懒腰,视线瞥向放在书桌上充电的手机。
宋母在第二次进屋的时候就把他房间的暖气关了,所以下床这件事对于宋亚轩来说极其需要勇气。
就在他把双臂伸出被窝的那么一小会儿,他已经感受到内外的温差,忙不迭又缩回去,将被子拉高至他的下巴,甜软的奶香从里头飘出来,宋亚轩转动着眼珠子,不自觉想起那个总爱欺负他的人。
忘了介绍,宋亚轩和刘耀文是从小就认识的竹马关系,他们的母亲在孕妇瑜伽课堂认识,一见如故后,连带着他们两家都结下颇深的渊源。
可有趣的是,两人年龄差一岁半,刘母去上瑜伽课的时候还没怀孕,以至于刘耀文一直对这个比他大但看起来十分幼态的哥哥很不满意。
因为逢年过节,当着长辈们的面,刘耀文总要不情不愿地喊这个奶包“哥哥”,一来二去,刘耀文的劣根性被激发,总爱有事没事找宋亚轩的茬。
偏偏宋亚轩的脾气好得不得了,无论刘耀文怎么捉弄他,他都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个比他小的弟弟,两者之间就像烈火碰上冰水,永远闹不出大矛盾。
往常这小子一放假就起个大早来他家楼下喊他出去玩,今年却迟迟没有动静。想到这,宋亚轩一鼓作气爬起来,捞起放在椅背上的睡袍,边穿边抖。
他拔掉充电线抄起手机,低头看着未读微信,脚步不停往外走。他心不在焉地叫了声“妈”,厨房很快回话,让他先去洗漱随后再出来吃早餐。
宋亚轩没再搭话,拿着手机往洗手间方向走,眉头紧皱,似是看到了什么让他生疑的东西。
奇怪,他和刘耀文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今天凌晨那句晚安,按照刘耀文手机不离身的性子,他醒第一次就会来找他,没道理这么晚都了无音讯。
脚步顿住,他咻的一下跑回客厅,问:“妈,耀文家今年过年有什么安排?”
锅勺相碰的响声迟半拍停下,宋母放下手头的物件,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她手上沾了水,往围裙上擦干才去拿手机。忙活了一早上,她此刻才得空去看。
“应该没什么安排吧,没听他们提起。”宋母自言自语,点进微信又惊呼了一声,“噢!耀文发高烧了,刚吃了药睡下,今晚不能过来我们家吃饭了。”
话音刚落,宋亚轩扭头就跑,“喂,你干嘛去?你早饭还没……”大门砰地被关上,宋母的话被隔绝在脑后。
宋亚轩跑没影,身上还穿着唐老鸭睡袍。两家人住在同一个小区,彼时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冷得直打颤。
楼下的阿姨买完菜回家,在楼下碰到穿着单薄的宋亚轩,忍不住一顿唠叨:“你这孩子穿这么少出来是要冻感冒的啊。”
宋亚轩双臂环胸笑着说没事,阿姨不相信,拦在他面前非要给他系上牡丹花图案的丝巾。土归土,但暖也是真的暖。
宋亚轩甜甜地道谢完便撒腿开溜,生怕多停留一会儿阿姨还会从斜挎包里掏出碎花手套要他戴上。
进到单元楼,温度总算有所回升,宋亚轩抖了抖肩头上的雪,进了电梯就摁了十七楼。电梯门开,左拐第一间屋子是宋亚轩的目的地。
他趿着毛拖鞋跑过去,渐融的白雪化成水渗进去,黏在脚背上有点难受。没等宋亚轩泛起不好的情绪,门来了,来者是刘耀文的妈妈,见到是宋亚轩,脸上挂着灿烂且欢迎的笑容。
“轩轩今天来这么早呀?”刘母侧过身让出一条道,“快进来坐,外面可冷了。”
刘家暖气很足,宋亚轩蹬掉潮湿的拖鞋就往刘耀文房间跑,刘母笑着看他急切的身影,不由感叹这俩孩子的关系是真的好。
宋亚轩前期动作急,但及时在门前刹住车。他怕吵醒刘耀文,小心翼翼地按下门把手,做贼似的悄悄潜入。
刘耀文果然在睡着,平躺在床上,眼睛闭得很紧,苍白的嘴唇抿成桃心形状,鼻尖冒出几颗晶莹汗珠。
宋亚轩踮着脚尖靠近,忽的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且越接近越浓郁。宋亚轩警惕地停下,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
他继续往前走,把注意力都放在刘耀文身上。可接踵而至的对抗感让宋亚轩不得不停止行动,腺体微微发热,他鼻子用力一吸,登时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刘耀文这哪是普通的受寒发烧,而是实打实的分化症状。
2
宋亚轩被刘耀文强势的信息素逼退到墙角,水润的眸瞳布满了惊恐。
宋亚轩是半年前分化成Omega的,分化那几天他也发了一场高烧,迷迷糊糊昏睡了三四天才见好。
刘耀文当时也有来他家找他,但由于还没分化,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误以为他是半夜蹬被子被空调吹病的,嘱咐他的话絮絮叨叨不见停,比和尚念经还啰嗦。
宋亚轩是在自己完全分化后才了解这方面的相关知识,明白Alpha和Omega要保持社交距离的原因,知道Omega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不舒服,要靠贴抑制贴盖住扩散的信息素味道。
但贴在后颈实在太过显眼,他不像女生,没有瀑布般的长发,刘耀文若是看到,一定会缠着他问这是什么。
宋亚轩并不想刘耀文过早接触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发作的时候他都尽量躲着刘耀文。遇上实在躲不开的情况,他就咬着牙往自己细嫩的胳膊上扎抑压剂。
刘耀文算不上心细,但次数多了,他总归察觉到宋亚轩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他和宋亚轩闹,把人逼到柜边玩壁咚,气氛一度焦灼,连空气都被囚禁在暧昧一隅。
“你最近鬼鬼祟祟躲着我干嘛,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刘耀文凝神贴近,双臂分别撑在宋亚轩的身侧,他以一个绝对有利的姿势进行审问。
“我没有,你别想多了。”宋亚轩一说谎就不敢直视刘耀文,眼神左右飘忽,手掌抵上刘耀文的胸膛。
“你要是真没有的话为什么不敢看我?”刘耀文咄咄逼人,害得宋亚轩鬓角被冷汗打湿,嘴巴张开又闭合,却愣是没法对刘耀文撒谎。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刘耀文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宋亚轩,流连至他的嘴巴鼻子,然后突然想到什么,瞳孔放大了一圈,眼里散着打听八卦的光,“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悄咪咪谈恋爱怕我发现告家长?”
刘耀文对自己这番推理很是满意,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变大,但转瞬抹平,正色道:“不行,你不能谈恋爱,不能喜欢上别人。”
“哈?”宋亚轩的思维跟不上刘耀文的节奏,反射弧绕地球一圈,后知后觉接上刘耀文的话茬,“为…为什么啊?”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谈了恋爱,你就会没时间陪我,我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刘耀文神情严肃,看着像在宣读结婚誓词。
宋亚轩哑然失笑,刘耀文的桃花眼却冷了下来,乌黑幽深了些,语气也变淡了,“你真谈了?”
“没有。”宋亚轩笑着摇头,余光瞥见刘耀文衣领处粘了个毛线球,分神抬手揪下来。
他碰到毛线球的同时,刘耀文也握住他的手,“那你最近干嘛老躲着我?”
问题兜兜转转又绕回原点,宋亚轩犹豫着要说出真相,刘耀文又提出新的猜测,“莫非你是分化了?”
宋亚轩的心咯噔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抬起头看刘耀文,不淡定的表现跃然于眼底,刘耀文当下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宋亚轩的手还被刘耀文握着放在他的胸口,刘耀文说话会带动胸腔的震动,加重了他感受心跳的能力。
他听见刘耀文问他是Alpha还是Omega,脑子快速分析一轮刘耀文最大几率会分化成什么后,垂下眼睫蠕动嘴唇,“我是Alpha。”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刘耀文撒谎,不料却为以后埋下祸根,成了任人鱼肉的把柄。
3
刘耀文身体素质比宋亚轩好,吃了药睡一觉,烧就退了。
他睁眼看到宋亚轩在他房间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瞪大,发现人还一动不动坐在他书桌前看书,刘耀文才哑着嗓子开口:“轩儿,你来啦。”
宋亚轩闻声抬头,把没看完的书反扣在桌面,他把保温壶拎起倒水。保温壶本身重量不轻,再加上里头装满了水,宋亚轩单手稍微有些吃力,拧着眉毛整张脸都在用力。
刘耀文好笑地看着他,唐老鸭睡袍,牡丹花丝巾,就差没在腰间绑一个安塞腰鼓了。
“头还晕吗?”宋亚轩注意到刘耀文在望着自己傻笑,没好气地用手指点了下他的额头。指尖传回的温度灼热,宋亚轩把水杯塞到刘耀文手里,腾出手去探温。
刘耀文拿起水杯抿了一小口,水温合适,他才举起来大口喝。润好嗓子,他看着宋亚轩对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莫名塌陷了一块柔软。
他说:“用手测温度不准确,你得用额头。”大概是怕这么说没有说服力取信宋亚轩,刘耀文把他妈妈也搬出来,“我妈上次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宋亚轩原本半信半疑,听了后半句便信了十足。他弯下腰,眼睛直勾勾看着刘耀文,然后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
刘耀文眼睁睁目睹宋亚轩贴近他的全过程,以前也没发现宋亚轩的睫毛这么长,还有皮肤,嫩像豆腐块一样。
他不受控咽了下口水,也不知道是没吃饭饿的,还是宋亚轩秀色可餐把人整心动了。
宋亚轩丝毫没在意刘耀文的这些心理活动,他专注着感受刘耀文的温度,好像和自己的体温差不太多。
宋亚轩放下心,直起腰,顺了顺刘耀文凌乱的头发,他温柔地说:“烧应该退了,阿姨在外面给你煮粥,你多注意休息,我先回家了。”
“你今晚不陪我吗?”宋亚轩听出刘耀文话音里的意外,笑着摸了摸他热度未散的耳朵,“你上次才说我睡觉打呼还抢你被子。”
刘耀文语塞,但心中涌起大量不舍的情绪。他手比心快抓住宋亚轩违和的丝巾,稍一用力就把人带下来。
他们平视,鼻尖差几厘米才碰上,刘耀文一向不羁的脸上难得流露出深情,“今晚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4
病好后一周,刘耀文约宋亚轩去澡堂搓澡,热烘烘的蒸汽,地道的搓背手法,无一不让人身心愉悦,释放压力。
但宋亚轩杵在澡堂入口处迟迟不肯进去。
原来,刘耀文约宋亚轩去的澡堂是市里出了名的Alpha集中地。他一个伪Alpha走进去,无异于狼入虎口,他都能幻想到自己沦为食物的凄惨画面。
刘耀文端来两瓶冰汽水,调皮地用其中一瓶的瓶身贴宋亚轩燥红的脸蛋,宋亚轩从想入非非中脱离,回望刘耀文,乌黑的眼睛快藏不住秘密。
“怎么还不进去?”刘耀文明知故问,顶着张绝顶明艳的笑脸,桃花眼都被他笑弯了。
“要不今天不搓澡了吧,我身体好像有点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刘耀文关切地问,脸上笑意未减半分。
“肚子,我肚子疼。”宋亚轩急中生智,蜷起来抱肚子,余光边瞟刘耀文的反应,边蹭着他的腿边蹲下。
刘耀文无声笑了,顺势而为蹲下,他装模作样要去给宋亚轩揉肚子,宋亚轩力气极大地拍开他的手,警告他不许碰自己。
“以前都让揉,现在不让了,总不可能是要和Alpha避嫌吧?”
“看到这块澡堂的牌匾知道这里头都是Alpha,怂破胆不敢进去,还装自己肚子痛,总不可能是怕体温上升后控制不了自己的信息素吧?”
刘耀文字字句句直戳宋亚轩的心窝,显然刘耀文已经知道他的真实分化结果了。
宋亚轩装不下去,恼羞成怒瞪着刘耀文,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刘耀文噙着笑歪头回答:“你猜。”
样子实在太欠揍,宋亚轩没忍住给了他一巴掌,“你再卖关子我就不理你了。”
刘耀文最怕宋亚轩不理他,立刻卖乖往宋亚轩身边挪,把自己那瓶汽水也双手奉上,见对方嘴角开始松动,他才大着胆子说:“就是我发烧那晚,我分化了嘛,就闻到你的信息素了。”
“那你还要把我留下来!?”宋亚轩的声音陡然高了一个八度,怒目切齿的样子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暴揍他一顿。
刘耀文气势弱下来,小小声说:“因为闻起来香香甜甜的,我好喜欢。”
“你说什么?”宋亚轩竖起右耳。
“就喜欢(你)嘛。”刘耀文自动给“你”字消音。
“喜欢我的信息素还是单纯喜欢Omega?”
刘耀文略显为难,委屈道:“我就不能一起喜欢吗……”
*赠礼解锁隐藏结局~
文轩|狐的本质
兽化/
勿上升/
世界观纯属虚构!/
1.1w+一发完/
—— 可爱在表,博弈在内。
01.
狐自从出生起就注定是要依附着人类生活,都是一群喝媚水长大的妖物,多数是雌性,地位也比较高,满了一十五就能有人形,而后凭借着一身媚骨,不是在皇亲国戚的屋里享受,就是在达官贵人怀里羞涩。
成年的狐,在狐的世界里若是依旧没勾引到一个权位高重或是貌比天仙的伴侣,那多是要被当作饭后嘲讽取笑的话题。
刘耀文就是那个笑料中心。
十...
兽化/
勿上升/
世界观纯属虚构!/
1.1w+一发完/
—— 可爱在表,博弈在内。
01.
狐自从出生起就注定是要依附着人类生活,都是一群喝媚水长大的妖物,多数是雌性,地位也比较高,满了一十五就能有人形,而后凭借着一身媚骨,不是在皇亲国戚的屋里享受,就是在达官贵人怀里羞涩。
成年的狐,在狐的世界里若是依旧没勾引到一个权位高重或是貌比天仙的伴侣,那多是要被当作饭后嘲讽取笑的话题。
刘耀文就是那个笑料中心。
十八岁,雄性,与所有狐妖背道而驰,特长是上串下跳,在野外里无目的地奔跑。
这是狐吗?这是猴。
在刘耀文十六岁能够变成人形的时候,就被长狐们抓进了少孤管理所,但这只皮男狐上课七天逃课六天,屡骂屡犯,屡犯屡骂,后来没了耐心,把刘耀文遣送回他爹娘身边,他爹娘更没办法管他,生生变成一只小野狐,天亮就出去森林里自由自在野一圈,回到家尾巴和耳朵都抹上一层泥。
族长不允许他们自认尊贵的狐妖族谱上有这样堕落的狐存在,勒令要把刘耀文抓起来,囚禁也好任何方法都罢,直至要让刘耀文学会魅惑人类,若实在无法扶正他这条根,那么就连地拔起,说白了,就是让刘耀文直接消失在他们的族谱上。
十六岁的刘耀文会被抓进少狐管所是因为他刚成为人形身体虚弱,但十八岁的他知道自己要被抓起来之后,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在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天晚上,趁着父母入睡,刘耀文连包裹都不收,逃跑了。
他没有目的,只知道要离开狐妖的结界,不然迟早都是要被抓回去的,是生是死被人掌握,或许更坏,剥夺了自由还不如让他直接死,于是刘耀文莽撞地往一个方向不停地跑。
冲破狐妖结界,远远看到了山底下的人类,刘耀文第一个感觉是冰冷,他不得已变回原形,鲜橘色的绒毛能包裹着他,暂时寻到一些温暖。
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越跑越远,便越来越冷,天空飘着白色的小颗粒,再逐渐变成花,刘耀文在书里看过,这叫做雪,在他们的世界里,其实很少看到。
原来人世间也会有吗?
再往远的跑,还有高得望不到边的房子,还有四个轮子跑得很快的机器,还有五彩斑斓的光亮,在建筑上,在道路上……
兴奋交杂在寒冷里,刚刚成年的小狐狸对一切未知都充满好奇,在盲目的逃亡中跑了三天,在第三天的夜晚,最终体力不支,在随意寻找到的草丛里,又冷又饿地晕了过去。
他以为他就要这么死过去了,可他没有害怕,至少他是自由自在地死去。
然而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只蓝色毛发的狐狸在拥抱着他,蓝狐狸身上暖暖的,在寒冷的冬天里就像一个暖炉,刘耀文忍不住抱得蓝狐狸更紧,尾巴摇啊摇,耳朵贴着蓝狐狸的身体,蹭啊蹭。
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死,因为死人是感觉不到温暖的。
慢慢的,刘耀文意识更加清晰了,直至睁开眼,不再是狐届里只有丛林的周围,也不再是逃亡时只有鸣笛声的人界,而是躺在一张软软的垫子,周围被橙黄色的灯光充斥着,手边的桌子,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醒了?”
刘耀文还没从自己的处境反应过来,房间的门被推开,走进的男人戴着眼镜,穿着一身丝绸质的睡衣。
好漂亮……
这是刘耀文对他的第一印象,像极了他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画册和书籍里看到的,能够让人愿意为他割尾巴割耳朵多的美人狐。
“怎么了?你还是不舒服吗?”那被刘耀文认作是美人狐的男人朝他走过来,在一旁的床边坐下,“要是还是不是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好温柔……
这是刘耀文对他的第二印象,内心里的不安和迷茫因为他的关心和一个润湿的眼神而不复存在。
刘耀文摇头,小腿驱起,把身上的蓝色被子抱得紧紧的,贪婪地获取温暖。
“我不难受,我有点冷,还有点饿。”
“那我把暖气调高一点,我已经给你煮了粥了,一会儿你暖和一点了,再出去吃好吗?”
“我……那我能吃两碗吗?”
刘耀文实在是太饿,逃亡几天吃的都是野草野果,肚子空得发痛,又正成年,食量当然大,却又害怕因为自己吃太多,而被眼前的漂亮男人嫌弃。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副样子,有多能唤醒人的怜悯之心,男人温柔地笑,揉着他的脑袋点头,说了句当然,帮着刘耀文又把被子掖高了一点才走出去。
刘耀文直到人消失在自己面前还是迷迷瞪瞪的。
他伸手揪了揪自己的耳朵,又拔了拔尾巴上的毛。
很痛,一点都不像是在做梦。
老天爷呀,那他也太过幸运,被这样温柔漂亮的人捡回了家里。
察觉到自己捡来了福气,刘耀文美滋滋地把床头的热水喝掉,一定是那漂亮男人替他准备的!谁说狐妖一定要学着谄媚才能得到下半生,他就遇到一个好人,而且还特别漂亮呢。
水被刘耀文咕噜几口喝完,身体也暖得差不多,掀开被子便兴奋地要去找收留他的漂亮男人,顺便填饱空了几天的肚子。
刘耀文有些着急,又对房子的户型不了解,一打开卧室才发现这里有两层,在楼上兜了一圈才跑到楼下,又在楼下兜了一圈才找到厨房在哪,看到一个正在为他下厨的背影,刘耀文开心地跑过去,从背后把人抱住。
狐狸对心爱的人有天生的依赖性,虽说刘耀文和这个漂亮男人没有过任何接触,可他收留了自己,这也足够在刘耀文心里画一笔浓厚的记号,他是直白的狐妖,感情就是会直接表露。
可他突然的拥抱似乎吓到了没有防备的人,男人偏头看了一眼,没有推开刘耀文,只是把火关了,把菜盛进碟子里,才转过身。
“喜欢吃鸡蛋吗?”
“鸡蛋是什么?”刘耀文不感兴趣,脸埋着,耳朵上的猫弄得人的皮肤痒痒。
“鸡蛋是能够补充能量的东西,我还在里面加了几根火腿肠,你要不要试试看?配着粥吃。”
“要。”
“那你现在端着这盘去外面的桌子等我,我给你拿碗行吗?”男人温柔地教他,“对了,端盘子之前先去洗手,以后吃饭之前也要洗手,知道吗?”
“嗯。”
刘耀文这辈子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人真的听话,眼前的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被牵着在水龙头下冲着手也不反抗,只是会忍不住偷看。
他真的好漂亮,好温柔哦。
“哥哥。”
帮他洗手的人突然愣了一下,“嗯?怎么了?”
“我可以喊你哥哥吗?我今年十八岁。”
“可以啊。”男人拿开纸巾,替他擦干湿漉漉的手,“我今年二十六了,比你大八岁,可以当你的哥哥。”
“那哥哥,我叫刘耀文,你叫什么?”
“宋亚轩。”
宋亚轩……宋亚轩……
刘耀文在心里默念着,不知道是哪一个字,只是听上去,原来他的名字也这么温柔。
最后盘子也是宋亚轩端的,他总觉得要照顾眼前这小孩,可是刘耀文觉得很不好意思,跟在后面显得有些局促,直到在饭桌上,宋亚轩朝他招招手。
“过来,阿文。”
刘耀文又愣住了,听着宋亚轩好听的声音喊他阿文,怎么他的名字……也变得好听了呢?
“阿文不是饿了?快过来。”
一道温泉冲刷了站在寒冷中数夜的人,刘耀文整个身体都颤抖了一下,嘴巴无意识往下一瘪,宋亚轩这么温柔,让他他觉得好委屈。
不顾任何,他跑上前抱住了宋亚轩,尾巴绕过自己的腰,也圈住宋亚轩的身体,耳朵更是耷拉着,埋进宋亚轩的肩膀里。
他需要抱抱,需要被抱抱。
“哥哥,你抱我。”
宋亚轩莫名,却听出了一点撒娇和依赖,心软地拥着他的后背,慢慢拍,慢慢抚。
“好,抱。”
02.
晚上睡觉的时候刘耀文才从宋亚轩的温柔乡里出来,刚刚宋亚轩不仅给他做饭,还带他洗澡,给他穿同样的丝绸睡衣,还给他拿了几个可爱的猪猪玩偶,虽然他不太喜欢这粉色的东西,但是因为是宋亚轩给的,越看越喜欢。
今晚一定会做个好梦吧。
刘耀文闭上眼,却突然想起什么,猛的坐起身子。
太奇怪了。
他从出现在宋亚轩面前开始,虽然就是人形,但狐狸的耳朵和尾巴都没有藏住,因为他在狐届的时候不爱去上课,并没有学会变成人的时候怎么藏起耳朵和尾巴。
可……宋亚轩作为人,看到他这样没有一点吃惊吗?
族里的老人都说了人类最惧怕的就是妖魔鬼怪,特别是他们这种从他们历史里就没什么正面形象的狐狸,所以才要从小学着用力讨好,弥补一些天然的偏见。
但这些从小耳濡目染的现象,似乎没在宋亚轩身上看到,宋亚轩看上去没觉得自己是妖怪,刘耀文这么一想,心又一次酥酥的。
怎么办,他又想要抱抱宋亚轩了。
想就要,刘耀文抱着那只粉猪,往走廊的深处跑去,宋亚轩和他说了自己的房间在最尽头,有事的话随时可以找他。
刘耀文想了想,抱抱应该也算一件大事吧。
敲门没有两分钟,房门就打开了,宋亚轩看到刘耀文的第一眼皱眉,顿时让刘耀文心里紧紧的,生怕这个点打扰了他,刚刚来找他的自信和欣喜都没了,低下头自己在难过。
可下一秒宋亚轩把他拉进房间里,让他坐在小沙发上,蹲下来问他。
“你怎么不穿鞋?我刚刚给你说的你又忘了?”
刘耀文啊了一句,从宋亚轩满是蓝色系的房里回过神,想起吃饭的时候宋亚轩去找了一双棉鞋给自己,嘱咐自己天气冷了要穿鞋,不然容易感冒。
感冒是什么?
宋亚轩说,感冒了就只能躺在床上,哪也不能去,而且还不能和别人贴贴抱抱,不然容易传染。
刘耀文那会儿听到不能抱抱立马穿好鞋子,把宋亚轩逗得直笑,可他现在又没穿鞋,宋亚轩还会和他抱抱吗?
“不是哥哥,我就是太着急了,忘记穿了,我现在就回房间穿,你等我一下。”
宋亚轩拉住要往外跑的人,让他坐回去,“你再跑回去脚不就更冷了,你坐着吧,穿我的。”
“可是哥哥的脚好小啊。”
“……”
宋亚轩有些噎住。
刘耀文倒是饶有兴趣地伸着自己的脚在宋亚轩旁边对比起来,发现宋亚轩好瘦好瘦,脚上露出长长的骨头和关节,还很白,像从未晒过太阳,干净又纯洁。
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小动物天性对主人喜欢撒娇,刘耀文看着看着就从沙发上下来,坐在地板上抱着宋亚轩的小腿,尾巴讨好地抚着他的腿,抬头看着宋亚轩一脸天真。
“哥哥,能再抱一下吗?”
“……”
宋亚轩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觉得刘耀文是单纯的,所以能做出这种动作,这样是放在商场上有人对他做出这种举动,很难不认为是有人送来讨好他的,因为他见过很多,也很唾弃。
但刘耀文这么对他,让宋亚轩有一种……还挺受用的感觉,像养了只眼里只有自己的小宠物。
宋亚轩蹲下,把他抱着自己的手扯开,想拉着他站起来给个拥抱,没想这只狐狸还挺重的,宋亚轩把他拉起来后被他狠狠一抱,重心不稳,往后踉跄了几下刘耀文却还不知收敛力度。
于是被推着,两人都摔倒后面的床上,宋亚轩闷哼一声,身上跟躺了个大暖炉似的,又热又重,他都快喘不过气了,推着刘耀文的肩膀。
“阿文乖,起来,你太重了。”
“不起。”刘耀文想起那个梦,哥哥就像梦里那只蓝色狐狸一样暖暖的,抱得舒服,根本不舍得撒手,“再抱一会儿。”
“不是……你这样子,哥哥没办法呼吸了。”
“啊,哦。”
刘耀文有些失望,手撑着宋亚轩身体的两侧,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就这么安静地看宋亚轩喘着气,等着他呼吸顺畅过来。
然后再小心翼翼开口,“哥哥,我能继续抱了吗?”
宋亚轩被他的真挚和单纯打败了,推着他的躺到旁边,拉了条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和他侧身相对,揉着他橘色的大耳朵。
刘耀文很少被人揉脑袋,那都是表现得好的小狐狸才有的待遇,他曾经嘴硬着不屑于这么幼稚的举动,可当宋亚轩温热的掌心揉着他的脑袋时,细细的骨节触碰着他的耳朵时,他觉得整个身体都要起一身的疙瘩,体内的血液流通得更加畅快,原来被人这样宠爱地对待,会这般舒服。
他不禁主动去蹭宋亚轩的掌心,蜷着身体靠得更近,眼神依赖地盯着宋亚轩。
“哥哥,你喜欢我吗?”
刘耀文问得很直白,跟人类世界不同,喜欢就是想要无距离相贴,根本不会考虑是否门当户对,或者是拧巴地不敢开口正视情感。
宋亚轩适应了人的交流方式,倒是被刘耀文问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满打满算,他们认识也还不过24小时。
“嗯……怎么说呢?”
“不喜欢吗?”刘耀文脑子里,喜欢是直说,犹豫才是想办法要拒绝。
宋亚轩受不了他这副及其受伤的表情,立马又替他揉了揉脑袋,“不是,挺喜欢你的,你很乖。”
昨夜下了雪,忙完工作的时候已经很晚,宋亚轩其实疲惫得不行,在小区楼下的草丛里发现一只小狐狸的时候他本来想打电话给动物保护局的,毕竟这狐狸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万一是什么保护级动物他根本承受不起。
可当他靠近那只狐狸,把大衣盖在狐狸身上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狐狸在大衣下变成了人的形态,是一个小男孩,只留下了耳朵和尾巴没有消失。
一只狐狸变成人,换一个人或许会被吓到,而宋亚轩对待眼前神奇的一幕没有过多的震惊,他明白了什么,用大衣把光溜溜的人掖了掖,收起了准备打电话的手机。
收留他吧。
心里的声音大声地呐喊着。
男孩应该是昏迷了,嘴唇和脸色都苍白,宋亚轩把手探到他的鼻尖,还有温热的气息,于是蹲下身子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背到身上。
这只狐狸有些重,宋亚轩背回家的时候人已经累得不行了,又强撑着精神喂了男孩热水,抱他捂热了身体才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哥哥,你为什么愿意收留我?”
刘耀文的声音打断了宋亚轩飞飘的思绪,因为体型有些大,本想缩进哥哥的怀里却不得逞的刘耀文,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哥哥抱进自己的怀里。
“以后再告诉你。”宋亚轩说。
刘耀文轻轻地哦了声。
“哥哥,我其实是只狐狸哦,只是我还没学会收耳朵和尾巴,你不害怕我吗?”生怕宋亚轩下一秒说害怕,刘耀文又急着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是不伤害人的!”
“知道,我不怕狐狸,而且你不收起耳朵和尾巴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宋亚轩掐了掐他脸颊上的一点婴儿肉,感叹这只狐狸身上怎么哪哪都好摸。
“哦哦。”刘耀文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警惕地纠结着,“那我……嗯,哥哥我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吗?我可以……虽然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怎么说?”
“就是吧……”刘耀文想起在狐届里那些老师和前辈是怎么骂自己,一事无成和不成大器,让他在此刻自卑到极致。
“没关系的。”宋亚轩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大概地猜测得到,手搭在他的腰上,去拨弄他的大尾巴,“不会的慢慢学就可以了,哥哥以前……也是个废物来着。”
“不是!你不是废物!”
刘耀文突然大声地反驳,短暂的相处就让他认定了眼前的人,谁都不能贬低,也包括他自己。
宋亚轩笑了笑,放在他尾巴上的手捏了捏。
“好,我不是,那阿文也不是。”
03.
两人的相处异常的和谐,若是不讲,其实根本看不出他们只是刚相识不久的人,反倒像是渡过七年之痒的情侣了。
刘耀文有时候也会奇怪,为什么哥哥能够准确无误察觉到他的任何情绪,就算出门上班了,也会在自己感到孤独和怀疑自己的后一秒,电话响起。
是的,宋亚轩教会了刘耀文用手机。
他告诉刘耀文,如果想他的话,随时可以打给他,一开始刘耀文是不会打的,总是害怕自己打扰到宋亚轩。
但他会时刻注意着手机,只要哥哥的名字显示出来,刘耀文一秒接起,盘着腿,尾巴和耳朵都乖乖竖起,对着话筒元起地喊一句哥哥。
宋亚轩心化只要一秒。
“你在家干什么?我给你叫的外卖你吃了吗?”
“我在哥哥的床上躺着,好香啊!”刘耀文尾巴都要晃晃,勾着宋亚轩的枕头抱在怀里,“外卖吃啦,我有戴帽子和穿大衣开门,把耳朵和尾巴都藏得好好的。”
“阿文很棒。”
宋亚轩夸完人,听筒里就听到一声傻笑,面前似乎浮现了刘耀文耳朵颤抖尾巴翘起的画面,手掌痒痒的,好想揉揉他的头。
“阿文,在家里会不会无聊?”
“嗯……有点,但我可以忍。”刘耀文最近在努力回忆起在狐届里那些狐狸的做法,尽量乖一些,“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就好啦。”
“那阿文想出门吗?陪我上班好不好?我教你赚钱。”
“啊?可以吗?”
当然可以,宋亚轩手上的项目刚收完尾,公司上下都在阻止庆功,带薪放假的放假,组织企业旅游的旅游,这段日子闲得不行,按理宋亚轩也该跟着活动活动的,可家里刚捡了只狐狸,那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宋亚轩觉得自己走不开。
正好公司也没什么人,让他过来,两人都能解解闷。
宋亚轩不放心让他自己打车过来,开了车特地回家接人,打开门他呼吸都停住了。
刘耀文……这是在干嘛?
“你……你穿我的衣服?”
刘耀文在客厅里懵了一下抬头,认真点头,身上穿着宋亚轩的衬衣和西裤,也不知道从衣柜里的哪个角落翻出来几条衬衫夹,用也不会用,绕着衬衫绑在肩膀和腰上。
看上去……很不正经。
“我想着要去你的公司,要穿得正式一点。”
“但你这么穿……”宋亚轩真是欲言又止,但转念一想刘耀文还小,哪里懂这些,“把衣服换下来吧,穿得宽松一点,舒服一点就好。”
“为什么?”
宋亚轩不自然地清嗓,眼神不太敢在刘耀文身上多停留,之前没仔细看,这么一穿肩宽腰窄腿长的优点全部暴露着,头上还长着耳朵,屁股还有条软乎乎的尾巴,这要是走出去要不被当成角色扮演,他宋亚轩名字倒过来写。
犯罪啊犯罪。
“没有为什么,你快换吧。”
“行吧。”
刘耀文乖顺地答应,可是动作却不是往房间里,而是晃着他的尾巴接近宋亚轩,朝他张开手。
要抱。
宋亚轩每一次从外面回到家刘耀文都要朝他张开双手讨拥抱,他听过刘耀文委屈地诉说着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类世界,知道他算是被遗弃的小孩,求拥抱只是在寻求安全感。
平时他绝对会毫不犹豫丢掉公文包和文件拥抱他,可是今天太瑟了,他总是不可避免想到一些不纯洁的东西。
“哥哥。”
久等的刘耀文无辜地又喊了一句。
投降了,投降了。
宋亚轩的挣扎在刘耀文面前显得无谓,走进两步抱他,被刘耀文自然而然搂在怀里,那活泼的耳朵和尾巴照旧蹭着他的脖子和小腿,拥抱的力度也是一如往常让他没办法呼吸。
今天更甚的是,呼吸不畅仿佛还多了一个刘耀文,他比宋亚轩微微高出几公分的身子蜷着,嘴唇贴在宋亚轩的肩膀上,让宋亚轩隔着厚厚的西装都能清晰感受他在搞小动作。
这只狐狸,是不是想咬人啊?
“阿文,抱好了吗?换衣服我带你出去吧。”
“还没好。”
宋亚轩吞了吞口水,“那还要抱多久?”
“十分钟吧。”
宋亚轩若有其事抬表给他记时,在十一分钟后拍拍他的尾巴,“十分钟过了哦。”
“没有。”
好吧,那就再抱一个十分钟。
宋亚轩觉得他的纵容都用在刘耀文身上,要是公司里的人见到他这样都还不知道怎么想。
可这十分钟不太对劲,宋亚轩感觉到抱着自己的狐狸越来越热了,虽然本来他就是体温高的动物,但此刻未免太过分,宋亚轩被烫得缩了缩脖子,偏开头躲他,可是这举动让刘耀文不可置信地抬头。
眼里溢出的被遗弃感深深刺在宋亚轩的道德线上。
“你讨厌我了吗?”
“不是。”
“可亚轩刚刚躲开了。”
狐狸突然不喊哥哥,宋亚轩却被这一句亚轩叫得脚底一软,险些没有站住,体内里一种久违的躁动被挑起。
刘耀文扶稳他,轻轻往上提溜了一下,把整个人都抱起,清晰地看到宋亚轩的眸子在一瞬间出现了一抹淡淡的蓝色。
蓝狐狸,宋亚轩像极了他梦中的蓝狐狸。
但他又觉得,宋亚轩比那只蓝色狐狸还要漂亮精致,忍不住要凑近,他有些想亲哥哥了,不止是拥抱,亲吻想过很多次,却在此刻迸发得激烈,他归咎于是哥哥终于愿意带他出门了,像是他们之间迈进了某层关系,他不仅是哥哥的宠物了。
平日要个拥抱都会询问的乖狐狸,在亲吻上却不再问,把宋亚轩抱到沙发上,吻落在他的鼻尖,观察不到宋亚轩脸上有拒绝的情绪,兴奋全点燃。
“哥哥……亚轩……”
刘耀文贴上去,比宋亚轩哄他用的果冻要软好多,不是水果味精,是若即若离传来的香气,他觉得要崩溃,却还要记着两手撑在哥哥的两侧,害怕压着哥哥了。
所以衣服没有换成,宋亚轩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刘耀文还小,或许根本没见过除了他的其他人,自己把他带到自己领土里,就不应该继续过分,还要拉着他在进入更深的深渊。
可是这些理性在刘耀文睁着泪眼婆娑的眼睛盯着自己,嘴里呢喃着好几遍好喜欢哥哥里慢慢崩塌。
谁又能拒绝一直衬衫绑带的狐狸男呢?
宋亚轩自认不是圣人,刘耀文穿着这么情瑟的衣服裹着自己,是他主动的,是他不懂事的,那不怪自己的。
“阿文,要继续的话,以后只能是哥哥的了。”
最后的理智大概就是提醒刘耀文他们是在做什么。
十八岁的孩子,虽不成熟但也脱离了孩童的稚嫩,这件事他相信刘耀文能懂,只是这声提醒而下,带来的是更激烈的风暴。
脱离衣服的反而是宋亚轩。
白色泡沫如击剑穿透身体,盔甲散落一地,宋亚轩察觉到这辈子从未触碰过的边界,他觉得自己要窒息,要踩空,要被碾碎,痛苦和沉沦的呼喊找不来支点,干脆放弃,他扶着刘耀文试图找回一点思绪。
嘴里却被堵上。
是一颗哨子。
那是很久之前宋亚轩替朋友养一只狗时,遗留在家里的玩具,前几天被刘耀文不知道在家里哪个角落找出来,那是刘耀文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生气的情绪。
原因是怕那只曾经在这个家里住过的狗,会抢了他在宋亚轩心里的位置,即便宋亚轩安慰了很久,刘耀文还是耿耿于怀。
宋亚轩想把那哨子扔了表忠心,却被刘耀文藏着,洗干净后时不时拿出来吹着玩。
这个东西……为什么要在这种事的时候出现。
宋亚轩想吐掉哨子,却发现刘耀文固执地让自己咬着,研磨得他深入痛苦边缘。
“阿文,哨子拿开。”
宋亚轩含糊不清,可刘耀文置若罔闻。
潮声依旧,伴随着尖锐的哨声,刘耀文动一次,宋亚轩吹响一次哨子。
在两人都失去精力的一刻,橘黄色的狐狸尾巴包裹着两人,却在橘黄色的空隙里,显露出深蓝色的毛发,触感是相似的。
刘耀文想,那也是尾巴吗?蓝色的尾巴……
04.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宋亚轩看着空荡荡的沙发和客厅,意识回温,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越界的事,他迫切地起身去寻找那只狐狸的身影。
却在起身的时候摔了一跤,因为踩到了软绵绵的东西,宋亚轩低声痛呼,偏过头寻找摔跤的根源。
是那久违的蓝尾。
心里的鼓刹那间打得巨响,他猛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果然耳朵也显现出来了。
不可能的……
他在人类世界这么多年,早就克服了形态的变化困难,他已经很久没有变回狐狸的了,他明明把自己的身体控制得很好的了……他明明已经成为百分之九十的人类的了……
“哥哥。”
刘耀文的呼声吓了宋亚轩一跳。
宋亚轩破天荒没有答应刘耀文,在和他对视的时候慌张爬满了全身,他用尾巴把自己包裹在蓝色的空间里,忍不住颤抖,自欺欺人地想,刘耀文没看到他,他还是刘耀文在人类世界的哥哥。
可事与愿违的,刘耀文在他面前蹲下了,又拉开了他的蓝色尾巴,像无数次自己抱着他安慰他的时候抱起了自己。
宋亚轩一片迷茫,又藏着恐惧。
怕刘耀文觉得自己欺骗了他,更怕同样是狐狸的刘耀文不会喜欢一只狐狸。
狐届的,不都是想要一个人类伴侣吗?
“哥哥不理我。”可刘耀文反倒是委屈上,低头在宋亚轩躲避的眼睛上亲吻,“蓝色的哥哥,好漂亮啊。”
“阿文,我不是……”
宋亚轩欲言又止,这该从哪解释呢。
“没事,反正你是我的了,哥哥。”刘耀文并不在乎宋亚轩该怎么解释他也拥有同样的尾巴,“或者我是你的,你不能不认账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骗了你。”
他并不是善心泛滥,而是看到那只在雪夜里可怜的狐狸想到了自己,八年前成年之时自己也是这样义无反顾闯到这个世界里,尝试过那样的无助,橘色的狐狸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就是单纯的,想让他没那么冷。
可宋亚轩根本不知道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来说,他是什么身份根本已经不重要。
在刘耀文眼里,宋亚轩是在雪地里的火花,给他的不仅是一处能够活下去的温暖,还有曾在狐妖界里遥不可及的偏爱,他可以是自由的,他可以是骄傲的,做任何都会有个亲爱的哥哥揉他的脑袋,告诉他他很棒。
“阿文,我是狐狸呀,和你一样是狐狸。”
“那很巧,老人家说是有缘。”
宋亚轩心里似乎放下一颗石头,却还是摇摇头。
“我和你一样,也是从狐妖里跑出来的,不会谄媚,不会讨好,有点笨,还记得和你说过的吗?哥哥也是一个废物,不过哥哥其实没有你勇敢,你是因为不想而逃出来,哥哥是因为太笨被淘汰出来的。”
想起年少的事,宋亚轩总藏不住暗淡的情绪。
还是会难过呢。
“不许说!”刘耀文却比宋亚轩的情绪要更高涨,“我不喜欢,哥哥,我不喜欢。”
刘耀文把身上白花花的人抱回沙发上压着,橘红色的尾巴和蓝色的尾巴缠绕在一起,摩擦得温度颇高,笨拙又鲁莽地低下头,在嘴角的地方磕出一个小伤口,铁锈味的血渍蔓延在鼻尖。
“对不起……我不起故意的……”
刘耀文慌乱地道歉。
“我只是不喜欢你骂自己。”
宋亚轩还是那样温柔看他,按着他脑袋揉了一会儿,拉到嘴边咬了一个差不多的伤口,有把血吻掉。
“扯平了。”该安慰还是要安慰,“所以你不用自卑哦阿文,你在我眼里,已经很棒很棒了。”
刘耀文闻言把头埋进了宋亚轩的脖颈里,沉默不语了,可宋亚轩还是能感觉到他在心疼自己,像小动物似的湿湿凉凉的舔,抚平主人的心。
这样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宋亚轩又是感动又是更多地内疚了,这么好的小狐狸,不应该被他骗得团团转。
于是手又握着他的尾巴扯了扯,让他先放开自己。
“哥哥还有事没有和你说。”
刘耀文很乖地点头,满脸就写着哥哥说什么,我都会答应,哥哥骗我什么,我都会原谅。
“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在你昏迷的时候做梦,梦的内容是因为我在喂你的水里用了药,希望你没醒来或是醒来都只能看到我,想让你依赖我,原因无他,是我孤独,所以遇见同样逃跑出来的你,只想自私的留下来取暖。”
“阿文,哥哥不是你想的善良,但哥哥不想骗你了,你问我为什么愿意收留你,问我为什么不惊讶你有耳朵和尾巴,都是因为哥哥也是狐狸,是天生狡猾又不讨喜的狐狸,想要固执把你圈在身边,包括昨天,哥哥应该推开你的,但是……”
接下来的话都不用多说,宋亚轩偏过头,甚至不敢去看刘耀文的表情,害怕是失望和厌恶。
可他还是意料之外地被他的阿文抱住,无异于他每一次向自己讨要的拥抱,总是那样温热和富满安全感。
“谢谢你,哥哥。”
没有失望,没有厌恶。
刘耀文有的只是一句谢谢,身体滑下,在宋亚轩心脏的位置留下一吻,在蹭着身子和宋亚轩对视。
“谢谢哥哥对我耍心机,阿文真的很喜欢你。”
刘耀文下巴靠在宋亚轩的身上,嘴角忍不住勾出一个弧度,狐狸本质,不都是这样吗。
他也不是真的单纯。
哨子和西装,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耳朵和尾巴,他也学会了隐藏。
可要装啊,或许哥哥会喜欢,那就要让哥哥真的属于他了。
END.
有彩蛋.
宋总家的校霸爱喝甜牛奶【轩文】
ooc预警
上升的人上厕所堵马桶
一发完 hehehe
年好出品,必属三无高甜产品
——————————————————
“宋总,小刘少爷的班主任打电话让你去一趟。”
宋亚轩把文件扔在白实木办公桌上仰躺在老板椅里,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叹了一口气。
“小倒霉蛋子又给我惹事。”
偌大的办公室里,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个一只手缠着绷带鼻青脸肿的男生,李老师正和跳脚的家长一起大声嚷着。
刘耀文漫不经心的靠着墙抱着胳膊看着面前人丑陋的面孔,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刚刚被吐到垃圾桶里。
“扣扣”
“李老师。”宋亚轩穿着西装走进来,径直的走向刘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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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总,小刘少爷的班主任打电话让你去一趟。”
宋亚轩把文件扔在白实木办公桌上仰躺在老板椅里,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叹了一口气。
“小倒霉蛋子又给我惹事。”
偌大的办公室里,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个一只手缠着绷带鼻青脸肿的男生,李老师正和跳脚的家长一起大声嚷着。
刘耀文漫不经心的靠着墙抱着胳膊看着面前人丑陋的面孔,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刚刚被吐到垃圾桶里。
“扣扣”
“李老师。”宋亚轩穿着西装走进来,径直的走向刘耀文身边将他护在身后。
李老师像抓住救星了一样,“刘耀文家长啊,是这样的,昨天放学回家的时候刘耀文和他的几位朋友把这位同学打了一顿,具体原因我们怎么问他都不说啊,我想着说…”
“你看看把我们家孩子打成什么样了!!这要是残了点废了点我们家孩子这下半辈子怎么过啊?!”在一旁身材臃肿蛮不讲理的家长等不及老师说完就冲着刘耀文吼,“你个小兔崽子,都是同学你下死手,你这样的人就该一辈子没出息,下贱货我呸!!”
李老师见状赶紧拦着安抚那女的情绪。
宋亚轩侧过头看向刘耀文,轻声开口,“又干什么好事儿了,我的小祖宗?”
刘耀文透过宋亚轩盯着坐在沙发上捂着胳膊喊疼的那男的翻了个白眼,“那畜生掀人家小姑娘裙子。”
“打得好乖乖,但是下回换个方式。”
“哎,这位家长,我说你家孩子还管不管了?”那泼妇尖酸的声音又响彻办公室。
“刘耀文家长,您看这个事情我们怎么处理一下啊?”李老师也附和着开口。
“处理什么呀?有什么可处理的呀?我们家孩子都这样了还怎么处理?赶紧让那下贱货给我们家孩子赔礼道歉,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管教的!”
“那你家孩子掀人家小姑娘裙子你是怎么管教的呢?”宋亚轩清冷的声音顿时使那泼妇一颤。
“你…你,你说什么的呀?你这乱说话我们能告你的呀!”
“是吗?那你不妨问问你自家孩子呢?”
在场所有人目光集中到坐在沙发上紧张的扣着绷带的男生身上,黑色眼镜眶遮挡下的眼睛听到那句话瞬间放大,不安的左右乱看。
“黄同学,这是真的吗?”李老师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
“你别瞎说!孩子,妈妈问你他说的是假的对不对?”
这边乱做一团,这边刘耀文靠着墙看着那人冷笑,不想却被宋亚轩弹了下脑门。
“早上给你泡的奶喝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刘耀文就气的够呛,直接上手掐了宋亚轩胳膊一下。
“你还好意思说啊!谁让你拿透明杯子泡的!”
宋亚轩由着刘耀文掐自己,无辜的摊手笑着“我拿透明杯子装怎么了?”
“我堂堂大名鼎鼎一米八校霸怎么能被人发现喝奶啊!!”
“哟哟哟,校霸啊?我看你就是臭屁的喝奶小孩儿。”宋亚轩说着就上手揉刘耀文头发。
“咳咳。”
正准备跟他哥干架的刘耀文瞬间端庄。
“抱歉啊,这件事儿是我们冤枉刘耀文同学了,耀文儿,对不起。”
那泼妇在后面扶着自家畜生还小声嘀咕,但是宋亚轩懒得理她。
“道歉的话要看耀文原不原谅,我只希望下次这样的事情别随便让一个没素质的东西脏了我家耀文的耳朵。”
宋亚轩说完冲李老师微笑点头带着刘耀文离开。
“刘耀文。”宋亚轩故作严肃的看向瘫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人。
哪知刘耀文就施舍了个眼神给他,“干嘛?你想批评我啊?”
宋亚轩瞬间泄了气,“我说祖宗,咱见义勇为能不能换个方式啊?”
“你想让我怎么?难不成跟他民主协商一下?”刘耀文不耐烦的往后撩了下遮住眼睛的刘海。“跟这种人渣没必要。”
“那你就武装斗争啊?”宋亚轩无奈的看向拽天拽地的小人“这学期你们班主任已经把我叫学校五次了,我现在甚至不用给你们学校保安登记。”
“很多吗?”
“你仔细想想你们是不是刚开学两周。”
“……”刘耀文尴尬的扣了扣脸,“哎哟知道了,我下次改下毒。”
宋亚轩啧了一声愤愤起身朝刘耀文走去。
“哎干嘛干嘛干嘛干嘛?”
宋亚轩握着刘耀文手腕按在沙发上,“你是不是仗着自己刚能承担法律责任就想尝尝牢饭什么味儿啊?嗯?”
这下不得不认怂了,刘耀文变脸的时间比李飞物料时长还短“好啦哥,我开玩笑的嘛,我下次报警总可以吧。”
宋亚轩盯着笑嘻嘻的人妥协的松手,又用力揉了把刘耀文的脑壳,“下次再打架我就把你那宝贝奶粉全倒了。”
刘耀文淡定的整理好发型重新拿起手机,“反正倒了你还得买。”
宋亚轩气得大小眼都出来了,“我凭什么给你买?”
“你舍得吗?”
“舍得什么?”
“舍得我喝不到甜牛奶吗?”刘耀文抬眼看向宋亚轩还笑着给宋亚轩眨眼。
宋亚轩瞬间没脾气了,“您老还真是姜太公。”
刘耀文疑惑的抬头,“什么意思?”
“会钓呗。”
宋亚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搂上刘耀文,“一天天抱着手机干什么呢?”
刘耀文反手把手机一扣。
“……”
宋亚轩不淡定了,“不是你小子背着我干嘛了?手机给我看看!”
“凭什么?”刘耀文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哥。
“卧…”宋亚轩给了想说脏话的嘴一巴掌。
“你不能是谈恋爱了吧你?”宋亚轩舔着后槽牙问出口。
“管得着吗你?”刘耀文挑衅的笑着起身,“写作业去了,拜拜了您哎”
宋亚轩看着刘耀文嘚瑟的背影快把头发气炸了,“哎哟我去了嘿,小没良心的。”
晚上睡觉前宋亚轩拦住了想进房间的刘耀文。
“干嘛啊?”
“去客房睡。”
“为什么?”
“你不是说我管不着你吗?那你别跟我睡一起,你去睡客房。”
刘耀文盯着宋亚轩面无表情的脸咬了咬牙,“行。”
“滚滚滚滚滚。”刘耀文望着外面牛滋呼啦带闪电的天把毕生所学的脏话都奉送给了老天爷。
“平时连雨都不下,一不跟宋亚轩睡这怎么打雷下雨还刮风闪电的??”刘耀文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想。
隆隆
又一声雷响起。
“艹不管了,面子跟命比起来面子算个屁。”
刘耀文翻身下床直奔主卧,轻轻打开门就看见宋亚轩背对着门口睡得真香的身影。
宋亚轩在黑暗里偷笑,其实雨刚开下他就醒了,就等着刘耀文这胆小鬼过来,看见远处的闪电宋亚轩甚至对天比了个大拇指。
刘耀文贼兮兮的掀开被子边缩进去,一声雷下来吓得他一抖,又赶紧回头看宋亚轩醒没醒,见人还均匀的呼吸着终于安心的闭上眼睛。
还没等眼皮合上,宋亚轩突然翻身,胳膊顺势将刘耀文揽进怀里,另一只胳膊从下面穿过刘耀文的肩膀将人搂紧。
刘耀文在黑暗里看向宋亚轩
“哥?”他小声喊出口。
“嗯。”宋亚轩睁开眼睛看他。
刘耀文得到回应后搂住宋亚轩的脖子,将头往宋亚轩怀里拱了拱。
“哥哥对不起,我错了,不该说不让你管得…我以后都不说了…”刘耀文用气音悄悄给宋亚轩道歉。
宋亚轩摸上刘耀文的头,“原谅你了小没良心的。”
“嘿嘿。”刘耀文开心地又往宋亚轩怀里拱了拱,他只觉得他哥身上好香。
眼看刘耀文就快睡着,宋亚轩突然低头用下巴蹭蹭刘耀文发丝,又低头将嘴巴对到刘耀文额头位置才轻声开口,“所以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刘耀文迷迷瞪瞪的摇头,带着即将睡着的小迷糊音“只喜欢宋亚轩。”
宋亚轩一怔,又收紧了搂着刘耀文的手臂,嘴唇轻轻蹭了蹭刘耀文额前的碎发。
“站那。”
刘耀文右脚并左脚一个歪歪扭扭的转身,“马哥~”
马嘉祺漫不经心地用笔敲着手里的本,挑眉看向刘耀文。
“这周第几次了?”
刘耀文嬉皮笑脸地凑上去,“特殊情况嘛,我保证最后一次了会长。”
马嘉祺一脸嫌弃的推开刘耀文,“什么特殊情况,你别跟我说你哥又欺负你了。”
“哎哟对啊!”刘耀文装模作样的扶上腰,凑到马嘉祺旁边小声开口,“你都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有多狠啊马哥,他真的是每一下…唔唔!”
马嘉祺红着脸捂住刘耀文的嘴推走他,“滚!谁想听你俩的细节!”
刘耀文一脸得逞地坏笑,手高举过头顶挥了两下,“谢谢会长~”
刘耀文刚到教室还没坐稳,耐安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文哥,你跟马嘉祺…什么关系啊?”
刘耀文不解地看向他,“什么什么关系?”
“马嘉祺向来铁面无私,为什么总不记你违纪?”
“他乐意呗。”刘耀文毫不在意的将书包挂在桌旁,看着耐安蠢蠢欲动的八卦眼神踢了他一脚,“再tm瞎想ru你一拳。”
耐安撇撇嘴起开。
体育课刘耀文一伙人大汗淋漓地回教室,耐安拽着衣领呼扇了几下,拿起刘耀文桌上的水杯冲刘耀文晃了晃。
“文哥,我没带水杯喝你口水啊!”
正往后门扔垃圾的刘耀文赶紧冲回来,“哎别!”
咕咚。
“艹。”刘耀文暗骂。
耐安懵了,“文哥…你这怎么装的是奶啊?”刘耀文已经很克制自己想杀人的眼神了,偏偏耐安丝毫没察觉,“还是跟小孩儿奶粉一样的…”
教室里刘耀文座位周围的一圈人先是呆滞,后来又争先恐后地去看刘耀文水杯。
“卧槽真的!!”“文哥还喝奶啊?”“这反差萌我真是爱了”“我去真假啊?”
刘耀文一把抢过水杯盖上杯盖踢了下凳子,“起开!”
众人见这架势都小心翼翼的回自己座位去了,喝奶归喝奶,这该怕也得怕啊…
接下来的一天刘耀文都臭着张脸,耐安更是离刘耀文八尺远,那些个不要命的女生几次还想看看刘耀文水杯,都被刘耀文蹬回去了。
啪!
“哦哟,谁又惹你了这是?”宋亚轩被刘耀文摔书包的声音吓得在合同上的签名都滑了一笔。
刘耀文抱着胳膊闷闷地坐在沙发上,“我再也不喝甜牛奶了。”
宋亚轩看自家祖宗这架势赶紧起身,按上刘耀文的头才开口,“谁气着我们了?我揍他好不好?”
刘耀文呼啦开宋亚轩的手,红着眼睛看向宋亚轩,“他们都知道我喝奶了…我校霸位置不保了…”
宋亚轩瞅着刘耀文这一副可怜模样心里暗想,这小玩意儿还校霸呢,一岁孩子有他可爱吗?
心里这么想表面自然不能露出来,宋亚轩扶上刘耀文的肩膀,弯腰跟他对视。
“怎么会啊?没有人会因为我们文哥喝奶就嘲笑你的,我们文哥喝牛奶怎么了,喝牛奶照样拽天拽地,照样以一打十啊是不是?”
“你说真的?”刘耀文眼尾带着红委委屈屈地看着宋亚轩。
“嗯。”宋亚轩现在真的很怀疑是不是刘耀文的同学为了哄他开心故意叫他校霸的。
“切。”刘耀文傲娇的别过头。
宋亚轩笑着掐他脸,又起身走向办公桌拿起杯子给刘耀文泡甜奶粉喝。
“呐。”宋亚轩将杯子放在刘耀文面前。“喝不喝?”
刘耀文别扭的接过杯子,喝了几口后嫌弃的开口“一股咖啡味。”然后被宋亚轩弹了脑崩。
宋亚轩的杯子除了给他自己装咖啡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装刘耀文的甜牛奶。
“宋总。”
秘书踩着高跟鞋推门进来,刘耀文只看了一眼就回休息室躺着了,他才懒得听他们说合同。
“宋总,丁先生来找您。”
还没等宋亚轩反应过来丁程鑫就大步迈进宋亚轩的办公室。
宋亚轩无奈的撑着手看着他。
“哎哟。”丁程鑫拍了拍宋亚轩的肩膀,“想哥了没?”
宋亚轩一把扯下丁程鑫的手,笑着锤了他一下,“有病吧你。”
丁程鑫也不跟他计较,晃晃悠悠的坐在沙发上两手张开头后仰翘着二郎腿。
“丁哥最近忙什么呢?”
“还能忙什么,忙着追我们家小会长呗。”
宋亚轩笑着摇摇头翻起文件。
丁程鑫像想起什么一样猛的抬头,引得宋亚轩抬眼看他,“你家弟弟呢?没事吧?”
“什么没事吧?”宋亚轩被丁程鑫问的一愣一愣的。
休息室里刘耀文眉头一皱,说什么呢这是?
“我家会长今天在学校门口查迟到,然后查住你家耀文儿了。”
刘耀文愣了一下暗道完了扔了手机穿上鞋就往外面跑。
宋亚轩倒不意外,“那不是很正常吗?那崽子哪天准时到了才稀奇呢。”
丁程鑫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嘉祺问他理由…他说你昨天晚上欺负他 搞得他腰…”
“哎!!!!”刘耀文踢拉着半只鞋扶着休息室门框冲丁程鑫嗷。
宋亚轩和丁程鑫同步看向刘耀文。
刘耀文僵硬地转过头冲着他哥咧了下嘴。
丁程鑫挑眉甩着手起身“哎呀~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说完依依不舍的离开。
宋亚轩手肘撑着老板椅笑着看向刘耀文。
“哈哈…”刘耀文打着哈哈穿好鞋,往沙发那咕拥。“那个,哥,我今天作业好多…”说完也不顾宋亚轩dia起书包撒丫子就想跑。
然后,被宋亚轩一把按住。
“哎呀我错了呀我~”刘耀文现在就是悔不当初。
宋亚轩按着刘耀文的腰,“我怎么欺负你了?”
“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我瞎说的哥”刘耀文尴尬的笑着,他现在只想一枪崩了自己。
宋亚轩挑挑眉,“这么喜欢哥哥啊?”
“不是…哥你说什么啊…”刘耀文扒拉着宋亚轩按在他腰上的手。
“这种事儿,以后不能瞎说的知道吗?”
“我知道知道知道”刘耀文点头如捣蒜。
“以后这种事儿就在家说给哥哥听就好了,不给别人听啊。”宋亚轩笑着看身下人吃惊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喜欢,索性一只手抚上刘耀文后颈。
“…能亲吗?”
刘耀文眼睛都直了,“哥…”
宋亚轩揉揉刘耀文的头,手上一使劲扣着刘耀文的腰带到自己怀里,临近嘴唇前刘耀文紧紧闭上眼,宋亚轩看他这模样觉得好玩,轻轻冲刘耀文粉嘟嘟的嘴唇吹了口气。
“你干嘛…唔”
趁刘耀文张开嘴质问他的功夫宋亚轩趁虚而入。刘耀文吓得差点咬着他哥舌头,“这也要教?”刘耀文抬眼看宋亚轩,眼睛湿漉漉的,“我不会嘛…”宋亚轩轻笑,“闭眼,不许乱动了。”刘耀文乖乖照做,宋亚轩重新附上身去。
这么多袋甜牛奶可是没白喝,以后给他换个口味买。离开刘耀文嘴唇前一秒,宋亚轩只有这一个念头。
宋亚轩看着刘耀文依然紧闭的眼,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腰,“小祖宗,觉得没亲够啊?”
刘耀文懵懵的睁开眼。
宋亚轩加深了刘耀文被叫校霸是同学想哄他开心的念头,这小东西明明就是只有叫别人爸爸的份儿啊。
“哥哥亲的舒服吗?”
刘耀文脸一红,给了宋亚轩一巴掌,搂着宋亚轩脖子就往怀里躲,“你别说了行不行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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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年总叨逼叨时间
我回来看你们了呀宝贝们!!我考完阶段二那一秒我就只想回到家下老福特
大家的评论我一条条都看到了,还不止看了一遍😅
早知道你们那么爱我我就不走了🙉(bushi)
这篇有点烂尾,灵感来源于生活
我妈那天突发奇想买回来袋甜奶粉,于是第二天,高质量读书人我将杯子里的咖啡换成了甜牛奶,我朋友问我:“怎么不喝咖啡改喝奶了?”就是这一句话,让我灵感顿发想到了这个人设👌
O K,老规矩看得开心
揣崽小宋不好惹02
‣ABO孕期设定 柑橘×奶糖
‣触雷误入 咱们以和平为主
02
晚饭的时候宋亚轩吃到了昨天和刘耀文念叨过的糖醋小排,他满满登登的吃了一碗半的饭。倒是刘耀文对于宋亚轩最近的饭量表示早就习惯了,甚至于在做饭的时候他还多闷了一点儿饭,多做了一点儿菜。
刘耀文给宋亚轩夹了点儿油麦菜,他就知道宋亚轩这个人在排骨和青菜面前会果断选择排骨,吃的少也总比不吃强,刘耀文秉持这样的观点将油麦菜放到了宋亚轩的碗里。
“吃点儿菜?”刘耀文用着商量的语气,最近宋亚轩的心情不太稳定,他怕宋亚轩会生气。
宋亚轩嘴里还嚼着肉,他抬头看着刘耀文...
‣ABO孕期设定 柑橘×奶糖
‣触雷误入 咱们以和平为主
02
晚饭的时候宋亚轩吃到了昨天和刘耀文念叨过的糖醋小排,他满满登登的吃了一碗半的饭。倒是刘耀文对于宋亚轩最近的饭量表示早就习惯了,甚至于在做饭的时候他还多闷了一点儿饭,多做了一点儿菜。
刘耀文给宋亚轩夹了点儿油麦菜,他就知道宋亚轩这个人在排骨和青菜面前会果断选择排骨,吃的少也总比不吃强,刘耀文秉持这样的观点将油麦菜放到了宋亚轩的碗里。
“吃点儿菜?”刘耀文用着商量的语气,最近宋亚轩的心情不太稳定,他怕宋亚轩会生气。
宋亚轩嘴里还嚼着肉,他抬头看着刘耀文点头,对于食物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见宋亚轩吃菜刘耀文也就放心了不少,他不怎么饿,所以没吃多少,半碗饭下肚已经觉得很饱,所以吃饭时的绝大时间都在照顾宋亚轩。
“明天咱们去医院看看吧。”宋亚轩含糊着先提出自己下午想过的这件事,他觉得有必要去看看,青春大好时光总不能天天在被窝里度过吧?虽然那样也很舒服,但是总归不太励志。
刘耀文倒水的手一顿,他本来要在吃完饭后和宋亚轩提出这个想法的,还真没想到两个人能想一起去了,宋亚轩会在吃饭的时候提出来,不愧是一家人。
“行。”刘耀文站起来把水杯放在宋亚轩那边,又顺势给宋亚轩擦了下嘴巴,刘耀文思考了一下,然后想询问宋亚轩的意见:“你想几点去?”
这个问题宋亚轩到没想过,于是他本能反应的开口回答:“睡醒?”
这个天真的表情再加上宋亚轩反问的语气,刘耀文觉得可爱又好笑,他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宋亚轩吃饭,自己的语气都是不自觉的宠:“你睡醒人家医生都中午休息了宝贝。”
宋亚轩皱眉,刘耀文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睡醒收拾好再加上到医院排队巴拉巴拉的一大堆,时间真的会到了中午,医生真的会午休。
刘耀文思索着,给贺峻霖发信息让他帮忙挂个号,然后征求宋亚轩的意见:“明天早上早起一天,看完回来咱们再回来补一觉,行不行?”
宋亚轩笑眯眯的,只是早起一天又不会吃亏,更何况还是去医院呢,他点头,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吃掉,又顺便夹了最后一点儿油麦菜:“这个提议也不错!准了!”
饭后宋亚轩泡了个澡,他喜欢在温水里久留一会儿,像小鱼一样自由自在,身上滑溜溜的很舒服,最好是再吃点儿水果,这样就更完美了。
宋亚轩坐在椅子上哼着小曲儿,任由刘耀文给自己把头发吹干,每次洗完澡都是这样,因为头发多,毛毛躁躁的像是海胆一样,所以宋亚轩懒得吹头发,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每次洗澡后刘耀文都会拉着宋亚轩吹干再放他走。
“想什么呢?”刘耀文揉了揉宋亚轩的头发,干的快差不多了,再吹这人该没耐心了,刘耀文关掉吹风机,用手给宋亚轩顺了顺头发,拿了条毛巾继续给宋亚轩揉脑袋。
宋亚轩抛了个直球给刘耀文:“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好。”
刘耀文没想到宋亚轩会这么回答,他捏了捏宋亚轩粉嫩嫩的耳垂,好像一用力就可以掐出水,应该是水蜜桃奶糖一样:“我不好谁好?”
宋亚轩笑眯眯,捧着刘耀文的脸在唇上贴了贴:“嘿嘿,刘耀文最好,我最爱刘耀文。”
明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吻却撩的刘耀文春心萌动,宋亚轩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看着刘耀文的脸逐渐在自己面前放大,刘耀文弯下腰两只手撑在洗手台前,宋亚轩完完全全的被刘耀文圈在了怀里。
柑橘和奶糖味完全融合在一起,宋亚轩承受着刘耀文的吻,唇上水光淋淋甚至于被咬的有点儿发红,刘耀文安抚性的摸上了宋亚轩的腺体,拇指轻轻下压,最后的一个吻离开嘴唇,留在了宋亚轩的腺体上。
“好甜。”刘耀文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宋亚轩被自己亲的小脸通红,看着宋亚轩这双含情的眼睛刘耀文顿时又觉得自己的血液在逆流。
宋亚轩吸了吸鼻子,他看着刘耀文,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明明两个人之间什么事情都做过了,可和刘耀文接吻的时候还是会心律不齐,真是令人发狂。
“别看了!”宋亚轩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垫脚去捂着刘耀文的眼睛,宋亚轩害羞的时候总是这样去做。
怎么还奶凶奶凶的。
刘耀文这样想着,然后用一只手把宋亚轩的手包了起来,宋亚轩红着脸不去看他,刘耀文只当是小猫不好意思面对人,他笑了笑,在宋亚轩的手背留下一吻。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宋亚轩小脸一红,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继续说话了。
宋亚轩睡前喜欢听一会儿歌,什么风格都可以,不过主要还是以平缓一点儿的为主,再说了,谁家大晚上听着特别燥的说唱睡觉啊,第二天睡醒脑袋不得嗡嗡作响?
刘耀文腿上放着电脑,宋亚轩就那样侧身躺着看着刘耀文,小眼睛时不时瞟一瞟刘耀文的脸,时不时再看看正在键盘上运作的手。
洗完澡后身上刘耀文信息素的味道就淡了许多,宋亚轩觉得并不是很自在,虽然刚才的接吻的时候自己也沾染了一些属于刘耀文的气味,但这种方式得到的信息素总归是少许的,不怎么持久。
宋亚轩自己也发现最近对于刘耀文信息素的渴望特别强烈,倒不是需要无时无刻都要包围着自己,只是味道变淡的时候难免会觉得心烦意乱,浑身都难受,反而自己周围都是柑橘味的时候会让自己觉得安全感满满。
宋亚轩皱着眉头拽了拽刘耀文的衣服,贴到了刘耀文身边,下巴撑在刘耀文的胸口处,眼睛亮亮的,像是正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还想要信息素。”
刘耀文刚想开口,只听见宋亚轩先说了话,奶糖香在房间内肆意蔓延着,刘耀文保存文档,合上了笔记本,他将宋亚轩搂在怀里,抬手拨弄宋亚轩额间的碎发,又用嘴唇贴了贴他的额头,听见怀里的人舒服的哼了一声才开口:“睡吧。”
第二天宋亚轩醒的出奇的早,两个人约专家会诊的时间是在早上九点,这个医生是在医院里数一数二的,也是贺峻霖帮忙搭桥沟通的。
现在才早上七点左右,宋亚轩躺在床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下床再清醒一下,因为要去医院,怕有抽血化验之类的项目,所以宋亚轩并没有吃早餐的打算。
“七点半了,刘耀文。”宋亚轩简单的洗漱一下,兜兜转转一系列活动下来已经七点半了,宋亚轩用毛巾擦了擦脸,去叫刘耀文。
刘耀文闭着眼睛嗯了一声,随后揽着宋亚轩的腰闻着他身上淡淡奶香混杂的柑橘味让自己清醒,刘耀文呢喃:“你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宋亚轩推了推刘耀文,莫名的有点反胃,是很突然的感觉,可能是太饿的反应,宋亚轩没太在意:“不知道,很奇怪的我就醒了。”
“行吧。”刘耀文抬手捏捏宋亚轩瓷娃娃一样的脸,总感觉今天的宋亚轩有点儿憔悴,带着一点儿易碎感,脸和嘴巴都没什么光泽感。
是起太早的原因吗?
此时此刻的两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等着被叫号,贺峻霖挂的是Omega专科,来这里看病的都是Omega,不知道为什么宋亚轩总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且随着叫号的逼近越来越强大。
宋亚轩手心直出汗,刘耀文握着刘耀文的手自然是察觉到了,他拉着宋亚轩的手一起放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嗯?是不是紧张了?”刘耀文稍微放出一点点信息素来安抚宋亚轩,其实他自己也紧张,只是没怎么表现出来。
宋亚轩吸了吸鼻子,他深吸了口气,也感受到了刘耀文的信息素:“有点儿紧张。”
“043号,宋亚轩。”
听到被叫号宋亚轩心里一顿,小脸一白,刘耀文心里也是慌了神,是从前都没有过的感觉,刘耀文给宋亚轩拉开椅子,他站在宋亚轩身后双手放在宋亚轩的肩膀上,两个人面对着医生。
“小贺和我简单交代了一下,最近还有什么其他的话情况吗?”
听着医生提到贺峻霖的名字宋亚轩心里就知道了个大概,是刘耀文跟贺峻霖说的基本情况,也不知道刘耀文所交代的基本情况是什么,所以宋亚轩又思考了一下,全说了:“有些嗜睡,食量比以前大了,有的时候还会觉得心烦意乱,很需要信息素。”
宋亚轩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今天早上还有一点儿想吐,但是没吃东西,所以只有干呕,我觉得应该是我饿了。”
医生听着这一系列的症状反而是笑眯眯的模样,他从桌角的一摞纸张中抽出一张单子签字:“抽血了吗?”
“没有。”刘耀文回答,心里一直在寻思宋亚轩所说的早上干呕自己怎么不知道。
医生点点头,然后将开好的单子递给宋亚轩:“正好今天早上没吃饭,先去抽个血吧,化验结果二十分钟就能出来,然后再来这里找我。”
抽血的过程很顺利,宋亚轩倒没有那么害怕,反倒是刘耀文,整个人紧张的不行,尤其是看见那针头钻入宋亚轩细白细白的胳膊时。
刘耀文站在旁边,手捂着宋亚轩的眼睛自己却嘶了一声,宋亚轩没忍住笑出了声:“至于吗?又不是扎你,而且我也不疼,我没有那么娇气。”
刘耀文很心疼,他也就直说了,结婚好多年他对于宋亚轩的感觉却不比热恋时差多少:“你不疼,我看着心疼。”
二十分钟的等待很漫长,宋亚轩靠在刘耀文身上,两个人坐在门口闲聊,刘耀文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问:“你今天早上什么时候想吐的?”
宋亚轩想了一下具体时间:“刷牙的时候,和叫你起床的时候,还有一次出门之前。”
宋亚轩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对于验血的化验结果心里大概也有了个数,应该是自己想的那个结果。再说了,他是个Omega,如果说前几天的时候不清楚不明白,那算算时间,再加上今天早上的症状也足够证明一切了。
宋亚轩看了眼刘耀文,又不自觉的摸摸肚子,是胖了点儿,真的不是错觉。
所以……
化验单子上乱七八糟的数据两个人也看不懂,刘耀文拿着单子搂着宋亚轩两个人再一次去找医生会诊,医生放下手机,他刚和贺峻霖聊完,拿起宋亚轩的化验单子看了看。
医生笑容满面,看起来挺慈祥的:“恭喜,怀孕了,快一个半月大了,留吗?”
救命,像是小行星撞地球一样的感觉,刘耀文的脑子里嗡了一声,他不自觉的摸上了自己此时此刻根本没规律跳动的心脏。
原来宋亚轩怀崽了,自己要做爸爸了。
TBC.
刘耀文:让我看看昨天是谁说我不行的?😡
小宋的揣崽日常要正式开始啦~
看看这两位新手爸爸每天的日常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究竟是淡定从容还是手忙脚乱咱们拭目以待吧!
“喜欢三连 追的话记得收藏合集 想看大家的评论 说点儿什么都好 谢谢 我在努力日常ing”
文轩] 颠倒幻觉车厢
补档重发
Warning:异装癖
1.3w+ 无目的公路电影式AU
一切属于他们
建议打开BGM:《Yayo》
“那不过是颠倒的虚无之湖泛起的涟漪。世界的底部是金的,世界是颠倒的。”*
01.
余晖像一方打翻在天际的颜料盒,被不断下沉的漆黑夜幕稀释着淹没。轮胎重重碾过日落后冷却下来的沥青,噪音将聒噪的蝉鸣尽数吞噬。高速公路主干道距离城镇约有一公里,夜......
补档重发
Warning:异装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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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属于他们
建议打开BGM:《Ya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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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余晖像一方打翻在天际的颜料盒,被不断下沉的漆黑夜幕稀释着淹没。轮胎重重碾过日落后冷却下来的沥青,噪音将聒噪的蝉鸣尽数吞噬。高速公路主干道距离城镇约有一公里,夜里,居民总会听见卡车经过的声音。它们从远方来,向远方去,像一群声势浩大的幽灵,在这片土地的动脉上织成松散纵队。
宋亚轩跌跌撞撞地爬上了高速公路的路肩。他不断回头张望,拦车的手在空中高高挥舞,肩头传来生涩的酸痛。
卡车轰然驶过,路上飞溅起石子,砸伤他脏兮兮的桃红百褶裙下发软的膝盖。他的时间不多了:身后不远处的树丛中正有人举着手电筒向他跑来,口中高声喊着什么。
他向公路中央跑去。一对车灯从路尽头而来,鸣笛声持续痛击他的心脏。随后,这个冲向他的庞然大物亮起了远光灯,强烈的白光让他失明般陷入昏茫。他本能地想跑开,脚下却动弹不得,冷汗霎时渗透了衣背。他紧紧闭上眼,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直到一阵疾风从他身侧擦过。
他转身,睁开眼,看到路边仍在晃动的、堪堪刹住的蓝色皮卡。光斑在视网膜上不规则地跃动,他看不清摇下来的车窗里司机的脸,踉跄着跑向驾驶室,用力拍打车门:“救救我,求你,让我上去!”
那群人追得很快,正大步攀上路肩下短短的斜坡。尖锐的叫骂声几乎将宋亚轩的神经撕裂,他不敢回头,只能向后指着:“他们在追我,救救我,我会被打死的,救救我!”
车里的人俯视着他,没有回应。宋亚轩的心脏在这致命的沉默中下坠,开始分神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氙气灯晃瞎了眼。车门突然向外打开,他毫无防备,被推得后退了一步,随即被人用手掌卡着腋窝拎进了驾驶舱。他落入一个全然陌生的温热怀抱,怔了一瞬,开始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地喘,肺叶即刻被驾驶舱里机油混合尼古丁的气味盈满。
“别动。”那个人说,“待会儿放你去副驾驶。我怕他们记我车牌号。”
眼前瑰丽的白光让他头晕目眩。宋亚轩跨在他大腿上,在恐惧的潮水中攀附浮木般搂住陌生人的肩,手臂不自觉地越收越紧,最后几乎挂在他身上。
引擎声将混乱和荒芜远远甩在身后。偷来的女式校服衫不合身,偏短,遮不住的腰窝盛满了灌入车窗的晚风和碎星星。他觉得冷,但不敢作声,只能贴人更紧。逃亡使他疲惫而恐慌,流着眼泪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来。他抬起滞重的眼皮,在清晨特有的带着青草气味的微风中晃了晃神,然后猛然挺直了脊背。
眼前是永夜般无尽头的漆黑。
他挣扎起来,被一根尼龙织带缚在座位上。又伸手向周遭胡乱摸索,触到一只搭在档杆上的手。
“醒了啊。”那人顿了顿,拇指擦过宋亚轩潮湿的睫毛,“……怎么又哭了?”
“我看不见了……”宋亚轩像是发现了整个宇宙的唯一热源,攥着那只手去贴自己湿冷的脸颊,“哥哥,我什么都看不见。”
最近的诊所在前方服务区,车程最短要两个小时。宋亚轩因失明而丧失方向感,只感觉到他在车流中疾速穿行,随后渐渐慢下来,最后再也不动。
“前面出事故了。”他判断道,又问,“你饿不饿?”
宋亚轩犹豫着摇了摇头,因饥饿抽紧的内脏却很不识相地辘辘作响。他红着脸缩在副驾驶座上,听见轻轻的笑音和翻动杂物的声响。片刻后,一根被剥开一半包装的火腿肠递在他手心里。
“吃啊。”
“……谢谢哥哥。”
“我叫刘耀文。你呢?”
“宋亚轩……”
“什么?大声点儿。”
“……宋亚轩!”
“哦。”
他感到一束炽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下意识向下扯了扯裙摆,不再接话。静了片刻,那人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像在自言自语:“名字也像个女孩儿。”
等了很久道路才被疏通。警笛声划破天空,越靠越近,他听见刘耀文倒吸了一口冷气。
“发生什么了?”他扒着窗口问。
“一辆货车,钢筋没扎好,急刹车时把驾驶室扎穿了。”刘耀文说,“挡风玻璃上全是血……还好你没看见。”
“……我怎么了?”
“胆儿小啊,昨天哭成那样。都睡着了,还抱着我死活不撒手。”他点了根烟,焦油气味飘在空气里,“所以昨天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追你?”
宋亚轩没有回答他,抱着手臂望向窗外,哪怕他什么也望不到。瓷白的脸上镶着一对红肿眼皮下空虚的黑色瞳仁。
要是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就不会说我胆小了。他在心里这样叫嚣着,但只是一言不发地偏过头。
刘耀文笑了一下,慢慢道:“你信吗,我随时可以把你扔下去。这条省道旁边都是树林,晚上有狼。或者在这之前就会有其他人把你捡走。到时候怎么办呢,穿裙子的小瞎子?”
宋亚轩哽住了,随后不可抑制地抽噎起来。他伸手去擦,手背上干涸的血污于是混着眼泪擦花了满脸。
“好了别哭了……不想说就算了。”他的语调听起来很不耐烦,“但坐我的车,要听话。听到了?听到就给点反应。”
宋亚轩循着声音的方向点头,几乎晃出虚影。男人满意了,丢给他一张没拆封的湿巾:“擦擦脸和手。”顿了顿,又摸了一下他的脸。手指间泛苦的烟草味涌进宋亚轩的鼻腔。
他笑着,听起来颇无奈:“真漂亮……被你给骗了。”
02.
烈日垂直照射着地面,滚滚推进的雾墙倒伏在沥青公路上。到服务区时已经是正午,卡车熄火停稳。刘耀文给他解了安全带又打开车门,但宋亚轩不肯下车。
哪怕卡车已经开出很远,哪怕根本看不到别人投来的戏谑眼神,他依然不敢在白天穿裙子。僵持半晌,刘耀文猜出他的心思,直接把人从座位上架下来,腰上一前一后系了两件旧衬衫,半搂半抱着拖进诊所。
诊所的破败只靠嗅觉就能感受,旧木头的气息让人仿佛陷落于静置已久的木棺中。宋亚轩被按在椅子上,隐约感到有光线射入瞳孔。半吊子医生嗓音喑哑,满口难懂的方言,刘耀文却和他交流自如。他根本无法走离宋亚轩身边,因为失明的人只肯认他,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让他握着。掌心里满是黏腻的汗。
精神过度紧张且被瞬间的强光照射,宋亚轩暂时性失明了。诊所治不了,要么去城市,要么吃点维生素、靠静养自愈。刘耀文烦不胜烦,意识到自己捡了个漂亮的麻烦精——且不说昨天夜里他小细胳膊上的血是怎么来的。
宋亚轩跌跌撞撞被他拖着,又回到车上。大夫交代的话他基本没听懂,可刘耀文不开口,他什么也不敢问。他坐回副驾驶座,刘耀文在一旁煮开水泡面,喷香扑鼻。他不停地咽口水,最后咽得几乎口干了,终于被人递了一碗在手里:“吹一吹再吃。”
他饿急了,风卷残云似的吃完,鼻尖上还挂着热汗,端着纸碗不知道往哪放。刘耀文接过来丢掉,又拧开矿泉水给他,往手心里塞了两枚药片,惜字如金:“喝。”
失明的人乖得可怕,甚至连这是什么都不问,就着水囫囵吞下去。蓝色皮卡是刘耀文的浮动领土,他自知寄人篱下,在驾驶舱不声不响地蜷成一团,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刘耀文也的确当他不存在。起初他试图和宋亚轩聊天,但回应太沉闷,人又不经逗,动辄急出一额汗,于是索性放弃,照旧像独自上路时那样将音响开到最大,沿路洒满狂躁的鼓点。
午后,卡车驶入南岭。山路狭窄,弯多,坡急,浓雾弥漫。刘耀文几十次驶过这条路,但或许是因为车上多了条人命,他还是选择减缓速度,翻过南岭时已近傍晚,比计划中慢了一小时。偏偏又遇到前方事故,车流缓慢蜿蜒甚至停滞不动,本就燥热的天气在尾气熏蒸中更让人难以招架。从业以来他头一次担心不能按时到货,忍不住砸了一把方向盘。
宋亚轩察觉他情绪不对,斟酌很久才主动开口:“哥哥,我眼睛好像好一点了。”其实他离开服务区后就觉得隐约能看到光,像在迷宫里靠近出口。
刘耀文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从手边的隔档摸出药瓶扔到他腿面上:“吃药。”
宋亚轩自己摸出瓶水来拧开,刘耀文忽然说:“你不问这是什么吗?万一我害你呢?”
手心里还攥着刚倒出来的两粒药,竟然真的不敢动了。刘耀文好笑地看他一眼:“吃吧。维生素,对眼睛好。”
他红着脸道谢。刘耀文接着说:“你早点好,然后下车。”
宋亚轩嗓子细,正就着水艰难地咽药片,被这句话猛得呛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刘耀文只得给他顺脊背。他终于咳顺了,扬起脸,一派浑然地招人怜爱:“我还不知道要去哪……哥哥,你别急着赶我走,好不好?我会唱歌,我给你唱歌。跳舞也会。”
刘耀文忽然希望他慢一点复明。他不敢想象,当这对无机质的黑色水晶般的眼睛流溢出更多生动的情绪时,要怎么拒绝宋亚轩的请求。
“你知道我们跑长途的一般都带什么人跟车吗?”他问,从驾驶座伸过手,虎口卡着宋亚轩小巧的下巴。
宋亚轩咬着下唇。他不知道,但他几乎猜出来了。
“都带自己媳妇儿。我带着你,算怎么回事呢?”
宋亚轩无神地望向他,眼泪慢慢盈入眼眶里。刘耀文的心脏被他旺盛的泪水浸得酸软,忽然觉得一切都无趣,于是松开钳制的手。随即,宋亚轩像被触动了某个了不得的开关,不顾危险地向他扑过去,而刘耀文不得不扶住他,以免他磕碰在仪表盘或档杆上。他撞进刘耀文怀里,哆哆嗦嗦地去解系在腰间的旧衬衫和百褶裙的纽扣,边往下褪边磕绊地开口:“哥哥,我也可以的,你试试,你试试我。”
大腿上皮肤白皙细腻如新月,衬得青紫色淤痕更让人心惊。刘耀文愣了一瞬,迅速地、依循本能似的钳住他躁动的手臂,将褪至膝盖的短裙扯回原处,纽扣被重新系紧。
宋亚轩的脸离他很近,水红的嘴唇急促吐息,神情茫然不解。无数问题涌进刘耀文的头腔,让他感到喉咙发紧。
“你身上怎么了?”他尽量平静地问。
宋亚轩看不见他的眼神,将这句话解读为嫌恶。他泪眼朦胧地辩解:“我没病,哥哥,我是干净的,他、他们没进来……”
“谁?”刘耀文抓住他因焦虑而乱挥的手臂,贴在胸口,“他们怎么了?你怎么了?”
“祁周……”宋亚轩说着,薄瘦的骨架几乎经不住他激烈的喘息,“他死了。”
奇怪的是——这三个字,仿佛什么神秘的咒语。宋亚轩渐渐平息下来,神情显出前所未有的离奇的冷静。
“我在裙子里藏了把水果刀。”他说,“祁周死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片空寂的落日下,响起悠远的、不知为谁而鸣的丧钟。命运忽而从暗中浮现,劝说刘耀文跃向滚滚而来的厄运的巨轮,去营救这个非比寻常的亡命徒。
这是命运设下的圈套,或搭救他的绳索。
03.
宋亚轩时常觉得生活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在位于省界的城镇出生,父母常年远走打工,留他和姐姐相依为命。与人交心是一种不可想象的奢侈,他将自己的秘密守得固若金汤,直至在自家衣柜前被偶然造访的长辈发现。姐姐没能拦住震怒的祖父,宋亚轩从手腕被绑着吊起来、挂在房梁上,挨了一整夜的藤条。
平房窗户上的翠绿色玻璃纸边缘破损,久未修缮。邻居津津有味地贴着墙根,从连篇咒骂中窥见了事件的全貌。在这闭塞乏味的狭小世界里,没有什么新闻比一个偷穿姐姐的裙子的漂亮男孩更能挑动人们沉滞的神经——从宋亚轩被血淋淋地放下来起,真正的噩梦方始拉开序幕。
镇子上艺术生很少,他是其中一个。他歌唱得好,又生得白净,虽然平日里寡言,但坐在教室角落里就水灵灵地招人,男女不忌。其中就包括祁周。这人之前是隔壁班的混子,因为械斗退了学,没日没夜满街招摇地晃悠。
偶然在酒场上,祁周听说了宋亚轩偷穿裙子被抓的事。没有什么比堕进泥淖的高岭之花更让人心头邪火攒动,他天天引着一伙人,等他下了晚自习在巷子里堵截。
“裤子扒了,”他笑呵呵地,居高临下,火星掸在他眼皮上,“看看他下面长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种种苦难和折辱,早就将他的灵魂穿凿,难以辨其原貌。他尽可以独自受难,恍若流落于东方无名小镇的旧神,慈悲隐忍,为世人赎罪。但祁周千不该万不该将偶然发现了这一切的他的姐姐牵扯进去,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一沓留影,作为威胁性指令的筹码:“这样吧,你去找条裙子穿着,让我们玩一次。”
宋亚轩在午夜时去车站,送别逃往北方打工的姐姐。大巴车消失在街灯尽头,他转过身,眸色沉郁,在更衣室翻出背包里偷来的短衫、百褶裙和刚开刃的水果刀。
荒谬的是,甚至在被刺穿喉管时,祁周仍觉着宋亚轩是不可能反抗的。这个信念被他带进那条约好的窄巷,也带进了他潮湿的坟墓。
他太年轻,尚不懂得可能性从来都蕴藏于不可解答的万事万物之中,虚幻的权力感无法抵御因果的回馈。人一旦开始以“不可能”勾连想象中的事件,本身就是在对自己所拒斥的契机作出一种冥冥中的提醒。而这恰恰会催化所谓“不可能”的发生。
灾难躲在暗处,惩罚自有它的日程表。*
这短暂而壮丽的取胜无疑源于宋亚轩自己搏了命的抗争;而如果说命运曾给过他什么垂怜,那便只有一次:这只他正乘坐着的、被漆成蓝色的铁质逃生舱。他断断续续花了两三天,才将自己迄今并不复杂的人生完全讲给他的船长。刘耀文偶尔问一句“然后呢”,此外毫无评论。被阻碍的视觉让宋亚轩不辨昼夜、难分虚实,有时甚至忘记身边人的存在,将记忆倾倒成无需聆听者的杂乱梦呓。
“所以你不可能回去。”并非问句,刘耀文如此下结论道。
祁家不算高门大户,但能在那座小镇掀起的浪花已足以将宋亚轩溺毙数次。他绞着手指默认。
“操……”刘耀文气得笑出声来,伸过指节捏着宋亚轩没什么腮肉的脸,“你他妈的,怎么比我想象中还麻烦?”
宋亚轩擅长察言观色,且有惊人的直觉。几乎那一刻起他便笃定,出于善良或别的什么,刘耀文绝不会轻易将他放归危机蛰伏的荒野。路途漫无止境,蓝色皮卡是永不倾覆的诺亚方舟,而他将在其中正襟危坐,成为游离在公路网上不被旧日抓获的幽灵。
棕榈树在身后消失,取代它们的是成列的阔叶树木。他们向北入山,道路再度变得崎岖。宋亚轩的视力正日渐恢复,刘耀文的侧脸是他视野里逐渐被清晰对焦的山脉线,锋利得超出情理,却在意料之中。
白吃白喝终归让人难堪,宋亚轩学东西很快,已经能在驾驶舱里烧水煮面,偶尔也在休息时给刘耀文洗几件衣服。他时不时对车里那些提神用的蹦迪金曲提出品味上的异议,刘耀文没好气地关了几次,最后要他来唱。宋亚轩眼珠转了转,清清嗓子,唱《天涯歌女》。
他嗓子甜,但不如女孩子软,像砂糖。“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婉转飘忽,一缕荡在粗砺柏油路上的风。
更多的时候,宋亚轩无事可做,在副驾驶座上没骨头似的歪斜地坐着,注视向后流去的那抹绿色山峦。落日的余晖被黑暗溶解,山脊变成一段流动着的灰褐色剪影。空气凉下来,他向车窗外伸长手臂,尚未握住晚风就被刘耀文呵斥着收回去。
暮色渐浓。后退着的景色在渐次陷落的夜里失去一切特质,简化成浮动不定的模糊线条。宋亚轩就此被轻易地催眠,点着头沉进睡意中去。滞重的鸣笛声和迎面而来的车灯偶尔将他牵动至梦境的表层,引擎持续轰鸣,他恍然地产生一个念头:刘耀文几乎不睡觉。
一个一个,不知有神也不见先知的日夜。宋亚轩是走进森林捉迷藏的孩童,痛苦和怨艾是他手心里的白色石子。他一路将石子洒落,掌心不再被硌痛。
漫无目的地,走入密林深处。
04.
全程走高速的过路费太高,刘耀文习惯于从国道和省道绕行,偶尔上一上大路。宋亚轩是被暴雨声吵醒的,手旁的车窗不知什么时候被摇了上去,雨线击打玻璃,迷蒙的水汽在空气中蒸腾。
车熄了火,刘耀文不在。他倏地清醒过来,倾身从挡风玻璃往外看去。几公里外闪烁着标有高速入口字样的杏黄色灯光,前方是蔓延的货车长队,一动不动。
他试了试,没能拉开车门,另一侧传来转动钥匙的声音。刘耀文将旧衬衫搭在头顶,避雨效果聊胜于无,打着赤膊湿淋淋爬上车:“醒了啊。前面路基塌了,过不去。”
宋亚轩结结实实地对上了他湿发下疲惫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雨雾织成的柔光里,毫无防备地,他被某种神秘主义的旨意迎头痛击了。一阵晕眩感攫住了他,仿佛有人打翻了命运的酒杯,世界陷入一片规整的混乱。
我完蛋了。他本能地想。
“宋亚轩儿?”刘耀文在他眼前摆了摆手,“别发呆,把那条毛巾给我。你怎么看起来还没睡醒?你已经把我那份觉都睡了。”
他们幸运地位于车队末端,尚且有转圜的余地。刘耀文对两侧司机的咒骂声充耳不闻,调过头往回开去。走了大约两公里,他拐进一条小径,尽头里是餐厅和旅馆。倾盆大雨中,宋亚轩被他搂在彻底湿透的衬衫下,拎着简单行装,跑过一排排停泊的货车。
前台被尊称为“香姐”的老板娘只觉得天公作美,因生意兴隆而喜上眉梢,将最后一把六平米单间的钥匙推给他们。刘耀文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晾在旧电线上,推着他走进两层楼公用的浴室。
宋亚轩在成群黝黑赤裸的货车司机中显得格格不入,紧张得脚趾蜷缩,身上刚回暖就关掉热水跑出来,草草擦了擦头发。刘耀文比他出来得更早,正在走廊里裸着上身给熟人让烟。唯一一盏吊灯随着雷声昏黄地摇晃,刘耀文背对着他,宋亚轩好半天才看清他肩胛骨上纹着的黑体字。是一串日期。
“那小孩儿谁啊?”和他对话的人扬了扬下巴。
刘耀文回头看见他,笑了:“过来,宋亚轩儿。这是李哥。叫人啊。”
宋亚轩趿拉着拖鞋跑过去,乖乖打招呼。
“先进去吧。”
宋亚轩坐在窄床上,薄墙板几乎不隔音,他听见那人问:“你弟弟啊?”
“嗯。”刘耀文应了一声。打火机咔哒地响。
“没听你提过啊。长得也不像。”
刘耀文顿了顿,笑道:“那就我妹妹。”
“净扯犊子。”
宋亚轩猛地站起来,一张脸焦躁地红透了。一道闪电划过,他忽然瞥见刘耀文摊开在桌上的旧皮夹。
旅馆陈旧的电路系统经不住攀升的客用量和恶劣天气,很快宣告罢工。宋亚轩套在刘耀文的长袖里,晃晃荡荡像穿了件睡裙,借着月光去走廊里提了壶仅剩的热水。往回走时迎面碰上了香姐,她换上一袭又轻又薄的红裙,胸脯雪白而丰腴,随时要应着高跟鞋笃笃的节奏跳出领口。
刘耀文坐在窗边看雨幕。他听到脚步转过脸,借着被雨线切割的月光看清了宋亚轩不自然的脸色。
“怎么了?”他叼着一束忽明忽灭的火光,含混道,“被香姐吓着了?”
“不是……”宋亚轩放下水壶搓了搓手,“怕黑。”
刘耀文一愣:“真是小孩儿……”又说:“怕黑你就说啊,我去接水。”
“这雨什么时候停?”宋亚轩问,又没等他回答,“睡觉吧。”
说罢就要往床上躺。刘耀文伸手托住他后脑勺,丢过去一条枕巾:“擦头发。”
宋亚轩坐起身来,垂着头揪住枕巾的一角。刘耀文越是对他好,他越是觉得委屈坏了。
“什么意思啊,祖宗?”刘耀文偏过头找他的眼睛。半天没等到回复,烟灰落在床单上,烫出一个圆洞。宋亚轩用手指去抠,仍不看他。
“操,还摆起谱了。”刘耀文扯过枕巾起身,“行,我给你擦。”
他边擦边叼着烟哼起歌来。《天涯歌女》的调子,很不熟练,胜在柔和低回。宋亚轩被隔着枕巾揉来揉去,晃得直发晕,小声道:“好了!”
刘耀文顿了一下,枕巾扔到一边,又去低头看他:“烦什么呢?跟哥说啊。”
宋亚轩扬起脸望着他,视线却匆匆掠过他的眼睛,落向他身后高高的、开裂的天花板。他正觉得难以启齿,隔壁忽而传来一声娇吟,伴随着不间断的肉体撞击声,同外面蒸汽的嘶嘶声、室内朽木的腐坏声和楼梯间的脚步声混成一篇异样的赞美诗。
酝酿着的复杂情绪,被戏剧化地碾碎了。
刘耀文笑了,玩味地看着他渐渐烧红的脸。他转身将烟蒂碾在烟灰缸里,又取出一根,转而将烟盒冲着他:“抽吗?”
宋亚轩还没缓过神,迟滞地摇头。
隔壁传来的声调越攀越高,似乎决心在这乐章中占据不容忽视的位置。刘耀文自顾自点起烟来,语调如常:“做吗?”
“……什么?”
“就这个啊。”刘耀文用指节敲了敲作为介质的墙板,“我问你呢,做吗?”
宋亚轩往后缩,很不坚定的愠怒:“我是男的!”
“我他妈当然知道……”刘耀文往后捋了一把过长的刘海,黑亮的眼睛露出来,直白地盯着他。
暴雨密集崩落,成雾成帘,楼下车棚的塑料顶发出不堪重击的哀鸣,节奏荒诞浮躁。置身于这煽情的乐章中,宋亚轩一时忘记闪避他冰冷而狂热的眼神,便在精神上被彻底操透了。他两股战战,腰膝酸软,恍惚间分不出那些声音到底出自谁口。
仿佛一个世纪过去,刘耀文手上的烟燃尽了。他敛了眼神望向窗外,片刻后忽然笑起来,揉了一把宋亚轩的发顶:“那天还让我试试,我以为你有多熟练呢。不许哭啊。我没逼你。”
富人、作恶的人、得命运青睐的人,正在广厦高楼里睡得酣然。流浪的人习惯于流浪,被暴雨围困而获得安稳,却不约而同地丧失了睡眠。残破的窗洞开,涌进来的水汽了打湿床沿、窗台和衣角。
雨如此不由分说地下着,下得并不公道。它下在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上。
宋亚轩说怕黑,非要和他面对面躺着。雨声如注,他越来越清醒,轻轻喊了声“哥哥”。刘耀文睁开眼看他,锋利的轮廓背光,低声问他怎么了。
喉结在雪白脖颈上滚了滚,半晌才说出一句“睡不着”。刘耀文伸手覆住他颤动的眼皮:“不怕啊。没事儿,我在呢。”
宋亚轩不安分地动了动,衣摆蹿到腰际,露出一双细而莹白的腿。淤青已经褪尽,在雨幕中反射着珍珠贝似的光。
他又喊:“哥哥。”
掌心温热,宋亚轩昏聩地向黑暗里沉沦。他像回到刚认识他的时候,又一次失了明。安全感来得诡异但确凿,教唆他用脚跟去蹭刘耀文的膝弯。
“哥哥……”语调颤抖着,像拉丝的蜜糖,“试试吧。”
雨夜闷热潮湿。刘耀文的心脏像不中用的路基,不明不白地、不受控地塌下去。
05.
床单旧得发黄,宋亚轩赤条条的身体皎洁而透亮,如珠如玉,在窄床正中横陈。刘耀文的视野规律摇晃,汗滴顺着睫毛,跌进整夜暴雨中。一个人是处于破败中的神祇,他在祭坛中渎神,横生出无端的敬畏、怨愤和恐慌。
翌日,宋亚轩合情合理地发起低烧,到午后演变为高热,躺在没有风扇的房间里微弱吐息,如一只瘫软融化的夏日冰糕。刘耀文找香姐借了退烧药,然后束手无策地守在床边,反复往他额头上擦酒精。
宋亚轩昏昏沉沉,不断地做梦。醒来却都记不清了,睁眼时只剩通往虚无远方的灰色公路的残影,和床前的人紧蹙的眉头叠到一处。他颤颤地笑,意识不清,却还在抬起手臂勾人的脖子,要讨吻。刘耀文抵着额头将他抱在怀里,摇篮似的轻缓地左右晃,一点点舔湿他干燥的嘴皮。
高速路重新畅通的消息在傍晚时传来。车上还放着货,刘耀文不得不继续赶路,只能打商量三天后回来接他。
宋亚轩的眼皮仍肿热得抬不动,无力地躺着,听见刘耀文在床边和老板娘聊天,托求她照顾着点。
“这是你什么人啊?”他听见香姐这样问。心脏忽地升到喉咙口,紧紧抵着悬垂体过速搏动。宋亚轩几乎要起身干呕了,闭紧眼睛恶狠狠地装睡。
静了一会儿,刘耀文含着笑意答道:“我对象。”
“宝,我走了。”刘耀文握住他柔若无骨的手捏了捏,“等着哥哥,别跟别人跑了。”
宋亚轩挣扎着坐起来,又软倒进他怀里,一声不响地蹭着肩撒娇。刘耀文用指节顺着他留到肩头的发尾,忽然问:“喜欢什么颜色?”
他一怔,最后没有问是要做什么:“……桃红。”
“啊,对。”刘耀文脸埋进他颈窝里,闷声道,“我第一次见你穿的裙子就是桃红。”
宋亚轩软绵绵捶他胳膊:“不许说。烦人。”
刘耀文松开他,像要烙进意识深处似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重复道:“我走了。”
“……我有个事问你。”宋亚轩扯住他袖口,目光清亮、嗓音涩哑,“你皮夹里照片上那个女孩儿,是谁啊。”
刘耀文愣了愣,眼里的光随即熄灭了,嘴角缓慢浮出一个刻意得近乎狰狞的笑容。宋亚轩本能地感到害怕,刚要开口说“我不是故意看的”,刘耀文便简短回答他:“我妹妹。”
宋亚轩松开他,手缩回自己袖口里,低着头小声道:“不像你。”
“不是亲妹妹。捡的。”刘耀文极力地控制着情绪,“以后给你讲,好不好?”
他们沉默地对望片刻。一切幸福都经不起摔打和推敲。一瞬间,宋亚轩非但觉得自己没有头脑发热,甚而感到一阵冷漠的清醒。
他张开酸痛的手臂,笑得很甜:“亲一个再走嘛,哥哥。几天回来?是三天吗?要回来啊。别丢下我。”
别丢下我。
愿望固然如此,但无妨在思想上做最坏的准备。宋亚轩退烧了,连同体温一起回落的是对爱情的狂热。他们在人海中偶遇,相处还算融洽,并在昨夜融洽到上了床、换了称呼,但这不能改变那一缺省态的事实:他们在人海中偶遇。故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不在人海中失散。
宋亚轩游魂般穿过稀稀落落的货车,走向梦中的公路。“三天”。他想起曾在高中上语文课时老师讲的:“三”常常作虚指,而非确切数目。
他的逃生舱、他的巡洋舰、他的避难所,已经漂流而下,不知所踪。而他被留在落雨之地、在虚指的承诺的阴云中,就像那些被雨水打暗而发霉的花。
恶毒的怀疑从第二天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动。刘耀文的副驾驶上坐过多少人呢?弟弟妹妹,又有几个呢?世上只有两种人不知道自己今夜会在哪里入睡:流浪汉和长途货车司机。他要走,你是永远也抓不到他的。
电路已经重新搭好,宋亚轩旋开台灯,看到枕边墙上写着的下流字句。夜色被灯光烧出昏黄的洞,他依然不敢睡,睁圆了眼,极困倦时才能昏迷般入眠。恍恍惚惚,梦见狞笑着的祁周和旧城镇,复又悚然惊醒。
第三天时,反倒祈求时间停滞于此。只要明天不来,愿望就是一种被无限延搁、密封保存的快乐。宋亚轩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但他确定地相信,那将是不可战胜的。他在时间的钢索上行走,不断调整步幅与平衡,而这一切都像是在为粉身碎骨的一刻作序。
冗长的焦虑在暗中生长,蔓延。他忍无可忍地坐起来,踩着床沿将墙上嗒嗒作响的挂钟取下,用被子严密地包裹着,放置在房间的另一角,与之相对而坐。他很快将自己的指甲咬得渗血,无知觉似的,又起身去将被子剥开、将挂钟挂回原处。一圈接着一圈。
天色蒙蒙亮起时,宋亚轩已经不能再承受等待了。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公路旁,渴望那抹蔚蓝在地平线的尽头浮现,眼睛因彻夜追逐指针而酸痛流泪。日头在他身后迂缓地上升,宋亚轩觉得连自己的影子都在讥笑自己。
你不来我就去死。他想。要在公路上寻死再容易不过,世上没有第二个货车司机会冒着侧翻的风险急刹车了。
正午,他被晒得发昏,走向路旁的香樟树,脱力地蹲下。他忽然想起刘耀文所描述的那场事故,那辆载着钢筋、挡风玻璃上全是血迹的货车。
一瞬间,他被恐惧给击溃了。他猛然站起身,眼前发黑,陷入不知所之的晕眩。他扶着树干恢复视线,隐约看到一辆半挂车停在路边。司机跳下车向他跑来,满身横肉颤动,远远冲他喊:“是宋亚轩吗?”
他勉强站稳,辨认道:“李哥?”
“操,你还真在路边等……”他喘着粗气,“刘耀文有点事,让我转告你,他晚上才能回来。”
宋亚轩瞳孔紧缩:“他怎么了?”
“没什么,昨天夜里跟油耗子干了一仗。”他摆手,看着宋亚轩茫然的眼神,补充道,“你不知道?油耗子,专门在服务区从油箱里偷油的。”
“严重吗?”宋亚轩拉住他的手臂。
“好像耳朵上缝了几针。别担心,小事。他去年连人带车翻进沟里,尾椎骨都断了,休息了个把月照样上路。哎,你别哭啊……”
“李哥,你带我去看看他,行吗?”宋亚轩拽着他,几乎要往下跪。
他显得为难:“他晚上就能回来……”
宋亚轩开始翻衣兜,花花绿绿的纸钞塞过去:“我给你钱,我还有钱。”
“他不让你去!”又塞回他兜里。
宋亚轩抹了眼泪,走到烈日底下:“那我在这儿等。”
火伞高张,连风都裹着烫星子,站半小时就得中暑。传话的人重重叹了口气:“好了好了,走吧!”转身带他上车,又道:“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倔!”
宋亚轩眼泪汪汪跟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李哥,他是我对象。”
06.
从边陲北上,沿路油耗子愈发猖獗。刘耀文日夜兼程往回赶,困得整架车在公路上打摆子,才去服务区打算睡两小时。这台蓝色皮卡是他四年前按揭买的,翻山越岭地跑熟了,车架子连着他的骨头和神经,他又常年一个人跑长途,睡得浅,车上稍有一点动静就醒过来。从扶手箱里提了把扳手下车去,看见一伙人正撬开油箱盖,用泵抽,旁边停了辆被改造过的汽车。
刘耀文不是没遭过贼,但他正赶路,被添了这么一出乱子,竟然真的以一敌三和人打起来。没吃太大亏,但打完就后悔了,怕小孩儿等得心急,又求着送他来卫生所的李哥去给人带话。
乡镇卫生所极简陋,各种物资也紧张,要缝针时发现麻药明早才能送来。他心一横,要了条毛巾咬在嘴里,硬生生挺着。额角上的冷汗和血混在一起往下流,滴在椅背上。药线在他耳廓上生硬地穿引、拉动,摩擦声令人心悸。
人体获得平静的途径神秘而隐晦,痛感到了极致,无需药物便也自己麻木起来。刘耀文晕乎乎地走回太阳底下,抬眼看着天,刚挨过拳头的胸骨隐隐作痛,莫名其妙笑出声来。
他曾经那么坚决地准备寻死。现在却只想回去,抱着宋亚轩好好睡一觉,醒了就接着上路,听他唱歌:“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这首歌的名字,他是临走前问了香姐才知道的。香姐笑他怎么突然听起这种歌,从柜台抽屉里取了卷磁带送给他。宋亚轩不在的这几天,副驾驶上摆着一台嗞嗞转动的破收音机。刘耀文嫌女声太甜太腻,不听却更难受。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宋亚轩从身后扑上来的时候,刘耀文一只脚刚踩上登车踏板,被吓了一跳。宋亚轩怕他跑了似的紧紧抱住他的腰,抬起脸来,眼眶通红,急促地喘。刘耀文一时慌得手足无措,跳下来搂住他:“宝,你怎么来了?”
宋亚轩抬起手来,又不敢碰他耳朵上裹着的纱布,只是盯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顺着脸颊淌落。
刘耀文一瞬间恍惚了——他漂泊太久,踩不实的双脚在宋亚轩的眼泪里重新生出根来,同大地取得一种确凿的联系。
“没事儿,不疼啊,不疼。”他捧着脸给他擦眼泪,又抵着他的手亲,哽咽在喉咙里压着,逗他笑,“像不像一只耳?宝看过那个动画片吗?”
宋亚轩没听懂,愣着神看他,忽然笑了,脸埋向他肩窝。烟草味、汗味、血腥味,温热而真实,直往他鼻腔里钻。
刘耀文也笑,搂着腰把他锢在怀里,几乎抱离地面。他说:“宝,给你带礼物了。上车,看看喜不喜欢。”
是件旗袍。包在旧衬衫里,桃红色,麻质的。按宋亚轩肩线挑的,但做工粗陋,蝴蝶扣盘得不伦不类。
刘耀文看他脸色不对,要开口承诺更好的,宋亚轩忽然解了安全带探过身子。闭着眼,手不断地发抖,去摸他的额发、眉骨、鼻梁。刘耀文将他拦腰抱过来,在腿面上跨坐。旁边停满了车,阳光从晴空里炽热地打进来,他们没来得及开车窗,在焦灼的空气里吻得几近窒息,最后急喘着停下。
“怎么办,哥哥?”宋亚轩望他的眼睛,含着泪笑,“好想现在就换啊。”
刘耀文一怔,更热烈地吻他。宋亚轩觉得自己的胯骨快要被他捏碎,疼得肩膀都耸起来,却轻轻柔柔回握住他臂弯。
“晚上换。”刘耀文说。
归根结底,爱情是一种违背天性的感情。它把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带进一种自私的、不健康的依赖关系之中,来得太猛烈又太突然,像兜头淋了一场幻觉的暴雨,以至于人要用生命所有极端不自然的形态去确证它存在。
道路两侧是连片的棉花田,不断延展,仿佛没有尽头。云彩像被浆果汁液浸透的棉絮,晾晒在天际,向地平线沉沉下坠。废弃工厂的硫化塔耸立在远处,如同天堂的廊柱,洒下一道颀长的阴影。
他们迎着黄澄澄的夕阳向前去。落日时的光似乎具有某种特定的波长,不再炙人皮肤,却足以引发富有超越意义的浮想。宋亚轩半阖着眼,仿佛回到海上的水手,只能在颠簸中获得睡意。
昏昏然地,他想起那部电影——一个在游轮上出生的钢琴师,在陆地上却是从未存在的人,没有亲人,也没有土地。他正在变成那个人。
“睡着了?”刘耀文问。宋亚轩好几日没睡安稳,鼻腔里哼了一声。
“那明天再讲。”
“……讲什么?”
“照片啊,”刘耀文笑着,“已经忘了?看来也不是很在意。”
宋亚轩清醒过来,坐起身摇他的手臂:“现在就讲。”
刘耀文没骗他,他真的有个妹妹。是他八岁那年冬天在家门口巷子里捡的。爸妈说养不起,可她实在是太弱太小了,天那么冷,丢出去只会冻死。刘耀文求着家里留下,大人看见襁褓里发青的小脸也觉得不忍心。他自己还是孩子,就这么养女儿似的,稀里糊涂地带大。
妹妹上初中的前一天,刘耀文带她去镇中心的儿童公园。他在街边摊买了个气球的功夫,一转身,人流熙攘往来,淹没系着一对毛茸茸兔耳的高马尾。去派出所查监控,被几个人拐进一辆旧报纸贴住牌照的面包车里。妹妹挣扎得很厉害,引起路人侧目,但谁也没有停下步子。
立案像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刘家生养他已经算老来得子,父亲陷在病榻里,分不出精力去寻人。刘耀文不死心。
他把那个日期纹在脊背上,开始天南地北地跑长途。接到父亲病故的消息时,他正在漠河的街道上贴寻人启事。热泪滚在脸上,滴水成冰,疼得胸口紧绷,一阵阵搐痛。第二年,母亲也跟着去了。
每到一地,人们都劝解他放下。多年过去,小孩子长得快,就算见过也认不出是他皮夹照片里的那个小女孩。但人总得靠一点意义和使命活着,机械化依循惯性,继续在蓝色车厢里漂流。午夜梦回时,觉得找不到也好,找不到,希冀的门就永远敞着,细细的风筝线就还没断,他就还有指望。
大抵是感动了上苍,想象里的一万种结局被不断限缩,具象化为清晰句点。他终于还是找到了,找到一座小小的、野山上的空坟。妹妹被卖到了乡下,生下第三个孩子后百病相缠,深夜里捱着痛出走,吊死在村口的榆树上。
灿烂的、花一样的十七岁。
“我在她坟上跪了一天。站起来的时候想,跑完这一单,死了算了。人活着,不就活那一点盼头。”
刘耀文单手把着方向盘,用指节捏他脸上的软肉:“结果刚上路,有个小疯子站在路中间拦车。我想,总不能临走还带一条人命吧?”
他顿了顿,看他一眼,笑:“然后就走不了了。”
那天早上雨刚停,宋亚轩发着低烧蜷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秀致的眉毛拧着,嘴巴嘟起来,意识不清,却紧紧攥着他的手,抽都抽不开。刘耀文低头去吻他潮红的脸腮,才终于能起身去倒水。
他的心像被发酵的面团,在胸腔里软绵绵地充盈、鼓胀、膨发,沁入香暖的甜。
他想,是老天不让他死。
07.
青空湛湛,太阳的光线收敛、隐没,满月飞入中天,是发光的橙色圆盘。刘耀文被赶下车,在冷却了的柏油路上席地而坐。他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但还是毫无准备地看到宋亚轩忽而从车厢后闪身,赤着脚向他慢慢走来。
旅途颠沛流离,不期然的爱情却在他身上滋养出奇异的艳丽,貌美如花,肉厚血长。到底是男孩子的骨架,曲线并不玲珑,胜在腰肢细软,迎着月光轻款地摇晃。刘耀文呼吸停滞,指尖发麻,被人踩着鞋面勾住脖子,颐指气使似的撒娇:“抱着我。看我。”
他艰难道,揽住夏夜里桃红的花枝、幼嫩的玉观音:“我在看……”
鼻尖抵着鼻尖,墨黑的眼睫垂下来:“嗯。”
身后是空荡荡的公路,和银河一样风平浪静。他们在月光里轻轻摇晃,以无尽的耐心去抚摸对方的脸颊、腰肢、后背、裹着纱布的耳廓,轻柔而谨慎,像对待一件风尘仆仆的易碎瓷器。
无常的命运被短暂地颠倒过来,失落而无法寻回的一切消逝于夏风。向永恒的别处奔逃——没有栖息的堤岸,没有回答,没有明天。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END.
* 引言 出自杰克·凯鲁亚克《在路上》
* “灾难躲在暗处,惩罚自有它的日程表。” 出自格非《欲望的旗帜》
五分之一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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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人格 × 主治医师
全文分两篇 共5w字
“你所看到的我爱你都是五面自我的无声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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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来源:电视剧《柒个我》
BGM:枷锁
Redeem me
Love me
若无同你感知情爱快意
谁又甘心配合上演多皮面具的精神空游嬉戏
2019年初秋,宋亚轩接到个电话。
大概意思是,定居美国的孙教授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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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人格 × 主治医师
全文分两篇 共5w字
“你所看到的我爱你都是五面自我的无声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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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来源:电视剧《柒个我》
BGM:枷锁
Redeem me
Love me
若无同你感知情爱快意
谁又甘心配合上演多皮面具的精神空游嬉戏
2019年初秋,宋亚轩接到个电话。
大概意思是,定居美国的孙教授通知宋亚轩H院总院精神科接到个病例,患者病状棘手罕见,委托此院已为重任。Peter院长先生说将会动员除美国外其余在德国,意大利以及中国有分院的分部精神科骨干精英医师,谁有信心疗愈此类病状,便可直接晋升H院首席医官。
孙教授凭着跟Peter先生的老交情,私心自己国家,把机会推荐给了宋亚轩。Peter需要诚意,所以宋亚轩必须即刻动身去美国H院总部。
接见病人,承诺信心。
宋亚轩对这一切全然很被动,挂掉电话之后坐在办公室独自懵神好久。
毕了业这两年,兢兢业业拼着工作就为了盼个首席医官的职位,出诊不高且工资五倍,如此一来自己的房贷倒是能还清了。可这胜负未定不说,升官的筹码需要他一个人来救助稀有微乎的病状。听孙教授的意思是时间还不能着急,最短也要近一年。
他没信心。
从天而降的是馅饼还是铁秤,或许得见了面才能有定数。
宋亚轩到往美国,H总院宽敞紧张的高大氛围把一间接一间单屋办公室隔墙衔连,给他一种赴死前线接受暴风雨的直观感。
按着几年前到这跟随主医实地学习考察的记忆经验,算是顺利找到了孙教授办公室。开门进去的一瞬间,宋亚轩看到几年未见的孙教授头上又多了簇白丝,正襟威严阅历数千,抵不过此刻脸上沧桑期待的神色。
“我电话里跟你讲的病症回去有研究吗?” 孙教授没跟宋亚轩寒暄,等人坐下之后直奔主题。第一个问题就让宋亚轩微然愣住。
“呃...刘先生的病,心理学叫多重人格,精神方面属于人格分裂,简称DID。并且还带有轻微PTSD。病状的确罕见,百分之八十的患者因童年的巨大创伤难以承受抹去而意识里分裂出多个不同人格的自我,而主人格过为痛苦的记忆则会选择性消失,转移到其他人格中承受,以此形成特殊的自我保护。”
宋亚轩说了一大堆,最后补充,“这种病,我就职以来没有遇到过,但大学时有听医学教授提到一些。”
“Peter那个老顽固,跟患者助理承诺一定会治疗成功,搞得全科人心惶惶。你既然答应了,可得绷紧弦。” 孙教授深叹一口气,眉头没舒展过。
宋亚轩听到孙教授的话有点震惊,“一定?”
“我...没有经验。” 宋亚轩也有些不满Peter的夸大其词,另一层次来说是太过于信任自己。反而瞬间强制性增了很多压力负在脊背。
孙教授指尖并拢闭眼轻揉太阳穴,过了好一会才接宋亚轩的话,“我也只是碰到过一例,但对方仅是双重人格,且带有被爱妄想症。还是与刘先生的情况有偏差。”
“那刘先生是...”
“初步鉴定,五重。”
宋亚轩在来之前就心情复杂,脑袋里的医学杆即将堕入无底洞一样摇摇欲坠,连木屑都跟着发抖。这会儿孙教授的说辞又让宋亚轩陷入沉默半晌没发声。
“准备一下吧,明天去见患者,然后回国。”
“那我的工作呢?”
“治疗期间我会让小马暂时代替你的位置,你安心守着他就行。”
这个意思不就是,治好了 他和马嘉祺都能升职,治不好 不但升不了还会得罪人吗。
宋亚轩的前景像被抛了个很大的无指针方向标,以个例做赌注。远处的雾渺茫茫,只有一只手在朝他招来招去,宋亚轩知道,是一个叫刘耀文的男生。
孙教授又跟宋亚轩聊了一会儿,大抵交代了些事情。
“多重人格障碍目前主要是运用心理动力学的方法,目的在于帮助病人将不同的身份整合为一个牢固的自我。一旦病人信任治疗师,他们就会以不同身份来进入治疗,由此,治疗师就可以了解每种身份的特点和各自关心的问题,通常各个身份之间相互存在着冲突,这些冲突在治疗过程当中可以被修通。” 孙教授说完喝了口水,轻咳了几嗓子。
“简单来说,就是需要你无时无刻的陪同。”
无时无刻的陪同。
这些字一直缠着宋亚轩到晚上十一点,他甚至有几分钟觉得自己头上真的挂着个千斤顶。
宋亚轩看了眼手机,想出去散散心。
夜晚美国的街道和国内还是有很大不同,喧闹不躁耳,炽灯静谧落在店边长椅。秋日卷入泥土刮至落叶香榭,一阵风吹到宋亚轩脸上不止凉意还有舒爽。
“妈妈,我也想去迪士尼游乐园。”
“去什么去!你就只知道玩儿,把学习搞上去飞天上都没人管你。”
“妈妈...”
“滚!我不是你妈,别叫我妈!”
宋亚轩路过迪士尼乐园的时候停下脚,站在大门前想起小时候自己羡慕别人家小朋友的父母都会带他们去游乐园玩,但自己一和妈妈提这事就会被打骂。
如果父母不离婚,爸爸应该会答应自己的吧。
童年肉体疼痛的伤疤太多,即便宋亚轩现在就站在迪士尼乐园大门口,也如酸涩哽咽的墨汁吞噬进肺腑,他没办法忘记相关回忆,更没办法开心。
他盯着游乐场园里的豪华城堡,螺旋尖顶插着小旗,镀着金边一大片,夜空下伴随月光的是大批量的彩色烟花。
看得放空入神,突然隐隐约约觉得身边有呼吸在靠近。宋亚轩猛地回头,鸡皮疙瘩瞬间被不适哆嗦起来,惊恐防备的肢体伸出去的时候打到个黄毛碧眼的白皮人,此时正咧着嘴看他。
“Hey,Boy!” 男人跟他打招呼。
“What do you want?” 宋亚轩往后退了几步。
“Don't be afraid, baby. I just like the taste of you.” 男人跟着宋亚轩的脚步往前走。
“Sorry, I don't know you.” 宋亚轩被他的话吓到,转身想离开这个男人。
国外的同性开放程度还真是有让宋亚轩刷新认知。
男人一手把他拉了回来,死拽着他不放,两个人在游乐园门口徘徊周转,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但不会有人帮助宋亚轩,他们会觉得是同性情侣之间的小吵架。
“Let go of me!”
宋亚轩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刚不过老外,瞪着眼睛做出极大反抗,手腕被扯出红痕。
男人拉着宋亚轩往自己怀里带,邪笑着舔了舔舌头,腾出来的一只手在宋亚轩身上摸来摸去。
“Keep it down. Maybe you can consider being my boyfriend.”
“Go away!No way!”
宋亚轩对他的举动心理生理都产生超常的不适,咬着牙喊出大声音,躲动着身体在逃离男人袭来的手掌。
宋亚轩没预料自己还会碰见这么一出,一下子让他拉回小时候被母亲殴打的痛苦,同样是被动制伏,能让宋亚轩害怕战栗着要憋出眼泪的莫非不过两者。宋亚轩像是让另一重阻力重新推回好不容易逃生离开的暗黑死水,在岸边挣扎近末余地。
煎熬间,三点钟方向突然一只脚飞踢过来。把宋亚轩身边的男人踹到腰骨,瞬间没支撑力跌在地上,整个身子被摔得蜷缩半天没起来。
宋亚轩觉得身上的游离物消失了,抬起头小心望向那只救命脚的主人。
九头身材衣装阴冷,压着个帽子看不清脸,手插在兜里愣是用眼神把地上的美国gay佬吓得拔地而跑。那人慌乱奔走的背影没有一丝留恋,他却跑过去把人拽回来又是一顿打。
宋亚轩看着他把男人的脖子怼着墙根掐到充血,膝盖狠顶男人的腹部,一下接着一下,那人破咳而淌出嘴角的血滴坠到他的虎口,他嫌弃地扔开男人。
不停甩着手背,想消灭这块可能于他来讲污秽血腥的粘稠液体。
宋亚轩一晚上被吓得不轻,走近那人的时候觉得自己体内血管都在颤抖。
“Thank you.” 宋亚轩声音很小,只有两个人能听清。
那人眼睛在连衣帽的下面抬起直勾勾盯着宋亚轩,瞳孔黯淡,从眼角到鼻尖都挂满着仇恨。
他突然微幅度笑了一下,宋亚轩反而有点觉得违和。气质和行为举止都不太像是能笑得出来的人,此刻的安静让宋亚轩不寒而栗。
“找到你了。” 他说。
宋亚轩没太听懂他的意思,自我保护还是稍微往后退了一步,但对方没有跟过来。
“你是...?”
宋亚轩后来回到住处的时候才反应到,在美国土地碰见中国人多么幸运,他当时竟然没发觉。
“我叫达夏。” 他说得很平淡,但宋亚轩还是被他气场震得不敢说话。
达夏。
自己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你认识我?” 宋亚轩问。
达夏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嘴角唯一的笑尽然消失。可望着宋亚轩的眼神还是能从冰冷中窥私到一点柔和。
“嗯。” 达夏肯定了。
“好久不见,你来美国做什么?”
宋亚轩身边擦过来来往往约共百千个美国人,身处异国本就无依无靠,好容易面前这个人是中国人,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他陌生至极摸不到头脑。
或许是,十多年前的老同学吧。
宋亚轩这人不习惯记住对自己不重要的人名,他觉得他不记得达夏也合情合理。
“我来美国,接患者。”
“你是医生?”
“嗯,精神科。”
达夏没说话,一种即将被屠宰的慌张渐渐升出,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的那个患者,姓刘?”
宋亚轩听完没有过激反应,但抬高的眼皮还是能表现出震惊。摸不清达夏的路子,更没办法说服自己面前的人只是猜测。
“不好意思,患者信息概不外述。”
宋亚轩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应是达夏的言行举止让他感觉到危险。
达夏措不及防于他的突然背过身走远,提高音量喊了一句,“宋亚轩!”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宋亚轩被这句称呼喊得顿住脚,充满疑惑地回头,远远望着离自己已经十多米开外的铺着层神秘纱布的极端噬恶者。
“记住,我叫达夏。只是达夏。”
远处的人面色如冰没有波动,说这句话的时候满是小心,又充斥强制性的霸占意味。
宋亚轩暗自皱眉,对达夏多了些好奇。奇奇怪怪的好奇。他点点头,示以达夏他知道了,接着快速消失在长街。
宋亚轩第二天一大早按照孙教授的嘱托去总院见患者,设想到未来可能会一起生活一两年,Peter的办公室此时对他来说像是预备役战场。
磨着刀光剑影,要挟生命垂死的傀儡。
“Peter先生。” 宋亚轩站在门边敲了敲门板。
“Please come in.” Peter院长办公桌对面坐了个人,他抽出与人交谈的间隙让宋亚轩进来。
宋亚轩看着Peter对面坐着的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见过,又不是很确定。他盯着了好一会儿,脚步迟疑地进到办公室,视线还是在他身上停留很久。
Peter紧接着和对面的人说了几句话,让他转过身看主治医师。
宋亚轩在他转过来面对自己的那一瞬间呆住了,刚刚在门外练习好的万年官方服务笑容全部都僵在空气,头顶上被劈了道闪雷。
“达...夏?” 宋亚轩脱口而出,满脸质疑。
他眼里现在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昨晚在街上奋勇相助替自己赶跑变态gay佬,然后还莫名其妙不要让他忘了自己的...那个黑社会。
达夏给宋亚轩的第一感觉就是,混黑道的。
但此刻他的淡酥笑容和体面似街拍的衣冠着装又跟昨晚截然两者,见到自己的反应也是第一时间起身伸手礼貌性要求握手。
“宋医生好,我是刘耀文。”
刘耀文听见宋亚轩说达夏的名字,瞳孔骤然一紧,伸出的手迟疑了下,眼睛在宋亚轩的脸上左右盘旋,确认没有听错。
“达夏?!” 刘耀文惊到。
“你说你叫刘耀文?” 宋亚轩更为迷津。
两个人似乎是一前一后滞停在原地,本该轻松感性的见面倏然紧张尴尬。思考打量着这个熟悉亦或陌生的脸,初闻亦或耳熟的名。
“Hey!What are you two doing?”
旁边的人打破这场沉寂。
刘耀文没再去理会“达夏”的问题,希望是自己听错了。调整好表情重新给宋亚轩问好。
“Nothing.”
“宋医生,你好。”
“呃,你...你好。”
宋亚轩重新细看刘耀文,谦和有礼,眉目清俊,不遮掩,不加工盖饰外表。如此一人,颊间也显出几丝愁惫,被折磨过一般的无奈坚强。
一通谈聊后,宋亚轩和刘耀文下午就要收拾好行李上飞机回国。宋亚轩记得Peter说,如果有任何需要的物质帮助,总院会竭尽全力提供。
只要是对他病情有益的,都可以。
宋亚轩觉得Peter给刘耀文提供的最大的物质帮助是自己,愣生生把他从平凡重复的两点一线规律中拽出来,披上一面“主治医生”的锦旗去救赎另一重没有光的不孤单世界。
毕竟,某种层面上来说,拥有其余人格的精神空间总是不太孤单的。
下午宋亚轩跟刘耀文上了飞机,坐在座位拿起纸笔摁了半天才开始说话。
“达夏...啊不是,刘耀文。”
宋亚轩习惯性叫错意识到不对劲就马上改口,后面的名字说起来磕巴缓慢。
刘耀文一轰脑鸣,动直了身子向宋亚轩凝望,越感惊奇于他口中“达夏”的名字。
“能不能,稍微介绍一下你的人格...们,呃还有得病以来的各类症状。” 宋亚轩声音放小,不想让飞机变吵,更不想被其他乘客听到有关于这段谈话的一丝一毫。
刘耀文不出声,深故眼眸信疑参半,没有回答宋亚轩的问题,过了会直接说,“你怎么知道达夏?”
“我昨晚在街上碰见一个人,长得很像你。”
“然后呢?”
“他说他叫达夏,让我记住他,我以为你是... 不好意思哈。”
宋亚轩赔了个笑容,手不停按动着碳素笔缓解尴尬。
刘耀文微皱眼眉,脑子里闪过千万帧可能。
“你昨晚碰到的人,很有可能是我的人格。”
刘耀文思考了会后确认出结果。表面平淡,内心则慌如乱钟,他害怕如果宋亚轩碰到的真是达夏,他会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之一。” 刘耀文补充。
宋亚轩顿时头脑震聩,小心害怕地打量刘耀文,肩膀生理性吓得一抖。
“啊...?!”
刘耀文这次的笑没有喜色,单纯提了下嘴角,然后说,“达夏,暴力人格,20岁。通常在我遇到危险或者身体陷入极具痛苦的情况下出现,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手段残忍,鲜留余地。”
“你昨天没事吧?” 刘耀文突然想到什么。
宋亚轩脸色有点不太好,怔怔地摇摇头。
“他...救了我。” 宋亚轩说。
宋亚轩带着未散尽的受惊复述了一遍昨晚上发生的事,刘耀文像听故事一样眼睛盯着左边人忽怒忽欢的颦色,某一瞬间甚至盯慌了心摆。
“然后,他就叫住我又重复了一遍他叫达夏,奇奇怪怪的。” 宋亚轩收尾,望向刘耀文撞到他看着自己的眼。
突然握空拳的手又回弯了一下,心跳快了0.5拍。
长这么好看,得精神分裂可惜了。
宋亚轩偷偷想。
“人格都能被你碰上,看来还真是有缘分。”
刘耀文很少调侃人,偶然被宋亚轩听见一次,还以为刘耀文是真的很幽默。
“你这生活态度倒是...挺好。”
不过两个人短几分钟的交谈明面上都落掉一个点,就是为什么达夏会知道宋亚轩的名字。
要么曾经见过,我忘了。
宋亚轩想。
要么你是我记忆中很重要的人。
刘耀文在心里回。
2019年,飞机上,这是宋亚轩刘耀文第一次心照不宣的感应。宋亚轩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问号。
关于其他人格的介绍,宋亚轩跟刘耀文讲完达夏的事就忘记再问,侧着脑袋在座椅上睡着了。高低轻呼着胸肩,手里还攥着摁出笔头的黑碳素。
刘耀文长时间失眠,夜里在自家床上都睡不着觉,更何况此刻仅是拉了窗帘的机舱。遮蔽圆窗外的云雾阳光,刘耀文也习惯了这种封闭。
他歪头看宋亚轩,刚刚几通聊天下来发现他憨傻憨傻的,不过很温柔。他把宋亚轩手里还松摊的没记完人格记录的本子小心抽出来,怕多一点力气会惊扰到他。然后接着他在黑线上没写完的字,继续把自己剩下的人格填了进去。
想了想最后多加了一句话。
“如果我以后突然发病给你带来困扰和损失,除了一句提前的抱歉外,清醒时就满足你三个愿望当做赔偿吧。”
刘耀文把宋亚轩的笔和本收起来放回原处。
没挺多大一会儿他的神经又开始牵扯着痛,快速从包里翻出几小罐标着英文字母的繁杂药物,煎熬与混浊使他身体轻微抖动,吃下去几片药,算是抑制住了些。
宋亚轩睡在旁边浑然没察觉。
刘耀文把小毯子分给宋亚轩了一块,反正醒着也是醒着,顺便就给他盖了上去。
“谢谢你愿意来拯救我。”
刘耀文也不知道自己身体从哪冒出个这样的声音,说给熟睡的宋医生听。
没过几天,宋亚轩就把行李箱半抬半拉地拖进刘耀文的二层楼小别墅。拎到门口楼梯的时候还差点一脚栽在上面,小助理急赶着从屋里跑出来接应,供贵宾一样万分小心。
“宋医生我来吧,您去坐会儿。” 小助理把宋亚轩的行李箱接过来抬到楼上房间,嘴里客气不停。
宋亚轩道了声谢。环顾整个房内,简约冷调,无过多修饰花哨,像是没有人常年居住,但又干净的可怕。唯一除人味儿有活生气的东西,估计只是那墙上挂花篮的木架中垂下来的两盏吊兰。
“刘先生呢?” 宋亚轩跟着上楼,半会儿下来没看见患者本人。
“文哥在他的房间。” 小助理看向隔壁紧闭的房门,眼中掠过忧怜。
“他总是这样锁着自己,一锁就是一天。” 小助理开了宋亚轩卧室的门,补充她刚才的话。
小助理在宋亚轩来之前就重新把这间屋子收拾了一下,摆了些漂亮装点物件,窗帘换成纱制奶白,床铺迎着大窗暖阳,搭配起来的色调和整栋别墅的装修格格不入。
宋亚轩也着实没想到患者一方对待自己态度如此用心,把这些细节功劳默默记在了刘耀文的头上。
“他每天都这样吗?” 宋亚轩还在想刚才的事。
“情绪没有过大波动的话,会像正常人一样出来走走。”
“今天是碰上什么事了?”
“头又开始阵痛,他怕人格出现会惹麻烦,就提前关在屋子里。”
宋亚轩皱眉,“这样不利于治疗。”
小助理叹了口气,轻言缓叙,“通常进去之后短时间内不开门才是安全的。有些人格一出来,要么把整栋房闹的不安宁,要么跑去外面消失一天,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新填些伤。”
宋亚轩听后不语,此刻这间新腾好的卧室,大气华色,温暖袭裳,可旁边相隔几寸墙紧闭昏暗着的,半无声响,默然失光。
安静的像从未有人来过。
宋亚轩不免怀疑究竟谁才是这栋房子的新住客。
“他曾经是个idol,新晋流量,火过很长一阵子。”
小助理岔起了这个话题,宋亚轩没回应,听她继续说。
“好容易人气稳定些,打算慢慢转型做演员,公司筹划着接戏。结果就掉进了坑陷烂摊子,《牧野》的导演心性遭恶,揣着荤油装正经,签合同的前一天晚上,文哥就被...”
小助理没再继续往下说。
牧野。前段时间很火的那个剧?
难怪剧评一星居多,原来初定男一是个流量生。
宋亚轩心里勾了个轻蔑。
“那个导演是同?” 宋亚轩问。
小助理点头。
“可通常被潜规则,我知道的艺人顶多抑郁症。”
宋亚轩怀疑刘耀文的承受能力,或者说更好奇他的经历。
“但他不一样。”
“文哥从小到大的经历就比别人苦痛一万倍,仅仅是我知道的 碰见的就足够撕心,更何况还有很多他不愿同我讲的。”
宋亚轩看旁边的女孩眼神忡忡,越说声音越低沉。
“我这助理跟了他两年,也算是半个朋友。他都不愿意跟我说的事,应该也没什么人能救他了。”
小助理说完又马上改口,带有歉意地看向宋亚轩,“啊我不是说你!你是医生,肯定能救。”
宋亚轩淡笑,这小助理未免太高看他。
“他家人呢?” 宋亚轩问。
“他......” 小助理迟了一顿,“他父母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双亡了,从小跟舅母长大。”
“...他舅母现在不来看他吗?”
“舅母也前年刚病逝。”
小助理后面又小声跟了一句,“而且就算他舅母还在,也不可能来看他的。”
“你说什么?” 宋亚轩没听清她自顾自的声音。
“呃,没事。” 小助理摇头。
万人众捧的新星耀眼孤亮,宋亚轩暗自为刘耀文可惜,花不过十日便有枯萎的意头。都说一个人只要磨难经历多了,以后什么小困境都能承受的住。可谁又做过反面预测,如果这些苦难都像刀枪入肺腑一般剜痛,积压成塔,那接下来只需要一点点挫折,仅仅轻毛间的一点点,就能把人击垮成滩涂泥沙。
刘耀文就是如此。
宋亚轩的心像被突然抽空一样,捏着襟袖料想着过会儿小助理回家之后,自己该以什么方式与他对话。
“他被刺激之后,行为举止就总是很异常。时而暴怒,眼神冰冷如寒窖,时而自闭,不敢和任何人说话。”
“还有几次,你猜怎么着?” 小助理这时突然笑了一下,“他录节目期间竟然吵着闹着要去以前高中的学校打篮球,谁也拦不住。更是有后来,生日会直接偷偷换了个裙子上台。”
小助理表情又骤然黯淡,“粉丝都以为他翻看了那些提议让他穿女装的评论,特意生日这天打扮成这样,多宠粉呢。”
“团队的人带他去医院看,才查出这病。没办法暂退了圈,那以后消失在镜头。”
宋亚轩听到这,没注意自己已经红了眼眶,拉着神听她细说关于刘耀文的事。他没问其他问题,觉得如果接下来亲自了解,成效和共情或许能升很多值。
宋亚轩利落抹了下眼泪,隔壁房内又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宋亚轩吓了一跳,小助理却像习以为常。
“那就麻烦宋医生了,如果需要用到什么药物跟我说,怎么着也能买到的。”
小助理将包单挎在肩上,宋亚轩冲她摆出个笑容,把人送到门前。
关上门的瞬间,整栋房子恢复冷清。
宋亚轩深呼气,轻一步急一步地重新踏上楼梯,悄声走近刘耀文的卧室门。
手停在门板上轻敲了三下,“刘先生?”
宋亚轩手悬在半空,慢转着眼睛倾听屋内的动静,期待得到一句应答。
“刘先生,我能进去吗?” 宋亚轩又问。
“刘先生?” 宋亚轩声音提得极小心,如果打扰到刘耀文真的怕他突然开门冲过来一个爆栗。
门隔着界限,另一边的人此刻想开口说话却虚弱的发不出什么声音,刘耀文浑然觉得他和宋亚轩现在隔着海岸线。
他在海里,宋亚轩在岸上。
海水呛鼻喉的咸腥让刘耀文禁锢着煎熬,满头渍出的汗水打湿着过浪扑头顶的淹没,扑腾救助的空隙膝盖撞到床下低板木,促重一下声响戳到宋亚轩耳里突震。
宋亚轩顾不了那么多,手腕一按推开门,屋内黑压的光线好像挤不出缝隙来给宋亚轩缓气呼吸,他只是一转头,看到有个人躺在地毯上。
“刘先生!” 宋亚轩快步走过去。
刘耀文身体蜷缩,脸面飒白,侧摊在地上连发抖都需要用尽全力,地毯周围平撒出一堆白色药片,零零散散瓶口开着向外。
宋亚轩把柜子下面被碰摔碎的玻璃杯残片逐个捡起,扔到垃圾桶。然后把刘耀文从地上扶起来。
“宋医生...来了...?” 刘耀文用鼻腔气息问他,上半身被宋亚轩放在怀里。
宋亚轩拾起地上的白色药片,又从刘耀文手里拽过药瓶,“你拿错药了吧。”
怀中意识挣扎坐无枯力的人手抓了半天的药,在宋亚轩进来之前也不知道塞没塞进嘴。宋亚轩大致看了一眼,瓶身印着“地西泮安定片”,这分明是抗焦虑的。
“奥氮平和喹硫平呢?” 宋亚轩低头温声问怀里的人,胳膊垫着他的头,时间久了臂弯有点发酸。
刘耀文半睁着眼睛强忍头脑灌铁般挤压,沉沉地摇了下头,“没了。” 说完松了一口气,靠在宋亚轩胸怀半天也不出声响。
宋亚轩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凡是大学讲过的,医院教过的,或是电视剧里看过的通通都拿出来归结着试。他拽了几张纸擦拭掉刘耀文头尖冒生的凉汗,然后把人靠在床低板上,抽出身子从地上坐起来去行李箱里翻药。
宋亚轩行李箱里除了日常换洗衣物,其余全是关于人格分裂方面的各种心理学精神学的书籍,还有孙教授整理给他的治疗方案及必要时用到的应对措施。
一沓子。
但此刻他并不想看见这些。
宋亚轩紧着脸不停翻找,最后从小隐格里拽出两盒喹硫平。舒展了神色急匆匆又回到刘耀文屋子里,身子担着他喂药。
“你睡一觉吧。”
宋亚轩见刘耀文吃了药心绪平稳些,费好大力才把这个比自己都高的人架到床边。
刘耀文神经清醒不少,甚至还对宋亚轩扯了个笑,“麻烦宋医生了。”
一个人扶,一个人搭,两个人在窗帘死遮住的几近无光封闭空间里拖拉把持。如果房内此刻能强行照进正午的阳光,无一的面容不是优美的。
可惜埋没了这清冷俊秀的线廓。
宋亚轩架着人的间隙偷瞄了也又偷想了。
想着想着不觉分了神,明明抵到了床铺旁边,脚还是一味地往前迈。果然这步没迈出去,力气被床垫反噬,又重新折回变成推动后腰的助力。
宋亚轩一个没刹住,受不住惯性直接往前扑,刘耀文在他旁边走到地方就先了躺到床上,根本没想到宋亚轩还会再往前走。
于是下一秒宋亚轩就压倒在了刘耀文身上。
宋亚轩下意识手支撑在床褥,身下直直对着刘耀文。刘耀文顿时瞳孔缩紧,屏着呼吸没有拒绝他的突袭,呼吸轻吐在此刻只有距离自己两公分的娇好五官,对方的表情也同样吓得不轻。
说心不跳是不可能的。
至少宋亚轩确定这是自己十多年后第一次出现的反应,刘耀文也清楚此刻不同于平日病状发作前的心悸。
短短几秒,屋内还是没有声音,但刘耀文却看清了宋亚轩下颚旁的痣,瞬然血肉牵扯筋脉逼他回忆起了小时候的零碎记忆。
“你放心下来,我接住你!” 小刘耀文仰头看着树枝上跨坐着俯视他的小男孩,树上的人手里拿着刚被刘耀文不小心挂到树上的风筝。
小男孩起初犹豫,后来心一横,攥着风筝就往下蹦。小刘耀文张开手臂去接坠扑下来的男孩,一个没站稳,男孩压倒刘耀文面对面直摔在地上。
小刘耀文迫于客观因素细看了男孩的脸,下巴边有个小痣,点缀在那刚刚好。
起身之后刘耀文问,“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比你大,叫我轩轩哥哥就好啦!” 他回答。
后来人生中这颗痣总晃入他的视线里,一点一点溜进生命。
如今面前这人,痣的位置与当年那男孩竟丝毫不差。
宋亚轩很快红了半晕脸,慌张从床上起身,重新站回地上。
“对不起,我没看见床板。”
刘耀文礼貌明笑,“没事。”
视线还在他的下巴旁,跟着宋亚轩的挪动而挪动。
刘耀文早已生疑,从达夏叫出宋亚轩名字开始。他的目光落得温柔严谨,内心千军万马将出数十种猜测,但表面看不出一点动荡。
宋亚轩把药盒放在刘耀文桌子上,低着头走出卧室,“刘先生好好休息,不舒服了再叫我。”
沉闷死寂的房子内,可算是有了些动静。
偶然心跳的动静。
宋亚轩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后腰背紧贴着门心绪紊乱。接下来的五分钟一直在自我反省刚才的危险行为,还好患者并没有觉得被冒犯而追究。
静下心来细思回味,似乎从前几天在美国大街上碰见分裂成达夏的刘耀文开始,就已经提前给宋亚轩这场行动打了预防针。注定好的周转救赎游戏,怎么也逃不掉的。
作为一个医生,该防备的不是病人的一系列未知人格,而是像方才一样不切实际的心跳。
宋亚轩拍拍脑子,一头扎进柔软大床,新换洗的被褥单还有洗衣粉清淡的木栀香包围嗅觉,迷恋沉浸了会儿又支起上身,打开电脑翻看邮件。
“格式塔疗法,精神分析法,支持疗法,药物抑制......” 宋亚轩念着孙教授的邮件,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炽爱的医学原理像魔鬼音节一样震聩头皮。
所以最后还是亮着电脑屏趴在床上看睡着了。
刘耀文躺在被窝里怎么也合不上眼,宋亚轩的侧颚痣跟上倒带一同在刘耀文的脑海里循环播放。他闭眼睁眼,无法阻止回忆起来的只零片碎。
“你们不许欺负他!”
“啊!!!妈妈我再也不敢了...”
“你怎么了小文?谁惹你了,哥哥替你报仇!”
“轩轩哥哥,你妈妈很讨厌你吗...”
本体只能想起这些。
前不着边际后不搭言语的几句话,刘耀文慢慢拼织成一个小男孩模糊的样子。看不清脸,只记得小时候那个明明自己每天被母亲打骂,却还是会在他受欺负被舅母关在地下黑屋里时,跑过来安慰还偷找他玩的男孩,下颚清淡不大的一点痣。
刘耀文宁愿相信是巧合,也不至于对方痣的位置精准重合到毫无偏差。
心情又低落直降极底,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情绪,此刻只能束手无措。刘耀文从被子里起身,一瞬间的大动作让他头脑急剧眩晕,阵痛难忍。越刻意回忆从前的事就越煎熬,他预感到事情走向的不妙,强撑着手臂但最终还是软弱无力地晕回枕头上。
“哗......” 刘耀文感觉自己又被拖入海岸线后的海面,此刻却一眼望不见宋亚轩。
生理窒息,两眼发黑。
夜晚21:09分,醒来又是一个世界。
宋亚轩从电脑边慢慢睁开眼睛,迷糊着神志才发觉自己睡到了九点半。
“什么时候睡着的...” 宋亚轩抱怨嘟囔着问自己。
关上电脑屏,慢声声下了床,踏上拖鞋的一刻裤脚直透裹细弱肌腱自然坠放,宋亚轩才意识到自己连衣服都还没换。
宋亚轩开门想去厨房倒些水,自己嗓涸口渴也不忘看了眼隔壁的门锁,依旧幽闭,寂静无声。
他顺手又倒了一杯,端着热水去敲刘耀文的房门。
“刘先生,睡了吗?” 宋亚轩隔着门问。
里屋没人应答,宋亚轩放下半颗心,轻扭动门把手打算把热水送进去,等到他起夜的时候再喝也不迟。刚刚孙教授的邮件方案里有提到,患者多喝暖胃安眠的也有助于治疗。
宋亚轩打开门的霎时,刘耀文正坐在床上蜷抱住双膝埋头,浑身哆哆嗦嗦,听到有人进来马上抬起头蹦下床,整个身子快速窝在衣柜和墙面的拐角角落。
见到鬼一样害怕宋亚轩,惊畏可怜的瞳孔像被强行缠绞活行万年的蛟蛇。
宋亚轩反被他的激烈反应吓得心一颤,手握杯子直直呆立在门口,杯口还冒着热气。
“刘...先生,还没睡啊?” 宋亚轩尽管再发觉奇怪,也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刘耀文蹲在角落不说话,环抱住双肩,一只脚盖在另一只脚背,撅着嘴巴掉了颗眼泪,小心翼翼望着宋亚轩,陌生又胆怯。
活生生一个被虐待的孩子。
宋亚轩走进屋子,把热水放到床头柜,嘴里还说着话,“喝点热水就睡吧,总熬夜不利于病愈。”
“你是谁...” 刘耀文问。
宋亚轩背着刘耀文的身体僵愣了一下,内心的惶恐渐涌渐多,他突然不敢转身,怕接下来面对的又是一个熟悉且陌生的人。
宋亚轩深呼吸,还是转了过来面朝刘耀文,缓踱着步伐移向角落,蹲下身鼓起胆子端详了他一会,然后问,“那你是谁啊?”
刘耀文又往后缩了缩,硬顶着墙面闪躲,宋亚轩不知道他会不会疼。
“我是,林东阳。”
声音极柔极天真。
“林东阳?” 宋亚轩跟着他的嘴型复述了一遍,轻眨着眼叹气,脑子里过了一遍刘耀文之前在自己笔记本上记过的所有人格。
林东阳,童年人格,12岁。喜静,性格孤僻自闭,偶尔在主人格脑中闪过儿时记忆时出现,情绪不稳定时现身帮助主人格冷静。
“东阳...” 宋亚轩试着叫了一声他的“新”名字,“别怕,哥哥不是坏人。”
宋亚轩把手轻轻放在他胳膊上,让他对自己消除戒备,没料想却遭来对方的大声叫嚷,刘耀文一把推开他,抱着脑袋眼眶发红。
“啊啊啊!别碰我!别碰我!不要过来求你...”
刘耀文的眼泪掉落不停,手指还在发抖,搁放在头发丝上揉乱揪扯,声音细微颤慎,“我不认识你,你是谁...你是谁...不要过来,求求你...”
“你是来救我的吗?可是舅母不叫我出去,被她发现会打我的...”
宋亚轩被他的话搞得云里雾里,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眼前的刘耀文,不是刘耀文,此刻的林东阳,又是他从未见过的林东阳。
“东阳不怕,叫我轩轩哥哥就好。” 宋亚轩等他不叫喊了,便轻言哄着。手放在他头上摸了一下又一下。
小时候,也曾碰见过如此一个男孩。
在地下的小黑屋,自己隔一天就偷跑过去找他,消耗煎熬,拥抱苦闷。在干燥无光的黑暗密室带男孩汲取生机,企图救他出去。
男孩不敢面人,唯独靠着他的轩轩哥哥低语。
林东阳听到“轩轩哥哥”四个字,瞬倾抓到救命稻草,眼中冒着期待的光,“轩轩哥哥?你是轩轩哥哥!” 接着扑上去死死抱住宋亚轩。
“轩轩哥哥,你终于来了...” 林东阳头侧靠在宋亚轩胸膛,手臂圈住宋亚轩的腰,肩膀带动上身涔涔抽泣。
宋亚轩被他的反转唬得不轻,瞪大眼睛任由他抱。半个小时前在床上的压倒就已经让人心率加速,这么冷不丁肢体又近一步接触,宋亚轩的手倒是不知道该不该附上去。
“东阳不怕,东阳不怕。” 宋亚轩拍拍他的后背。
宋亚轩没办法描述这样的心情,一个年已二十多的贵圈清俊,切换成孩童的心智与他委屈哭咽,抱着自己如何也不肯撒手。
何德何能,能成为他的救星。
宋亚轩正想着,林东阳又闷在他怀里说,“轩轩哥哥好久没来了。”
“那天说过出去帮我想办法逃走,结果再也没来。东阳一直等,一直等,怎么等也没等到。”
宋亚轩听着犯懵,但他嘴里说的情节又如此熟悉,“你认识我?”
林东阳头从宋亚轩怀里离开,跪坐着下身仰视宋亚轩,“轩轩哥哥不记得我了吗...”
“没...没有,轩轩哥哥逗你玩的。”
“轩轩哥哥怎么会不认识东阳呢...”
宋亚轩一面说着一面心虚,咬着牙努力回忆是不是曾经和刘耀文有过接触。
这前后才一周多,除去刘耀文本人,已经有两个人格对宋亚轩的一切不告自知了。
总能排除掉巧合。
“轩轩哥哥,我给你看个东西。”
宋亚轩看见林东阳扭着步子小跑到床头柜,这么大高个子却迈步迈的又小又急促,宋亚轩不免笑出声。
林东阳从柜子最下面的一层掏出个泡泡机模样的小东西,藏到衣摆下,蹑手蹑脚回到宋亚轩身边。
“轩轩哥哥,给。” 林东阳掏出泡泡机。
宋亚轩再近看到那个泡泡机,骤然却眼熟得很,曾把玩不释手的蓝色具身,下面接安了个深蓝皂水罐,上方还扣着一圈黄色齿轮样的塑料装摆。
“你怎么会有这个!”
宋亚轩把泡泡机拿过来,左右翻转,看到皂水罐底贴着个红心纸贴,颜色已经被磨淡了,旧得显然有些年头。
与当年贴给小文的一分不差。
惊奇双眼去对刘耀文此刻短时间内的天真赤诚,对方平静着脸很无辜,“轩轩哥哥扔给我的啊。”
“之前被陈阿姨发现你在这里,把你拎了回去,你临走前把泡泡机扔到地上,我就捡起来了...”
林东阳越说越委屈,瑟瑟的表情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宋亚轩砰动一声耳鸣,脑袋里炸出团火花,眼角顿时被逼出泪水,望着那团怯弱无勇的高大身躯不可置信。
如果说天意有为,失去多年的羁绊记忆重合的概率有多少,慌乱无奈被送走后再次回温见故的可能又有多少。蓦然冰沢十三寸的凉意化如春气,宋亚轩一个偶然让云雾剥开,露本寻源。
小文。
原来是他的小文。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你轩轩哥哥,那你就叫我小文吧。”
“小文!以后你的风筝我都帮你摘。”
宋亚轩心脏是被举高再直向下抛的冲劲失重感,激动害怕不敢相信。捧着十多年未再见过的泡泡机眼眶酸涩,又伸出手摸了摸林东阳的脸。
啊 不,是刘耀文的。
“小文,是你...” 宋亚轩嘴角稍扬,落下一滴热泪。
“轩轩哥哥,陪我玩一会泡泡机吧。”
“好。”
玩具枪样的摁出一群泡泡,用了个冲劲全部涌出来,堆积撞破或自爆在空气,有些会飞到两个人脸上,然后轻悄一碰,弹射回去的同时膜状破裂。
发迸出梦境,奇幻,美妙,不可得。
就像刘耀文的童年,易碎,可笑,极脆弱。
宋亚轩后来把这个说自己叫林东阳的男人侧放在膝盖上,手搭着他的肩膀慢声细语唱晚安歌,温柔的不可方物。
“轩轩哥哥,你唱歌真好听。不过要小点声,一会陈阿姨找到你在这又该打你了。”
“不会的,我妈妈这次不会再来了。”
“可是我也害怕我舅母,她又要饿我两天...”
“好,那我小点声。”
林东阳头趴在宋亚轩腿根,闭上眼睛听熟悉久违的歌声,那音色曾如风灌耳穿过他的童年,在无数个压抑漆黑的地下室里偷渡阳光。
“小文,你饿吗?下次想吃什么。”
“下次...轩轩哥哥帮我带一块饼干吧,我妈妈曾经做饼干很好吃。”
“好!”
若干年前,依稀两只小身影互相依偎在角落,一方抱着另一方许诺。
如同此刻,哼着歌,沉睡呼吸附和。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宋亚轩左右慢晃身子,手跟着清唱节拍一下一下轻敲刘耀文的后背,让他感到放松,安稳入眠。
重新审视他的小文。
无论怎样也没有想到长大后会变成这样的小文。
我再一次哄你睡觉,没想到是以这样的设定。
没过多一会儿,刘耀文逐渐意识归位,缓慢睁开眼皮,如此微小的动作都在拉扯他的神经。
耳里竟会听到歌声。
“哗啦啦啦啦我的宝贝,整个时候有个人陪。”
宋亚轩还在唱着,全然没察觉刘耀文的清醒。
刘耀文肩臂被缓缓轻拍,一下子安抚了他想起身懵神问情况的冲动。偷睁着眼睛装睡,静静继续着刚刚不知道哪个人格的姿势。
听这曲儿,大概是林东阳来过了吧。
“哎呀呀呀呀我的宝贝,让你知道你最美。” 宋亚轩唱到尾声,偷悄笑了,瞥到遮挡一天的窗帘外投射过来的一寸月光。
“晚安,林东阳。晚安,小文。”
哎呀呀呀呀我的宝贝,让你知道你最美。
宋亚轩在确认刘耀文就是小文之后,接连几天都对他观察多了不少细致,大到出行地点,小到蝶碗残渍。
“刘先生,我想问你个问题。”
宋亚轩拉着他坐在冲阳落地窗前的两只单人沙发,严肃认真像是要做调查开会。
刘耀文点点头,浑浑噩噩坐在他茶几对面。
“我当年走之后,你怎么出来的?”
刘耀文听了句无厘头的询问,明明不太懂宋亚轩的话,脑袋却快速不停飞过模糊画面,画面上的男孩对他摆手离开,看不清脸。简单一个摆手的动作重复了好多遍,刘耀文被突然刺到诱发开关,用力晃了晃头,再睁开眼睛逼自己冷静清醒。
“什么你走?” 刘耀文问宋亚轩。
宋亚轩本以为主人格多多少少会记得一些关于曾经的事,无风不起浪事出也有因,总能问出点什么。
说不定问出来,误会就能解开,病也好得快。
“小时候,你不记得我了吗?” 宋亚轩反问。
刘耀文直直凝视宋亚轩的眼睛,无法确定心中臆测,千百个深夜梦中出现的男孩,前几天晚上竞入瞳帘的痣和灵眸,逼着他合为一体来想。
“轩...?” 刘耀文把两者重合的字从心里念了出来。
宋亚轩笑了,“轩轩哥哥。” 提醒他说出下面的字。
刘耀文脑海的人影在听到这四个字的音刚落,便乍显出摆手男孩的脸型轮廓至五官细节,与面前这人几乎重合,尽然成长再多可神色动态却相似九八。
记忆袋突然被剪断一块布料,短时间内所有儿时碎片撒出,拼接寻找相连的缺口,刘耀文潜意识明白了对宋亚轩从初见到现在的奇怪吸引力,难怪生疏熟悉的求知欲总是盯着他的下颌发呆。
刘耀文神经再一次被针挑扎着疼,丝丝痛不欲生,他左手扶在茶几,右手死摁住太阳穴,耳边还能听见宋亚轩的讲话声。
宋亚轩没注意他的反应,低着头打算跟他把小时候的事解释清楚,“十多年了,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又跟你遇见,要不是那天晚上林东阳的泡......”
宋亚轩话说到一半,抬头虔诚看他的瞬间被他的反应吓得肩膀一抖,“刘先生?刘先生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别吓我!” 宋亚轩从沙发上站起来,低下头警惕看着他的变化。脸局部不安窜上淡白,内心责骂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硬要提小时候的事揭人伤疤。
宋亚轩慌乱安抚,不敢大动张声,刘耀文此刻越听到宋亚轩的声音越煎熬,眼尾抽搐松筋。
“你等着啊,再坚持一下,我去拿药!” 宋亚轩努力摆正自己医生的位置,冷静心境跑去卧室翻药。
血腥伺机而动,刘耀文在黑漆空间再次被另一种自己扔进不知名空洞,由其拔去意识趁虚而入。
重复占有。
宋亚轩拿着两盒药踏地板的声音愈来愈近,急促方乱。一盒抗焦虑,一盒抑神经。对应他这时心路,一半在祈祷,一半在紧灼。
“刘先生。” 宋亚轩跑过来看到刘耀文的神情,心突咯噔,跑向他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对方眼孔直逼寒意,低眉微皱,手骨每隔两秒敲一下茶几面,窗外的晴朗日光此刻照进来在刘耀文身上,刚才的暖气竟消失殆尽。
“好些了?先把药吃了,一会肚子里填点东西,隔两个小时再吃一次这个。” 宋亚轩把阿普唑仑片沿包装皮推出来,又摇了下另一只手上的喹硫平。
茶几旁的人没有说话,看到宋亚轩跑过来眼神忽的转换温柔,静望着宋亚轩倒水挤药片。
“又见面了。” 他说。
宋亚轩倒水的动作僵住,出水口的水流止在凉杯边,后脊背又窜出不安。
“你是...?” 宋亚轩问。
宋亚轩眼里的刘耀文提勾一边嘴角,手背驻着脑侧在茶几,抬了抬眉头。似乎很喜欢逗他,故意憋着不说话。
“达夏。” 宋亚轩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还记得我。” 达夏起身从沙发椅上移开,向宋亚轩迈着步子。
宋亚轩这时候多希望刘耀文说他不是达夏,头不痛心不疼乖乖把药吃了就去休息。可偏天不遂人愿,刚对付完个林东阳又碰上达夏。
宋亚轩点头,“你那天救了我,还没好好感谢,怎么会忘了你。” 嘴上客套着话,脚却跟着达夏的逼近往后退。
“你想怎么感谢?”
“都...都行。”
“都行?”
宋亚轩头颈无措,左侧右侧不知道往哪看是好,达夏一步步缩短咫尺距离,把人跟到落地窗前。
“你要做什么。”
宋亚轩后背靠在落地窗,面对达夏断续打着惶,出于对暴力人格的第一印象,从一开始达夏就在宋亚轩心里支起了个难惹难沟通的戾怒人性。怕说错一句话就被拳头伺候,毕竟互不了解,陌生与否。
“那你让我追你。”
达夏语出惊宋亚轩。
“????你说什么!” 宋亚轩瞪着这张顶着刘耀文的脸口出狂言的男人,挺直身子表决无心置信。
“我说,让 我 追 你。”
达夏字字缓慢,但留出来的空隙根本不够宋亚轩思考,反而在更为熟知地逼着他尽快妥协。
宋亚轩彻底崩塌对人格这重病患底线的限制,大脑片刻章规繁乱,皱起眉毛飞快运转怎样结束这场难堪。
“你没发烧吧...”
“是你说的,什么都行。”
“大哥,我跟你不熟!”
“我跟你熟。”
“能...换一个吗?”
“这个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宋亚轩头抵窗玻璃,表情生无可恋。
答应了,没法跟刘耀文交代。
不答应,他怕今天自己死在达夏手里。
达夏单手插兜,位置从宋亚轩的身前移到他身旁,挨着宋亚轩站靠在落地窗面。气场无需言语,自然而然像举着把枪对着宋亚轩的胸脏。
算了,命重要。
“随你,无所谓。” 宋亚轩说。
达夏刹那间笑容明显,“那你就是同意了?”
宋亚轩悄摸在心里推算了每个人格会在各种情况下出现的几率,不屑努了怒鼻,然后一声冷笑。
同意了又怎样,反正你也没什么机会追到。
达夏早就预料到这不太合理的一见钟情,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态,欣然接受那晚在美国街上的心跳,和强调自己叫达夏的坚毅。他见证太多关于宋亚轩的过去,关于刘耀文的过去,面前男孩所经受过的苦痛,他一点点替刘耀文补偿。
为他而生又何其幸运。
“想出去兜风吗?” 达夏身体倾低向宋亚轩。
宋亚轩眼睛瞄向其他地方,手下慌乱捏着汗,完全不习惯这张脸的多次突然靠近。
“去哪?” 宋亚轩尽量把语气放平淡。
“去了你就知道了。” 达夏抓住宋亚轩的手腕,拉着人就出家门。
宋亚轩差点没稳住重心一个踉跄,幸好达夏拽着。“你药还没吃呢,刘先生!”
达夏突然停下脚,皱着眉回头看宋亚轩,“你叫我什么?”
宋亚轩哑然语塞,意识到自己混淆叫错了名字,小声又说,“达...夏。”
达夏望了他一会,手又用了点力把人抵到玄关处,独有腔调出低沉的嗓音开口,面俱凛色,略插温和。
“宋亚轩,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包括这样的脸,这样的眼神和对你说过的话,都只是达夏。从始至终,只有达夏。”
“记住了吗?” 达夏眼过深情,望宋亚轩的眼神要霸弄出和他强烈反差的清水,独一股给宋亚轩。
宋亚轩木讷点头,脸颊晕红,跟着重新审视刘耀文多个自我的标准一起生成的,还有无可言喻的心跳。
达夏把宋亚轩拉上院子里的摩托车,两只手扣给他个摩托车帽。宋亚轩对这套装备还没缓过神,自己就被全副武装任其支配。
这段时间在刘耀文家照顾着,空闲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查看了一下。目前为止已经发现了泡泡机,钢琴,篮球,儿童简笔画大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棒球棍,校服,白纱裙......
然后就是这辆摩托车。
人就一个,人格涉及的领域倒挺多。
宋亚轩想,万一哪天又受什么刺激,蹦出个老年人格,磨着宋亚轩带他去上养老保险顺便去胡同里买只鹦鹉也是有可能的。
“抱紧我。” 达夏骑上座位,喊给宋亚轩。
宋亚轩从胡思乱想中分出神,乖乖坐在后座手臂抱住达夏。接下来的时间来不及思考其他,达夏踩下油门的那一刻,宋亚轩就被猛然的冲劲惊了一震,手抱住达夏的腰力道加紧,头侧靠在他的后背。
很神奇吧,此刻驰骋急流拂发丝的风,来得突然,来得巧妙。宋亚轩感知达夏的洒脱不羁,佩服他对一切喜爱的东西张口不避,随起随行。他没有拒绝达夏的邀请,反而此刻抱着他一起放肆,偶尔车驶到下坡时跟着刺激惊呼。
的确,很神奇。
他想做什么,想得到什么,全都毫不避讳奋力争取。如果刘耀文有他一半如此也不至于一直沉浸过去。
但又说来可笑,达夏和刘耀文除了性格又有什么不同。衍生出一切其余的灵魂本质都在加工主人格的人生罢了,福祸相依,不过依之而来要付出严重压抑。
达夏关掉油门,摩托车停在一片草地旁的公路。
“到了。” 达夏下车的时候也把宋亚轩拉了下来。
宋亚轩摘掉头盔,望着这片草坪突然发了呆。
“轩轩哥哥快来追我啊!哈哈哈哈来追我呀!”
“你慢点,小文!小心摔着!”
“轩轩哥哥怎么跑得这么慢啊!”
“嘿,等我真追上来你就甩不掉的!”
宋亚轩记忆里倒出两个小男孩,此刻虚幻着羽化在草地上你追我赶,昔日的玩笑举动充斥天真可爱,宋亚轩的眼眶数秒模糊。
“你怎么找到这的...” 宋亚轩嗓音含泪。
“早就买下来了。” 达夏歪头斜看宋亚轩。
“刘耀文买的?”
“我。”
“你?”
“钱是他卡上的而已。”
“...那不还是刘耀文买的吗。”
达夏瞬间被惹到火点,转过宋亚轩的身子,手把住其双肩,神色凶狠难言,“这不一样!”
“如果不是我出来硬买下这草地,刘耀文哪想着留下关于你童年唯一的美好回忆,哪还有现在如你所见保持过去的原样!早就变成一方阵的墓陵碑!”
宋亚轩没再说话,方才呼之欲出的热泪这时倾而掉落,他害怕刘耀文此刻的模样,和平日清醒的温和谦调判若两者,绝自云泥之别。
准确来说,是害怕达夏。
达夏见他落泪,内心被敲击出一处柔软,慌乱松手,收回凌恶的锐利棱角,轻擦拭宋亚轩的眼泪,“对不起,对不起。宋亚轩,你别哭。”
“我以为你见到这草地会开心。” 达夏声音低语。
宋亚轩憋回泪水,微笑摇头,“开心。很开心。”
“谢谢你,达夏。”
宋亚轩没想到的是,在他见到刘耀文之前,达夏就已经存在。筹划布置着一切,仿佛所有当下行为都是在准备宋亚轩的出现。
达夏为什么会那么了解自己他不清楚。但照现在看来能肯定的是,达夏承载的记忆,远比宋亚轩想象的要多。
宋亚轩暂止感性,开始以医学角度对面前的人格进行剖析,设想列出了好几种模式,打量着达夏,上下观望。
“怎么了?” 达夏问。
宋亚轩回过思绪转移眼神,摇头。
宋亚轩踏进草地,慢步靠近草地中央的青老大树。旧枯纹理,干部粗壮年头许久,比小时候茂了不少枝叶。
抬头看那块树杈,像是还挂着当年的风筝。风筝旁边跨坐着个伪勇敢男孩,撞着胆子够风筝,然后对树下的人喊,“我拿到风筝了,我拿到风筝了!”
达夏跟着宋亚轩躺在草地,肩平着肩,正空骄阳刺射着两个人面肤。
“达夏。”
“我在。”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达夏听到这笑了,“我的故事,就是刘耀文的故事。”
“凶杀,软禁,火灾,密室,校园暴力......有好多,你想听哪个?” 达夏说出这些话平刻隐忍。
宋亚轩被达夏说的这些震慑失语,胸口堵过一团干海绵。心底了解人格过往寻找治疗突破口的计划宣告失败,战胜不了共情心。
“算了。” 宋亚轩叹气,过往在心脑周旋盘转,开始闲聊,“我小时候经常躺在这片草地上和刘耀文打闹,闹着闹着就睡着了。那时候的阳光,跟今天一样温和刺眼。”
“你现在想睡着吗?”
“嗯,有点。”
“那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闭眼不说话,输了有惩罚。”
“好,什么惩罚?”
“三 二 一。”
达夏没有回答宋亚轩的话,直接数了秒数,宋亚轩把下面的话吃进肚子便没了声音。刚闭上眼的工夫,腰就被达夏揽过去,侧躺着面对面。
“欸,你干什么...” 宋亚轩睁开眼睛问。
“你说话了,输了。” 达夏笑着逗宋亚轩,耍了点小伎俩的无聊游戏从小到大每次都能让宋亚轩上钩。
“......什么惩罚?”
达夏手肘撑地,翠芽一片新生上支起半个身体,低靠到宋亚轩头顶亲了一下。幅度刚好遮住了阳光,把宋亚轩笼在阴凉内。
宋亚轩速度发懵,两片温热碰过来的那一刻与蜻蜓依留荷叶般清柔,摇动着梗枝荡起水线涟漪,在宋亚轩心上踏了一整套步履。
“惩罚就是,给我亲一口。”
宋亚轩糊涂了,分不清此刻的心跳归属于达夏还是刘耀文。用刘耀文的脸以陌生的性格对自己做绝对暧昧的触碰,企图索求痴心,不可取不可取。
谁要做你的附庸品。
宋亚轩想的多,嘴上还是一句没说。心跳过后就闭起了眼睛,腰上把着的手对方没有放下。
刘耀文慢慢从刺激中清醒,脑中空洞花园草地跑着两个小朋友,嬉戏追逐,招蝶引筝。从宋亚轩说出“轩轩哥哥”时,另一重模糊的自己就在逼迫本体正视过去,刘耀文脑海开始浮现千数日夜的无边梦魇。
轩轩哥哥,是梦的边缘。
刘耀文记忆袋所有因缺口脱流出来的碎片,一点点拼凑关联,飞速闪过演绎放了遍胶片电影。这些碎片的棱角轻伤锐利,每播完一遍,就在刘耀文心腹划一道血口,涌淌的鲜红终究变成眼泪。
刘耀文脑经刺震,发滞缓动睁开眼皮,眼角挂着咸水。
发觉自己搂着宋亚轩躺在草地上。
刘耀文脑中刚恢复的童年记忆似乎又给病情疗愈增了重山,但此刻望着熟睡在旁边的宋亚轩竟一丝焦虑抑郁都灰飞烟灭。刘耀文终是见到了他的轩轩哥哥,真正意义上的,刻骨的重逢。
把手从宋亚轩腰上移开,趁他睡着轻抚了抚他的脸面,眼窝模糊隐忍泪光。一切动作小心温柔,旁若失而复得样的揪心。
宋亚轩睡得浅,被这一下碰醒,睁开眼睛看到正对着的脸满面泪痕,神情复杂恍惚,没了刚才的霸道无理。
“达夏,你哭什么?”
“轩轩哥哥......” 刘耀文轻抖着喘息叫出这个称呼。
宋亚轩表情愣青,“你...现在是林东阳?”
“我是小文。”
宋亚轩心脏被猛得重落到一块敲钟石,眼泪哗然溢出,阳光下雾汽着视线和刘耀文四目相对。缓了有好一会儿,最后声音都在打颤。
“刘先生...你想起来了。”
刘耀文不停被碰触泪点,“不过是当年没有告诉你大名,再见面就唤我先生了。”
“刘耀文......” 宋亚轩抖着肩膀抽泣,多于感动曾互为依傍的重逢和此时的不可思议。
宋亚轩吸了吸鼻子,突然想到件事,接着和刘耀文解释,“对不起。我当年不是故意要离开你。”
刘耀文手又重新像达夏一样揽上宋亚轩的腰,往怀里带了带,缩短呼吸相交的线段。
“回来就好。”
请赐予我故事的小尾巴,穿梭在你记忆的楼宇里。偶然遇见,期待下一个春天,生根开花。
宋亚轩到今天翻看日历才数清已经在刘耀文家住了个把月,再往后看几页,还有两天就是阳历新年。
刘耀文受宋亚轩和那天午头草地刺激而回忆起童年一些事儿后,身体状况奇迹般没有受影响。宋亚轩观察了一段时间还很惊讶,有几次还总能看见他偷看着自己笑,心情总归较刚来时那番平稳了许多。
宋亚轩翻看笔记本的统计数据,发现近两个月只有达夏出来过几次,林东阳听话得很。剩下的其他人格,也还是没露面。今天要不是趁着月底写频率总结,宋亚轩差点都快忘了本子上倒数几段关于最后俩角色的介绍。
“这是要痊愈的征兆?”
宋亚轩把最近的报告,数据以及每天发生的大小事一一列给孙教授,按吩咐配合上级分析来治疗,到最后敲出这行字。
孙教授过了一会儿回,“先别松懈,不好说。”
“多观察达夏。” 孙教授又发。
宋亚轩接到这句话疑惑了一下,最后还是只发过去一个字,“好。”
“在忙吗?” 刘耀文倚在宋亚轩卧室门框看了他很久。
宋亚轩听声抬头,目光抛向门边,思索了一会没敢回答他的话。身体从电脑前移开,拖着鞋底走到刘耀文面前,手指着他小心询问,
“达夏?”
一般来说,刘耀文这会儿应当在房里自关的,这么冷不丁跑出来,宋亚轩推测他十有八九是达夏。
刘耀文看他这样儿就像忙糊涂了,毕竟前身涉足演艺圈,戏瘾一上来拦不住。他顿然拉下脸,眼瞳放凶狠,单手插兜扬起下巴,很快把达夏平日的习惯细节模仿的七分像。
闲着也是闲着,那来个将计就计。
宋亚轩真以为达夏又分裂出来,紧跟着扶额后退三步,手心朝向刘耀文定在胸前。
“先说好啊,我今天不收你花了。” 然后又坐回电脑前。
刘耀文听着陌生,顺势问,“为什么?”
宋亚轩昂脖,“你说呢,从十月份一直到现在,顶着刘耀文的脸对我为非作歹,诚不知道哪会儿又掏出来朵花。”
说起这花,达夏追人的方式让宋亚轩觉得老套又可笑,每出来一次就会买朵玫瑰塞到宋亚轩手里。到后来宋亚轩统计人格出现频率时都不用特意记达夏的次数,数一数房间里的玫瑰花就知道了。
刘耀文越听越迷,他着实也没想到以达夏的性格还能屈下尊严给别人送花。宋亚轩撇了次嘴,继续警告,“还有,不许再偷亲我!”
刘耀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横眉瞪眼头顶几道闪雷,扑腾乱蹦的紧张撩绕全身。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亲了他这种事着实第一次碰见。
“玩够了就住手,你总这样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刘耀文,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以公权谋私情?还是蓄意勾搭病患?”
“达夏,这是我最后一次表明态度,我的任务是治愈人格,不是爱上人格,也不会爱上。你以后还是少出来,少在我身上费心思,这样刘耀文也能减些痛苦。”
宋亚轩把这些措辞好久的话说出口后内心是揣着头疯鹿的,语气尽量变得委婉决绝,怕哪个字说不对碰到达夏阴暗面,人格还没治走自己倒先被人格送离人间。
不过现在气氛看起来并没有他想象中紧张可怕,达夏半天根本没说多少话。宋亚轩心里缓出一口气,还在暗自庆幸自己洗脑成功。
刘耀文莫名产生一股酸气,又忍不住想笑,注视着宋亚轩快半分多钟才开口,“咳...那个,我是刘耀文。”
宋亚轩的窃喜在这瞬间轰涉崩塌,几乎一秒钟之内停滞住所有动作表情,脑中木呆着反弹过味“刘耀文”三个字眼。
“你,是......刘耀文?!”
刘耀文抿嘴点头,表情假装很认真。再看宋亚轩,呆滞吓到脸红白,傻站在那半天没有声音。
“达夏在追你?怎么不告诉我?” 刘耀文问。
宋亚轩这下算是面子都丢尽了,磕磕巴巴解释着,“一个人格而已,这些迷惑行为都属于你犯病症状内,我...配合他,当帮你治病了。” 胡乱说了一通。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是刘耀文!” 宋亚轩走过去质问。
“我只是想来问问你跨年回不回家过,谁知道你能把我认成达夏。而且,所有人格都是跟我共用一个身体,他们占我的身体跟你做些什么,于情于理,身体的主人都有权知道。”
“在我无意识的情况下用我的嘴碰我的医生,我很亏的!”
刘耀文韵了口气,低头埋在宋亚轩耳边,“你说是不是啊,宋医生?”
如果现在刘耀文再靠近一方寸,就能把宋亚轩心脏跳动的二倍节拍全部接入耳膜,他看不到宋亚轩哆着手心噙来的细汗,但空气中凝固极速升温的计量仪挂在墙壁反映一切。
医生患者之间的不熟悉客观壁断生塌根解体。
宋医生,到底是傻呢。
信了刘耀文的话,当真在反思自己的过错,觉得患者被如此对待委实很亏。
红着薄脸皱眉,万分对不起刘耀文。
那你亏了怎么办呢,怎么来挽回这块亏本,要不然......
宋亚轩一咬牙,闭上眼睛扇扑睫毛,踮起脚亲上刘耀文的右脸,临时决定也没有预告,贸然主动献了吻。
达夏,是很爱亲自己的右脸来着。
“现在,不亏了。”
宋亚轩说完快速推开他跑开,走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事,那也没敢转过身跟刘耀文说话。
“对了。家里只有我自己,不回去,跨年跟你过。”
刘耀文撩拨不成反被撩拨,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并非病态发作的心振,而是用情初旖旎组合碰撞出的冰柠汽水挑逗。
甜得发麻,不敢动。
宋医生,平衡爱意没有这么简单的。
喜欢是你今日亲了我一下,从此以后我便要用无数个吻偿还,直至岁尽,往复三生。
跨年那晚,刘耀文问了宋亚轩一个问题。
“你当年,去哪了啊?”
这话一出,宋亚轩手里夹菜的筷子举在盘子上空阻住,抬起头望了刘耀文一会,最后慢生放下筷子。该来的总是要来。
“我说过要救你出去,结果后来被我妈逮住,看我跟你还有联系就一气之下把我锁在家里。我没办法,后来跳窗户都能被揪回来,差点没把我打死。”
刘耀文听完接,“锁十年啊?”
宋亚轩感觉到刘耀文情绪的责备暗讽,心甘把这不满噎进嗓子,然后接着说,“没过多久,我妈怕我再与你有瓜葛,就把我送去C市念书了,一分开就是十多年。”
“我...我试着找过你,但一直没有音讯!你相信我,小文!” 宋亚轩眼里有泪光,“哥哥真的找过你。”
刘耀文挤出个笑,“都多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哥哥弟弟的?没事了宋亚轩,我就是问问。”
两人记忆犹为深刻,小时候刘耀文跟宋亚轩总黏在一起耍,那片软草地上现在还能寻到当年两小无猜摘风筝荡秋千的幻影。谁知后来刘氏内部动荡巨大,舅舅为击垮刘父不择手段,下药毒其身亡,小刘耀文躲在客厅瓷柱后捂着嘴巴看见了所有过程。告诉了母亲,告诉了宋亚轩。母亲丧夫打击过重,财产被弟弟席卷而空,自杀于室。刘氏新掌权人自此上位,刘耀文顺理落入舅母抚养。
宋亚轩年幼气盛,一股腔热血也没料想后果,拉着刘耀文就去找他舅舅舅母问罪。舅母吓得发抖脸铁青,生怕俩小孩年龄小嘴不把门同别人讲,三四天思虑过后就让下边的人先把刘耀文关进地下密室,定期送面包续命免得了饿不死。
接着宋母就被舅母暗地警告,“陈小姐,劝您管好您孩子的嘴。污蔑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耀文父亲的去世,我和我先生都表示哀悼悲痛。”
宋母赔了笑脸,当即把宋亚轩拎回家打,抽得伤麟接至,“别人家的事与你无关!以后不许再找刘家那小子玩,无父无母的孤儿轮不到你显正义。”
宋亚轩虚软趴在地上衣料漫着红,他永远忘不了那场毒打,但也依旧没让他对刘耀文死心。三天两头偷溜进地下室看刘耀文,抱着他哼歌,睡觉。他音乐天赋极高,平常都是弹琴给刘耀文的,但黑暗屋壁除了蟑虫烂苔和几摞杂物什么也没有,那宋亚轩就唱给他听。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刘耀文懂突抓空物的悲极,像活下去唯一的动力无存,但也知失而复得的不易。
童年碰见多次宋亚轩被藤条抽在身上,于是刘耀文小小年纪,就开始体会剜心割骨之痛。
眼前的宋亚轩,该也再不会不告而别了。
“你后来怎么逃出来的?”
“一场大火。”
“然后呢?”
“不记得了,这个你得问那个追你的人。”
“追我的人?”
“达夏。”
宋亚轩气刘耀文拐弯抹角地提这事,直接说记忆有一部分存给其他人格了也不是不妥。说这么一句是在念给谁听。
“还生气呢?” 宋亚轩给刘耀文夹了块肉,故意讨好。
刘耀文藏不住得逞的笑,把肉放进嘴里,“哪有,你29号下午不是还了吗?”
宋亚轩很快臊了脸,这人怎么连日期记得都不差。一想就头脸热暖反衬着这寒冬腊月,饭桌忽然休得一寂静,碗碟碰撞作出清脆声响。刘耀文也跟着害羞。
“你,怎么学医了啊?” 刘耀文扯开话题。
“本来想继续学音乐,我妈不答应,音乐艺术费用太高,父母离婚,她一个人承担不起。”
“就给停了?”
宋亚轩点头,嘴角都写着遗憾。
“那陈阿姨现在......”
“前年刚病逝。”
刘耀文伤神一切变得太快,在归途起点分道扬镳,结果再见面谁都不同往日。
他得了分裂病,他弃了音乐梦。
刘耀文记得宋亚轩曾经对自己说,以后梦想要考进美国A音学院。只当初在钢琴前谈论过一次,他竟记到现在。而宋亚轩也只是年幼梦稚,什么都随口一说罢了。
那能怎么办呢,这辈子记着,下辈子实现。
谈到这儿,高中的时候貌似有个和宋亚轩很像的人来着。刘耀文只记得他成绩优异,总在琴房碰见,但迟迟没敢和人打照面。他只活在自己遥赏的目光里。但脸奇怪了记不清,名字也没了印象。朦胧虚焦,只有他弹钢琴的糊沫侧影。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
刘耀文咳了几下,头忽得又擎痛难忍,不时的晃出高中琴房的男孩重影,青涩迷迭入梦。去屋子里找了药吃下去算缓和好多。
宋亚轩一打眼窗外,阳历新年还有人放烟花,万家灯火,月烟通明。半晌又突然开口,“刘耀文,你之前说的清醒时实现三个愿望,还作数吗?”
刘耀文记起飞机上从宋亚轩手里抽出来的本子,好像确实写了这么几句。
“作数。你想要什么?”
宋亚轩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桌角走到对面,紧张空余挠了下发丝。
“刘耀文,我们抱一下吧。”
刘耀文愣了一刻,慌忙起身,没问缘由轻轻把人环住。像抱了一朵云。
没人想象的到宋亚轩请求兑现这个愿望的时候有多少分勇气,是想利用心跳给过去画个句号,还是计谋着以拥抱重新开始。
可上帝看得到,刘耀文把宋亚轩拥入怀里的那一刻,菜是暖的,天是黑的,烟火是璀璨的,情是动的,脸是红的,呼吸是温热的。
宋亚轩今天打开门回家没找见刘耀文。
“刘耀文!”
“刘耀文?”
“耀文你在不在?”
整个大房子走了个遍,刘耀文破天荒的不在家。杂物间放在门口的篮球,每次宋亚轩去取东西时都会被绊到,今天打开门时脚下却空落落。
这儿篮球哪去了。
宋亚轩心开始慌,通讯录翻了半天终于在最后一队首字母序列“Z”里找到“助理姐”,拨了按键。
“喂,池姐。”
简单问了些自己来之前刘耀文发生类似事的情况,小助理告诉宋亚轩去清德一中找一找,那是刘耀文高中在读的学校。
“清德一中?” 宋亚轩狐疑问出,摸不着头绪。
这不是自己的高中学校吗,刘耀文怎么会在清德一中念过书。
宋亚轩想不了太多,衣服也没披就开门跑出去。这时才二月初,冬冻凉意没动向散去,外头还刮着小风,宋亚轩着急打的出租车里都不暖和。
沿途疾速路过枯树,道边更季枯树掉干枝叶,即使栽成一排也觉着孤零。宋亚轩疑惑刘耀文怎么会跟自己一个高中,但更多的是担心刘耀文会不会冷。
穿多少衣服。
几点出去的。
有没有迷路。
清德那么大,他的小文此刻在扮演哪个角色,还记不记得轩轩哥哥。
这么多年过去,学校装修的漆瓦色料更新了不知道多少次,宋亚轩踏进学校大门的时候有几瞬间也重忆着高三挥泪撒汗研究函数的虎拼少年。好在篮球场一直还是原来的铁栅网内,修修改改换几批,宋亚轩在场内扫眼望着。
只有一个少年在拍着篮球投筐,还穿着校服。
“刘耀文!” 宋亚轩再熟悉不过他的背影,开嗓喊篮筐外的人。
刘耀文没应答,也没回头,像和自己没关系一样继续瞄准篮筐,白蓝校服松垮半适身。
宋亚轩上一次见一个男生如此青春热情的干净模样,还是当年一个高一新生篮球赛上驰骋全场的小学弟。宋亚轩那时身为高二师哥被摄影专业的辅导老师派去照相,生涩端着个小数码对焦找镜头,第一张照片就是那个男孩子扣篮的背影。
话说,那个男孩和刘耀文很像。
怪在整个高中不怎么社交,到底那男孩也只存在了宋亚轩镜头里的几秒钟里,后来没怎么遇见过几次。要问宋亚轩高中最遗憾的事是什么,他肯定会说没能正脸看看那个学弟,冥冥熟悉感。
但在目前情节发展来看,那男孩就是刘耀文本人也说不定,无来像不像一说。
“刘耀文。” 宋亚轩移步走到篮筐边,歪头看到少年正脸才敢确认,又叫了名字。
刘耀文放下篮球,看到宋亚轩手抖了一下,篮球受轻滑出手掌,反复在场地自由弹跳。
“宋学长...你是在叫我吗?” 声色轻快紧张,耳面绯红。
宋亚轩先是“啊?”,然后又浑浆点头,“啊...是,是吧。” 宋亚轩对这个称呼很陌生,从高中毕业后就没人再当面叫过他宋学长了。
这又是哪个人格。
“我不是刘耀文,现在是刘枫枫在此!宋学长好!”
他介绍自己的时候活力满元,额尖细汗淌滞发际,宋亚轩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还有些羞涩。果然是青春的男孩人格,他又紧急记起到笔记本上关于刘枫枫的一些。
刘枫枫,热血人格,17岁。爱好篮球,性格活泼向上,清爽干净。在少数情况下出没,可以让主人格身体得到暂时性的放松,缓解紧张情绪。
“你好,刘枫枫。我叫宋...”
“宋亚轩!我知道!”
“......”
“宋学长,是有什么事吗?”
宋亚轩迟疑,面对刘枫枫短时间内也编不到什么要紧事,总不能让他把身体马上还给刘耀文。瞄到滚出三分线外好远的篮球,宋亚轩跑过去捡起来。
“来找你打会儿篮球。” 宋亚轩灿笑,尽量让自己找回高中的感觉。
刘枫枫惊蓦呆站在篮筐旁,宋亚轩隔着有一段距离,但也发现刘枫枫的眼角速度泛红,不可言说的复杂恍惚。
“信,你不是撕了吗?” 刘枫枫叹息落寞。
“信?”
宋亚轩愈感愈累,每蹦出一个新人格就意味着自己要开始猜剧情,想以前的事。而那些人格全部沉浸在自己的时间段,以主观感受表演刘耀文每一年龄段的悲或喜事。
他们不会把你当成局外人,他们只会逼着你配合全部漩涡过往。等待救赎。
“我以为,你没把那些话当回事。撕了之后,也不会猜我的名字,更不会兑现期愿,找我打篮球。”
“可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宋学长,你是认真的吗?”
“你也,喜欢我?”
篮球再一次滑落手心,宋亚轩没拿稳,再想去捡的时候又被当务之急钳制住,他需要快速明白刘枫枫的心境。
学弟,高中,信,篮球......
局部零琐物汇聚穿梭,宋亚轩安静站在篮球场深谨严密盯着刘耀文,眼前此刻迥异陌生的少年被扒去刘枫枫的外皮,迫其本质还原宋亚轩的校园记忆。
清德一中晨时的读书声是极有规律的喧嚣,在宋亚轩眼中是这样的。宋亚轩每早都在上学提前半个小时去粥铺吃早餐,一碗砂锅一张饼,例惯如一,再拐到班级去。
今天去粥铺的时候,老板娘说,最后一份砂锅和饼被另一个小伙子买走了。
宋亚轩吃惯了砂锅和饼,这种情况只能干饿着肚子,其他早餐店离学校又太远,宋亚轩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抓着书包带直接去了学校。
“这......什么?”
宋亚轩到班级之后发现桌子上放着早餐袋,袋子里有一碗砂锅,一张饼,热腾腾冒着气。香气喷着袋子口溢出来,同桌的男生抹了下鼻子。
“高一的一个男同学刚刚放你桌子上的,袋子旁边还压着一封卡片,他让你有空看一下。”
宋亚轩抬起袋子,看到一张褐色纸封,揭开封口里面抽出来一张卡片。
" 宋学长,你好。我是高二的学弟,这份早晨是我观察你好久之后才确定下来的,一点心意啦 你慢慢吃。
说来有件事情。给你送早餐绝不是贿赂,也不是偶然。简单来说,我不敢确定自己对你的感情,很久之后才正视发现这种思来深切奇怪懵懂的想法,叫喜欢。
吓到了吧?也吓了我一跳。你一定认识我,只是那时你不知道我的全名。我想你如果猜到我是谁,会大吃一惊,这么多年不见 我很想你。
我不期望你会答应我什么,这份感情也不见光彩,惹受非议。但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来找我打篮球吧。
我很喜欢篮球。
我想跟我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
── 高二(五) lyw "
宋亚轩一阵脸红,看了眼右下角缩写字母,没心思去猜。捏藏着卡片到走廊里撕成碎片扔到垃圾桶。
荒唐。
“欸宋亚轩,他写的什么啊?”
“没什么。你吃饭了吗?”
“没呢,光顾着背书了。”
“喏,你吃吧,我不饿。”
宋亚轩把早餐推给同桌,埋头遮掩红晕,逼着思绪沉在函数公式,愣是那之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还好,我当时从垃圾桶里又把碎片捡回来了。”
刘枫枫挠了挠头,羞涩咧嘴。
这回轮到宋亚轩眼眶湿红,傻愣着望这个心智还停留在高中的刘耀文,泪铺满面,他每一个表情丝遣骨肉又叩入心门。
一下一下揪着宋亚轩的心。
“刘耀文...你当时为什么不写你是小文...”
宋亚轩抽哭着肩膀时,刘耀文还沉浸在刘枫枫的世界,不解其意地跑过去安慰。
只要你写上你是小文,无论如何我都会去找你。
宋亚轩想缓下气回答刘枫枫,回答“对,我喜欢你。” 话刚酝酿完,在口里还没说出,旁侧扑飞过来一个篮球,精准弹撞到刘枫枫脑袋。
刘枫枫刺痛捂头,涣散意识令整个篮球场在眼膜里颠倒模糊,包括宋学长同样重影摇晃。
“刘枫枫!耀文...刘耀文!你没事吧?” 宋亚轩喊。
宋亚轩转身迎到走过来的三个混痞样儿的青年,没比自己小多少的样子,甚至有点眼熟。
“你们干什么!” 刚刚哭过的泪花还没干,喊出来的声贝难得恶狠扩大。
“哟,这不是当年清德同届宋亚轩学长吗!怎么,多年不见,还真跟这怂货搞上了?” 其中一个挑衅,耳垂挂着烂俗金属环。
宋亚轩下动作张开手臂把刘枫枫护在身后,言语上没退半步,“我管你们是谁,撞了人,道歉!”
“道歉?上次在天桥街碰见他,骗他妈老子说自己叫刘枫枫,一会又说他叫什么达夏,兄弟五个打残两个,这账怎么算!这歉道没道!”
“就是就是,长本事了是吧?不是高中跪着给我们老大舔鞋的刘耀文了?”
“我们今天好不容易找着他,劝你别多管闲事。退了圈的糊逼明星就是废物素人一个。”
三人咄咄逼近,宋亚轩大概猜明白了怎么回事,但也只能僵持不语,一对三显然干不过,更何况自己多年从文,从小到大没怎么动过手。
刘耀文正精神不稳定,宋亚轩慌着手臂对峙又时不时想回头看看刘耀文的情况。
宋亚轩被推搡了下胸肺,听见那人说,“怎么不说话啊!现在知道保护他,当年看他在仓库光屁股的时候也没见你上前去。”
“?!你说什么!”
宋亚轩头脑幡然炸开,心血扭曲被突至的残酷硬推出生泪。
“不认识我们了,还是不认识这怂货了?”
宋亚轩嗡声作响,对于几年前学校仓库里看到的画面一直见若诛心,记忆亘久新鲜,任谁提起仓库的字眼都敏感的要命。这一瞬间像突然掀开困扰许久的心迷。
沉痛,上绞剜腹。
高三去仓库收拾废物纸卷,宋亚轩一打开门就看到窝在角落里的男生,肉体皮肤颜色和密闭昏暗的潮湿仓库反差强烈,一眼就能看到。
他没有穿衣服。
光着身体,又近似被囚禁放生的雏鸟,蜷缩着身体挤在两个大箱子中间。
宋亚轩吓得不小心碰到脚边的铁皮,滋啦发出刺耳声响,男孩惊颤着小心扒出一点视线看宋亚轩。顿时心如死灰,绝望不堪。
宋亚轩注意到男孩旁边蹲着五个人,同校的,恶霸级的,欺人上瘾。宋亚轩不敢硬来,夹着气没说一句话,没多瞟一眼,快速收拾完东西装作没看见安定走出仓库。然后关上仓库门,火急火燎跑到教学楼里找校级主任,心突发慌一心只想着救人。
他明明还没看清地上的人是谁。
但等宋亚轩领着主任到仓库时,刚才的人全部消失不见,就连一丝不挂的可怜男孩也没了踪影。主任那之后私下给宋亚轩好生一顿批斗,指责他戏弄老师,玩心大起。
宋亚轩自是觉得蹊跷,从此后那个被霸凌的男孩一直成为这么多年的一个心结。解不开,剪不断,甚至盼着有一天能遇见他,亲自道歉。
可是脸都没看清,又怎么认得。
宋亚轩记得那天和收到早餐和学弟告白信是同一天。但他当时怎么也没想到,鼓起勇气写卡片约定篮球的少年就是后来在仓库碰见的赤露男生。
被心爱欢喜的人撞见自己如此隐匿可怜的姿态。
担心被耻笑,害怕毁形象,本就羞愧难当的情愫在那天加深了翻天覆地,论是刘耀文还是宋亚轩都会觉得一颗心被屈辱。
宋亚轩因为眼前人的一句话,捋明白了一切。
有一瞬间,他想昏死过去。
像刘耀文当年一样躺在黑暗里,童年少年都逃脱不过的黑暗里。他来替刘耀文承受所有过去。
如果,我知道你是小文,如果我知道刘耀文就是小文,如果我知道给我写信的人就是那个被霸凌的男孩,如果我知道他们在我离开仓库后会逃走...如果我早就知道的话。
会不会就没有刘枫枫的出现。
会不会你可以少一重煎熬。
“认识,怎么不认识。化成骨灰都认识!!!”
宋亚轩喊彻场地,隐忍着的泪光聚集成滴大批量掉落,他往前走了几步,一脚踹在中间那个人的肚子上。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肢体打人。小时候像现在这样保护刘耀文的时候,也只是拿地上的石头子儿扔其他小朋友。
那三人受了屈,一拥上前把宋亚轩扳在地上,对着肚腹拳打脚踢。短时间内宋亚轩的嘴角,肩肘,腿膝,都留下轻伤的痕迹。
刘枫枫抱着刚刚被篮球砸过的头在原地倒转神志不清,“宋...宋学长...”
“啊!!!!!!!” 刘枫枫被苦痛折磨长叫,三张熟悉惧怕的脸又一次让他在人格转换中撕裂。
蓦地,沉寂几秒。
眼眉凶狠,神色大变。
-continue
【雷安】非你莫属 17
安迷修在男团选秀节目里寻找留下吻痕的男朋友的故事。
*Rapper雷xVocal安,作者对选秀节目了解仅限于《偶像练习生》,赛制基本参考偶
*对唱歌跳舞一窍不通,just披着悬疑皮的恋爱故事
*不喜直接弃,你好我好大家好
非你莫属
17
安迷修在舞蹈教室凑合了一晚上,他几乎没睡,太困了的时候就把卫衣帽子戴上,抱着身体躺在木地板上眯一会儿。他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总是想避开去考虑和雷狮的关系,但是他心里也知道,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
第二天就要公布公演票数,淘汰十五人,最后的二十人能进入最后一场决赛公演直播。安迷修一直等到清晨,窗外的天空亮了起来,才慢吞吞地坐起身,回宿舍...
安迷修在男团选秀节目里寻找留下吻痕的男朋友的故事。
*Rapper雷xVocal安,作者对选秀节目了解仅限于《偶像练习生》,赛制基本参考偶
*对唱歌跳舞一窍不通,just披着悬疑皮的恋爱故事
*不喜直接弃,你好我好大家好
非你莫属
17
安迷修在舞蹈教室凑合了一晚上,他几乎没睡,太困了的时候就把卫衣帽子戴上,抱着身体躺在木地板上眯一会儿。他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总是想避开去考虑和雷狮的关系,但是他心里也知道,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
第二天就要公布公演票数,淘汰十五人,最后的二十人能进入最后一场决赛公演直播。安迷修一直等到清晨,窗外的天空亮了起来,才慢吞吞地坐起身,回宿舍去洗漱。
他晚上没回去睡觉,把林秋担心坏了。安迷修刚回宿舍,就被林秋抓去盘问。林秋问:“你昨晚去哪了?”
安迷修支支吾吾:“去舞蹈教室睡了。”
林秋皱眉:“为什么睡那里?我还以为你睡雷狮宿舍了,去问他,他还对我爱答不理的。”
安迷修摸了摸脖子,说:“我昨晚和他……出了点矛盾,所以才躲着他的。”
林秋盯着他眼下的黑眼圈半晌,说道:“我还以为他把你当朋友,但他脾气实在是太坏,你也没必要一直忍让他,朋友不是这么当的。”
安迷修说:“不是……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他忍不住帮雷狮辩解:“他脾气不坏的。”
林秋叹气:“你想和谁交朋友是你的自由,我本来也不应该指手画脚,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
安迷修看林秋脸色也不好,想必昨晚一直在为他担心。他心中愧疚,说:“秋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林秋伸手拍了拍安迷修的肩膀,他说:“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比你们都要大,照顾你们是应该的。快去洗漱吧,脸色这么差,一会儿怎么上镜。”
安迷修洗过脸,嘴唇沾了水还会有刺痛感,幸好已经不肿了。他拉下衣领,照了照自己的锁骨,好不容易消失的吻痕现在又被补上了。他想起昨晚意乱情迷的样子,忍不住脸色发红,赶紧把衣领拉上来遮住了痕迹。
前一天没休息好,安迷修现在脸色很差,林秋帮他上了点淡妆遮了遮。两人结伴去摄影棚的时候,在走廊碰到了雷狮。
安迷修只是看到雷狮的身影,心脏就跳得厉害。雷狮倚在墙边,他戴着棒球帽,看不清表情,安迷修感觉到他看过来,很快把视线移开了。
雷狮也没说什么,很快和安迷修擦肩而过。安迷修顿了顿,又忍不住回头,只看到雷狮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安迷修难掩心中的失落。进了摄影棚后,他和星海的几个练习生坐在一起,等待PD来宣布晋级名单。雷狮是后来进来的,坐在了前排。安迷修一直盯着他的后脑勺发呆,脑子里什么都听不进去,直到旁边的林秋用手肘推了推他:“安迷修,别发呆了,你晋级了。”
安迷修这才反应过来,PD念到了他的名字,第十名。
走去晋级座位的路上安迷修还是恍惚的,他下台阶的时候还绊了一下,镜头正在拍他,大家都愣了。幸好坐在旁边的人反应快,伸手扶了他一把。
安迷修站稳了,说道:“谢谢……”
“你就是故意的吧。”熟悉的男声低声说道。
安迷修一愣,原来扶他的人正是雷狮。他一抬眼,雷狮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他坐在位子上,抱着胳膊翘着腿,看都不看安迷修。
他们尴尬到冷场,还是PD察言观色,很快解围道:“安迷修太高兴了,走路都走不好啦。”
安迷修配合地笑了笑,他坐在第十名的座位,明明此刻应该要高兴的,他心里却乱糟糟的。晋级的名字一个一个被念出来,最后一个依旧是雷狮,他的票数比第二名多出了一大截,压倒性的胜利。
雷狮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慢慢地向晋级座位走过来,一层一层爬过楼梯,坐在了最顶端的C位王座上。从比赛开始,这个位置的主人就一直是他,从没有变动过。
剩下的二十人要分成四组,进行最后的直播公演PK,公演后直接统计网络票数,决定最终成团成员。PD把四首歌曲的demo播放给练习生们看,然后给了他们半个小时的考虑时间。
林秋问安迷修:“你想选哪首?”
安迷修心里也没主意,这四首歌和上一轮不一样,没有很明确的vocal和rap的区分,都是占比匀称的男团曲,其实选哪首都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可以说是这一场完全要看自己和队友的实力了。
安迷修说:“我还没……”
就在这时,雷狮突然站了起来,本来在叽叽喳喳讨论的大家都安静了,所有人目视着他走到选歌区,每首歌曲前都有五把椅子,他直接就在一个座位上坐下了。
“他选了那首KPOP。”
“我要不要也选那首,有雷狮在的话……”
“傻子,他会把你压得死死的,最好不要和他一组!”
雷狮一选择立刻引起练习生中无数的讨论,大家都在权衡利益,不敢随便下决定。安迷修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突然下了个决心。
“我要和雷狮一组。”安迷修说。
林秋一怔,他说:“你不是才和他有矛盾?你也听到大家讨论了,和他一组,很容易被他压制,不能发挥到最好。”
安迷修说:“矛盾是生活上的事,但是比赛的话,我想和他一较高下。我不怕他太过闪耀……因为我会和他一样闪耀。”
林秋叹口气,说道:“你总是这么死脑筋……不过也好,最后一场了,不要留遗憾,随着心去选吧。”
安迷修点点头,他站起来,径直朝雷狮走了过去。
雷狮抬起头看向他,他们对视了一秒。安迷修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们全程没有交流,安迷修的选择似乎也让不少人下了决心,做出选择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没到半个小时,组就分好了。
程路和他们又选到了一组,在去舞蹈教室的路上,他很热情地揽着安迷修的肩膀说:“又和老朋友一组了!”
“你实在是太有勇气了,我看到雷狮一个人坐在那儿,那气压,我根本不敢选他那组!”程路夸张地说。雷狮在后面阴森森地说:“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
程路也不生气,笑着松开了揽着安迷修的手,他说:“你没看出来大家都不想和你一组吗?我和安迷修可是在扶贫!”
雷狮臭着一张脸,安迷修被“扶贫”这个词逗笑了,忍不住笑了出来。雷狮看了他一眼,安迷修咳嗽一声说:“对啊,我就是来扶贫的,雷狮一个人太可怜了。”
雷狮冷冰冰地说:“不需要。”
他说完,直接走过了他们,一个人进了舞蹈教室。
程路莫名其妙地说:“怎么一轮公演过去,他的脾气比之前更差了?简直像是被女朋友甩了一样。”
安迷修心情复杂,他本来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但是雷狮并不吃这套。
也许在雷狮眼中,安迷修逃避的举动相当于拒绝了他的感情。他是个在感情上很决绝的人,拒绝过他的人,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多说一句话都欠奉吧。
他们组的人都进了舞蹈教室,依旧是小组开会,选队长、分词。两小时后导师进来,和他们大致对了一遍流程,提了一些建议,然后让他们各自练习。
程路是和雷狮安迷修待过一个组的,他明显感觉到气氛非常不对劲。他用打印着歌词的A4纸遮着脸,悄悄问安迷修:“你知道雷狮出了什么事吗?他好奇怪。”
安迷修很尴尬,他在镜头前其实不想和雷狮那么僵,偶尔还会和雷狮搭话,但是雷狮除了必要的回答,不会多说半个字。说实话,之前雷狮对他另眼相待,现在和对其他人一样对他冷脸,安迷修感到其中一种微妙的落差,这让他心里堵得慌。
安迷修偷偷看了一眼雷狮,他正坐在落地镜前,用节目组的PAD看视频抠舞蹈动作。他跳舞的时候穿得很简单,紧身的黑色长袖长裤包裹着他劲瘦的躯体,安迷修看到衣服布料上露出漂亮的肌肉形状,心中忍不住想起昨晚雷狮身体的触感。
他脸上又是一阵滚烫。安迷修拍了拍脸,心里骂自己:我怎么这么色!!
安迷修叹口气,他对程路说:“其实是我昨晚和他闹了点矛盾。”
程路说:“我就说嘛,他啊,也就会对你生气了。别的人,你看他会拿正眼看吗?”
安迷修愣了愣:“他对我……这么明显吗?”
程路“切”了一声,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口气说:“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从来不加多训练时间的人,天天陪你抠歌词抠舞蹈。晚上看你训练迟了,还会给你带饭。你舞台上受了委屈,他出声帮你去和节目组讨公道,这么好的兄弟上哪找啊?赶紧去和他和解吧。”
安迷修:“……”程路是真的直男。
但是程路说得没错,雷狮的确为了他做了很多,不管雷狮是不是以一个“男朋友”的身份才做的这些事,但是这些事的的确确让安迷修记到了心里。
安迷修想起最初他来这个节目,是抱着“见见世面,输了就回去继续当练习生”的态度,虽然训练也很努力,但是总少了那么一股向上爬的劲,是雷狮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看法。他脱下了灰褐色的D等级练习生的卫衣,来到了上位圈的位置,是雷狮带给他的改变。
是因为他才成就了我……换别人就失去结局。
安迷修感到胸中涌上一股冲动,他站了起来,走到雷狮身后,他说:“雷狮,我们谈谈吧。”
雷狮停下了视频,他抬了抬棒球帽的帽檐,露出刘海下的一双紫色眼睛。他说:“有什么好谈的?”
安迷修手伸到腰后,关掉了收音话筒。他说:“你说你喜欢我,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雷狮撇开视线,他说:“我没有喜欢你,是你先……”
安迷修伸手握住了雷狮的手腕,雷狮一顿,视线又转了回来,盯着安迷修的脸。
安迷修抿了抿嘴唇,他笑了笑,唇边有一个很小的笑涡。
“对不起,是我用词不准确。那你就告诉我,我喜欢你什么吧。”
TBC.
【雷安】非你莫属 12
安迷修在男团选秀节目里寻找留下吻痕的男朋友的故事。
*Rapper雷xVocal安,作者对选秀节目了解仅限于《偶像练习生》,赛制基本参考偶
*对唱歌跳舞一窍不通,just披着悬疑皮的恋爱故事
*不喜直接弃,你好我好大家好
非你莫属
12
清晨,安迷修洗漱完,扯下衣领,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锁骨。
上面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看不见一点痕迹。安迷修深深地叹了口气,大厂里只剩下35个人了,看来是不太可能找到那天晚上的男生了。
他穿上外套,带上go pro去操场晨跑。
安迷修打开镜头,元气满满地说:“大家早上好,又迎来大厂新的一天啦!现在是早上六点半,给大家看看大厂里的景色...
安迷修在男团选秀节目里寻找留下吻痕的男朋友的故事。
*Rapper雷xVocal安,作者对选秀节目了解仅限于《偶像练习生》,赛制基本参考偶
*对唱歌跳舞一窍不通,just披着悬疑皮的恋爱故事
*不喜直接弃,你好我好大家好
非你莫属
12
清晨,安迷修洗漱完,扯下衣领,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锁骨。
上面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看不见一点痕迹。安迷修深深地叹了口气,大厂里只剩下35个人了,看来是不太可能找到那天晚上的男生了。
他穿上外套,带上go pro去操场晨跑。
安迷修打开镜头,元气满满地说:“大家早上好,又迎来大厂新的一天啦!现在是早上六点半,给大家看看大厂里的景色吧。”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大厂里的桂花开始慢慢凋谢了。安迷修手持go pro穿过桂花小道,不知不觉已经在大厂里呆了两个多月,季节也从夏末到了深秋,再拍摄两期节目,就要确定九个出道位了。
安迷修一边走一边对着镜头自言自语:“许多练习生都很勤奋,一般这个时候会碰到好几个晨练的人。银爵,早上好啊。”
果然银爵已经在跑道边热身了,他看到安迷修,对他点了点头。
安迷修对着镜头说:“我每天早上都会来操场跑几圈,然后回宿舍冲澡,接着去食堂吃早餐。大概九十点的样子,大家就会集合一起训练。”
他拉下运动服外套的拉链,又说:“哦,我们现在这个组的集合时间是九点,以前和雷狮一个组的时候,他经常会睡到十点才起床,所以我们一般下午才能一起训练。我这不算说他坏话吧?”
跑步的时候他就把go pro关上了,等到吃早饭的时候才重新打开。
“给大家看看大厂的伙食,料都是很足的,我最喜欢皮蛋瘦肉粥配米饺或者肉包子。”
“食堂旁边有小卖部,可以买到生活用品和零食。老板,我要买一包大白兔奶糖。”
安迷修拿着奶糖往训练楼走,他说:“这边是我们的训练楼,里面有好几间大的舞蹈教室,平时我们就是在这里训练的。”
安迷修独自练习了一会儿,其他的成员都来了,他们组训练进度还不错,第一天就把分工都安排好了。大家都很刻苦,安迷修一刻也不敢松懈。他戴上耳机和卫衣帽子,靠坐在墙边背歌词。有人对着镜子练舞,安迷修的视线总是忍不住往那边看,看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他已经不是和雷狮一个组了。
之前和雷狮一组的时候,他好几次偷看雷狮跳舞都被对方发现。安迷修怀疑雷狮是不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为什么总是能精准地抓包。
不知道雷狮现在在做什么,和他的新组员相处得好吗?
那天晚上夸下海口要让雷狮感受到他作为朋友温暖的关怀后,安迷修每天都会趁午休的时候偷偷去雷狮他们组的练舞室,把两颗大白兔塞进雷狮的外套口袋里。最开始的时候他找不到机会,因为雷狮每次练习完之后都会把外套带走,他是逮着一个雷狮去洗手间的空隙溜进对方的练舞室去放的,还被雷狮的队友们看到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雷狮就不把外套拿走了,衣服每个午休都会挂在把杆上。
就这么送了好几天,加上自己也吃了一些,竟然就把一整包大白兔给吃完了,安迷修只好又去买了新的。
不过今天花絮摄像说想在午休的时候拍一点安迷修玩夹娃娃机的镜头,安迷修就不好再去送糖了。午饭过后安迷修找到了摄像,摄像说:“就拍个十分钟左右吧,然后你就可以去休息了。”
训练楼二楼的楼梯间里有一台夹娃娃机,游戏币可以找工作人员要,每人每天三枚币,娃娃机里面都是赞助商品牌的卡通形象玩偶。安迷修之前和金一起玩过,不过技术不好,一个都没夹上来。他已经有种预感今天要在镜头前丢人了。
找导演组的姐姐要了三枚币,安迷修站在娃娃机前研究娃娃的位置,摄像在旁边用镜头拍他。安迷修指了指靠在玻璃边上的一个黑色猫咪玩偶,说道:“就夹这个吧。”
娃娃的形状其实挺好夹的,头大脖子细,要是正好能卡住脖子那块,勾子应该就不会松。安迷修把币塞进机器里,机器发出嘈杂的音效声。安迷修抿着嘴唇皱着眉头,无比认真地操纵摇杆晃到猫咪头顶上方,他左右观察了一番,觉得对得很准,按下了抓取键。
勾子探了下去,卡住了玩偶的半边脸,扒拉上来一点点,在安迷修“哦哦哦——”的声音中又掉了回去。
“啊!可惜可惜。”安迷修说,“要是能把它弄正一点,正好能用勾子卡住脖子就好了。我再试一次。”
他塞进第二个币,这回玩偶勉强夹上来了,可是勾子晃得太厉害,半途又掉了下去。
就在这时,安迷修听到熟悉的声音:“呵,你好菜啊。”
安迷修回过头,看到雷狮正倚在走廊的墙壁上看他夹娃娃,安迷修没好气地说:“说我菜,有本事你试试啊。”
雷狮说:“试试就试试。”他走过来,把安迷修往旁边挤了挤,“闪边儿去。”
雷狮摸走了安迷修手上最后一个币,他把币塞进机器里,说:“你看我给你表演一个绝杀。”
安迷修忍住在镜头前翻白眼的冲动,他说:“别吹了,当心现场表演丢人。”
雷狮兴致勃勃地操纵摇杆对准了大头黑猫玩偶,猛地拍了一下抓取键,勾子在“biubiubiu”的紧张音效中落了下去,抓住了玩偶的脑袋。
安迷修一下也紧张了,贴在玻璃上看,说:“哦哦哦要上来了……”
勾子上去的时候,玩偶的身子提了提,又躺回了玩偶堆里。
安迷修:“……”
雷狮:“……”
两人在失败的音效中陷入了沉默。
摄像在镜头后面忍住了爆笑,雷狮直起身,把手往裤兜里一插,拽拽地说:“你等着,我还可以去要三个币。”
他去找工作人员要了三个币,重新回到娃娃机前。雷狮挽起袖子说:“看我的,这次一定抓住!”
雷狮研究了一会儿方位,信心满满地把币塞进去,这一次又没有夹上来。
安迷修看他阴沉的脸色,说:“你知道吧,有种说法是这种机器的勾子是故意弄得很松,然后夹满多少次才会变紧,这是消费欺诈,和你的技术无关。”
雷狮瞪着娃娃机,说:“少来安慰我,我就不信今天弄不上来了。”
安迷修咳嗽一声忍住笑,他一本正经地绕着娃娃机看了一圈,说:“现在没有位置比较好的玩偶,要是有那种头正对着上方的会比较好夹一点……”
他话音还没落,就见雷狮一脚踹在了娃娃机上,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安迷修目瞪口呆地看见娃娃机的机身震了震,一个原本侧躺在最上方的玩偶滚了下来,变成了脑袋朝上的姿势。
安迷修:“……”这我是没想到的。
雷狮唇角一挑,说:“看到没,这才是技术。”
他把币塞进机器里,操作摇杆,勾子降下,精准地卡住了那只大头猫的脖子。
玩偶被扔进洞中,雷狮蹲下身把它拿了出来。他不屑地看了模样憨憨的黑猫玩偶一眼,把它塞进安迷修的怀里,说:“长得真丑,给你了。”
安迷修震惊得嘴还没合上,雷狮突然对他摊开手心,说:“哦,对了,我是来拿我的糖的。”
安迷修呆呆地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大白兔,放在雷狮的手心里。雷狮握住那两颗糖,揣进衣兜里,痞痞地笑道:“那我走了。”
他大摇大摆地离开走廊回宿舍了。
安迷修和摄像两人都傻了,摄像干巴巴地说:“那就拍到这儿,你回去午休吧。”
安迷修也干巴巴地说:“好……”
他们对视一眼,急匆匆地跑了,老远还听到娃娃机那边传来某个工作人员的怒吼:“是谁把机子都踹凹进去了!!是谁!!”
一周后,安迷修的专属花絮在会员节目中上架。无数安迷修的粉丝们守着中午十二点,一更新就点了进去。
短短的半小时节目中,包括了安迷修的大厂一日游、读评论和玩娃娃机三个部分,不少粉丝们对着花絮里的安迷修如痴如醉,但很快,她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安迷修读评论的环节怎么是雷狮帮他拍的?我记得安迷修不是和星海的几个练习生一起住的吗?】
【雷狮为什么问人家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吃醋还是嫉妒呀你!】
【读评论环节男友视角实锤】
【这一手夹娃娃技巧我是妹想到的】
【希望娃娃机没事】
【夹到了就给安迷修了,还问人家要大白兔换,他是哪来的xxj……】
【请给18岁的小学三年级男生一点爱的包容】
【大白兔是安迷修特意买给雷狮的吧!!kdlkdl!!】
【狮呀,你这么追安安,妈妈好着急啊!!】
【我特么在看谁的花絮啊??雷狮自己的花絮里他都没这么活跃啊??靠让他拍个花絮满脸不情愿,好像谁欠他五百万!怎么在别人的花絮里不要钱似的疯狂客串??】
【狮粉们知道了吗,想看雷狮花絮就给安迷修投票!!比投他自己划算多了!!】
【安迷修怎么带家属拍花絮啊!举报了!】
【又刷了一遍发现安迷修介绍自己的日记本的时候,内页夹了好多桂花。虽然知道不可能是雷狮送的,但是本AD钙粉可以脑补!AD钙szd!】
【节目组在吗,我是在看选秀节目还是恋爱节目?为什么把狗骗进来杀?!汪汪大哭.jpg】
TBC.
喜欢请红心蓝手评论三连,拜托,这对我真的很重要T T
是迟到的生贺和520……相当久呢哈哈哈,和最初的设定和构图也相差了很多。有隐晦的雷安向
书上的长出的花是安哥的生日花,康复力花:
那些受其祝福而出生的人,非常沉默寡言,但是在他的胸中却装满了热情。这是种蕴藏热情的寂静,或许正有人等待着你嘴巴中,吐露出热情的爱语呢!
以上取自其花语的介绍,感觉很有意思。
画这张画的时候脑子里想了很多,硬要说的话,这是一个悲剧?
没有说出口的话,只剩下我一人
独留一片梦幻中,翻阅曾经过往
还有很多想法但表达不出来呢哈哈哈,还有点ooc?(挠头)我表达能力太差啦~迟来的生日祝福,安哥生日快乐呀!还有两位521快乐!(狗头)
是迟到的生贺和520……相当久呢哈哈哈,和最初的设定和构图也相差了很多。有隐晦的雷安向
书上的长出的花是安哥的生日花,康复力花:
那些受其祝福而出生的人,非常沉默寡言,但是在他的胸中却装满了热情。这是种蕴藏热情的寂静,或许正有人等待着你嘴巴中,吐露出热情的爱语呢!
以上取自其花语的介绍,感觉很有意思。
画这张画的时候脑子里想了很多,硬要说的话,这是一个悲剧?
没有说出口的话,只剩下我一人
独留一片梦幻中,翻阅曾经过往
还有很多想法但表达不出来呢哈哈哈,还有点ooc?(挠头)我表达能力太差啦~迟来的生日祝福,安哥生日快乐呀!还有两位521快乐!(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