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理一些虐出血的同人
1.《短故事》/德赫
日光佳美,年华如画,都抵不过死神挥舞的镰刀。她找了他七年,却才知道他在七年前就用自己的生命换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2.《Love Love Love》/银神
“银酱,你为什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他?”
3.《西贡森林》/德赫
不不不,为什么你们都不能明白,这和迷情剂无关,是真正的爱。
4.《花开不谢》/平和
最终她走了,黑暗败给了光明,勇气败给了自卑,欲望败给了爱情。
5.《The days after leaving home》/新兰
把所有的回忆都腾空好了,我只要还能记得跟兰的结婚纪念日。
6.《空心》/一吻定情
他对得起父亲一生的心血,对得起大泉会长的赏识,对得起自己作为长子的责任。唯独对不起的...
1.《短故事》/德赫
日光佳美,年华如画,都抵不过死神挥舞的镰刀。她找了他七年,却才知道他在七年前就用自己的生命换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2.《Love Love Love》/银神
“银酱,你为什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他?”
3.《西贡森林》/德赫
不不不,为什么你们都不能明白,这和迷情剂无关,是真正的爱。
4.《花开不谢》/平和
最终她走了,黑暗败给了光明,勇气败给了自卑,欲望败给了爱情。
5.《The days after leaving home》/新兰
把所有的回忆都腾空好了,我只要还能记得跟兰的结婚纪念日。
6.《空心》/一吻定情
他对得起父亲一生的心血,对得起大泉会长的赏识,对得起自己作为长子的责任。唯独对不起的,是十八岁时候,低头亲吻相原琴子的入江直树。
7.《属于回忆的七个瞬间》/平和
她终于明白,有一种关系,叫做青梅竹马。有一种结局,注定只能是童话。但有一种爱,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依然铭心刻骨。
8.《隐匿无声》/路娜
“这样啊。那么,我不要娜美的巧克力。”
9.《你 无 聊》/佐樱
只要抓住这个机会,樱,你的一切就会重回正轨了。
和我在一起是错误的,离开木叶是错误的,不爱鸣人是错误的。
>>未完待续
天梯
人物设定及情节描写皆为虚构,请勿将同人作品上升真人。
全篇共计21.3k字,需要耐心阅读10min+
天梯
写给良泊。
——扉页
01
刘耀文查到自己录取信息是在七月的一个下午。也许是十号,也许是十一号,很多年以后他渐渐记不清这些繁琐的细节,却能够记得那天潮湿闷热的空气,房间里电扇转动的响声,黏着额头的发梢和窗外昏昏沉...
人物设定及情节描写皆为虚构,请勿将同人作品上升真人。
全篇共计21.3k字,需要耐心阅读10min+
天梯
写给良泊。
——扉页
01
刘耀文查到自己录取信息是在七月的一个下午。也许是十号,也许是十一号,很多年以后他渐渐记不清这些繁琐的细节,却能够记得那天潮湿闷热的空气,房间里电扇转动的响声,黏着额头的发梢和窗外昏昏沉沉的天空。重庆的仲夏日向来都是如此,他已经习以为常。长时间握着鼠标的手心渗出了些黏腻的汗水,他贴着棉质短裤几下擦拭干净,又将视线转回了电脑屏幕。
录取信息里写着:“港城大学,刘耀文,档案状态:已录取。”
彼时他才十七岁,白纸一样青葱的年纪,十八岁的生日要等到秋天才过。得知自己被港城大学录取的那一瞬间,他没由来生出一种心安的感觉。从六月到七月,快一个月时间的等待,奇怪的是只有那一瞬间,他产生了那样的感觉。
按常理他应该先打个电话给他妈,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港城大学虽然离家很远,但总归是一所评价很好的高校。从小到大他妈对他最大的期望,就是希望他好好读书,考一个好大学,出人头地,至少不用过得太辛苦。如今这个目标,刘耀文也算是实现了一半,他妈听到了一定会喜笑颜开,高兴到合不拢嘴。
刘耀文当然希望他妈开心。但他已经十七岁了,自己心里明白,他最想做的一件事不是这个。
抬手关闭电脑,刘耀文用桌面上摆着的一张广告纸扇了扇风。他的书桌靠着窗户,楼下是四年多来日日经过的街道,每家商铺和老板他都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似乎和四年多中的每一天都差不多,街道,人群,吆喝声,一切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他用擦干净的手去摸自己的新手机。打开通讯录,拖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然后点开。刘耀文盯着拨号的页面看了很久,最终一点点打满勇气,按下了拨号键。
书桌最上面摆着一张照片,他和丁程鑫的合影。照片已经有些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常常翻看的缘故。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刘耀文心情复杂的看着手机,丁程鑫如果没课的话,一定会接听他的电话。
然而电话响了两声,丁程鑫挂断了。
刘耀文自然有些气馁。如果可以,他希望丁程鑫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这个消息,最好是第一个,他想丁程鑫亲口来告诉他好消息——肯定比他自己查到更快乐。他也希望丁程鑫听到是港城大学会开心,那是他偷偷看了丁程鑫的志愿表,记下来的第一志愿学校的名字。丁程鑫说想离开重庆去看看海,志愿表从上到下填的都是港城的大学,他没能如愿进入港大,只去了另外一所普通的高校。
但丁程鑫没有接他的电话,也许是因为他下午在上课,教授又恰好很严格,一条短信都不许他回。所以没有任何的回应,刘耀文只好这样安慰自己。他耐着性子又翻了翻和丁程鑫的聊天记录,看到昨晚两人互道的晚安,心情很快恢复平静,将不愉快都抛到脑后,转身去做别的事,维持漫长假期中这普通又闲散的一天。
直到半夜两点,昏昏欲睡中他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吵醒。
刘耀文懒得看来电显示,径直接了电话。耳畔传来一阵极嘈杂的噪声,他揉着眼睛不耐烦的打开床头灯,仔细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发现打来电话的人是丁程鑫。
他不得不将手机再度放回耳畔,此时大脑清晰了许多,也变得很有耐心。他隐隐约约听到丁程鑫的声音,又听不真切,只好提高了音量,叫他那边安静一点。
“……耀文儿,”丁程鑫的声音听着黏糊糊的,好像沾满了榛子果酱,隔着手机都甜的发腻。他很喜欢,却又觉得有点奇怪,说不出哪里反常,“你下午打电话给我啊?”
“嗯,”刘耀文低声回答他,空闲的那只手捏着被褥,看着一点都不自然,“当时你挂了,我以为你那时候有事,所以没再打给你。”
“哦……啊,我下午,下午好像有思政课,不好意思啊——”
他终于听出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丁程鑫的声音非常懒散,漫不经心到像一个细绳串着的珠子,一个字一个字黏着往外蹦,他平常说话的时候虽然也有些小黏糊,但绝不至于如此夸张。刘耀文莫名觉得他好像有些喝醉的感觉,但又不敢确定,也不敢直言开口询问他。
“——你还好吧?”所以只好这样问。
“我很好啊,”丁程鑫吃吃的笑。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瞬间让刘耀文觉得自己的担心非常多余,“喂,你下午打,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哦!”
“我录取信息出来了,想告诉你,我考到港城大学了。”
他尽量让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但在乎的越多反而越紧张。刘耀文觉得自己比向他妈报告成绩还要紧张,他太想得到丁程鑫的肯定,也太想让他因为他而开心。
丁程鑫听后始终没有回应。电话那边依然很吵,刘耀文又问了声:“……丁儿?”
“哦,哦,怎么啦,”丁程鑫仿佛断线般才回答,“你刚刚说什么?”
他耐着性子又老老实实重复一遍:“我说,我考到港大了。”
“哦,那恭喜你呀,”丁程鑫说,“刘耀文,有出息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悦或者惊讶,好像有人刚刚通知他,你的快递到了,他正好专注打着游戏,扭头很潦草的回答了一声:我知道了。刘耀文得到回答,却是片刻的大脑空白,握着手机的手心渗满了汗。所有预设的情节和反应都被丁程鑫冷淡的回应打翻了,他徒有手足无措,一时间连补救的措施都想不到。
“你不开心吗?”刘耀文小心翼翼的问。
“我当然开心了,”丁程鑫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会不开心呢?”
短瞬的话语间,刘耀文突然觉得和他通电话的那个人很陌生。他仅仅只是和丁程鑫有一样的声音,他不明朗,不温暖,也不像从前关心自己。他已经快要忘记丁程鑫是如何像一束光照亮他的少年时代,电话那边的人,只是一个叫丁程鑫的陌生人。
狼狈和恐慌很快便无法掩饰,刘耀文草草挂了电话,再度躺回一片黑暗中。浓稠的黑暗中,电扇缓慢的响着,窗外虫鸣声断断续续,偶尔能听到夜归人的交谈声,刘耀文睁着双眼,再也不能回到睡眠里。他索性渐渐放松身体,任由自己陷入回忆中。
他回想自己最后一次见丁程鑫,同样是三年前的一个仲夏夜。临走前的最后一天,他陪着丁程鑫在嘉陵江畔散步,那时候他比丁程鑫矮很多,仗着哥哥的身份,丁程鑫常捏他的脸,揉他的头发,刘耀文很喜欢,却从不给别人做一样的事。十八岁的丁程鑫挺拔,活泼,像一棵生机勃勃的小白杨,背影仿佛都闪着光。刘耀文喜欢跟着他,直到把喜欢生生养成了习惯。山城总有连绵不断的雾,但他是拨云见日的光。
江畔的风是沁凉的,吹着丁程鑫的白衬衣在风中飘荡。刘耀文看着他,觉得丁程鑫好像一支白鸽,也要随着那风吹走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他想多陪陪他的小白鸽,也想送他去机场,亲眼看着他从怀中飞走。丁程鑫却拒绝了他最后一个请求。
刘耀文想问他为什么,但丁程鑫不愿多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转身,抬起手揉了揉刘耀文的头:“耀文儿,你要好好的。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去港城的角落里看海。”
那天以后,丁程鑫离开了三年,他们再也没有见面。习惯常常像药瘾一样发作,他无力抵抗,只能用日复一日的生活冲淡想念。但刘耀文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白鸽不是候鸟,如果离开就再也不会飞回来,他不想认输,更不想放弃,所以咬了咬牙,在自己的第一志愿里填了港城大学四个字。
很多年以后,回忆起那个夏天,刘耀文都觉得很满足。茫然而纯粹的少年时代,他也曾为一个人天涯海角过。
02
九月,港城的天气依然闷热。刘耀文穿着长袖长裤,戴着一顶纯黑印字的渔夫帽,在人潮拥挤的火车站,终于见到告别三年的丁程鑫。
为这次见面他并没有做太多的准备。火车在铁轨上跑了一天一夜,越接近目的地他反而越平静。不像是要见一个阔别几年的人,也不像是要见一个从小他就喜欢的人。或许是因为他还在生那通电话的气,刘耀文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丁程鑫还是喜欢穿白色的恤衫,肩背撑着最普通的衣物,也精致的赏心悦目。他比以前更清瘦了,站在充满烟火气的人群中,一尘不染得像是脏兮兮的油画上特意留出的一抹空白。他好像仍然是原本的模样,刘耀文扶着帽檐,远远的站在人群中看他。
他没有第一眼就认出刘耀文,很正常的事。刘耀文站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看着丁程鑫,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仰头看着他了。丁程鑫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反复打量他,又抬手比了比刘耀文的身高,才说:“……你都长这么高了。”
说着想要抬手去揉刘耀文的脑袋,感觉没有以前那样轻松方便了,只好落下手臂,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刘耀文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仔细辨别着丁程鑫眼底躲闪的情绪,他的眼睛好清澈,轻而易举就能骗一个人,刘耀文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的。
“我快十八岁了。”他说,声音有些低沉。
“时间过得好快,”丁程鑫感叹,“我走的时候,你还不到十五岁。”
“丁儿,是你弟弟吗,不介绍一下?”旁边站着的一个人突然出声。
刘耀文转眼去观察丁程鑫身旁站着的人,一个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满头乱发挑染出几缕黄色,长眼睛,眼神相当不屑,长时间驼着背走路的姿势让他的身形看着有些佝偻。靠近些能闻到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刘耀文不自觉皱了皱眉。
“哦,我差点忘了,”丁程鑫怕了拍男人的肩膀,说:“这是我哥儿们,阿易。这位呢是我表弟,刘耀文,港城大学的高材生。”
“哟,看不出来呢,你家也能出港大的优等生,奇闻异事啊。”
“你少损了。又不是你家,酸什么酸——”丁程鑫笑着同他揶揄。
刘耀文打心底里讨厌车站的气氛,和丁程鑫身边站着的叫阿易的人。港城的一切似乎从他初到的那天就变味了,以至于后来几年在这座城市里的生活都让他有些厌烦。丁程鑫顺手拿了他一个行李包,转身要走,刘耀文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丁程鑫停顿脚步,回头看他:“耀文儿,怎么了?”
阿易也一同停下来,转身看着他。刘耀文的话憋在嗓子里说不出,只好紧紧皱着眉。他双眼死死盯着丁程鑫的眼睛,试图让他从中读到些什么,握着他手腕的五指也不自觉用力,丁程鑫白皙的腕间不得已留下几处刺眼的红痕。
他一时半刻什么都说不出。阿易渐渐耗没了耐心,说:“丁儿,你弟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没什么,”丁程鑫说,另一只手拍了拍刘耀文的肩膀,收回与他相对的视线,“他可能刚下车,有点闷,走走就好了。”
丁程鑫掰开刘耀文紧握着他的手,低声说:“你别介意,他就那样。”
港城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眼前的丁程鑫也不例外。以往他熟悉的街道,楼梯,散不去的云雾,人声和讥诮笑声,落日时半潜的楼房转眼都变了,变成举目的霓虹,大厦,川流不息的车潮,烟草味,咸湿的海风。丁程鑫匆匆掠过他的手臂,阿易睥睨的视线,如同一只蝼蚁啃食他的身体。不安的感觉一直缠着他,刘耀文抓着行李箱的拉杆,跟在丁程鑫身后走出了车站大厅。
阿易沿街拦下一辆出租车,丁程鑫早和他打了招呼,要送刘耀文到学校报道。
丁程鑫叫阿易在门外等着。港大门禁森严,即使是新生报道日也需要登记才能进入。阿易应了声,斜倚着街道两旁的树抽起了烟。丁程鑫碰了碰刘耀文的手臂,两人分别拿一部分行李,进门后按照指示向宿舍楼走。一路上他没什么表情,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但刘耀文看得出他一点也不平静。他握着背包肩带的手捏得很紧。
“环境挺不错的,如果有中央空调就好了,港城夏天很热的。”丁程鑫说。
刘耀文没出声,只是把行李都放在地上,转身开始整理书架。
“耀文儿,你不开心吗?”丁程鑫像一只小猫,凑到他身旁问,温热的呼吸打在刘耀文的肩侧,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沿着肌肤肆意流窜。
“你为什么和他交朋友?”他终于沉不住气,出声问。
“什么?”
丁程鑫显然没反应到他说的是什么。
“阿易。”他咬着字重复。
丁程鑫听清了名字,轻笑一声反问他:“他怎么了?”
刘耀文一时间丧失了辩解的能力。他明明有很多话可以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连我交什么朋友都要管吗?”
到港城以后他第一次听清丁程鑫声音里的情绪,非常冷漠,没有任何温度。
他们从校门出来时已是傍晚。阿易脚边积了一堆烟灰,正准备从上衣口袋中掏一支新的出来,他看着总是很没精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形佝偻的缘故。看见丁程鑫一路走过来,也只是象征性的挺了挺腰,几个呼吸后又如习惯般缩回了身。
丁程鑫提议带刘耀文去下馆子,为他接风洗尘。阿易自然没什么意见,刘耀文一想到还要和这个老烟枪再待几个小时,忍不住就要皱眉。但他的确很久没和丁程鑫在一起吃饭了,只得在忍耐和他的小白鸽中做出一个选择,点点头同意。
出租车停靠在路边,三个人一同上了车。阿易坐在前排,车窗开到最大,灌进来的风带着他手中烟草的雾径直飘到后排,烟味顿时充斥了整个车厢。刘耀文紧皱着眉摇下车窗,尽力呼吸窗外的新鲜空气。很快丁程鑫也难以忍受,挥了挥手驱开眼前的烟雾,向前排说:“……易,你差不多得了。”
阿易没搭话,只是顺手掐灭了剩余半截香烟,满不在乎的丢到了车窗外。
再过了几分钟,丁程鑫叫司机师傅靠边停,他要下车去对街便利店买点东西。
车上只剩下司机和他们两人。阿易见窗外风小了,忍不住又要摸烟,在司机极度警惕的眼神中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他没事做觉得很无聊,就找刘耀文搭话,问一些七七八八的琐事。刘耀文忍着烦躁,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他。
“听说你和丁儿以前一直住在一起?”阿易问。
“邻居而已。”他说,声音冷得不能再冷。
刘耀文笃信,从前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叫丁程鑫“丁儿”,像是某种亲昵有暗示意义的称呼。此时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不三不四的男人也能说这两个字,这件事让刘耀文很是恼火。
“哦,发小啊,”阿易笑,“哎那你有他小时候照片吗,好看吗?”
“没有。”
“那真可惜。丁儿小时候也挺漂亮的吧,啧……”
“离他远一点。”刘耀文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
“你说什么?”阿易有些错愕,从前排转身回看他。
“我说让你离丁程鑫远一点。”他沉声重复了一遍。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偷偷打量刘耀文的表情,只见他盯着阿易后脑勺的眼神,如同北极狼睨视猎物时一般轻蔑狠戾,不禁开始暗自思索这两人间诡异的关系。
“你有病吧?”阿易将烟头扔出窗外,骂了一句脏话。
“怎么了,”丁程鑫恰好敲敲车窗,让刘耀文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他看见阿易的神情有些古怪,便问:“你又发什么神经?”
“……”阿易似乎有话想说,但顿了顿,还是表情复杂的挥了挥手,表示没事。
丁程鑫扔了一瓶矿泉水给他,转身回到后座,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杯冷饮,递给刘耀文:“喏,冰巧克力,我记得你喜欢喝的。”
刘耀文愣了片刻,抬手去接冰巧克力。他的手指和丁程鑫的手指瞬间交错,饮料是冰的,但丁程鑫的手指是暖的,一瞬间将他的精神拉回一个安全舒适的世界。
“现在不生气了吧?”
丁程鑫伸手揉他的头发。他微笑时会眯着双眼,露出可爱的神情,他依然是刘耀文最喜欢的,那只活泼柔软的小猫咪。
03
港城在大陆的南岸,四季并没有太明显的区别,只是冬天稍稍凉爽一些。刘耀文常常能见到天气晴朗的日子,这与他在山城度过的时光是不同的,然后渐渐的习惯了有树荫,海风和暴雨的季节。宿舍的书桌正对着窗,夜半微凉的海风拂开窗帘,清咸的海水味扑打着他的脸,合上书,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缓慢。
见面以后他打电话给丁程鑫的次数反倒变多了。像是带着一个未知的不安降落异地,终于得到了证实。他常常想到丁程鑫,想到他和他已经完全身处于同一个城市里,也许相隔几百米,却不能感觉到他也在想自己。也许声音能冲淡一点思念的冲动,所以他要勤劳的打电话,但并不能每一次都能如愿听到丁程鑫的声音。
他对于刘耀文的来电选择随机政策,有时接有时不接。接通了心情也不一定好,丁程鑫讲话越发的慵懒,像是百无聊赖的敷衍。刘耀文以为自己打扰到他,挂断电话后总是下定决心,以后不再时常打扰他。但没过几天他又开始想丁程鑫。
刘耀文把书反扣在桌面上,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宿舍里的灯明晃晃闪着,舍友有的专注于电脑游戏,有的已经躺倒在床上。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疲乏了,准备洗漱一番也回床上早早睡觉。
手机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响的。震动声与窗外的虫鸣声格外合拍,深夜中并不引人注意,刘耀文咬着牙刷从洗漱间出来,伸长手臂捞起手机,接通电话。
“喂,”找他的人竟然是阿易,“你是丁儿表弟吗?”
“我是,有事吗?”
刘耀文含着牙膏沫的讲话声含糊不清。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确定是丁程鑫的号码,但对面的声音很陌生,他花了点时间回忆,才想起是那天接站的小混混。
“柳街108号。丁儿受伤了,你快点打车过来接人。”
“什么?”刘耀文皱眉。
阿易的声音似乎比上次听到的更加沙哑。听筒对面有风声,人群熙攘的嘈杂声,司机按喇叭的声音。他说的话语听着都不太真实。而自己周身的一切都如往常般规律的运行着,电灯,水壶和风扇,舍友的呼吸声提醒他,这与对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你听不懂人话?”阿易气急,快要破口大骂。
一阵属于深夜的冷风拂开窗门,冷不防抚摸他裸露着的手臂肌肤,夜里看不清云雾,但莫名的寒意告诉他一场急雨快要到来。刘耀文转身放下牙刷,匆匆漱口,披了件外套从宿舍门冲出去,冲撞窗沿的烈风一般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到时,丁程鑫已经醉的不省人事,靠着阿易肩膀一边笑,一边胡言乱语。阿易夹着烟的手指抖了抖,见刘耀文愣愣看着,松手拿开丁程鑫揽着他脖颈的手,一把推到刘耀文里。刘耀文接了丁程鑫,来不及照看伤势,反而敌对般抬高视线狠狠的瞪他,阿易瞥了一眼觉得滑稽,忍不住轻哼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刘耀文问他。
“笑你像个愣头青,”阿易说,“脑袋上磕了个口子,送他去医院缝针吧。”
“你让他干什么了?”
“我可没让他干什么,”阿易摆摆手,“丁儿就那脾气,早晚要吃亏。”
“你……”
他想问阿易你凭什么这么说,却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没有资格这样问。丁程鑫用细长的双臂紧紧缠着他的腰,刘耀文低头看他的脸,眼角因为醉酒而微红,丁程鑫那双狐狸般漂亮的眼睛被红染得很媚。他在喃喃低语,额头上的伤口血腥潮湿,不断有粘稠的血液向下滑,沾湿刘耀文的衬衫。他用手背蹭掉丁程鑫脸侧的血,也用一只手臂牢牢揽着他的身体。
雨越下越大,暴烈的冷风裹挟的不断落下的雨,形成一道雨墙冲打着身体。刘耀文脱下外套包着丁程鑫,用体温暖热他。阿易撑着雨伞在街边拦车,他的背影在雨中看着很单薄,仿佛风一吹便能够吹散他。
阿易也许是这座城市的一个缩影,刘耀文想。城市里还有许许多多的阿易,生活在天桥下,街巷中,一个个他曾经路过的地方,带着他的小白鸽,飘荡在城市里。
从柳街到最近的医院车程大概二十分钟,丁程鑫闭着眼,却始终紧紧抱着刘耀文。
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一直在外面等着。医院里的走廊回声很大,轻轻一个脚步声都能让刘耀文心慌意乱,他只有一次缝针的的经验,小时候骑自行车摔进草丛里,膝盖被碎石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那次很疼,尽管那时候他还很小,但疼痛的记忆异常清晰,他明白那种疼有多么难忍。想到如今丁程鑫正在承受那种痛苦,他又希望可以忘记那种疼,这样他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
但丁程鑫睡得很沉,没有挣扎也没有喊叫,直到他被允许进入病房时依然在沉睡。刘耀文轻手轻脚搬来一张椅子,放在丁程鑫床边坐下。期间他只有睫毛微微颤抖,呼吸仍然平稳,似乎没有觉察到刘耀文在他身旁。
病房里很安静,那是一种让人心死的安静。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疲惫便如潮水般一层层淹没了他。刘耀文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无能为力,身心俱疲,他坐在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丁程鑫。睡着的小白鸽也很美,即使嘴唇苍白,消瘦,失去眼睛里的光芒和生机,依然美到足够轻易折服他。刘耀文从很久以前就懂得他美,并任由自己深深陷入那种美。
他试探着去摸丁程鑫的手,小心翼翼的确认这样不会吵醒他。窗外是港城漫长的黑夜,窗里是病房寂静的白昼,刘耀文没有关灯,房间里明亮而整洁。他握着丁程鑫的手,低头虔诚的吻他的指尖,用他掌心的温度暖热自己雨湿的侧脸。
温暖与安静一同暂时卸下他心防,刘耀文捧着丁程鑫的手,不知不觉睡着了。
04
刘耀文感觉有人在拨弄他的头发,以为是他妈,睡梦中嘟嘟囔囔喊了声妈。
他忽然想到自己已经身在港城了。睁开眼,看见丁程鑫背靠着枕头,平静看着窗外。早晨的阳光斜斜铺在瓷砖窗台,雨停了很久,天恰好放晴。
“你醒啦?”丁程鑫惯常伸手揉他头发,刘耀文却偏头躲开。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只触到刘耀文的发梢,也不气恼,笑眯眯的收回来放在身侧。丁程鑫额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绷带,他的眼睛有些肿,好像是昨晚落了泪,刘耀文不是很确定。但也有可能是宿醉的肿。他垂着眼,像一只乖乖听候发落的小猫。
“伤口还疼吗?”他问,丁程鑫摇了摇头。
“昨晚不是我叫你来的,”停顿片刻,他说,“阿易拿了我的手机,他拨给你的。”
刘耀文看着他手指间揉皱的被褥,一时间觉得心烦意乱。
“我没有打扰你,我不会半夜给你打电话。”
“你怎么受伤的?”刘耀文径自越过他的话题。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丁程鑫笑嘻嘻说,“过几天就好啦。”
“不小心磕几厘米的口子吗?”刘耀文说,“你是不想告诉我。”
他鼓起勇气抬眼去看丁程鑫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到笑容。他的五官轮廓天生很柔和,即使面无表情也不会显得很冷漠,但只要他没有笑容,心事重重的,干脆放空自己的视线,就会让人很想要疼惜他。他让刘耀文突然很想抱紧他。
“你是你,我是我,我的事情你不要来管。”
丁程鑫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为什么,以前你从来不……”
“因为我不想再被人管着了。”丁程鑫转眼看他,“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也知道我在往哪里走,那里不该是你去的方向,我希望你不要再跟着我。”
“我不理解,”他说,“你什么都不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
丁程鑫沉默,不再回他的话,也不肯再把视线分给他。清晨的病房里有一些微小的吵闹,窗外树影拂动的轻响,来看诊的病人,一墙相隔的门外也许是来来往往的医护病人,城市在渐渐苏醒,那些微小的响声恰好填满他们中间沉默的空白。
刘耀文有些气馁,丁程鑫亲口说让他不要再跟着自己。
“可我从小就喜欢跟着你,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他缓缓说,声线低沉,“丁儿,或许你开始嫌我烦了,但是我改不掉,我没有办法不想着你,不看着你。”
“你已经十八岁了,你不需要我了。我不能再继续照顾你。”
“我没想让你照顾我,”他忽然笑,“我说了,我只是想看着你。”
“为什么,刘耀文,”丁程鑫很认真的问他,“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
刘耀文看着他,眼底情绪波动着:“……你明明知道的,却又来问我。丁儿,你记不记得,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那盒一千块的拼图,星空下的列车?”
他点头,“对,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拼好以后发现拼图少了一块,怎么找都找不到。其实那块拼图是我拿走了,在送给你以前。我希望你可以来问我,让我帮你一起找,然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那块拼图还给你。”
“那有什么意义?”丁程鑫问。
“我在那块拼图后面写了字,”刘耀文说,“我喜欢你。”
“你可以一直装傻,但是我不行。我十四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你,我不信你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昂着头,大胆的用视线缠着丁程鑫,“即使你一直装傻,可你周围的人都不傻,他们都能看出我喜欢你。”
“让别人拆穿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吧?”
丁程鑫有些怔愣的看着他,一时间突然失语。刘耀文的话几乎让他瞬间回到十八岁的那个夏天,重庆闷热而漫长的仲夏日,校园的楼梯间,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半开玩笑似的问他,“喂,一直跟着你的那个小鬼头,不会喜欢你吧?”
他清楚问的人只是想要揶揄他,但仍然顷刻间感觉到无所适从,似乎总是被他拿来自欺欺人的那层窗户纸,无意间被不相干的人捅破了。突如其来的羞怯,尴尬,和害怕被看穿的恐惧紧紧抓着他,丁程鑫快要不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刘耀文只是低着头,若无其事的低着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置身事外。
放学后他带着刘耀文去吃冰。那几年很流行一种冰淇淋,冻成五颜六色的冰块,每个插一根小木棍,放进塑料袋里。便宜而且能一次性吃个爽。丁程鑫把一颗粉红色的冰块放入刘耀文口中,看他肉嘟嘟的小脸一下子鼓的像小仓鼠。
他觉得很可爱,很喜欢。这就是他和刘耀文最舒服的感觉,最好谁都不要来打破。
但刘耀文偏偏要说:“我听见了,他们说我喜欢你。”
丁程鑫用满不在乎的笑回答他:“他们都乱说的,你别听他们的话。”
刘耀文说:“他们没有乱说,我真的喜欢你。”
“那我也喜欢你,”丁程鑫捏着手中的塑料冰袋,“不然也不会请你吃冰。”
刘耀文摇了摇头:“不是那样的喜欢。”
“那还能是哪种喜欢……”他话音未落,刘耀文突然踮脚凑近,吻到了丁程鑫的唇角。他刚刚吃了冰,嘴唇很冷,但呼吸很热,扑打在丁程鑫的唇间,柔软的羽毛那般似有若无撩着他的心。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推开刘耀文,表情一下子冷到不能再冷。
刘耀文始终记得他那天说了什么。丁程鑫冷着脸说:“刘耀文,我是你哥。”
往常他很少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但那天他叫了,一定是很生气。很多年以后刘耀文想,也许不止是生气,当窗户纸被捅开的时候,他会用生气来掩饰自己的胆怯。
但那一年他才十四岁,很容易被丁程鑫那种表情震慑到,当时知道自己闯祸了,便低着头乖乖等待挨骂。那一袋冰块还剩下很多,却被丁程鑫同塑料袋一起扔到垃圾桶里。手指沾了冰块黏腻的糖水,他贴着校服长裤匆匆擦拭掉水渍。
“耀文儿,”丁程鑫软下声音哄他,“我是你哥,永远都是你哥。”
彼时彼刻,十四岁的刘耀文也只是乖乖点了点头。
如今十八岁的刘耀文坐在他对面,眉眼间依稀可见少年时的影子,气场却早已完全不同。他在丁程鑫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成长起来,长成了他从未想象过的模样。丁程鑫有理由相信,如果他再用十四岁的方法同样管束他,刘耀文会挣脱那种束缚。
所以从见面的那一刻起,他心里时有时无的慌乱,全都不是空穴来风。
“给我一点时间,”丁程鑫说,“我需要一点时间。”
刘耀文叹了一口气,松开了他的手。
“好。”
丁程鑫听见了他肯定的答案。
05
学期结束,刘耀文带着丁程鑫一起回到山城过年。
他有三年不曾回到故地,离家越近越显得局促不安。车厢内暖气开得很足,刘耀文还是把自己的长围巾卸下,围着丁程鑫细白的脖子仔细绕了几圈,将他小而精致的脸拥在围巾里。丁程鑫看起来和十八岁时一样可爱。车厢摇摇晃晃的,旅程中的疲乏极易让人困倦,丁程鑫靠着刘耀文的肩膀,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刘耀文依然维持着抱他的动作,长时间不动的脖颈有些酸痛。车窗上蒙着一层厚厚的浓雾,丁程鑫用手指画出一个小人的模样。刘耀文凑近了认真看,发现小人儿有一头毛绒绒的卷发,猜测他画的应该是他自己。
“是不是画得挺像的?”丁程鑫笑着回头问他。
他脸侧睡着时压下一行褶痕,大概因为枕着刘耀文领口的拉链。自己却浑然不觉,像一只花了脸的小猫咪,刘耀文觉得好笑,伸手用指腹去抚平他脸侧的压痕。
“你的手好热。”丁程鑫说。
“我的手一直放在兜里,”刘耀文问他,“你很冷吗?要不要我帮你暖暖手。”
丁程鑫摇了摇头。沉默时停顿了片刻,又说:“我有点紧张,好久没见爸妈了。”
刘耀文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对中年夫妇的身影。丁程鑫的父母都是非常平凡的工薪阶层,母亲严格,父亲开明乐观,或许是大多数人心中最经典的中国式家庭。他十三岁刚刚搬来的时候,曾有一段时间很羡慕丁程鑫的家——但后来却越来越看不懂他和他的父母。十八岁以前的丁程鑫一直都很乖巧,听话,非常懂事,他调皮犯错的时候,他妈常常用丁程鑫做正面教材来教育他。
但他越是了解丁程鑫的原生家庭,越不能明白他为什么要做如今的选择。
“你为什么不想回家?”车厢里很安静,刘耀文小声问丁程鑫。
“不是不想,是不敢,”丁程鑫说,“我总觉得欠他们很多。”
他那时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只是莫名觉得丁程鑫有他自己说不清的理由。
回家后他们各自待了几天。刘耀文总觉得他妈有些小题大做,明明只是几个月没见,却好像生离死别了一般,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殷勤。刚回到家那几天他什么都不用做,顿顿吃的都很好,并且从来没有重复的菜。等母亲大人消耗完过剩的热情,一切仿佛又回到十七岁的夏天,他天天在家待着,他妈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好不容易熬到除夕夜,刘耀文打电话约丁程鑫去市民广场看新年倒计时。
看倒计时应该是个新奇的活动。这些年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愿待在家中看春晚,反而喜欢冒着凛冽的寒风,与一众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们一同倒数迎来新年。出租车在城市最繁华的路段堵了快一个小时,等他们到广场时面前已经是人山人海。
丁程鑫说想要去广场的最中心看,刘耀文便在身后护着他一路前行。乳白色的高领毛衣贴着他修长的脖子,发梢打着小卷,似乎能闻到洗发水的甜香味。丁程鑫很适合白色,刘耀文想,即使深夜人群中一切都快要隐形,他依然白得让人挪不开视线。无论丁程鑫如何移动,他一直牢牢占据着刘耀文视线的中心点。
他们和周围所有的人一样,忍耐着低温和渐渐飘落的小雪,等待着对面大楼屏幕上倒计时的数字。最后一分钟时人群中的气氛变得很热闹,丁程鑫也表现出相当的雀跃和兴奋,刘耀文从身后紧紧抓着他的手,也不觉被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感染。
“十,九,八,七,六,五,……”人们看着屏幕的数字默默一同倒数。
最后一个音落下,数字变成了“新年快乐”的字样。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烟花爆竹的响声,人群爆发出尖叫欢呼和笑声。丁程鑫没有回头,刘耀文突然间得来一种横冲直撞的勇气,不经他允许,双手自腰间绕到他身前,整个人从背后紧紧抱着丁程鑫。
他比丁程鑫高一些了。侧着头,略微有些胡茬的下巴可以碰到丁程鑫的耳尖,刘耀文低头像小狗那样蹭他的耳朵,丁程鑫没有反抗,所以他才变得更加大胆。他控制不了自己想吻丁程鑫耳朵的冲动——这对他自己而言是一种破格的举动,对丁程鑫来说无疑也是一种请求,如果他仍然默许,刘耀文可以确认丁程鑫准许他继续向前走。
潮湿温暖的鼻息扑打着他耳廓,丁程鑫终于觉察到他的动作,在刘耀文快要吻到他的时候抬手拉开了他的手臂。他被迫结束了一个漫长的拥抱,寒冷的空气瞬间涌入两人相隔开的空隙间。
那时候刘耀文注意到,对面大楼屏幕的“新年快乐”突然消失了,眼前一瞬间陷入一种莫名的黑暗。丁程鑫的背影在那片黑暗中,也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等到三月初春,寒假结束,他们一同回到大陆南岸的港城。
新学期伊始意味着刘耀文要面临相当多繁杂的事务,同时占用他时间的还有港城大学传统的春季篮球联赛。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他的公有时间和私有时间都被大大小小的事情填满,以至于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快一个月时间没和丁程鑫联系。
丁程鑫偶尔会发短信给他,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刘耀文看过以后便不记得。一旦他有了休息时间,再把自己最近听到的有趣的,重要的事整理一番,一次都发给丁程鑫。他知道刘耀文联赛训练很辛苦,回短信叫他要多多照顾身体。
刘耀文在港大春季篮球联赛里发挥不错,一路打到半决赛。刚下球场他就迫不及待打电话给丁程鑫,问他下周末有没有时间,决赛安排在大学城体育馆进行。
丁程鑫在电话那边想了想,说:“可以,但我想带一个朋友一起来。”
“什么朋友?”刘耀文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丁程鑫当时没有告诉他太多。
刘耀文心想一定是阿易一类的狐朋狗友。他心里有不痛快,只是不好当面发作,况且阿易并没有对丁程鑫怎么样——是他自己保护欲太重了。刘耀文试着让自己一点点接受丁程鑫现在的生活,却没想到周末在体育馆,看到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刘耀文初次见到宋杭的时候,他已经毕业工作两年了,比丁程鑫还要稍大一些。两年的职场经验对于大多数上班族来说并不算什么,但足以让宋杭看起来比他们稳重更多。即使在吵闹拥挤的人群中,穿着一身宽松休闲的便服,他也能看出宋杭是不同的。丁程鑫站在他身旁,稚嫩的像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
丁程鑫揽着他的肩膀,说:“这是我表弟,刘耀文。”
他早已习惯如此掩饰般的说辞,向眼前的男人礼貌的点了点头。
“他是宋杭,是我的学长。”丁程鑫眯着笑眼说,表情有些羞赧。
宋杭闻言,抬手揉了揉他毛绒绒的卷发,如同揉顺一直小猫的炸毛。
刘耀文的心情一直很糟糕,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都可以走神。他传丢了好几个球,心不在焉四个大字几乎写在他脸上,中场休息的时候队长叫他到一旁训话,所有的声音都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刘耀文的眼睛一直瞄着看台的某个方向。丁程鑫和宋杭站在一起,偶尔侧着头说几句悄悄话,宋杭很会逗他开心,丁程鑫笑着笑着,忍不住向后仰倒靠在宋杭怀里。
刘耀文的手死死抓着篮球,手指几乎要在篮球表面留下几个抠痕。
下半场他的心里更乱,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输掉比赛是意料之中的事。队长没有责怪他,只是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丁程鑫一眼看出他心情不好,拍拍他的背说要带刘耀文去放松一下。南区开了一家新的日料店,网上评价很好,刚好离宋杭工作的地方也近,他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表示要请丁程鑫他们吃一顿饭。
刘耀文自然不想去,但耐不住丁程鑫软磨硬泡。他心里更抗拒的其实是让丁程鑫和宋杭独处。看台离场地很远,但一切他都看得很清楚,丁程鑫很久都不曾露出那种欢欣喜悦的神情。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久没有了。
以往他有一层自然的保护色,因为太熟悉彼此的一部分曾经,所以心安理得觉得自己才是小白鸽温暖的归宿。直到另一个比他更有能力的人出现,轻而易举揭开他那层脆弱的妄想,才让刘耀文清楚意识到,他除了曾经,没什么留得住丁程鑫。
三个人的一顿饭吃的很不自在。期间丁程鑫不停地夹菜给他,刘耀文只是闷头吃饭。宋杭的性格很好,温顺又包容,丁程鑫的小脾气和胡闹他都能很好的包容,有时候那种包容会让人产生依赖的错觉。丁程鑫大概也是如此沦陷的。
他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成年以后是第一次,喝到自己意识都不清醒,耳畔只有嗡嗡的响声,视线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丁程鑫的脸却是清晰的,也许那不是他看到的丁程鑫,只是他脑海中常常存在着的一个完美的泡影。
深夜街道的冷风吹醒了他。刘耀文揉了揉太阳穴,发现自己和丁程鑫坐在公交车站旁的长椅上,眼前有来来往往的行人。他看到刘耀文醒了,伸手递来一张纸巾和一瓶矿泉水,刘耀文一手接着,却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
“你有没有好一点?”丁程鑫问他。
“宋杭呢?”他答非所问。
丁程鑫抬眼望着夜空,“他要送,我让他先回去了。”
“你们是什么朋友?”刘耀文问。
手中那张柔软的纸巾被他撕的粉碎,泡沫般的纸屑随风飞到街道中央。
“普通朋友。”丁程鑫说,语气听不出喜怒。
酒精将他积蓄在脑中的所有负面情绪空前放大,连同十五岁的眷恋,十七岁的迷茫,一同撕开了赤裸裸,血淋淋的摆在刘耀文眼前,逼着他做出选择。他低着头,先是痛苦的用双手捂着眼睛,鼻腔里满是酸痛,眼泪快要落下来的时候,却突然像发神经一样的笑出声。越是崩溃,越是难过,他笑的越是大声,似乎能吓走自己的怯懦。
他长年累月的忍受着丁程鑫的敷衍,陪他玩兄弟情深的游戏,不断扼杀自己心里的占有欲,终于物极必反把自己逼疯了。他恨丁程鑫的清醒也恨丁程鑫的绝情,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绝望。即使此时此刻,丁程鑫也不肯对他说一句真话。
“刘耀文,”丁程鑫叫他的名字,“我很害怕这样的你。”
他弓着背,佝偻着身体,像一只受伤的虾米一样保护好自己,低头默不作声的落泪。以前他可以靠着丁程鑫的胸口哭,但现在不行,他们都不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了。只有刘耀文自己看得到他大腿上沾湿一片的泪渍,棉质运动裤吸收了他所有的眼泪。
丁程鑫只听得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像是濒死的鱼在挣扎。
“我想知道,”他哽咽着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没有不喜欢你。”
“你可以离开宋杭吗?”他问。
丁程鑫缄默着笑了笑,然后说:“不可以。”
“从小到大,你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弟弟。”无论刘耀文想不想听,他自顾自的说着:“我对自己有很多不满,唯独关于你的一切,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始至终我都想扮演好一个哥哥的角色,大概我天生太容易共情了,所以经常让自己难堪。”
“十六岁的时候见到你,你和你妈,站在楼梯间和我打招呼,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应该保护你一辈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我只是想着,很多夜里,当我自己需要一个人陪着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
“一旦想到这些,我心里很难受,我知道那种滋味很不好受。我不想让你再重蹈覆辙。但可能一开始我就错了,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现在才让你这么为难。”
“我很怕失去你,也很怕破坏我们原本有的那种平衡的关系。”
“我已经走了歧路,我不想让人生里属于你的这一部分也毁掉。”
刘耀文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进门时触目一片黑暗,舍友都已经睡着了,他一个人摸黑到窗前,慢条斯理脱掉沾满酒臭味的衣服,裸着身体直直躺倒在床上。浑身上下每个角落都痛得像是要裂开,他在黑暗中睁着眼,觉得眼睛很干涩。
后来他明白,原来那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叫做心死。
06
四月和丁程鑫在车站告别,此后对刘耀文来说是一段漫长的,与他无关的人生。
他所在的专业要求从大三开始进入公司实习。从学校步入社会俨然是一次严酷的考验,刘耀文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去适应一个与学校截然不同的氛围。所幸他足够优秀,又生得一副惹人喜爱的好皮囊,领导和同事都没有太多为难他。很快刘耀文便对自己所负责的部分得心应手,实习期结束前,部门主管私下专门约谈了他一次,提出相当优渥的条件,希望他毕业以后能够留在港城,成为公司正式的员工。
刘耀文没有立刻答应,只说自己还需要时间考虑。他从未对以后的人生有过设想——从前的那些都是关于丁程鑫的,包括将来的工作,生活,每个角落都有属于丁程鑫的部分。但那些都该推翻了,他要花很长的时间,去构想一个没有丁程鑫的未来。
他有意要躲避,竟然有一年多的时间没和丁程鑫有任何的联系。删除了微信和电话,好像就能够删除自己多年的记忆一样,他如此自欺欺人的过活着。直到大四第一学期的寒假,那个冬天,将要离开港城时,刘耀文在车站见到了丁程鑫。
他瘦了很多。以前刘耀文觉得他是一只白鸽,不是因为他向往飞翔,而是如果丁程鑫站在风中,他会时刻担心眼前清瘦的人能被风带着离开。如今他更瘦了,并没有因为刘耀文的主动退出而变得坦然一些,只是让人觉得生活对他的苛责很沉重。
丁程鑫穿着大号的黑色帽衫,裹着软白的围巾,身影在车站来往的人潮中很是单薄。莫名的,刘耀文觉得他所拥有的熟悉感在一点一点消散,他隔着三五米的距离看着丁程鑫,感觉像在看一位有些眼熟的故人。丁程鑫在慢慢变成一个陌生人。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招了招手,要开口,最后却只是泯然一笑,将千言万语吞回肚子里。丁程鑫笑得很温柔,很可爱,短暂的一瞬间却刘耀文回忆到以前的小白鸽。
刘耀文也只好向他挥了挥手,转身回到了返程的人群中。
从冬天到春天,再到夏天,离开丁程鑫以后时间过得很快,刘耀文取得证书顺利从港城大学毕业。实习的公司再次发了一份邀请函给他,刘耀文思考了片刻,郑重在工作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从学校到职场,从宿舍到公寓,一个个看似重要的人生跨度,其实只是短短的几个难忘的瞬间。一转眼,他已经而二十一岁了。
他妈希望他能够回到山城工作,天天打电话抱怨他不懂事,刘耀文只好安慰她:毕业前两年工作不太稳定,等一切安顿下来再考虑回家的事。他妈又偷偷摸摸的问他恋爱结婚的事,刘耀文握着电话轻声笑,说妈我才几岁啊,怎么总想以后的事。
他妈苦口婆心的答:“你哪里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苦心?你上大学四年,离家那么远,妈妈又照顾不到你。等你回来了,工作稳定下来了,就找个本地姑娘,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最好能快点给我抱个孙子,以后的日子也就有盼头了。”
他原本想反驳,但一想到十三岁父母离婚后,是他妈一个人辛辛苦苦供养着他,直到十七岁离家求学。只好缄口,话到嘴边都变成了酸涩,成年后才渐渐懂得生活的辛苦,他自然不愿意开口去打击他妈对以后生活的美好向往,只能应声含糊的敷衍了答话。
八点以后,城市很快落入黑暗中。写字楼的落地窗外能看到港城的夜景,霓虹灯取代白日的烟火气,不眠不休游荡在城市的角落中,成为人群彻夜狂欢的指示牌。刘耀文手边摆着一杯速溶咖啡,策划案快看完了,他仰着头伸了个懒腰。已经五年的时间,他习惯了曾经对他来说相当陌生的生活。港城是一个有人情冷暖的城市。
最后一个同事离开前拍了拍他肩膀,叫他不要熬到太晚。刘耀文点了点头当做是回应。手机在咖啡杯旁放着,指示灯微弱的闪烁了一瞬,他偏头看,恰好看到了丁程鑫的名字。
丁程鑫发讯息说,自己在写字楼下等着他。
刘耀文觉得自己稍一疏忽就有可能错过那条讯息,所以丁程鑫更像是和他赌一把,赌他会不会在自己的时间里有一瞬间松懈,然后抽身来看他。刘耀文一口气喝干净杯子里最后一点冷掉的咖啡,起身披了一件外套匆匆下楼。
丁程鑫背身站在写字楼门前,听到脚步声才回头看他。
他们沿着街道慢慢走,最后选择一处街边长椅坐下。又是夜晚,冷风,长椅和路灯,多熟悉的场景,刘耀文从心底不寒而栗。他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侧着身去打量丁程鑫如今的模样。刚刚急匆匆的下楼,一路走着,他都没敢认真的端详他。
丁程鑫一如既往的瘦,好像肥肉天生不稀罕他这个人一样。他染成烟灰色的头发,让人更显得白皙和脆弱,唇似乎有些干涩,丁程鑫思考时喜欢重重咬着嘴唇,留下一行齿痕。他穿一件黑色的帽衫,戴着棒球帽,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瘦弱青年。
刘耀文隐隐约约嗅到一丝烟草的气味,再三确认后才敢肯定它们来自于丁程鑫。又是一年仲夏夜,他和他眼前的人却早已物是人非。刘耀文向前俯身坐着,手不安的交叉着,没由来的感觉到很焦虑。和丁程鑫在一起的时间从未这样难熬过。
很快他开口说:“我分手了。”
没有明确讲和谁,但刘耀文知道他指的是另一个他们都认识的人,只是不肯说缘由。
“为什么呢?”他耐不住好奇,所以问。
丁程鑫叹了一口气,说:“工作原因。他要出国,我不能跟着他一起去,所以只好分开。”
“你们可以异地,或者,追着他一起去,他不会拒绝你的。”
“我想过很多种结局。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无法善终。”丁程鑫说,有些讽刺的笑:“可我没想到会这样,我留不住他,他也带不走我。”
说着,他手伸进兜里努力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半晌都没摸到,丁程鑫有些气馁,转身问刘耀文:“你有烟吗?”
刘耀文沉默,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崭新未拆封的香烟给他。他从不抽烟,随身带烟只是为了应酬。丁程鑫伸手拿烟的时候,刘耀文看到他手腕上一道清晰的疤痕,像是烟头烫过的痕迹,小小的很刺眼,在他白皙柔软的肌肤上开出一朵朵血腥的花。
丁程鑫掏出烟,熟练的点燃,吸了一口,情绪很快平复了些。烟雾顺着风扑面向刘耀文弥漫开来,他只是皱着眉,悄悄的别过了脸。丁程鑫没有发觉。
丁程鑫一边抽烟一边说,“有段时间我很难受,但我已经快痊愈了。”他在刘耀文视线中,两根细长的手指夹着烟支,画面精致又迷离。
“你呢?”
他吐了一口烟,问刘耀文。
“还好。工作很忙,没心情想其他的。”他诚实回答。
丁程鑫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再没有人说话,时间陷入一种漫长而沉闷的空白。刘耀文不禁开始暗自思丁程鑫特意来找他的原因,如果只是为了通知分手这件事,不必非要面对面的说。他猜测丁程鑫可能还有别的话要说,一时间找不到话题的切入口。
他手里那根烟很快就燃尽了。直到丁程鑫松手让它径直掉落在地面,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刘耀文看了看手机,已经接近十点,他站起来整理衣服,准备转身离开。
察觉到刘耀文要走,丁程鑫有些紧张。他在两个人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出声问:“……你还喜欢我吗?”
刘耀文只是回头看他。发梢被夜晚街道的冷风吹得有些凌乱,眼神里有茫然不解,双唇紧紧抿着,片刻后才开口回答他:“我不知道。”
丁程鑫听到答案,捧着脸笑得莫名其妙,眼泪却簇簇向下落。又哭又笑很是滑稽。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他看到丁程鑫的眼泪,还是会产生一种心脏被针扎着的细密痛感。此时他们在室外,场地很空旷,刘耀文却没由来的觉得呼吸困难。本能指使着身体转回来,一步一步走向丁程鑫,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哭泣的丁程鑫。
他俯身蹲下,仰头看着丁程鑫的眼睛,说:“我不知道。靠近你好像只是一种不自觉的习惯,我不想看到你哭。”
丁程鑫一边擦眼睛,一边说:“我才没有哭。”
刘耀文笑得很无奈。他用指腹抹掉丁程鑫脸颊上的泪痕,说:“眼睛都哭肿了。”
丁程鑫眼睛一横拍开他的手:“你好烦啊,谁要你管我。”
刘耀文只好收回手,像观赏一只流浪猫咪那样,专心致志的看着他。丁程鑫终于停了眼泪,抬头看到刘耀文那双真挚的狗狗眼,又忍不住红了眼圈。他伸手拽了拽刘耀文的袖口,含含糊糊的说要抱。刘耀文拉着他的胳膊起身,张开双手,将丁程鑫整个身体拥入自己怀中。
他的额头一寸不离紧贴着刘耀文的颈侧,动脉的每一次搏动都能清晰的感觉到。眼睛抵着他的棉质衬衣流泪,咸涩的泪水在深色衬衣上洇出一滩不规则的水圈。刘耀文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反复摩挲着丁程鑫柔软的后颈,忍不住疼惜般低下头,一次次吻他的发顶。
丁程鑫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突然抬起来,紧紧环抱住刘耀文的脖子,让他与自己四目相对。他们已经很熟悉彼此的眼睛了,却还是停了几秒钟。丁程鑫忽然闭了眼,侧着头轻轻吻下来。刘耀文睁着双眼,有一刻怔愣,很快感受到他嘴唇的触感。
他吻得很认真,专注的神情,让刘耀文想起了十八岁的丁程鑫。干涩的唇瓣蹭过他的肌肤,唇齿间有淡淡的烟草味,却不会使他厌恶。他似乎把这个吻当做一场秘而不宣的仪式,要开始或者告别某样长时间割舍不下的东西。刘耀文任由他吻着。
丁程鑫给他一种孤注一掷的错觉。那瞬间刘耀文很怕突然间失去他,所以用了些蛮力,一刻也不敢松懈的紧抱着丁程鑫,像是要将他的身体压进自己身体里。捧着他后颈的手却不敢用力,只是温柔,温柔的抚摸,如同丁程鑫温柔的吻他。
刘耀文让那个出乎意料的吻消融了仅有的理智,他放下彻夜长明的办公室,看到一半的策划案,和空荡荡的咖啡杯,同丁程鑫牵着手一起乘最后一班公车到了港口。那里是城市的边缘地带,没有人群灯火和声音,只有海潮一片片拍打礁石的响声,灯塔伫立在近海岸边,与月光交错着映射在粼粼的海浪中。
海风暴烈又温柔,吹着卷起丁程鑫的发梢,如同嘉陵江岸的江风曾经亲吻着山城的少年,和他纯白的衣袖。如今已经不同了。丁程鑫嘟囔着冷,转身投入刘耀文的怀中,躲入一个只为他开放的,可以喘息的小角落里。
始终牵着手,他们在港口岸边看着朝阳一点点从海平面出现。
“你知道吗,”丁程鑫说,“江津有一座天梯,据说是一位老人,用半辈子为爱人修来的。”
刘耀文点点头,“我有听说过。他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又爱的很坚决,所以为爱情付出一生,也不觉得辛苦。”
丁程鑫靠着刘耀文的肩膀,低声笑:“我好羡慕他的爱人,有勇气和他一起等云开月明的那天。以后如果有机会,你陪我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刘耀文侧着头看他。朝阳和海面映在丁程鑫眼中,让他眼眸染得很深沉。
“好。”他说,紧紧握着丁程鑫冰凉的手。
07
一年后的冬天,刘耀文二十三岁,向港城的公司递交了辞职申请。
他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回了重庆。他妈在车站接到他,看第一眼泪水就溢满眼眶,刘耀文赶忙放下行李给他妈擦眼泪,说不就是一年没见,怎么大惊小怪的。他妈摇摇头没说什么,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他往出走,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他简单安顿好在故乡的一切,找了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生活渐渐步入正轨。他和他妈依然住在十三岁搬来时的那条街道。他妈也曾提议搬到环境更好的地段,但刘耀文说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街坊邻居都熟悉了,远亲不如近邻,他也舍不得这里的叔叔阿姨们。他妈体谅他工作辛苦,也就再没干涉搬家的事。
年后有了空闲时间,他妈就开始给他张罗相亲的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大堆女生的照片,非要他从里面挑选一个出来。刘耀文拗不过他妈,只得看了看照片,挑中一个白皙高挑,大眼睛,看着文文弱弱的女孩。没什么其他的原因,只是觉得她有一些地方,依稀能看到丁程鑫的影子。尽管只是影子。
他妈很快雷厉风行的给两人安排了约会见面。女孩叫白翎,一个很美的名字,恰好也在南方读书,两人很聊得来。白翎说话柔柔的,初次见面很羞涩,这一点和丁程鑫南辕北辙,但恰好时时提醒刘耀文,他必须从丁程鑫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他和白翎在一起半年的时间,到仲夏,觉得没必要再拖沓了,因此决定订婚。
而丁程鑫早已决然离开了他的世界,除了一封信,什么都没留下。
他那晚的直觉并不都是空穴来风,丁程鑫的确是来和他告别的。只是他太恶劣,将自己一贯的伎俩玩到最后一刻,让刘耀文心甘情愿的为他敞开心扉,得到一夜满足的温存。天亮以后,留下一封信便匆匆离开,连句再见都不肯施舍给他。
信里丁程鑫说,他必须要好好重新整理自己的人生。十八岁以前他都活的太压抑,活的很委屈,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委屈,十八岁以后又太放纵,几年时间挥霍完了仅有的青春,整个人如同一具空空的躯壳,不能爱也不敢爱。他知道刘耀文是爱他的,也知道自己在消耗刘耀文剩余的爱,但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停下自己荒唐的举动。
太宰治说,“我知道有人是爱我的,但我好像缺乏爱人的能力。”
他写,他常常觉得对不起周围的人。高考失利以后,更觉得对不起父母,所以不想回家,不愿意和父母见面。压抑触底以后的爆发,让毫无准备的他就这样踏入了成人的世界,跌跌撞撞的,什么都做不好。爱上一个人,就傻乎乎的想要为人家奉献一切,也不管人家到底需不需要他卑微廉价的付出。
所以他现在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没什么留给自己,也没什么许诺给刘耀文。
信的最后,他写,如果有来生,他想简简单单快乐的活着。如果有以后,他希望带着一个不那么差劲的自己来见刘耀文。如果不能在一起,也不要对彼此遗憾。
那封信被刘耀文认认真真的收好,存放在自己抽屉的里层的最深处。
丁程鑫的模样,同样被他放置在记忆的最深处。
订婚前夕,他收到一封来自港城的信,没有署名。
刘耀文拆开信,满目皆是熟悉的字迹。整张信纸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丁程鑫一字一划认真地写,他相信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去江津看天梯,叫刘耀文忘记这个约定,好好对待以后的生活。
白翎看见他拿着信,双手耐不住的颤抖。她悄悄凑到他身旁,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刘耀文强忍着咽下那股胸腔里翻涌的沉闷,将信草草收回信封,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三个月后,十多年的邻居丁伯伯丁阿姨下楼发讣告,说儿子已经走了。
死因是车祸。交通事故调查书中冷冰冰的写着事故的整个过程:深夜,他一个人过街去对面,恰好碰到醉酒的司机,开着车横中直撞的冲过来,一瞬间撞倒了他。痛苦没有持续太久,救护车赶到前人已经没了生命体征。记录下这一切的只有街角的监视器,陈旧又模糊的画面,刻画他活着时最后一刻的背影。
抽泣声中他们听完了故事。他妈罕见露出了异常悲痛的神情,伸手拍了拍丁阿姨的肩膀表示安慰。丁程鑫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了,一时间气氛非常凝重,谁也接受不了这个沉痛的消息。
刘耀文只是呆呆站着。他一直都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很茫然。直到丁伯伯丁阿姨摆手要离开,白翎狠狠掐了掐的手臂,刘耀文才回神同他们告别。
他回到卧室,锁了门,将自己一个人关起来,谁叫都不理会。刘耀文从抽屉里那出丁程鑫寄给他的那两封信,一遍一遍的读。一直到每个字都看的烂熟。他斜倚在窗边坐着,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中刘耀文看着楼下的街巷,已经不再是十七岁的模样。
他再也回不到十七岁的时候,回不到人生中还有丁程鑫的那些年。
他觉得自己有些麻木了。眼泪流不出来,只是酸涩,浑身的疲惫。窗外渐渐天亮了,白翎轻轻敲卧室的门,说你再不出来妈要担心了。他只好起身,将那两封信收回抽屉里,勉强打起精神,用一张疲劳过度的脸去迎接他的妻子和母亲。
白翎说:“耀文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
十六岁的丁程鑫拧好毛巾,放在他高烧的额头上,关切的问:“耀文儿,你还难受吗?”
那时候的他可真好。干净俊朗,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风中自由的生长,向着阳光。
等不到回答,白翎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你在听我说话吗?”
刘耀文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08
天飘着小雨。已经是五月,阴雨中却仍然有些湿冷。
刘耀文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在山林间的天梯上。两侧山体的植被非常茂密,灌木丛簇拥着攀爬在岩石间,快要挤到行人脚边。那天是工作日,来往的游客并不多,六千多级石阶他一个人默默数着,一路爬到山顶,也仅仅只遇见零散几个行人。
人与人大多都抱着不同的目的来这里参观。有人当做是朝圣,向往这样从一而终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有人只是好奇,感叹,觉得与普通的旅游景点并无不同。而他专门挑一个宁静的日子来到这里,是因为常常想起一个少年时陪伴的人。
常年累月的雨水冲刷,让石阶已有一种古朴的时间味道。一旁近两年才设置的木桩则崭新得有些格格不入,恰好如此陈旧的爱情故事镀上一抹新的色彩。刘耀文无法揣测老人是如何用几十年时间一层一层搭好这些石阶,只是想想都会觉得很震撼。
山顶便是老人的家。红墙红砖红瓦,破败古老的泥瓦房,贴着几张后来人给予的标语,彻夜不休的迎接着远道而来的客人。他想丁程鑫如果真的来到这里,大概会觉得惋惜,一面四处转看,一面喋喋不休的和他抱怨,旅游局的保护工作做得有多差劲。
当然这些都只是想象,丁程鑫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了。
刘耀文试着缓解一些心里的负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雨绵绵密密的下着。山城的雨向来温柔,不像港城那样来势汹汹,气势磅礴,它们漂泊着聚成一层朦胧的雨雾,将四面巍峨葱翠的山柔柔的包裹起来。刘耀文将一只手伸出伞外,感觉那雨是柔和的,像上苍在低头亲吻行人的手。
他抬高了伞,看到屋檐上有一只白鸽飞起来,匆匆飞向雨雾中的山林里。
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十三岁。搬到街区里的第一天,他背着沉重的行李,跟着他妈的背影一步一步的走。直到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在楼梯间打断了他们。
“阿姨好,”丁程鑫笑着同他们招手,“我家就住在楼上,很高兴认识你们。”
妈妈用手指敲他的脑袋。刘耀文才后知后觉的抬头,只看到丁程鑫唇角的微笑。
后来的后来,他终于知道,男孩叫丁程鑫,比他大三岁,在附近的高中念书。
很多年以后,刘耀文都清楚记得初次见丁程鑫的那个画面。他是镌刻在他生命中的一段纯白的少年回忆,像刺青一样细细纹在心底,永远都不能忘却。那是他少年时代的一簇桔梗花,是永恒而无望的爱情。
他留下的只有两封信,和一个渐渐模糊的影子。
屋檐上那只白鸽飞走了。
刘耀文明白,他终于肯放丁程鑫离开了。
(图源网络 如有侵权可删除)
全文完。
♬Gymnopédie No. 1-Carlos Barbosa-Lima
【丹昏】淡粉色岛屿(十三)
淡粉色岛屿(十三)
#本章走剧情,没啥恋爱戏份,注意避让
#一直被河蟹只好一句一句地排查过去
#感谢如此混乱被删了好几章还坚持下来的读者
*丹昏
*私设
*监狱梗
*全员反社会
*与现实完全无关
*不要上升,不要ky
十三、
姜丹尼尔注意到朴志训最近总是喜欢盯着他看,他感到很受用——他经常被人盯着看,有畏惧的、害怕、迷恋的、憎恶的或者毕恭毕敬的,各种各样他都遇到过,大部分的眼神都不敢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只敢瞄一眼就收回去。
他第一次见到朴志训的时候,小孩刚刚收完监,抬头的瞬间眼神便碰上他的。朴志训当时的眼睛还含着装出来的怯懦和天真,但对上了姜丹尼尔的眼睛,竟是一下都没闪躲。最危险的开始,就是这样...
淡粉色岛屿(十三)
#本章走剧情,没啥恋爱戏份,注意避让
#一直被河蟹只好一句一句地排查过去
#感谢如此混乱被删了好几章还坚持下来的读者
*丹昏
*私设
*监狱梗
*全员反社会
*与现实完全无关
*不要上升,不要ky
十三、
姜丹尼尔注意到朴志训最近总是喜欢盯着他看,他感到很受用——他经常被人盯着看,有畏惧的、害怕、迷恋的、憎恶的或者毕恭毕敬的,各种各样他都遇到过,大部分的眼神都不敢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只敢瞄一眼就收回去。
他第一次见到朴志训的时候,小孩刚刚收完监,抬头的瞬间眼神便碰上他的。朴志训当时的眼睛还含着装出来的怯懦和天真,但对上了姜丹尼尔的眼睛,竟是一下都没闪躲。最危险的开始,就是这样不经意间的天雷勾地火。
那之后,无论是在二楼走廊外的擦肩而过,还是在医务室里的黑暗里,又或是在审讯室的一片兵荒马乱里,朴志训的眼睛总是看着他,没有挪开过,无论是胆怯、迷茫、委屈、得逞耍诈,小孩的眼睛像是不知道疲倦,也不会躲闪,总是看着他。
姜丹尼尔想,大概他最初喜爱朴志训的地方,便是这双眼睛了——波光浮动,眼角微挑,总是带着勾人的水汽汪汪,可真要倔起来也是狠得毫不含糊。
像现在,姜丹尼尔脸上沾着剃须膏的泡沫,坐在椅子上,朴志训站在他的面前,一边帮他整理着脸上隔夜冒出来的胡茬,一边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这让姜丹尼尔觉得可爱又好笑——他自然是很喜欢被朴志训这么看着的,特别是上次那件事后,朴志训看他的眼神更加毫不避讳——可是被这么看久了,就算是姜丹尼尔也会有些不自在。
“小训只知道看着我,要是一不小心分了心,把哥哥的脸划伤了怎么办。”
“那我就再去找个脸没伤的——唔——靠,哥你属狗的——” 小孩猝不及防地被亲了一脸白色泡泡。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也敢这样挑衅他了。
朴志训按住男人的手,一双眼睛继续认真地注视姜丹尼尔的脸,然后再抬起手来继续帮他打理。“比起说我胆子大,哥不如好好思考一下,等会儿,该怎么和成云哥解释又把我留下过夜这件事。”
姜丹尼尔意犹未尽地凑上去又亲亲他,“成云哥没我们小训胆子大,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两人的脸都被泡沫弄的乱七八糟,朴志训眼睛里闪着嫌弃和明晃晃的笑意。
男人的洗漱用品,最近都是男孩子留下的痕迹,洗面奶也是,牙膏也是,连竖在杯子里颜色互补的牙刷也是。
朴志训会在男人看书时,从书桌上倾身上前给他一个吻;姜丹尼尔会在男孩小憩时,轻轻给他盖上熟睡时挣开的毛毯。
像是一对最普通的、热恋期发酵的恋人。
姜丹尼尔当时作为长子进入这里的时候,姜家的一些老人曾经有过反对,理由是,小时候测评时,姜丹尼尔被评为姜家新一辈里共情能力最强的人。
所谓共情,也可以称作同情或是同理心,这意味着姜丹尼尔可以轻易地将自己带入他人的处境,从而体会到对方的情感波动。对于一个杀伐决断的上/位者来说,这听上去实在不是一个很妙的能力。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好像就侧写出了姜丹尼尔的性格,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对他人情感的代入本能会影响到他的判断力,进而导致在不必要的时候手下留情、留下后患。
只是姜家长辈们没有料到的是,除了出色而强大的共情能力,姜丹尼尔天性里还有一个更为可怕的本能——他很难对共情得来的感情投射形成反应。所以不是的,姜丹尼尔不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他是极地里那坚硬如铁的千里冰层,光滑、明亮,一边在光可鉴人的表面上完完全全地照映出旁人的每一丝情感变化,一边极尽利用后,再无动于衷地全部反射回去。
姜丹尼尔能轻松地感知到对手的心理活动,然后得心应手地将它们应用在自己的战略上,最后,在恰当的时候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他温柔纯净的笑脸、上翘的唇角、妩媚的泪痣,向来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器。只可惜那些已经化成轻烟的姜家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直到朴志训的出现。
这个男孩子从天而降,赤手空拳地把他藏在身体深处二十多年的一团火热从万尺冰封下挖掘了出来。火焰烧得太快——比他想得还快——所以冰层融化了,在朴志训的一池桃花水般的眼里,融化了。他不是没有挣扎过,可来势汹汹的热浪,轻而易举地吞没了他。
像是等了太久。
毕竟不是什么东西的到来都会有预兆。
姜丹尼尔绝对的力量和背景,让他为所欲为地过了这么久,而朴志训,是第一个让他想要不再为所欲为地活下去的人。
*
金在焕在进监的那一天,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自己上位者的身份。他的脚下,是他从金家底层往上爬时,踩着的无数尸/骨和鲜血——所以他可以理所当然地走在休息室里柔软的毛毯上,理所当然地喝着昂贵原料磨出的咖啡,理所当然地把狱警们指使得团团转,理所当然地一边和邕圣祐斗嘴一边随手决定他人的生死。
金在焕偶尔的冷幽默和毒舌,总是能让人忘记他温和又干净的外表下,是不见底的深渊。
看似风光无限的三个人,在这座粉色囚笼并非表面上那般只手遮天。每一个重要的决定背后,都有着错综复杂的派系牵扯,和不得不考虑的生态平衡要去维护。在这片遮天蔽日的幌子下,能做的事情太多,不能做的事情也不少。
大约在一年前,姜丹尼尔提议把横在这里的那些条条框框连根拔除,邕圣祐和他只思考了一会儿,就答应了。没什么能比这个提议听上去更动人了。
如今撒网这么久了,也到了快要收网的时候——这是他们筹划了太久的东西,对于金在焕来说,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事情都不可以有差池,上次一区的事情更是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所以他这段时间内神经敏感到了一定地步,甚至被邕圣祐笑杞人忧天。但小心为上从来不是错事。
黄旼泫坐在会议室里,身后站着尹智圣和李大辉,看起来像是完全察觉不到最近有些紧张的风气,照例举行了这次月末集会。
黄旼泫身为整个监狱唯一一个不用穿粉色衣服的男人,一直是一身的西装革履,疏朗得如同松间明月。他大概是知道自己穿上黑色是极好看的,再加上脸上的笑容——诚恳又坦然,端正的五官标致的脸,是教科书式的老好人样子——可在在座的看来,那笑里的铜臭味可是怎么遮都遮不住。
狱长先生对在座各位一副百忙之中赶来的模样见怪不怪,也没有要因此加快速度的意思。
在一番冗长的财务汇报之后,邕圣祐明显已经开始神游天外地发呆,姜丹尼尔已经眯着眼睛开始休息。
邕圣祐无言以对,他觉得黄旼泫在浪费他尊贵的生命,转过头看了眼金在焕,却被那人眼里难得的严肃惊到。
他原来真的在听啊,邕圣祐感叹。
接下来李大辉诺列了上个月的死亡名单,特别关照了一下,说上月进来六个人,死了三个。这种死亡率直接导致这次进来的新人里,一区和二区一个没有,三区的倒是多了很多。
说罢李大辉瞄了一眼姜丹尼尔,结果却发现刚刚还在开小差的那哥,突然甜蜜蜜地笑了起来。这莫名其妙的笑吓得李大辉硬是结巴了两下。
姜丹尼尔当然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笑容吓到了人家小朋友,只是有些洋洋自得地摸着嘴唇,心里有些心高彩烈地想着,这些消失的新人可是小训吃醋的证明呢。
知道实情的邕圣祐背后恶寒。
接着新人和死亡率也翻篇了,若是往常,也就该黄旼泫上台,露出他那公关笑,表达一下对下一个月的希望,然后拍拍手,就可以解散了。
但这次似乎是个例外。
黄旼泫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似乎想以这种方式吸引回走神的人的注意力。他今天有些别的事情要说,身为狱长的他向来对三位大佬措辞谨慎小心,这次也同样。
“咳——看我一下,各位。今天还有些事情要讨论,” 因为这个集会向来可有可无,所以黄旼泫很少讲什么重要的事情,“上次一区的那件事——我们都知道的那件,对一区本来的结构造成了比较大的影响,而这次新来的人里也没有分配到一区的。”
终于吸引了姜丹尼尔的视线。
事实上关于这件事,三位大佬之前已经着手整理,只是没想到黄旼泫会直接把这事儿放到台面上。
“我们需要把一部分二区人调到一区去,来平衡一下大部分势力往低层级区集中的趋势。” 这看起来是最方便的解决方法,但越是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越可能带来更大隐患。
金在焕听完就磨了磨嘴皮子,想要开口——姜丹尼尔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这是在暗示:现在不是时候。
黄旼泫明显是对姜丹尼尔那晚直接杀光区暴动者的方式有些不满,但不能明说,只能以相同的方式还击给他。
按住了金在焕以后,姜丹尼尔自己懒洋洋地抬了抬手,示意他有话要说——像是看不见一旁的金在焕瞪起来的眼睛。
“可以是可以,但旼泫哥,我有一个条件。” 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受,姜丹尼尔继续往下说。“我要成云哥调回二区。” 言下之意仿佛是河成云在三区妨碍到他了一样——具体是什么,在场人都明白得很。
黄旼泫听完他这么说以后,露出了一个无法形容的表情——如果硬要形容,大概是有点意外——像是打乱了他的什么计划一般。
“没问题。但是,因为下个月新进来的狱警本来是要放到二区的,照你这样子安排的话,现在只能放到三区了。” 黄旼泫顿了一下才接下姜丹尼尔的话茬,“可以吗,丹尼尔?”
姜丹尼尔表示无所谓,仿佛只要不是河成云,他都可以搞得定。
事情就这么谈妥了,快速总结了一下后,黄旼泫也从善如流地离开了。接着,两个狱警也先出去了。李大辉一边跟着尹智圣往外走,一边咬耳朵:“靠,旼泫哥真是个老狐狸……”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姜丹尼尔、邕圣祐和金在焕三个人。
姜丹尼尔看了眼似乎还在沉思的金在焕,只好开口道,“在焕,对于二区往上调人这件事,形势并没有那么看起来不利,毕竟人员调动的选择权还在我们手里。你不要想太多。” 等对方脸色恢复一点了以后,才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房间里只剩金在焕和邕圣祐两个人。
“喂——在焕,回神了。” 邕圣祐伸出手在金在焕面前摆了摆。
金在焕看了眼仿佛什么烦恼都没有的这个哥,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
“旼泫哥这次没给我们看新人照片。”
“所以呢?难道不是因为最近进来的人稍微多了一点,他终于放心了嘛。”
“你还记得,他最后一次给我们放新人照片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
自然是不记得的,因为他们从来没对这个集会真正的上心过。
“可我记得,” 金在焕慢吞吞地说道,“最后一次放出来的新人照片,就是那个叫朴志训的小孩。”
邕圣祐一脸茫然的表情,他大概不太能理解为什么金在焕对朴志训的执念这么深厚。
金在焕越发觉得心里的不安在扩大。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因为上个月新进来的一二区新人都被朴志训以“吃醋”的名义杀了个精光,才使得这月外面人不敢再送高层级的新人进来——而导致了不得不先把少部分二区人直接上调。
被邕圣祐扣了个“阴谋论晚期”帽子的金在焕,不得不反复思考着——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
朴志训回到狱室的时候,遇上了裴珍映有些意外的眼神。
朴志训脸色不变,“怎么,很惊讶哥这个时候回来?”
裴珍映也没放下手里的游戏机,只是嗯了声,“因为这几天放风的时候,志训哥你不都去找那位了吗。”
裴珍映是朴志训见过最糟糕的伪装人士。他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心情,比如说现在,他一边回答着朴志训的问题,一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挪开眼睛,当真是一副非常认真玩游戏的样子。要有多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
但朴志训没有追问,因为他大概猜到了裴珍映这种表现的原因。“丹尼尔哥在开会,我回来拿个衣服,准备去洗澡。”
“诶,哥为什么不直接在那位的房间洗澡?” 又是一句非常劣质的试探。
朴志训出门前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珍映你不是知道吗?”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朴志训洗完澡出来,非常有耐心地坐在走廊里。公共浴室的条件,自然是没有姜丹尼尔那豪华私人洗浴系统来得高端的,没有吹风机,没有朴志训喜欢的洗发香波,更没有那个人有些甜腻的吻。
但朴志训趁着姜丹尼尔在月末集会的期间,硬是到浴室找不自在,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的。
他就这么非常耐心地坐着,还顺便解决了一个前来挑衅的二区人——说实话,他用牙刷找颈动脉的手法真的练到炉火纯青了。
直到,黑发的二区人从走廊尽头姗姗来迟般地出现。
赖冠霖非常熟门熟路地在朴志训身边坐下。
“你在等我。” 是一句肯定句。
朴志训也没有转头看他,而是径直地开口道:“你很久以前答应我的条件,现在还作数吗?”
赖冠霖沉着双黑压压的眼睛,思考了片刻,“什么?”
“我回答你的一个问题,你帮我一个忙。” 朴志训回答道,他看起来像是考虑了很久,才重新提出这个条件。
“为什么?是什么让你想通了?” 就算赖冠霖知道朴志训对姜丹尼尔产生了计划外的情感,也没料到男孩子真的会主动找上门来。
朴志训看着面前人好奇的样子,突然笑了笑,“这也算是个问题,你确定要问吗?”
成功地让对方住了嘴。
“你想好了问题,可以来问我。”
“与之相对的,到时候,轮到我需要你的协助时,你要无条件的帮我。” 朴志训一双眼睛对上赖冠霖的,“怎么样,成交吗?”
“当然。”
朴志训从未想过他会如此迫切地需要一个筹码。
如果说,姜丹尼尔是那被融化了的万尺冰封、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那朴志训,就是那个双手鲜血淋漓,即使被火焰烧灼着心脏,也舍不得停下的破冰人。
仿佛停下了就会死掉一样。
-tbc-
黄秘书的烦恼
延迟了好久的黄秘书梗
明明这个萌的梗为什么又被我写的这么沙雕
3000+短打
一个傲娇范丞副社长
0.
你知道吗?
黄秘书是被副社长睡上位的!
这个流言已经在公司孜孜不倦地传了快三个月,就连在公司里和黄明昊关系最好的王琳凯都忍不住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和副社长范丞丞的关系。
对此黄明昊真的很烦恼,且不说这份工作对于黄明昊来说并不是最优选择,无论是品貌外表,学识学历,人脉资源还是临场表现,他都值得一个更好的公司和更高的职位。
更何况,即便是他真要靠被睡上位,那也得人范丞丞乐意啊。
没错,黄明昊选...
延迟了好久的黄秘书梗
明明这个萌的梗为什么又被我写的这么沙雕
3000+短打
一个傲娇范丞副社长
0.
你知道吗?
黄秘书是被副社长睡上位的!
这个流言已经在公司孜孜不倦地传了快三个月,就连在公司里和黄明昊关系最好的王琳凯都忍不住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和副社长范丞丞的关系。
对此黄明昊真的很烦恼,且不说这份工作对于黄明昊来说并不是最优选择,无论是品貌外表,学识学历,人脉资源还是临场表现,他都值得一个更好的公司和更高的职位。
更何况,即便是他真要靠被睡上位,那也得人范丞丞乐意啊。
没错,黄明昊选择这家公司唯一的理由,就是那个面试时坐在最中央,眉眼优越却冷着脸好像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副社长。
一见钟情这回事简单来说就是对方的某个点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完完全全戳中你的理想型,有的时候是一个举动,但大部分时候,是脸。
不怪黄明昊肤浅,只怪范丞丞那张脸,就那么恰恰好措不及防地完完全全戳中了黄明昊的红心。再加上那几分独属于范丞丞内敛清冷的气质,第一次见面就勾的黄明昊五迷三道的放不下他。
整个面试的过程,范丞丞都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可又看得出来他很认真地在听,尊重每一个来面试的人。黄明昊即使被美色短暂迷惑,面试表现还是一如往常的优异,几位面试官都纷纷露出赞赏的表情,可他只专注地盯着范丞丞的表情。
直到范丞丞看向他,对他露出满意地微笑,范丞丞笑的时候眉眼弯弯,透露出澄澈的温柔。黄明昊晕晕乎乎地走出去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
弯了弯了。
喜欢自己的上司,还和上司传起了办公室绯闻,确实挺令人烦恼的。
可更让黄明昊烦恼的是,这流言都传了三个月了,范丞丞怎么还没来睡他呢!
1.
故事的起承转合总是会选择在一些固定的时间节点上发生,比如三个月。
黄明昊刚醒来的时候人还有点懵,他稍微动了一下身体,哪哪都酸疼酸疼的,特别是屁股。昨夜的回忆和身体的疼痛一齐朝他袭来,想起昨晚的事,黄明昊忍不住脸红,小心翼翼地转过脸看了一眼从背后抱住自己,把脸埋在自己肩窝里还在沉睡的范丞丞,内心茫然慌乱之中又带着一丝雀跃。
我靠,终于被睡了!
黄明昊窸窸窣窣的动作终于还是吵醒了身后的范丞丞,那人睁开眼睛,还不是很清醒的样子,手还揽在他的腰上,嘟嘟囔囔地说“再睡一会儿。”
黄明昊觉得身上黏腻得不行,小声说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间”,再微微挣了挣范丞丞就松开了手。按捺下心中对于离开范丞丞怀抱的不舍,黄明昊挪到床边,从昨晚乱七八糟扔到床下的衣服中随手捞起一件衬衫披上。
裤子一时之间找不到了,只能光着一双修长白皙的大腿翻身下床,走了两步才发现不对劲,有什么东西凉凉的,顺着大腿流下来。黄明昊愣了愣,在他红着脸冲进浴室之前听见范丞丞的声音:“都流出来了。”
黄明昊站在花洒下,他将水温调的略低一些,让他可以好好的冷静思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酒后乱性。
昨晚黄明昊陪着范丞丞去一个饭局,作为秘书理所应当地为老板挡酒。范丞丞酒量很好,一般情况下不会真让黄明昊替他喝,不过是两个人配合默契地你来我往,打打太极把酒给挡回去。可昨天范丞丞没怎么拦他,眼睁睁地看着黄明昊一杯杯下肚,而自己也难免被多灌了几杯。也不知道是谁叫来的代驾,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把车开到酒店里去了。
酒后自然就是喜闻乐见地乱性。黄明昊醉的厉害,满心满眼全是他的副社长,美梦成真般,一滚到床上就用大腿夹住了对方的腰,接着就是一整晚的甜蜜缠绵。
这个时候黄明昊才痛恨起自己怎么喝多了也不断片,一闭上眼就能回忆起昨晚黏着对方不停索要亲吻的自己,和温柔又强势地占有自己的范丞丞。想起来就慌乱又心动,神志不清的他黏人的没边,范丞丞也毫无底线的配合,甚至到后来他已经被折腾地软软弱弱地无力抵抗,范丞丞还贴着他的耳朵蛊惑着他再来一次。
所以现在算是什么呢?
温水冲走了他身上的黏腻,却冲不走他心里黏着的感情,黄明昊套上衣服的时候忽然有些丧气,如果对方只当这是一场可有可无的露水情缘,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
2.
黄秘书自然是不敢问的。
不管是作为工作上下属的身份,还是感情中先付出感情的弱势一方,黄明昊都堪堪落得个被动的地位,范丞丞不说话,他也只好安安静静跪在地上翻找出自己的裤子套上,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还好范丞丞没有沉默太久,翻身下了床,走进浴室前留给黄明昊一句话:“我去洗澡了,在我出来之前你要想好,怎么对我负责。”
不愧是副社长。
范丞丞说出这段话的语气,正经地就好像在办公室里对他说“周五之前你要给出这个CASE的解决方案”一样。
黄明昊被他这段话弄得有点懵。
负责?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赶紧将手机抓了过来,想了想自己身边有没有谁经验丰富到能在这时给他指点迷津又能守口如瓶保守秘密,然后郑重地编辑了条短信:“酒后乱性了,对方要我负责,是什么意思?”
很快短信就回了过来:“当然是要确定关系谈恋爱啊,装什么傻,渣男!”
接着又是一条短信:“你酒后乱了谁?快说!”
黄明昊没有理会对方的质问,只是看着第一条短信上的恋爱两个字发了会儿愣,脸又不可抑制地发烫起来。
范丞丞他,是这个意思吗?
“想好了吗?”洗完澡出来的范丞丞打断了黄明昊漫无目的的瞎想。
黄明昊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跪坐在地上,仰头去看说话的范丞丞。范丞丞刚洗完澡出来,浑身水汽未干氤氲着难以言说的性感,他穿着酒店的浴袍,黄明昊偷偷看了一眼就瞥见对方肩颈处自己昨晚留下的牙印,昨晚那些缱绻画面又涌上脑海,黄明昊立刻撇头移开视线。
“我…我们……”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三秒钟的心理建设后黄明昊一鼓作气:“我们谈恋爱吧!”
话一说完黄明昊心里又没了底,连忙去看范丞丞的表情。
范丞丞好像很难办似的皱起了眉头:“哪有那么随随便便就谈恋爱的”。于是黄明昊的心也跟着皱了起来,就像被人狠狠掐着心脏,酸胀,疼痛又无可奈何。
也是,副社长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自己工作能力再强,也不过是一个小秘书,只是是睡过一晚,哪里就这么容易美梦成真呢?
黄明昊强撑着想要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凝结的气氛,却因为范丞丞接下来的话愣在了原地:“你得先追我。”
3.
于是事情就被这么确定下来了。
黄明昊得追求范丞丞。
追多久时间未定,用范丞丞的说法来说就是:“看你表现。”
对此黄秘书表示十分烦恼,虽然黄明昊也不是什么对感情一无所知的愣头青,他确实没怎么追过别人,但从小到大靠着一张水灵灵的可爱脸蛋,倒是没不少人追求过。送花,送礼物,约吃饭,看电影,甚至上学的时候,还有人在宿舍楼下给他点着一圈围成心型的蜡烛弹吉他表白。
可这些,用来追副社长,真的有用吗?
不管有没有用,黄明昊也只能破罐子破摔。第二天便有花送到了副社长办公室。
黄明昊怕范丞丞觉得玫瑰什么的太娘,特意选了一大捧满天星,看着倒是挺浪漫的。可花送进办公室,范丞丞却没有露出任何期待中惊喜的表情,反而皱着眉头黑了半天脸,在黄明昊战战兢兢报告完工作事项准备逃跑的时候拉住黄明昊的手,鼓着嘴抱怨:“你为什么要送我狗尾巴草!”
行吧。
于是之后每天副社长都能收到一捧红玫瑰。
下班之后范丞丞又开始暗示黄明昊约他去约会,黄明昊自然乐得跟追求对象一起吃饭,带着范丞丞到自己平时最爱吃的一家餐厅。可刚坐下黄明昊就发觉范丞丞脸色没有很好。这家店虽然味道很好可是环境一般,人多的时候变挤挤挨挨的,范丞丞什么时候在这种市井的地方吃过饭啊。
黄明昊在心里埋怨自己想的太少,小心翼翼地问范丞丞要不要换个地方。
范丞丞摇摇头拒绝了,他倒也不是觉得这里环境差,只是跟他心中约会的地方差距太大了。这么难得的约会时光黄明昊难道不是应该带他去浪漫优雅的西餐厅,侍者在旁边拉着小提琴,然后自己在甜品中吃出黄明昊准备好的戒指这样吗!
范丞丞越想越觉得委屈,还好小餐厅就是菜上的快,而且菜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黄明昊本来还在担心,但看着范丞丞吃上饭菜眼睛都亮了,最后吃了四碗饭还傻乎乎地笑着给他盛汤便放下了心。
晚上黄明昊把范丞丞送到家门口,范丞丞拉着黄明昊的手不想放。
“怎么了,丞丞?”黄明昊带着点笑意看他,月光下,眼睛闪亮亮的像是近在咫尺的星星。
范丞丞忽然就想用力把他抱进怀里,想把他拖进家门,想把他扔到床上,想上他。
像那次一样,把所有欲望和甜蜜揉成一团包裹住他,不让他离开。
可是还不行。
范丞丞有些丧气地松了松手,黄明昊还没追到自己呢,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的。
“你周末准备带我去哪里约会?”范丞丞问。
黄明昊被范丞丞认真的眼神看得紧张,今天自己的追求好像都没让对方满意,搜肠刮肚一翻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约会场景,只能小心翼翼地去讨好着问范丞丞:“你想去哪里啊?”
黄明昊说着话的时候有点心虚,声音软软的带着撒娇,直听得范丞丞心都软了。“你到底会不会追人啊”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温柔宠溺,从西裤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黑卡递给黄明昊。
“周六我要游轮看海,周日要去坐热气球。”
4.
黄秘书终于还是在副社长的暗示下完成了在游轮上和他吵架再和好,以及在热气球上表白的全部过程,成功追到了范丞丞。
被范丞丞摸着屁股按在办公桌上亲的时候,黄明昊无奈地想:这个副社长是追到了,为什么更烦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