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二爷，我的宝贝，你在要我的命。”

1. 初次见面，无需关照

  天堂尽头是一家开放式酒吧，坐落于闹市之中。大厅中央是面积不大的舞池，半圆形的沙发在周围自动划分了区域位置，而沙发上方的昏暗吊灯会让客人产生位于包厢的错觉，满足了私密感，却又可以让他们轻易融入跳动的音乐、扭动的肢体和仿佛世界末日前夕的狂欢之中。最里端是吧台，但很少有人坐在那里超过十分钟，这年头还有人去酒吧是单纯为了品尝酒精饮料吗？

  王一博在舞池里呆了三首曲子的时间，终于觉得没意思，回到离吧台最近的沙发里坐下。身边人不等他开口，便招手叫来服务生。

  “小王总饿了，上份牛排。”

  王一博伸手从啤酒桶里抓了一把冰块，握在手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到冰水透过指缝滴在地板上，才终于问：“她来了没有？”

  先前帮他叫牛排的男人陪笑道：“马上就到。”他眼睁睁看着王一博手指边缘的皮肤在低温刺激下开始发红，更多冰水如眼泪般簌簌而下。他知道这是小少爷发怒的前兆，少不了小心翼翼的提醒：“小王总，一会咱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怒。段小姐是任性了一点，但我打听到段家背景很深，黑白通吃的那种，所以……”

  王一博转头看着他，居然在微笑，“所以？”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这位小少爷似乎并不是在生气，至少，不是在为段小姐的事情生气……

  “所以，咱们尽量给人家留点面子，万一惹出是非让王总知道……”

  王一博听他提到自己父亲，脸上骤然变色，笑容开始扭曲，“马洛，这话是你说的，还是替那个老东西说的？如果是你说的，我原谅你一次，如果是替他说，现在就给我滚。滚回去告诉他，小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惹什么是非就惹什么是非。谁让他欠我呢？”

  服务生端上牛排。马洛咽了咽口水，当然不是因为饿。

  王一博丢掉手中冰块，拿起刀叉吃了第一口，段弈晴才姗姗来迟。往少年身边一坐，搂着他的腰撒娇：“哎呀宝宝，路上堵车好讨厌，不是故意迟到的，别生气呀！”

  王一博并没有看她，专心吃饭。段弈晴整个人都倚在他身上，又问：“这么着急找人家来干嘛？是想我了对不对？”

  “有事情要通知你。”

  “什么事情？”

  “分手。”

  段弈晴脸上的笑容僵了两秒，仿佛没听清：“什么？”

  王一博放下刀叉，喝了一口红酒，淡淡重复：“你，我，分手。”

  女孩怔怔看着他，突然嘴角一撇，凑过去在他肩窝处蹭了蹭，抱怨道：“哎呀胡说什么呢！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和李哥他们走那么近，但我跟他们什么事也没有！我可以发誓！你吃醋归吃醋……”

  她被王一博暂停的手势打断，少年脸上有一种她不太理解的笑容，那笑容让她想到看搞笑视频时的自己。

  “你跟谁走的近我没有兴趣知道，但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会少那么一点愧疚感，因为分手后你可能很快就能重新开始。我跟你分手，不是因为吃醋，”王一博笑了两声，表情坦诚：“不怕告诉你，我不太理解这个词，呃，我指的当然是……非字面意义。”

  段弈晴放开了抱着他的手，脸上表情消失，“我需要一个理由。”

  王一博捏了捏高挺的鼻梁，似乎在努力思考，过了一会儿终于说：“没什么理由，就觉得没意思。”可能他自己都意识到这理由太过抽象，很快举了个例子，“就像你小时候玩芭比娃娃，肯定不会一直只玩某一个的对吧？”

  段弈晴眉头跳动，“所以你把我当玩具？”

  “我没这么说。”王一博摊了摊手，“不过也差不多。”

  段弈晴拿起他的那杯红酒直接浇在了他脸上，王一博默不做声的用餐巾擦了擦脸，声音十分平静。

  “希望这能让你消气。”他说：“我们两清了。”

  段弈晴一阵冷笑，点燃一根烟，两条细长的腿搭在茶几上，搭在他刚吃了一口的牛排旁边，开始吞云吐雾。

  “你以为你谁啊？你以为我真喜欢你？老娘有的是人追。要不是你姓王，要不是你是王家唯一一个没结婚的儿子，我会跟你谈恋爱？”女孩不屑的笑声从鼻孔里喷出，“你除了有个好皮囊，还会什么？你除了吃吃喝喝玩女人，还会什么？整天摆着个臭脸，老娘早就不想伺候了！你以为你那些光辉事迹我不知道？你以为两个月换一次女朋友会显得你很酷？其实你没和她们，不对，是我们，你没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上过床，是不是？”段弈晴根本不需要他回答，咯咯的笑出来，“王一博，小王总，你是爱无能还是性无能啊？”

  少年看着她，勾起一边嘴角，缓缓说道：“小爷我一般不打女人，你要想当第一个，尽管试试。”

  “你以为我怕你？王一博我告诉你，段家也不是吃素的，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看我哥会不会把你打成废物！”段弈晴声音极其尖利，透出浓浓恨意：“哦，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你本来就是废物。有人生没人教的废物！”

  她话音刚落，呼吸已被截断。少年动作极快，一只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段弈晴纤细的脖子在王一博冰冷的手掌中脆弱的如同风中摇曳的细小花茎，分分钟就要被折断。她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想掰开少年的手，却意识到那对于自己来说简直就是个巨型铁钳……

  王一博的瞳孔因暴怒而急剧收缩，可是为什么？她刚刚说他性无能他都没生气不是吗？

  少年的声音极轻，竟如同耳语一般。

  “再给我说一次。”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他当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和自己谈恋爱，就像之前的那些女人一样。因为他是王家最小的少爷，因为他父亲王至是这个城市乃至全国赫赫有名的企业家，手握让无数人卑躬屈膝的商业帝国。他见过那些官员、商人与自己父亲交往时的谄媚嘴脸，就像那些女人对着自己时的表情一样。他感谢段弈晴够胆量说出实话，这让他觉得痛快不少，也清醒不少。但她为什么要往自己最痛的地方戳？有人生没人教，失去母亲是他的错吗？也许就是他的错，是他的存在，让母亲短暂的一生充斥着痛苦和绝望。

  就是他的错。他之所以失去母亲，之所以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真正爱自己的人，是因为他不配。

  段弈晴胡乱拍打着他的手臂，流出恐惧的泪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马洛过来拉他另一只手，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他痛恨父亲，痛恨自己，痛恨这个虚伪又冰冷的世界。但讽刺的是，无论他有多恨，也摆脱不了那种血缘上的关系，摆脱不了父亲对他由内而外的影响。就好像他痛恨父亲欺骗母亲，玩弄感情，像一只发情的孔雀四处开屏，现如今他却走上了父亲的老路。唯一的区别是，他对交往过的所有人都提不起兴致，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生理上。谈恋爱只是因为一个人呆着太无聊而已，但和同一个人相处久了，依然很无聊。

  段弈晴绝望的挣扎，靴子踢翻了茶几上的酒杯和瓷盘。马洛仍旧倒在地上，声音颤抖。

  “小少爷，你会掐死她的……”

  他知道自己会下地狱，和父亲一样，最后他们都会在地狱里燃烧。因为妈妈在天堂里，不该被打扰，他们不配，他不配。

  身后有声音传来，但音乐太响，王一博没有听清，也不想听清。然后就有一股力量冲击到他扼住女孩那只胳膊的臂弯处，他本能的身子歪了一下，失去重心。紧接着就是太阳穴遭到攻击，他眼前一黑，感到侧脸剧痛，不由得松手退开了两步，冷冷看着突如其来的袭击者。

  是个男人，当然是男人。个子挺高，很瘦，因为太瘦显得毛衣和裤子都大的有点不合身。男人一边弯腰查看倒在沙发上的段弈晴，一边把手里的东西展示给他看：“警察！”

  段弈晴捂着喉咙大声咳嗽，同时贪婪的呼吸着空气。男人见她没生命危险，才转过身表情严厉的盯着他，说：“我刚刚让你放开她你听不到吗？”

  王一博默不做声的看着对方。男人黑色短发，五官俊朗。尤其是眼睛，吸引了他的全部目光。那双眼睛大而明亮，也可能是灯光的关系，明明是很严肃的表情，却让人生出温暖的错觉。

  男人见他没反应，似乎自我怀疑了两秒，试探性的问：“外国人？”接着发出蹩脚的英语：“You……youspeak English?”

  王一博突然来了兴致，轻轻点了点头。

  男人露出了然的神情，同时指指证件，说：“Police!”再指指他，“You……you……”you了半天终于想到合适的词，“youhurt her！”摆摆手像在教育小朋友，“not good！”

  王一博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一声仿佛带出了这几年被他埋葬掉的所有笑声，他笑的停不下来，笑的前仰后合，笑的肚子都隐隐作痛。最后好不容易消停了一点，指着那男人笑着怒斥：“哪来的蠢警察！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一怔，咬着牙说道：“原来你不是外国人！”

  “废话！连小爷都不认识，新来的吧你！”

  男人不屑的笑了笑，脸上竟毫无惧意，“小小年纪就爷爷爷的，没把你能耐死！成年了吗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就泡酒吧？还伤害人家小姑娘？身份证拿出来！”

  王一博不由上前一步，“你再给我说一遍。”

  “身，份，证，拿，出，来。”男人挑眉看进他的眼底，语气讥诮：“怎么，想打我？你知不知道刚刚我根本没用力？否则你现在还昏着呢。”

  王一博当然知道，他练过两种武术，当然知道方才太阳穴挨的那一下只是为了让他放开段弈晴而已。

  男人不知何时拿出了一副手铐，马洛上前似乎要说些什么，被王一博用眼神制止。他觉得这个警察挺有意思，他想看看他还能干些什么，他想看看他还敢干些什么。

  段弈晴已经恢复正常呼吸，坐在那里暗自流泪。男人对她说：“你要报案对吧？我会把他带到局里，你也一起去做个笔录吧。”

  段弈晴只是摇头，声音因喉咙充血而沙哑不堪：“我不报警。”

  男人匪夷所思：“他刚刚差点掐死你，你确定不报警？”

  “只是误会。”段弈晴抬起头来，露出哭花了一张脸，笑的比哭还难看：“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男人心有不甘的把手铐收回腰后，王一博冷笑道：“不看我身份证了？”

  “算你好运。”男人指了指他，表情不屑，但声音很真诚：“小小年纪少看点动作片，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啊非得暴力解决？”又指了指满目狼藉的茶几，说：“你看看，这么多酒你喝的不想吐啊？难怪你闻起来像个啤酒厂。”

  王一博忍住了笑——真奇怪，明明很生气，为什么一直很想笑——好奇问道：“你真不认识我？我是王一博。”

  “你是王二博也不能伤害无辜少女，赶紧回家写作业去！”

  王一博给气笑了，点头道：“行，我服。你叫什么名字？小爷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男人不耐烦的又把证件拿出来，长臂一伸，恨不得贴他脸上。

“看清楚了，细——意——奥——肖，只——安——战。肖！战！”

前情看合集。

第十二章

使团已经从早晨开始忙碌到现在了，大部分的官员都随着范闲进宫参加太后的寿辰，同行的还有那位由范闲父亲派来保护范闲的虎卫高达和王启年，留在行宫里的下人则着手准备收拾回京的行李，言冰云孑然一身，除了自己这个人，没有什么要带走的，所以他屏退了下人，小院里格外清静。

他依旧一身白袍，内衬是青翠色的，收在白衣下露出窄窄的绿色细长条，清浅之余多了一丝微妙的生机，银色腰封收在腰腹处，被肚子顶得微微凸起来，像一座小山丘上铺了一道流光溢彩的河。

言冰云坐在水曲柳小茶几前，案上摆着一小顶莲花形制的青铜香炉，里面点燃了一截香块，白烟透过盖子上的小孔袅袅升起，他面前放着一本账本，这几日言冰云查了北齐之中庆国铺子的账，发现其中大有纰漏，疑是有人走私，从中牟利，只是不知此人是谁，他和范闲一致盯上了负责与庆国通商的锦衣卫巡抚使沈重。

范闲手段雷厉风行，善于布局用谋，其心思之深不在言冰云之下，从救出言冰云到诛杀肖恩，从拉垮沈重到离间皇室，落子无悔，环环相扣，言冰云已对他大有改观，心中那位纨绔无用的二世祖一跃成为深谋远虑的范提司，如今的上京在这两只小狐狸的联手下，已经被搅成了一股风起云涌的乱流。

言冰云揉了揉眉心，合上了账本，他心里很乱，关于回庆国，关于监察院，关于父亲，关于腹内胎儿，关于谢允，有太多的东西淤积到一处，无法疏解，膨胀着，发酵着，隐隐有腐烂的趋势，范闲虽有谋略，太行事太过嚣张，是十足的野路子，跟谢允一个毛病，心气高，思虑重，虽然看得开，却始终无法从凡尘中脱身，太执着。

初与谢允相识，言冰云就敏锐地意识到谢允那副假不正经的外表下藏着很深的秘密，同自己一样，在这上京行走，背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皮，那时他对整个北齐上层的人全都调查了一遍，唯独对这个身份尴尬的北齐端王查不出什么东西。

属下报上来的卷宗只有寥寥数字描述了谢允的生平，说他国破家亡，深居简出，纨绔无用，不思进取，武功全废，身负剧毒，命不久矣，与北齐王室毫不亲密甚至备受提防，虽为皇族，地位甚至还不如沈重高，还不知是死是活。

言冰云来到北齐后，隔年二月就在上元佳节的斗诗会上闯出了名声，这是他的计划，北齐尚武崇文，王室尊重读书人，连名满天下、桃李三千的文坛大家庄墨韩也是北齐人，因此他以才子身份方能顺利打入权贵内部，通过结交贵族来寻找一个探取消息的突破口。

他长相俊美，风光霁月又才思敏捷，在诗会上初初崭露头角就一鸣惊人，白袍胜雪，负手直立，一双清冷眸子在各家子弟间流连，活活把人魂都勾走了半条，他诗作得好，可脸生得更好，在往来交际中可谓无往不利，身处一团五光十色的花灯当中有如仙人谪凡，引得无数喝彩。

谢允那年站在乌泱泱的人群中凑了这一场热闹，在满目异彩中看到了胜雪三分的言冰云，他蓦然想起去年十月那个夜晚的孟浪唐突，言冰云当时双颊粉红，衣衫凌乱，青丝滑落温热的水珠，在他白嫩的肌肤上蜿蜒直下，与现在站在高台上孤冷傲然的公子判若两人，谢允信缘分，他非要跟言冰云交朋友。

流晶河畔，游船四散，岸边垂柳随风摇摆，隔岸灯火辉煌，人群散去，谢允笑意盈盈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青石板桥的桥梁上，嘴里叼着一弯竹叶，清泠泠地吹着一首变了调的不知出自何处的民歌。

言冰云站在岸边皱眉看他，当然立刻认出这位当日的登徒浪子，可这轻浮少年郎就坐在他回家必经的桥上，他想作无视状从谢允身后经过，这人却爬了起来，拍拍衣衫上的土凑上来打招呼，像地痞流氓拦住了良家妇女。

“美人，还记得我吗？”

当时言冰云不知他是赵明允，不知他是北齐端王，更不知他是大魏太子，只觉得他欠收拾。

言冰云冷冷拍出一掌，谢允轻飘飘地闪过，在夜色中身影像鬼魅一般晃动，只躲不攻，含冰带霜的掌风在谢允四两拨千斤的躲闪里被化解，谢允抱头鼠窜怪叫着别打了，言冰云蛾眉微蹙，他初到上京，不想惹是生非，于是收手负手，斜眼淡淡一瞥蹲在石柱上的少年。

微风轻拂，谢允的米色衣摆在风中翻滚，银线绣着的水纹波荡，好像在他衣衫上动成了一道道流水，少年人勾了一下嘴角。

言冰云最近总是想到他们刚认识时候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容易多愁善感了，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他无法抗衡往事翻滚而来时的磅礴，只能任由过去在他身上碾压，把他浑身上下的每处骨髓都挤扁捣碎，让曾经的点点滴滴顺着缝隙渗出重现，似乎非要他承认他确有怀念。

他抬起手指在茶碗中轻轻一沾，在光滑的案几上漫无目的地划了两下，谢允那时总爱翻墙，总挑着明月高悬的时候来，他说自己是城外寺庙里带发修行、蹭吃蹭喝的闲人，每次来时会带一坛酒，强词夺理地说自己这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言冰云刚开始不理他，还算好了他来的时间守在墙下，谢允刚露出半个脑袋就让他拿石子狠狠地砸了下去，那少年郎却不知气馁地越战越勇，言冰云斗不过他，随他去了，潜移默化间接受了他三天两头的造访，也猜到了他的身份，却从未戳穿。

他们有时候聊诗词歌赋中的风花雪月，古籍经传里的英雄歌哭，坊间传闻的咄咄怪事，有时候言冰云小心翼翼地试探打听，装似无意地勾引调情，谢允好像全无防备，甚至颇为享受，对于言冰云猜到他的身份也是心照不宣。

酒醉三分，酣然轻笑，谢允一把握住坐在身边的言冰云的手腕，他跌坐在谢允的腿上，那少年郎带着酒气的鼻息喷在言冰云的耳侧，微凉的大手扣住言冰云稍显幼小的左手，十指勾缠，谢允贴在他耳际呢喃：“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那一年是大齐天宝五年，那个夏夜的月光下是他们第一个吻。

言冰云丧失了他在王公贵族间的游刃有余，僵硬地坐在谢允的腿上，贴着少年郎胸膛的半边身子酥麻酸软使不上劲，喝进肚里的清酒缓慢地灼烧着他的腹腔，他任他啄吻，宛如稚嫩的处子初尝情爱，紧张到有些瑟缩，可分明他白日里还为了得知上杉虎的动静，跟沈家小姐暧昧不清。

啧啧水声在耳边回响，言冰云抬手捂住发热的脸颊，定睛一看，桌上不知何时写下了一个“允”字，他的指尖湿润，残存着一点摩擦的微麻，桌上水痕不均，锋锐的笔画断成点点小水珠，似乎隐隐要蒸发在空气里，言冰云出神地望了一会儿，竟有些匆忙地抬掌将字抹去。

敞开的大门被轻轻叩响，言冰云迅速地抬头，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希冀，隐秘的渴望在看清来人后落空成虚无，淡淡地被他压在了心底。

高达抬手作了一揖：“言公子，范大人已经参加完寿宴了，只是海棠姑娘似乎有事找他，二人出宫了，他让我来替您上药。”

言冰云将账本盖在被抹去的水渍上，冷淡道：“不用。”

高达挠了挠头，犹豫地沉吟，看上去不知道该不该听言冰云的话。

言冰云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高达应了声是，退出去时把门轻轻地带上了。

言冰云把书挪开，盯着案上模糊的水迹，手轻轻覆上圆圆的肚子，胸前凸起的乳粒难耐地蹭着衣衫，那日谢允来了以后，他就再也没让任何人帮他上药了，言公子这张脸，丢不起第二次。

…………

隔日启程，天气甚为晴朗，使团的车队在大街上排成了长龙，打头阵的马车是范闲的，然后就是言冰云的，接下来的几辆就是鸿胪寺的各个官员的马车，最后的几驾则拉着北齐皇室赠送的外交礼物和特产以及各户行李了，北齐子民站在街头巷尾围观，熙熙攘攘地说着闲话。

马车里铺着柔软的垫子和几床棉被，两边掏着两扇窗子，周围拉了一圈雪白的帘子，一侧窗户下固定着一张小几，上面摆着新鲜瓜果，言冰云恹恹地躺在马车里，盖着一床薄被，嘴唇苍白干涩，他眯眼假寐，身子微微侧躺着，月份大了以后，只有这样睡才舒服一些。

范闲敲了敲他的车窗，喊了句准备走了，他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句，眼睛缓缓睁开盯着雕花精致的车顶，心脏微微有些收紧，一种不可名状的空虚蔓延开来，马车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他撑住床榻不让自己撞到车厢上，他们走在归乡的路上，离上京越来越远。

言冰云寂静地躺着，数着每一里路，他好歹在这里待了三年，又记忆超群，上京沿街的店铺和路况他记得一清二楚，薄唇轻启，念着，书院，馄饨摊，油店，卖糖葫芦的……他像在打发时间，又像在躲避什么，念到糖葫芦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嘴角委屈地一撇，他想吃糖葫芦。

怀孕的人总是有着各种各样奇怪并无端而起的癖好，有的喜欢闻菜市场的烂叶子味道，有的想吃葡萄和猪油渣，言冰云也不可免俗，怀上孩子的第三个月，在牢里的时候，他有一晚上就特别想吃糖葫芦，多月殴打鞭刑都未曾让他落泪，可那晚上独独是想了一下糖葫芦的模样，他就稀里哗啦哭的不像样了。

出了狱后，虽离了大牢，可身处北齐就像被囚禁在一个以天为盖以地为底的牢笼里，要绷着神经杀肖恩防沈重，他堂堂庆国驻北齐密探大统领，掌握上京谍网命脉的负责人，跟范闲斡旋试探的监察院下属，他怎么能跟别人开口说他想吃糖葫芦，岂不是脸面尽失、尊容全毁？

可此刻启程回家了，他的心有一半落了地，这被他积压多日的念想于是便冒着滚烫的热气翻了上来，直让他抓耳挠腮，无处诉愁。

言冰云忿忿地想着什么不走，什么舍不得，全是那人胡扯的鬼话，脸上笑眯眯的，其实怕是早已心生嫌隙，对他腹内胎儿多有芥蒂，才连他要走了的前夜，倒一反常态的不来。

他烦躁地揪着被子，意识到自己像个怨妇一样才匆匆松手，轻蔑地自嘲一笑，撑着床榻吃力地坐了起来，他头靠在车厢上，马车不稳，总是会咯噔几下，他只能握住边上的窗框保持平衡。

庆国鸿胪寺使团的车队已经驶出上京城，渐渐走到人烟稀少的郊外，他算了算时间，此地不远处便是清音寺，言冰云皱眉，也不知道自己算这又有何用。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跟马蹄声，言冰云警觉地撩开帘子，果然这趟归程不会那么容易，只见沈重了一排部下挡住了车队的来路，他手握钢刀翻马而下，范闲与他对峙，顷刻间，混战爆发。

离开上京城前，他和范闲联手把沈重拉下马，不仅是霍乱北齐，也是为了从他口中得知庆国走私人的名字，范闲的招很狠，没有给沈重任何转圜的余地，令他丧失了太后的信任，丢了锦衣卫的饭碗，沈重穷途末路，他对大齐的忠诚令他无法坐以待毙，只有冒死一搏来杀使团。

刀枪无眼，电光火石，言冰云一撩帘子灵活地钻了出去，他虽然身负重伤兼有身孕，可毕竟是庆国的战士，不可做缩头乌龟，怎能在别人混战时自己躲在车内求全自保，况且，沈重要杀的人有他一份，他合该迎战，言冰云一落地便一掌拍翻沈重的一个家仆，夺过他手中的刀，冷冰冰地格挡着四面八方的攻势。

他尚且有六品功力，对付几个小兵还是不在话下的，范闲与沈重缠斗，彼此打得不分胜负，只见沈重无心恋战，竟直直地朝言冰云冲来，彼时言冰云两面受困，又身姿不灵活，高达、王启年和范闲又离他有段距离，沈重杀红了眼，满心都是诛杀这位伤了他女儿心的敌国暗探，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言冰云咬牙踹开扑上来的小兵，回身甩刀挡防，刀刃砍在刀背上，擦出零星的火星，在两人视野间胡乱地飞舞，言冰云被这股悍力硬生生地推得退了几米，刀也应声断裂！

他甩掉残刀，就地翻滚了几圈，肚子被凹凸不平的地面摩擦得生疼，但他顾不了那么多，扶着地喘息着，狠狠瞪向沈重，那刀眼看着又要劈了下来，言冰云已经无路可退！

忽然——一道残影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飘了出来，来人只凭一把扇子全力砍在沈重的刀上，劲道之狠，竟活生生把沈重的刀震飞出去。

沈重皱眉惊呵：“赵明允！”

言冰云抬头看去，谢允来不及回头看他，就已和沈重打成一团，平日里跟个弱不禁风的小鸡仔似的，这一架打起来却石破天惊，只看他眉目凌厉，两腮咬紧，脚法无影，灵活地闪避着沈重的攻势。

沈重怒极反笑：“赵明允，装了这么多年的废物，真是委屈你了！”

谢允不跟他废话，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抬脚踹在他胸膛直把人蹬得踉跄后退，范闲在那边与几个人纠缠，余光瞥过来，乐了一下：“谢兄来了！”

谢允目不转睛地应了他一声。

沈重就势倒地，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把刀，翻身而起，横劈过去，谢允匆忙抬起扇子格挡，他虽然善于闪避，但是总觉得被什么压制了似的，只用蛮力，却不动真气。

言冰云手肘撑在地上，眼睛死死地跟随着谢允的身影，似乎从他那绵柔又难缠的身法里看出什么端倪了，他的手紧紧地攥成一团，眼睛微微眯起，转而苦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扇面发出凄厉的裂帛声，瞬间被削去一截，彻底分崩离析，谢允刁钻地借势一刺，尖锐的木尖势如破竹地冲向沈重面门，在他脖子上留下浅浅一道血痕，沈重一惊，收刀退却，眯着眼睛攥紧了刀把。

谢允却摇了摇头高声喊道：“范兄！你送我的扇子被砍断了！”

范闲正一人与三人缠斗，并不显疲态，反而游刃有余，还能抽出空回谢允一句：“回头老子送你一把金的！”

谢允听了一乐，好像忘了自己在打架似的，笑嘻嘻地回喊：“你说的！我可记下了！那我第一个等你！”

沈重愠怒地眯眼，又提刀冲了上来，谢允扭身闪避，把沈重引到范闲身边，范闲意会，两人一个错身便交换了对手。

谢允转瞬身如残影，顿时消失在原地，沈重再一回头，发现他已将言冰云背在身上，使了一招习武之人最为厌恶的遁逃大法，竟然特别不要脸地飞上马车顶，足尖轻点，便翩翩然地飞入竹林不见踪影。

这一战来得突然结束的也迅速，御林军将战场团团围住，沈重已无力回天。

范闲将刀掷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王启年和高达都围了上来问他如何，他无碍地摆了摆手，王启年拢袖低问：“言大人怎么办？”

范闲轻笑了一声：“你没听那小子说么，第一个驿站等我们。”

王启年和高达面面相觑，了然点头。

强.制R*先做后爱*古风甜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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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欺辱

章二·委曲求全

那以后肖战万分小心，像防贼一样防着王一博，生怕王一博再次借机轻薄于他。

可是要他中招实在是太容易了，饭菜，茶水，糕点，夜里点的安神香。头几日肖战草木.皆兵，甚至连饭食也不敢用，茶也不肯喝。

“怎么不吃东西？”

肖战生生饿了自己两日，有些虚弱地靠在塌上，满身戒备地看着王一博。

“谁知道你又会使什么下作的手段，我可不会再让你称了心意！”

王一博正为肖战吹温一勺热粥，闻言一顿，倒是没生出一丝火儿来，只是觉得有趣得紧。

“就凭你现在这样，我就算对你用强，你也反.抗不了。倒真犯不上这样饿着自己，本王会心疼的。来，乖一些，喝口粥。”

看着递到跟前的一勺碧粳粥，肖战厌恶地把头偏到一边。

“你目的都达到了，还跟我在这里做什么戏？我如今被你设计得身边一个得用之人都没有，一点音讯都不能往外送，跟囚犯也没什么两样，你现在又作出这副关心我的样子给谁看呢？”

王一博点了点肖战抿起的唇角。

“小战觉得本王这是在做戏？好生让人伤心呐。”

眼见着再逗下去，肖战就真的要和他撕.破脸，王一博这才住手，从腰间取下一封信，在肖战眼前晃了晃。

“你的家书，看是不看？”

看着信封上苍劲豪迈的“吾儿亲启”，以及大庆国印，肖战下意识就想将信抢过来，却被王一博躲过去，故意让肖战堪堪扑到他怀里。

“把信给我！”

王一博好整以暇地把信收好，又端起了粥。

“想要信，就得乖乖吃东西。你心里也清楚，我要是再想碰你，多得是手段。”

看着肖战心有不甘地喝完了粥，用完了茶，王一博这才放下心，任由肖战从他腰间扯去了那封家书。

倒也无甚特别的，就是家里出了桩喜事，长姐已与礼部侍郎嫡长子定亲，三.书六礼已成，择了七月初七良辰吉日。王一博在旁不咸不淡地开口。

“本王已让人备了一份厚礼，权当是你这个做兄弟送的添妆，也正好让你父亲知晓，你在咱们北齐过得很好。”

肖战一下收了信，满脸的戒备。

“你，你怎么能偷看我家书？！”

“非也，非也。”

王一博端起了权臣的架子。

“这封信上既然盖了大庆的国印，就算是国书。即是国书，本王自然是看得的。”

他这话说得在情在理，肖战一时涨红了脸，却也无.言.以.对。王一博又拿出一个小竹筒，倒出一张纸条。

“从大庆国截下来的飞鸽传书，看是不看？”

“王！一！博！”

真是只不经逗的小兔子。王一博趁着肖战细看信件的时候，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你们大庆的国库空了，连赈灾的银两都出不起。上回我心情不好，一句话不对付，就将大庆的使臣轰出了大殿，如今他们就指望你还能派上点儿用场了。”

肖战也不顾上厌恶，着急地抓着王一博的衣袖。

“那…你能否向皇上进言，助我大庆渡过这场天灾？百.姓无辜啊。”

王一博叼.住了肖战的耳朵。

“我上回就说了，皇帝听我的。不就是些钱粮么？只要你能把我哄高兴了，本王什么都依你。”

肖战攥紧了衣角，强忍着将他推开的念头。

“敢问王爷，你要怎样才能高兴？”

王一博将手顺着他的亵衣慢慢往里探去。

“这个也不难，只要以后床榻之上，你肯乖乖听话，本王就高兴。”

他说得对，他要想再碰肖战，只需要搬出大庆国，肖战就得乖乖躺下认命，任由王一博对他上下.其手。

“王爷，你是北齐摄政王，一言九鼎，说话要算话的。”（上车，点我）

王一博如愿以偿地搂着几乎快累晕过去的肖战，靠在塌上跟他咬耳朵。

“你知道吗？从你第一天入府，我就想这么做了。你还装恭顺，其实眼底的傲气压都压不住，本王那时候就想看看，你在床榻上是不是也这么看人。”

他又紧了紧胳膊，像抱婴孩似的拍着肖战的背，语气也像哄小孩儿似的。

“我后来将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清走，就是想看看那你什么时候沉不住气。倒是有不少高手，先后算起来，折损了本王一整队内卫才算是将人清干净，看来大庆很是看重你。”

肖战越听，心里就越气，他来北齐一惯是收敛锋芒，能牵制他的东西太多了，让他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甚至于被王一博这样轻薄，他也只能为了大庆，忍辱求全。

“王爷高看我了，家父不过是怕我有个万一，派些高手护我周全，免得遭‘卑鄙小人’的暗算罢了！”

“你生气了。”

“不敢。我怎么敢生王爷的气？”

肖战一时没忍住气，说话都带了刺儿，乍一听上去却像是委屈的娇嗔似的，让王一博受用得很。

“好好好，都是本王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本王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肖战被他这样哄，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只能恼怒地闭上了眼，再不理他。

王一博尝了甜头，早朝时不仅上奏，开了国库，甚至自己也从私库里出了不少，和大庆使臣拟了凭据，打发他复命去了。

“本王说到的，做到了。”

看着下了御印的奏折，肖战才终于安下心来，如此，也算是没有辜负父亲临行前的嘱托。可是...他又抬头看向直勾勾盯着他的王一博，他可是答应过，今夜继续的。

“王爷一言九鼎，我也...说话算话。”

说罢放下了奏折，摈退了左右，咬着唇开始解下衣带。那样不甘不愿的样子，活像是要去赴刑场似的，王一博无奈拦下他。

“如此显得好像本王是多么急色似的，用过晚膳再说也不迟。你担子卸下来了，给家里修书一封，报个平安罢。”

这就算是难得的体贴了。肖战松了口气，铺开宣纸，既是家书，就不谈国事，只是问候了家里近况，恭贺长姐大婚。至于王一博...肖战皱起眉，自然是一个字都不愿多提的，只是在末尾续了一句。

在北齐一切安好，勿念。

PS：感谢 @赞赞  @璧花🌸 的投喂，这篇会长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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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谁关了月亮，留星星眨眼。

王一博搂了肖战的腰，两人挤在一张窄床上好不腻歪。

刚才还冷着脸贪婪掠夺的alpha，此刻极尽温柔把他的omega圈得紧紧的，说不然掉下床去会抱不动。

一拳捶在人胸口，肖战笑得红粉菲菲，病容去无踪。

王一博手指勾起怀中人下巴，轻啄泛白的唇。

问，还疼吗，还难受吗。

他说，你多亲亲就不疼了。

又说，最近都不准再用抑制剂了。

他笑，不用了，有你。

俏皮兔牙咧开暖意，杏眼亮得发紧，像跃在黑白琴键上的音符，轻盈快乐。

肖战靠在王一博胸口，蜜桃被薄荷轻轻缠绕，暖洋洋。

恍惚间，他觉得不可思议。

前不久还对这小少爷充满敌意，因频频被他勾引，不仅发情期提前被他完全标记，还要承受他毫无节制花样百出的索要，心里是羞又恼。

现在却答应了和他确定关系。

他感觉自己踏进了一滩泥沼，越挣扎越深陷，直至灭了顶才发现潭底惊涛骇浪的快乐。

他听见王一博又低又柔的声音。

“哥哥，我可以叫你哥哥么，你要听听这十年么。”

他点头，抓了人手指摩挲，听人不紧不慢讲话。

王一博声音很轻，说着就轻皱了眉，又笑开了颜。

故事的小黄花，如飘落云端的水汽，凝成霜降下，扣了心弦，拨动回忆。

他说，哥哥，当年你救了我，你记得吗。

他又说，哥哥，我找了你八年，我好开心。

他哽咽，哥哥，以后换我保护你，可以吗。

心口胀得发疼，肖战看向王一博的眼神卸下所有防备，他握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

他说，王一博，原来那时候的孩子，是你。

他像在解释。

告诉他那时候父亲入院手术，他急着去照顾，才把他托付了给关篱。

告诉他月光下他带着奶膘的脸张皇失措的样子多让他心疼。

告诉他这么多年，他也没能忘了他。

他突然与自己和解。

所有的情难自已，原来都只因那一早就被红线串起来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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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森森。

昏暗台灯下，王一瞳盯着玻璃方盒中的芭比娃娃，像中邪。

那死物身着全红蕾丝纱裙，瞳孔水光润滑，是刚涂上去的鲜血。

嘴角被画上一抹上扬痕迹，诡笑。

王一瞳的童年本可以很梦幻。

她热爱旋转木马，热爱巧克力甜点，她有五颜六色的梦和七窍玲珑的小心思，却如同达利的时钟，被扭曲面孔，被黑染了心。

五岁那年，为寻找逃窜的小仓鼠，王一瞳误入王霖天的密室，撞见香艳的成人画面，被王霖天怒斥逃走后，跟着小仓鼠的身影到了地下酒窖。

小动物咬断电线引起短路，触发机关，露出巨大玻璃罐。

淡黄透明福尔马林中，有个女人。

衣着锦绣，容貌完好，模样雍容，安详，惨白，死气沉沉。

凝视三秒，王一瞳跌坐在地，双腿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直到王霖天出现，劈头盖脸的痛骂充斥全世界，她被扔出了酒窖。

自那以后，王一瞳无数个午夜梦回，那女人的脸贴在面前，突然睁开眼，眼眶汩汩流血，瞬间又爆发刺耳狞笑，伴着王霖天一张一合唾骂的嘴轮流闪现，像鬼夜叉勾了舌头绞断味蕾，灭了甜的感觉，只剩敏感的苦，叫不出哭不出的恐惧一寸一寸吞噬王一瞳的心智。

她爱上了血腥，她爱上了残忍，就是不爱自己。

有风来，从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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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出院，肖战借口医院有事，径直去了何礼勤办公室。

刚坐稳，就听何礼勤说，“喊你过来是想告诉你，肖楠这事恐怕不简单。”

“我查到肖楠一直在分拆毒品，好几年了……”

“什么？”肖战几乎跳起来。

平时唯唯诺诺的哥哥，居然藏了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买家多是麦德林山庄的有钱人，所以口风都很紧，平时不是大事也不会有人查到那儿去，我想肖楠去做园丁恐怕是为了找个有钱的圈子吧——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

肖战咬牙切齿，这个哥哥从来没让人省心过，原以为他只是不上进，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揉了揉脑袋，肖战开始怀疑肖楠是否真的无辜。

“而且这个关篱欠了很多钱，如果这些情况被警方查到了，我估计很难洗得清。”

何礼勤补充道。

“看起来都不是善茬啊……，你查到什么没？”

肖战低头脸红，除了跟王一博胡搞，似乎真的没什么进展。

尴尬。

何礼勤是个beta，自然感觉不到肖战荡漾轻飘的信息素，但却瞥见了修长颈脖间白色衬衣遮盖的吻痕。

“哟，不是守身如玉吗，哪家alpha这么幸运能被我们肖大医生看上啊！”

肖战一时语塞，自以为聪明混入王家调查线索，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别问了，我走了。”

不恼，反而窃窃地欢喜。

好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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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王家，不见王一博。

肖战进了管家房，瞬间皱起了眉。

王一瞳正坐在他床上晃着腿四周看，模样乖巧极了。

“你想干什么？”肖战充满警觉。

“肖战哥哥，你屋子里都是我哥哥的味道，你们关系真好啊！”

王一瞳摇头晃脑，眯着眼睛，情绪难以琢磨。

“你分化了？……”

“嘿嘿。”王一瞳从床上跳下来，逼近。

浓烈气息喷溅而出，铁锈一般，是血腥味的alpha信息素。

“肖战哥哥，喜欢吗，我的味道。”

王一瞳仰头看肖战，目光含水，明明无比清纯却产生巨大压迫感。

肖战连连后退。

“哈哈哈……”王一瞳突然狂笑起来。

“肖战哥哥，我真喜欢看你和我哥哥亲热呢，比其他人的好看多了。”

王一瞳一眨眼，似乎回味无穷，“要听听看吗？”

 妹妹偷窥视角。 （见wb）

他想逃，他想他。

转身，他看到王一博站在门口，瞬间腿软。

“一博……”一句话出口带了委屈，就倒在人怀里。

“王一瞳，我警告你，别再骚扰肖战，他是我的人。”

薄荷信息素张牙舞爪迸发而出，顿时击退血腥味。

“听到了吗？”

王一瞳眼一冷，有死气。

“咱们走着瞧。”

架空古代向 皇子博×伴读战

说说那些年 九皇子与小伴读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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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驶进京城的城门，肖战掀开轿帘的一角，望着窗外阔别了四年的光景一时觉得恍惚。

    卖麦芽糖的小贩依旧吆喝着路过的孩童，裁缝铺的老板娘穿着新作的衣裳招呼着顾客，就连城门口的老树根，都如他离开时一样枯黄。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肖战放下轿帘坐正身子将披着的斗篷整理好，只等着过会到了自家府邸好下车。

    马车突然停止了晃动，透过轿子都可以感受到轿外的嘈杂声，肖战有疑，隔着轿帘问赶车的阿禾发生了何事。

    轿子外的阿禾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才磕磕巴巴禀报，“是，是庆王殿下拦住了路。”

    阻碍视线的轿帘被掀开，只见黑衣束发的男子骑在马上，带着凉意的眸子投向坐于轿中的人，一时四目相接。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四年前

    “肖战啊，肖战！”

    娟秀的字迹险些染上墨迹，肖战将毛笔小心搭在笔架上，转头看向一旁无所事事摆弄他头发的人。

    “你别闹了，明日剩下的功课就要交由太傅过目，你若再搁置下去，太傅又定将要责怪于
 我。”

    他本为礼部侍郎家嫡子，吼进宫成了这九皇子的伴读，当今圣上膝下皇子有十余位，但只有他服侍的这位九皇子最受恩宠。

    照理来说如此受宠的皇子伴读必定也是个一品官员家的儿子，因此他当初被告知要服侍的是九皇子时，更是难以置信。

    这已是他当伴读的第五年，外人都觉得他命好，小小年纪就给自己谋了个好差事，跟着九皇子自然是吃喝享乐好不快活。

    “我不想写，如果你非要我写，便只有那一个条件。”

    当今九皇子王一博在外文韬武略样样皆备，为人处世更是稳重可信，虽性子稍冷了些，但还是有许多人想与之结交一番。

    肖战：“一下。”

    谁能想到王一博人前人后两个样，在肖战面前全然没了那副皇子该有的模样，偷懒耍赖更是常有的事。

    王一博：“三下，行不行？”

    “就一下，大不了我与九殿下一起被罚。”肖战不理王一博的讨价还价，拂袖欲走。

    “好好好，一下就一下。”王一博拉住那准备离开的人，一只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

    王一博坐正于案前，两只手端正的置于腿上，眸子禁盯着眼前耳根红透了的人。

    明眸皓齿的少年攥紧了衣角，缓缓向前倾下身子颤抖着睫羽，唇\瓣在对方脸上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便马上离开。

    肖战刚进宫陪读时，王一博还是个半高的少年，那日对方刚刚被皇上重重责罚，正躲在一处偷偷抹眼泪。

    肖战见还是个孩童的九皇子这般委屈，便凑到身边耐心哄着。

    哪知这小皇子怎么哄都哄不好，肖战最后无奈的问他如何才能不哭时，只见小皇子指了指自己白嫩的脸蛋道，“每次我哭时母妃都亲亲我。”

    肖战想着这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便俯身亲了一下，果真小皇子止住了哭泣。

    但他没想到，自此以后每当他想求王一博什么事时，对方都会指指自己的侧脸示意，且无论肖战求他什么事，只有亲了，对方才会同意。

    近两年随着王一博年岁的增长，要求竟然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肖战红着耳根刚要起身便被王一博抓住了手腕，“不作数，你方才那一下明明没亲到。”

    恼羞成怒的瞪着王一博，但又不好发作，肖战只得软着声音和他商量，话语中带着一丝不难察觉的撒娇意味。

    “明明亲到了，你今日怎么又要抵赖啊……”

    王一博置若罔闻，将肖战身子拉得离他更近了些，全然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我说没亲到就是没亲到。”

    “那你想如何？”肖战也被王一博磨得没了脾气，只想着任这位开心了他好抓紧将功课做完。

    指尖点在薄唇上，王一博开口道，“这次亲这里。”

    肖战一时如炸毛了的猫一般想挣脱束缚，任王一博怎么说都不答应，“不行，那里不行。”

    之前任由着王一博胡来，是因为一直觉得对方是个孩子，且这几年用这个方法求人肖战也习惯了。

    但方才王一博说让自己亲他那里，实在是太过火了。

    他虽自小入宫，但毕竟比王一博年长几岁懂得多了些，先不说他们俩皆为男子，不是夫妻怎可如此亲密的触碰那里？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提这些无理的要求。”见他这般强硬的态度，王一博也不再坚持，只耸拉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他。

    肖战见王一博这幅委屈巴巴的模样一时也有些心软，觉得对方定是还不懂这些，只是想对他表示亲昵才会如此要求，自己竟然这样的态度。

    这么一想心下还泛起了一丝愧疚之意。

    将王一博的手拉住，对方这些年长得愈发的快，从前自己还能握住的手，现在竟比他的都大了几分。

    “我不是说你不可以亲……唔”

    肖战瞪大双眼任由对方捧住他的脸，那双略薄的唇瓣此时正贴在他的唇上。

    不知为何唇瓣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好似没了力气般想要往对方怀里靠，又好似有只野蛮的小鹿在他心口横冲直撞。

    直到唇/瓣被放开了肖战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被那人半搂在怀里，眨眨眼睛看着面前一直在喘粗气的人。

    王一博没想到肖战是这个态度，被他盯得也有些不自在，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你不可以吼我，是你方才允许了的。”

    抬眼见肖战还不说话，又接着道，“看你害羞，我才勉为其难主动亲你的，你不能怪我。”

    王一博说完发现肖战依旧没有反应，以为对方生气了，赶忙凑上前道歉。

    按照肖战的性子放在平日早就对着他大吼大叫了，但今日无论他怎么哄对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小战，要不然你打我两下吧，我不还手，也不告诉别人。”奈何王一博不会哄人，只得抓耳挠腮的在人身边说着些没用的话。

    沉默了许久的人终于闷闷的开口，声音里竟然还带着一丝雾气，“九殿下，我们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亲了，脸颊也不行。”

    王一博后脊一僵，重复肖战方才的话，“不行？”

    不敢直视对方，肖战只垂着眼眸道，“嗯，不行。”

    王一博猛地将身子向肖战凑近，两人鼻尖相贴近得连睫毛都要交缠在一起。

    来自于少年皇子不容置喙的声音响起，“不行。”

 
  
   “不再亲你这件事，我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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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这篇文分四年前和四年后

    2、至于小赞为什么能突出重围成了啵的伴读呢，这个以后会解释

    3、赞你不要被王啵骗啦，他就是故意想亲你，他什么都懂！！！

    4、下章看王啵怎么偷偷溜到老婆床上

    🎈🎈🎈

所有挂了的链接不用告诉我 也不用求私 不再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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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考验爱的深浅，想证明什么不会变。”

 “改变是永远的不变。”

BGM：《少年》，周华健。

『赤忱。』

（终）见wb

其实好舍不得。

但这个故事到这里，刚刚好。

灵感是吴雨霏的《吴哥窟》和《花样年华》。

梁朝伟在吴哥窟里倾诉了隐藏的爱之后，回归现实。

你们有过故事，但今后你们只能有彼此。

掉的泪也好，吞的酒也好，受的伤也好，犯的错也好。

我爱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你，只能是你。

有人感叹，他们早点相遇多好。

其实我觉得。

晚点遇见也好，他恰好成熟，他恰好温柔。

我好俗，我真的好爱他们。